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的时候,背后一直隐隐约约胀痛?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很慈祥,当我犯了母亲的天条被母亲责打时,爷爷就会出现在眼前,爷爷总是会对母亲说“小孩子家不懂事,说说就行了。”

爷爷的鼻梁很高很漂亮,像一座挺拔的山梁,只是无情的岁月让爷爷的背微微有了些驼痕,不过这并不影响爷爷的高大和伟岸。

听爷爷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先祖就住在遥远的点苍山。还是在我少不更事的时候吧,爷爷便告诉我了许多爷爷的爷爷传下的故事,从爷爷的描述里年少的我似乎看见了一座雄伟的大山,大山长满了茂密的参天大树,山林里到处都挂着香甜的果子,还有数不尽的漂亮的花在盛开……

在我读中学那段时间里,每逢星期六的下午我就要回家,晚上爷爷就会来到我们家(爷爷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父亲是老大,爷爷是和我四叔家生活的。)给我们摆龙门阵。爷爷告诉我们,在远古的时候有一位叫希弥遮的人,他统领着一群彪悍的人,他们个个深目长身,骁勇异常,他们从点苍山下来,然后耕种着洱海边的良田沃土。之后他们一路向东拓展领地,几十代后他的子孙在贵州的大方建立了王城,并一代代承袭了下来,可能是为了祭奠点苍山吧,这支叫阿哲的家族一直用博直(点苍山)作为总姓氏。在爷爷的故事里,点苍山是那样的神圣,那样的诱惑人!

2009年的夏天,我有幸来到了大理,来到了魂牵梦绕的点苍山下。从踏入大理古城的那刻起,我一直很是亢奋,我忘情地在古城里寻觅,没有放过一草一木,我想要寻找祖先曾经的痕迹,尽管我知道这大理古城是后来若干年若干代后的事,但我坚持着我的梦想,总是想要在这里寻觅到一些什么然后与爷爷的故事对接。站在大理著名的三塔寺前,我望不见三塔的雄奇,目光越过塔的顶端,我深深地凝视着巍峨的点苍山。在离开大理的那刻,是那样的不舍,我总是频频回头,想要再把那雄伟的大山多记忆一些在心头。哦,点苍山,就如同爷爷一般你将是我今生永恒的神!

爷爷的童年也没有乡头富绅家那种惬意的物质生活,因为上天注定了要让爷爷做一个孤儿。在他十一岁那年爆发了一场瘟疫,那场瘟疫夺走了所有家人的性命,还是爷爷命不该绝吧,在他快要咽气的时候远房的族人用辣椒熏活了他,听说那次爷爷吐出了卡在喉咙的两坨血疙瘩。从此一幢偌大的两层楼的红板壁房就只剩下爷爷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红墙碧瓦挡不住残酷的现实,那些曾经的良田好土一夜间落在了亲戚家的名下。屋漏偏遇连绵雨,行船又遇顶头风,就在爷爷24岁那年,邻县闹起了兵灾,可怜那幢祖上留下来的楼房,在哔叭的火光中化为了灰烬。

爷爷年轻时很英俊,尽管家道衰落一贫如洗,英俊的爷爷还是很受女子们的青睐。在爷爷娶了奶奶后,邻家还有一位姑娘为爷爷一直守候着呢,直到奶奶和爷爷大打了一架,爷爷最后才熄了再娶的念头。

爷爷那漂亮的深目里永远埋藏着忧伤,是从他被远房族人用辣椒熏活后看着全家人的尸骨一具具被抬走那天开始;爷爷不曾有过玄幻的传奇故事,爷爷却是我们这家人永远印在心底的故事,爷爷也是我们这家人传承远古信息的使者和这个家族的符号。

爷爷离开我们已经25个年头了,那一年爷爷才76岁,不过在我们家乡爷爷已算是儿孙满堂寿终正寝了。可惜那年我没能回来送一程爷爷,后来我才知道不通知我回来是爷爷的意思,爷爷怕耽误了我的学业!刚从学校回家那天,我爬上埋葬爷爷的那座高高的山上,我在爷爷的坟旁坐了很久很久,沿着爷爷坟头指引的方向,我在想爷爷也许早就回到了点苍山,回到了那个曾经供奉着祖灵的地方。

二十多年过去了,爷爷的坟头长满了儿孙们为他特意栽下的茅草。每年的清明节父亲都要带领着我们去给先祖们扫墓,而每年我们都会跟在父亲身后在爷爷的坟旁停留很久,从父亲渐渐浑浊的眼睛里我仿佛看见了爷爷的身影,看见了爷爷正颠巍巍的向我走来。我似乎明白了一件事——其实爷爷本就没有离去过,他一直就在儿孙们的心里活着。

前不久的一个中午,突然接到通知要我去陪一位客人,我揣测肯定又是一位慕着夜郎文化之名而来的宾客,于是我兴冲冲来到办公室与客人会面。经过一番简单的交谈,这位客人原来是中山大学来的博士,叫吕永峰。之后我陪他去到住所把行李搁置好,然而刚风尘仆仆从县城赫章赶过来的吕博士不顾旅途的辛劳,硬是和我前朝后世地聊了起来,之后他又提着相机要我和他到外面走走。我们俩漫步在离住处不远的可乐坝子,已经开始偏西的冬阳暖暖的照着,吕博士边和我聊边摆弄着相机,不时还“嚓嚓”的来上几张,看不出他有一丝儿的倦意,也许是因为他正值男人三十一枝花的大好时期吧。

第二天是一位亲戚乔迁之喜,邀我前往,于是我跟吕博士告了假,答应次日回来陪他调研。

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搭上了去威宁的客车。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艰难地驰行着,其实谈不上驰行的因为公路破损的厉害。这条公路是夜郎故地可乐连接威宁县的两条通道之一,不过因不能及时修补的缘故这些路的坑洼之多都快成满天星了。行走于这样的路面,汽车显得有些吃力,像老牛拉不动了结板的地,短短五十来公里就耗去了近三个半小时。

亲戚家住的地方离公路还有七八里远的乡间马路,不能通客车的,我只好下车徒步前行。高原的风景就是迷人,这不这一路行来的我提着相机,一忽儿对着那百草坪山梁高耸的风车,一忽儿又跳进了早已被收割了的荞麦地,全然没有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人的矜持。就这样边玩边行,不经意间我便来到了寨子前的山口,这里是一个典型的彝族寨子,全寨近五十户人家没有一户外族且都是清一色的本家。还是二十年前来过这个地方了,那时候寨子里没有一条像样的马路,而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路淤泥没脚且恶臭异常,那些牛屎马尿和羊粪疙瘩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释放。

其实我这次去亲戚家喝乔迁酒还存有一份私心,那就是去一个叫哄底的地方,去哄底看看是我多年来的夙愿。翌日,当人们都在议论着怎么去到公路边搭乘班车返回的时候,我却怂恿表妹和她儿子与我一同步行,理由是表妹晕车而我要去哄底看看,并答应趁机去表妹家耍耍,毕竟现在的生活节奏太快,要是不挤时间就是亲戚间也难得走动。

吃过午饭我们并踏上了去哄底方向的山路,表妹家就住在哄底过去不远的地方,因此她算是对哄底这个地方比较熟悉的了。哄底是彝语地名,意为羊群很多的坝子,也有广袤辽阔的内涵,这里曾经是一个对我们水西阿哲家族有着不同凡响意义的地方,不过这些很多人都不知道了。而我却不敢忘记,因为这个地方维系着我们这个家族的迁徙史,也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一直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甚至可以说是梦牵魂绕。

公元1664年,吴三桂出兵水西对彝族民众大肆杀戮,在今天的织金县八步镇境内的果约迭,水西阿哲家族内部因出了叛贼,使本来已成败势的吴三桂起死回生,最后致自东汉时期的225年建立起来的水西王朝毁于一旦。那次战役水西势力基本被屠殆尽,水西家人唯有已身怀六甲的水西王后禄氏(即历史上的“柔远夫人”禄华”)在阿武等两位大臣的护卫下孤身逃出,最后才保全了水西阿哲家族的一线血脉。自从大方逃脱后,水西王后禄氏在乌撒境内生下了一个儿子,在过后的几十年间,由于禄氏精明强干和励精图治以及水西阿哲家族在西南彝族群体里不可替代的威望,儿子安圣祖终于在乌撒地盘站稳了脚跟,并建立了一块在乌撒本土内而属于阿哲家族的根据地哄底。后来阿哲和乌撒两家因为利益关系闹的矛盾重重,最终在百草坪(即现在威宁县板底乡的卢虹高原)兵戎相见,这次战争水西阿哲家就是以哄底作为根据地来进行的……

我们从亲戚家出发时天空还是蓝蓝的,号称贵州阳光照射最多的威宁可不是盖的!每到冬天似乎太阳就特别照顾这个老乌撒之地,只是今天有些不凑巧,我们刚刚翻过一个垭口,那白茫茫的雾就一浪浪的卷了过来,太阳渐渐地被遮去了光华。走在满是迷雾的山路上,我心里却犯开了嘀咕,这个天气有些糟糕,表妹她会不会打了退堂鼓哦?还好,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了下去,表妹的儿子已是十四五岁的小伙,不过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也许是他妈妈舍车取路的决定让他不爽吧?不过管他的呢,年轻人是该锻炼一下的,记得我在他这个年岁的时候吧,经常上到十来里外的大山里拾柴禾,现在的孩子们是越来越闲惯了。

走了七八里许的山路,脚底有些胀痛,其实我不应该对表妹的孩子有看法的,首先不说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就是如我这般年岁心底也有些发怵。走哄底这个方向要四个小时才能到表妹家,倘若是坐车走公路的话,那么个把小时就可以到她家了。但为了去一探这个与我的家族休戚相关的地方,我的心底一直燃烧着一把火,脑海里还不时闪现着先辈们那因山河破碎而凝重的模样。此时尽管脚底隐隐作痛,我想要尽快到哄底的心情还是很急迫,我们穿行在看不见太阳的云山雾水里。

因为我不时拍照的缘故,渐渐地我掉队了,表妹喊我快走要不怕天黑了。照时间计算,我们出发时是下午两点,要走四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表妹家,加之现在的天气白天特短,这中间真的是不能被耽搁了的。也许表妹有些害怕,的确我们这一路走来的很多地方是没有人烟的,要是在古代这些地方肯定是虎豹出没的地方。不过我天生胆大,我告诉表妹尽管放心前行,我会赶上她们的。随即又按自己的方式边拍照边思考起来,当然脚步是不能停下来的,只是快慢的问题罢了。

终于听到了几声狗吠声,雾幔中尽管看不远,但感觉四周开阔了许多,是应该到哄底了吧。接着发现房子密度大了起来,并且错落有致,呵呵,还有一条街道呢,按现在的理念,这里已经是个小镇了。隐约间似乎有几个身影晃了过来,接着我听见了抄着浓厚的威宁口音的方言,我紧走几步上前搭讪,原来这里真的是哄底了,那个让我一直记挂的地头!只是很可惜,这个迷雾漫天的状况让我无法达到预期目的,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终于看到了我们阿哲家继大方博扎叩之后的第二块根据地,尽管看的不是很清楚。

哄底这地方虽然地处高原腹地,透过袅袅的雾霭还是感觉得到很平坦,怪不得祖先们要选择这里驻扎下来。好奇心促使我找了个当地人了解了些情况,原来这里早已经改名为四堡(pu),目前已经住有两百多户舒姓的汉族人家,没有一户外族。依稀看见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貌似很繁华的模样,三百年前的先祖能预知到如今这里的景象吗?行走在哄底雾气缭绕的大街上,望着一个个若隐若现的商铺,心底有些失落。

在哄底逗留了一会,表妹等几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突然想起要跟她打个电话,这才记得原来我便没有表妹的号码!本想在哄底找个住处休息一晚,等第二天天放晴时再走,那样也能更好地看看这个与自己家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地方,不过之前我与吕博士有约,次日我还要陪他进一个苗族山寨看看。我知道去表妹家的路程还远着,不过既然答应了吕博士和表妹要从他家路过的要求,那么就硬着头皮继续上路吧,也许她们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

穿过哄底小镇后就是山路了,那弯弯的山路在雾霭中时隐时现,前面不时还出现了些岔路口,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我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天黑前我能走出雾区吗?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听有关音乐的东西,因为农村里还没有电视,看电影或者听收音机即是欣赏到音乐的主要途径。那个时候能够拥有收音机是很奢侈的,而于我来说是很幸运的,因为在我们临近的几个村寨里,唯独我父亲有一台收音机。大概是在七零年左右吧,那时候我有四五岁的样子,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父亲总是把一部差不多如砖块大小的收音机挂在我的肩头,然后再扛着我弟弟牵着我去到队里的保管室操场玩耍,每当这个时候不要说那些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们也羡慕得不得了。只是那时的我太小了,小得都记不得了人们当时羡慕的表情,也记不得了那台收音机里播放的是什么曲子。

(图片由作者阿哲提供)

其实那个时候收音机里也没有什么情感类的歌,整天的除了“红灯记”就是“沙家浜”。不过人们好像是百听不厌,很多人甚至还能够有板有眼的来上几段唱段呢。那时候我们家的弟兄姊妹真的很幸运,每隔五六天父亲就会从区上的单位回来,我们就能听到收音机播放的歌曲,寨子里其他人家的孩子就没有我们幸运了,天黑了后就只有蜷缩在被窝里睡觉。

在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电影《婚誓》和《刘三姐》等开始上演,里面的插曲让人们喜欢的不得了,随便一个老头孩子都能哼哼上几句。那个时候县里边有电影放映队,我们那个区是第五放映队负责的,所以隔个月把就能轮放到一次。每当放电影的时候,哪怕远在十里八里之外,人们也会爬山涉水的赶过去,那个高兴劲就像是过大年一般。

那个时候的年轻人们除了喜好看电影外还特别喜欢唱山歌,当然这唱山歌一事是不为寨子里的老人们支持的,因此年轻人们都是悄悄地去悄悄地来,我也偷偷的和着去听过几次。那个时候的山歌真的很好听,但由于不被老年人们待见,唱山歌的人就会去的很远也很隐秘,一般是到离寨子十里八里地的深山老林里。唱山歌的大都是一些年轻男女,男的一拨女的一拨的分开,基本上是对唱形式,兄妹或姐弟关系的人是绝对不能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的,所以本寨子的小伙子约的是外寨子的姑娘,同样本寨子的姑娘也是外寨子小伙们约的对象。

到八几年的时候,这个唱山歌已经是半公开化了,特别是春节、元宵和端午的时候,人们就会在赶花山的山头五个一帮十个一群的以男女为单位各自占据一个小山头,当然看热闹的人是很多的,有时甚至是人山人海的热闹景象。说真的,每当听到那些唱得好的山歌的时候,我就会被陶醉的不辨东南西北,那旋律甚至让人一辈子也不能忘怀。就我们这个地方而言,彝族人的山歌相对其他民族的要丰富得多也优美得多,尽管我历来没有亲自和他们一起歌唱过,但一有机会我就会用心来听,甚至还现场记录过不少的山歌。

读中学那会儿,就因为我的喜欢歌曲吧,我还买来了相关的乐理知识书籍开始自学乐谱,但那个时候还是不敢涉及创作这个领域,毕竟自己明白着自己的幼稚和浅薄。记得电影《少林寺》第一次在我们那里上映那次吧,我们几个喜欢音乐的同学几乎被那一曲《牧羊曲》把魂收了,于是在看第二场的时候,我们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分工,我来记谱其他几位同学记词,第二天我们就把《牧羊曲》这首歌在学校里传唱开了。一个星期后,学校阅览室里来了《半月谈》,上面登有《牧羊曲》这首歌,一核对下来,呵呵,真的不错呢,我才记错了几个符号!大概是有了那次“成功”的经历吧,我越发的喜欢上了音乐,也更喜欢去观察生活,只是依旧不敢轻蹚创作歌曲这条路。

也许我天生不是做音乐家的料,自九零年参加工作后,除了尽心尽力地干好工作外,我更多的时候是约上朋友一起喝酒或一起游山玩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在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游览尽了临近几个乡镇的水水水水!上天对我其实很优厚,在我喜欢音乐的同时也让我喜欢上了诗歌和小说,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在中学那会儿我还写了一篇短篇小说在同学间传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有些浅薄的可爱。

(图片由作者阿哲提供)

说真的,我的爱好很广泛,中学时期除了偷偷的看《红楼梦》、《水浒》等之外,我还从邮局订来《演讲与口才》和《摄影与艺术》这些书刊,我甚至还看《本草纲目》、《千金方》和《赤脚医生手册》,真的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为这事我还被父亲责骂过。

工作后兜里有了几个钱,还是为了赶时髦吧,在九几年的时候我买了台摩托,骑着摩托的我倒是很让一些人羡慕的不得了,哈哈。不过我很抠门的,车子坏后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去修理店的,这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反正自己能弄。不说简单的摩托车了,就是4100型的柴油发动机我也带着几个人组装过。有一次就为了磨合气门我从早晨一直忙活到傍晚,我有耐心吧?那个时候,为了达到自己修理的目的,我还买了很多相关的修理工具,之后细细想来我真的有些焚琴煮鹤的味儿呢!

在我读中学那会儿,我的语文老师说我有写作天赋,于是我丢弃了其他科目的学习,基本上把时间都花费在斟词酌句和胡乱涂鸦上,以至于无缘窥探象牙塔的美丽,只能草草的考了个社招厮混将下来。

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人们崇尚经济的余温未尽,我和其他的众多人们一样也逃离不开经济浪潮的席卷和诱惑,总之也想去尝试一把当万元户的滋味。在那个时段,我贩过水果拖过菜,跑过货车开过店,挖过矿石打过井,可最终还是难圆财源滚滚的美梦,于是只好悻悻然放弃。也许是因为年岁的逐日渐增吧,已不再青春年少的我看事要深了一些,曾经躁动的心思也安静了许多。真的不想再去争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看看书写写字或许更能安养暴虐的性子,这个时候我倒是很怀念我的游山玩水时的那些年、那些事起来。

人的一生真的不用太过劳累,但也要活的精彩。于是我又想起了我曾经的最爱,我便在网络世界里和人们谈人生谈社会起来,也适时的涂鸦了一些自己觉得很愉悦的文字。在我的这些涂鸦里,当然也包括一些歌曲,我再不像年少时那样对一些事忌讳,当然也不去刻意的追求。忌讳了必然就是一种放不下的心结,而刻意了就会是一种无形的负担。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两重负担中徘徊挣扎呢?有时心理的劳累远比身体的操劳更容易让人枯憔!

近几年来,我有幸参加了省内外的一些民族文化研讨会,每次会议都会让我有着较之前更深入的想法。因此除了相关的论文和一些诗歌、散文和小说的创作外,我还有了谱写歌曲的冲动,于是便相继写下了《思乡》和《乌蒙山我的家乡》等几首具有区域民族特色的歌。

巍巍乌蒙山,代代彝人情!我真的很感激上天对我的恩赐,把我降生在乌蒙山腹地的黔西北这个美丽的地方,我更感激我的父母,给了我一个深具文化内涵的民族印记!

当我静静地坐下来的时候,我的眼前就会呈现出一座座高高的大山,一个个古朴的寨子和一群群热情的彝人,我仿佛闻到了山坡上荞麦的芳香,听到了寨子里月琴的吟唱,看见了人们欢快的舞蹈……

黔西北的六月,葱荣的山野不再如少女般的灿烂,微风里,那满山的绿一浪叠着一浪,宛若一个多情女子的眼波在向远方的阿哥频频传递。

又是一年火把节,这个节日对于一个彝人来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传说在很久很久的时候,天下发生了虫灾,上天便派来智者带领人们用火把把害虫驱赶殆尽,后来人们为了庆祝这个日子便兴起了火把节。其实火把节的真正来处是彝族的十月太阳历,农历六月二十四这天是星回节,是阴和阳的分界线,当然也是炎热和凉爽的交替。而为什么人们在这一夜要举着火把像长龙似的游行,接着转回来把各自的火把凑成大火堆并围着跳舞呢?我想这大概是人们对团结友爱的一种释读吧,当然那一团团移动着的火把不就是一颗颗回程中的星么?

原打算是要和县组织部的朋友一起做完一个叫“神秘夜郎,山水赫章”的宣传片后去西昌过火把节的,我和凉山州那边的朋友呷呷、芝芝、木呷等早就约好了。那边的火把节是七月三十一日,也就是农历六月二十四日这天。我还想趁机顺道去攀枝花,去那里看看我的老朋友,那个几嘿家的汉名叫杨林文的彝族汉子,他是攀枝花很有分量的作家。后来县组织部的朋友因为有事把流程推后了几天,而恰恰在这个时候我又接到了《大西南月刊》的总编阿诺阿布传来的邀请,要我六月二十六号去黔西县报到参加诗歌论坛会和火把节论坛会。接到通知后掐指一算,这时间真的是不对巧了!这不,要么我就去黔西然后顺道去西昌,要么我就在家里等着和朋友做完宣传片子然后就在家乡过火把节。其实关于这两件事我都舍弃不下,一边是难得去参加的一年一度的火把节,一边是难得有机会的宣传彝族文化的片子。想了又想,没办法,最后只好用电话和县组织部的朋友告罪。

六月二十六日那天一早的,我背起媳妇早就为我打理好的背包,迈着还有些疼痛的脚来到汽车站。售票窗口的人不多,抑或是我来的早吧,买好去黔西的车票后才发现离发车时间还早,于是一个人背着背包慢慢的转悠起来。其实说转悠那是想给自己找个潇洒的理由,因为我的痛脚是不能让我真正的转悠的,晃晃悠悠还差不多。说句实话,也许我这个年岁是不该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了,毕竟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和二、三十岁时相提并论,这不,我这不争气的脚还有些胀痛着呢。

说来也气人,在前不久的一天,我带着东南大学设计院的两位工程师在田野转悠了一天(他们是来帮我们做“可乐遗址大公园”规划的),那一晚脚就有些疼痛,可是我并不在意。第二天中午饭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的豆花饭,饭后脚疼痛的程度就逐渐加重起来,并肿胀的连鞋也穿不了。乖乖,什么豆花饭啊,在以后的几天里我连床也下不了!那种难受法就不消提了。我想这下玩完了,我准备要去凉山州过火把节的事要告吹了,怪不得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在伤筋动骨的时候一些东西是吃不得的,尽管我的脚痛算不上什么大的伤筋动骨,但也不应该一点忌讳也没有而去贪那口福。说真的,我们这地方的豆花挺好吃的,那嫩得晃晃悠悠的豆花啊,别说吃了,就是闻闻也会叫你食欲大开的。你看,一说到吃我就忘记了脚的疼痛了,看来我天生就是个十足的吃货。

我家住处隔医院本来不远的,但那几天我连地也下不了,更别说去医院。还好,我有位侄孙女就在医院上班,没办法只好请她来家里给打点滴。那几天那种疼痛真的叫人很难受,不过心里还是老想着出行的事,老是想着凉山那边的朋友们。仗得还好,经过一段时间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我的脚逐渐可以下地走路,于是我才能背起背包来到客车站,也才能够趁没有发车之前在车站里走走晃晃。

“嗨——”随着声音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我转过身来,原来是我多年前的朋友,也可以说是世交吧,因为我们的父亲同是一个单位的。

“你要去哪里啊?”他问我。

“去黔西县参加一次活动。”其实我并不想多说,诗歌论坛会也好火把节也罢,毕竟我这位朋友不是文学爱好者也不是要过火把节的彝人,他是汉族呢。

“什么活动啊?”看得出来他很有兴趣。这时有乘客来问他一些问题,他当然是很敬业的解答了后,继续是要让我告诉他关于我出行的目的的模样。他是这家客车站的股东之一,有几次我去六盘水那边参加活动还是他给调的位子,看来朋友多些还是好的。

“是一次有关诗歌和我们彝族火把节的活动。”我如实地说。

“看来你可以哦,经常去参加一些活动,”他脸上有些羡慕的神色,接着说道:“我们就不行了,一整天就是两点一线。”

接着他问了我关于火把节的内涵,我尽所知给了他答案,最后他说:“你们那火把节很有意思的,而你更应该好好的向外界宣传宣传,让更多的人都知道这个节日!”

是啊,好的节日是没有民族界限的,比如春节、端午节和元宵节。关于节日,我想,当一些本来是源自某个民族的节日被众多的民族认同后,这个节日就是共有的了。但愿有朝一日我们彝人的火把节能够被更多的其他民族所接受。是的,火把节是彝族的,是彝人的先祖举着它一路从远古走来;火把节更是世界的,它带给了人们无尽的欢乐。

现代的交通就是方便,从发车到目的地也就四个小时,要落着过去,在两个时辰(一个时辰为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从赫章到黔西,就是用传说中的水西马(水西马因善于奔跑吃苦耐劳而著称,明代洪武皇帝的很多骑兵部队就是用水西马武装的。)来走这段路,那么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行走完这数百公里的路是不可能的。当然这要归功于当今这些交通网络的四通八达,比如以前的贵黄公路和刚开通的毕威高速,是它们让我们的出行变得如此方便。记得在毕威高速收工前的一段时间,我在半路遇到了搭车的两位云南彝族朋友,他们正是活跃在毕威高速路上的生力军,也正是他们让我们天堑变通途。而在这近千个的日日夜夜里,是他们把一个个与家人一起过火把节的机会留给了公路建设,留给了我们黔西北的民众,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其他民族的朋友,他们同样把过自己的节日的时间奉献给了我们,甚至他们中的一些人把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我在想,在我们高举着火把的时候,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不就是一个个生命在燃烧么?也许,我们的祖先当年点起火把的时候,在他们的心底一定也在默默地祭奠着一些值得敬重的人。

和参加所有的论坛会一样,找到宾馆报到,然后把行李拎进住处等待着吃饭。我入住的永贵大酒店不错,房间比较宽敞,倒是让我这个一路行来的外乡人少了一些压抑多了一份轻松。其实出门在外有个五尺卧榻就行,再说我生来就不是个讲究人,老人们不是常说“打米量家底,吃饭量肚皮。”嘛。我深深的明白着,要是自己掏钱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入住这样豪华的住所!各位看官不要笑我哦,我是在实话实说而已,不过于现在的一些人,讲实话可能要比跳火炕下油锅还要更难。

知识的海洋是广阔的,同时也是深具诱惑力的,这次诗歌论坛更让我有了这样的感受。这次诗歌论坛会,德高望重的国家文联副主席丹增来了,香港华文诗人协会会长孙重贵先生来了,还有很多很多诗歌界的佼佼者来了,如北塔、伊甸、普驰达岭等等,他们应该是纳百川之水流成就自己大海气象的佼佼者。更让我感慨的是二十七日那天的火把节,在这片自1664年后彝族文化就已经没落了的土地上,在三百多年后的今天,那个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的文化符号居然重新获得新生,彝人为之鼓舞,生活在这里的所有民族为之鼓舞。你听那一首首动人的歌曲,处处彰显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过去历史的缅怀,如《水西谣》、《水西的传说》等。更让人感动的是《七月火把节》(此歌里的七月是根据公历来写的,农历的六月二十四正是公历的七月。),这一曲振奋人心的歌被中国第一个彝人歌唱组合山鹰唱到了大江南北,“火把节”这个文化符号也因此而被更多的彝族以外的人们所知晓和接受。

是的,就这次火把节的广场来说,那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是空前的,这样盛大的传统节日场面在黔西县来说应该是第一次,或者说是黔西县三百年来的第一次。

带着黔西县火把的余温,我真的很想即刻就去到大凉山,去到那我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然而,不争气的脚经受不住这几天的热闹,或者是火把的炙烤吧,隐隐约约的又开始了疼痛。还是不敢造次了,算了,就不去西昌了吧!下定决心后,怀着一些不舍和一丝愧疚,并逐一和那边的朋友们回了消息。当时的那种心情真的不是滋味,但愿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也许是心怀遗憾的缘故吧,我突然间很想去祖地走走,到那个叫慕俄格的地方看看。来到大方后,在文广局的朋友的指引下,我走进了那个把血液注入了我身体的宫殿,虽然今天映入眼帘的慕俄格是那么的雄伟,那么的金碧辉煌,但有多少人知道三百年前她的忧伤?那一把把罪恶的火曾经让她痛苦不堪,那把火啊烧干了多少彝人的眼泪。谁会知道三百年后彝人的慕俄格会重新得到新生!

有人说彝人是火的民族,是的,彝人的性格温热的像火,因为彝人相信天下人皆朋友;彝人的愤怒更像呼呼燃烧的火焰,因为彝人容不得焚烧自己家园的敌人!……那一晚我醉了,醉在了朋友们的热情里,醉在了三百年前祖先们居住过的而自己一直日思夜想的曾经的家园!

家乡过火把节的时间和西昌的一样(一些地方不是六月二十四日这天,因为受举办单位时间的制约。),大方县文广局的朋友也受邀参加我的家乡的火把节,于是在七月二十九日这天,我们一起踏上了去赫章县的路程。家乡的火把节里有彝族传统服饰走秀节目,不过因为原创歌曲大赛也在同一时间段进行,于是我只好舍走秀而亲原创歌曲大赛了。我的大方文广局的朋友是个领导,不过他不同于一般的领导,他是个文艺范的领导,除了能写歌以外还能自己上台演唱,这一点不得不让人佩服。去年我们一同参加了黔西南州的一次盛会,那次他也依然带队登台演出,在回来的路上,我们相约来年各写三、五首歌曲。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却连一首歌也没能完成,或者说只是写了半首而已,而他早就写超了我两原定的计划数,他真是个多产的人。

三十一日的早晨,太阳是那样的温暖,贴着序号的十多辆大巴满载着客人在阳光里向结构大梁子进发。结构是一个彝语汉转音的乡名,结构在彝语里是玩耍的地方之意,也有祭奠的内涵。从赫章县城到火把节举办现场结构梁子不到六十公里,大巴车队却走了两个多小时,尽管是油路,但因为弯多路窄,车子再好也跑不快。在交警的引领下,大巴车一辆辆缓慢地驶入了划定的停车场,这时已经接近中午,高原上的阳光更加强烈。

舞台搭建在一处缓坡地带,缓坡上去是连绵的草坡,远远望去,各式各样的伞像一波波水浪在宽阔的草地上流动,好一番人和伞的景致!沿着青青的松针铺就的嘉宾路,脚下仿佛是一层柔软的海绵,行走在上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其实每逢节庆日子,把青青的松针铺在客人的来路上,这是彝人的一种传统礼仪,是代表主人对来自远方客人的祝福。彝人是一个好客的民族,据史书记载,在公元225年的时候,彝族水西政权的代表妥阿哲就和诸葛亮在今天的毕节市七星关区和赫章县的交界处歃血为盟,留下了“七擒孟获”的故事。还有红军长征时期的凉山彝族首领小叶丹和刘伯承喝血酒的故事,所有这些都从不同时期不同层面反映了彝民族的好客,也反映了彝民族历史以来就是个与人和善的民族。

作为乡与乡之间我是客人,因为我的家乡与结构乡比邻,而作为外县的朋友来说我是主人。就因为这样吧,我与大方县的朋友们一直形影不离。我们一起踏在柔软的松针上,我们一起走进翠绿的迎宾门,然后一起端起彝家的拦路酒……

又是一年火把节,听着舞台上一曲曲欢畅的歌声,看着千亩草坡上数万的热情的观众,这样的盛会真是万民所向啊!也许是第一次举办如此大规模的盛会吧,感觉到整个演出的策划做的不是很好,但观众那热烈的表现早就弥补了这些不足,和观众的热情相比,那些刻意的策划真的算不得什么。

彝人的火把节是一种文化符号,更是一种对早已逝去的祖先的缅怀。数千年来,先祖们点着火把一路走来,就如凉山州歌舞团的阿佳团长在盛会上演唱的那样,“翻过一座山,翻过一座高高的山……”是啊,我们从点苍山到乌蒙山,我们从小凉山到大凉山,我们的先祖们不正是打着火把一路走来的么?

演出节目结束,嘉宾们按原先的安排走向大巴,准备去结构乡政府所在地就餐并参加篝火晚会。演出场地离大巴还有一千来米远,趁这个机会我又举起了照相机。在各色各样的帐篷下,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有尽有,其间最惹人眼球的要数一些漂亮的彝族服饰了。我一路走着,也一路感受着川流不息的人们脸上的笑脸。

有人说火把节是东方情人节,有些地方也叫狂欢节,从民族学的角度来说我并不赞成,这样的说法甚至有些诋毁了我们这个神圣的节日。但以发展的眼光来看,这种说法似乎也有其深意。是的,一种文化的传承是需要不断注入和吸收新鲜血液的,没有革新就难以有继承。

在火把节的夜晚,千万支火把被点燃,穿流不停的人们便像是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人们尽情地欢笑着。然而,在这个经济充斥的时代里,要想把千年的火把传承下去,那么我们就应该允许有新的内容介入,也只有这样我们的火把节才能有大的发展空间。

夜晚的结构梁子有些凉。九点时分,人流开始往篝火现场移动,一个偌大的广场里数堆柴禾已经燃起,人们期待的脸渐渐地被火光染的通红。随着欢快的音乐,人们相互牵着手围着火堆转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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