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睡不着怎么办的时候该怎么办。。。安眠药就算了

老年人晚上睡觉不吃安眠药睡不着,该怎么办
健康咨询描述:
时间:2010年3月发病。症状:晚上睡不着觉,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曾经的治疗情况和效果:
想得到怎样的帮助:怎样彻底治疗这个病?(感谢医生为我快速解答——该如何治疗和预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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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分析可能是由于用劳累过度所引起的神经衰弱,建议你每天有规律的生活作息时间,睡前适当活动,不要熬夜,在身体比较疲惫的情况下较容易入睡,注意营养和休息,保持心情愉悦.如果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需要配合药物治疗,建议采用中医药治疗,中药治病求本标本兼治,无毒副作用,效果不错.最好到正规的医院治疗.可服用安神补脑液(九味神安胶囊)+谷维素+维生素B1,可用针灸按摩调理,打太极拳有一定的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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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内蒙古
感谢医生为我快速解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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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考虑神经衰弱,植物神经调节紊乱导致,可在医生的指导下使用安神补脑液或者枣仁安神颗粒进行治疗较好,平时要多吃坚果类食物,例如核桃,葵花籽等,合理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避免劳累,不要经常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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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才能买到安眠药?
怎么才能买到安眠药? 我最近失眠睡不着
上正规医院开处方去
去了的、说失眠不给开呜呜
无论你是在什么地方读到这段内容,来,让我们来做一次最简单的自我催眠,很快你就能够感受到,自我催眠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点都不复杂。请你把下一段读完后,就闭上,照着我所说的方法来进行,很快就能够完成这一生中第一次的自我催眠了。
首先,把书本放下来,轻松地站着或坐着,旁边有没有人都无妨,只要别人不会突然来打扰你即可。然后,把眼睛阖上,感受一闭视觉之后整个人的身心状况。接着,请你做三个比较的呼吸,通常在三个深呼吸之后,你会感到整个人更轻松,也服。再来,是关键之处,我要请你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我会慢慢从一数到二十,每数一次,我就进入更深的意识状态,整个人会更轻松、更宁静,等到数到二十的时候,我就会进入很棒的,身心都非常。」说完后,你就以三到五秒钟的间隔,慢慢在心里从一数到二十,这个过程是很享受的,当你数到二十,就请细细品味安详、宁静、舒适的催眠状态,直到你觉得够了为止,再,继续往下阅读。
好,我假定你已经做了这个基本的自我催眠练习,你是否感觉整个人更有精神,身心补充了更多的能量?我到过很多地方演讲,刚刚那是我常常现场教导听众的简易自我催眠法。虽然是这么简单的技巧,往往就带听众很多有趣的甚至出料的效果。一般来说,自我催眠结束后,我问听众反应如何,他们都会告诉我,感觉很舒服,头脑变得很清新,有的会说,现在眼睛看出来的世界变得比较亮,有好几次,听众竟然告诉我,感觉整个人消失了,轻松无比。现在我还要教你再增加一个技巧,这个自我催眠会更加完整。
当你数到二十,整个人进入很好的催眠状态之后,接下来,你可以反复一句催眠金句:「每天,在各方面,我都越来越好!」(Every day, in every respect, I get better and better.)我建议你至少反复对自己暗示二十一次,暗示完毕后,你就可以睁开眼睛,感觉到整个清气爽,容光焕发。在一天当中,你可以多次这样自我催眠,它前后可能只花五分钟而已,所以你随时都可以操作。尤其是睡觉前,更是自我催眠的最佳时机,你就按照这个程序进行,反复暗示二十一次。「每天,在各方面,我都越来越好!」之后,再告诉自己:「今晚我会睡得非常好,而且会在明天X点X分自动醒来,醒来以后,整个人活力充沛!」当你能够这样做的时候,我会认为你自我催眠的功力有六十分了。学会自我催眠之后,你可以随心所欲设计自己独特需求的催眠指令,同时,你还可以针对临时状况,自行拟定对治的指令。
记得七十年我就读时,学校规定一二年级一律住宿舍,宿舍一到晚上十一点就断电。里,高,室内闷,宿舍没有,至于冷气,门儿都没有!由于校园里多蚊子,所以上床时一定会挂上。你可以想象,又睡在蚊帐,室内又闷热,这是多么不舒服的情境。后来,我就现学现卖,用自我催眠的方法来克服。上床后,钻进蚊帐里,我全身躺平,逐步放松身体各个部位,在放松的过程中,会感受到浮动的心慢慢宁定下来。身体完全放松后,我把到呼吸。把呼吸放慢,拉长,的时候,想象空气好像是一条的,从鼻子钻进,流入肺叶,带来一股清凉的感觉,一点一点渗透到全身的皮肤……大约十分钟后,我开始感觉到全身清凉,彷佛被一团温度得恰到好处的冷气包围着,于是就能舒适地入眠了,还可以的,半睡半醒的,让窗外田里传来的喧嚣蛙鸣陪伴着我滑入梦乡。
这就是简单又管用的自我催眠,只要你掌握到这个原理,运用范围可以遍布生活中每个区块。例如,当你生病的时候,可以在吸气的时候空气化成一道具有治疗功能的光,流至生病的部位,并且暗示自己,我的身体越来越健康!例如,当你必须上台报告,却心脏跳动加快,开始,你可以先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会慢慢从一数到二十,每数一次,我就更放松,数到二十的时候,我就会冷静清醒,充满信心,上台报告的时候,我会口齿清晰,说话流畅,顺利完成!」当你达到这个地步,我会给你打八十分了。
我倒、 我看来的看了、
睡不着睡不着。。
很好似的& 有可能是心理潜意识的吧& 压大??
应该是吧、我也没想什么啦。
还有一种方法
把眼睛闭上 两眼往中间看
过一会就会觉得有些晕了
我以前是面试就这样做
那不是吗? 那就更睡不着了、
你试试 一会儿就晕
不行不行、晕是晕 就是不睡、
(⊙o⊙)… 哥哥 你没救啦
在睡觉前拿板砖使劲往头上一拍~~~
你说的太对了
其他回答 (2)
去诊所&& 说失眠&& 要买安眠药&&&& 当然别太正规的诊所
没有==、 我问过的
睡不着不一定就得吃安眠药啊,比如中成药的安神补脑液,之类的不都行嘛
&
哎、愁死我了。 大哥是睡不着死活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不到一小时就醒,醒了就在也说不着了啦。
不是想不开吧,要是那样就没有必要。想当初俺吃了睡不着出了那个80粒,后来睡着了。可是变失忆了,老是想不起来原来的事情。也比较痛苦。你那是失眠症,我建议你还是吃点中药调理,比如酸枣仁合剂,脑力静,都可以啊。
失忆不好呀、哎
都好几个星期了 黑眼圈都有了、
白天困干睡睡不着、说睡莫不如说趴着
建议还是去医院治疗下,时间长了会得抑郁症的。
等待您来回答
药物领域专家【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看点虐文吧,哭完了就好睡了】系列之《喜宝》 part one – 【人人分享-人人网】
【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看点虐文吧,哭完了就好睡了】系列之《喜宝》 part one
  认识勖聪慧是在飞机上面,七四七大客机,挤得像二轮戏院第一天放映名片。我看到她是因为她长得美,一种厚实的美。她在看一本书。  客机引擎&隆隆&地响,很明显地大部分乘客早已累得倒下来,飞机已经连续不停地航行十二个小时。但是她还在看书。我也在看书。  她在看一部《徐志摩全集》,我在看奥&亨利。  全世界的名作家最最肉麻的是徐志摩,你知道: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心波&&多么可怕。但是这年头中国学生都努力想做中国人,拿着中国书,忙着学习中国文艺。  真是疲倦。我打个大大的呵欠。关掉顶上的灯,开始歇睡,奥&亨利的&绿门&&&男主角经过站在街边发广告卡片的经纪,卡片上写着:绿门。别人拿到的都是&爱咪公司春季大减价&。他再回头拿一张,又是&绿门&,终于他走上那间公司的楼上探险,在三楼看到一扇绿门,推门进去,救起一个自杀濒死的美丽女郎。他发觉&绿门&不过是一间夜总会的名字。他们后来结了婚。  一切属于缘分。  很久很久之后,我隔壁的女孩子还在看徐志摩,她掀到《爱眉小札》。我翻翻白眼,我的天。  她笑,很友善地问:&你也知道徐志摩?&  &是,是,&我说,&我可以背出他整本诗集。&&呵!&她惊叹,&真的?&  我怀疑地看着她,这么天真。可耻。  我问:&你几岁?&  &十九。&她答,睁大圆圆的眼睛,睫毛又长又鬈。  十九岁并不算年轻。她一定来自个好家庭,好家庭的孩子多数天真得离谱的。  她说:&我姓勖,我叫勖聪慧,你呢?&她已经伸出手,准备与我好好地一握。  &勖?我不知道有人姓这样的姓,我叫姜喜宝。&  &真高兴认识你。&她看样子是真的高兴。  我被感动。我问,&从伦敦回香港?&最多余的问题。  &是,你呢?&她起劲地问。  &自地狱回天堂。&我答。  &哈哈哈。&她大笑。  邻座的人都被吵醒。皱眉头,侧身,发出呻吟声。  我低声说:&猪猡。&  &你几岁?&她问我。  &二十一。&我说,&我比你大很多。&  她问:&你是哪间学校的?&  啊哈!我就是在等这一句话,我淡淡地答:&剑桥,圣三一学院。&  勖聪慧睁大了眼睛,&你?剑桥?一个女孩子?&  &为什么不?&我仔仔细细地看着她问。  &我不知道,我并不认识有人真正在剑桥读书。&她兴奋。  &据我所知,每年在剑桥毕业的都是人,不是鬼。&  她又忍不住大笑。我真的开始喜欢这个女孩子,她是这么的愉快开朗,又长得美丽,而且她使我觉得自己充满幽默感。  &明天下午可以到达香港。&我说。  &有人来接你?&她问。  &不。&我摇摇头。  &你的家人呢?&她又问。  我问:&你姓勖,哪个勖?怎么写法?&  &冒字旁边一个力。&她说。  &仿佛有哪一朝的皇帝叫李存勖,这并不是一个姓。&我耸耸肩,&你叫&&聪慧?&  &唔。&她点点头,微笑,&两个心,看见没有?多心的人。&  我才注意到。两个心,多么好,一个人有两个心。  &我们睡一会儿。&我掏出一粒安眠药放进嘴里。  &服药丸惯性之后是不好的。&她劝告我。  我微笑。&每个人都这样说。&我戴上眼罩。  哪天有钱可以乘头等就好了,膝头可以伸得直些。  我昏昏沉沉睡了很久,居然还做了梦,十八岁那年的男朋友是个混血儿,他曾经这样地爱我,约会的时候他的目光永远眷恋地逗留在我的脸上,我不看他也懂得他在看我,寸寸微笑都心花怒放。可是后来他还是忘了我。一封信也没有写来。这么爱我尚且忘了我,梦中读着他的长信,一封又一封,一封没读完另外一封又寄到来,每封信都先放在胸前暖一暖才拆开来阅读。  醒来以后很惆怅。我忘了他的脸,却还记得他未曾写信给我,恐怕是因为恨的缘故。  身边两个心的聪慧说:&每次乘飞机回香港,我都希望能够把牙齿刷干净才下飞机。&  我很倦,看着她容光焕发的脸,这女孩子是奇迹。我点点头。是,刷牙。她担心这种小事。  &真没想到在飞机上认识一个朋友。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她问得这么诚恳,相信我,勖聪慧是另外一个星球的生物,她那种活力与诚意几乎令人窒息,无法忍受。  &是,当然。&但是我没有说出号码。她把小簿子与笔取出来,&请说。&她真难倒我,只好把号码给她。  飞机下降。我们排队过护照检查处,勖聪慧与我一起等行李,取行李。我注意到她用整套路易维当的箱子。阔人。  我只得一件新秀丽。往计程车站张望一下,六十多个人排队。没有一辆车,暗暗叹口气。  勖聪慧问:&没有人接你?&  我摇摇头。  &来搭我家的车子,来!&她一把拉我过去。  车子在等她,白衣黑裤的女佣满脸笑容替她挽起行李,放入车箱&&劳斯莱斯的魅影。这次可好,姜喜宝出门遇贵人。心中千愿万愿,我嘴里问:&真的不麻烦?我可住得很远。&  &香港有多大?&她笑得太阳般,&进来。&  司机关上车门。我说出地址。到家门口勖聪慧又与我握手道别,司机还坚持要替我把箱子挽上楼,我婉拒,自己搭电梯。  到门口就累垮了,整张脸挂下来。我想如果我拥有勖聪慧一半的那么多,我也可以像她那么愉快。  我长长地按铃。老妈来开门。  我疲倦地说:&嗨,老妈。&坐下来。  &你回来做什么?&她开口,&有钱买飞机票,不会到欧洲逛?&  &我想念你,妈妈。&我说,&你或许不相信,但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老妈眼泪流下来。&女儿。&  &妈妈。&我们拥抱在一起。  哭完一场之后我淋浴,换上干净衣服,与老妈在一起吃饭盒。我细细打量她,她也细细打量我。我说:&妈妈你眼睛后有皱纹。&  &四十岁。&老妈放下筷子,&还想怎么样?我年年身材维持三十五、二十五,三十五。瞧你那样子,你都快比我老啦,再不节食,立刻有士啤呔。&她白我一眼。  老好妈妈。  &快乐吗?&老妈问。  我耸耸肩,&快乐?我不太想这种问题。妈妈,我都二十一岁了,我还挂虑这种问题?&  &男朋友呢?&她问,&还是那个?&  &你总是喜欢问这种事。&我低头吃饭,&如果我真的嫁皇子爵爷,你看报纸也就晓得。&  &我倒有件事要告诉你。&她忽然郑重地说。  我抬起头,我听出她语气中有不寻常。我母女俩相依为命这许多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什么事?&我问。&爹又要结婚?&  &不是他,是我。&  我缓缓吸进一口气,站起来,&你!姜咏丽女士,你!&  &是的,我。&她喝一口茶,&是我要结婚。&  &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我坐下来。那盒扬州炒饭就此塞在我的胸口中,像块花岗石。  &我不敢。&她坦白得要死。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我哀伤地问,&妈妈,你己错过一次,不能再错。&  &人家是人老珠黄,女儿,我是什么?能够再嫁一次,能够有机会多错一次简直是荣幸。&老妈面不改容,&他是个澳洲人,四十八岁,在奥克兰略有产业,离婚已五年,三个孩子跟你差不多大。&  &你要去澳洲?&我不置信,&跟一个澳洲土佬去澳洲?妈妈,你根本不知道澳洲是什么个样子!你不会在那种地方活过二十四小时。&我气愤地,&而且我不会来探访你,继父非礼继女的故事我听得太多,无意充当主角。&  妈妈慢慢地答:&你不来也好,我会到香港看你。&  &为什么要结婚?&我哀求地问,&为什么?&母亲用手掩住脸,低声而平静:&我疲倦。&但是眼泪从她的指缝流下来。  原来这次回来是替母亲送嫁,再也猜不到。  &什么时候?&我问,声音已平静下来。  她的手仍然掩着面孔。&下个月。&  &那时我已经回伦敦了,祝你幸运。&我索然无味,&以后我再也不会回香港。没有亲人,回来干吗?购物?&  &你父亲在这里。&妈妈说,&仍然是中环最活跃的王老五。&  我冷笑,&哄年龄跟他女儿相仿的女秘书上床,中环的蠢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们高兴。就像我当年,嘿,五十年代当空中小姐是了不起的,身价不下于现在的电影明星。&妈妈脸上闪过一层光辉,&那时候哪里有人念大学,玛莉诺念中四已算学贯中西了。&  &唐璜也会老的,他又没钱。&我说,&没钱走不动路。他知道我在剑桥吗?&  妈妈摇头,&不要告诉他,省得他又动歪脑筋。&  &你防他防得这样严。&我说,&到澳洲去&&是避开他吧。他还在那间航空公司?&  &唔。&老妈用手托头,&有时候走过中环,看到某个人的背影仿佛像他,都吓一大跳,急急忙忙避开。奇怪,当初脱离家庭也是为他,结婚生子也是为他。一切过去之后,我只觉得对不起你,女儿。错在我们,罪在我们,你却无端端被带到世界上来受这数十年苦楚。&  &我的天,又讲耶稣。&我打呵欠,&我要睡了。明天的忧虑自有明天担当。&  我拿出安眠药吞下,躺在长沙发上,一忽儿就睡熟。每次都有乱梦。梦见穿着白裙子作客,吃葡萄,吃得一裙是紫色汁液,忙着找地方洗&&忽然来到一层褴褛的楼宇,一只只柜子,柜子上都是考究白铜柄的小抽屉,一格一格,像中药店那样,打开来,又不见有什么东西。嘴里念念不忘地呢喃,向陌生人细诉:&他那样爱我,到底也没有写信来。&还是忘不了那些信。  醒来的时候,头痛,眼睛涩,像刚自地狱回来,我的天,一切烦恼纷沓而来,我叹口气,早知如此,不如不醒。而且老妈已经上班去矣,连早午餐的下落都没有。  我想结婚对她来说是好的,可以站在厨房削一整个上午的薯仔皮,够健康。所有的女人都应该结婚,设法叫她们的丈夫赚钱来养活她们。  老妈的日子过得很苦,一早嫁给父亲这种浪荡子,专精吃喝嫖赌,标准破落户,借了钱去丽池跳舞,丽池改金舫的时候母亲与他离婚,我大概才学会走路。我并未曾好好与他见面,也没有遗憾,我姓姜,母亲也姓姜。父亲姓什么,对我不起影响。  真是很悲惨,我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忧虑,譬如说:下学期的学费住宿与零用。  我不认为韩国泰先生还有兴趣负担我下年度的开销。我们争论的次数太多,我太看他不起,对他十分恶劣,现在不是没有悔意的。  我的学费,我的头开始疼。  电话铃响,我接听筒。  &咏丽?&洋人念成&WingLi&,古古怪怪,声音倒很和善。  &咏丽不在。&我说。  停了一停。&你是谁?&  &我?我是咏丽的女儿。&  &噢!嗨!&他很热诚,&你好吗?剑桥高材生。&  &母亲告诉你我是剑桥的?&我问。  &自然&他说,&你是你母亲的珍珠!啊,我是咸密顿。&  &你好,咸密顿先生。&我问,&你送我母亲的钻石,是不是很巨型?将来你待她,是否会很仁慈?&  &是,我会,珍珠,我会。&  &我的名字不是珍珠。&我叹口气,&你打到她公司去吧,请爱护她,谢谢。&我挂上电话。  我走到窗口站在那里。香港著名的太阳曝晒下来。我们家的客厅紧对着别人的客厅,几乎可以碰手,对面有个穿汗衫背心底裤的胖子,忽然看见了我,马上&卡&的一声拉下百叶帘,声音这么清晰,吓了我一跳。我身上也还穿着内衣,我没拉帘子,他倒先拉下了,什么意思?可能他在帘子缝那里张望着。  我留在家中做什么?我是回来度暑假的,我应该赶到浅水湾去晒太阳。  电话铃再响,我又接听,没想到老妈的交游竟然如此广阔。但这一次那头跟我说:&姜喜宝小姐?&  &我是。&我很惊异,&谁?&  &你猜一猜。&  我的天。猜一猜。  我想问:伊利莎白二世?爱丽斯谷巴?  忽然心中温柔的牵动。很久之前,韩国泰离开伦敦到巴黎去度假,才去了三天,就叫先回来的妹妹打电话问我好。那小妹妹一开口也是&猜我是谁?&  我曾经被爱过。我想,是的。他们都爱过我,再短暂也是好的。他们爱过我。我的心飞到三千里外。  电话那边焦急起来,&喂?喂?&  &我是姜喜宝。&  &你忘了?记性真坏,我是勖聪慧。&聪慧说,&昨天我们才分手。&是她,黄金女郎。  &你好。&我说。实在没想到她会真的打电话来,我又一次被感动,&你好,聪慧,两个心的人。&  &想请你吃饭。&她说,&有空吗?出来好不好?家里太静太静。&  &现在?&  &好不好?&她的恳求柔软如孩童。  &当然!&我慷慨地说,&聪慧,为你,什么都可以。&  &我开车来接你,我知道你住哪里,三十分钟以后,在你楼下见面,OK?一会儿见。&  看,有诚意请客的人应该如此大方,管接兼管送。  聪慧准时来到,挥着汗,开一辆黄黑开篷小黑豹跑车,使劲向我挥手。如果我是个男人,我早已经爱上她。  &我们哪里去?&我嚷。  &看这太阳,管到什么地方去?&聪慧笑,&来!&  我也喜欢她这一点。  我们在公路上兜风,没有说话,只让风打在脸上,我感到满足,生命还是好的,活下去单是为这太阳为这风便是充分理由。  车子停下来,我笑问聪慧道:&你可有男朋友?&  &嗯,&她点点头,&他明天从慕尼黑回来。他姓宋,叫家明。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真的男朋友?&我问。  &当然是真的。我们就在这几天订婚。&她憨笑。  我把头俯下,脸贴在表板上,太阳热辣辣地,聪慧的欢欣被阳光的热力蒸发出来,洋溢在四周围。我代她高兴&&这年头至少还有一个快乐的人。  我侧着头问:&告诉我,聪慧,在过去的十九年当中,你尝试过挫折没有?&  她郑重地想一想,摇头说:&没有呢。&非常歉意地。  我点点头,我代聪慧高兴。  &我们从这里又往哪儿去?&我问。  &回家去。&她问,&在我家吃饭?&  &好。&我很爽快,总比吃饭盒好。澳洲人也许约了老妈出去。  &我介绍哥哥给你。&她说。  &他也口来度暑假?&  &他一直在香港,从来没有在外面读过书,他与我都不是读书材料。我又比他更糟,一间书院跳着换第二间,年年转学院:伊令工专转伦敦,武士德换到雪莱,我在英国六年,年年不同中学与大学,我只是不想回香港。在外头听不见母亲噜苏。&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但为什么不喜欢读书?&我问,&读书很好玩的。&  她耸耸肩,&我不喜欢,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你是喜欢念书的,我看得出来。&  &这完全是个人的需要问题。&我说。  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我太知道,是的,我睁着双眼,&机会&一走过便抓紧它的小辫子。  &你是怎么进入剑桥的?&聪慧好奇地问。  &我跟拜伦是老朋友。&我向她眨眨眼,&他介绍我。&  聪慧捧住头大笑,&天啊,你实在太好了,你怎么会是一个如此开心的人?&  我反问,&如果我说那是因为&信耶稣&的缘故,你相信吗?&  聪慧一怔,伏在驾驶盘上,笑得岔了气,抬不起头来。我耸耸肩。其实我说的话有什么好笑,只不过她特别纯情,听什么笑什么。  聪慧说:&我一定要介绍你给聪恕,他会爱上你,任何男人都会爱上你,真的,你的男朋友一定以吨计算。&  &我没有男朋友。&我说。  &我不信。&  &如果我有男朋友,&我摊摊手,&我还会在此地出现吗?&  &那么我介绍聪恕给你,他有其他的女友,但是我与姊姊不喜欢她们。喂,你一定要来。&聪慧很坚决。  &聪恕。&我问,&你们家人人两条心?姐姐叫什么?&  &聪憩。&她答,&就我们三个。&  &&&聪明的人睡着了。&我笑,&这名字舒服。&  &来,我们回家吃饭。&聪慧发动引擎。  我按住她的手,&慢一慢,聪慧,你对我完全没有戒心,你甚至不知我是坏人还是好人。&  聪慧惊讶地看着我,&坏人?是坏人又怎么样?你能怎么害我?你不过是一个女孩子,能坏到什么地方去?咱们俩打起架来,说不定还是我赢呢!&  她并不笨,她只是天真。  我点点头。  车子向石澳驶去。  聪慧说:&本来我们住浅水湾,但是后来游泳的人多,那条路挤,爹爹说大厦也盖得太密,失去原来那种风味,所以搬到石澳。我们一向往香港这边,九龙每个地区都杂得很。&  &你爹爹很有钱?&我问。  聪慧摇摇头,&不见得,香港有钱的人太多太多,我们不过吃用不愁,他有生意在做,如此而已。&  &他多大年纪?&  &比我妈妈大很多,妈妈是第二任太太,大姊姊的生母去世后,爹爹娶妈妈。妈妈才四十岁。&  糟老头子。  车子驶入石澳。有钱真是好,瞧这条路上的风景,简直无可比拟。  聪慧又说:&爹很宠妈妈,妈妈的珠宝都是&辜青斯基&的。&  我诧异,&卡蒂亚的不好吗?&  聪慧笑:&那是暴发户的珠宝店,暴发户只懂得卡蒂亚。&她当然是无意的。  我的脸却热辣辣红起来。  聪慧问:&在伦敦你住在哪里?&  &宿舍。&  &爹有房子在李琴公园,我有一次看见玛嘉烈公主,她有所房子在那里&&我直说这些,你不觉老土吧?宋家明最不高兴我提着这些事。&聪慧笑。  车子驶到一层白色洋房前停下,聪慧大力按车号,好几个男女佣人走出来服侍她。  黄金女郎。我暗暗叹气。  我并没有妒忌。各人头上一片天,你知道。不过她是这么幸运。难得是她还有个叫宋家明的未婚夫,如此懂得君子爱人以德之道。  勖家美轮美奂,不消多说。布置得很雅致,名贵的家私杂物都放在适当的地位,我与聪慧坐在厨房吃冰。就算是厨房,面积也好几百呎。  我伸个懒腰,抱着水果篮,吃完李子吃苹果,再吃文丹,再吃橘子、香蕉、葡萄。  聪慧问女佣人:&少爷回来没有?&  女佣摇摇头,&没有,少爷叫把船开出去,看样子不会早回来。&他们家的女佣个个头发梳得光亮,笔挺的白衣黑裤。  厨房窗口看出去都有惊涛拍岸的景色,一道纱门通到后园,后园的小石子路通到石澳沙滩。  &看到那些白鸽吗?&聪慧说,&老管家养的。&  白鸽成群在碧蓝的天空上打转,太美,我说:&像里维埃拉。&  &你真说得对,&聪慧笑说,&像意属里维埃拉,法国那边实在太做作,所以爹喜欢这里。&  老头子知道天不假年,能多么享受就尽量地享受。  我吸进一口气,在水果篮里找莱阳梨。  一个男孩子走进来,摔下外套,拉开冰箱,看也不向我们看一眼,拉长着脸,生着一桌人的气那样。  聪慧向我吐吐舌头。&二哥。&她叫他。  &什么事?&他倒一杯果汁。  &回来啦?&聪慧问。  &不回来我能看见你?&她二哥抢白她。  我心中冷笑,二世祖永远是这样子,自尊自大,永远离不了家,肯读书的又还好些,不肯读书的简直无可救药,勖聪恕一定是后者。  聪慧却不放弃,&二哥,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谁?&他转过头来,却是一张秀气的脸,漂亮得与聪慧几乎一样,因此显得有点娘娘腔。  我肆无忌惮地上下左右地打量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或许比韩国泰先生更没有主意,注定一辈子花他老子的钱。  聪慧诧异,&喂,你们俩这样互相瞪着眼瞧,是干吗呀?&  勖聪恕伸出手来,&你好,你是谁?仿佛是见过的。&  聪慧笑出来,侧头掩着嘴,勖聪恕居然涨红了脸的。  我惊异,这个男孩子居然对我有兴趣,我与他握手。&我姓姜。&我说。我可以感觉得到,女人对这种事往往有莫大的敏感,他对我确是另眼相看。  &姜小姐。&他搬张椅子坐下来。  聪慧问道:&这么早便回来了?&  &是。&她哥哥说,&有些人船一开出,就是朝九晚五,跟上班似的。如果不能即去即回,要船来干什么?&  我微笑,兄妹俩连口气都相似。他们的大姐应该稍微有着不同&&至少是同父异母。  勖聪恕犹疑一刻,他问:&姜小姐,你可打网球?&  聪慧说:&看上帝分上,叫她名字。而且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忽然尊称人家&小姐&的?&  勖家有草地网球场。聪慧有球衣球鞋,我们穿同样号码。换衣服时聪慧惊讶地说:&哗!你有这么大的胸脯!我以为只是厚垫胸罩。&  我笑笑。她真是可爱。  我一点儿没有存心讨好勖聪恕。在球场把他杀得片甲不留,面无人色。他打得不错。我的球技是一流的,痛下过苦功。  我做事的态度便如此,一种赌气。含不含银匙出生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那么网球学得好一点总不太难吧。  聪慧说:&老天,你简直是第二个姬丝爱浮特。&  &笑话了。&我放下球拍,用毛巾擦汗。  &淋个浴吧。&聪慧说,&宋家明快来了,我们一起吃晚饭。二哥,你不出去吧?&  &啊,不不。&聪恕有点紧张。  &这毕竟是星期日,&聪慧说,&你有约会的话,不要客  &不不,我没地方去。&他说,&我与家明陪你们。&  我上楼淋浴,换回原来衣服,宋家明已经来到了。  一眼看到宋家明,我心中想:天下竟有聪慧这么幸运的女孩子,宋家明高大、漂亮、书卷气,多么精明的一双眼睛,富家子的雍容,读书人的气质,连衣着都时髦得恰到好处。他与聪慧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亲密,但是他们抬眼举手间,便是情侣。我最欣赏这种默契。  真是羡慕。  我坐在一角,忽然索然无味。我还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好,当初是怎么来的?连车子都没一部,到时又要劳烦他们送,这年头却又少有周到人&&聪慧怕是例外。  我对聪慧说,&我有点儿累,出来一整天,想回去。&  &吃完饭,吃完饭我送你。&她说,&如果真是累,我也不勉强,我们家一向不逼客人多添一碗饭,或是多坐一小时。&她笑。  宋家明转过头来,双目炯炯。  回去,回去干什么?也不过是看书看杂志。  我点点头,&吃完饭再说。&  那边的勖聪恕仿佛松了一口气。  他喜欢我。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可以为她做一切事。只要她存在,他便欢欣。我知道。我爱过好几次,也被爱过好几次。  他说:&吃完饭我送姜小姐回家。&  菜式并不好。大师傅明显地没用心思。宋家明沉默地观察在座几个人,令我坐立不安。其实我心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自卑,一定是自卑,所以我想离开这地方。宋家明对我有防备之心,他薄薄的嘴角暗示着:别梦想&&仙德瑞拉的故事不是每天发生的。但勖聪恕并不是白马王子。  我放下筷子,与宋家明对望一阵,我要让他明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聪慧正在诉说她与我认识的过程。  然后勋太大回来了。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头发做得一丝不乱,镶滚条的旗袍套装,优雅的皮鞋手袋,颈项上三串珍珠,手上起码戴着三只戒指,宝石都拇指甲大小。国语片中阔太太造型。她很美,那种富态型的俗艳,阔太太做久了,但还是摔不掉她原有的身份&&这女人出生不会好。  正当我在研究勖太太的时候,猛一抬头,发觉宋家明在察看我的表情,他并不喜欢我。  真是奇遇,一天之间便见匀勖家的人。  勖太太客气地说:&你们多玩玩。我上去休息。&她上楼,又转头问:&姊姊今天会来吗?&  &没说起。&聪慧说。  &好好好。&勖太太终于走上楼梯。  我说:&我真要走了。&  聪慧拉起我的手,&你怎么没有今早高兴?怎么了?有人得罪你?&  &谁会得罪一个无关重要的人?&我笑着反问。  最后聪恕送我回家,路上一直没有对白。到家我只说声谢。他说:&改天见。&我笑笑,我很怀疑再见的可能性,我并不是天香国色,他不讨厌我不一定代表会打电话来约会我。  老妈还没睡,她看上去很疲倦,正在看电视。  我洗把脸。  &人是有命运的吧?&我绞着毛巾问。  &自然。&妈妈叹口气。  &性格能控制命运?&我问。  &自然。一个女人十八岁便立志要弄点钱,只要先天条件不太坏,总会成功的。&妈妈说,&顾着谈恋爱,结果自然啥子也没有。&  &有回忆。&我说。  &回忆有屁用。&妈妈说,&你能靠回忆活命吗?回忆吃得饱还是穿得暖?&  我答:&话不能这么说,&我笑笑,&爱人与被爱都是幸福的,寸寸生命都有意义,人生下来个个都是戏子,非得有个基本观众不可,所以要恋爱。&  &你与韩国泰怎么样?&妈妈问。  &他不是理想观众,他是粤语片水准,我这样的超级演技,瞧得他一头雾水,七荤八素。&  妈妈笑。  &真的,我这个人故事性不强&&你能叫琼瑶的读者转行看狄伦汤默斯吗?完全是两码子的事,边都沾不到,陪韩国泰闷死,格调都降低了不少。&  &没有人勉强你与他在一起。&  &怎么没有?我的经济环境勉强着我跟他在一起,这还不够?&  &你确实不能与他结婚?&  &我?&我指指鼻子,&剑桥读BAR的学生嫁与唐人街餐馆调酒师?&  &他父亲是店主,他也从来没冒充过他不是唐人街人马。&母亲不以为然,&你就是这一点不好。&  &妈妈,每个女人一生之中必须有许多男人作踏脚石,如果你以为我利用韩国泰,那么你就错了,韩某在被利用期间,他也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他并不是笨人。&  &我反对你这么做。&老妈妈说。  &这是生存之道。&我说,&妈妈,你应该明白,我一个人在伦敦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你可以回到香港来,我不相信你找不到工作。&  我凄凉地微笑。&回香港来?在中环找一份工作?朝九晚六,对牢一只打字机啪啪啪。度过这么一辈子?我的要求比这个高很多呢,不幸得很。&  &如果你可以找到爱人,打字机的啪啪声也是享受。&  &爱人?&我叹口气。  &我到澳洲去后,这间房子便退掉,以后住在什么地方,你自己作准备&&我对不起你,什么事大大小小都要你自己作打算&&&  老妈说了眼泪又像要掉下来的样子,我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安抚她老人家。  我们两个都早早上床。  我在长沙发上辗转反侧,到清晨三点才吞安眠药,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老觉得天朦胧亮,想到词里的&梦长君不知&。真可悲,二十一岁已经靠安眠药睡眠,我独个儿坐在沙发上很久,点一支烟。  以前谈恋爱,电话就搁床头,半夜迷迷朦朦接了电话说的都是真心话,因为说谎需要高度精神集中。有人去了外国,一日早上六点半通话,我在长途电话非常呜咽地问:&式微、式微,胡不归?&醒来之后觉得十分肉麻不堪。  白天工作的时候,穿上无形盔甲,刀枪不入,甭说是区区一个长途电话,白色武士他亲自莅临,顶多也是上马一决雌雄。但黎明是不一样的,人在这阴雾时分特别敏感,一碰就淌眼泪。  能够爱人与被爱真是太幸福。像勖聪慧,宋家明坚强有力的拥抱永远等候着她。离开父母的巢就投入丈夫的窝,玫瑰花瓣的柔软永远恭候她。真令人烦躁,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运气好得这么样子。  聪慧的电话又来了。她说家中有一个宴会,邀我参加。我虽有那个时间,却没有好衣服与好兴趣。我问:&有特别的事吗?如果有人生日,最好告诉我,免我空手上门这么尴尬。&  她隔半晌说,&是我与宋家明订婚。&她叫宋家明喜欢连名带姓,像小孩子唤同班同学,说不出的青梅竹马,说不出的亲呢。  &呵。&我有点无措。该送什么礼,我如何送得起体面东西。有钱人从来不懂得体谅穷朋友的心。  聪慧说:&你来的时候带一束花给我,我最喜欢人家送花,行不行?&声音又嗲又腻。  &好好好。&我一叠声的应着,这还叫人怎么拒绝呢,难题都已解决。  后来我还是到街上四周转逛一个大圈子,想选礼物送聪慧,市面上看得人眼的东西全贵得离谱,一只银烟盒都千多元,送了去他们也不过随手一搁,耽在那里发黑,年代一久,顺手扔掉。聪慧这种人家什么都有,想锦上添花也是难的。所以我买了三打玫瑰花,淡黄与白相间,拿着上勖府去。  聪慧打扮得好不美丽!白色的瑞士点麻纱裙子,灯笼袖,我看得一呆。以前写小说的人作兴形容女孩为&安琪儿&,聪慧不就像个安琪儿?  她接过花,拥吻我的脸。  我坦白地说:&不是你建议,真不晓得送什么才好。&  &宋家明想得才周到呢。&聪慧笑,&他的主意。&  我抬头看宋,他正微笑,黑色的一整套西装,银灰色领带,风度雍容,与聪慧站在一起,正是一对壁人,难为他们什么都替我想得周到。  聪慧说:&你来见我们大姊。&她在我耳边说:&不同母亲的。&  我记得她大姊姊叫聪憩。二十七八岁的少妇,非常精明样子,端庄,时髦。白色丝衬衫,一串檀香木珠子,金手表,一条腰头打沼的黑色谅皮裤子,黑色细跟鞋子,他们一家穿戴考究得这么厉害,好不叫人惊异。  聪慧悄声说:&她那条裤子是华伦天奴,银行经理一个月的薪水。&  我笑,&你怎么知道银行经理多少钱一个月?你根本不与社会有任何接触。&  聪憩迎出来,毫无顾忌地上上下下打量我,然后笑,&早就听说有你这么一个人了,是姜小姐,单听你名字已经够别致。&  我只能笑。她是个猜明人,不像聪慧那么随和。比起他们,我一身普通的服装忽然显得极之寒酸。  我喝着水果酒,聪恕走过来,他对我说道:&我想去接你,怎么打电话到你家,你已经出了门?&  我不知道聪恕打算接我,还挤了半日的车。我说:&没关系。&其实关系大得不得了。  &今天你是我的舞伴。&他急促地说。  &还跳舞?&我诧异。  &是,那边是个跳舞厅,一面墙壁是镜子,地下是&柏奇&木地板,洒上粉,跳起舞来很舒服。&聪慧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我笑说:&我没跳舞已经多年。&  勖聪憩笑说:&想是姜小姐读书用功,不比我这个妹妹。&  聪慧说:&大姊姊是港大文学士,她也爱读书。&  勖聪憩看着我说:&女孩子最好的嫁妆是一张名校文凭,千万别靠它吃饭,否则也还是苦死。带着它嫁人,夫家不敢欺侮有学历的媳妇。&  我自然地笑,&可不是,真说到我心坎里去。&索性承认了,她也拿我没奈何,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姊非同小可,要防着点。  宋家明很少说话,他的沉默并不像金,像剑。我始终认为他也是个厉害角色,在他面前也错不得。  聪慧的白纱裙到处飞扬,快乐得像蓝鸟。差不多的年龄,我是这么苍白,而她是这么彩艳,人的命运啊。  天人暮后,水晶杯盏发出晶莹的光眩,我走到花园一角坐下,避开勖聪恕。  勖聪恕并不讨厌,只是我与他没有什么好说的。有些男人给女人的印象就是这么尴尬。相反地,又有一些男人一看便有亲切感,可以与他跳舞拥抱甚至上床的。韩国泰不是太困难的男人,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可以成为情侣,但渐渐会觉得疲倦,真可惜。  我坐着喝水果酒,因为空肚子,有点酒意,勖家吃的不是自助餐,排好位子坐长桌子,八时入席,我伸个懒腰。  有一个声音问:&倦了?&很和善。  我抬头,是位中年男土,居然是短袖衬衫,普通西装裤,我有同志了,难得有两个人同时穿得这么随便。  &嗨!&我说,&请坐。&  陌生的男人在我身边坐下来,向我扬扬杯子,他有张很温和的脸。  &一个人坐?&他问。  我看看四周围,笑着眨眨眼,&我相信是。&  他也笑,&你是聪慧的朋友?&  我点点头。&才认识。&  &聪慧爱朋友,她就是这点可爱。&陌生人说。  &那是对的,&我对他说,&当然勖聪慧绝对比我姜喜宝可爱,因为勖聪慧有条件做一个可爱的人,她出生时嘴里含银匙羹,她不用挣扎生活,她可以永永远远天真下去,因为她有一个富足的父亲,现在她将与一个大好青年订婚&&&我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但是我有什么?我赤手空拳地来到社会,如果我不踩死人,人家就踩死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情愿他死,好过我亡,所以姜喜宝没有勖聪慧可爱,当然!&  陌生人呆在那里,缓缓地打量我的脸。我叹口气,低下头。  我说:&我喝了几杯,感触良多,对不起。&  &不不,&他说,&你说得很对,我喜欢坦白的孩子。&  &孩子?&我笑,&我可不是孩子。&  &当然你是,&他温和地,&在我眼中,你当然是孩子。&  &你并不是老头子。&我打量他。  &谢谢。谢谢。&他笑。  我喜欢他的笑。  &你对这个宴会有什么感想?&他问。  我耸耸肩,&没有感觉。&忽然我调皮起来,对他说,&这是有钱人家子弟出没的场合,我或许有机会钓到一个金龟婿。&我笑,&不然我干吗来这里闷上半天?&  他也笑,&那么你看中了谁?&  &还不知道。&我说,&有钱不肯花的人有什么用?五百块钞票看得比耗子还大。&  &你是干哪一行的,小姐?&他很有兴趣。  &十八猜。&我说。  陌生人笑,&你是学生。&  我罕纳,&真奇怪,我额头又没凿字,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  &来,喝一杯,姜小姐。&  我们俩碰杯,一饮而尽。  花园这角实在很美,喝多水果酒之后,情绪也好,这个中年人又来得个风趣,而我正在香港度假,别去想过去与将来的忧虑,今天还是愉快的呢。  &你一个人来?没有男伴?&  我摇摇头,抿抿嘴唇,&他们都离开我,我没有抓住男人的本事,我爱过他们,他们也爱过我,但都不长久。&  &但你还很年轻。&他叹息。  &我已说得实在太多,谢谢你做我的听众,我想我该去跟聪慧说几句话。&  &好,你去吧。&他说。  我向他笑笑,回转客厅,聪慧一把拉住我。  &你到哪里去了?二哥哥到处找你。&她说。  我答道:&躲在花园里吃老酒。&  聪慧睨我一眼。勖聪恕的座位明显地安排在我身边。我客气地与他说着话:哪种跑车最好。西装是哪一家做得挺。袖口钮不流行,男装衬衫又流行软领子。打火机还是都彭的管用。  宋家明也来加入谈话,话题开始转入香港医生的医德。宋家明是脑科医生。我听得津津有味。他冷静地描述如何把病人的头发剃光,把头骨锯开,用手触摸柔软跳动的人脑网膜&&勖聪憩&啧啧&连声。聪慧阻止他:&宋家明&&宋家明&&&  我觉得宋家明很伟大,多么高贵的职业,我倾心地想。  客人终于全部到齐,数目并不太多,两条长桌拼成马蹄型,像征幸运。银餐具、水晶杯子,绅土淑女轻轻笑声,缎子衣服&窸窣&作响,这就叫作衣香鬓影吧。但觉豪华而温馨,我酒后很高兴。  聪慧说:&我爸爸来了,我介绍爸爸给你认识。&  我连忙站起来,一转头,呆在那里。  真是五雷轰顶一般,聪慧拖着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正是我在花园中对着大吹法螺的中年人。  我觉得恐怖,无地自容,连脖子都涨红。想到我适才说过的话,心突突地跳。我当然知道他是今夜的客人之一,却没想到他就是勖某人。  聪慧一直说她父亲年纪比她母亲大好一截,我以为勖某是自发萧萧的老翁,谁知跑出来这个潇洒的壮年人。  地洞,哪里有地洞可以钻进去?  只听见勖某微笑说:&刚才我已经见过姜小姐。&  我在心中呻吟一声,这老奸巨猾。我怕我头顶会冒出一车青烟昏过去,但我尽量镇静下来,坐好,其余的时间再也没有说话。  勖某就坐在我正对面,我脸色转得雪白,食而不知其味,勖聪恕一直埋怨白酒不够水果味,鱼太老,蔬菜太烂,我巴不得可以匆匆忙忙吃完走人。  这个故事是告诉我话实在是不能多说,酒不能多喝。但既然已经酒后失言,也不妨开怀大饮。  我喝得很多。勖聪恕说:&你的酒量真好。&  其实我已经差不多,身子摇摇晃晃,有人说句什么半幽默的话,我便咕咕地笑。  散席时我立刻对聪慧说:&我要走了。&  &我们还要到图书室去喝咖啡,你怎么走了?&聪慧不肯放我,&还没跳舞呢。&  宋家明说:&她疲倦了,让聪恕送她。&  聪慧说:&可是聪恕又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宋家明说道:&有司机,来,姜小姐,请这边。&  我还得说些场面话:&我祝你们永远快乐。&  聪慧说:&谢谢你,谢谢。&她紧握我的手,然后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有,你放心。&  宋家明送我到门口。他很和善,一直扶着我左手。  被风一吹,我醒了一半,也没有什么后悔。多年之前,我也常喝得半醉,那时扶我的,是我爱的男孩子&&我真不明白,短短二十一年间,我竟可以有那么多的伤心史&&幸亏我如果觉得没安全感是不会喝醉的。  勖家的车子停在我们面前。我听到来家明惊异地说:&勖先生。&  是勖聪慧他们的父亲,他开着车子前来。  他推开车门说:&请姜小姐进来,我送姜小姐。&  我只好上车。  车门被关上,车内一片静寂。我把头枕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车驶出一段路,他才开口,&我叫勖存姿。&  我疲倦地说:&你好,勖老先生。&  &是不是你不愉快?实在对不起。&  &不不,是我自己蠢钝。&  &你并没做错什么。&  &我与我的大嘴巴。&我没有张开眼睛。  他轻笑。  我仍然觉得他是个说话的好对象,虽然他太洞悉一切内情。我不会原谅他令我如此出丑。  &我不会原谅你。&  &为什么?你并没说错什么,我刚想介绍自己,你已经站起来走开,我根本没时间。&  我睁开眼睛,&什么?你不认为我离谱?&  &直爽的年轻人永远受我欢迎。我在席间发觉你很不开心,所以借机会送你回家,叫你振作点。&  我看着他:&你的意思&&你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他问  &你真开通。&我又闭上眼睛,我觉得好过得多,但又不放心,&你忘了我说过些什么吧?&  &我记得每一只字,但我不介意&&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谢谢。&我吁出一口气。  &你的家到了。&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奇问。  &呀,这是一个秘密。&  聪恕与聪慧的脸盘与笑容都像他。  &再见。&我推开车门。  &几时?&他问。  我回转头,&什么?&  &你说&再见&,我问&几时再见&。&他说道。  我的酒完全醒了。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是。&他微笑。  我再问一次:&你说,你要再见我?&  &为什么不?我太老了吗?&他有那份诚意。  &当然不!但是&&&  &但是什么?&  我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几时有空?&他打铁趁热。  我睁大着眼,心狂跳。  &明天下午两点。&他说,&我的车停在这里,OK?&  我呆子似地点头。  &你上楼去吧,好好地睡一觉,明天见。&他又微微笑。  我转身,腾云驾雾似地回到家中。  &&&&喜宝--2&2  老妈咕哝:&是有这等女孩子,一大到晚野在外头,也不怕累死。&其实是心实喜之的,这年头生女儿,谁希望女儿成日呆在家中。  我往沙发一倒,实在支持不住了,睡着了。  第二天醒得早,但不比老妈更早。她已经上了班。空中小姐做得过了气,她便当地勤,地勤再过气,便在售票部做事。她大概就是这么认得澳洲佬咸密顿的。对她有好处。  我在喝牛奶,一边对昨夜的事疑幻疑真。  我拿一面镜子来搁在面前。看了看,还是这张脸。勖存姿看中的是什么?  而且他到底有多大岁数了。五十?六十?没想到东方男人的年龄也那么难以猜测&&可是为什么要猜测。为我的自尊心。我尚未到要寻找&糖心爹哋&的地步&&但为什么不呢?心中七上八落。  这对勖存姿不公平。他是一个很具吸引力的男人。  即使他没有钱,我也会跟他出去约会&&约会而已。  聪慧的父亲&&勖存姿,存姿。一个男人的名字有一个这样的字,为什么。我会问他。我并不怕他。一点儿也不。  约会一个女孩子并不是稀奇的事。一个男人生命之中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一个女人的生命之中也有许多许多的男人。  以前的女人可以坐在兰闺中温馨地绣上一辈子的花,现在这种时节已经过去。约会女友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是很开通的。  在家呆到十二点,勖存姿的电话来了,是他的女秘书搭的线,他那亲切的声音说:&别忘记我们两点正有约会。&我放下电话,觉得很满足、踏实。就像接听长途电话,可爱的男孩子在八千里外说:&我想你。&其实一点实际的帮助也没有,薪水没有加一分,第二天还是得七点半起床,可是心忽然安定下来,生活上琐碎的不愉快之处荡然不存,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个恍惚暧昧的笑容,一整天踏在九层云上。  我居然可以吸引到勖存姿的约会,这恐怕就是最最大的成就。  正当我要出门时,老妈打电话来,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我叫她别担心,尽管自由地去结婚,或许我会买一条绣百子图的被面送给她。  她说父亲要见我一面。他书面通知老妈的。  我沉默一会儿,我说:&我没时间给他。&  &他无论如何还是你父亲。&  &我没有温情。我姓姜,姜是我的母亲的姓。&  &你自己告诉他。&  &不,你告诉他。&我说。  &我不愿与他有任何接触。&老妈说。  &我也一样。&我说,&叫他去地狱。&  &你叫他去。&老妈挂上电话。  我拉开大门,电话铃又响,是勖聪恕。他问我记不记得他。  &是,我记得你,&我哈哈地假笑,&当然我记得你。你好吗?&  我看手表,我已迟到了,勖聪恕父亲在楼下等我。  他迟疑一刻问:&今天晚上有空吗?&  &我现在正出门赴约呢。&  &啊,&他失望,&对不起。&  &明天再通电话好吗?明天中午时分。&我说,&对不起,我实在要出去了。&  &谢谢,再见。&我掷下电话。  勖存姿的车子果然不出所料,已经停在门口,是一辆黑色平治,由他自己驾驶。  我拉开车门,&对不起,我迟下来。&  &迟十分钟,对女孩子来说,不算什么呢。&他温和地问,&我相信你曾令许多男人等待超过这段时间。&  我笑。他开动车子。  &为兴趣问一下,你最长令人等过多久?&  &十年。&我说。  勖存姿大笑。他有两只非常不整齐而非常尖的犬齿,笑起来并不像上了年纪的人,他的魅力是难以形容的。我不介意与他在一起。  我没问他去哪里,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他说:&女孩子都喜欢红色黄色的跑车。&  &我不是那种很小的女孩子。&我小心地说。  &你说话尽可能像昨天一般的自由,不必顾忌我是老头子。&  &你老吗?&  &是的,老。我的肌肉早已松弛,我的头发斑白,我不行啦,&他笑得却仍然很轻松,&小女儿都准备结婚了&&聪慧与你差不多大?&  &我比她大。&我说。  &但是她比你幼稚好多。&  &我说过她有条件做一个天真的人,我没有。&我简单他说,&聪慧并不幼稚,她只是天真,我非常喜欢她,她待人真正诚意,她像你,勖先生,勖家的人都好得不得了。&  &谢谢你。&他笑。  我们沉默下来。  过一会儿勖存姿问:&你愿意到我另外的一个家去晚餐  &另外一个家?&我略略诧异。  他眨眨眼,&狡兔三窟。&  我微笑,&我愿意去探险。&  那是小小的一层公寓,在高级住宅区,装修得很简单,明净大方,门口树荫下有孩子脚踏车的铃声。像他这样的男人,当然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会见女朋友,有男佣为我们倒酒备菜。男佣比女佣能守秘密。  &聪慧说你在英国有房子。&  &是的。&他不经意地说。  我不服气,&我打赌你在苏格兰没有堡垒。&  &你喜欢苏格兰的堡垒?&他略略扬起一条眉毛。  &噢是。令人想起麦克佩斯&奥塞罗。悲剧中的悲剧。苍白的,真实的。我不喜欢童话式堡垒&&从此之后仙德瑞拉与魁力王子愉快地生活在一起&&甜得发腻&&我又说得太多了。&  &不不,请说下去。&  &为什么?&  他正在亲自开一瓶&香白丹&红酒,听到我问他,怔了怔,随即说:&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大概是你喜欢孩子话,&我笑,&为什么不与聪慧多谈谈?&  他倒少许酒在酒杯中,递给我,&聪慧有宋家明,聪憩有方家凯。聪恕有无数的女朋友。我妻子有她的牌友。&  我问:&你妻子不了解你?&我哈哈大笑。&真奇怪,&我前仰后合,&所有的妻子都不了解她们的丈夫。&  勖存姿凝视我一会儿:&你很残酷,姜小姐。&  &我根本是一个这样的人,&我说,&我不是糖与香料。&  &至少你诚实。&他叹口气。  我尝尝酒,又香又醇又滑,丝绒一般,我贪婪地一小口一小口啜着。  勖存姿一直在注视我,我的眼睛用不着接触他的眼睛也可知道。我极端地高兴。  他忽然问我,&在生活中,你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爱。&  &呵?&他有点意外?  &被爱与爱人。&我说,&很多爱。&  &第二希望得到什么?&  &钱。&我说。  &多少?&他问。  &足够。&  &多少是足够?&  &不多。&我答。  &还有其他的吗?&  &健康。&  &很实际。&他说。  我一向是个实际的人,心中有着实际的计划。我可不能像勖聪慧这样浪漫在风花雪月之中。  &吃点儿生蚝。&勖存姿说。  &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存姿?&我边吃边问,&像个女人。&  他呆呆,然后很专心地说:&从来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他看着我。  我耸耸肩。&没有什么稀奇。你公司的手下人怎么敢问你,很明显地你与子女并不太接近。你的朋友也不会提出这么傻气的问题。这可是你的真名字?&  &是我的真名字。&他微笑中有太多&呵你这个好奇的孩子&的意思。我抹抹手。&是你的父亲替你取的名字?&&恕我无礼。&  &是我祖父。&  &很可能他做清朝翰林的时候暗恋一位芳名中带&姿&字的小姐,结果没娶到她,所以给孙儿取名叫&存姿&&&姿常存在我心中。小说常常有这样的惆怅故事。&  &但我祖父不是翰林。&他笑,&他是卜卦先生,一共有九个儿女。&  &真的?多浪漫。卜卦,与《易经》有关系吧?&  &我只是个生意人,我不懂《易经》。&他答。  &你父亲干哪一行?&我更好奇。  勖存姿用手擦擦鼻子,&晤。&  &对不起。&  &没关系,他也是生意人。&勖存姿答。  &自学的还是念MBA?&我继续问下去,一边把一瓶&香白丹&喝得精光。  &他是自学,我上牛津。&他答。  &不坏。&我说,&你知道吗?我去过牛津开会,他们的厕所是蹲着用的,两边踏脚的青砖有微凹痕,多可怕,你可以想象有多少人上过那厕所&&&  勖存姿一边摇头一边大笑。勖家的人都喜欢笑。勖氏真是个快乐的家族。  第二道菜是鱼。我专心地吃。  勖存姿说:&轮我发问了。&  我摇头,&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为什么?&他说,&太不公平。你知道你一共问过多少问题?&  我还是摇头。&我是一个普通女孩,我的身世一无可提之处,对不起。&  他怔一怔。&没关系,&他的风度是无懈可击的,&不愿意说不要说。&  &谢谢。&  隔一阵男佣人放一张唱片,轻得微不可闻的一般背景音乐。我的胃口极佳,吃甜品时裙头已经绷紧。  勖存姿说:&我儿子聪恕&&他对你颇具意思。&  意外使我抬起头,&是吗?&  &你觉得他如何?&他问。  我轻咳一声,&很文静。&  勖存姿笑。&如果他约会你,你会跟他出去吗?&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再约我,我会出来。&  他又怔住,然后缓缓地说:&如今的女孩子都如你这么坦白吗,姜小姐?&  &我认为是。聪慧也很直接,三天之内我们已是好朋友,时间太短,谁有空打草丛作无谓浪费。&  &说得好。&勖存姿点头。  &姜小姐,你有无习惯接受礼物?&他忽然问道。  &礼物?&我一时不明白。  他又轻轻颔首。  &我不会拒绝&&呀,你仍在旁敲侧击地打听我。&我笑,&我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  他自身后取过一只礼物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放在面前,看着它,心中矛盾地挣扎着。  礼物。为什么送我礼物?  见面礼?长辈见小辈?不可能,再阔的人也不会无端端送礼物。只有钞票奇多而且舍得花的男人遇见他喜爱的女人的时候才会送礼,代表什么,不必多言。  我用手撑着下巴,看看勖存姿,看看礼物盒子。一定是手饰。他是上午出去买的。很有计划地要送我东西。我当然可以马上拒绝。我轻叹一声,但我会后悔,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理应拒绝的。少女要有少女的自尊,一九七八年的少女也该有自尊。爽朗是一件事,我不想被任何人看轻,不拘小节绝对不是十二点。  我叹口气,多么讨厌的繁文褥节,多么希望仍然是个孩子,随便什么都可以抢着要。  我说,&勖先生,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他问。  &你不能问问题。&我说。  &连看一看都没有兴趣?&他笑问。  &只怕看一看便舍不得不收下。&我老实地说道。  &那是为什么?&他间,&为什么不接受?&  &还没到收礼物的时候。&  &什么是&&收礼物的时候?&勖存姿炯炯的目光直看到我眼睛里去。  我的脸涨红。上一次收的礼物是韩国泰送出来,因为我们已经同居在一起。  勖存姿说:&姜小姐,我希望你用心地听我说话。&  &好。&我说。  存姿站起来,踱到窗前,背着我,这番话一定是难以出口的话,否则他可以用他的面孔对着我。像他这样年纪的人,什么话没有说过,什么事没有经历过,他要说什么?  &姜小姐,我已是一个老人了。&  多新鲜的开场白。  &有很多东西,确是钱所办不到的。&他说下去。  我沉默地听着,一边把水晶杯子转过去,又转回来。他想说什么,我已经有点分数,很是难过,他为什么单单选我来说这番话?并不见得我家中穷点儿,就得匆匆地将自己卖出来。  我放下杯子,抬起头,他还是背着我。  &是,&他说下去,&可以买得到的东西,我不会吝啬,姜小姐,我自问没有条件追求你,我除去钱什么也没有,我已是一个老人。我很坦白,毫不讳言地说一句,原谅我,我非常地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作一项交易如何?&他很流利地把话说完。  我把那只礼物盒子拆开,打开,里面是一只钻戒。不大不小,很戴得出去,两三克拉模样,美丽。我在手指上试戴一下,又脱下来,放回盒子里,把盒子仍然搁回桌子上。  我取过外套,自己去开门。  勖存姿转过身子来,我看着他,手在门把上,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我摊摊手。  &我得罪了你?&他间。  我摇头。公主才有资格被得罪,我是谁?我牵牵嘴角,拉开门。  &姜小姐&&&他有点急,&姜小姐。&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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