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需要什么资质,需要怎样失去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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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喜欢独家首发都市言情长篇小说《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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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简介
这是一个关于心理医生与患者之间建立友情的故事。茜岚是个自卑的女孩,从小受人欺负,大学失恋,婚后遭抛弃,精神状态到了崩溃的边缘。无奈之下,母亲带她走进心理医生任颖的诊所。任颖采取无为而治和教唆做“坏事”的方法,诱导她终于走出人生的阴影,振作起来,自强不息,逐步创立了自己的事业。她对任颖感激莫名,两人结下深厚的友谊。就在这时,任颖却在一场意外事故中失去年轻的生命。任颖生前的点点滴滴,都化作回忆,藏入茜岚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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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终的葬礼很西式。说是葬礼,其实只是在她的住所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告别会。来了十几个客人,一些朋友,一些受过她治疗的病人。大家一起聚聚,对逝去的友人寄托一下哀思。告别会安排得很匆忙,因为任颖走得很突然 。上星期一茜岚去日本之前,还和她一起吃饭。谁知星期三就出了事,被人用刀刺死,凶犯是她的一个病人。任颖是位心理医生,主要辅导对象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女性。茜岚没想过这样的职业还会有生命危险。接到秘书爱妍的电话通知,她还在等着签合同。签完合同后,立即搭乘当晚的夜班机,第二天赶回上海。因为行程仓促,回来后头发衣衫有点零乱,茜岚不想回去换洗耽搁时间,就叫秘书来机场接她前,先到她家中取一套洗烫好的正式套装。爱妍拿不准她要穿什么美色,就拿了两套来,一套黑色,一套白的。她比较了一下,选了那套黑色的套装。在机场洗手间换上,匆匆梳洗了一番,就直接从机场赶去参加告别会。任颖的家人十几年前都去了香港,只她一人留在上海。这次她出了事,哥哥任智一人回来料理后事。他行程匆忙,原准备悄悄带任颖骨灰回香港,并没打算惊动其他人。茜岚得知消息后,当即从日本打电话给任智,执意要举行一个告别仪式。告别会的一切都是她吩咐秘书爱妍准备的。茜岚没见到任颖最后一面。一直到现在,她还有点恍惚,接受不了任颖已死的事实,仿佛她不过去了一次远方旅行。任颖的遗体已经火化,骨灰装在一个长方形的水晶盒子里,放在客厅的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方摆着任颖的遗像,周围簇拥着十几束鲜花,有香水百合、白玫瑰、白菊花,一些是爱妍准备的,一些是宾客带来拜祭的。茜岚献的那束红色虞美人在白色的花丛中特别醒目。如果按茜岚妈妈的规矩,葬礼万万不可送红色物品。不过茜岚觉得任颖才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因为红色虞美人是她最喜欢的花――最后送别的物品,怎么也要挑选人家最喜欢的东西。茜岚站在骨灰盒前,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与相片中的任颖对视。这张相片是上次两人去北戴河旅游时照的,当时她们正在海边嬉水。任颖那件白色衬衫肩头还留着水湿的痕迹,头发也胡乱地扎在头上――因为要游泳。这样的照片不宜作遗像。不过爱妍抱怨说,在相册挑选了半天,只挑选到这张正面相,其余的不是东张西望,就是挤眉弄眼。茜岚想到此,不由对着任颖一笑。任颖不爱照相,因为她的面孔不上镜。可这没关系,这无损她的美丽。熟悉她的人都认为她漂亮。从某一方面来说,漂亮和美色对陌生人才有用,对熟人来说,一个人的内在精神和与之相处时的愉快感觉比那人的外表是否漂亮更为重要。任颖就是这样一个深具魅力的人。她的魅力都让周围的人感受到她的活力和张力,而不再关注她是否有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这些可笑的美人标准。静思了一会,茜岚从任颖脸上移开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任颖的居所一直很简单干净,没有太多的家俱。所以这套二室一厅的公寓里一下涌进十几个人,也没显得太拥挤。爱妍按茜岚的意思,把告别会办得很妥帖,完全肃清了中式葬礼的流弊,没有香烟冥镪,也没有花圈挽联,更没有哭丧。茜岚不喜欢中式葬礼的繁文缛节,尤其是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对死者真是不敬――相信任颖对这个安静的告别会也会满意。除了祭台上的遗像和鲜花,房间几处放着银烛台,燃着白色的蜡烛。室外天气晴朗,初夏的阳光灿烂耀眼,金色的光芒透过门窗照进来,室内并不需要额外的照明。不过摇曳的烛光,更具招魂的魔法,给周围凭添了几分伤感寂寞的气氛。厨房里还准备了一些点心和饮料,任由客人取食。如果不是来宾全部面容肃穆,这个告别会与她们常举行的私人聚会并没有什么两样。空气中轻轻回荡着席琳迪翁的《我心永相随》。茜岚想起任颖很不喜欢这首歌,就走过客厅,想去卧室把音响的碟片换掉,穿过人群时,与几个相熟的朋友打了下招呼。还没进入卧室,就听到里面有人停下《我心永相随》,而换成了约翰丹佛的《you my sunshine》,茜岚在卧室门口停下脚步。此时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男子从里面出来,她一眼认出那是任颖的哥哥任智,她见过他的照片,他似乎也认出了她。“是你换的歌吗?”茜岚问。“是啊!”“任f不喜欢《我心永相随》。”“我倒不知道。”任智笑了笑,说“不过现在听这首歌好像太伤感了,所以就换了它。我很喜欢约翰丹佛。”茜岚同意地一笑,“任颖也很喜欢《you my sunshine》。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现在放的这张碟片还是我送给她的。是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咬了咬下唇,想克制住嘴唇发颤,“――真是世事无常。”任智点了点头,淡淡一笑。他不仅清秀端正的五官与任颖一模一样,连那泰然自若的从容风度也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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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自我介绍。”茜岚说,并伸出右手,“我叫夏茜岚,应该算是任颖的第一个病人。不过在我的心中,任颖不止是我的医生,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改变我一生的良师益友。”“我听出了你的声音,也认出了你。”任智握了握她的手,清澈的目光注视着她,“我在任颖的相册里见过你的照片,你常和她在一起。”“听我秘书说,你原本昨天就要回香港的。为了我们,还特地多留了两天。耽搁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茜岚客气地说。“不,不。”任智连忙说,“原本是我不好,没考虑到阿颖朋友的心情,就这样匆匆忙忙地料理完这件事,的确不太周到。而且这个告别会我也没出什么力,全赖夏小姐你帮的忙。”“叫我茜岚吧。按我和任颖的关系,她哥哥叫我夏小姐,有点太陌生了。”茜岚一笑,转头问,“伯父伯母怎么没有来?”任智一直保持温和的面容,听了这句话,才露出悲伤的神情,伸手扶了下眼镜,借此掩饰住伤容,“阿颖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他轻声说。这句话答非所问,但茜岚却很明白其中的意思。因为太伤心了,所以无法面对。不知如何,茜岚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如果她死了,父母决不会不出席她的葬礼,而且一定显出非常悲伤,妈妈一定会嚎陶大哭,别人劝也劝不住,实际上她们的关系很冷淡。她父母就是那种人,不管内心真实感受是什么,一切都按规矩做足。她也是认识任颖后,才知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遵照一切规矩,还可以有不同的表现。“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老人家见了一定更为痛心。”茜岚感同身受地说,“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真实感。任颖是那样活力充沛、富于感染力的人,好像是个与死无关的人。我想像过别人的死,甚至自己的死,却想不到她的死……”她轻轻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把喉头哽咽的声音掩盖住,勉强笑了笑,说,“任颖总是喜欢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为了遗千年,她决不能做好人,但她现在――看来她还是不虺苫龊Α!她努力睁大眼睛,好让泪水不至于溢出眼框。任颖不喜欢人哭泣。她常说哭泣解决不了问题,而只会让自己变得软弱。茜岚不想让朋友失望,可一滴不听话的眼泪流下来,就像开了闸门一样,后面的再也控制不住。她挣扎了半天,终于一手按住嘴巴,皱着脸蛋,无声地抽泣起来。“对不起,原谅我的失态。你不知道,任颖对我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朋友……你想象不到失去她对我的打击多大……”她说不下去。任智温柔地看着她,默默无闻地掏出一方手帕递去。茜岚接过擦了擦泪水。干净的手帕叠得方正平整,上面有股淡淡的来苏药水味,闻着很有安全感。“你也是医生吗?”茜岚吸了吸鼻子问。岔开话题,好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一想起任颖已死的事实仍旧让她止不住泪水。“是啊,是不是身上有股医院的味道?”任智敏感地问。“只是手帕上有股来苏水味道,挺好闻。”茜岚笑了笑,把手帕还给了对方 。“很少有人说来苏水的味道好闻的。”“我喜欢,不骗你。很有干净和安全的感觉。”“阿颖原来也要学医,可她却受不了医院的味道。说闻到就作呕,所以才改学其他的。”任智微笑着说。“不过她最后也成了一名好医生。――对有些人来说,是最好的医生。”茜岚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外科医生、内科医生只是医好人身体上的疾病,而她解除的却是人心灵上痛苦。很多人得到她的帮助,才有机会放下心头的重负,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谢谢。阿颖听到这些,一定很安慰。”任智轻声说,垂下了目光。“她不用感到安慰,这是她应得的,实至名归。而不是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们给她宽大安慰的说辞。”茜岚严肃地辩解。任智模糊地一笑,既不反对也不同意。茜岚看得出他对妹妹的死因不以为然。“那个凶犯怎么样?”她问。“在拘留所吧,我不太清楚。”“会判死刑吗?”“可能不会。”“为什么?”“根据她的心理状态,她在行凶时,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行为后果,所以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茜岚想了想,抬头直视任智的眼睛,问:“你恨那个女人吗?还是在责怪任颖,因为她的失误――她没有正确疏导病人的压力,所以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任智摇了摇头,理智地说“这只是件不幸的事情,谁也不能对此事负任何责任。”“不过你还是有点怪责任颖,对吗?”茜岚变得有点咄咄逼人,“所以我刚才说任颖是个最好的医生时,你很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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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追问下,任智无奈地一笑,说出真实的想法。“阿颖是心理医生,她应该掌握病人的情绪,而不应该失去控制。让人生气的是,我觉得这种失控并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样控制这种情况,而是她不愿意按规定程序去做――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刚才我还觉得你个温和的人。”茜岚笑了笑,“不过现在看来,你和任颖真是亲兄妹――说话都是这么一针见血,不留情面。”“我没有挖苦阿颖,只是在讲事实。”任智轻声说道。“可是什么事情都按照规则来做,就不是任颖的风格了。我相信那样做的话,任颖也就不会成为这么出色的医生了。因为每个病人的家庭出身、成长环境、个人经历都不同,每个病人的心理压力也不同,怎么能完全按正常的规则来操作呢?”茜岚侃侃而谈,“有一次任颖对我说过,事情出错的原因有很多种,因为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由于种种不确定的因素,你的行为产生的后果并不一定如你所愿。有时候,遇到失败也是难免的。做人不要太过自责。只要当时你的确竭尽所能,就可以问心无愧了――这不是你的错。”她停下来,盯着任智说,“我相信任颖当时已经竭尽所能,这不是她的错。你相信吗?”“如果我还不相信,你会继续说服我,对吗?”任智好脾气地一笑,“以前每次和阿颖吵嘴,她一定要说得我投降。如果不是,这场架就会一直吵下去,她决不让它结束。你真很像我妹妹。”“我是任颖调教出来的。”茜岚不无得意地感叹,转头问,“任颖小时候是怎么样的?”“还不是这样,精力旺盛,独行其是,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很讨人厌。”任智口中说着妹妹讨厌,但茜岚知道他们兄妹两人感情是很好的。“你把任颖带回香港安葬后,通知一下我,好吗?什么时候我去香港的时候 ,好去看看她。”茜岚请求道。“我们不打算安葬阿颖。”“为什么?”茜岚诧异地问。“我们家人早就说好,不管谁去世,都不要墓地,就这样把骨灰撒掉。”“真是任颖的作风,来去干净,不留痕迹,真是潇洒。”茜岚真想与任智多聊一会,一起回忆一下她不知道的任颖的往事,不过这个告别会她算半个主人,怎么也要照顾点其他客人。因此过了一会,她离开任智,与来宾一一打过招呼。下午两点钟,客人开始陆续离去,送走最后一人,茜岚和爱妍动手收拾房间。清洁工作也不是太麻烦,只是打扫下地板,把装食物的杯碟洗刷干净。任颖虽然不在了,但茜岚却不愿她的房间被搞乱。“这套房子和任颖的诊所怎么处理呢?”茜岚一边打扫一边问任智。“阿颖的诊所是租用的,我已经办了退租手续。这套房子是阿颖买下的,但现在留下也没人住,我准备把它卖掉算了。前天我已经委托了二手房中介商。”任智回答。“啊,”茜岚听了,心中已有打算。任智过去祭台处把任颖的骨灰收好,问:“这些花怎么办?放在这儿枯萎掉太可惜了,而我明天也要回香港了,不能照看它们。”“任颖有很多花瓶的,我记得都放在书房的储物柜里。”茜岚说着,去储物柜里找出了很多瓷的玻璃的花瓶,放上水,把鲜花都泛茫慈斡毕不兜姆绞椒旁诜考涓鞔Α!罢饬教煳叶蓟峁纯匆豢吹摹!彼怠“那就麻烦你了。门钥匙在王小姐手中。”任智等了一下,拿起骨灰盒,“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你回饭店吗?”茜岚叫住他问。“是啊!”“那不如我送你吧,我的车就在下面。”送任智的途中,茜岚忽然起了一阵冲动,想请求任智把任颖的骨灰留下。既然她家人决定要把骨灰撒掉,那么任颖最后落在哪儿都是无定的,而她却非常想留住朋友的一切,哪怕归作尘土,也不愿朋友就这样灰飞烟灭,消失无踪。但最后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把话说出口。因为茜岚明白这样做,不仅让任颖家人为难,任颖泉下有知,也不会喜欢。任智回到饭店下了车,两人再次告别。等任智身影进入饭店门口后,坐在旁边的爱妍关心地问:“茜岚,你这样赶来赶去累不累?下午要不要回家休息,你在这儿放下我,我搭地铁回公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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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茜岚说,“我昨晚在飞机上睡得很好,现在回去也睡不着。我去日本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积的工作肯定很多,我还是尽快回去处理了好。”说着转过车头开往公司。“美致”公司原是一家香港人在上海开设的美容中心,茜岚最初只是在这家中心做美容师,因为工作勤恳,能干出色,得到老板赏识,所以越做越高,一年不到就做了主管。后来又到日本接受专业美容培训,回来后就变成公司的合伙人。在茜岚的努力下,“美致”不再是一家单纯的美容中心,它的生意逐步扩大到健身、化妆品、服装、饮食等领域。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茜岚在公司里得到的股份也越来越多。现在,她已经拥有公司的一半股份了。而原来的香港老板也乐得把生意交给她全权打理,自己则回去打理香港的公司。茜岚埋头处理出差期间堆积的工作,整个下午在忙忙碌碌中很快过去。爱妍来敲门提醒她,下班时间已过,别的职员都已经走光了。“又没有什么紧要事情一定要做完,明天做也来得及,不如下班吧!”爱妍说。茜岚答应,两人关灯关门出了公司,搭电梯下楼。“我送你回家吧!”茜岚说。下到地下停车场取了车,开车载着爱妍驶出了写字楼。“要不要上来我家吃晚餐?”爱妍问。“不用啦,免得再麻烦你!”“又不用麻烦我,反正保姆都做好了,顶多饭也许不颍蠹以俪缘忝姘阈氖裁吹木托辛恕!卑寺侵艿降厮担澳阌植豢显谕饷娉裕衷诨丶遥淅镆欢ㄊ裁炊济挥校闵侠次艺舛苁怯腥忍廊炔耍缘靡彩娣恍!“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现在六点还不到,中午吃了那些点心,我也不太饿。”茜岚说,“你今天也奔波了一整天,很累了,而且你晚上不是要和女儿一起吗?我上去打扰,你再要花时间陪我,就陪不了小孩了。”爱妍听茜岚这么说,也就不再劝说了。“很久没看到晓晓了,她长大了很多吧?”茜岚闲聊着问。“是啊,小孩子在她这个年纪,真是一天一变,现在她已经高到我肩膀了!”提到小孩,爱妍眉飞色舞,与平常冷静干练很不一样,职场的成功并未让她心中的母爱有丝毫失色。茜岚对小孩没兴趣,但为了让爱妍高兴,还是关心地问:“晓晓今年上三年级了吧?”“是啊!”“成绩好吗?”“不算最拔尖,不过全年级排名的话,她总在十名之内。这个小孩就是太聪明,脑筋太活了,不适应现在这种填鸭式的教育。所以等她大一些,我打算还是送她到国外去读书,一来竞争压力没有那么大,二来国外读书的环境比较适合小孩的个性发展。”爱妍说着,神色有点黯然,“我现在很注意培养晓晓的个性,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太软弱,太服从别人。不要象我原来那样,一副死脑筋,只知道做无谓的牺牲和退却,最后对人对已都没什么好处。”“别这样说,现在你不是也挺好吗?”茜岚说。“是啊,可到底绕了一圈弯路。开始还以为找了老公终身有靠了,后来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始终靠人不如靠已。要不自己的幸福总在人家的手中捏着,人家愿意给你,你要感激涕零,人家不愿意给你,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想晓晓长大后像我一样。”爱妍说,“如果不是碰见任颖,我想我到现在还会是个无知的愚蠢女人。不知道有自己的生活,该做自己的事,还以为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眼里一个老公、一个家比天还大。”茜岚不答,专心望着前面的道路。车窗外暮色已浓,一排排路灯亮起,随着车在道路上飞驰,一对对路灯在她眼前由远变近,由小变大,由暗变亮,然后突然消失在脑后。“茜岚,大家对林医生的死都很难过,我知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死得又这么突然,让人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爱妍柔声说,“不过,你不要太难过了。人生总是避不开这些事情。不过活着的人,生活总要继续。”“当然,我知道。我不会想不开的――任颖已经教过我怎样应付这些事情。只不过还没有付诸实践的机会。”茜岚勉强笑着说, 很高兴车已经开到爱妍家的楼下。她不愿与人谈及这些事,虽然人人对任颖表示哀悼,但旁观者的安慰话,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只让她的心思反反复复地纠结在一处。送完爱妍,茜岚开车回家,想起家中冰箱里的确没什么食物了,就先到住宅小区内的超市逛了一圈。她没买方便的速冻食品,而是买了一条带鱼,一只胖头鱼鱼头,一把青菜,一块五花肉,一盒豆腐,一袋免洗米,出了门又弯回去加买了一把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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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茜岚说,“我昨晚在飞机上睡得很好,现在回去也睡不着。我去日本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积的工作肯定很多,我还是尽快回去处理了好。”说着转过车头开往公司。“美致”公司原是一家香港人在上海开设的美容中心,茜岚最初只是在这家中心做美容师,因为工作勤恳,能干出色,得到老板赏识,所以越做越高,一年不到就做了主管。后来又到日本接受专业美容培训,回来后就变成公司的合伙人。在茜岚的努力下,“美致”不再是一家单纯的美容中心,它的生意逐步扩大到健身、化妆品、服装、饮食等领域。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茜岚在公司里得到的股份也越来越多。现在,她已经拥有公司的一半股份了。而原来的香港老板也乐得把生意交给她全权打理,自己则回去打理香港的公司。茜岚埋头处理出差期间堆积的工作,整个下午在忙忙碌碌中很快过去。爱妍来敲门提醒她,下班时间已过,别的职员都已经走光了。“又没有什么紧要事情一定要做完,明天做也来得及,不如下班吧!”爱妍说。茜岚答应,两人关灯关门出了公司,搭电梯下楼。“我送你回家吧!”茜岚说。下到地下停车场取了车,开车载着爱妍驶出了写字楼。“要不要上来我家吃晚餐?”爱妍问。“不用啦,免得再麻烦你!”“又不用麻烦我,反正保姆都做好了,顶多饭也许不颍蠹以俪缘忝姘阈氖裁吹木托辛恕!卑寺侵艿降厮担澳阌植豢显谕饷娉裕衷诨丶遥淅镆欢ㄊ裁炊济挥校闵侠次艺舛苁怯腥忍廊炔耍缘靡彩娣恍!“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现在六点还不到,中午吃了那些点心,我也不太饿。”茜岚说,“你今天也奔波了一整天,很累了,而且你晚上不是要和女儿一起吗?我上去打扰,你再要花时间陪我,就陪不了小孩了。”爱妍听茜岚这么说,也就不再劝说了。“很久没看到晓晓了,她长大了很多吧?”茜岚闲聊着问。“是啊,小孩子在她这个年纪,真是一天一变,现在她已经高到我肩膀了!”提到小孩,爱妍眉飞色舞,与平常冷静干练很不一样,职场的成功并未让她心中的母爱有丝毫失色。茜岚对小孩没兴趣,但为了让爱妍高兴,还是关心地问:“晓晓今年上三年级了吧?”“是啊!”“成绩好吗?”“不算最拔尖,不过全年级排名的话,她总在十名之内。这个小孩就是太聪明,脑筋太活了,不适应现在这种填鸭式的教育。所以等她大一些,我打算还是送她到国外去读书,一来竞争压力没有那么大,二来国外读书的环境比较适合小孩的个性发展。”爱妍说着,神色有点黯然,“我现在很注意培养晓晓的个性,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太软弱,太服从别人。不要象我原来那样,一副死脑筋,只知道做无谓的牺牲和退却,最后对人对已都没什么好处。”“别这样说,现在你不是也挺好吗?”茜岚说。“是啊,可到底绕了一圈弯路。开始还以为找了老公终身有靠了,后来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始终靠人不如靠已。要不自己的幸福总在人家的手中捏着,人家愿意给你,你要感激涕零,人家不愿意给你,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想晓晓长大后像我一样。”爱妍说,“如果不是碰见任颖,我想我到现在还会是个无知的愚蠢女人。不知道有自己的生活,该做自己的事,还以为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眼里一个老公、一个家比天还大。”茜岚不答,专心望着前面的道路。车窗外暮色已浓,一排排路灯亮起,随着车在道路上飞驰,一对对路灯在她眼前由远变近,由小变大,由暗变亮,然后突然消失在脑后。“茜岚,大家对林医生的死都很难过,我知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死得又这么突然,让人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爱妍柔声说,“不过,你不要太难过了。人生总是避不开这些事情。不过活着的人,生活总要继续。”“当然,我知道。我不会想不开的――任颖已经教过我怎样应付这些事情。只不过还没有付诸实践的机会。”茜岚勉强笑着说,
很高兴车已经开到爱妍家的楼下。她不愿与人谈及这些事,虽然人人对任颖表示哀悼,但旁观者的安慰话,对她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只让她的心思反反复复地纠结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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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爱妍,茜岚开车回家,想起家中冰箱里的确没什么食物了,就先到住宅小区内的超市逛了一圈。她没买方便的速冻食品,而是买了一条带鱼,一只胖头鱼鱼头,一把青菜,一块五花肉,一盒豆腐,一袋免洗米,出了门又弯回去加买了一把葱。一进家门,放下手中的东西,茜岚立即去开门开窗,让闷了十天的家透透气。然后打开客厅音响,放出轻柔的古典音乐,换好衣服后到厨房开始煮饭。鱼肉青菜先洗好,胖头鱼头油里煎一下,加水放豆腐下去炖个鱼汤;五花肉放入食物加工机绞碎,加盐加酒做狮子头,红烧狮子头别人放红酱油,她放白酱油,这样味道适中,比清蒸浓一些,比红烧淡一些,再加上青菜打底;做菜的时候,饭已经在电饭煲内烧起来了,蒸格里放着一碟清蒸带鱼,起锅时不忘撒上把切得细细的葱花。不到七点,茜岚已经为自己做好热气腾腾的两菜一汤,把饭菜盛好放在餐厅桌子上,又去厨房柜子里拿了一瓶餐酒,开了之后斟上一杯,然后才在餐桌前坐下,慢慢品尝自己的手艺。三个菜的卖相和味道都不错,但还是有点美中不足。如果是任颖做的,狮子头应该用手斩,用食物加工机绞的肉太碎了,吃口不算太有劲;带鱼应该先用盐腌一会,肉头才蚪舭桶停惶酪膊蛳剩皇桥滞酚阃凡凰闾孪剩缟先ヂ蛴Ω酶茫欢嵌垢鞘嗟愕模苡械憧辔丁\玑凹堑萌斡贝コ怨囊坏琅滞酚愣垢溃垢怯靡恢智喙愕模砸坏憧嗌抖济挥校翘跖滞酚阄骨嗖荻皇撬橇涎模堑捞勒媸窍实妹济嫉袅恕茜岚做菜的手艺不是跟妈妈学的,而是任颖教的。任颖是个美食家,她说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之一,连吃都不喜欢,人生很容易了无生趣。现在女孩学做菜,再也不是为侍候老公孩子,而是为喜欢自己,善待自己。善待自己,就要从善待一餐饭、每一只菜开始。人一生吃多少是有定数的,好吃也是一餐,难吃也是一餐,为什么不吃最好吃的东西呢?因为做给自己而不是别人吃的,任颖做菜总是非常敬业,从不R虎了事。后来她的病人多起来,没有太多时间,但也能熟练做出几道做起来简便味道又好的菜肴,就像今晚做的这三道菜,都是茜岚从任颖处学来的。她做菜的水平还不及任颖。不过这几碗菜肴,对十天来总用外面充满味精的饭菜填塞的胃来说,已算非常有效的安抚了。茜岚一口一口,吃了很多,最后把汤都喝完。狮子头和带鱼剩了一半,她把两样剩菜装入密实盒,盖上盖子放入冰箱。收拾碗筷,回厨房洗涮干净,做完这一切,才八点不到。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新闻节目已过。把电视频道一个个轮下来看了一遍,一些在放痴男怨女的连续剧,一些在放歌舞综艺节目,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关上了电视。出门前虽然把门窗都关好, 但十天时间,地面台面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茜岚到处看了看,拿出地拖抹布,做起清洁打扫工作。拖完地又接着抹房间,抹完客厅餐厅,到工作室时,见到桌面上放着一大堆杂志图书,这半年她一直想整理这堆杂志,却总找不到时间。抹完房间,她又动手整理工作室,把堆放在桌面上的书一本一本放到书架上。忽然茜岚停了下来,看着一期《Ehe》,这期《Ehe》上有套灰底白色条纹的时装很漂亮,任颖想按样子做一套,上次见面时还叫她找出来给她……收拾干净房间后,刚刚九点半。此时上床根本睡不着,茜岚看看时间还多,又做了个全套美容:清洁毛孔,去死皮,倒模,收紧皮肤,没有省略任何一个步骤。当全身打磨光滑、清清爽爽走出浴室时,浑身为之一松。这种感觉就像一条蛇蜕完皮的感觉。据说蛇蜕皮不仅为了长大,还因为日积月累,寄生在皮肤上致命的小虫和真菌越来越多,让它又痒又痛,如果不蜕下那层皮,负担就会越来越重,容易造成生病或死亡。人的皮肤也是一样,如果不及时除去死皮,那些脱落的角质层就会和油脂一起阻塞毛孔,形成暗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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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岚穿着干净柔软的白毛巾浴袍,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最后一道护肤手续――为全身皮肤擦上一层营养晚霜。刚做完面膜的皮肤干净光洁,在灯光下显现半透明的质地。涂抹面部的时候,茜岚以专业的手法,用指肚从里到外一圈圈按摩着脸上的肌肤。她的皮肤属于干性肤质,欠缺油脂分泌,不易生暗疮,但太阳一晒容易皲裂,而且还会长成雀斑,不过因为保养得当,她的肌肤细腻光滑,触感柔软,柔软得有点像稍稍失水的花瓣。她的外貌与皮肤很相似,有张略长的鹅蛋脸,眼睛偏长,褐色的瞳仁温润有光,眼睛上面笼着两道修饰得极好的细长眉毛;鼻梁不太高,但整个鼻子小巧端正;下面是双唇略显丰厚的嘴巴,牙齿像珍珠一样整齐。总的来说,她的五官和肌肤一样,都有着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柔,给人一种似水流淌的感觉。这种特点也可以说是由以前的性格归结而成的。虽然现在她的内心已经变成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但前二十年岁月已经塑造出了外在的形象――现在她已经无法再改变的形象。看着镜中的自己,任颖的脸浮现在眼前。任颖的外貌是她性格的归结。皮肤饱胀而充满弹性,不像花瓣,而像抛光的黄铜;瞳仁是纯正的黑色,看人从来都是正眼看人,目光锐利而坦诚;鼻子又高又挺,这一点倒像带点外国血统,不过她是纯粹的中国人:嘴唇很薄,线条分明,这就显得更薄,一种很容易表现出自负的薄嘴唇。如果说茜岚像一只熟透的柔软多汁的水蜜桃,那任颖则像一颗让人咬崩牙的山核桃,她的外表的光泽正好显示她内里坚硬的程度。曾经有段时间,茜岚很想要任颖的模样,处处模仿她,穿的衣服,她的说活,她做事的方法。任颖说她的心理正处于青春期的群体归属认同阶段。本来这种行为特征是十三四岁小孩才具有的,但茜岚十三四岁时被排挤在外,所以这种到达成人的必经阶段迟来了十年。果然,过了这个阶段,茜岚感觉到这种像少年追星似的模仿行为是多么可笑,很快就改正过来。不过直到现在,她依然喜欢任颖的一切。茜岚从镜子里移开目光,拉开梳妆台右手边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香薰炉。它包括一个寸半直径、形状有点像老式草帽的玻璃碟子,一个带卷曲花纹的细枝三脚铁支架,一段胖胖的白蜡烛,另外还有一瓶香油精。她把玻璃碟子放在支架顶部,从香油瓶里倒出六七滴的香油在碟子里,然后把那段蜡烛放在支架底座上,接着划着一根火柴,伸进支架里,点燃蜡烛。火焰升起,但火的最顶端离碟子底部还有一寸距离,火焰的热力只是缓缓地传给玻璃碟子,玻璃碟子里的香油分子吸收了温和的热能,非常缓慢地散发到空气中。她几乎带着一名女巫作法时的虔诚态度,动作优雅而一丝不苟地做着这一切,就像原来当美容师时在客人面前表演那样。这瓶香油精是她专门为自己调制的,原料都是特地由日本法国订回来的从天然香草植物里提炼的香精。这种天然香精要比一般市场卖的化学香精贵得多。这是当然的,因为天然香精提炼过程复杂,味道也温和醇厚,相比而言,化合香精的味道就显得尖锐而单薄。她的这瓶香油不是单一的香油,而是薰衣草、甜柠檬、薄荷、茉莉好几种香料掺和在一起,除此之外,还加了大量底油稀释 ,这样散发出的味道会更淡更温和。这是近年来她养成的一种习惯。她把为自己调制私人薰香油当作一种兴趣爱好,拥有这种极端私人化的产品,让人感觉与众不同,因而愉快起来。她每次调制的香油都不多,如果味道真的好,就送一些给任颖。任颖也常在诊所里熏香,她很喜欢这种一点都不刺鼻、若有若无的香味。卧室的窗户打开着,种在楼下花圃里的白玉兰趁着暗夜开放,甜蜜又清爽的花香夹在夜风中,从窗口掠进室内,搅动薄薄的白色亚麻窗帘,在空中轻舞飞扬。十分钟后,香油精的味道开始蒸发,渐渐充满房间,和着夜风一起,像一只温凉的手,轻抚身周,茜岚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些美妙味道通过嗅觉对精神施予的安慰。夜深人静,再无任何事情打扰之时,任颖往日的一点一滴开始凝结心头,无论怎么不愿意,她都知道永远失去了这位挚友。茜岚觉得心在微微颤抖,它要裂开来了,然后剧烈的痛楚将传遍肺腑,深入骨髓。当听到任颖的死讯后,她一直在压抑住这种剧痛,做一切可以做的事情:签订合同,办告别会,用工作来分散注意力,想让时间冲淡它,她不愿在外表现出痛苦。但时间是没有用的,或者说三天的时间根本不蜓踊和淳酰蝗蒙丝诟矗拖裢蝗槐桓盍撕苌畹囊坏叮残砜梢杂幸凰布涞穆槟荆螅弁椿嵯癯彼谎徊ㄒ徊ǖ赜坷矗豢梢种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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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茜岚说自己是任颖的第一个病人,有点夸张,严格来说,她是她第一位治好的病人。任颖在大学选修过心理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开了一家诊所。当时国内很少有人知道心理疾病这种事物。来就诊的病人看她一不打针二不开药,只是随便与人聊聊天,这位喜欢胡说八道的年轻女孩看起来也不怎么可靠,还不如江湖术士给人的信心大,而且国内的人还不习惯付钱找人聊天,所以病人来过一二次就不来了。那时任颖把诊费订为每小时50元,不过多数时候她在诊所里拍苍蝇。茜岚找任颖看病时才二十一岁,刚刚离婚三个月。后来知道自己当时除了严重的抑郁症,还有自我厌弃――把任何过错都归咎于自己。这些心理疾病部分由于天生的性格,部分也是个人经历所致。在她十一岁那年,父母离婚。茜岚的母亲张旭红是位小学教师,性格保守得近于古怪,懦弱没主见,是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唯一的过错就是嫁错了丈夫。父亲夏楚晓是个头脑灵活、长袖善舞的男人,很早出来做生意,在八十年代末期就赚下几十万元的身家。夏楚晓一直对古板而毫无风情的妻子很不满,夫妻两人也一向格格不入。有了钱后,夏楚晓自然很快找到更合心意的女人,就以二十万元的赡养费的代价换取了自由,――这笔赡养费在当时还是创下记录的。夏楚晓离婚后很快与那个女人结婚,并很快生了一个儿子。这件事更趁了心愿,他一直以后继无人为憾。夏楚晓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虽然另组家庭,但还是经常回前妻那里照顾一下,而张旭红也依然当他是一家之主,任何事都由他拿主意。茜岚自小腼腆害羞,乖巧听话,父母离婚加重了她内向孤癖,因而在学校常受同学欺负。为了避开他们,她喜欢绕道而行,找一条偏僻小路上学回家。由此发生了一件更加不幸的事。在十三岁那年,她遭遇强奸。这件事在茜岚心理上留下巨大的阴影。父母知道后,顾及女儿名声和前途,并未报警,也未及时疏导孩子的心理压力,而是互相指责推责任,父亲怪母亲没把她照顾好,母亲则怪父亲抛妻弃女才造成这件事。在父母两人态度上,其实母亲更让茜岚痛苦不安,因为母亲不仅怪父亲,还怪女儿自己不好,招惹这种麻烦 。这件事以茜岚转学为终,不了了之。她读书成绩一直不差,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大学。在大学里,文静秀气的茜岚吸引了很多男孩的目光。其中一个是隔壁班的班长,那个男孩功课好,长得也帅,女孩们都在暗地里议论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受到他的注目,茜岚受宠若惊,躲躲闪闪几个月后,终于接受了追求。后来回想起来,那段感情简直像小孩过家家一样幼稚可笑,大家都说着从爱情小说里背下的台词,却自以为是得到天下最浪漫永恒的爱情。经过暗淡乏味的童年少年后,她当时的确把那个男孩当作进入自己生命的第一缕阳光。她爱他越深,越为内疚,她没为爱人保留住最宝贵的贞操。当茜岚像忏悔一样告诉那个男孩自己不幸的童年往事后,那个男孩并没像她预期的那样原谅她,并保证更加爱护她,而是和她分了手,很快和另一个女孩开始交往。经过两个月毫无尊严的哭闹哀求,仍未能挽回结局后,茜岚神经受到很大刺激,整天恍恍惚惚,半夜在寝室里走来走去,经常旷课。同学们紧张起来,向老师反映了她的情况,而老师则叫来了家长。学校害怕她出事,建议茜岚休学,最后她被觉得丢脸的父母领回了家。在家休养了半年,茜岚精神恢复,也没回校读书。不久,父母对家中有这样让人提心吊胆的孩子有点生厌,想把包袱扔给别人,就安排她相了亲。男方是个政府里的小官员。茜岚对婚姻没有太多想法,父母要她结婚,就结了婚。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触到了暗礁。尽管双方都避开问题,却还是心知肚明,半年后丈夫与原来的女友重逢,即向她提出离婚。茜岚的婚姻虽然算不上幸福,但却是她生活的唯一重心,失去这个支点,生活乃至生命,似乎也没有了意义。离婚的打击比失恋更大,她失去的不仅是爱情,而是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茜岚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最后都会遭到遗弃。她是个让人讨厌、不被人需要的女人,她活在世上,但得不到别人的承认,没人需要她,当然更没人喜欢她。茜岚本来已经极端内向,寡言少语,离婚后性格更加孤僻,总觉得别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她,向她投来怜悯而厌恶的目光。为了避开这些,她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怕光怕见人,甚至对妈妈都不说话,有几次甚至还想自杀。见到女儿变成这样,妈妈张旭红束手无策,想不出任何办法,只好听之任之。夏楚晓忍耐了几个月,终于骂了张旭红一顿,把女儿送去精神病院。医生看过她之后,确定她神经还正常,并没有病态的反应。但在父亲的坚持下,她住进精神病院,整日吃药吃得昏昏沉沉,与在家也毫无分别。一个月后,父亲决定让她出院回家。后来不知听谁介绍,有位林任颖心理医生开的私人诊所,可以治疗像茜岚这样的忧郁症。张旭红因为害怕夏楚晓责备她不管女儿,加上也愿意把茜岚送去照看一下,以减轻自己的压力,就抱着试试的心情,带她到任颖的诊所就诊。――就这样,茜岚认识了任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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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任颖是在四月。那天任颖穿着一件苹果绿的毛衣,一条紧身黑色裤子,脚上一双运动鞋,头发剪得短短的,像男孩一样。茜岚和妈妈一起敲门进去时,她正在办公桌旁的一个画架前面画画。对前来求诊的两母女,任颖态度很平常,既没像大医院那些专家那般傲慢矜持,十问九不答,也不像江湖游医那样过份热情,猛拍胸脯包治百病。她像一般人接待不太熟悉的朋友那样,礼貌客气地接待了她们。张旭红坐下后,按去医院就诊的习惯,一样样代茜岚诉说病情,但说了几句,任颖就温和地打断了她,说为了正确判断患者的情况,她不想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一切还是由茜岚自己来说更好。后来在任颖的坚持下,张旭红只好暂时离开,让女儿和治疗师单独在一起。茜岚开始并不喜欢任颖。尽管两人没说过什么话,茜岚还是敏感地觉察出任颖是那种天生优越,做任何事情都有自信,都讨人喜欢的女孩,一句话,任颖是那种与她截然不同的人。她出于本能抗拒着任颖,认为像这种得天独厚的人是不可能了解她的痛苦,也不能给予她什么帮助。她刚经过精神科的医生治疗,他们不是把她当低能儿来哄骗,就是把她当罪犯看管起来。这让茜岚对医生和凡是试图治疗她的人都有一种潜在的敌意。他们并不了解她,也没法帮助她解决问题,反而在他们的治疗下,她越发沮丧,越发痛苦,越来越觉得自己怪异。那时她认为谁也帮不了自己,唯一解脱的办法只有“死”。但心底深处,却又害怕死亡,她有“死”的倾向,却没有“死”的胆量。去找心理医生之前,茜岚已经做好准备再经历一番折腾。但任颖却一点也没折腾她,她甚至没有像一般医生那样,试图引导她说话。那时来找任颖辅导的人并不多――其实除了茜岚,再没其他人了,只有偶尔找错地方的人,他们多数神经衰弱睡不着觉需要开安定片,而任颖却没有开处方药的权力。她有很多时间,但却只为茜岚订下一星期一次,每次一小时的辅导疗程。后来茜岚才明白到,任颖把辅导时间订得这么少,是要减轻她对心理辅导的反感,任颖做得不动声色,而且很成功。除了开头两次,茜岗后来在任颖的诊所里竟然感觉到很舒适。这种心理上的平静放松,是她以前和其他人一起,甚至和家人一起也不曾有过的。那种时候,她总是紧绷着神经,随时准备应付别人的要求,或者承受别人的挑剔。妈妈送她到诊所后,任颖每次都很快把张旭红打发走,而单独留下她。茜岚和陌生人一起,通常会很不自在,但任颖却不管她,甚至不太把目光看向她。如果任颖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看书的,茜岚来就诊,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她就会出去阳台修剪花草,一去就是大半个小时,而后过来再理理书架什么的,辅导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当然任颖也不完全当她透明。她有时,经常做事做到一半,过来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块巧克力,或一袋话梅,递给茜岚,问她吃不吃?茜岚通常垂着脸轻轻摇摇头,然后任颖就自己吃起来。茜岚害怕与人接触,因为她与人接触的过程中,总是处在弱势的一方:与父母一起是被管教被责骂的,与同学一起是被欺负被嘲笑的,与情人丈夫一起是被使唤被遗弃的,而与任颖一起却没有这种强烈的自卑和自我保护的意识。她不管她,但也没有显出轻蔑和鄙夷的不理睬,仅是给她一种宽松的气氛――就像有礼貌的人对陌生人的那种态度,而那间诊所也给人很舒适的感觉。任颖的诊所在一个住宅小区内,是一间三楼靠近临街商铺的住宅,原本是一居室的套间,业主买了房子居住。这套居室因为位置不太好,长期卖不出去,后来隔壁邻居买下了里面的那间卧室,业主就把剩下部分当商铺租给了任颖,当然租金比一般商铺便宜很多。它的门口没像一般诊所那样挂个很大的白底带红十字的招牌,表明这儿是治病的地方。从外面看这儿与一般居民住宅差不多,只是在门上钉了一块手掌大的白木牌子,上面用油画颜料画了朵红色的虞美人花,写着墨绿色的三个隶书“林任颖”。后来茜岚问任颖为什么用“虞美人”作招牌,有什么意义?任颖说没什么意义。她做了几块招牌,画了各色各样的东西,比如还画过三色堇、兔子头、小熊、蚂蚱等。结果画完后挑选了半天,其他的画得太漂亮太可爱了,一些要当珍藏收起来,一些给别人看中拿走了,剩下这块普通一些,没人要,所以就订了这块。进门后,正面看到的是一张黑色的木头办公桌,很大很结实。但和豪华的霸王桌不一样,那张桌子看上去用了很久,边角上有几处油漆都脱落了。案头除了纸笔时钟之外,还摆着一盆任颖自己种的小植物,水仙呀、海棠呀、文竹呀什么的,随着季节经常更换。办公桌后面是一张任颖坐的蓝灰色布面转椅;办公桌前面一点是一张同色可调节的躺椅,这是供患者坐的;办公桌后靠墙放着两个深色的木书架,上面的书不太多,多数是些小说杂志之类,显示主人水平的专业书籍却一本也没有。任颖把两个书架当博古架用,除了不多的一些书,其余的空间摆着一些收集来的漂亮有趣的东西:一只桔红色的大海螺,一块脑状珊瑚,一只干草做的娃娃,一只树根雕的老狗,还有几只蜡做的手指头大小的鸭子。它们被放在一块圆镜子上,看起来就像游在水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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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诊所不大,大概只有十来平米,因为家具不多,没显得过份逼仄。进门右手边是间非常小的、进去要开灯的厨房,任颖中午一餐在诊所自己做。左边是阳台,业主像一般人家那样把房间推出阳台,用玻璃窗把阳台封起来。任颖租用后,没动那些窗户,除非下雨和大冷天,那些窗户是整天大开着的。她把阳台扩大了一些,把它当作花房用。客厅与阳台之间装了道很大的格子玻璃拉门,不到冬天,这道门通常都是不关的。这样房间里不仅采光极好,坐在里面,还能看到阳台上种着的郁郁葱葱的各色花草。茜岚来的时候,任颖通常到阳台上浇花种草。茜岚觉得她这样赚钱也实在太容易了,很想责问任颖几句,但却期期艾艾地不敢开口。有一次实在忍不住问她:“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或者要问我什么吗?”“那你想要我对你说什么,或者问你什么?”任颖温和地反问。茜岚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出声。任颖看了她一会,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素描薄和一盒油彩粉笔给她,说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画一下画。茜岚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轻声说:“我不会画画。”任颖说她不用象正规学生那样画什么,只是给她点玩艺消磨时间,就像读书时听课听得无聊时,可以在书本上涂鸦一样。茜岚像没听明白一样,只是楞楞地望着任颖。任颖笑着说:“你做学生的时候,没在课本上乱涂乱画过吗?就像那样乱画就行了,不用什么专业水平的。”茜岚又低下头。任颖也不再说什么,把本子和画笔放下,坐回转椅看起了小说。茜岚坐了一会,觉得无聊,不由从盒子里拿起一支黑色的油彩粉笔,在素描薄上信手涂起来。开始只是无意识地画起一圈圈的同心圆,一圈两圈三圈……直到整张纸都画满乱线团。她抬头看了看任颖的反应,任颖仍专注地看着小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在做什么。茜岚有点放心,翻开新的空白页,这次她周围望了望,想找点素材模特。她目光落到阳台一角的植物上,决定画棵吊兰,就换了支绿色的粉笔,画了起来。画完吊兰,意犹未尽,又在绿叶下面加了个小人。画完后,茜岚看着自己幼稚的笔触,这张画根本像个四五岁孩子的涂鸦。她不好意思起来,想把画撕掉,又担心这种激烈的反应引起任颖的注意。她想了想,拿起黑色的粉笔,平着笔一下一下地把刚才画的东西全涂掉。她把整张纸画满了黑色,辅导的时间也到了。茜岚把素描薄和粉笔交回任颖时,担心着她的反应,不知她会对她那两页涂鸦作什么评论。但任颖什么也没说,她甚至没看她涂了些什么,就收起了那些画画的工具。最初一段时间,茜岚曾想告诉妈妈去任颖诊所白坐而没有接受辅导,虽然名为心理治疗,实则却是被骗了一番,白费功夫又花钱,仅仅到别人那儿去坐半天。但几次过后,茜岚觉得坐在任颖那儿,竟比坐在家中更自在。她每个星期名正言顺地在外面一趟,就像在水底憋气久了,头能伸出水面透透气那样。有了这种感觉后,她就没再出声了。张旭红对女儿的辅导进展不甚了了。她自己没什么精神再管女儿,带茜岚去看心理医生,对她来说不过是敷衍前夫,免得夏楚晓问起来,她无话可说。张旭红本来有点尾坏妹啃∈蔽迨榍恼锓眩獗是窍某觯远运此担玑叭ゲ蝗タ葱睦硪缴膊皇羌枰⒁獾氖隆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两个月。茜岚接受任颖每周一次的辅导,时间既不增加也不减少。茜岚一直坚持着不说话,而任颖也不心急撬开她的嘴巴,却也不再让她呆坐,而是给了她那本素描簿,让她随意地在上面涂涂抹抹。两人无声的辅导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天,任颖要甩脱的男朋友找上门来,才打破两人间的“相安无事”。茜岚对那个男人不是太有印象,她只模糊看了他一两眼,好像是个很帅的男人,黝黑的皮肤,健康挺拔的样子。他很激动地冲上来找任颖,因为他接到她的分手留言。“你是什么意思?”那男人进来后就扬起手机问任颖。任颖却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件事等下再谈好吗?我现在正在工作。”“不行。”那男人气急败坏地坚持,“现在你就要说清楚。”任颖不理睬那男人,转向茜岚有礼地说:“茜岚,对不起,我私人有些事情,你能不能到阳台一会?”茜岚对突然的来客很惶恐,听话地站起身来走向阳台。任颖在她身后顺手拉上了玻璃拉门。茜岚第一次进入阳台。她坐在屋里的时候,常想出来看一看,可是一坐在那张患者专用的椅子上,不到“辅导”时间结束,她都没有勇气站起来。虽然玻璃拉门一直是打开的,但因为有另一道门和一些墙体遮住,屋内的人只能看到阳台的一角,而只有走进阳台,才能看到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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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阳台大概三米长、两米宽。靠房间这边的一角上有一株两米高的杜鹃花,种在一只很大的几乎像水缸一样的绿釉盆里。此时它的花期已过,只有十几朵粉红的花朵挂在枝头,从凋谢在盆中的残花来看,最繁盛时它的花朵会开满枝头;在左右两边墙面上挂着一些竹篮,竹篮里铺了些泥土,种着些攀藤和垂挂的植物:像长春藤、翠玲珑、天蝶梅、吊兰之类;下面靠墙,还有阳台正中摆着几只轻巧的铁支架,支架上放着一小盆一小盆的植物,开花的有凤仙、矮牵牛、瓜叶菊之类,观叶的有万年青、白鹤芋、铁线蕨等,多浆的有仙人掌、帝玉、宝石花等等。茜岚最初当然不晓得这些花名草名,都是后来任颖告诉她的。这些花草在任颖的精心打理下,都青翠葱绿,繁茂肥实,散发出一股绿色的清新味道。看到这些漂亮的植物,茜岚极为新奇,不过当时她的心思却在房间里两人身上。不知为何,她对里面两人的事情很关心,带着一种脸红心跳的犯罪感觉,偷听着他们的谈话。从两人争论中,茜岚听出,那男人是结了婚的,任颖要做第三者,等得不耐烦了提出分手。“想不到我任颖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这么能干,这么独立,居然在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面前节节败退,”任颖说的话清楚地传到阳台上,嘲讽的语气让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同平常和茜岚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任颖,你不要逼我。”那男人哀求地说,“为什么你们女人在开始的时候这么通情达理,宽宏大量,到最后总要这么逼自己的爱人?”“那么你是说自己一辈子都要靠别人的通情达理和宽宏大量才活得下去,我没想过你是这样的人。”任颖不客气地反驳。“我爱你,只是需要时间,还有离婚的理由。你知道我妻子是个脆弱的人,事情做得太急了只会逼她走上绝路。”那男人抱怨。“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因为我不脆弱,就必须承受更多的痛苦吗?”任颖变得怒气冲冲。那男人不答。里面沉默了一会,任颖又开口说,“离开我之后,你就不用这么烦恼了,我们分手算了。”“到最后,还不是要用分手来要挟我离婚?”那男人灰心地赌气说。“哦!另外也有人用分手来要挟你吗?”任颖竟然笑起来,“不过我不是要挟你。从我们两相爱开始,我就告诉过你,在爱情里,我从来都是与对方坦诚相待,我不喜欢玩弄手段和花招。我提出分手,绝不是想增加什么筹码,逼你离婚。事实上,我对你非常失望,所以要分手。”“那么就算我明天离了婚,你也不会回来?”“应该是这样吧,况且你一辈子也离不了婚。我终于想通了,你离不了婚的原因,不是因为你妻子太过脆弱,你不忍心抛下她,根本原因是你对我的爱不及对她的爱,所以你还是选择了她。”“不是!”那男人叫起来,“你是我所遇见的最爱的人。”“那又怎么样,我不会让你以爱的名义,耗我一辈子!”“说到底,关键还是你变了心,当初谁说过不计较一切?包括我已经结婚的事实?”“我可没说过,虽然我是这样做。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地,你的爱情是指望别人的宽宏大度吗?还有,关键并是我说谎,而是爱一个人时,一切都可以宽容,不爱一个人时,一切都不愿原谅。”“那么你是说你不爱我了?”那男人责问。听不到任颖的回答。“那你当初爱我也是假的?”那男人又责问。“不是。”任颖声音里毫无愧疚之意,“我对你的感觉,恋爱的感觉就像是吃一根巧克力雪糕。开始时是巧克力外壳,接着就吃到了奶油冰激淋,最后吃剩下一根木棍。当你吃到木棍时,就会把它丢掉吧?不会因为奶油和冰激淋有多甜,而试图把那根木棍也一并吃掉吧?”她停了一会说,“这不能怪我。如果你是一根很大很大的巧克力雪糕,永远也不会让我吃到中间的木棍,我或许还会继续吃下去。不过当我发现你只是一根没有味道的木棍,你就不能怪我扔了它。”那男人还不肯罢休,继续苦苦哀求,说了很多有失颜面的话。茜岚听在耳中,觉得极为熟悉,以前大学那个男孩要离开她时,还有后来与丈夫离婚时,她也同样这么哀求过对方。她的话与那男人的话不尽相同,但这足蛉萌瞬恢滞盟篮男那椤8芯跞斡本拖袼郧暗哪杏押驼煞蛞谎际切┪耷槲抟宓娜恕5北鹑税颜嫘氖狄夥钕赘鞘保坏貌坏酵幕乇ǎ怪换嵴欣闯靶ΑK翘焐旁剑肴讼啻ψ苁堑贸瑁源硬徽湎У美吹亩鳎侨涡约け鹑说男囊猓匆坏阋膊徊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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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离开后,任颖拉开玻璃拉门,让她回到室内。茜岚坐回椅子里,低着头,觉得脸上发热,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任颖根本没在意她的情绪,当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只管做着自己的事。茜岚忍不住小声地问:“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太过分吗?勾引别人的老公,破坏人家的家庭。”其实她想问的是她怎么能这样铁石心肠,这么冷酷地对待别人的哀求,可却没胆量把心里所想的话说出口,只挑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对她突然的问话,任颖似乎有点意外。她抬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很短,好像什么意思也没有,但茜岚却觉得那一眼却很长,似乎已经看穿她的心思。任颖向后一靠,托着腮装腔作势地想了一会,“啧”了一声,厚着脸皮说:“不觉得。”“你这种人竟然好意思做心理医生。”这句话从谁嘴里出来都会带着责备的意思,但由茜岚嘴里说出来,却软绵绵地显得有气无力。让她去责备任何人都是一件困难的事,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与她相似处境的刺激,茜岚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任颖说起这些。“是啊,我是做心理医生,又不是做道德模范,谁规定心理医生不能看上人家丈夫的?”任颖对欺负老实人并不内疚,故意挑起那些茜岚不愿提及的话题,“你不喜欢我这种女人,对吗?为什么?我从你的目光里就看得出来。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我一直想问你,不过你却难开金口。既然今天你这么有兴趣,我们不妨谈下去。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这种女人……,因为你父亲就是被我这种女人勾引走的,是吗?因为有像我这样厚颜无耻的狐狸精所以你父亲才抛妻弃女的,对吗?”茜岚心中很惊讶,不明白任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虽然妈妈张旭红曾经不小心露出过片言只语,但她总当任颖不会留心那些话。但现在看来,她好像知道了很多事情,茜岚猜不透任颖是怎么样做到的。“仅仅为了母亲,应该不至于这么生气。”任颖自言自语地接着道,“还有你自己,听说你在大学时失恋过,因为失恋还退了学,那一定是场动了真心的恋爱吧?那是个怎样的男孩?是你单恋,还是对方抛弃了你?他为什么抛弃你,又是因为有个像我这样的第三者的女人?”任颖接连不断的问题让她有点招架不住。“对,像你这样的女人,最讨人厌了,我不想和你这种人说话。你有什么权力管我的事?”茜岚想抗议,可说出的话却像蚊子一样小声。“啊!我明白了。其实我也不是想多管别人的闲事。”任颖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你来我这里,就是要谈话的。你看,你妈妈付我每小时50元,就是让你有机会与我谈话。我多次想提醒你,你次次来都这样沉默不语,是很不化算的。”她扬起一个嘴角,无声地笑了笑,“这次看来你对我的恋爱方式很有意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聊聊这个话题。你觉得我这种女人很无耻,因为我破坏别人的婚姻,因为你把维护婚姻看得很重要。对吗?”通常别人问茜岚什么,或者要她说出心底的看法,她都会感到很大的心理压力。一方面因为害羞,一方面担心自己的想法会被嘲笑。但她和任颖的关系正好处于陌生与熟悉当中,任颖既不会像熟人那样对她抱着惯常的轻蔑,又未像完全陌生的人那样让她不安。这个话题不太轻松,不过茜岚首次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自己站在正确的一方,她有话要说。而任颖作为她的对手,态度却很友善温和,让她能够克服说话的障碍。“一个人重视婚姻,重视自己的爱人,这样不对吗?”茜岚不满地反问。任颖以前都是侧着身体对着她,像是不太在意的样子,现在却把椅子转了过来,直接面对茜岚,露出全神倾听的表情。“那你觉得靠什么维持婚姻,是爱情吗?还是男女双方贞操?就是说除了妻子和丈夫,不和另外的男人女人发生任何纠缠?”她继续问。“两样都是。”“那怎么让人遵守这个规则?靠自觉吗?”“有道德的人都会自觉的。”“那么你算不算个有道德的人?”任颖突兀地问。“什么意思?”茜岚不确定地问,心中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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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少年时期遭遇过强奸,是吗?”任颖用询问的口气说,却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你很在意自己不是处女这件事,对吗?所以你把自己失恋和离婚归咎于自己,觉得是自己先做错了事,因而对方不肯原谅你。我想知道,你怎么看待自己曾经被人强奸过?你觉得失贞是件过错吗?因为你不是处女,所以被人嫌弃,所以无论恋人和丈夫都离开你,去找别的女人。那你心里认为,这些事情――你的情人和你丈夫抛弃你,到底是谁的过错,是谁没遵守道德呢?”从来没人这样当面提及那件不幸的往事,就连知道得最清楚的父母也讳莫如深,绝口不提这件事,茜岚不知道任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强奸”两个字清晰地传到耳中,她羞愤难当,觉得讨论这件事几乎与事情本身一样令她痛苦。好半天,才想起一句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可用的话语――“心灵比肉体重要。”她这样对任颖说。任颖若有所思地出了一会神。“心灵比肉体重要。”她重复道,温和地问,“你真的相信这句话?”茜岚努力地点点头。“那你为何要对此耿耿于怀,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爱人听?”任颖问。“爱人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的吗?”茜岚反问。“是啊!”任颖不算同意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说,“时间到了,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听到这句话,茜岚心中很高兴能这样结束话题,同时又感到些微的失望。呆了一下,想起今天是月末,她的诊费是每月一次支付的。她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这个月的诊费交给任颖。任颖接过后,拉开左手的一只抽屉把钱放了进去,又拿出三十元钱给回她,一边解释:“今天一小时的辅导,因为有人打扰,有二十分钟是我在处理私事,所以不能收费,这二十元是退回给你的。”茜岚很诧异,沉默接过那二十元钱,放回口袋。“下星期一,还是这个时间,你愿不愿意来?”任颖问。茜岚觉得任颖问得很奇怪,转念又觉得好像明白话里的意思,低头想了会,轻声说:“好。”她带着一丝迷惑不解离开诊所,刚才两人的谈话并未有个结论,任颖的问题仍纠缠在心中。从小到大,茜岚接受的教育都告诉她,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黑白分明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个人做了错事就应该承认,取得别人的谅解才得到良心的平静。她一直按照这一套守则去做。但实际上,每当她承认错误时,换来的并不是别人的谅解,却是更加的轻蔑和唾弃。她并没有得到良心上的平静,相反所承受的罪孽感越来越重。任颖只是简单地问了句“你算不算个有道德的人”,这个问题触及到一个她从未想过的领域,就像任颖挑起一重帘幕,让她看到一个新奇的景象,可还没等看清是什么,帘幕就放了下来。这令她产生一种焦躁的情绪,想继续探究下去。而等到下次辅导时间时,任颖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情,仍拿出素描簿和油彩粉笔给她画画消磨时间。茜岚很想接着讨论上次未完的话题,但见任颖不提,也就听话地拿过素描薄,翻开新的一页,信手在白纸上涂抹起来。任颖布置完“作业”后,就又到阳台上去了。阳台上干净整洁,随风传来一阵阵淡淡的花香。小区内非常安静,人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楼下街道只偶然传来一声自行车铃铛叮铃叮铃的声响。茜岚见任颖不理睬自己,只好专注在画画上,看着刚才随意画的线条,努力把它们联系起来,想画成一幅完整的图画。堪堪在她画满整张纸时,任颖从阳台回到房间,站在她身边。茜岚双手一缩,本能地想把素描簿抱进怀里,遮住自己画的东西。但想了想,又犹犹豫豫地放开,让对方看清自己的画。“你画的是什么?”任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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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花,就是你阳台上种的那种。”茜岚回答。任颖伸手拿过来素描簿看了下,说“我觉得不太像杜鹃,而有点像火焰之类的东西。”“我没学过画画,所以也许画得不蛳瘛!避玑敖馐汀任颖笑了一下,把素描簿还了给她。茜岚接过,平放在膝盖上,看着任颖回到桌子边。“我一直在想你上个礼拜问我的问题――”茜岚鼓足勇气开口,这样贸然提起一个话题让她的心怦怦地剧跳起来,不知道任颖还记不记得那件事。任颖听她说话,并没显出诧异的表情,照样坐了下来,温和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这给了茜岚很大鼓励,她接着说,:“上礼拜你问我,我算不算个有道德的人,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结果呢?你觉得自己是,还是不是有道德的人呢?”任颖问。“我……”茜岚迟疑很久,反问:“你觉得呢?”任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说:“我的看法并不很要紧,我想知道你自己是怎么看自己的?”茜岚不知怎么说,“从小到大,我一直努力……,我并不是故意要做一个不道德的人。”她没什么信心地解释。“这是你的愿望,可是我问的是结果。”任颖说,“不管你最初的愿望是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那么结果是什么:你是不是个有道德的人?”茜岚目光恍惚地看着任颖,忙着要找寻各种为自己行为辩白的理由,但慌乱之中,觉得所找的借口一个也站不住脚。心中一急,眼泪夺眶而出。她手足无措地坐在那儿,后悔提及这个话题,后悔来这个诊所,后悔接触任颖这样的人。任颖站起身,把转椅拉过来坐在她身边,柔声说:“你没有必要哭泣。我没有想要难为你。上次你不是同样指责我做人家的第三者吗?”“那你是在报复我吗?因为你知道我也没有资格批评你。”茜岚抽泣着说。“不是。”任颖递给她一块手绢,“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两人在道德上都不算太清白的人,也许可以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一下。你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如果找那些道德很高的人讨论这些问题,就很吃亏。所以只好找一些和自己一样的人谈。”茜岚听着任颖的话,觉得她也许在开玩笑,不过听得出她的确不含恶意。“你是说我没有做错什么吗?”她捏着手绢,一边擦眼泪,一边问。“如果我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你相不相信呢?”茜岚擦干了眼泪,却一时止不住抽泣,她吸着鼻子问:“假如不是我做错了,为什么别人要这样对待我呢?为什么总是我被抛弃呢?”“你搞错了因果关系。不是说你做错了事情,所以他们抛弃你,而是他们要抛弃你,所以说你做错了事。他们不过是想把一件事的责任赖到你头上而已。”茜岚十分惊讶,她还从来没听过这样“倒打一耙”的理论。“可如果是我真的做错了呢?如果他们真的是对的呢?”她不确定地问。“那由谁来判断到底谁对谁错呢?”任颖说,“一般来说,一个价值体系应该是得益者才去维护它,而被它损害的人就应该反对它,这才是正确的态度。仅仅因为它“对”,就盲目地维护它,是件很糟糕的事。人生应该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因为一个价值体系存在的理由就是让多数人得益,每个人按自己判断作出选择后,才能保持平衡。假设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人人会选择使自己得益的价值体系,那至少一个现存的价值体系会使多数人得益。如果人人像你这样,专门选择对自己有害的价值体系,那现存价值体系就是个使人人受害的体系,这就陷入一个怪圈,不知道为什么偏有人要自讨苦吃,吃过苦后并不一定有好处。”茜岚听得糊涂起来,一时理解不了任颖话中的意思。“这些事情太大了,我不……,这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能听话。”她虚弱地回答。“听,或者不听,没人管得了你。”任颖温和地说,“这些事的确太大了,个人无法决定,但个人却能决定自己要不要去理睬那些事情。你可遵守,也可以把它放在一边,这个决定权在你手里。就像你去超市买东西,如果那样东西太贵,你买不起时,或者你根本不需要那样东西时,你完全可以不买它。”茜岚目瞪口呆,想不到会听到这样一番理论,无视道德对错,根本不理睬别人的评论,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曾想过的。“可是如果不管别人的看法,我怎么判断一件事是对是错呢?”她结巴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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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颖轻轻笑了笑,摇摇头说:“你把对或错看得太严重了。平常生活中,根本没有什么事是对是错,你只要判断你喜欢做还是不喜欢做就行了。”顿了一下,她又作了个简单的比喻,“就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在课堂上学会区别什么是方形什么是圆形,就会说桌子是方的,椅子是方的,碟子是圆的,苹果是圆的,把一切看到的东西都归在这两类之中。但有些东西,像人呀,小狗小猫呀,就不能简单地说是方的还是圆的。这时那小孩就会不知所措。直到知识增加,他才会明白世界上除了方和圆,还有更多的其他形状。――你的情况就像那刚学会方圆的孩子。”茜岚陷入迷惘。“可是,我的确碰到了是非问题,就是别人为什么总是难为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她哀求似地问。“这个问题很复杂,我没办法一时就能对你解释清楚。”任颖说,“不如我们从简单的事情开始,好不好?”茜岚伸手掠了下被眼泪沾在脸颊上的头发,让心中有点准备,问:“什么简单的事?”“先弄清你自己的感觉,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对什么事情呢?”茜岚犹豫地问,怕自己回答不了对方的问题。“你喜欢不喜欢吃巧克力?”茜岚张开嘴,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但见任颖认真的表情,就像她的答案也同样重要一样。“喜欢。”她像松了口气一样很快回答出来。“你喜不喜欢吃雪糕?”“喜欢。”“喜不喜欢苹果?”“不是很喜欢。”“草莓?”“喜欢。”“荔枝?”“喜欢。”“喜欢吃辣椒吗?”“不喜欢。”这种如游戏般的问题,回答起来一点也不困难。茜岚渐渐放松起来。她觉得任颖肯定是个好吃鬼,问来问去都离不开吃的。但过了一会,问题就转向了其他方面。“喜欢下雨吗?”“看什么情况。”茜岚分析,“如果是冬天阴雨绵绵,就很讨厌,如果是夏天的雷雨,下过之后天气会凉快下来就喜欢。”“喜不喜欢坐地铁?”“不喜欢。”“为什么?”“人太多了,而且……而且总是被人碰到。”茜岚说着脸一红,讨厌的是地铁里遇到的性搔扰。她没说出来,但任颖似乎明白,同意地说:“我也讨厌去人多的地方,特别是夏天的时候。”茜岚无言,低下了头,隔了一会,任颖又问:“你喜不喜欢你妈妈?”茜岚怔住,不知所措地望着任颖,而任颖也专注地看着她。“你喜不喜欢你妈妈?”她重复了一遍。“当然。”茜岚特别强调地大声回答,同时慌乱地垂下了眼睑。“为什么?”任颖追问下去。茜岚难于回答。这似乎是个不用想的问题,“因为她是我妈妈呀!”任颖“嗯”了一声。这个回答似乎并不让她满意,她说:“我给你一个礼拜时间考虑,下次你来的时候,再回答这个问题,好吗?”茜岚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考虑任颖的问题,但找到的理由却不多:“妈妈对我很好,她只有我这个小孩。而且……,加上,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她一个人把我养大,很不容易,她比其他人的妈妈更辛苦。”任颖听完后,温和地分析说:“茜岚,你刚才说的那些,只是你妈妈对你的恩情,是你应该感谢她的理由,但却不是你喜欢她的理由。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喜欢你妈妈,你喜欢她什么,她说的话,她做的事,就算是她做的菜好吃也行――”她启发说。“我妈妈做的菜很好吃。”茜岚像抓住根稻草一样抢着说。“除此之外,还有呢?”任颖继续问。“……”茜岚急切地想找到喜欢妈妈的理由。她的确喜欢妈妈,她怎么能不喜欢自己的妈妈呢?但经提醒后深入想下去,却发现自己的确找不出想要的理由。她对妈妈有感谢,有可怜,但没有喜欢。这种辨别清楚的感情让她尴尬,那太大逆不道,也太让人难于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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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找寻,想把真实的感觉遮盖起来。她开始谈起母女俩日常相处的一点一滴,开始谈起父母、家庭,父母离婚的事,茜岚自己不善于归纳,但如果任颖听到这些往事,也许她能帮助她找到理由。但说得越多,发现真实的想法反而越难掩盖――她找不到喜欢妈妈,喜欢父母的理由。她对父母害怕和服从多于喜欢。茜岚从来没有深入考究过自己的感情,她怀疑任颖也许早就洞悉她的感觉,所以才引导她考虑这个问题。那些话说出口后令她自己吃惊,她原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些想法,但却明白无误地脱口而出。“妈妈让我紧张,有时我会……我会希望别人的妈妈是我的妈妈。记得在幼儿园时,有次我和一个小朋友打架,老师把我们的家长都叫来。那个小朋友的妈妈很漂亮,又能言善道,是妈妈比不上的那种女人。后来老师和家长说了半天,就要我当面对那个小朋友说对不起。可那次不是我错。我并不是怪妈妈说不过人家的妈妈。但是,就像那次,我只是希望她安慰安慰我,想要她说一声‘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心里也会好过一点。可她却什么也没说,反而怪我不听话,给她找了麻烦,要我以后乖一点,就算别的小朋友欺负我,也别还手。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有时候我只是希望她给我一点点鼓励,但她从来都没对我说过,却总是说我这不好那不对。” “爸爸也是这样。我害怕他们。我不知道,别人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样的,但我的父母却让我害怕。我无论做什么都在努力讨他们喜欢,可不论我做得再好,他们也不会满意。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离婚那时我最害怕。不是怕他们吵架,爸爸是不吵的,他看不起妈妈,从来不和她吵,而妈妈只会苦苦哀求他。那时爸爸已经搬出去了,和那个女人同居了。妈妈下班后,就去爸爸那个新家等他,有时还会带上我。我们等在楼下,通常都是下班时间,很多人回来了,进进出出的人都向我们母女俩投来奇怪的目光。后来有人渐渐知道爸爸抛家弃子这件事,很多阿姨都会停下来和妈妈谈几句,都是说男人不是好东西。妈妈每次都把这些事讲给别人听,都是他们夫妻相处最隐私的细节,那些人听得津津有味,而我在一旁,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们家的事,为什么要讲给外人听,要别人指指点点。那些人也不是真心想帮我们家,不过是想看看别人家的家丑,看看别人的笑话而已。可妈妈偏偏不明白她在做一个傻瓜,得到一个外人的可怜和赞同,她好像就能胜利一样的得意。”“也许你妈妈希望你爸爸通过众人的说服教育改邪归正,很多女人通过这种方式战胜情敌,收服老公的。”任颖说。“但她最终也没赢。她纠缠了那么久,爸爸也没回来。”茜岚接着说,“我讨厌她这样,我讨厌她做这些事情,她还拉上我。我们母女站在那儿,就像游街示众一样羞耻,可她却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她不知道我在一旁活受罪。”茜岚倒筐倒篓地把内心积聚的怨愤渲泄出来,任颖耐心地倾听着,只偶而插一句,附和着她。当她将往事回忆了一遍后,任颖问:“你不喜欢妈妈做的事?”“是,她一点尊严都没有。”茜岚老实承认,知道不管说出什么,任颖都不会道貌岸然地责难她。“那你为什么要和她一样呢?”任颖出其不意地问。“一样什么?”“变成像她那样的人,做什么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总是去苦苦哀求别人,总是仰人鼻息,毫无自尊地生活。”茜岚不知怎么回答,任颖轻易点中她的死穴。“我并不想……我本意并不想这样的……”茜岚嗫嚅地辩解,刚刚还是对妈妈的愤懑立即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任颖帮她理顺思路,“这就是你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你不喜欢这样做,可又从小教养成必须这样去做,你在迫使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一类人。”“我不是愿意变成这样的,可我没有办法不变成这样。”茜岚有点气急败坏,“你不了解我面对的压力。”“你慢慢说,我们不是在争吵,而只是在讨论。”任颖温和地提醒她,转头问,“那么你的压力是什么呢?”“我,我妈妈,我们两人的生活都依赖着爸爸,这让我们不得不变得退缩怯弱。”任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人总是喜欢为自己的软弱寻找比较体面一些的借口。实际上你和你妈妈的生活并不需要依靠其他人,你们完全可以自主。为什么还硬要把自己依赖在别人身上呢?依赖能让人推卸一点责任,但实际上,生活中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得到一点利益,就肯定会付出另一部分的代价。”“我……你不了解什么叫生活所迫。”茜岚说,“就像妈妈和爸爸的关系,他们两人虽然离婚了,但一直到现在,我和妈妈的生活都是依靠父亲的。当你什么都要依靠另一个人供给的话,在那个人面前就矮一截,就什么都得听他的指挥哩。”“我们两面来看这件事。”任颖不紧不慢地分析,“你父母早已离婚了,你和你母亲的生活费用的确来自你父亲。可是,这笔钱并不是他愿意给就给的,这是他必须给的。事实上他已经全部给出,所以你和你母亲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去讨好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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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茜岚咬着嘴唇,迟疑地说,“你不知道,他们离婚的时候,我们得到的钱,与爸爸现在的财产比较起来,简直少得可怜。这就……,妈妈和我还得依靠爸爸。”“而且他还是唯一的你们能找到理由向他乞讨的人。”任颖点评了一句,转头问,“以前你是读哪所大学的?”“J大。”“读完了吗?”“没有,我只读了一年半。”茜岚回答时,感到一阵害羞。但任颖没在意这点。“我记得大学基础课程,不管学什么专业的学生都要学法律基础,对吗?”她问。“嗯。”“你那门成绩得多少分?”“八十几分。”“学得不错嘛!”任颖笑了笑说,“那你应该记得,依据法律来说,因为你父母已经离婚,你爸爸现在的财产,你妈妈已经无权分享,所以她想再得到什么利益,必须讨好你父亲才能得到,而你却不必。因为你是他的孩子。在他死后,他的财产将分一半给他现在的妻子,剩下的就是让你和他后来的孩子平分。也就是说,你爸爸现在的财产,将来总有四分之一是你的,这是你的权利,他无法剥夺你的。”“可我们――我和妈妈等不到那么久,现在我们就无法维持下去。”“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生活的?你要知道在这座城市生活的人,很多都没有财产,也同样活得好好的。我不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如果发生意外呢?我和我母亲除了手中这点钱,并没有其他保障。”茜岚慌乱地说,觉得自己很难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借口了。“真是这样?!”任颖说,“为什么呢?你没有手脚吗?你智力不健全吗?为什么不去找份工作?”“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一个二十一岁的漂亮女孩,世界的大门应该是对你们这些人敞开的。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做,你应该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任颖看着她叹了口气,结论说:“你只是懒惰而已。你依赖在不喜欢的人身边,忍受着别人的苛求,只是因为自己的懒惰,这样付出的代价并不轻。”听任颖这样定义自己,茜岚又羞又急,争辩说:“我不是懒惰。我试过去找过一二份工作,可他们都觉得我笨手笨脚,一无是处。”“谁说的?!”“谁都在说。”茜岚苦恼地说。“你真的是在上海长大的女孩?”任颖俏皮地笑了笑。“我很少见过有这么谦虚的上海女孩――笨手笨脚,一无是处?从小,你的那些小朋友没教你怎么利用别人帮你做事,没交流怎么做错事后推卸责任的经验吗?你常和哪些小孩玩?她们常欺负你吗?”茜岚并不喜欢回想起童年。“没人和我玩。老师说我不合群,同学们也总是捉弄我。她们讨厌我,总是欺负我。”任颖呆了一下,问:“你没反抗吗?”“我……”茜岚含糊地说,“我只是躲着她们。为了躲开她们,我要绕远道,走过一个工地――”她说着停了下来,陷入一种迷茫的状态。任颖打断她的沉思。“她们怎么欺负你?”她问。“她们有时在我的书上乱涂乱画,写上些骂人的话;有时把我的作业漏交给老师,让我挨批评。有一次还把一条蚯蚓放进我的文具盒――,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欺负我?”“一般来说,人性总是喜欢欺负弱小的,特别是欺负那些和自己不同的人。这种持强凌弱的天性要通过后天的教育才能改善。所以对小孩来说,这种行为没什么奇怪。但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让老师来教训教训她们。一两次后,她们就会老实了。”任颖不解地问。“一开始我告诉了。”茜岚小声说,“但老师说我太怪僻,不合群,她们才会欺负我的,要我主动和同学建立友谊。结果我和她们玩,她们更要捉弄我。”“那你就应该还手。”任颖简捷地说。“她们有四五个人。”“那就盯着为首的一个人,你可以用牙咬她,用指甲挖她,当对手人多势众的时候,只要拼命对付为首的一个就行了。只要一次,就不会再敢来冒犯了。”任颖不负责任地教唆,“可惜,你如果早点遇见我,我可以教你一大堆这种打架的技术。”“你读书时也被同学欺负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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