今晚不知怎么了,我刘凡财会睡不着的海,没心事呀!奇怪

缘尽隋尘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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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好了吗?”  荧屏里那个秃顶的老头子,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瓜子,严肃而又期待的看着像具木乃伊一样躺在封闭的船舱内的石弈真。  而躺在类似棺材模样的凹槽床内的石弈真,无奈的抓了抓满身奇怪的符文条,口齿不清的说道:“儿丫懒波士,内恰定幺呃兹么撒鲁?”  “嗯?”德华·爱尔兰博士,原本皱巴巴的脸,在听了她的化后,更是挤得脸眼睛都找不到了:“Whatdoyousay?cleaning?老人的耳朵不好使,不懂么?”  石弈真本就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烦透了,从那堆乱八七糟的东西中伸出手,狠狠的将嘴里那块晶莹剔透,圆润光滑的玉佩给抠了出来,指着荧幕大喊:“死老头,你给本姑奶奶听好了。姑奶奶我问你,是不是确定要带这些废纸上路?”  爱尔兰博士还没来得及开口,惨叫一声消失了。荧屏顿时换了一个人,稀稀疏疏的几根半白半灰的头发挽成一个令人发寒的古代道士发髻,一身脏不溜秋的老道服,脸老的只剩下古铜色的皱纹。小眼睛里闪着矍铄的光,扑到荧幕前痛心疾首:“你个死丫头,那可是本道七天七夜没睡觉给你精心绘制的,你居然敢叫它废纸,不想活了你?你丫的能不能顺利到呢个鬼地方,还要全靠它呢。”  石弈真晃晃手上的那块玉佩,对着得意洋洋的老道不屑的说:“这么说在我被这破玩意呛死之前,我还得忍受这些破烂纸片。”  “那可是我茅山的镇山之宝,你居然敢这么叫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揪出来打一顿”老道士气冲脑门,完全忘了石弈真本尊现在远离他千里之外的沙漠,就手舞足蹈要冲过来。  背后立马冲上来一群人扯住他,拖到一边。荧幕上的人脸又变了,深幽的双目隐约几根血丝,脸上的轮廓线条坚毅,笔挺的深黑西装托出隐隐的霸气,他看着石弈真,眼里不明的情愫一闪而过:“你确定要去吗?”  石弈真看着他,柔情难舍,却咬咬唇,坚定的道:“要去。”  “你,想清楚了。”他难得流露出些许的温柔:“即使是植物人也还是有生命的,也许某天她还会醒过来,可你这一去,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想清楚了,恋堇还住在医院,伯父伯母年迈体弱,失去女儿的心情不是我们能安慰的了。而且”,石弈真眯起了猫眼石般的眼睛,瞳仁却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恨声道:“瞿俊昊,当初你没有选择我,我就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  瞿俊昊痛苦的闭上眼睛:“真,不值得,我不值得你们姐妹如此相待。”  石弈真贪婪的看着他的俊颜,似想深深的镌刻大脑海里,永不忘记。舱内一时沉默下来。  “小伙子,男人就要有担当,你既选了那位,那你就应该去照顾她,这里有我们,你就放心吧。”爱尔兰博士很慈爱的拍拍瞿俊昊的肩,摇头叹了口气。  “小丫头,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博士严肃的盯着荧幕。  “嗯。”石弈真点头,博士按下按钮,关闭屏幕。  石弈真在荧屏小时前猛的想起一件事,尖声喊道:“牛鼻子老道,若是出了问题,姑奶奶诅咒你淹死在酒缸里·······”  刘凡老道猛的一个激灵,自己最讨厌的就是酒了,既辛辣又难闻,若是让他淹死在里面,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从国贸大厦顶跳下去。刘凡还没回过神来,脖子一紧,领口被人大力攫住。  瞿俊昊目露凶光,晃动着手大喊:“说,她会不会有事,会不会有事?”  “咳咳~~~~”刘凡抢不回自己的衣领,不住的猛咳嗽:“后生····别激动···你····听老道····一言。”  由于脖子被掐,那句“一言”听上去就有些像遗言。博士大吃一惊,与周围的工作人员扑上去把老道抢救下来,慢慢劝:“瞿总,冷静,冷静······”。  刘凡一得自由就咕喃的来了一句:“现在的后生就是冲动,躺在床上的是,刚进航空舱也是,现在还有一个更没脑子的。”  嘀嘀咕咕的,瞿俊昊并没有听清楚,只不耐烦的举起拳头,刘凡双手抱着脑袋一缩,连忙躲到爱尔兰博士后面去了。  博士正紧张的盯着大屏幕,那里有一艘编号为v—F019的巨大火箭立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上,点点璀璨的繁星闪烁着点亮夜空。当时间显示器跳到03:00时,博士一声断喝:“发射。”旁边一位工作人员紧接着按下控制器上的红色按钮。屏幕上的火箭尾部射出炎热的红黄青交错火焰,缓缓地离地而起。  石弈真在屏幕关闭后就立即将玉佩塞进嘴里,虽然不相信那个老道士危言耸听的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石弈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次做了,就只能最大限度的减轻危险系数了。  太空舱内响起机械的声音:  ······  “5!”  “4!”  “3!”  “2!”  “1!”  “发射!”  伴着平板,毫无感情可言的机械声,石弈真缓缓闭上眼睛。二十年来的一幕幕交替的再她脑海中上演。  四岁,健康中心幼儿园她认识了曲恋堇,她们为了一个芭比娃娃归属的问题狠狠的打了一架,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从那以后,她们形影不离,感情好的罚跪也一起去跪墙角。  六岁,她们上了小学,同班不同桌。恋堇假装身体娇弱,骗老师说她会照顾她,绝不会给班级添麻烦,老师感动的当时就让她俩从天南地北,隔组相望的距离缩变成中间一张纸也塞不进的同桌。等老师发现她俩的恶性劣迹,二人死活不换位置,并一同威胁老师的小孩,让那个可怜的小孩帮忙说话。  十岁,她们有了不同的兴趣爱好,恋堇选择了古筝和民族舞蹈,她选择了箫和太极剑。想想真不愧是穿一条裤子的两人,一起鄙视着漂洋过海的舶来品,坚定不移的支持国粹。  十三岁一同进入重点中学,二人拉帮结派,满校园里呼风唤雨。和主任对着干,大力提倡校园恋爱,气的教导主任回家躺了一个月,之后被她的校长舅舅强硬的逼到主任家道歉才告一段落。  十五岁她们开始受到各种各样的情书,收到后两人交换着去面见对方的暗恋者,嬉笑怒骂一阵后,白眼一翻,就你这熊样还想追我家恋堇(奕真),拍拍屁股走人。报复?笑话,谁怕。谁让她们上头有校长舅舅罩着呢,学生会主席还是铁哥们呢。  十七岁,她父母国外回来空中遇难,舅舅成了她的监护人,而她却搬到恋堇家居住。  十九岁,进入大学,她们同时爱上同一个男人——商界最年轻的集团总裁,瞿氏集团的总裁少爷,瞿俊昊。  二十岁,瞿俊昊选择了父母同是商界大腕的曲恋堇,她搬出曲家,重回空落已久,无父无母的郊外别墅。  恋堇二十岁生日出车祸,成为半植物人,躺在加护病房,没有意识却经常念叨些奇怪的话。她搬到医院,日夜照顾,直到与曲父交好的茅山老道前来探望。  老道说恋堇是灵魂出窍,附到另一个时空的某具肉体上,若要她醒来,除非她在异时空香消玉殒才能有百分之五十回魂机率。  刘凡躲在爱尔兰博士身后,微微探出半张脸,对倚墙缓缓下滑的瞿俊昊道:“老道的话是绝对不会错的,想想本老道可是在茅山修炼几十年的得道仙家。她们俩的命盘环环相扣,之间存在着很强的吸引力。就算这丫头在太空里炸成碎片,靠着老道那块宝玉凝聚的魂魄也会被曲丫头的念力强行拉过去,大不了就是投胎重生,从小Baby开始长呗。嘿嘿,最好不要投个畜生胎。”最后一句说的极低极低,只有他紧贴着的爱尔兰博士才勉强听清。  爱尔兰博士凶恶的警告他一眼。  瞿俊昊扶着墙艰难的站起来,转身向外走去:“为什么,为什么·····”,喃喃的低语在长长的甬道里久久盘旋。一向孤高桀骜的背影在苍白的灯光下佝偻着,像颓废的少年盲目的飘荡。  刘凡搔了搔几根稀疏的灰发,迷惑的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到底喜欢哪一个啊,看他是小堇儿的未婚夫,怎么又跟石丫头搅和不清?啊——”他恍然大悟的怪叫一声:“我明白了,不得了那小子居然想享齐人之福,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  爱尔兰嫌恶的看了眼大呼小叫的老道士,大力拍开黏在衣服上的松枝爪子,大吼:“死东西,你再敢用你的脏爪子碰我试试,又不知道几个月没洗澡,我这儿都被你熏得满屋子的臭气,滚——。”  
    “我说小妹啊,你是怎么勾搭上她们的?”马背上宇文智鸿戏虐不正经的问道。  宇文砚舒大眼一翻,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老哥这个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恪守礼教的美少年终于在她日夜不停的熏陶下开始叛离正道了。  “嗯呀,大哥说话好难听啊,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只是给了她们一点点小小的恩惠罢了。”宇文砚舒无辜的说道:“然后再通晓大义,告诉她们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宇文智鸿无奈的叹道:“你这恩惠给的可不是一般的小啊。”  “其实也没多少啦。”宇文砚舒小小的谦虚了一下:“唔,怎么说你才会懂呢,就说沉鱼吧,她父亲本来是沙集镇的小县令,上面太守搜刮民脂民膏,弄得很多人家家破人亡,有人告到朝廷。听说皇上还挺重视这事的,派了个钦差下来,结果贪官没事,他爹反而被诬陷入狱。她家也被抄,男的流放,女的充为官妓。她娘才惨呢,因为长得好看,被那个钦差带了回去,因为抵死不从,那个昏官就把她扔到大牢找了好多男人,**致死。”  “有这种事?”宇文智鸿眼看着前方,眉头紧锁。前面的草丛里一只灰色的小野兔,谨慎的从满地枯黄里探出头来,听到马蹄声,又刺溜一下没影儿了。  “当然有,这种事多着呢。”宇文砚舒一副难不成我还骗你的模样:“我可是和阿琪姐姐一起在她所在的青楼蹲点蹲了一个半月呢,不信你问她,我们该打听得都打听清楚了,那个贪官居然是夏州太守高宝嗣,钦差好像叫什么何义良来着。”得意劲儿溢于言表。  “你还去蹲点?”宇文智鸿彻底的崩溃了。  “不去行嘛,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嘛。打听清楚后,我就去跟她套近乎,然后。”  “然后?然后你不会是帮她报了家仇,让人把那个贪官和钦差给咔嚓了吧?”宇文智鸿阴恻恻的开口。  “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让影风去做的,可惜那个钦差已经回京了,就暂时放了他一马。”宇文砚舒一脸的懊恼:“不过他家金库里的东西真的好多啊,我和影风包了好几大包还只是九牛一毛。”  宇文智鸿的脸更黑了,刚要训斥,就听到她幽幽的道:“大哥,你莫生气,那些钱财反正谁也不知道数目,而且以后肯定是进国库的,我只是想这几年军饷要么就是到期不至,要么就缺斤少两,将士们都吃不饱穿不暖,这眼看就是冬天了,还没有冬衣,这么一大笔的横财放在眼前,我想不动心都难。”  宇文智鸿沉默不语,父亲因为军饷的事屡次上书,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消息。正打算下个月就让他回京一趟。妹妹行事虽然偏激,但却是解决燃眉之急的捷径。  “驾,驾......”对面飞来一骑,尘土飞扬。  “吁——。”打马人勒马而止,通身乌黑的骏马,前蹄高扬,长声嘶鸣,停了下来  “阿璘哥哥。”宇文砚舒欣喜的道。  萧景璘含笑看她一眼,转而表情肃穆的对宇文智鸿道:“大哥,刚刚前线来报,战事吃紧,我军八万,突厥却有二十万,伤亡惨重,将军现在正整顿休息,让你速带援兵支援。”  宇文智鸿大吃一惊:“什么!已经开战了。”  “听回来的人说,突厥与西室韦联手不宣而战,我们被攻的措手不及。”萧景璘难过低下头:“很多人都已经、、、、、、。”  “阿璘,不许哭。”宇文智鸿一声厉喝,声音坚定:“马革裹尸是我们军人最大的荣耀,眼泪是对他们的侮辱。”  “是。”萧景璘强忍住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抬起头直视宇文智鸿,俊美的小脸上满是坚强。  宇文砚舒腹诽:“人都死了,还提什么荣耀不荣耀,只可怜了他们的家人。”不过在这个君权之上古板封建的社会,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弄不好就是大逆不道。  “舒儿,你和阿璘一起回去,我去找韩将军。”宇文智鸿一手抓起宇文砚舒准确的的扔到萧景璘的怀里。  宇文砚舒心里大骂,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很听话,很明事理的样子,娇声道:“大哥,你放心去吧。”  宇文智鸿点点头扬鞭而去,如血的夕阳染红了他雪白的丝袍,,露出黑黄色泥土的大地将他颀长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阿璘哥哥。”宇文砚舒甜甜的笑道。  “什么事?”萧景璘立刻警觉起来。不愧是一起长大的,一听她撒娇甜腻的语气,萧景璘立马就知道她有事求他。  宇文砚舒笑的眉眼弯弯,真是个好孩子,一点也不浪费自己这么多年的栽培。当初落到这里知道回去无望,从不拖拉的她立即就锁了对瞿俊昊的那份痴念。  四岁的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了萧景琪、萧景璘姐弟。他们俩母亲早亡,父亲病重因与宇文懿交好,病前托孤,把他们送到军营。当时剑眉俊眼,沉默寡言的小萧景璘立即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为了让他也注意到她,她偷偷的把军营里的都猎狗放了出来,穷凶恶极的猎犬追的他们姐弟俩满军营里乱跑。等他们跑的筋疲力尽的时候,她来个美人救英雄,拿了个小棍子装模作样的挥了一阵子,赶走了那群如狼似虎的大狗。俩人当时对她感激涕零的差点就以身相许了,不过没许成,因为猎狗刚被拉走,他们俩就都累极虚脱晕过去了。害的她自责了好半天,不过还好结果总算差不多啦。  萧景璘一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床头趴着个粉雕玉镯的小女娃,托着腮,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稚声稚气的问:“大胡子爷爷,他还要多久才醒啊?”蓦然睁开的双眼正对上那对剪水双眸,就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陷了进去,难以自拔。  从那以后他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基本上都会看到他如影相随的身影。等他知道初见真相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笑,说了声:“你真皮。”  宇文砚舒笑的很贼:“我们去战场好不好,我还没见过战场的样子呢,想一饱眼福。”  “不行。”萧景璘想都没想一口回绝,策马前行。  “好哥哥,阿璘哥哥最好了,我们只远远地看一下就回来。”宇文砚舒继续道。  萧景璘干脆无视她的存在,眼睛里分明在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宇文砚舒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开始利诱:“好哥哥,如果你带我去,我就把上次《天龙八部》给你讲完,唔,若是不够,我在讲一篇《倚天屠龙记》好不好?”  咱现代人的知识可不是盖得,哪能随便浪费的,有用的着的地方就一定要用,只要使用得当,肯定能得偿所愿。  萧景璘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还是斩钉截铁的一句:“不行。”  宇文砚舒眼睛一转,放声大哭:“阿璘坏,阿璘说要疼舒儿一辈子原来是骗人的,都不肯带舒儿去玩,舒儿不要阿璘哥哥了,我要小谷哥哥,我要小谷哥哥。”  宇文砚舒在心里暗叫,软的不行,我就不信这招也不行。这招男女老少通吃,对付阿璘简直就是百试百灵杀手锏啊。只有阿琪每次看见都会翻白眼,然后视若无睹的去翻弄她的那些花花草草,熏得满屋子药味。  “不哭,不哭,舒儿乖,不哭,阿璘疼呢。”萧景璘小心翼翼的帮她把腮上的泪水拭掉,哪知不但没擦干,反而越擦越多,越擦越心慌。  “好好好,我带你去还不行吗。”萧景璘无奈缴悈投降。  “真的?”宇文砚舒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抓着他的衣襟一边擦泪一边确认。  “真的,我萧景璘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萧景璘拍拍胸脯坚定道。  宇文砚舒破涕为笑,娇娇笑道:“阿璘哥哥,你真好。”  夕阳在她粉嫩的脸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刚流过泪的眼睛在金光的霞光里熠熠闪光,萧景璘瞬间就痴了,红了脸呐呐道:“那你答应我不准去找孟小谷。”  “好,我们拉钩钩。”宇文砚舒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指,晶莹剔透。  萧景璘眉目俱笑:“我们拉钩钩。”  萧景璘掉转马头,向战场奔去。两个孩子依偎在马背上的画面给萧瑟苍凉的旷野添了几许暖暖的色调。  
    “嘟!”流矢破空而来,一下子砸到地里,尾音颤鸣不止。  宇文砚舒一身的冷汗,看着不久前还还站着的地方,若不是阿璘哥哥眼疾手快拉她一把,现在这只箭恐怕就钉在她身上了。  “好可怕,好可怕。”宇文砚舒夸张的拍拍胸脯,小脸煞白的对着长箭,心有余悸的道。  “趴下。”萧景璘用力把她往下一按,,宇文砚舒顿时来了个狗啃泥,白净净的脸上覆满了黄泥、草根。只听萧景璘又紧张道:“这里离战场太近,千万不能被发现,知道么?”  “嗯。”萧景璘紧张的态度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宇文砚舒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真正面对沙场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仅限于字词的描写根本不值一提,什么血流成河,什么刀光剑影,什么硝烟弥漫都是小儿科的东西。  “杀——”  “杀——”  漫山遍野的杀声,响彻天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是两股潮水互相激荡。夕阳落下,只余下漫天半红半黄的晚霞。宇文砚舒和萧景璘躲得很远,只看到黄色与黑色交融一处,红色的银光反射,陆陆续续有人像被抽了骨头似地倒下,刀剑相击的声音像被打碎的瓷器,破碎的揪的人心疼。声声惨叫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的召唤,寒碜的让人毛骨悚然。  宇文砚舒被萧景璘压在身下,鼻间萦绕着少年青涩的气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阿璘哥哥在不住的颤抖。宇文砚舒想:阿璘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的是个胆小鬼的模样啊,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疑惑的抬起头,才看清他轮廓分明的小俊脸上涌着一抹不自然的潮红。星眸紧看着前方,眼睛里是嗜血的冲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叫嚣着,要冲出来一般。  宇文砚舒惊异,男人是否天生就会对血腥的场面感到激动,兴奋。萧景璘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居然会因为双方的交战,看到了满地的暗红而兴奋的发抖。  “阿璘哥哥,我怕。”宇文砚舒伸出小手抖抖索索抓住萧景璘的衣角,小小的脑袋也随之埋进的他的怀里。  萧景璘这才注意到她,一下子褪去那种激情。看到缩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小人儿,心疼起来。一把搂紧了她:“舒儿不怕,我们这就回去,嗯?”  宇文砚舒点点头,她哪里是怕啊。她是担心这小家伙一个控制不住跳出来,找个敌人来一决胜负,他会武功自保没问题,在加上她这个拖油瓶,还不得一起到阎王殿做鬼夫妻啊。  她才不傻呢,何况来了七年,还没打听到关于曲恋堇的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成年的住在塞外边疆与寒光剑影,牛羊马群做伴。有时深夜想想,她都快疯了。曲恋堇口中念叨那些东西,什么紫牡丹,什么珊瑚玉枝,什么蝶翼绣坊锦苏缎。可不是边疆这种荒芜的地方能看的见得。而且天晓得那个老道士有没有送错地方,若是送错了,她一定要咒死他。  萧景璘一撅唇,打一声清脆的呼哨。千墨如黑色闪电从不远处飞奔而来,当时为了给这匹马取个名字,宇文砚舒可是绞尽了脑汁。追风,闪电太泛滥,小黑,黑黑太小白。想了好久才确定了这个名字。还得意洋洋的对着目瞪口呆的大哥和萧氏姐弟宣称此乃千里马之通称也。  嘹亮清脆的呼哨声,不仅唤来了悠闲啃草根的千墨,也引来了几匹飞奔而来的胡骑。萧景璘连忙拉住砚舒的手往千墨那边跑去。可怜的小千墨撒欢了四蹄,也跑不过那些成年的高大骏马。  小千墨低头弓腰的冲了过来,身后的胡骑也仰天长嘶,被扯住了缰绳。  “呔,汉贼,往哪里跑。”一声娇叱,,伴随着空气撕裂的声音,长鞭裹挟着凌厉的气势直扫而来。  眼看就要甩到宇文砚舒的小脸上了,宇文砚舒慌忙用手遮住了脸,打花了可就完了,还打算靠着这张小脸在将来好走路呢。  “叮——”尖细刺耳。  宇文砚舒偷偷从指缝里一看,萧景璘一手护着她,一手拔剑挡开了那记划空而来的长鞭。雪亮的长剑在余霞的反射下银光耀眼,行凶而来的长鞭死蛇一样趴在地上,“咻呼”一下又活了,飞了起来。  鞭子的主人也不过就是十来岁的女孩,大眼浓眉,容貌美艳,只是满脸的骄横刁蛮之色。一身火红的胡装衬出她纤细的身材。  旁边还有两名随从,一个满脸络腮胡,一个秃顶八字胡。  宇文砚舒最讨厌这些满脸奇怪毛毛的人,忙把目光返回到那个少女身上。  少女先是惊异的看了挡开她鞭子的萧景璘,一抹潮红用上双颊,转眼又柳眉一竖,洋洋得意:“你们两个汉贼,肯定是汉军的奸细,居然敢偷窥我国的秘密,论罪当斩,本公主念你等是初犯,饶你们一命,跟本公主回帐,听后发落。  宇文砚舒无语,这小女孩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脑子这么糊涂,就他们俩个小不点还奸细呢。她是不是有妄想症,还是平时骄纵的分不清年龄大小了。  不过她现在可不敢说,人家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分守在两边呢,说了不等于找死,而且还指不定她能不能听懂。  想着扯扯萧景璘的袖口,低声道:“瞅着机会上马。”说罢,抬头扬起一脸天真无暇,纯洁无害的笑容,夸张道:“你是公主啊,长得好漂亮哦,姐姐能不能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啊。”  “哼。”她不屑的嗤笑:“就你们两个贱民居然也配问本公主的芳名,不过本公主大度,告诉你好了,本公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突厥三公主固燕是也。”  说是告诉宇文砚舒,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执剑在手,蓄势待发的萧景璘。  宇文砚舒顿时心里有了计较,暗中偷笑,我的好阿璘哥哥,既然人家公主对你有兴趣,那舒儿只好对不起你一次喽。  “固燕?哥哥,你说固燕姐姐的名字好不好听,舒儿觉得很好听呢。”宇文砚舒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固燕也满怀期待的看着萧景璘,连那句“固燕姐姐”也忘记了追究,果然,美男计和美人计一样的好用。  萧景璘一头的雾水,一脸疑惑的看向满脸艳羡的宇文砚舒,那丫头正好给了他个眼色,也就不甚明了的点点头。  这一点头两个女孩都是满脸喜色。  “我哥哥也说你名字好听呢?”宇文砚舒欢天喜地向固燕笑道,那感觉就好像固燕已经是萧景璘的心上人了一般,是在夸自己的心上人一样。  “是吗?”固燕羞红了脸,明艳动人像天边将沉未沉得晚霞。  原来这就是少女怀春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当年看见瞿俊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欲语还休,明眸荡漾的模样。宇文砚舒闷闷地想。  “啊?”萧景璘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云里雾里的。  “啊。”宇文砚舒抓着萧景璘的手高兴的跳了起来,指着战场大叫:“赢了赢了,我们汉军赢了。”  “什么?”突厥的三人脸色顿变,同时回头去看。  趁此空隙,萧景璘迅速上马,反手一拉,宇文砚舒稳稳的落座在他怀里。  “战场。”宇文砚舒大喝一声。  萧景璘一拉缰绳,千墨举足狂奔,直奔向依旧是杀声震天的战场。  固燕三人刚反应过来被骗,连忙转过头来,千墨已经驮着他们越过三人飞奔而去。狂卷起的沙尘,呛得三人捂嘴猛咳。往战场方向狂奔是他们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两军交战冒然闯进,只会送死。  宇文砚舒坐在马上大笑:“固燕,孤雁,归雁入胡天,孤雁独徘徊,将来肯定是孤老终身,这么没水准的名字也只有胡贼才会想的出来。哈哈-------.”  萧景璘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宇文砚舒又霸道的道:“那小丫头好像对你有意思啊,不过你只能是我的,知道吗?你要敢乱来,哼哼!”  “是,我的小娘子大人。”萧景璘啼笑皆非,人家是小丫头,你可比人家更小啊。不过也只有你才能让我牵绊一生。  宇文砚舒心花怒放,大吼着:“援军到啦,大隋援军到啦——。”  不远的天际,黑压压的军队像轰炸式坦克,快速的轰炸过来,银光闪现处,血肉横飞。胡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节节后退,溃不成军  
    “公子,这里据定远将军的驻营地还有一天的路程,前方不远有个小镇,今晚就先在那落脚吧。”  远方寂寥的天际一支队伍缓缓的移动着。领头的居然是个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孩,许是路途遥远,身上原本亮白色的长衫沾满了灰尘变成了暗灰色,脸上也因汗水肆意而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充满着对前程希翼的清亮眼眸让周围的一切都有些黯然。  他旁边的一身着天青布衣,腰间束着蓝汗巾子的壮汉立马向前眺望许久对他道。  少年咬唇,看看西方,一轮红日已经斜斜地挂在西山头上了,今晚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军营,轻轻点点头。一阵野风擦着马下的草上掠过,带起少年衣襟,露出腰间明晃晃的御牌,龙飞凤舞着篆刻的杨字。  有朋客栈的伙计知道老板今天快要乐死了,圆滚滚的脸上挤满了笑容,挤得那对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不见了踪影。  傍晚时分店内来了一队商旅,看打扮非富即贵,尤其是当中的小哥儿,朗眉星目,薄唇微抿,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剑,左右顾之,目光所及之处,人人皆觉澈然,不由自主的生出信服和戒备。  当然小二不会有这些感慨,他只觉得这一定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还是个男人。  这些人一出手就是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十两能不能压死人小二不知道,他从来不曾拿过这么大的钱,但他知道肯定很重,因为老板的手一直在抖啊抖的。像他们这样的北方小店,一年到头也就几支商旅和少之又少的旅客住进,一年赚的钱只够吃喝,其余想多扯尺布都得饿几天。  “小二,给我们爷先准备热水,然后送些上好的酒菜到公子爷房里。”高长功扯扯身上的短褂喝道。  “是,是,是。”老板被那十两银子冲昏了脑袋,忙不迭的应声。  杨箴皱眉,随口道:“随便上吧,干净就行。”  沐浴后,洗去一身尘泥的杨箴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硬硬的木床板烙的他的脊背生生的疼。不由想起远在深宫皇姐。  他与姐姐杨訸是同胞双生子,系十几年前的柳昭仪所生。他们的母妃并不受宠,产后又突然暴毙,留下他们姐弟二人在高墙红院里相依为命,后宫里的跟红踩白,最势利的是它,最残忍的也是它,从小他们就受尽欺凌,受尽白眼,连掖庭中小小的倒夜香的使唤太监也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年幼的他们连他们所谓的父皇的一面也没有见过。  可是事情就在他三岁的时候有了转机,那天是后宫最乱的一天。早晨先是江南传来消息水患肆虐,而后正得宠的郑良娣传出喜讯怀上了龙种,中午已有四个月龙胎的王淑仪却在众妃游御花园的时候摔跤小产,郑良娣惊吓过度也未能保住胎儿,独孤皇后一气之下病倒在床,皇帝龙颜大怒,宫里宫外乱成一团。  杨訸和他跑去看热闹,就在太液池旁遇上一群脸色慌乱的宫女、太监,匆匆而过,可怜的杨訸为护住弟弟自己却被挤掉到池里,数九的天气风吹吹都寒地渗人,何况结了层薄冰的池水。他拼命的喊,期望有人能听到,也许是老天可怜,被路过附近的季太医听见了,捡了一条命。  醒来后的杨訸就像变了一个人,心思缜密,精明干练,言行举止完全不似三岁的孩子,为了在宫里活下去她想尽办法攀上皇后这棵大树,皇后膝下无子,对于他们姐弟的讨好甚是意外欣喜,也有意栽培他,杨訸便秘密的督促他习领兵之道和权谋之术。  这次的出行也是杨訸在皇后面前游说得到的机会,临行前杨訸私下里对他说:“现在情况不容乐观,皇后突然有孕,并且顺利产下皇子,在他的孩子登上帝位之前,所有的皇子都是她眼中的绊脚石,这些年你在她眼里已是合格的皇子,甚至有可能是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她现在还需要有人站在其他皇子前面,不会向我们动手,等父皇百年后就难说了。我们现在必须有自己的势力,足以保护我们自己的力量。你这次去军中宣旨,不仅要得到宇文将军的赏识,还要交上他的儿子宇文智鸿,以保万无一失。”  他定定的看着这么多年来为他遮风挡雨的姐姐,心里一时涌上无限的感情,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道:“姐,你放心。”  —————————————————————————————————————  一阵风吹过,夹着丝丝令人迷醉的暗香  杨箴醒来的时候在一辆不断颠簸大马车里,头还有些昏沉沉的。  “公子,你醒了。”  一声轻呼将杨箴从迷糊的状态中惊醒,“季晗,怎么回事?高长功他们呢?”季晗是那些护卫中年纪最轻的才十七,也最是好动,他本是季太医的侄儿,父母经商常年在外,季太医怜他孤苦留在身边,自幼与杨箴交好。他们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身上衣裳不整,看样子被搜查过,但除了兵器不在身边,其它的东西一件未少,旁边还有几个护卫歪七倒八没醒。  季晗四处看看,说:“应该是被人暗算了,他们可能冲出去了吧。”  杨箴皱眉:谁会暗算他这个无权无势的落魄皇子?是冲他还是那份儿圣旨?难道皇后这么急就动手了。  “吁——。”马车陡然听了下来,只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孙二,开门。”  杨箴停止猜测,竖起耳朵,不一会儿,听到木头门打开的声音伴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还有个阴侧尖细的男子声音:“深更半夜的,喊这么高,他娘的找死啊,东西呢?有没有人醒?”  驾车的汉子道:“没呢,贼猴下的药剂量够猛,没个一、两天醒不过来。”  杨箴和季晗面面相觑,这么久,难道高长功他们逃出去没搬救兵。  “奶奶的,这些货还真扎手,那个用刀粗汉子怎么都不倒,贼猴急了,不小心把他送老家了,一来劲儿顺手又搭了几个。”粗哑声音一边把车往里赶,一边和那个叫孙二的闲聊。  高长功死了!这个消息震得杨箴有瞬间的僵硬。高长功是杨訸亲自挑选给他的侍卫,武将出生,跟了他十多年,大老粗一个,却最是忠心护主。  马车又停了,围上来很多人,有人伸手打起车帘。杨箴和季晗连忙闭上眼睛装作昏迷未醒的样子。  “把这些抬着跟我走。”是那个叫孙二的声音。  接着有人上来抬起他们,杨箴微微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因不敢大幅度的动作,只看到抬他的两人都穿着粗布麻衣,腰间系着灰色的汗巾,黝黑粗糙的侧脸。还有他们身后墙,地上似乎有些杂物。这应该是两间屋子间的过道,杨箴心想,听刚才两人的对话也许是处杂居的民宅,他以前与杨訸偷溜出宫时见过这些住处,一个字——乱。  转了个弯有人推开一扇门,门里隐隐约约传来低泣声。  前方的孙二骂道:“小毛崽子,嚎什么,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妈的还吊嗓子。”“嘭——”的一声,杨箴斜眼看去,是一个小孩被他一脚踹了出去,趴在地上不住的颤抖,“把这些个都扔这里,明早跟这批货一起送了。”孙二查看了下他们的绳索,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那些人把他们往草垛上一扔,各自出去了。  杨箴和季晗立即直起身来,睁大眼睛打量四周。屋里黑漆漆的,勉强可以借着透过破损的窗户打进来的光看到里面,周围全是些看上去未有十岁的小孩,手被反绑着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两人交换一眼,瞬间明白,这是伙人贩子,他们被夹在这些小孩子中间明天送走,可究竟是谁想要这么做呢?  “公子,喏。”季晗努努嘴。  杨箴顺着他值得方向看过去,窗棂破旧,几根破落朽木勉强的支撑着,顿时喜上眉梢。悄悄的挪转过身,与季晗背对背,互相拉扯着手上的绳子。  那绳子紧的都陷进手腕里去,勒的生疼,一扯更是疼痛刺骨,冷汗直流。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稍微有一点松动。  旁边的小孩低哼了几声,吓得两人一动都不敢动,手指也明显的僵住了。  “呜——”、“嗯——”“啊——”  屋外传来几声低低的惨叫,在黑夜里听来分外的渗人。  “哐当”一声,破门被人一脚踹开,摔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兜头盖脸的扑撒到二人脸上。引得他们好一阵闷咳。  来人身量不高,大约还是个孩子,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闪光,显示着来人的不凡。  来人一剑斩断他们的绳索,又用一个小瓶在那几个还昏迷着的士兵鼻下转悠了一圈,士兵们哼哼唧唧几声醒转过来。  “跟我走。”短短一句,没有多余的一个字,转身就走。  杨箴张张嘴,最终还是沉默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孩,跟了出去,季晗连忙扶着几个还歪歪着的士兵一起出去了。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仔细一看仅是脖子上一道细细的红色划痕。杨箴和季晗相视一眼,都是惊震难信。  
    来人身量不高,大约还是个孩子,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闪光,显示着来人的不凡。  来人一剑斩断他们的绳索,又用一个小瓶在那几个还昏迷着的士兵鼻下转悠了一圈,士兵们哼哼唧唧几声醒转过来。  “跟我走。”短短一句,没有多余的一个字,转身就走。  杨箴张张嘴,最终还是沉默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孩,跟了出去,季晗连忙扶着几个还歪歪着的士兵一起出去了。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仔细一看仅是脖子上一道细细的红色划痕。杨箴和季晗相视一眼,都是惊震难信。  那男孩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拐了好几道黑黢黢的长巷子,视线顿时为之一宽。借着微弱的星光,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疾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漆黑的一片相连,隐约可见山脉蜿蜒的走势。  又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看到一半人高的小土丘,土丘上蹲着俩小孩,一人手中拿着一根杂草,正对另一个小孩说着什么。两人身上披着团锦纹蝶凸纹绣披风,裹着小小的身子,像两团白绒绒小球团。  “药效不是很大,用的量多了才能勉强止住血,不过若是与龙须草混用就能够药到血止。”  杨箴走的近了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像风一样轻轻的拂过心底。  “姐姐,舒儿。”男孩快步走过去打着招呼。  刚才因为处境混乱又加上急于脱身没有注意,这时才发现这个男孩的声音清亮的有如金铙轻击,还未破音。  “阿璘哥哥回来了。”小女孩扔掉手上的草,使劲拍拍白嫩嫩的小手,把不存在的泥土给拍掉,扬起的小脸精致的好似精心雕刻的美玉,水润过的黑眸亮晶晶的在旷野里分外的引人入胜。  杨箴和季晗都不尽一震,想不到在这穷野塞外还有如此清丽水秀的女儿,干净的没有一点俗世的污染。  旁边另外一个小女孩声量稍高,上前帮那个被称作阿璘的小孩理理衣裳,仔仔细细,不经意的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宛然与那男孩如出一辙的面庞,只更为白皙,细腻。  “二位大哥,这里已经安全了。”小男孩的声音不似之前的冷然,更像平常人家的贪玩的小子。  杨箴和季晗一听,面面相觑,听这话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救他们也只是举手之劳。  “哇,长得好帅啊。”叫舒儿的那个小女孩蓦地盯着他俩,好看的大眼睛熠熠闪光。  那种感觉似被人当货物一般的审视、欣赏,让杨箴和季晗二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另一个小女孩无奈的叹气:“小姐,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啊。”  小男孩则黑着脸,道:“不准看,我们回家。”说罢,不顾舒儿留恋不舍的眸光,抓起她的小手,强行牵着她走了。  只待三小孩走远,杨箴和季晗还在这一系列的变故当中没缓过神。看着同样形单影只的对方,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登基后的杨箴想起那时的青涩,总忍不住回想到那晚含着欣赏在夜色中越发清澈如水的眼瞳,冷硬的心总会不自觉的柔软起来。  
    公元671年,永庆十八年九月十三日,宇文懿大获全胜,班师回朝。  宇文智鸿早在三日前就已带着宇文砚舒和宇文懿的小妾白氏赶往京都长安。  “哥,我们还有多久才到长安呀?”宇文砚舒撩起车帘,让外面的清新空气进来  “吁——,”宇文智鸿勒住马头,刚要回答妹妹的话,马车里又传来几声低低的娇笑声“我说砚舒啊,这路途遥远可是急不来的,刘家的信都送到军营了,早几天晚几天,结果不都一样,唉,还真可惜了我们家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姐。””  宇文砚舒朝着宇文智鸿微微一笑,坐回车里,看了眼对面一身水红的白小妾,笑道:“姨娘说的也是,想来那刘成表定也是个不成事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在我爹凯旋之时提出退婚了.”顿了顿,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姨娘你说,刘家势小力薄,我爹当年愿意于他们联姻,完全是念着与娴妃娘娘面子,说到底是他们刘家高攀了,如今到好这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我爹他老人家的脸上,也不知娴妃娘娘会怎么跟他解释,姨娘,要是你,该怎么说啊?”似笑非笑的看了对面人一眼,一副勤学好问的模样。  白氏脸红一阵白一阵,娴妃本名刘心云,刘太尉的二姨娘所生。定远将军与这刘家四小姐可曾是京城的一段佳话,但刘家人却仍在刘心云十六岁那年将她送入了金碧辉煌的皇宫。这是宇文懿心头的一道疤,娶妻后对其仍念念不忘,由于他性子阴冷暴躁,几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一个字,除了眼前的二小姐。  白氏强笑道:“砚舒说笑了,娴妃娘娘高高在上,她的心思岂是我这等小民能揣测的。”  “也是”宇文砚舒随手掀起窗帘朝外看了一眼,“难为姨娘还记得尊卑有别呢。”带着笑意的眼睛轻轻扫过白氏的脸。  白氏讪讪的道:“二小姐真会开玩笑。”面前的女孩明明只有八岁,可白氏还是感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心中一颤。  “舒儿,车里闷,要不出来走走?”阿璘将马驾到车前,适时的打破了马车里沉闷的气息。  “好——。”宇文砚舒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唰”的掀开帘子,纵身向阿璘的方向跃过去。阿璘长臂一伸忙将她抱住,轻放在他的马背上,嘴里道:“哎呦喂,小心点。”。  宇文智鸿打马过来,笑道:“舒儿今晚还是和哥哥睡吧,阿璘被你吵了几个晚上,都快成兔子眼了。”宇文砚舒打小就有个常人无法理解的习惯,晚上睡觉一定要有人抱着睡,而且她睡觉极不安分,不是踢被子就是不小心睡到地上去。从小她就黏着宇文智鸿,每晚都要见到哥哥才肯睡。宇文智鸿参与军务后,她就抱着枕头跑到阿璘的床上。很久之前阿琪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砚舒就不钻她的被窝呢?为什么砚舒的男女大防意识就这么淡薄呢?她也曾私下里问过阿璘砚舒睡觉有没有什么异常,结果阿璘说:“没有啊,她很好睡,睡熟了就像受了吓的小孩一样,死死的抱住你不放。”  “哪有啊”,宇文砚舒不满的撅起嘴,“阿璘哥哥前一段时间跟高将军去了九里屯刺探敌情,昨天才回来的好不好?”说完,整个人像猫一样窝在阿璘的胸前,“我这几天都和阿琪姐姐睡来着。”  宇文智鸿转头看看一旁默不作声的阿琪,阿琪朝他宽慰的笑笑,眼底有遮不住的疲倦,令他有些不忍,当下有些不愉:“胡闹,阿琪一个女孩子家哪经得起你瞎折腾,要是早改了你这怪癖哪会跑出刘家这挡子事来。”  宇文砚舒索性把整个身子都贴进阿璘怀里,蹭了蹭“那是好事啊,我还小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实在没法了,只要阿璘哥哥不娶亲,我就死乞白赖的黏着他一辈子。”  阿璘骇笑:“怎么不赖着你大哥,我一无所有,可养不起你啊。”  宇文砚舒白他一眼:“我哥都二十了,还未娶妻,这次我爹凯旋而归,指不定皇帝老儿一个心血来潮,指了一野蛮公主,我还敢碰我大哥啊,不被扒层皮才怪。”  阿琪“扑哧”一声,一副嘲弄的神色:“你不惹她就不错了,还轮得到她欺负你?”  众人一阵大笑,砚舒捉弄人的本事还真不是盖得,阿琪、阿璘第一次到军营的时候,她就给了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见面礼——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追的他们姐弟两满营地里跑。  入夜,繁星满天,迎来客栈临水的一间房间灯光闪了闪,蓦的灭了。一道黑影从房间里极射而出,仿佛一阵风,瞬间就飞出几丈远,消失在夜幕当中。  “哥,这样妥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影锐做事可不分轻重的呀?”宇文砚舒拉着被角,忧心忡忡地对宇文智鸿说。  宇文智鸿微微一笑,替她掖紧被子,道:“放心吧,他就是把魏家拆了,我也只当打碎了酒盅,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哥哥”,宇文砚舒心里发紧,抱着宇文智鸿的手也紧了紧,将身子贴到他的怀里,汲取温暖,“我怕.。”  宇文智鸿轻轻拍拍她的背:“不怕,有我呢?”顿了一下,又问:“你清流别院里怎么样了,现在能用了吗?”  宇文砚舒轻皱秀眉,她实在不喜欢把别人当工具看待,但又不得不用那些人来实行工具的作用,有时她都矛盾的难以忍受,只能尽量的提高他们的待遇。生活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手中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势力是无法完好无损扎根下来的。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他们手上的这股力量也是她提出培养的。  “最早的那一批已经可以参与各项事务了,我已让阿璘将他们渗透到各个势力里面去了,去年那批太小,训练了一年,阿琪挑了一些早慧聪颖的以各种身份寄养到家境较好的人家去了,现在只剩三百来人了。”  宇文智鸿听了,忧心根基太薄,却心有余力不足:“不早了,先睡吧。”  同时京城楚王府。  一顶绣着百花的轿子停在府门前,轿帘还在微微的晃动。已被封为楚王的杨箴亲自上前掀起帘子,轿内出来了位女子,女子缓缓站直身子,周遭的一切顿时失色。  纤巧的瓜子脸,明眸顾盼生辉,柳眉修长犹如春黛,娇俏的鼻子下红唇不点而朱,鹅黄色的宫衣更衬得她面如粉玉,夜风拂来,轻纱飘动,直欲觉乘风而去。  杨箴上前搀住她,面露喜色,嘴里却埋怨道:“有什么事,遣个人来就是了,深更半夜的也不怕冻坏身子。”  女子娇嗔道:“你啊,贵人事多,我要不亲自来,还不知哪年哪月能见到你呢?”说罢,横他一眼,媚态顿生。  杨箴笑意渐深:“是,是弟弟不懂事,没去看姐姐,还请姐姐高抬贵手,饶了弟弟这一遭吧。”  杨訸无奈轻笑,倾国的笑容,连夜色也退了几分。三年前,刚及笄的杨訸为弟请命,不顾女子身份,现身金殿之上,宛若天人,惊呆了一班文武大臣,就连从不成拿正眼瞧过自己这位女儿的皇帝,也愣愣的看出了神。之后,不仅杨箴的罪既往不咎,杨訸也一跃成为宫中最受宠的公主。  二人说笑着穿过回廊,到了天缘居。这里是杨訸最喜欢的地方,建府时,杨訸亲自设计,四面环水,浮桥、回廊、观雨亭等都是用儿臂粗的竹子代替板砖建成。水边种着柳树是杨箴特意从江南移植回来的观音柳,水里的复瓣莲花也是他从蜀地运回来的。  九月中旬,荷残柳败,杨箴关上其余几扇窗户,打开正朝南的那扇,回廊上的几盆在夜风中招摇的名菊映入眼帘。  屋内设有一张圆形朱红漆小桌,桌边置着四张同色圆木墩椅,桌上一只铜香炉散出袅袅余香。  丫鬟送上上好的洞庭碧螺春,往香炉里添了几块香退出去。  “知道我来是为什么吧?”杨訸轻啜一口香茶,放下杯子。  杨箴笑道:“姐,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水至清则无鱼,现在局势太清楚了,反而不好下手,”杨訸叹口气,“自从听了宇文懿回京的消息,我就寝食难安,生怕有人再揪着当年的事大做文章他现在在风尖浪口,你在漩涡中心,一旦扯上关系,有心人就会紧追着不放,我们现在错不得了。”  “姐,你就放宽心吧,女人操心太多会老的快的,万一薛大人娶了个嬷嬷岂不是要抱憾终生。”杨箴取笑她。  杨訸满脸通红啐他一口:“愣头小子,敢笑你姐。“作势就要打,杨箴连忙拱手讨饶,嬉笑一阵,杨訸突又正言道:“嗳,听说宇文家有个女儿,原本与刘家少爷指腹为婚,这次被刘家退了亲了?”  杨箴笑起来,“这宇文家的女儿,我倒是见过一面,当年我和季晗遭难,还多亏了她,名叫砚舒,听宇文智鸿讲他这妹妹从小就异于常人,行事作风比那些活了几十年的人都要老到,诗文、医术无师自通,真假不知,不过倒是个美人胚子,小小年纪就自有一段难描难画的风liu韵味。“  “若真是如此,那刘家退亲就大有内幕。”杨訸沉吟。  “刘家说是刘成表自己看上了京畿城防守窦德章的女儿窦千娇,非此女不娶,刘大人和刘夫人苦劝不住只好随了他。”  “但是这门亲是刘娴妃亲自定下的,岂能由他们说了算,而且还在这多事之时,莫非是那女人听到了什么风声?”杨訸对刘家退亲一事充满了怀疑,多年如履薄冰的夹缝生活,培养了她对危险极度敏锐的嗅觉,稍有些风吹草动她就像训练多年的警犬提高警惕,盯着每一个可能的诱因。  “对了,我前些天要的碧玉膏,可曾有?”话题一转,杨訸有想起一事。碧玉膏出自江南名媛舒明月之手,闻一闻就能使人神清气爽,涂抹之后更具奇效,风韵犹存的****会逐渐变回二八佳人时的昳丽玉貌,但舒明月不愿透露药方,一年也制作不了几盒,物以稀为贵,每年那几盒都极为珍贵抢手,甚至被抬上天价。  杨箴摇摇头,:“还需等上一段时日,我让她在里面加了些东西。”  “哦”,杨訸点点头,“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伸了个懒腰,“夜深了,我今晚就歇这儿了,没意见吧。”  杨箴双手一摊,作无奈状:“赶得走吗?”  
    “吁——”车夫扬鞭拉马,两匹健硕的骏马同时止住。  宇文智鸿等人下马,立即有人上来牵走马匹,:“白姨、舒儿,我们到府了。”宇文智鸿恭恭敬敬站在马车旁。  砚舒只手拉开车帘,抬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级宽宽的高台阶,每一级都足有三根战戈那么长,台阶尽头一道高高的门槛,朱红色的大门洞开,一丛长青竹郁郁葱葱隐隐可见到里面屋檐树影,往上朱底金边的牌匾——将军府,两排家丁昂首挺胸的站在两侧。台阶两边各有一尊石雕狮子,张牙舞爪,狰狞凶狠,嘴里的石球打磨的圆不溜手的,八名士兵挎着长剑威武这守在马车外围,来来往往的百姓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马车。  “哥,这就是将军府啊,真气派。”宇文砚舒扶着宇文智鸿下车,这才见到高高的院墙笔直的延伸过去,占了足有半条街,一些枝枝桠桠从院里探出点头,令人对里面的风景产生无限联想。  宇文智鸿宠溺的一笑:“这还算不上什么,以后比这更气派的有的你见了,就怕你会生厌。”九年了,离京已经这么多年了,终于回来了,这里没有刀戈剑戟的寒光闪烁,没有豪气冲天的粗犷汉子,有的只是眉来眼去、谈笑风生中的勾心斗角。  将军府正堂。  宇文智鸿坐在左主位上,,白氏站在右主位椅子外侧,强装温和恭逊的脸上不时闪过几丝嫉恨与不甘,身后跟着她的两个丫鬟梅芳、梅香。宇文砚舒左边首张座椅上,兄妹之间正站着双胞胎姐弟阿琪、阿璘。  老管家秦修带着一干男女佣仆,战战兢兢跪了满满一屋子。秦修脸上不断渗出的汗水,支吾不清:“小姐,这......”  宇文砚舒水眸轻轻一扫,秦修接下的话硬生生的憋回肚里,只好祈求的看向宇文智鸿,宇文智鸿品着刚上的茶佯装什么都没看到。  “小姐,您看秦管家也有了年纪,在将军府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总让他跪着也不妥,让他起来吧。”阿琪忙上前劝了句,她跟砚舒一起五年了,知道砚舒是诚心罚他立个威,旁人给个台阶就好。  宇文砚舒食指敲敲桌面,稚气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既然阿琪姐姐说了,那秦管家你就先起来吧,不过......”话锋一转,陡然变得冷厉:“我们宇文家自有宇文家的人当家,别说是刘娴妃送给我爹的一个妾室,就是她刘心云亲自来了,我们家的事也轮不到她插手,明白吗?”眼神冷冷的扫过强自镇定,面色却有些难看的白氏。  小姐已经毫不客气的表明了她对娴妃娘娘的敌意,再继续装傻充愣意图扶持白氏,那他秦修也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当下唯唯诺诺表示明白。  “秦管家。”宇文智鸿放下茶盅,微微笑道:“舒儿路上舟车劳顿的,脾气难免坏了点,你也别往心里去,这该做的该说的,你自己心里也有个数,至于白姨的住处么,既然白姨原来的梨园阁年久失修,就先搬到净水院吧,多拨两个人过去就是了。”说完这番,秦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又笑着对宇文砚舒道:“舒儿,你看怎样?”  宇文砚舒开心的一笑:“随便,反正就是不准动娘的阁院,爹回来让他住书房好了。”眉眼弯弯,笑得灿烂无比,先前声色俱厉的模样仿佛是别人的眼花。  宇文智鸿笑得无奈又爱宠,低声对阿琪说了几句。  阿琪点点头,上前说:“少爷说了,这么些年多谢大家帮忙照顾家宅,不知该怎么感谢,一会大家都去账房,每人领二两银子,以表少爷、小姐感激之意,现在大伙都散了吧,这宇文府的很多事还是离不开你们的。”俏皮的一笑,十二岁的阿琪已经是个标致的小美人,这一笑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一扫之前的压抑沉闷,众人一起恩谢着退出大厅。  秦修倚着回廊的栏杆,长长的吁了口,拭去额角的还有的冷汗。刚才的一切使他的心里还有些冷飕飕的,这个从不曾见过面的小姐,虽然与宇文懿正妻独孤容面貌相似,性子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十六年前,刘心云和独孤容并称“京华双姝”,不仅貌比沉鱼落雁,而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豪门的子女们都以见她们一面为荣,那时的街坊中都流传着这样的歌谣“独孤赠女容,刘家亦推云,京华拟双姝,谁家儿郎得与共?”刘心云多兄弟,却无姊妹,家人难免偏疼偏爱些,因此自小就心高气傲;独孤家以文治家,独孤容的一言一行都被要求符合礼仪制度,久而久之独孤容的温柔娴静成了豪门贵族培养淑女的榜样。  后来宇文懿与刘心云相识于簪花会,并一见倾心,但是宇文家与刘家素来不和,而且宇文懿的母亲独孤慈更倾向于自己的内侄女独孤容。刘心云入宫后,独孤夫人力主宇文懿娶独孤容,宇文懿心有不甘,新婚不久后就搬出太尉府,十六年来都未踏足太尉府一步。宇文智鸿出世时,刘心云已经是锦嫔,当时就送了三个容貌与她有两三分相似的女子以表庆贺,宇文懿行冠礼时,又送来两个更为相似的。  其实,秦修原来是刘家的一个家仆,后来犯了些事,被刘家赶了出去。刘心云私下派人让他去宇文府当工,他到宇文府的时候,宇文智鸿刚刚牙牙学语,那时宇文懿任殿内少卿,正值北突厥来犯,胡汉交兵之际,很少回府,即使回来也多半在那几个侍妾房里过夜。那些个侍妾比较猖狂,见了独孤容不仅不见礼,还常常冷嘲热讽,独孤容一深阁弱女无力招架,只好常常暗自垂泪,秦修经常看到她抱着宇文智鸿一个人坐在沉音院里,泪珠不断的往下落。她从娘家带来的四个丫头中的玲儿聪明伶俐,常替主子打抱不平,就被她们喂了哑药,赶出了宇文府。  这种情况大约又持续了四年,不知为何那五个侍妾三个相继暴病而亡,两个无端失踪,秦修私下里揣测是被人毒害。刘嫔也没再继续送美女,一晃就是五六年,在众人以为她会息事宁人的时候,宇文懿接到意旨接替他大哥宇文昭镇守北疆,于是宇文懿带着已有四个月身孕的妻子和十二岁的儿子北上,就在临行一月前又收到已是昭仪的刘心云的口信,刘心云的二哥有一独子,年方七岁,倘若独孤容此生是男则为兄弟,若是生女就结为亲家,送信人带来了信物,同行而来的还有一长相较前五女更似刘心云的女子白柔心白氏。  但今天的小姐,一想到这个小姐,秦修背上爬上了一层寒意,这是那个温婉柔弱的女子的女儿吗?天真烂漫的笑容,尖锐犀利的言辞,雷厉风行的手段,无一不让人心里发竖。还有少爷,以前虽也是少年老成,但总不似今天这般言谈举止中有着无形的凌厉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蓦然想起以前干的那些事,秦修顿时觉得脊上凉飕飕的,好像周围有无数只眼睛在看他一样,心里猛然一惊,用力的甩甩头,快步的走了向净水院走去。  身后的不远处,阿璘抱剑站在宇文砚舒的后侧,看着匆忙而去的老管家背影,笑道:“舒儿,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宇文砚舒耸耸肩,不无遗憾的道:“这就叫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阿璘弯下腰开玩笑道:“是啊,家贼难防,那我这个家贼要不要防啊。”俊秀如玉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神色。  “要,当然要,”说的理直气壮,小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宛如突然绽放的烟花,美不胜收:“万一你出去偷腥怎么办?“  阿璘大笑,对她的口出惊言已是见怪不怪了,笑声震得树上的鸟儿噗噗的飞走,拍落一地的绿叶,忍笑道:“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宇文砚舒不服气的瞪向他,刚想反驳,却见他飘逸俊颜离她的脸几乎不到一寸,一双墨润如玉的眸子里,满满的笑意溢了出来,顿时心里胀胀的,像不受控制似的,踮起脚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瞬间又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忸怩不安的捏住衣角,宇文砚舒低着的脸涨得通红,好似刚喝过塞外烧刀子:“阿璘哥哥,我、我.....”  阿璘虽然长了几岁,也没遇过这种事,尴尬的低着头抚弄着剑穗,听她支吾不清的越说越矮,突然鼓足勇气般,抬起头,道:“其实,其实,我刚刚也是想,也是想....我....”  宇文砚舒直羞得无处可躲,扭头就跑了,如一只穿花蝴蝶翩然而去,只留阿璘傻傻的呆在原地。  
    将军府里刚刚安顿下来,众人就开始忙着着手准备将军回府的事宜,宇文智鸿忙着接待各方闻道而来的宾客,闲暇时还要去拜谒以前的恩师们,忙的不可开交;阿璘也忙着联系将军府的暗势力,顺便将清流别院重新安排了一下,确保长安的大小角落都有眼线,能第一时间获取各种信息。  京城里的暗线那叫一个多啊,砚舒曾经开玩笑:“大街上随便抓十个人,就有六个是暗桩,三个曾受恩于人,还有一个是外来户。”  阿琪和宇文砚舒也没闲着,她们把砚舒的疏桐苑重新翻了一变,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通通被连根拔起扔了出去。阿琪医术精湛,平时少不了捣弄药草,僻出的新地就栽上各种草药,阿璘每天早晨需要练剑,得空出块空地留着他剑舞长空,而身为小姐的宇文砚舒却没什么喜好或是特长,她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儿戏弄别人。  因此他们想来想去只好在剑场旁绑了一架秋千,疏桐苑才算有了宇文砚舒的一席之地,怄的宇文砚舒仰天长叹:“世风日下啊。”  这一日,宇文智鸿去拜谒早已辞官在家的前任礼部尚书林学如。以前在长安时,他曾听过林学如的讲课,此人讲解精辟,对文对物总有自己的一套见解,深受宇文智鸿的钦佩。阿璘往宇文懿大军处,随大军半个月后才能到京;就连白氏也被宫里的贵人请走。  想到白氏走时那目空一切,趾高气昂的神情,阿琪就银牙咬得咯吱响,岂料更出乎意料的事来了——传闻中刘成表刘少爷一见钟情的女子窦千娇前来拜会。  乍见窦千娇时,宇文砚舒和阿琪都吓了一跳,乖乖个隆的东东,这刘成表的审美眼光果然别具一格啊。窦千娇虽说年方豆蔻,也算眉目清秀、五官端正,但这身材确实罕见的丰满。尤其是穿着一身耀的人眼眩的大红曳地金线绣长裙配上一头珠光宝气的首饰更是让她们大为惊叹,原来千娇百媚的千娇小姐是实实在在的千“金”小姐啊,真难为那些轿夫了。  宇文砚舒脑中闪过四个华丽丽的大字:芙蓉姐姐。  紧接着,将军府的偏厅里上演了一幕感人泪下的“姐妹相逢”戏。  “妹妹如此年幼就远离京城久居塞外已是难为,姑妈偏又离世,妹妹怎的如此命苦。”说着用手帕擦擦眼角,换了笑脸:“如今可好,妹妹回来了,姐姐也放心了,塞外毕竟比不得长安,虽然妹妹能在那出落的水灵灵的,但也太瘦了,难怪刘郎选择退亲,还好京城还有些好男儿。”  阿琪站在一旁强忍着嘴角的抽搐,亲戚?哪门子的亲戚?要说她们的亲戚关系,还是窦千娇爷爷的妹妹,也就是窦千娇的姑奶奶的丈夫的弟弟的小女儿嫁给了宇文砚舒叔伯父的拜把子兄弟的干儿子。还有你这哪里是来拜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姐姐,妹妹已经习惯了,这到哪儿啊,都一样。”宇文砚舒一脸的凄苦样,好像早就看透了似的:“这次我是不想回来的,这是我娘的故里,看了娘以前的东西就伤心,偏又有了刘少爷这档子事儿。”  “妹妹,这事是姐姐对不起你,若是姐姐没遇着他,妹妹就不会为这事千里奔波了。”窦千娇双目微红,哀叹连连。  “姐姐这说哪里话,各人的缘分罢了,谁也不能强求。”  偏厅里还在上演着姐妹和气,友爱温馨的场面,有下人来报,刘成表刘少爷来了。  平心而论,这刘成表长的还是不错的,颀长身材,剑眉星目,眼角隐有桀骜之色,肤色略黑,健康的小麦色。  “咋就看上窦千娇了呢?”宇文砚舒和阿琪心里同时嘀咕  “宇文小姐”音似金玉相击,落地有声“我听说窦小姐来了贵府,在下有事想与窦小姐商谈,还请窦小姐出来一叙。”长身作揖,一揖极地,自始至终彬彬有礼,谦虚和逊。  宇文砚舒呆了呆,怎么如此从容不迫,仿佛丝毫不关他的事一般。厅里的窦千娇快步走了出来,臃肿的身材上下剧烈颤动着,扶着门框,娇喘吁吁,深情款款:“刘郎。”  声音尖细娇嗲的宇文砚舒猛抖一下,惊恐的看了她一眼。再看刘成表似乎习以为常,笑容不变,柔情不减:“窦小姐,天色不早,在下还是先送小姐回府吧。”  窦千娇满面娇羞,微垂螓首,点点头,不好意思道:“妹妹,今日叨扰许久实在抱歉,姐姐就先告辞了。”  宇文砚舒依依不舍:“姐姐,今日一叙,方恨相识甚晚,改日定登门拜访。”又唤阿琪:“你去把我妆台上红木盒里黑匣子拿来。”  阿琪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捧着一黑匣子过来,匣子上雕着妖娆怒放的牡丹,宇文砚舒不顾窦千娇的将言欲言,转向刘成表,泫然欲泣:“刘哥哥,砚舒自知蒲柳之姿,难以匹配哥哥金玉之质,这枚夜明珠也不敢妄有,小妹在这儿就原物奉还。”  刘成表双目精光一闪,沉声道:“舒儿妹妹何出此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我儿戏为之。”  “刘哥哥,”宇文砚舒美目中泪水已然盈盈欲落,“窦姐姐,你看都怪我,若是我早日将此物还与刘家,也不会累得姐姐与哥哥大老远跑这一趟,如今哥哥碍着颜面不愿收,姐姐你就收下吧,反正迟早也是你的。”  因刘成表的话已呆若木鸡的窦千娇,闻言极不自然的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姐姐只是想来看看妹妹,绝无它意,妹妹无需多心,仔细伤了身子。”两声妹妹叫得牵强至极。  宇文砚舒举袖擦去泪水强笑着说:“还是姐姐疼我。”长叹一声:“刚才姐姐教导的是,京城青年才俊甚多,妹妹以后多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窦千娇额角不断的抽搐,面上还不得不露出名门淑女招牌式的笑容:“姐姐先走了,改日再来拜会。”话还未落,人已在数米之外,大红的水袖卷起一阵疾风刮起地上一堆堆浮尘。  刘成表朗笑一声:“舒儿妹妹,刘某也先告辞,改日在登门造访。”  黑匣子还在宇文砚舒手中,泛着幽幽的光亮。宇文砚舒那副悲伤欲绝的神情杳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的一抹讥讽和冷笑;“来人,把这东西送到刘府去。”  随人远去,阿琪狠狠的跺脚连忙命人将窦千娇沾过,碰过的地方洗涮冲扫,一边对神态自若的宇文砚舒道:“亏得你沉得住气,我一见她挤成一团的肉脸,心里就直泛恶,说的些什么话?”  “得得得”,宇文砚舒摆摆手:“这女人心里没半点算计,只知一味的炫耀,连白柔心都不如,让她在人前吃两个暗亏,以后就不敢上门了。”  阿琪嬉笑:“还好那刘成表来的够及时,既把那女人带走,又让你演了一场好戏。”  宇文砚舒双眼一翻,白了她一眼,哀叹道:“你真以为他是及时雨啊,我可是给了轿夫一千钱,他们才同意抬着轿子在刘府大门口晃悠几圈的,一千啊。”  阿琪无语,怪不得,宇文智鸿一直絮叨,砚舒天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的强者。  韶华殿里传出女子幽幽的哭泣声,惹得殿外小太监不住的探头偷看。那个自称宇文将军夫人的女人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  “娘娘,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他们兄妹自打宇文砚舒那个小蹄子一落地,就开始明里暗里的捉弄我,她娘死后更是变本加厉,在我的饮食里放毒虫,在安胎药里放红花,如今竟然将我硬赶到年久失修的净水院,娘娘,您救救奴婢吧。”白氏跪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诉说这么多年来的积累下的屈辱。  主位上的女子懒洋洋的斜倚在软垫上,保养得当的面庞风韵犹存,韵味风采不减当年,听了白氏的诉苦,略略有些不耐烦:“你已经是宇文懿这么多年的妾室,连个孩子都斗不过?”  “娘娘”,白氏哀叫,“您是不知道她的霸道蛮横,回府那日秦管家不过略提了提我,那小贱人就大声叱骂,说他们将军府自有他们宇文家的人主事,虽然她娘死了,还有宇文智鸿理家,别说我就一无名无份的奴婢,就是您亲自去了也没有插手他家的权利。”  “嗯?”刘心云秀眉渐渐拧起,独孤容是她心里的一块疤,自懂事起,就不断的有人拿她们比较,独孤容的温婉贞静一直深受众人喜爱,就连她的家人也经常耳提面命的教育她要多学学她,甚至宇文懿也曾评价说独孤容娴雅如云、温柔似水。可她从不觉得独孤容有那点比她好,甚至对她很反感,在她眼里独孤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矫情大小姐,时时无病呻吟哄人爱怜。尤其后来得知独孤容竟嫁与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不到一年便生有一子,不禁妒火中烧,独孤容就是她一生跨不过的阴影。  刘心云咬牙切齿:“宇文懿难道不管么,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白氏被刺到痛处,更加泣不成声:“别说将军现在不在家,就是在,他也什么都听那个小贱人的,有次那小贱人烧了夜袭突厥的作战图,将军不仅不怪他,还搂着她说‘区区一张破纸而已,我儿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岂在一纸乎’?”  “等等,”刘心云脑中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坐直了身子,“你说的作战图可是三年前三皇子奉旨带去的?”  白氏愣了一下,遥遥头:“这,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那天凌晨宇文砚舒带了两个少年到大军主营,听说是怀远县的看守士兵发现的,将军待那二人十分隆重,这图就是他们带去的。”  “你是说三皇子他们是被宇文小姐带回去的?”  “是的,娘娘。”白氏回答的非常肯定“那日那两人皆是满身血污泥泞,狼狈不堪。”  “噢——”刘心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先下去吧,今日的事不要与第二人说起。”  “可是娘娘......”白氏着急道。  刘心云冷冷看她一眼:“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回府后安分守己一些,想想春兰她们的下场。  白氏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春兰是刘心云送给宇文懿的前五个女子之一,她们在宇文府里过于张扬跋扈,任意欺凌独孤容,被当今的皇后得知,独孤皇后与独孤容同父同母,只比独孤容大两岁,对此事怎能袖手旁观,这以后,春兰她们就相继暴病而亡,还有两个至今无什消息。  白氏连忙磕头,千恩万谢着走了。  偌大华美的韶华殿,彩幡飘动,刘心云独自一人斜倚着,静静地陷入沉思。  
    “醉香酒,锦祥衣,旖烟阁的小曲,天雪居的茶”并称长安四绝,风雅之士往往慕名而来,佳作美辞,源源不绝。  月白锦袍,银灰缎边,腰间同色镶于腰带,簇簇团花刺绣,精致温雅无比。“唰——”的一声,手中折扇大开,宇文砚舒大摇大摆的走出里堂小巷。  长安街的繁荣果然名不虚传,人潮鼎沸,香车宝马络绎不绝,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含羞带笑的姑娘在摊前品论着胭脂的好坏,粗衣麻巾的大娘为多省一文钱与精神抖擞的小贩扯皮,年幼无知的孩童哭闹着吵要那红艳艳的冰糖葫芦,锦衣玉袍的公子面带温笑拱手见礼。  京城的繁荣带着蓬勃的生机,不似边疆小镇总有种被生活压迫着的无奈沧桑。  宇文砚舒摸摸这个,又扯起那个,一路走来能碰能玩的东西,她都拿起来把玩了一番,不顾小贩吃人的眼神再意犹未尽的放回去。  路边地摊有卖泥人的,宇文砚舒觉得好玩买了一只作咆哮状的老虎。难得能偷溜出来自不能亏待自己啊,一想到阿琪因找不到自己而焦急万分的俏脸,她心里就偷着乐。  “小姐,我家少爷有请。”蓝衣短打的家丁猛地从旁窜了出来。  宇文砚舒小脸一黑,看看自己的这身打扮,很容易看出是女的吗?不满的瞪着家丁,人家可是精心化妆的啊,这也太伤自尊了。  “你家少爷?谁啊,报个号来,没名没姓的,你说去就去啊?”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会看本小姐的脸色,哼!宇文砚舒心里暗爽,神情倨傲的看了看有些为难的家丁。  家丁赔笑道:“小姐,我家少爷吩咐了,想给小姐个惊喜,这您去了就知道了。”  “那可不行,万一你家少爷是个江洋大盗或者是个占山土匪什么的,我这么小,还不羊入虎口啊。”宇文砚舒玩心大起,传说京城藏龙卧虎,说不定一个下人就有搅天动地之才,她倒要试一试。“你要不说清楚,本小姐就不去了。”  日头还未上中天,家丁额上已隐约有了细密的汗珠,还一个劲儿的笑脸相迎:“小姐,您移移玉足,就在这楼上,不会有事的。您看街上这么多人哪会出事啊。”  宇文砚舒撇撇嘴,瞄瞄眼前有些憨厚的家丁,真是无趣的紧,还以为他会舌灿莲花,铺天盖地一套说辞骗的她心动呢,哪知就这几句官方话。不耐烦道:“带路,带路,哪家的主子,这么大的架势。”挥挥扇子,家丁唯唯诺诺,忙不迭的前面引路。  醉香楼二层,临窗当街旁,缓缓站起一人。  “宇文妹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黑色长袍,袖边同色线绣的幡云,由密渐疏延伸至肩处,矜贵无比,正是刘成表,比之那日宇文府一见,少了一份谦和,多了一份矜傲。  宇文砚舒未料到请她之人竟是她的未婚夫,不,应该是前未婚夫了,嘴角不由自主添了一抹嘲弄:“哎呀呀,看来,刘哥哥似乎很希望小妹有恙啊。”  刘成表一僵,旋即恢复自然,笑得有些促狭:“作为夫君关心一下妻子总是应该的。”  宇文砚舒刚不客气的坐下,听言飘他一眼:“刘公子似乎不满意小妹送到府上的礼物,还是公子觉得应该送到窦府或者是韶华殿?”  “呵呵”,刘成表笑起来,笑容如阳光一般,举杯为她斟酒,“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刘成表娶妻岂能被一俗物困扰,七年之后,我必娶你,我要定你了。”坚定声音透着满满的自负。  满层食客俱都向他望来。  宇文砚舒惊怔,转而深思,随即又饶有兴趣,变化多端的表情,难以让人猜透她心中所想,慢慢开口道:“刘公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想要,我也有想要的啊,喏”,纤指左前侧一指,那边正坐着两位白衣俊雅少年,见状微鄂,宇文砚舒继续道:“看见没,人家一眼看去英俊不凡,倜傥风liu,龙凤之姿,我也想要啊,可是人家不要,这种事情是两情相悦的事,不是一厢情愿的,贵公子。”最后三字不无讥讽。提了亲又退婚,见了面又反悔,当宇文家是任人拿捏,好欺负么。  刘成表脸色变了几变:“舒儿妹妹,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些误会。”  宇文砚舒低头想想:“唔,也许吧。”  “妹妹何不给在下一个机会解释清楚呢?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继续插科打诨,尤装不知,只徒留人笑柄。  “其实,刘哥哥,”宇文砚舒微昂臻首:“你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但我们不合适,且不说家族,就单我个人而言,我素来不喜别人自作主张为我拿定主意,别说区区一名妃子,就是皇帝亲自下旨,也要看看我愿不愿意,我的一生我自己做主,岂能容旁人置喙。”  刘成表既惊且敬,大隋都成,天子脚下,仅有八岁的女孩居然如此公开蔑视皇权,大言不敬,还说的这么的理直气壮。那一瞬间,他觉得她说出这番话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没有勉强,没有做作,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所以,即使你不提出退亲,我也会让你提出退亲的,这份婚姻原本就是我们父辈人的一场荒唐的交易罢了。”  刘成表大笑,开怀而笑:“你说的对,这只是一场荒唐的交易,舒儿妹妹我不逼你,我们还有时间,我会以一个男儿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让你接受我,三媒六聘我定也会亲自上门。”  宇文砚舒咂舌,这人真不知是自信还是自负,不过这样的朋友倒是挺值得交的。  别了刘成表,宇文砚舒看看日头已经偏西,心想不能在玩了,不然回去要被唠叨死了。这阿琪年纪小小就这么唠里唠叨,将来还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想着想着,宇文砚舒正努力回想着早晨走过的路,一点点的往将军府摸索。蓦的,眼前有人挡住了,她抬头一看,瘦矮的似猴样的男子,精明贪婪的三角眼中颇有打量之意,就像是商人在估价自己的货物一样。  “干吗?”宇文砚舒强作镇定,真是哪儿都不干净,看起来欣荣向上,治安稳定的京城也免不了这暗地里的偷摸拐卖。  男子蹲下来,怜爱的伸出手:“乖孩子,在外受苦了,来,跟爹回家吧。”  满是酒色之味的手让宇文砚舒心里作呕,秀眉紧蹙,不耐道:“你认错人了。”  那男子忙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认错了,乖,你娘还在家等你呢,赶紧跟爹回去。”一把攥住她的小手。  宇文砚舒疼得龇牙咧嘴,突然眼睛一亮,对着男子后面的一处喊道:“哥,这有人自称是我爹。”一声高喊,又清又脆,满大街的人都注目过来。  男子慌忙扭过头,宇文砚舒狠狠一咬那只手,男子“哎呦”一声松了手,宇文砚舒像只小泥鳅一样滑了开去,转头扎进人堆里。  男子看看周围一群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涎着脸:“闹玩呢,我家伢子。”说着追了过去,人们默不作声的继续着自己的事,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私下里怎么议论就不知道了。  眼看那男子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越追越近,宇文砚舒慌不择路拐进一旁的小巷子里去,那男子暗喜,也追了进去,他吴蛋子看上的东西就没逃出去的。  钱大根在楚王府里帮厨好几年了,这里月钱不错,养家糊口绰绰有余,今天刚拿了这个月的钱,他婆娘在后门等他,他每个月的钱都交给婆娘管。  钱交给婆娘,婆娘跟他说了几句,就走了,钱大根目送自己的娘子的身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长巷子,回身眼角瞥见一道白色一闪而入,忙定睛仔细看,却什么都没有。却见巷子那头追来个贼眉鼠目的男人,脚下不停,就要冲进王府里。  钱大根大惊,赶忙上去扯住:“你谁啊,知不知道这是哪儿,也敢往里乱闯?”  吴蛋子一把推开钱大根,嚷道:“我找我儿子。”  钱大根一挡,“谁是你儿子?”  “就刚才跑进来的那个。”吴蛋子气火,满大街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还被个小孩子戏弄,到手的鸭子飞了,就那样的货色至少值二百两啊。  钱大根心里疑惑,但面上不让:“这里是王府,哪儿有什么小孩进来,还不快走。”  吴蛋子一听更来劲了,王府啊,这日后要是跟人说起他还闯过王府,那多威风,他也不怕,他“儿子”在里面呢,想到这儿,更威风起来:“王府怎样,王府就藏我儿子啊。王府就有理啦。”  后院的人听到这边的叫喊,都纷纷赶过来,吴蛋子一见人多,越发撒泼混闹起来。  躲在树后的宇文砚舒狠狠的吐了几口唾沫,“脏死了,恶心死了。”借着花枝树影向府里走去。  
    王府里的建筑与将军府里的风格完全不同,将军府厚重朴实,树多花少,几乎没有什么亭台楼阁。而这坐王府里假山池沼,水榭阁台,庭院楼阁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华美,处处透着豪贵的味道。  行至一处绿水环绕的庭院,水里莲花妖娆,屋前千竹翻浪,宇文砚舒惊奇,十月的天气居然还有睡莲,果然是王公贵族才有的享受啊。水面上一道长长的竹廊呈“之”字行通到主屋,竹廊尽头两根木柱之间一块牌匾,上书“天缘居”。屋内有柔柔的歌声飘出,仔细一听曲调歌词,宇文砚舒顿时呆了。  “......  同行的人走  后来的人揣测  唯一确定的说法我来过  不说悲不说愁  一生故事独自守  而今为心事处在岁月里湮没  不辨喜不辨忧  往事累累总成空  而有情曲折处  有心人会懂  .......”  《戏说慈禧》的主题曲,惊讶、惊喜、激动一时总总情愫涌上心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儿?”  一转身,身后的少年,神清骨秀,风姿如玉,温和的笑容似夏日里一道清泉。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杨言一见那孩子的正脸,愣了,柳眉杏眸,俏鼻红唇,粉雕玉琢,小小的脸还没他的手大,竟是中午在醉香楼指着他与杨箴说“看见没,人家一眼看去看去也英俊不凡,倜傥风liu,我也想要啊”的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女孩,好像是定远将军的小女儿,救过杨箴的女孩。  “是你啊。”杨言走近她,弯下腰,轻轻道:“怎么跑这儿来了,知道这是哪儿吗?”  “不知道。”宇文砚舒摇摇头,诚实的道:“好像是什么王府。”  杨言点点她的鼻尖,笑道:“这里是楚王府,我皇兄的府邸,你不知道也敢闯。”  “我不是没办法吗,又不是故意的。”小嘴都囊。  等等,楚王府——楚王——三皇子——杨箴,她居然跑到杨箴的府院里来了。自从三年前匆匆见过一次,后来战事严峻他随宇文懿去了前线,战后也一直没见到他,据说有人告他“勾结敌寇,图谋不轨”,并牵扯到他们家,为此事,宇文懿被软禁了两个月,宇文智鸿赶赴大兴,奔走了三个多月。  “杨箴的宅子。”眼睛立时瞪得大大的。  “是谁这么大胆,敢直呼本王的名讳。”清亮的声音从旁而来。  杨箴一身紫红平衣缎衣裳,从绥宸院过来,后面跟着一群人,还有个人被反绑着,像死狗一样被拖着,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不过从穿的衣服看,应该就是那个想拐骗她的人贩子。  “三哥。”杨言喊道,宇文砚舒奇怪的睨他一眼。  “六弟来了。”杨箴展颜,眼里的笑意,面上地的温柔皆发自心底,“刚就是你那么无法无天吧。”双手后背,低头几乎靠近宇文砚舒的小脸,幽深的眸中多了份戏谑。  宇文砚舒悔的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低下头,柔嫩白皙的额头正好抵着杨箴宽阔饱满的额,轻轻的,柔柔的,杨箴心底一颤,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宠妾婉约在眼前。  看宇文砚舒不说话,杨箴轻笑,轻轻一刮她的小鼻子。宇文砚舒心想这一家人是不是都喜欢刮别人的鼻子,正小小的在心里抱怨着,脚下一空,吓了一跳却是杨箴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小丫头,长大了,变重了,也矫情了,到现在都不吭声,刚刚怎么就叫得那么大声啊。”微醺薄唇近在耳侧,从旁看去就像是在吻她。  杨言偏过头去,仿佛一直在看风景,跟着杨箴过来的小厮奴婢俱都低着头。  “箴哥哥。”娇娇怯怯一声低唤,面上因尴尬显得微红。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我是个孩子,你也别忘了你是个成年男子啊。你不要名声,我还要清白呢。宇文砚舒心里大骂。  “嗳”。杨箴答应一声,眉眼俱笑,“难得来一趟,哥哥带你去看好东西。”宇文砚舒不乐意了,她还想看看那个弹琴高歌的人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呢,但是杨箴管不到这些。  “三哥,这人是怎么回事?”杨言走在一侧问。  宇文砚舒挣了又挣,杨箴抱得愈紧,听得杨言问话,忙静住不再乱动,她倒是很想听听那个人贩子的说辞。  旁边的祝管家躬身道:“回六皇子的话,此人刚才在王府后门大闹,说他儿子进了王府,出言不逊,还硬要闯进来,因此被下人扭送过来。”  吴蛋子现在已经懊悔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本就以为是个好货色,能卖个好价钱,大发一笔横财,如今横财没发成,反把自己赔了进去。  “既是如此,”杨箴沉吟,“祝管家,你去派人去找找是不是有人混进来了,别让我们王府落人把柄。”祝管家应声,躬身欲退。  宇文砚舒左手掩住嘴,凑近杨箴的耳朵说:“他说的儿子就是我。”  杨箴低头、皱眉、轻笑出声,笑声落在吴蛋子的耳朵里,吴蛋子的身子控制不住的抖的像筛子,楚王贤政爱民,却对人贩子出乎人意的深恶痛绝,这些人但凡落入他手,几乎没有完整的走出王府大牢的。  “我怎么总觉得我们的两次见面都跟人拐子有关呢。”杨箴心情大好,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他们初次相见的场景,那时的他第一次受到任用,虽然漂亮的与宇文懿合作打退了突厥人,但毕竟经验不足,背后被人暗算了一遭。一句“勾结外寇,图谋不轨”抹杀了他所有的功劳,并扣上了逆臣贼子的头衔。不过后来杨箴一直庆幸,如果没有那一次,他就不会和宇文智鸿成为莫逆之交,不会赢得定远将军的另眼相看,得到手握北方军权的将军的支持对他来说无疑是使踏上重位路上多了一层保障。  “祝管家,不用找了,赏此人五十大板扔出去。”杨箴大笑,抱着宇文砚舒一路急行,完全不顾身后众人一脸的错愕。  王爷今儿是怎么了,怎的如此开恩。  “王爷,王爷。”一家丁从远处急匆匆的跑过来。  杨箴不悦:“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家丁跑了这么远,本是上气不接下气,被他这句话硬生生的吓得止住了颤抖:“王爷,民部侍郎顾大人求见。”  杨箴眉头微微蹙起,他来干什么,民部的事一向由四皇子越王杨汲掌管。当今圣上九个皇子,五个公主,九个皇子私下里各成党羽,四皇子与二皇子杨沐,五皇子杨睿走的很近,大皇子杨述体虚多病,常年缠mian病榻,六皇子杨言不喜朝政,只爱山水,但素来与他杨箴交往深厚,七、八两位皇子年纪相仿,从小就形影不离,九皇子是当今皇上的正妻皇后的嫡子,如今才四岁。民部侍郎有事不去找杨汲,却跑到他楚王府,究竟何事?  宇文砚舒正愁没机会下来,眼下瞅准了这个时机,连忙甜甜的道:“箴哥哥,你去忙吧,舒儿不打搅你。”  杨箴温和一笑,把她放下来,拉了杨言过来:“箴哥哥今天没空陪你了,先让言送你回去,改天哥哥亲自去接你来玩,好不好?”  杨言闻言上前攥起宇文砚舒的小手,笑颜和煦:“那就让我这个哥哥为妹妹效劳一次吧。”语气温柔宠溺,却不容拒绝,“三哥,那我就先送舒儿妹妹回去了。”  宇文砚舒那叫一个郁闷啊,她本以为能有个机会进天缘居一探究竟,谁料这家主人一个个都这么不客气,宇文砚舒有些怀疑他们兄弟对她的亲热有加是否只是表面功夫,还是他们只是想阻止她去天缘居。  “言哥哥,你现在就送舒儿回家吗?”宇文砚舒一派天真。  杨言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滞了滞,旋即又恢复,带着对小孩特有的宠溺说道:“如果你还想逛街的话,言哥哥可以带你去的哦。”  “可是言哥哥,我想去见刚刚唱歌的女子。”宇文砚舒微微瘪起小嘴,做出一副既好奇又感到对自己的要求勉为其难的样子。  “这....”杨言是真的为难了,天缘居是杨箴专为杨訸所置,那婉转高歌的女子定是杨訸无疑。原本带她去看看也无所谓,但杨訸今天突然过来,眼睛红红的,像是遇到不顺心的事,这位皇姐的好脾气是人人称道,坏脾气也是众所周知,伤心难过的时候,任你亲如手足,她也会毫不留情的让你滚出去。  “小丫头,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改天呢,你若想见再来。”  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杨言牵着她慢慢的向府门走去。这让宇文砚舒心里更加疑惑,究竟那人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如果不是那她为什么也会那首《传说》,如果是那为什么会出现在楚王府,还如此神神秘秘,弄得这么鬼鬼祟祟可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  
    宇文懿回京的那天,宇文智鸿陪驾出城迎接。宇文砚舒没去,她有很多事情想不通,同时又担心刘心云是否还会跟宇文懿纠缠不清,这些天白氏太过安静,安静的让他们兄妹几乎忽略了她。刘成表对婚事前后不一的态度、楚王府的歌声、豪门家族与寒门士人之间暗流静缓、整个京城的风平浪静歌舞升平,无一不透着怪异,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冥冥之中操纵,一切都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演绎着,却又处处有着面具般的虚假。  ————————————————————————————————————  “小姐,舒儿,小姐·····”阿琪兴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阿琪就这样一兴奋一激动,喊她的时候就称呼名字一起上。  坐在窗边托腮凝视着窗外的宇文砚舒疑惑的转过头来:“什么事?”  看着因为快速奔跑而气喘的无法说话的阿琪,宇文砚舒就经常想为什么阿琪明朗活泼、毫无心机却是姐姐,而阿璘持重老成,张弛有度反倒是弟弟了,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怎么看她这个姐姐都不到位啊。  阿琪抚胸顺气,红彤彤的脸上还有细密晶莹的汗珠:“将军让人送话回来,让小姐好生打扮打扮,晚上去宫里参加庆功宴。”  皇宫啊,他们回来的虽然早,但是因为他们是离开大军提前回来的,如果没有宫里人的召见是进不得宫的,否则落入有心人眼里,可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了。回来数十日也只远远的看到皇城的外沿。  “大军到哪里了?”  阿琪正经道:“到明德门了,我回来时,听街上百姓说来的。”顿了顿又眉飞色舞,“你是没听到那些百姓是怎么议论的,将军简直被他们说成是战神下凡,领得兵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天兵天将,都是刀砍不死,箭射不伤的神人。”  宇文砚舒叹了口气:“没看见的都这么说。”  “舒儿舒儿”,阿璘猛地从门外闯进来,十多天不见他瘦了、黑了,但白色的战袍,闪着银光的细锁披肩铠甲衬得他越发神采奕奕,意气焕发。  “阿璘哥哥。”宇文砚舒惊叫一声,不可置信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满脸惊喜向抚剑立在门口的阿璘奔过去。  阿琪悻悻的摸摸鼻子,同样一张脸,她对着的前后态度居然差这么多,小小年纪就见色忘友,还有弟弟,我是你姐还不好,你是不是该先给我报一下平安。嘁,阿琪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然后自觉的给出去准备晚宴用的衣服首饰。  阿璘张臂,一把搂住像匹小马一样冲过来的女孩,眉开眼笑。  “阿璘哥哥怎么不跟大军在一起,提前跑回来是不是想我了?”宇文砚舒紧抱着阿璘的腰,小狐狸似的笑的好不得意。  阿璘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下巴轻轻抵着她头顶,笑道:“真不害臊,是,是想你了,想你想的迫不及待了。”  “那你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玩的?”宇文砚舒推开他直盯着他的脸,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阿璘佯装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大叫:“我都站这儿,你还嫌少啊。”  宇文砚舒红着小脸埋进他怀里,小拳头在他胸口擂了两下,都囊道:“这不一样么。”  阿璘抓着她的小手呵呵的笑了,满脸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宠爱,看着她娇俏染红的小脸,忍不住轻轻在她耳边低语:“今晚跟我睡好么?”  出乎意料的,宇文砚舒满脸娇羞的低垂着眼,就在阿璘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轻轻点了点头。阿璘突然惊觉,舒儿长大了,以后就不可以跟他睡同一张床了,京城里人多口杂,指不定哪天风言风语的闹将起来,虽然将军和宇文大哥不会说什么,但舒儿的清白可就毁于一旦了。  阿璘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默默说:这是最后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宇文砚舒见他不说话,奇怪道:“阿璘哥哥,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阿璘闪了闪神,道:“我在想一会儿舒儿穿什么?”  宇文砚舒傻眼,他这一次出去到底见识了些什么,认识了些什么人,谁把他教坏的,砚舒愤然。  “一会儿带你去醉香楼,你大哥在那订了一桌酒席,让我带你去认识几个人,对了,舒儿到现在都没有玩过京城吧,吃完饭我带你到处逛逛可好?”  宇文砚舒赧然,瞧她刚刚脑子都闪了些什么念头,两颊顿时飞的通红,娇嗔:“怎么现在才说,我大哥不等急了,误了我逛街我拿你是问喔。”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跑出去玩过,还不止一次,那样他不狠狠地训她一顿才怪,她已经听阿琪唠叨了好几天了,真想不明白才十二岁的小女孩怎么比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还烦。  —————————————————————————————————————  醉香楼的雅间五个风神如玉,年纪不等的少年推盏举杯,谈笑风生,俊秀的面庞上俱是风发的意气,满室的光亮都抵不住他们的爽直豪迈的笑颜。  “宇文兄,你回来这么多天都不通知我们,我可不管你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这杯酒你必须罚。”坐在左侧的元剑锋站起来,提壶给宇文智鸿斟满,清冽的酒水漫过杯沿浅浅的一层,欲落未落。  宇文智鸿也不客气,面带笑容,一仰脖一饮而尽,举起空杯视以众人,惹得一众少年一片叫好。宇文智鸿笑道:“这是兄弟失误,在这就算给兄弟们赔个不是。若是各位不介意,就请满饮此杯。”说罢,直身而起,为他四人一一斟酒。  众人哄笑,独孤凌道:“这么多年了,宇文兄还是这样,一点亏都不肯吃。”  元文博笑得后仰,道:“若不是如此,当年你这个混世魔王也不会服服帖帖的叫他大哥了。”  一时间,众人都想到在国子监的那几年,几人都是世族子弟,在家都被宠坏了孩子,难免矜骄气傲,目中无人,与几位皇子一起将好好的一个国子监闹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气走了好几任夫子,后来被人捅到皇上那儿,皇帝闻晓龙颜大怒,亲自坐镇三天,赏罚同行,恩威并施,情况才略略有所好转。  李昉盯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感叹道:“皇上也够狠的,三十板子愣是打得我的手一个多月没能拿笔。”  元剑锋大笑:“你那算什么,你没看到杨汲,他挨了二十杖,躺在床上一个月没下的了床,没得出去不说,还要听我姑母喋喋不休的教导,我去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装死呢。”  元文博横他一眼,没好气道:“现在神气了,那时候怎么就那么孬的躲一边哭鼻子呢,你跟独孤的那几下要不是智鸿替你们挨了,你还去看小四儿呢,我们去探你差不多。”  元剑锋一拍桌子,叫起来:“就你小子好,一肚子的坏水,看见皇上来了就装斯文,还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背什么‘子曰,人不是人,如何理?人不是人,如何乐?’。”  元文博大急:“我不是这么背的。”  “本来就是,不信大家说说。”元剑锋胸有成竹的看着其他人说:“我当时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蹊跷的话,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当时皇上那脸黑的跟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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