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等你下课》是由“秦芸蔓”所著，故事的主角是关行、顾酒，顾酒习惯了这样，关行也不是个多话的，走了一会儿顾酒就跟他说了再见。
顾酒站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还是没能将传说中的一中和眼前这所学校联系起来。
危房一样的建筑，小的不能再小的塑料跑道，裂的一块一块的墙皮，还有教室头顶四五扇正龟速转动的吊扇顾酒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告诉自己是在做梦
以她的成绩本来上不了这所学校，但父母本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不切实际的梦想，财大气粗地捐了一卡车电脑，她就进来了。
怀揣着见见世面的想法。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错了。
数学老师王国强也讲的满头大汗，看到她进来拿起肩膀上挂着的白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菊花茶，这才开口：“同学们，快来欢迎我们的新同学，嗳，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对对，顾酒同学，大家快鼓掌欢迎。”
所有人举起手应付式的拍了拍手，没见有多热情。教室里太热了，九月中旬，热得很火炉似的，头顶还只有几台风扇慢悠悠地转，丝毫没有凉爽的效果，反倒更让人觉得厌烦。
这位新来的同学，个子挺小，身上换上了一中特有的丑出天际的红黑色系校服，一截小腿露出来，里面是粉白条纹的袜子。气质过分独特，双眼耷拉着，无神地张望着教室的每个地方。
看起来颓颓的，没有一般高中生应有的活泼神采。
顾酒四处望了望，即使是这样热的天，前排学生还是伏在桌上奋笔疾书，也只有后排几名学生跟看热闹似的抬头看她，嘴大张着，好像马上就会流下一串哈喇子。
王国强拍拍顾酒的肩膀，说：“正好，后面还有个空位，你先坐那儿，一个星期后有场入学考试，到时候按考试名次选座位。”
顾酒面无表情，反正她成绩不好，到时候可以到后面去和垃圾桶为伴，悠闲的很。
其实她早该过来上课的，和这些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一起，但父母趁她不注意给她换了学校让她心情极度不爽，所以在家和父母冷战了好多天，但父母好说歹说，吹嘘说这个学校条件如何如何好，学生如何如何好相处，老师如何如何和善，她没办法，也信了他们的话，就收拾书包来上课。
但，她真是信了他们的邪。
同桌是一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女生，全程盯着她从讲台处走过来坐下，顾酒看了她一眼，从书包里一本一本往外面拿书。
上学第一天，老师只给了她今天上课需要的书，剩下的下午有空了去办公室拿。
王国强又开始在前面唾沫横飞，顾酒没听，从书包里拿出笔盒，端端正正坐好开始发呆。
才刚进教室坐下，她就觉得无聊了，果然不是读书的料。
同桌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她，良久开口：“你好啊新同学，我叫李甜。”说完，还伸出了右手。
顾酒盯着李甜的手掌看了半秒，扯起嘴角，说：“我叫顾酒。”右手伸过去，礼貌性地握了握。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李甜小声说。
顾酒皱着眉头：“我没有不开心。”
话虽这么说，顾酒心里却是真的不高兴的，毕竟被骗来了这么个鸟地方，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关键是她坐的这个位置连电风扇的余风都感觉不到，不一会儿就热的满头汗。
李甜偷偷打量新来的同学顾酒。
和传统的美女不同，顾酒长着一双不大的单眼皮，眼型细长睫毛浓密，看人的时候没什么精气神，脸小鼻小，嘴唇弧度微微朝下，唇角的地方又有些上翘。
反正，就是一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样子。但胜在耐看有内容，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意识到话题凉了，李甜犹豫了一下，还想继续和她聊两句，人刚凑上去，就听到王国强在讲台上大声叫她的名字：“李甜，新同学刚来你就找人家聊天，自来熟吧你。”
全班同学都看过来，正在发呆的顾酒也从神游的边缘把自己扯了回来，侧头看了一眼李甜。
李甜见自己吸引来了全班的注意力，饶是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架不住，瘪了瘪嘴，脸涨的通红。
王国强拍了拍手，将教室里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继续讲课。
顾酒装模作样翻了翻书，又认真听了一会儿，可好高中不愧是好高中，速度跟架了火箭似的，顾酒听得一头雾水，最后肩膀一垮，继续做自己的不学无术少女。
李甜闷了一会儿，又试图和她说话。盯着王国强看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往黑板上板书，后脑勺应该不会长眼睛的机会，她迅速侧头，看着正在眺望操场的顾酒，说：“你以前是哪个初中的啊？”
顾酒回头：“京宁中学。”
“听说那儿的学费很贵的。”
顾酒回忆了一下，认真道：“不清楚。”她上学的学费从来没关注过，都只是拿了零花钱在学校花，不过学校的条件确实比这个一中好了不是一个档次……李甜咋舌：“你家很有钱吗？”
“你喜欢我们学校吗？”李甜又换了个话题。
顾酒认真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实话：“不喜欢。”
顾酒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疑问。
“太破了，”李甜苦着脸，“有生以来见过最破的，没有之一。”
就算是个镇里的高中，也没必要寒碜到这个地步吧。
顾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毕竟她自己心里也窝着一团火。
正说着，前排一个男生回头看她，顾酒正巧抬头，与他对视上。
怎么说呢，上学上的多了，有时候看人的长相就知道是学霸还是学渣，而对于这个人，顾酒几乎立刻就判定：这个人，学渣无疑。
头发铲成高中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平头，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很小，嘴巴咧开来：“欢迎你啊，新同学，我叫曹孟。”
顾酒以为他叫曹孟德，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下文，便强撑着回了一个微笑：“你好。”
见顾酒回应如此冷淡，曹孟面上也不觉得多尴尬，只和李甜说话：“你昨天数学作业做了没，国强说了下课要交。”
李甜撑着脸：“做了。”
李甜把书本下压着的练习本递给他，曹孟“嘿嘿”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转回头抄作业。
天气热的过分，才坐了十几分钟，顾酒就觉得汗珠顺着脸颊一串一串地往下，后背上满满都是汗，校服里面的T恤紧紧贴着肉，扒皮似的难受。
顾酒从书包里掏了包湿纸巾，抽出一张，无意中看见李甜脸上也是汗，便递了一张过去。
“谢谢。”李甜接过，狠狠擦了一把脸。
纸巾上是金银花的味道，扑鼻解暑，李甜心里高兴，觉得自己似乎是碰到了个不错的同桌。
顾酒擦了汗，继续看窗外。
塑胶跑道被太阳晒的发软，她刚刚过来时就闻到了味道，外面还有班级在上体育课，男生们抢着篮球往篮球架子里扔。
那篮球架，看着也是年久失修了的。往里投球的时候，还看到几块废铁迎风颤抖。
看着看着，瞌睡虫就找上了门。顾酒死撑着，眼皮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耷拉，怎么扯都扯不回来。
李甜在旁边看的着急，又抬头看了一眼点前排学生回答问题的王国强，忍不住开口：“顾酒，你如果实在困了的话就睡会儿，我帮你看着老师，他来了我就用胳膊肘撞一下你。”
顾酒从昏沉中惊醒，看到一旁李甜和善的脸。
不行，毕竟还是新学期第一节课，不能睡。她一边这么告诉自己，一边又掏出湿纸巾擦了把脸。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顾酒决定去办公室找老师拿新课本。虽然说好的是下午拿，可毕竟是老师嘛，谁不喜欢勤快一点的学生。
尽管顾酒确实没那心思在老师面前创一个优秀的人设出来 ，况且老师手里都有班上每个学生的成绩表，自然知道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学渣，也没必要博那个虚名。
顾酒所在的班级是高一（三）班，年级上所谓的快班，一中不搞素质教育，应试教育做的那叫一个响当当，每个年级都分成了三个种类的班级，分别是特快班、快班还有慢班，高一（三）班就属于中间这一类的，待遇比慢班好不少。
教师办公室在四楼，须得往上再爬一楼。顾酒慢悠悠地往上爬，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自家班主任的办公桌。
班主任开着电脑，正对班上的一名学生进行思想教育。
顾酒看着这位同学的脸，心里想了下，实在没有印象，应该是坐在前面的吧。
好不容易等老师说完，顾酒让了让好让同学过去，之后才走到老师面前。
毕竟家里是捐过一卡车电脑的，老师也是和颜悦色：“你就是顾酒吧？”
“刚刚上课觉得怎么样？”
顾酒很想说“你看我中考就考了三百六十几分能听懂多少”，但到底还是憋了下来，说：“还可以，就是节奏有些快。”
她真的是说的自己的实话，上课听了一会儿，老师不仅语速快，翻页的速度也快，一节课就讲了整整八页。
初中可是一个重点翻来覆去的讲啊。
班主任皱了皱眉：“快吗？怎么刚刚我问那个同学，说接受度挺好的呢？”
班主任翻了翻手下的一张表，恍然大悟似的：“你就是捐资生啊。”
在西城这个地方，捐资生就是成绩够不上高中的分数线，交钱进来的学生。
饶是顾酒再怎么正确看待自己的学渣身份，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戳穿心里也是很不舒服。还有，她不觉得老师在这之前并不知情。
如此一声，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转过头看着她，尽管面上没表现什么，顾酒也还是觉得难堪。
但这是事实，老师并没有说错。
“难怪觉得老师进度有些快，”班主任温和地看着她，“但既然底子差就要更加用功地读书，平时下课腾出时间来多复习，老师也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就放慢进度的，毕竟高中不比初中，速度太慢了后面的总复习时间不够。”
“知道了。”顾酒淡淡道。
刚坐回教室，上课铃声就响了。
顾酒没理，低头往桌肚子里塞书，一本一本摞好，再看了一眼课表，取出历史书。
历史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材不错长相不错，顾酒瞅了几眼，发现她还挺会打扮。
一身淡杏色连衣裙，脖子上挂着浅蓝色丝巾，脸上略施脂粉，一进门就连前排的学霸都抬起头来看她。顾酒禁不住想起自己进来时的场景，对比太过鲜明。
李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历史老师，忍不住说：“他们不是看她好看，而是因为她第一次上课就说了，不许有人在上课的时候不看黑板。”
顾酒笑了笑，抬手拨了拨刘海，天气太热了，昨晚上才洗的头发，现在就觉得有些不能看了，一缕一缕地搭在额头上。
只是这老师没能将课讲的和她的人一样生动美妙，才听了一会儿，顾酒就不想听下去了，反观李甜，在旁边拿着笔写写画画，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顾酒人生第一喜欢的事情就是睡觉，所以即使眼下美女在前也勾不起她的任何兴趣，手往脸下一撑，睡意就自然而然到了。
这次她没打算忍着，决心拿出以前自己初中的勇气和叛逆心思来。不就是睡个觉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成绩差，难不成还怕耽误学习么。
恍恍惚惚进了梦里，也还是觉得热，她睡的一点也不舒服，更何况还在用额头前的那点刘海替自己掩护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胳膊肘忽然被撞出去老远，顾酒立刻睁眼往旁边看，看到的就是李甜略带惊慌的表情，还有悄悄往前探着的嘴。
果然就见历史老师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跟走T台似的，摇曳生姿，杏色小裙摆在身后荡起小波纹。眼睛则紧紧盯着顾酒，一副顾酒欠了她几百万的样子。
顾酒心里憋屈烦躁得很，以前她在初中都很少有人管她的，老师知道他们班没几个成绩好的，基本也早就放弃治疗，每天过来上了课就走，学生在下面聊天打屁睡觉统统不管，只要不做的太过火。
可这个学校，顾酒抿了抿嘴，似乎每一个地方都昭示着她有多格格不入，也好想每一个地方都告诉她：这儿不欢迎你，要滚赶紧滚。
顾酒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低头看书。她不知道老师讲到了哪里，书本是随意翻的，一个字都没写。
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顾酒就盯着它看，似乎能把它看出一个洞来。
历史老师慢悠悠走到了面前，在李甜旁边双手环胸。
“那位同学是新来的吗？”她说。
顾酒点头，眼睛仍旧看着书上的那行字。
“抬起头看着我。”声音放大了些。
老师被她的眼神惊讶到，毕竟，这年头光看眼神就这么颓的孩子也不多见了。
“我刚刚讲的内容是什么？”历史老师斜睨着她，几分高傲的样子。
“不知道是吧。”历史老师突然笑两声，“我还以为能进一中的孩子都有多厉害呢，肯定上课睡觉也能知道老师讲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重点，没想到，竟然连讲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前排的学生全部回头，顾酒取代李甜成为了第二节课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从顾酒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第一排那个眼镜男的酒瓶底，脸色蜡黄如土，眼神飘忽，是已经学死了的模样。
历史老师仍旧冷嘲热讽，丝毫不介意把宝贵的讲课时间全部浪费在顾酒这样一个学渣身上。
“要我说啊，有些不想学习的同学就没必要在这儿浪费大家的时间，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给想学习的同学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这样我们学校的升学率还能再高不少。”
顾酒听得不耐烦：“我倒不觉得是我浪费了大家的时间。”
历史老师原本还古古怪怪的脸瞬间变得铁青，饶是再怎么漂亮的五官也让人欣赏不来，甚至还让人觉得面目狰狞。
李甜瞬间紧张兮兮，从桌下偷偷伸手扯顾酒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班上的气氛也热烈起来，大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图在里面。
一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甚至身材娇小瘦弱的新同学，刚来就和老师杠上了，说出去还真是一则大新闻。
顾酒没能刹住自己的怒气，甚至扬起了一抹笑：“不是我浪费时间，是你浪费了其他同学的时间。”
历史老师张大嘴，嘴唇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抖动：“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顾酒笑意收回，默默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书扔出窗外。然后拍拍手，从李甜身后挤了出来。
然后当着全班同学震惊的脸，大步走出了教室。
顾酒坐在操场的阴凉处，只觉得自己不上课出来的做法简直是无比正确，尽管外面太阳仍旧没有一点变小的势头，还是牢牢地悬挂在天空。
顾酒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上学第一天，觉得真就是个笑话。自己不是到学校来感受老师们知识的力量的，而是来承受老师们话里话外的轻视的。
三句话里两句话都在彰显自己的优越感，什么“你们捐资生”“你们这些不爱学习的人”。
当她稀罕是吧，不就是一个连空调都没几台的破高中吗。
顾酒坐在原地发了一会儿牢骚，起身决定回家。除了校园，想打一辆的士。往口袋里一模，只有一个手机。还是那种微信支付宝全没有的老人机。
她忍不住冷笑，父母还真以为她要成龙成凤了。这么多年还没抛弃让她变成个知识分子的梦想，天天想些不可能的事。
而自己的零花钱去了哪儿，她想了两秒，忽然想起自己上学时把钱包放进了书包，而刚刚出门时太急促，完全忘了拿钱这件事。
而她家离学校远，步行至少也得一个小时，想想就觉得脚疼心肝疼。
至于父母肯定是不在家的，他们现在，肯定满心满眼还在想象她在学校里的生活，有和颜悦色的老师，还有互帮互助的同学。根本不可能想到她会在第二节课就把历史老师气个半死跑了出来。
所以走又没法儿走，回又没法儿回，她原本还打算演一把的乖巧形象连一个小时都没撑住就彻底崩了盘，回去肯定要被班主任还有历史老师揪着一顿痛骂。
只要一想到他们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恶心样，她就觉得胃里一阵泛酸。
便决定等在校门口，看能不能碰巧遇到个相熟的，借点儿钱打个出租。
好不容易挨过了早上第三节课，顾酒看到李甜拿着走读证往校外走。
一中的变态，不仅变态在校规校纪学生还有老师，更变态在绝对的封闭性上，每个班只有三四个走读名额，顾酒的父母给她弄到了一个还方便她随时可以吃外面的好吃的，其他的，不管是干嘛，没有老师亲笔特批的请假条一律挡在门内。
看到她过来，顾酒招招手。
李甜惊了一下，捏着走读证一路小跑。
顾酒实在不想回答，但觉得李甜这人算是班上为数不多看起来正常和善的人了，便耐着性子解释：“我准备回去，可我的钱包忘带了。”
李甜微愣：“你不回教室吗？班主任下课都来了，历史老师告你的状。”
顾酒扯着嘴笑了一声：“让她告吧，我又不怕。”
“嗯。”顾酒点头，“你今天先借我点儿，回头我拿了钱再还你。”
李甜好脾气地答应，然后在兜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张二十和一张十块。她尴尬地笑：“我妈只给了我午饭钱。”
顾酒心情瞬间又烦躁不少，坐回瓷砖上。
“那要不我回教室帮你拿吧。”李甜突然开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好。”顾酒告诉她，“钱包在第二层书夹里。”
又等了几分钟，终于看见李甜飞奔过来，手里吊着个带子飘来飘去，似乎是走读证。
顾酒等的腿发麻，站起来后缓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李甜把钱包和走读证递给她，忍不住开口：“你还是别和历史老师生气了吧，其实她没恶意的。”
顾酒冷笑：“没恶意？”
“对于我这种花钱买进来的学生，她很不得把整张嘴都放在我们身上不挪窝，说的那些话清清楚楚，意思就是我就是那一颗老鼠屎，你们就是那一锅鸡汤。”
李甜眼睛眨了眨，似乎是要哭出来。
毕竟李甜帮了她忙，说话的出发点也是为她好，顾酒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硬生生开口：“我没有在骂你。”
李甜将眼里的泪收回去，笑笑：“我知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历史老师说的确实很过分。”
既然有了打车的钱，顾酒也不想再在这鬼地方再多待一秒，直接在门卫那儿展示了走读证就打车离开。
顾酒坐在车上发呆，心底的那口气还没缓过来，喘口气都嫌空气里二氧化碳太多。
司机见她还穿着一中的校服，表情看着也是怒气滔天，所以尽管憋话憋的快内伤了，也只是张张嘴，然后又闭上。
能考上一中的当然不简单，但这种长相里都看着不是善茬的一中的学生，他还真的是见的太少。
顾酒见司机从后视镜里瞅自己，心里烦，低头看到身上这一身一中的校服，更是烦上加烦。刚刚在外面晒得久了，脸上辣辣的疼，背上憋着一股子汗，闷气冲天。
干脆脱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T恤。
好不容易到了家，顾酒看了看打表器，扔了个四十过去：“不用找零了。”便把门狠狠拍上，吭哧吭哧地上楼。
回到家果然没人，顾酒冷着脸开了空调，又打开电脑玩游戏，闷着声杀了几个人，又啪的一下把电脑关上。
总是意难平。她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强的自尊心，明明以前在初中也经常被老师这样说的。
她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初中大家都那个样子，她在其中算不上突出，甚至有时候还会让人觉得听话，但到了一中，她就成了最废的那个。
果然人还是得和自己的同类玩，和优秀的人待多了，不一定真能被带往去优秀的道路上，可能第一件事是被活生生埋汰死。一想到历史老师那样的表情就让人生理性厌恶。
本来挺安静的屋子，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
是那台老人机，还在不停地唱着“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声音大的跟个公放音响一样，完完全全的辣耳朵。
顾酒强忍着想把手机砸了的冲动接了电话。
然后听到那边父亲低沉的声音：“怎么又和老师吵架了？”
她初中就干过这样的事，但那时候和其他人犯的大错完全不能比，只能说小打小闹。
顾酒抿紧唇，没说话。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不存在为什么。反而那个嘴巴里喷屎的历史老师先把状告到了她那里。
“说话。”那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但还是尽量压着，应该是不想对她发脾气。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直接说出来，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我们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仇人。”那边顾怀都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欠了这个女儿的了。
顾怀妥协：“你现在在哪儿？”
顾酒想了想，说：“吃了。”
“吃了就好，”顾怀说，“先在家里休息一会儿，想出去玩的话就出去玩一下，我回来了再跟你聊学校的事。”
“嗯。”顾酒挂了电话。
直到顾怀问起，她才想起自己还是早上七点多吃的饭，中午一口饭还没吃，可她还感觉不到饿。
又坐了一会儿，顾酒换了一件衣服，拿了钱包，打算下楼煮份面吃。
这一片都是居民楼，为响应便民利民的号召楼下有小商店超市还有饭馆儿，顾酒随便挑了一家进去，点了一份肉丝面。
吃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大夏天的吃面究竟是一个怎么错误的决定。尽管面前就是电风扇，调到三档，风力大的把她额头前的刘海都吹得翻了过来，但她脸上身上，该流汗的还是流汗，该被辣到窒息的还是辣到窒息。
顾酒喝一口水，平息了一下快要冒青烟的喉咙，觉得这个老板可能是把辣椒当盐放了。
可这眼神是该有多不好。
顾酒的母亲是个对厨艺非常有研究的人，每天最喜欢的就是换着花样给一家人做菜，尽管每天上班的时间占去了二分之一，也不肯听顾怀的找个保姆分担家务。
顾酒好歹吃了些，最后剩下一半留在碗里。因为吃的不爽，给钱的时候脸色也没那么好，直接留了十块钱在桌子上，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是背到爆了，才能到吃碗面都要被辣死的地步。
回到家，发了一会儿呆，顾酒靠在懒人沙发上睡觉。
醒的时候，刚好是江棉下班回家。
许是电话只是打到了顾怀那里，顾怀为了不让江棉担心也就没有告诉她，所以江棉开门的时候被坐在门前的顾酒吓了一跳。
她知道一中晚上是有晚自习的，而且强制每个学生都必须留下来学习，不得迟到早退。如果不出意外，此时的顾酒应该刚在食堂吃完饭，准备上晚自习。
可现在就早早回了家，还躺在沙发上，一头短发乱的跟一个月没洗似的。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酒刚醒，还处于混沌迷茫当中，她揉了揉头发，把头发一点一点整理好，然后低头看手表。
清醒了些。她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她站起来，踢了题有些发麻的腿，才看向江棉：“我爸没跟你打电话？”
“我在学校和老师吵架了。”顾酒开口，看到江棉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怎么上学第一天就跟老师吵架啊？”江棉把包放下，脸上是所有父母面对孩子干坏事都会出现的紧张焦虑以及担惊受怕。
“没什么。”顾酒现在没有倾诉的欲望。
江棉拿她没办法，只得跟顾怀发微信，最后被顾怀安抚好，说等他回来再和顾酒好好谈。
青春期的孩子，你跟她硬碰硬可能会赢，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比如顾酒这样软硬不吃的石头。看着不经常说话你说什么她应什么，实则任你掐圆捏扁都没太大功效。她还是那个样，任尔东西南北风。
醒了好一会儿，顾酒还是觉得头晕。她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心情沉重的江棉，转身去卧室拿了发卡卡在头上。
洗完脸照镜子，把刘海一点点顺好，顺完又觉得不舒服，反正在家不用管好不好看，又干脆全收上去露出脑门儿。
出去之后仍旧在懒人沙发上坐下，手里抱着抱枕，和江棉一起沉默。她知道以江棉的性格不知道该怎样教育她，可她也知道，每次她做了不好的事情之后都争着抢着要收拾烂摊子的顾怀，也不懂到底拿什么方法教育顾酒好。
江棉性格温和，长得也漂亮，还嫁了个有钱又帅的老公，而且她自己并不是个喜欢吃白食的人，在外面还找了份薪水不错的工作。
可对于这么个她确实心疼但又确实不知道怎么对付的孩子，她确实是伤透了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听到钥匙插入门孔的声音。
顾酒往门口看了一眼，继续魂游天外。
看到顾怀回来，江棉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上去：“到底是怎么了，小酒说她在学校跟老师吵架了。”
顾怀脸色也有些难堪，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对他们俩谈话充耳不闻的顾酒，解释：“今天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她在历史课上和老师吵架，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说完看着顾酒，说：“顾酒，你过来。”
顾酒磨蹭了一会儿，慢慢起身。
“到底为什么和老师吵架？你实话实说，不要隐瞒，要真的不是你的错我去学校帮你解释。”
顾酒眼神虚无一片，找了好半天盯着墙上的闹钟看。
“我不要去上学了。”顾酒说，“那个学校一点也不好。”
“怎么不好了。”顾怀强压着心头的怒气。
“教学环境不好，学生不好，老师也不好。”顾酒想到李甜，补充一句，“只有我的新同桌还可以。”
顾怀在这之前也没真的去一中看过，只偶尔路过那里，看校门似乎还挺气派的，再加上总是听别的家长说一中升学率多高，成绩再差的孩子进了那儿都能考上985 211。
“那和老师吵架是什么原因？”
顾酒冷笑：“她说我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
江棉顿时变了脸色：“这什么老师啊这，这么没素质，我孩子送上学就是让她这么说的吗？我明天就去找她。”
顾怀也青了脸：“她为什么这么说你？”
这倒确实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至少对顾怀和江棉来说，他们孩子是什么样他们知道，绝对不指望顾酒能一下子就变成一个多么热爱学习的人，只求她能一点点变好，最后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但面子上也还是得说一下的，顾怀沉着声：“以后上课别睡觉了。”
顾怀还想再说两句，却一下子看到顾酒头顶上别着的淡紫色草莓发夹，额头边还有不少细碎的小绒毛，嘴角耷拉着，没有看他，倔强的样子跟只小猫似的。
到底是他亲生的，还长的那么小，性格也孤僻，顾怀想了想，心里就这样没了火气。
饶是顾酒脾气再大，第二天也得上学。
顾怀开了车亲自送，到学校直接将顾酒拎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正巧办公室里人挺多，有学生捧了本书追着老师问问题，眉头皱着，俨然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顾酒不愿意，却因为手被顾怀拽着没办法离开，只得低头站在后面。
班主任讲完了题，回头看见顾怀和顾酒，笑出一脸的褶子。
“顾爸爸来了啊，”他笑着，顺手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又搬了椅子让顾怀坐下，“昨天打电话后啊，我又给徐老师和班上当时在场的学生打电话了解了一下，就发现其实也不光是顾酒的错，徐老师平时对学生严厉惯了，说话一时也没太注意……”
顾怀笑笑：“没有没有，老师就是要严厉些才好，顾酒这孩子太不听话……”
顾酒听不惯这些客套话，明明谁都不喜欢谁，偏偏要做出客客气气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觉得累的慌。
又说了一会儿，顾怀转头看她，一边使眼色一边开口：“给老师道个歉。”
顾酒一脸不耐烦：“对不起。”
顾怀脸色一变，正准备继续说两句，就听班主任扯了个笑脸：“没事没事，小孩子嘛，总有些拉不下来面子的，先让她去教室上课吧。”
顾酒得了命令，转身就背着书包出了门。
教室里正在上语文课，顾酒懒洋洋地打了个“报告”，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走进来。语文老师好奇地盯着她，看着她一路面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微微带了抹漫不经心的笑。
直到在座位上坐定，语文老师才收回视线，点下一名同学继续读书。
顾酒从桌肚里取出语文书，翻到正在上的诗歌，《雨巷》。
明明意境优美，却被学生读的半死不活，丁香般的姑娘硬生生给读成了要饭的姑娘。
顾酒掀起嘴唇笑了笑，身体向后，靠在最后一排同学的桌子上。
没想到后面那名同学的桌子上还放了个水瓶，顾酒动作幅度大了些，水瓶倒了下来，很大的声响。
顾酒愣了愣，转头帮忙把瓶子扶起来，回头的时候尽量把头拉低，她其实并不是个高调的人，也不习惯分分钟被全班围观。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
却正好跟语文老师对上了。确认过眼神，是不能惹的人。
顾酒咽了口口水，正准备移开，就听到语文老师微笑着开口：“那位新来的同学，要不你起来把这篇《雨巷》读一下吧。”
语气友好，表情温和，看着不像找茬的。
顾酒犹豫了两秒，慢吞吞地站起来。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学渣，顾酒其实也有一两门自己擅长的科目的，只不过不能和学霸比，最多和其他几门及格线都蹭不上去的学科比。
她的英语成绩好时能上一百一，差时也在九十几分，语文成绩稍稍差些，但因为她看的杂书多，作文遇上对胃口的也能得个四五十分。
顾酒平时说话时的声线偏低，朗读课文时却会不自觉提高，于是声音里就会带几分娇憨，偏偏又习惯性板着脸，看上去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她读的慢，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带了自己的感情，正好她现在的心情也确实有些惆怅。
读完，语文老师带头鼓了掌。
然后，其他同学也稀稀拉拉的鼓起掌来。
顾酒仍旧面无表情，心里知道一定是老师以前得知了她昨天刚到学校的“威风”，打算换个方法对付她。
打一巴掌再给一块儿甜枣，她可不会上当。
不过与她想象的不同，语文老师姜昕月上课风趣幽默，整个人涵养似乎也挺高，博古通今，且对许多生活方式拥有自己独特的间接。顾酒忍不住听了一会儿，并且直到下课都没看手表数时间。
下课后学习是不可能的，顾酒想了想，决定去上个厕所。
没想到一中的丧尽天良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教学楼层没有卫生间，反而是一栋独立的平房，从教学楼四楼走过去大概需要三四分钟，本来觉得还好，一进去，却被里面庞大的人流量给惊呆。
几乎每一个蹲坑前面都站了五六个人，且一副早已习惯了的样子聊的热火朝天，里面的蹲位一旦空出来就被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某妹子迅速占领，其他人甚至还要靠人缘关系才能早早解决三急问题。
顾酒站在最外面，觉得自己要崩溃掉。
好不容易上完厕所，出来时人群已经少了至少一半。
顾酒被这个学校已经整的快要没脾气，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说那个小妞！”声音更大了些，以至于剩下还在教室外面的人都看了过去。
是一群男生。身上的校服没拉拉链，散散挂在身上，脚蹬在花坛边的瓷砖上，眼睛却是明显看着她的。
“没错，就是你。”站在最前面的男生神态颇贱，整个人就跟以前TVB里的古惑仔似的，“那啥，顾酒？”
顾酒懒得理，“嗯”了一声。
“那个……”那人犹豫了两秒，接着说，“我们老大看上你了，叫你做他媳妇儿。”
说完自己也觉得羞耻似的，摸了摸鼻子。
顾酒循着他的视线往后看。
长得不错，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嘴唇微薄。额头上的刘海儿因为天热湿了两搓，头顶有几缕呆毛往天上冲，有些破坏了他看似逼格挺高的整体造型还有相貌。
陈年说完那句话，觉得心里羞耻到不行，回头看关行，也是一脸被雷到生无可恋的表情。
“关关，这句话说的……够霸气吧。”
关行嘴角抽搐了一小下，忍住想抬手抽他的欲.望，默了默，只吐出一句话：“别叫我关关。”
“那小家伙看样子没被吓到。”陈年只好换了话题。
“嗯。”是人都看得出来。
刚刚那句台词只会被人当傻子。
顾酒觉得遇上了神经病，她才上学第一天，要学习没学习，要长相没长相，而且，就算要早恋，也得找个智商正常的男生早恋，还以为自己是龙傲天在世的人，她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在原地站定，将耷下来的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眼睛里眼白占比大，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洋洋。
“不好意思，没兴趣。”她说。
说完这句话，抬起脚准备走人。可刚迈出去两步，就见陈年快步走了过来。
陈年个子高，力气大，只轻轻一拽顾酒就再也动弹不得，他贱笑着，脸凑过来：“小姑娘你刚过来，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吧。”
周围围观的人一下子哄笑开来。
顾酒的脸涨的通红，手上用力使劲掰扯陈年扯着她衣领的右手，嘴上也不肯放软：“我管你是谁。”
陈年来了兴趣，干脆扯着她的衣领往后拉，领子扯的大了些，露出一片白白的后背。
陈年一下怂了，松开手，回头看到关行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顾酒虽说气的不行，却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一群人的对手，再说顾怀今天才把她送回学校，要是再闹出事来实在不好收场。
就扯了扯衣服，往教室走。
关行看着顾酒进了拐角，才转身对陈年说话：“我以前就说过，我们又不是流氓。”
陈年挠挠头：“知道知道。”
“我那不是意外嘛。”陈年耸耸肩，一下子想起刚刚露出的一片白花花的背，小丫头长那么白干嘛，“我就只是想逗逗她。”
关行嫌弃的要死，又看到周围的吃瓜群众还在“啧啧啧”，觉得又丢脸又没劲，“快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陈年觍着脸上来：“关关，不换个攻略吗？”
“换个屁，”关行取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就逗逗她，看看她是不是真那么暴脾气。”
陈年摸摸鼻子：“看着是挺暴的……小姑娘家家怎么那么凶。”
“不然呢，”关行往教室走，“脾气不暴我还懒得惹。”
也亏的顾酒走的快，进教室的时候老师还没来，刚一坐下，李甜就挨了过来。
“我刚刚看见关行他们找你了。”
顾酒皱眉：“他叫关行？”
“嗯，”李甜一脸的兴奋，“就是站在后面的那个，戴眼镜儿的那个，不过我以前见他好像不怎么戴。”
顾酒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戴眼镜显得有些斯文败类吧。”
李甜忍不住笑：“前面那个拦你的叫陈年，他们两个关系挺好，而且成绩都挺好，开学的时候我在成绩表上看到了的。”
“那关行怎么会突然给你表白啊？”
顾酒翻出物理书，摇了摇头：“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你昨天一战成名了？”李甜挥舞着胳膊，看起来比她还高兴。
“那个……”顾酒有些尴尬，“不算战吧。”其实和老师对着干还挺幼稚的，她一直都这么觉得，但有时候偏偏忍不住。
“那你打算答应吗？”顾酒觉得，这个问题恐怕才是李甜真正最感兴趣的。
“不，”顾酒毫不犹豫，“我觉得他们，尤其是那个叫什么陈年的，”她指了指脑袋，“估计这里有问题。”
李甜哈哈笑：“长得帅就行了啊。”
“不，”顾酒看着老师在黑板上板书，“我一定要和我喜欢的。”
物理老师是个看上去头发白了一半的男老师，看上去挺和蔼，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可就是讲课犹如念经，顾酒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看到李甜竟然还在一丝不苟的在书上写写画画。
顾酒来了些兴趣，问她：“你是学霸？”
“不算吧。”李甜很谦虚。
“你中考多少分？”顾酒决定问一下。
“710。”顾酒一口老血。
顾酒捂着心脏转了回去。
尽管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有些恍惚，理解了班主任和历史老师的看不起人。
李甜却没觉得怎么，脸上的笑甜甜的：“不过我考的时候运气挺好的，平时没这么高的。”
顾酒缓过来一口气：“平时多少？”
“好了，你别说了。”顾酒喝一口水。
物理老师虽然年纪大了，眼神却十分好，看着两个人在后排不紧不慢聊天，拿着手里的粉笔往黑板上敲了两下，声音不大，示意让同学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然后，慢吞吞的，如同念大悲咒似的开口：“接下来，我们来讲一下速度、平均速度和瞬时速度。”
一句话说了足足三十秒，且抑扬顿挫上下激荡，顾酒只知道速度这种东西，也就是v=S/t，剩下的其他两个，平均速度和瞬时速度……她觉得自己似乎进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为了检测新生的成绩水准，顺便进行上学以来的第一次换座位，入学考试安排在周一上午。
一中强制性上早自习，且不论走读住读，六点准时进教室，也相应安排了每天早上在背诵上要求更多的课程，由每一科任课老师过来监督。
这天早上又是和顾酒最不对付的历史早自习，因为之前的事情，两人都互相看不顺眼，顾酒垂着头读书，不一会儿就见班主任走了进来。
“待会儿吃完早饭就要入学考试了，考试科目不多，也就只检测一下三门主科，不过和以往不一样，这次是年级上统一考试，考场都是打乱了安排的，接下来我来念考号，大家拿笔记一下。”
顾酒拿出一支笔，左手撑着脑袋，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也就是七号考场第八个位置。
顾酒比较靠后，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老师念：“顾酒，1123。”
顾酒在纸上写下1123。
一中的高一年级一共有十三个班，一班二班都是特快班，三四五六三个班都是快班，剩余都是普通班。所以顾酒的考场就是在十一班的第二十三个座位。
吃完早饭，顾酒拿着纸笔跟着大流往考场走。
李甜和她的考场在两个相反的方向，而且楼层不同，班上的其他人她也不熟，干脆自己一个人跟在后面。
十一班在五楼最靠楼梯间的位置，一转身就能到，顾酒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摆好了东西，一看时间，还差二十几分钟才开始。
刚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身边的气氛有些不对。
往左边一看，竟然看到了不久前才见过的一张脸。
再往后一看，就是关行。
陈年最先开口，表情依旧贱的不行：“顾酒同学，你好啊，怎么这么巧啊，竟然一个考场。”
顾酒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我觉得还好。”
陈年正准备接着说，就感觉屁股下的凳子被人猛地踢了，他一个没注意，差点摔个四仰八叉。
好不容易稳住，双手按紧还在晃悠的凳子，回头看关行冷着一张脸。
得，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倒霉。
后边的是个得罪不得的，右边儿看着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默了一会儿，就听见关行开口：“你成绩怎么样？”
陈年下意识回答，却一下子意识到这句话肯定不是对自己说的，连忙闭嘴。
然后看旁边的顾酒不说话，忍不住戳了她胳膊两下。
反正还隔着一层校服，又碰不到肉。
顾酒嫌弃地把胳膊收回来，眼睛盯着放在桌子上的白纸：“差。”
“那你待会儿抄我的。”
陈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顾酒冷笑：“你成绩又不见的比我好。”
“668。”关行言简意赅，“你多少？”
“待会儿记得抄我的。”关行又说。
陈年在中间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回，觉着自己明明一开始也算是媒婆什么的，怎么突然间就成了局外人了呢。
关行还热情的这么莫名其妙，明明早上作业还不愿意给他抄的。可真是日了狗了。
顾酒几秒没说话，然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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