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很烂,专门装神弄鬼 thaty,乱搞女下属,貌似有规模,实是债台高筑,靠变卖土地过日子,对员工很克扣?是真的吗?

  原本放在舞文的,是个古镇探秘的故事。  -----------------------------------------------  船徐徐靠了岸,水中葱郁的树影随波跌宕,浪花轻溅处,勾起我一缕背井离乡的哀愁。我不由回望那个正在把粗壮的麻绳系上渡口石狮的船夫,憨厚黝黑的脸上汗水闪烁,正如六月的阳光刺眼。  恍然间,听得太爷正在唤我,忽然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赶忙紧趋几步,跟着他走进一条幽深落寂的青石巷陌——钦古巷。  巷子尽头是一面巍然高耸的门阙,牌头上书‘厚载千秋’四字匾额,苍苔入石.古意盎然。太爷说这是嘉靖帝御墨亲书,年幼的我站在石坊前似懂非懂,抬头只见夏日深远的天空。  我曾听父亲说过太爷家是梅湾十八县声名显赫的世家豪门,我也曾想象着拔地连天的宏伟宅邸和纸醉金迷的繁华富贵。却怎么也未料到,源远流长的秣灵林氏竟是偏居在这样一条幽僻的巷陌里,大隐隐于市。  过百丈门,经九渊廊,到雪眠斋,我跟在太爷身后走得小心翼翼,心怀着孤身一人羁旅他乡的彷徨和无助,不让一个眼神暴露出自己的心虚和忐忑。  我叫林嘉栩,名义上是林家老太爷的曾孙,其实我的父亲林境贤原本出身青云里的寒门洛氏,从小过继给林家.父亲为人随淡,却性情耿直,为表明无意于林氏族产,他十七岁就离家从军于越州.我的母亲出身于越州手工艺人家庭, 所以一直以来,我们和林家的关系极为疏淡,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秣灵林氏。  当我跨过高高的朱漆门槛,一个柳眉凤眼,身材丰腴的中年妇女喜盈盈地迎上前来搀起我的手,细细打量“早就听说境贤家的孩子聪明漂亮,今一见竟长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叫人看着都欢喜,怨不得阿公日日掂念地,都叫赶上嫡亲的孙儿了”  “胡说,小栩就是我林仕祯嫡亲的孙儿!”太爷眉毛一横,慎怪道,脸上全是满面春风  大姨一见忙笑着赔罪,“就是就是,阿公平常总说儿孙里只有境贤最像自己,我呐,一开心怎都给忘了”接着她又不住问我“今年多大了呀?上几年级啦?”  我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太爷。他温和地笑,皱纹舒展,“这是你大姨。”  我鹦鹉学舌地怯怯道“大姨好,我十二岁了,上四年级。”  “真是乖巧的小妮子,”她更是眉开眼笑地拉我坐到椅子上,亲热地说“大热天的,坐了三个小时船,渴了饿了吧?”  随即吩咐着李妈给我弄些可口的糕点小吃过来。  一会儿,我坐在宽大到可以躺下睡觉的鸡翅木官帽椅中,用一枚钿花小银勺拨弄着碗里的冰镇桂花莲子羹,却胃口全无。  桂花细碎清甜的香味若有还无,我心中却牵起感伤无限,那一刻我是多么想念校门口那个带着油腻围布的大叔做的臭豆腐夹烧饼,他用被烟熏黑的大手接过孩子们递上去的硬币,从炉灶里取出热烘烘的烧饼,用油腻的剪刀开个口,填两块豆腐干的烧饼五毛钱,一块豆腐干的三毛钱,无论我们买三毛还是五毛的,他都会填上满满的甜酱和辣酱,一口下去香气四溢。  正当我对着一碗味道寡淡的莲子羹黯然神伤时,堂屋中陆续走进来四个少年,一个器宇轩昂如优昙映日,一个英气逼人如绝壁孤松,一个淡泊超逸如世外散仙,一个优雅沉静如月下青莲,他们气质各异,但举手投足间都无不有一种进退有度、落落大方的雍容淡定。在他们身后,又袅袅婷婷地走出来一个纤秀的女孩子,娇羞清丽,我见犹怜。  想必这就是我的兄弟姐妹了,果然如母亲说的,端庄周正,气质不俗.  “林家是秣灵大族,你的哥哥姐姐都是世家子弟,学问你不能和人家比,所以你更要有规矩,别让人家瞧不起.” 临行前母亲的话犹在耳旁,我赶紧敛去刚才的一脸失落,也神情坦然地打量他们。 “这是张京、这是张弛、这是殷络……”大姨笑眯眯地逐一指着他们给我介绍  我站起身来依次和他们问好,始终微笑如仪。  但我心里最清楚,我和他们的差别,就像白天和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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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前我还快乐地生活在一个并不富裕、甚至有些贫寒的船厂职工小区,刚用每天五毛的零用钱积攒下来,买了一把新的弹弓,以祸害邻居和他们家养的猫狗。   遇到周末,我还会和几个死党从事一些公共活动,比如在街道公园里挖陷阱,给车库里的自行车放放气之类,虽然我们从来都是做了好事不留名。  但也难免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好在我长得颇有欺骗性,雨雾迷蒙的大眼睛,眉间一绰淡淡轻愁,即使在闯祸被捕之后,只要我装的楚楚可怜,加上随机应变得当,总是能化险为夷。  但是, 不久前那次匿名信事件,却让我却彻底栽了个跟头。  整个事情是这样的:  我突发奇想和一个死党想模仿电视里帮派老大的口吻写封恐吓信。目标是他家隔壁单元的一个住户。  信的大概意思是警告此人得罪了某位神通广大的‘江湖老大’,必须在次日中午到宏丰公园的池塘边赎罪,不然就会大祸临头,我们搜肠刮肚,把在警匪片里的恐怖威胁词语一股脑儿倒上去。最后还意犹未尽地画了一把歪歪扭扭的匕首,刀尖上有几滴正在下坠的血。  趁着中午放学,我们把写好的信塞进他家的门缝里。  等一切布置妥当后,我们上学却迟到了,在老师再三盘问下,我那同伴居然很没气节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随着老师的一声咆哮“小小年纪居然写匿名信!你们这是在犯法!”  那天回家我发现气氛不对,父亲坐在桌边埋头吸烟,母亲阴着脸一言不发地忙碌.看来老师已经和他们交流过了。我正想蹑手蹑脚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时,却突然瞥见烟雾弥漫的客厅里,那蓝白相间的餐布上静静躺着的一张平整的信笺,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我素未谋面的太爷寄来的,因为单凭右上角那种罕见的花青盘长纹邮票,光一张就价值不菲。  从我六岁起,家里每年都会收到这样的信,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就是希望父亲能让我来秣灵林家居住,既能与家中兄弟姐妹相熟,也便于给我更好的物质生活和教育条件。奇怪的是父亲只是把信锁紧抽屉里,从不跟我说起他那个古老显赫的家族,搞得好像他生来就是个孤儿一样。  我对太爷唯一的映像是来源于信封上的提眉和落款,枯槁般的字形,笔力之劲让人惊叹。
  @當堅毅碰見猥瑣
12:06:00  顶一个  -----------------------------  欢迎拍砖
  晚饭的时候,父母竟就我的教育问题罕见地争执起来。  母亲的意思是送我去秣灵林家住上两年,一来可以远离我那帮狐朋狗友,二来让太爷给我做做规矩,将来进了中学我才不会学坏。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建议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一向性格随淡的父亲居然扬言宁可送我去军校,也不愿意让我去秣灵镇林家接受上纲上线的传统私塾式教育。  最后,母亲出了张王牌,她把我的日记本扔到桌上。  上面歪歪斜斜写着“犯法的事要带手套干,不能留下指纹,电视里的坏人都是那么干的。 ”  父亲猛地把烟头掐灭在玻璃缸里,最后他们决定让我自己来做这个选择。  日光灯管轻微地搏动着,显得客厅格外闷寂。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看到随和的父亲用这样坚决,甚至有些阴寒的目光注视着我。而母亲低头织着毛衣,神色漠然。  我选择了林家,我想的很简单,军校的教官是会打人的,他们是些大兵。而林家是世家豪门,太爷是有名望的大儒,我当然选择林家。  当得知我最终选择的那一刻,父亲脸上的表情突然被抹去了。他呆滞地看了我一会儿,继而默默叹了一声。  就这样,毫不知情的母亲将我推入了这千年古镇的重重谜局之中。而在这场即将上演的大戏中,我只是一个小卒,一个不知前途凶险,孤军奋战的小卒
  六月的未梁河上,细雨绵绵,潜行千里。我来到秣灵镇的七天,这里就进入一年中最阴郁的梅雨季节,而我就要在河岸边这座光线晦明不定的老宅中度过。  仰面倚着天井里湿凉的‘美人靠’,听着天荒地老的雨声,廊前的青石板常年泛着微凉的天光,其中古旧的凿痕,太爷说是当年祈愿的印文。   古拙而模糊的印记,年复一年,祭祀,祈祷,焚香,磕头,颂经,雨水席卷的丁香叶如一缕幽魂般在石板缝隙里淙淙流着。当屋角滴漏的水珠连成了串,烟雾袅绕着香阁,屋里的人,低垂的眼帘抬都没抬一下。  那年我十二岁,好奇地趴着门缝上,悄悄地往里张望。.  空阔的堂屋里,正中央摆着一台樱木四首浮雕长案,案上供着绘金的香烛和各色精致的糕点,后面的墙壁上,朦胧的光线映着窗上雨水的倒影,潺潺流过高悬着的一幅幅正襟危坐的画像.  我的目光又落回到案前那劲拔如松的背影上,依旧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年逾九旬的迟暮老人.因为,只要忽视他那皓白如雪的鬓发,单看那英挺卓拔的背影,恍然更胜于青年。  他是秣灵镇林家第三十一代的族长,也是我的太爷——林仕祯。  他是秣灵镇近千年来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他生于清末乱世,是秣灵镇五大世家之一、吴越大绸商林佑堂的幼子,他一出生就备受父兄宠爱,年轻时的他身材伟岸、相貌堂堂,却既不愿继承父兄之业,也不好读书入仕光耀门楣。却偏好仗剑游侠于乡里,任侠使气,族人奈何他不得,直到最终发生了禹王庙前杖毙恶吏的事,一时震惊乡里,族人被迫送他出洋避祸。一则也希望他藉此开开眼界,以改狭隘的游侠习气。两年后,他从东瀛游学归来,游侠之气虽稍有收敛,但矛头却不再针对恶霸官绅,而直指秣灵镇千年以来的旧制传统,并带领一批年轻人毁学府,烧祠堂,图谋攻击府衙,一时间闹的轰轰烈烈,人心浮动。之后,他又与家人决裂,毅然参加了反清的革命党,他为人豪爽大度,凭借他的游侠习气,手下很快聚集起死士千人,在光复东南各省战斗中,他果敢英勇,屡立功勋,被编入南通军政分府将校团团长,时年20岁。可是正当他一心奋勇,只图壮士热血洒疆场之际,二次革命失败,袁氏窃国,革命党内也纷争不断,残酷的现实让那个曾经一往无前的天之骄子,深感迷茫,叹息自己之弱小,无奈天下之汹汹。  他最后想到了率所部死士负隅一战,以一役博全局,再图东南,却遭叛徒告密,尚未起事就身陷囹圄,受尽折磨。最后还是大哥林仕辕以重金上下疏通,他才得以大难不死。回到秣灵镇养伤的日子里,他时而仰天痛哭,时而沉默不语,大病半年后,他性情大变,从此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废寝忘食,埋头学问。十多年后,从经史子集到孙吴鬼谷,从药方医理到奇门方术,甚至连玄学星象他都无一不通。竟成了秣灵有名的大儒。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在他51岁那年兄长仕辕病故,家境急转直下,不久债台高筑,甚至靠变卖古董勉强维持开支。不惑之年的他为了一家老幼之生计被迫走出书斋,学做绸庄生意,由于他为人豪爽,重然诺,轻得失,使得各个分铺风气为之一振,生意也越做越大。随着他在秣灵的声望日盛,戏剧性地被那帮曾经驱逐他的长老们推为县长,上任以后,凭他深厚的学力开始重修县志,重办当年被他自己带人损毁的县学,还亲自主讲经史,使得被荒废了三十余年的旧学重新成为世家子弟必修之正统。同时,他以治军的铁腕治县,竟在半年内使得自清末以来混乱了几十年的梅湾十八县秩序井然。秣灵镇的其他世家也主动与林家重修旧好,甚至在他年迈退隐后,每逢一个甲子的开端,秣灵的学者名流,士绅官宦仍以能与林家族长共登望秦楼,品一壶云梦香茗为荣。  至此,林家的声望在一个浪子的手中居然戏剧性地在近代达到了顶峰。  一个曾彻底颠覆传统又回归传统的人。最终,他以他的方式,竟蜕变成了他曾经极力抨击的旧学的中坚力量。秣灵镇传统势力的核心。  而如今,我望着那孤立堂上的背影,在历经了半个多世纪的沧桑后,我却分明看到他的内心深处的那股热焰,70年后,余灰未冷。  此情此景,唯有阶前冷雨萧萧,映着苍苍白发,英雄徒怆然。
  “小栩,进来罢”  我突然听到他沉声唤我的名字.  于是我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去,声音清亮地问“太爷,你怎么就知道门外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不守规矩?”太爷的语气温严,他抽出三炷青香在烛前点燃,交到我手中,慈和地说“记住,你是林家的孩子,林家大宅里没有哪间屋子是你不能进的,别躲躲藏藏,让人看到了倒显小家子气.”  我点头,在太爷的指导下敬献了三炷香.  太爷随后在西窗前坐下,我则好奇地在屋里东张西望。  “一,二,三,四....七、八、九..这些都是我们家的先祖吗?”我指着堂上的画像问他  “不止呐,”太爷用手杖敲了敲博古架旁的的橱门,嘱咐我“把案上的钥匙拿来。”  我一阵风地跑到从长案边,拿过钥匙递给他。  橱的最下层放着一个皮箱,打开后竟是满满一箱书,太爷说“这都是林家历代族谱”  我好奇地抽了一本翻看,满页竖排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和事迹让我眼花缭乱.  看了片刻,我不解地问“但为什么这些人都没有画像呢?”  太爷笑了“大浪淘沙的道理,你知道罢?”  “嗯。。就是说,大部分人都是凡人,只有墙上的九位太爷爷才是英雄.对吗?”  英雄——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懵懂地妄用起这个称号的时候,我不知道老爷心里是否有一丝失落。但他捋着须,慈和地说“你暂就那么理解吧."  “那……太爷也是英雄,太爷的画像将来也会挂在墙上吗?”我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却不知大姨什么时候已出现在门口,她脸色极难看地急步过来,拉起我的手就往外拖拽“呸,呸,真不吉利,阿公再三个月就过百岁大寿,你小孩子乱讲什么.”  “我哪里乱说,太爷就是英雄。。。”  “阿公轮得到你来说?”  大姨没想到我还顶嘴,更不容我,抓着我就要去里厕拿纸草给我擦嘴巴,祛晦气.  我一听急了,叫嚷起来“放开我,你凭什么管我!”  正在我乱蹬乱踹之时,太爷用手杖在地上笃笃敲了两下“阿莹,你放开小栩”  “阿公,听说她在家就一直没规矩,境贤送她来,也是想让她学点规矩”大姨边说边扭着我的胳膊,阻止我乱动。  “说到规矩, 我允许你进来了吗?”太爷稳稳地用杯盖剔了剔茶“小孩子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  大姨的脸色非常难看,徒然张了张嘴,最后只低声说“阿公,我...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要的方子,齐先生已经寄来了.”  “知道了,忙你的事去吧”  “阿公,刚才是我太性急了。。我。。。”大姨忐忑地退向门口  “阿莹啊,”太爷缓缓地把茶盏放在案上,“我知道,这些年,你操持家事多有辛劳”  “阿公。。。”大姨的眼眶突然微微发红。  太爷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道“小栩是顽皮了点,我会管教的,你就不要操心了。今天的事,也别放在心上”  “阿公,有你这句话,我还能说什么。。。”  她很感动,嘴唇颤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太爷却显得有点疲惫了,她就知趣地低头出门去了。  大姨走后,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太爷从香案上的八仙盘里拾起一块榴莲酥放到我手心里,和颜悦色的说“怎么?小栩生气了?”  我把它放在手中摆弄,咕哝着说,“我不要,如果被人看到我偷吃贡品,又说我没规矩了。”  “你这犟脾气,一点不像你爸爸”太爷笑着摇摇头,“随便你吧,不吃就放回去。”  我嘟着嘴,踮起脚尖要将它放回果盘里,就在那一刻,我的目光突然被案上的一匹黑绸所覆盖的东西深深吸引了。  奇怪的是,那匹黑绸前还独独供着一秉香烛。  白烛黑绸,庄严肃穆。其后的墙壁上却空空如也——没挂画像。  我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那匹黑绸。  “住手!不可造次!”太爷沉声断喝,声音不大,但力度却足以震慑了我,  我吓得手猛一缩,指头差点被蜡烛烧到。  我瞪大眼睛直直看向太爷.他脸上肌肉紧绷,颓然的目光迟缓地掠过我惊惧莫名的脸,遂转向玄窗外渐暗的雨色,许久,沉吟道“小心,别弄坏了。”  “我。。。我还是不看了”我怯怯地说,其实被刚才那么一吓,我已经没有半点心情去看黑绸覆盖下的东西了。只想赶紧逃出这间阴气沉沉的屋子。  可太爷却仿佛没听到,只静静地拄杖在一旁坐下,若有所思,整个人突然变得那么陌生。  而我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壮着胆子,眼睛飞快地瞥着太爷,贼兮兮地把那块黑绸揭了下来。  黑丝绸清凉如水,一股寒意在手指间滚过。  我看到一把乌金宝剑搁在雕镂精美的白玉支架上。  比起我以前见过的精美绝伦的龙泉剑,它显得过于简素。  但这是一柄真正的剑。没有奇巧的镶嵌,没有繁缛的雕饰,剑未出鞘,已散发出腾腾杀气。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我还不甚了解的词——铁血。  “这是谁的剑?” 我问  “爱我之深,知我之挚,信我之笃者。”太爷一字一顿地说,他苍老的手也随之紧握成拳.  我又一次惊呆了。这是那个严肃到近乎寡情的太爷吗?竟会有如此情深义重的真情流露?
  注:这个故事主旨在于探秘,不是纯粹的鬼故事。PS:纯属自娱自乐的坑。。。。
  第二节 书房论剑  晚上八点,我和哥哥姐姐们在书房读书。灯光寂静,夜雨漱漱,我装模作样捧着一本《京华纪要》发了会儿呆。终于忍不住悄悄问与我关系最密切的殷络哥哥,“你知道祠堂里供着的那把剑是谁的吗?”  “什么剑?”殷络一脸茫然,随即他推了推脸上盖着本地理杂志,呼呼大睡的张弛“张帅,你最懂兵器,祠堂里是不是有把剑?”  “祠堂?”张弛撩开杂志,露出一张即使睡眼惺忪,仍英气逼人的脸庞,  “对,你见过那里有宝剑吗?”  他打着哈欠“好像是供着一柄,老爷子当神物似的,看都不让看。”  殷络向我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我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亲自出马了,我实在不想和张弛打交道,这个人太霸道,不懂得一点点谦逊。  正当我想硬着头皮问他的时候,张弛却把书一扔,悠悠地踱过来“哎?小栩,你才来几天那,怎么知道那里有把剑?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  我心里暗暗一摔,原来他刚才是在装睡,真是个防不胜防的家伙。  “我听太爷说的。”但我也长了个心眼,没完全说实话。  “太爷跟你说这个干什么?难道是他看你那么野,知道不可救药了,干脆想培养你当侠女不成?哈哈哈”张弛放声大笑起来。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知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关键是怎么套他的话。于是故意摆起谱来,“我还看到那把剑了,你呢,你看到过没有?”  “说什么?”果然,张弛一听就急,但又碍于面子不屑地哼了声,“骗人的吧?”  “我不骗你,它周身乌亮的,还闪着黑色的光,有种……”我寻找着合适的词汇,突然发现此时正在提笔写信的张京居然也停笔看着我。  我的眼睛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那犀利的眼神。  “你真的看到那把剑了?真不公平,太爷从来没让我们看过一眼”殷络笑道,随即又转头问正在看书的溢秋哥哥“你见到过吗?”  秋摇了摇头,淡淡说“没什么可看的,”  这句话惹恼了张驰,或者说是他对他们热议的话题淡然处之的态度惹恼了他,他不耐烦地对殷络说 “你问他干嘛,林家的事他怎么会知道,太爷最器重的可是我哥哥!”  这话一出口,大家面面相觑,不由都转头看向张京,张京竟丝毫没有呵斥张弛的意思,只拨开众人走到我面前,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问“那柄剑比我的紫芒如何?”  紫芒,就是那把精美的龙泉宝剑。它是张京父亲——江城豪门张唐为张京的16岁生日在龙泉铸剑厂特地定制的。  我心里暗想,虽说你那紫芒也是寒气逼人,锋利无比,但充其量是个摆设,不过花拳绣腿而已。而那把剑,却是带着杀气的。  但面对张京,我只是单稚地说“我不懂剑,但是,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你的紫芒”  张京的嘴角微微一扬,分外优雅。  “流苏很好看”我继续道  众人先是一怔,随后都偷偷笑了起来.  张京并没有因此尴尬,他也很雅量地笑了笑,从书橱里拿了几本书,拂袖而去。  “你没事扯那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张京走以后,张弛首先发话了,“不懂就别瞎说。”  我哼了一声,“难道你哥哥就这点气量啊?”  “谁跟你说这个?”张弛一脸傲慢的说,“我是说,你也太浅见了!你如果只是想巴结我哥,那也换个话题。”  “谁巴结你哥!”这句话刺痛了我,我气急败坏地从椅子里一跃而起。  但在与张弛那轻蔑的目光相对时,我突然感觉到了,他说话的底气。我早听说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是看不上平常人家的孩子的,他们心底里是否觉得我来林家就是攀龙附凤?  如果换做平常,我大可以冲上去揍他,但是一来张弛不是我们班级里拖着鼻涕的男生。二来我若真那么做,就正好显得我没有修养,落人口实。   我现在是寄人篱下,再不越州时自由自在、为非作歹的日子了。  于是我忍气吞声。  可张弛却丝毫不理会我欲杀他的目光,仍旧火上浇油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喜欢些花拳绣腿的摆饰,哥哥的紫芒摆摆谱还可以,真上了沙场就等同于拿着根筷子跟人搏斗,只有太爷的那把剑才是真家伙,见过血。”  “杀鸡还见血呢,”我见机嘲笑地戳他一句 “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干摆谱!”  出乎意料的是张弛没有对我的讽刺做任何反击,倒是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我虽没见过那把剑,但从盖在上面的那块黑绸的起落转折里,就能看出它的骨骼,这把剑有魂。”  他专心致志的态度,仿佛真是个兵器行家。  “什么意思?”连殷络也有点兴趣了  “杀气”张弛说“这把剑的杀气很盛”   殷络想了想说“当然有杀气了。太爷是革命党,当年肯定用那把剑杀过人。”   “革命党不是有枪吗?怎么还用剑?”我忍不住问殷络   “这你就不懂了,革命党当年的枪支弹药非常有限的,用剑也合乎情理了。”张弛答道,这次语气中倒没有轻蔑的意思  于是,我们各怀心思,七嘴八舌地聊到了晚上九点。
  等到众人散去,我想到自己寄人篱下甘苦自知,又想到太爷,难抑心中波澜跌宕,满脑子又都是清末乱世中那些大起大落的革命党人,我一个人浑浑噩噩地流连在书房里,夜雨潇潇,我听起来如泣如诉,好不凄凉悲慨。站起来想去关窗,才突然发现原来秋也还没有离开,他此时正收拾书本,我赶紧回桌前坐正。  他收拾完书起身离开,经过我身边时,见我笨拙的装模作样,随手将我手中的《格斗兵器百科》一合,淡淡道“那不是把普通的剑,那是高级军官用的”   “你怎么知道?”我抬头问,心中一阵狂跳。  “70多年前的剑,维护得再好也难免锈蚀,但你说它还散发着黑亮的光,可见铸剑用材必定是精钢之料,在当时的革命军中,能配备这样的宝剑的,只有都督以上军官制级。”  我专心地听着,一向沉默寡言的秋居然跟我说话,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幼稚的问“你说,太爷真的用这把剑杀过人吗?”  “也许吧,”他的心思似乎不在这里,只闲闲道“太爷有没有说是谁的剑?”  “他说了些我不懂的……”我挠着头  他微笑示意我继续说  我想这下坏了,其实我早就忘了太爷说了什么,搜肠刮肚只憋出几个字,“好像是什么爱之深,情之切。。。还有。。。”  闻言秋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你该不是想说,这把剑是他和某个女子的信物吧?”  我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似懂非懂地点头。  随即他温柔地一笑,“那就真没劲了。”  “嗯?”  “我要睡觉去了,这些你回屋可以和雨晴聊聊,她好像在读一个叫洛沉冰的才子的文章,都是些风花雪月……”  “你什么意思嘛!”我明白过来,冲着他的背影道“原来你跟张弛一个样!”  果然他脚步一住,沉默片刻,回头道“有一点他倒没说错。这是把饮过血的剑。”  “不对,既然你说是军官的剑,军官不是有枪吗?谁还用剑杀人?”我反驳说  “若是暗杀呢?”
  窗外正夜深露重,他的话让我感到一阵虚寒  “什么?太爷是搞暗杀的!?”  “所谓游侠,重义轻生,为知已头颅相予。太爷本就是个游侠,”青灯孤照下,他的容色淡如月白,温文中隐约的豪迈意气,“荆轲刺秦王,要离刺庆忌就是游侠的典范.”  “但……”我不知如何驳他,尝到了自认理不屈,但却词穷之苦  秋依旧轻描淡写地说“何况暗杀是以弱搏强,以微薄之力对抗强权的捷径,也是清末革命党人的惯用手段”  年仅十二岁的我当然无法理他振振有词为暗杀辩白的行为。  我口干舌燥地辩说,“就算革命党人搞暗杀,凭什么就说这把剑也是用来行刺的!?”   “太子丹赠荆轲以残虹剑使之刺秦王,我推测在清末起义中,也曾有一个人赠送给太爷这把剑,让他行刺某个要人”秋坦言道,有意忽略我因压抑着不平地涨红的脸  “不是的!太爷不是荆轲,那个人也不是太子丹!”我忍无可忍打断他,“太爷今天还哭了呢!为了那个人...”  想起傍晚我战战兢兢离开祠堂的时候,曾悄悄回头,竟看到太爷黯然取下眼镜擦拭泪水。  能让这个几经起落、饱历沧桑的老人在七十年后依旧为他老泪纵横的人,难道仅仅是太子丹这样的角色吗?不可能!  “真的?你看到了?”闻言秋也略感吃惊,却没露声色  我点点头,他也若有所思。  “你……你不要说出去啊,我偷看的。”我察觉到这一激动,我已经失言了  他笑了,坦然说“小栩,我认错。”  “嗯?”我反不知所措了  “十年肝胆,百战河山,却被我想得那么阴暗”他眼神如渊,静静道“爱我之深,知我之挚,信我之笃”   “哎?你怎么知道?太爷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但我听不明白。”  秋苦笑了一下,“小栩,你才来了十天,太爷对你可是推心置腹,在我们面前他都从不提及这个人。这把剑在祠堂悬了70余年,没有人见过它,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今天太爷却给你破了这个例。”  接着他低下头自言自语,“也许,正是因为他认为你听不懂,才告诉你的吧。”  “什么?”我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头问。  “噢……我说‘爱之深,情之切,’”他再看我时,已经神色如常,促狭道“难得你把《云之涧》的歌词都搬出来了,如果别人把你的话当真,太爷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说完他忍不住抚案大笑。  我这才发现他在作弄我,窘得无以复加,“你……不许说出去!”  “那好,”他转颜一本正经说 “今晚我们在这里说的话,谁都不许说出去”  “拉钩!”我说。  他似笑非笑地和我拉了勾。“好了,放心啦?回屋休息去吧。”  我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道 “原来你还看言情剧?其它哥哥都不屑看这种片子的。而且太爷肯定也不喜欢你看这种片子。”  “我不是其他人”他毫不介意道,“我也没什么忌讳."
  第三节 傀儡  在所有的哥哥里,秋最温文尔雅。他容貌清秀,谦和之中透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沉静。所以我到秣灵十天来几乎没和他说过话。  而我与他的第一次谈话,居然是在雨夜寂静的灯光下,以他温文尔雅地谈说暗杀开始。 我看到他的瞳孔里透露出一种陌生的,让人不安的东西,就像那柄黑色的剑。  回到屋里的时候,雨晴正半依在床头绣花。 景泰蓝的床头灯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影映出一波斑斓的琉璃色。她半低着头,下巴尖尖,容颜静美,乌黑的长发被一枚白玉木兰簪蓬松地挽起,我暗自赞叹,不愧是大家闺秀,随后又扯了扯自己剪地像个假小子似地头发,自惭形秽。  “你晚上从来都不去书房吗?”我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手中的月白绸缎。  雨晴垂目答道,“都是男孩子,我去干什么?”  我一时无话,心想,在她心里,我这样的,大概也算是男孩子吧,于是默默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凝视着黄铜镜子里自己单稚的脸。 这时雨晴语气缓缓说,“你好像有什么想问我”  我一愣,我什么都没说呀?她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不过我也不愿多想,就直截了当问“张弛和你哥哥溢秋好像不和?”  “不会”她答道,手中的针仍灵活的上下穿梭   “今天在书房,张弛又故意给你哥哥难堪,但你哥哥什么也没说,我觉得他太谦让了,张弛就是在欺负他的好脾气”   她轻轻道“你不懂我哥哥”   “那你告诉我呀”我急忙道  她却缓缓说“如果你在这里多住几年,你也就渐渐明白了,但你只住两年,何必自寻烦恼呢”  我嘟囔着说,“两年后爸爸来接我,可我还未必跟他回去,我又不是行李,随寄随取的"  “不,小栩”她突然抬头严肃地看着我,“记住,两年后你父亲来接你时,无论太爷如何挽留你,你都要跟你父亲回去.”  我急问“为什么?你说得怎么好像留下会有危险似的?”  她眸光黯然流转,“如果两年后你不走,也许你今生都离不开这里了.”  我心下一沉,赶紧问“为什么?”  “这是你父亲和太爷的约定,太爷是极重然诺的人,两年后一定送你回越州,但到时若是你自已不愿意走,那么这个约定无效了,你就真的是秣灵林家的人了,在这里生了根,就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  “脚长在我自己身上,将来他们还能管我去哪儿?”我不服道  “小栩,你来的时侯也该发现了吧.”她的眼神幽幽的  “发现什么?”我心中一凛,突然回想起十天前那个炎热的下午。
  我是在越州五原里渡口上船,渡口在一所老宅的家院里。这是一座三进的庭院,东院的山墙已经半塌了,有几个泥水匠人正在毒日头下满头大汗地干活。  天井是被两层的木楼合围起来的,东西设有两个月牙门。木楼已经很陈旧,朱漆早已脱落,窗口黑洞洞的,玻璃窗上满是灰尘,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晃悠悠的悬荡着。  太爷去兑船票,走进了西边的一扇角门,嘱咐我在院子里等着,不要乱跑。  院角落里有几方石碑,横七竖八地卧在杂草间,我就爬上去看上面的字,“大明万历朝….”  刚刚读到第一行,突然发现草丛里一条青幽幽的东西,倏然钻到了我所站的石碑底下。鳞片在太阳底下闪着湿漉漉的光泽。  蛇!我吓得从石碑上飞跃下来,踩到一片碎瓦,差点摔个趔趄。  正当我头皮发麻的时候,一声‘嘎吱’的木门轻响传来,在寂静的下午,分外刺耳。  我一个激灵,是太爷回来了吗?  我赶紧遇到救星似地朝那个方看去,可是没有人从那里走出来。  门洞前,静静站立着一个影子,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太爷,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我看到你了,别藏了!”我冲那影子大喊,虽然午后的阳光热辣,我心里突然泛起阵阵虚寒  但那个影子纹丝不动,就像画在地上的一副剪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在它前面,那扇门空荡荡的悬挂着,像一只断臂般,在风中摇摇欲坠。  我鬼使神差地往那里走去,我几乎看到门后,西院满地零落的栀子花。随着我的脚步,花香逐渐浓郁起来,带着一种怪异的味道,像是埋藏地过久了的酒有些发酸,带着一缕地底下蛇的腥味。  “小栩!你去哪里!”我突然听见太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如梦初醒般回头,看到太爷正在站在院子对面的门口,面色凛然。  我当下心头就像挨了一记闷棍,那扇门是西角门的话,那么这里是?是东角门?  我不由后退几步,正好撞在走过来的太爷身上,突然感觉到他的手如此温热。  “怎么这么不听话?”他低声责怪  “我刚看到那里有人,我以为你来了。”我委屈的说  “是外院干活的工人吧。”太爷说着,几步走上前关上了那扇门,又俯身捡拾起泥地上一把朽烂的锁,挂在了门环上。  我这才发觉这扇门和太爷刚走过来的西角门完全不同。西角门虽然陈旧,但还是休整坚固,而这扇门孤零零悬挂在门掾上的,处处是残破、衰朽的迹象。  这分明就是院子对面的东角门!看来是我刚到这里,又被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蛇一吓,才弄错了方位。
  就写到这里吧,上课去了,悲催~~~~
  我心有余悸,再不敢离开太爷半步.随后我们走进了宅院的第三进,这里已是内院了,只见一座卓木结构的建筑陈旧规整,屋面铺着蝴蝶瓦,全然不像中院的荒凉和前院的破败,反倒因有人居住,显出几分生气.  院东有口石井,旁边是个苗圃,一个老翁在给苗圃上肥。看到我们进来,赶紧直起身子走过来,太爷把两张船票交给他。他看了看船票上的红印,就带着我们走进了那前进楼的明间。  一进屋,就闻到湖水的丝丝凉意,让人心旷神怡.再往前走,到了后进楼,逐渐听到人声唏嚷,绕过一道竹栅屏风,眼前竟是个简朴雅致的水榭,二十几平方的空间内间或放着竹制桌椅,有七八个人正坐在桌边,或闲谈,或读报,或品茶,全不像平常的车站码头的候车室里嘈杂混乱的场景.这里的空间虽然不大,但一切都有条不紊,空气弥漫着茶香隽久清新的味道。.  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人,其中三个人看起来是一起的,其中那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剥着橘子,身边两个少妇模样的女子低声交头接耳地说话,还不时地掩唇娇笑。我发现到她们眼角时不时地飞掠一下邻座左首,我奇怪的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他们的左边邻坐是两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也是商人模样,没什么特别。  我正寻思着她们什么毛病啊,却见其中一个少妇又轻轻耸了耸她的同伴,朝那方向努了努嘴,我疑惑地再转头去看,这才突然见到距那两个商人一米远的地方还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刚才报纸遮住了他下半边的脸所以我才没有注意到。  乍看之下我也是惊异不已,虽然报纸仍旧遮住了他的下半边脸,我只看到一双眼睛,黑得深邃透彻,映衬着他极为白皙的皮肤,简直摄人心魄。难怪那两个少妇神魂颠倒,心猿意马的,但又碍于那个中年男人在场,又不敢多看。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在他人眼里我就是个男孩子。太爷也随那老者去查看船只航程时间了,于是我大大方方地注视起他来,那个人皮肤白皙细腻得有些反常,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他已经坐在最靠里端的位置,却还要用报纸遮住不怎么刺眼的天光,或者,是别人的目光。  他的五官英挺,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眼睛,充满了魅力,但不善良,眼神幽晦,隐隐流露出一丝邪魅。  这样的美貌气质如果放在女子身上足以是祸国红颜的妲己褒姒一流了。但放在这个男人身上,让我有种阴森森的幽闭感,就像零落满地的栀子花,绮丽的浓香,风中飘荡的门。。。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突然回想起当时东角门后那个高瘦的,我误以为是太爷的影子的身形体态,和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相似!  而且他那张美轮美奂的脸,我居然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极不自在。
  正当我呆滞地注视着他的时候,突然间周围的说话声轻了下来,抬头正看见太爷站在我身边.  但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当他也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的时候,他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片刻,目光中震惊和愤怒交替而过.  随后眉头深深皱起,抓起我的手就径直往渡头疾走而去,冷声道“时间到了,我们上船.”  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柳树半屈在水面,走进船舱,明晃晃的水光照得舱里亮堂堂地.夏日的空气闷热,加上舱内弥漫着一股沉香木旧旧的味道,我一上船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船舱里的乘客不多,座位也不是紧挨着的,或各自低头看书读报打发时间,等了约摸半个多小时,快开船的时候,刚才那两个年轻女子匆匆上了船,原来她们也是去秣灵镇的。  船开了,她们就坐在我们斜对面,但现在都安静地看风景,完全没了刚才的风情万种。  这艘船上的人都是和我们同一个目的地——秣灵镇,想来,他们当然知道我身边这个威严的老人是谁了.所以,人们都谨言慎行,一路沉默.  其间那个年龄较小一点的少妇还不时悄悄看向坐在太爷身边的我,目光中不知是同情我的处境还是羡慕我的身份.  船开出半个小时后,我就开如有些晕船反应,头昏昏沉沉.加上船舱闷热,我想打开舷窗透气却发现这艘船的舷窗竟是封死的.  我看了看太爷,他正在看报纸,对我抓耳挠腮的窘态视而不见。  平心而论他真不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外表严苛,沉默寡情。岁月的沧桑并没有给他增添半点老人的慈和之态,反倒使他更显得苍劲卓绝。  船行了一个小时后,我发现舱内变得荫凉起来,光线也随之昏暗,舷窗上全是水沫,我以为下雨了,抬头一看惊出我一身的冷汗,只见船浮沉于急流之间,两岸尽是刀凿斧劈的峭壁,仰望头顶只见树木葱郁,怪石嶙峋,不见天日。船行其间,不停有枝桠劈啪折断之声在耳边疾疾响起.  我不由地向太爷身边靠去.可太爷只垂目看了我一眼,将我拢在怀里继续看报。没有一句安慰的话。
  又行驶了约摸二十多分钟,船身突然向右倾,桌上的茶杯报纸随之滑落,太爷不紧不慢地抬手一挡。  我悄悄地瞄了一眼窗外,此刻玻璃窗上水花四溅,还横七竖八地悬附着几缕带着湿泥的蔓草,不远处的山谷中云雾袅绕,凶险莫测。  虽然船舱紧闭,但我仍旧能隐隐约约听到谷中瑟瑟风声,又像是凄厉的号角声,时远时近,听起来毛骨悚然。  随着一阵骤雨般的浪头,船身一个急转避过一簇嶙峋的礁石。窗上赫然映现出一个枯朽的人形!  它从崖壁上一株秃树枝头悬荡下来,在恶浪中摇摇欲坠着.  我惊叫了一声扑到太爷怀里。  “别怕,这里闹过山匪,这是山匪做的人偶用来吓唬往来客商的”太爷一手搂着我,一手拉下了窗帘,“小栩,你累了,看花眼了,就睡一会儿就好,有太爷在,没什么可怕的.”  说着他摘下自己的碧玉扳指,用一根红绳挂在我脖子上给我压惊。  他的手轻柔地拍着我的背,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沉香气息,我居然沉沉地睡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大约是一个多小时后,我迷迷糊糊做起梦来,一个恐怖而奇怪的梦。  (我记忆很模糊,若不是现在雨晴让我细想当天的经历,我真的已经快忘记了.)  梦中,突然一阵疾风伴随着玻璃爆裂声,冰冷的水沫骤然飞溅到人们脸上.众人掩面大惊失色下,只闻金石之声炸响。  回过神来,循声看去,一支弩箭已深深地钉入了舱壁。  “是山匪!”众人脸色铁青,都不约而同看着太爷.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商人脸色惨白地问“林老太爷,是山匪,我们怎么办?”  太爷略一思索,刚要说话。  “山匪只会用火枪,哪见过用兵箭的”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舱尾响起  众人诧异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驼背面黑的老翁一步一挪地走到了中箭的那处舱壁处,撸起袖子,伸出一只干柴般的手臂,两指箍住箭身,青筋暴起,一发力竟将箭从壁上拔了下来,舱壁留下一个深坑.  “葛老好力道!”那两个少妇身边的中年男人拍了几下掌,“没料您老也在船上,失敬,失敬!”  那驼背老者头也不答理他,只就着客舱灯光细看手中的箭,竟有些许欣赏和赞叹的口吻,自语道“黑漆桑木杆,鹅羽尾,三棱翼,力透甲胄,我猜得不错的话,这是支两千年前的制式兵箭. ”  他话音刚落,又一阵凄厉的号角声近距离地响起.  船工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舱内,这个五十多岁的跑船汉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魂未定,他满脸惊慌地直奔太爷面前,双手撑着几案“林老爷,前头有。。。有一对人马,是不是山匪?”  “山匪?”老翁冷笑一声,凝视着剑头阴沉沉地说“我看,是他们又回来了。”
  船工闻言脸色骤变。  “我去看看”太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径直往驾驶舱走去。众人不知所指,七嘴八舌提问起来,那驼背老翁也不回答,在人们的包围中,他冷眼看着太爷的背影,目光阴毒如刀。  虽然我知道是在做梦,也不由为太爷捏了一把汗。  大约五分钟后,太爷回到船舱里,沉着脸吩咐船工将所有内侧舷窗都关上。随后又随着神情紧张的船长进了驾驶舱。  众人此刻更加察觉到了异样,纷纷围上了船工,问个不停  “外面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人?”  “是盗匪吗?多少号人?”  “有没有武装?”  那两个被围住的船工已经面如土色,只机械地尽快把里侧的隔板窗拉上。  在最后一面隔板窗就要被拉上的时候,突然那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歇斯底里地冲向窗口,船工猝不及防被他撞翻在地。  随即他紧张地把脸贴在玻璃上向外望去,瞬间肌肉抽搐着,目瞪如牛,“这是…是…”  众人恐惧的情绪已经被他调动了。  他们纷纷涌向最后的那扇窗,局面开始失控。  玻璃窗上全是水渍,视野阴暗,模糊一片,依稀可见左前方的一处乱石滩上站立一群黑骑黑甲的士兵,个个身材魁伟,强弓硬弩密集排列,严阵以待,只等首领一声令下,以刚才那样强劲的箭,万箭齐发足以将我们的船射成筛子。
  此时驾驶室内,太爷和老船长正在分析我们的船面临的进退两难的窘境。  太爷是带兵打过仗的人,现在虽然不知道眼前那些人是什么来历,为何会穿着古代兵士的服装在这里装神弄鬼。  仅仅从军事的角度来分析,就简单得多了。  水道到这里形成一个隘口,河道狭窄,水流湍急。船若想要穿过这个隘口,凭借老船长娴熟的技术,即使能避开弓弩的射程,船只也会被逼到暗礁区,触礁沉没。  于是太爷果断决定先将船停靠在滩涂的水流缓慢处,下了锚,与对岸的乱石滩遥遥对峙。再作计议。  当他回到船舱,一眼看到那个面如土色的船工就知道事情不妙。  惊惶的人们围了上来,  “林老爷,这河道的山匪不是早就被剿灭了吗?”  “那是群什么人?想干嘛?”  “这哪里是什么山匪,这是楚国被白起活埋的那十万士卒……”那个中年商人颤抖着声音道  “无稽之谈!”太爷冷厉得喝断,  众人虽有不满,但是声音低了很多。我能感觉到他们对这个一身传奇色彩的老人的尊重有多少,压抑的怨恨也就有多少。  “你们都不要乱嚷嚷,林先生见多识广,他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驼背老翁端坐在人群中央,气定神闲地说“请问林先生认为众人所见的是何物啊?”  太爷目光逼视他片刻,又移到人群中刚才那个挑头的中年商人脸上,那个男人脸色一黑,不由后退了半步。  “怎么?这世上也有林先生不知道的底细?”  “看来葛老先生有所指教。”  “指教怎么敢当,昔秦始皇投玉玺于洞庭湖祀神镇浪,方得平安”那老翁眼中精光乍现“林先生,是时候你那把百邪不侵的宝剑该亮出来了吧!那么多人的命可都在你手上呢”
  此刻船上的乘客大约十一人,除了那个古董商张荣鼎和他的两个情人外,还有洪河村的村长庞大元以及村干事袁成、王海,村署长顾根万,一行四人,盛泰绸庄东家李茂才和他兄弟两人,药材商贾固和一个伙计。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人的名字?看来我果然是在做梦。  这时,太爷眼神一淡,在那驼背老翁对面坐下,说道“我没有那种东西”  那老翁环顾一圈众人,慢条斯理说“我知道这把剑就在先生身边,难道那么多人的命还不及林先生的一把剑吗?”  这话在人群中引发一波骚动.突然那个村署长顾根万站出来抖着一脸横肉说“林先生,都这关头了,有的话就赶紧拿出来吧!”  “对,不管有没有用咱都得试试”干事王海附合道  这时驼背老翁不紧不慢站起来,“林先生,老朽我也见过些世面,阴阳之事也略有耳闻,你现在沉剑于江还来得及,”  他说着又把手中的箭一掷,指着窗外道“咱们现在跟那帮死人耗在这里,进退都是难,再等下去,这日头可就下山了,到那个时候,恐怕天王老子都救不了这船人了!”  众人闻言哗然。  “林先生,就照他说的做吧!”连村长庞大元拍板了  “林先生,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连你曾孙儿的命也不管了吗?”  “你想害死大家吗?!”  人们你一言我一眼,情绪开始失控。  太爷只是沉默不语地拾起那支弩箭。  见众人势大,张荣鼎也煽风点火地说道“林先生,听说你当年在白龙山剿匪时视人命为草芥,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太爷正在细看那箭头,只淡淡敷衍他道“张老三,你想说什么?”  张荣鼎一怵,仗着众人之势又抖着嗓子道,“我家老头子当年就跟你上过山打过山匪,亲眼见你把抓来一伙烟土贩子当饵引山匪出来,你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现在你又想让大伙儿当炮灰不成?”  闻言顾根万更憋不住了,他脸如红肠,明显血压升上去了,恶狠狠说“性命攸关,他不肯给,我们就自己找,村长若出了事,谁付得起责任?!”  “我看这个长匣子里的就是”王海说  “给我搜!”顾根万说,“只要这老头子把东西带上了船”
  “你们谁敢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老船长沙哑地低吼道“老四,老六,你们看好了舱里有谁再敢乱来,扔江里喂鱼。”  "谁敢!我现在就扒了他的皮!”顾根万一身横肉都在因激动而翻滚,从腰间拔出那把只有五发子弹的枪  人在未知事物面前,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干得出。  可是顾根万没料到他遇到了一块硬骨头。  船长把衣襟一翻,伸手抓住他的枪杆直接就抵在自己的胸膛上,“那就来吧,老子当兵时砍过的人头比你放过的枪还多,今天还怕了你不成!”  他的胸膛黝黑结实,翻起的皮肉结了硬疤,  “老顾!快放下枪,船长出了事,这舵你来掌!”村长庞大元脸色铁青地命令顾根万  此时顾根万也想把枪拔回来,但老船长手如铁钳,一双眼睛怒目而视,眼中炸满了红丝。顾根万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他大脑已经是一片混沌,只是反复想把枪拔回来,但丝毫都拔不动。
  两人正僵持着,太爷沉默地上前拍拍老船长的肩膀,目光苍凉,“老潘,你也累了,先歇着吧,这个道理,我来跟他们讲。”
  他先走到那驼背老翁面前,沉声说“你说的没错,那乱石滩上的确不是人。”  那驼背翁面色一敛,刚想说话,却听太爷又阴沉地自语道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找这个东西。”  闻言,那老翁脸色铁青,声音沙哑地说“林仕祯,你不是不信鬼神之事么,现在出尔反尔,想妖言惑众吗?”  “六合之外,存而不论,我本不想论,但你却非要逼着我来论这个理,”太爷扫视了一眼鸦雀无声的众人,侃侃而道“这条水道几十年来平安无事,为什么单单今天会遇上这些阴冥之物,因为船上有人把他们引出来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冷汗涔涔。  “这话怎么说?”  “是谁?"  众人相互戒备起来。  太爷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信步走到那个年纪较小的少妇面前,手一摊“把那东西给我。”  那女子脸色霎时惨白,身子直往后缩“什。。什么东西?”  太爷目光严厉地注视着她,“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说着一手抓起那女子的手腕,那女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颤生叫道“荣鼎。。当家的。。”  “你要做什么?”男人一个箭步跃上前,怒目而视,“一把年纪了,你!”  可是他的话被噎在了口中,只见  太爷从她紧拽的手里抽出一个深红的锦囊,囊中取出个玲珑的小瓷瓶。红釉金绣极其精致,从瓶里透出一股极其诡异的香气。  “哪来的?”  “集市上买的呗,没见过女人的用品呐。”那女子尖涩地撇着嘴说  太爷冷冷地一笑,手一松,随着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那瓶子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一股极其浓烈的绮丽香味冲来,众人一阵晕眩后,才发现这是什么香味啊!这简直是一种难以言状的霉变和腐臭味。  太爷俯下身从一堆香灰似的粉末中拾起一截黑褐色的东西,“集市上也卖这个吗?”  众人不知所以都围过来细看。  只见它蜷曲着,指节分明,甚至能看到指甲盖的一道细腻的弧线——这分明是一截人的手指!
  看明白了是什么东西,那女子居然惊叫一声,随即不停地呕吐,竟然昏阙了过去。  太爷吩咐船长给她灌一些生姜水,然后掐她的人中。吩咐完后,他把那截手指展在自己手心,对着面如土色的众人说,“你们看,这是截中指,却比我的拇指还粗,而且指腹茧痂明显,是个古时士兵的手指。”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女人的香囊里?”村长已经结巴地说不出话了。他身边顾署长的脸色已经是像猪肝一样的紫灰色。  “我生平不信妖术,但在当年从军的戎马间隙,士官中也传些四海异闻,据说盗墓贼破棺后从古尸身上截来肢体,用桐油浸泡后,施以外邦蛊术,让他生前的仇敌就会一念追杀着这个携带这种蛊物的人。”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李茂才首次发话了,“我也看过此类杂书,难道说这枚手指是属于两千年前的战国时的某一国士兵,被施了这种蛊术,当我们之中有人携带了这个蛊,使得眼前的那支楚国军队把我们当成敌军,所以才严阵以待……”  “你们!你们全是胡说!”张荣鼎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他凶神恶煞般抓住另一个女子,“说!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众目睽睽下,那女子哆嗦着,“这……这是刚侯船的茶厅里,一个年轻男子和阿妹答话,给她的定情物,嘱她随身带。”  “什么?!”张荣鼎额头发绿,怒目道“他什么样,我怎么没看到?”  “当时他就坐在你身后半张桌子的距离,在看报纸”那女子面色又恐惧又难堪,“生得……非常俊美,像画里的人一样。”  说罢她低下头。  张荣鼎甩手恶狠狠地抽了她一个耳光。  他瞪着卧倒在座椅上的女人愤恨地想道,都到了这个关头,一想到那个小白脸,那该死的女人的脸居然仍旧绯红地跟熟透的樱桃一样!
  “真他娘的这世上还真有男的狐媚子!这脏东西亏你们揣着还当个宝?!我让你贱!”他嘴里不干不净骂着,抬起那肥厚的手掌又冲那女子的俏脸上劈去,被太爷抬手擒住.  “放手!我今天就抽死她们!”张荣鼎抡着胳膊,唾沫横飞,  “你就只有打女人的本事?”太爷平声说,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张荣鼎脸憋地通红,目瞪如牛,他没想到这个老人的手劲如此大,当年‘横行’乡里的名声果然不虚!  “现在大家的危险处境因由你起,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怎么收场?”  “那女人干的好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当这个家,就该挑这个头,”太爷手一抖,张荣鼎捂着手腕跌回座位。  狠狠地盯着太爷,“你等着!”  太爷淡淡瞥了他一眼,不急不慢问众人道说“有白布吗?”  “有。。有。。”村长边答道,边眼珠乱转,盯上了顾根万的白色阿玛尼衬衣。不由分说要他脱下衬衫,随后哗地扯下一片衣襟。顾根万只有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阿玛尼瞬间四分五裂。虽然心疼,但是命更重要。  此时,船舱里的乘客都对太爷佩服的五体投地,言听计从,他们知道只有眼前这个老人才能带他们走出目前的诡异处境。  太爷面无表情的接过那片白布(我真的怀疑他是否知道这一片布有多昂贵)  当再次看向张荣鼎时,眼神略一迟疑,问那个捂着脸啜泣的女子,“可有多余的衣裙?”  女子不知何意,点了点头。从行包里翻出两件淡蓝色的开衫,一件镂丝霰花披肩“行吗?”  太爷伸手接过披肩,示意女子把其他东西收好。  我知道太爷曾经是革命党人,平生最恨怪力乱神,但没想到他操持起这驱蛊掩鬼之术来却如此驾轻就熟!
  太爷望了望天色,虽日尚当空,不时有浮云飘过,阴晴不定。  “此法姑且一试,是否能平安度过这个关口,还要张老板你的配合”他说着低眼看了看张荣鼎。  张恼怒而无奈地陷在椅子里。  随后,他要求张荣鼎将白布系在额头,身着那女子的服饰。  这下张荣鼎暴跳了起来“姓林的,你别欺人太甚!”  “穿上!”赤膊上阵的顾根万一把揪住张荣鼎的衣领,他那件阿玛尼可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牺牲了!  “不穿!有种你杀了老子!”  “你以为我不敢!”  咔!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我。。”张脸色铁青,冷汗直冒,“我告诉你这个土鳖,这群阴兵是……”  “张老板,”突然那个沉默许久的驼背老头突然上前,手往黑洞洞的枪口前一遮,附在张荣鼎耳边道“有些话,说出来就出人命”  张荣鼎呆看着他,那老翁弹了弹袍子,道“为了大家的安危,老朽劝你,还是照着林先生的意思去做吧。”
  张荣鼎足足盯了他半分钟,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咬牙一扯领带,豁出去了.三下两下脱下西服,胡乱套上女衫.由于他的块头是在太大,肚子垒起在开衫外,走起路来一摇一摆间,绸衫轻拍着他的翩翩大腹。
  这扮相估计连司马懿看了也会不禁赞叹钱江后浪推前浪。  接着,太爷把写有一个“止"字符咒的白布绑在张荣鼎头上。 张荣鼎此刻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当那张脸不是自己的。但其实他不知道,这不伦不类的装束,在众人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因为大家心里清楚,当他手持蜡烛站上船头后,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船缓缓起锚前行,向那片乱石滩驶去  众人按照太爷的指示,闭上眼睛摈住呼吸,舱内鸦雀无声,只听见马达轰鸣带起的隆隆水声. 船渐渐接近乱石滩,舱内的日光灯突突跳跃起来,一股阴冷的气流穿透舱壁,舱内的人们面色铁青,紧闭着眼睛如泥塑木雕,舱外,黑压压的一支鬼魅般的军队,随着距离的接近,变得真切起来。   鸦雀无声,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我趴在窗缝偷偷往外看,嶙峋的山崖下,一个方阵的军士做丁字步站立,右臂前屈持戈,第一排半跪执弩的,他们的动作仿佛被瞬间定格了,像没有丝毫生气的兵马俑。他们身后的山崖裂开了一道口子,像一张干涸的嘴巴大张着,他们就是通过这道深深的裂缝中,从地底钻出来的幽灵。  等船靠得更近了,我几乎能看到他们的脸,暗沉枯朽,弥漫着死亡妖艳的气息。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我的双眼,“你想害死大家吗?”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乏力,腰酸背痛,我就仍旧趴在桌上,回忆刚才梦中的情景.  船已经到达秣灵,每到一个渡口都有人下船.大家都没安然无恙,神情淡漠地下船,看来我刚才果真在做梦。  等到了五陵渡口,那个驼背老翁也收拾了行李,走过我们身边时他突然脚步一驻。  “你还是老样子,胆大妄为” 阴冷的声调,我看见一只手按在桌面,手背上青色的筋络高高隆起,“居然愚弄鬼神,好手段”  “那么你……”太爷的声音徐徐亮起,“依旧是恶劣的嗜好”  老翁闻言一震,顿了顿,用强调的口气,阴沉地说,“你们,我一个都不信。”  听完我的陈述,雨晴的眼神一低。  她是个柔弱的女孩子,白皙的瓜子脸,淡淡的罥烟眉,动人的眼睛含着晚春的哀伤。  我不该告诉她这些离奇恐怖的东西,扰乱了她的内心。殷络说她是个如明慧一般的女子。能得到这位世外散仙如此高的评价是很稀罕的事。  而看看我现在都说了什么?石碑下的蛇,门洞后的影子,枯朽的手指,飞袭的羽箭,阴森的黑甲军士,我的话是不是毒药一样灼烧她空灵的心?  但是我必须找一个人陈述,这困扰了我很多天的秘密。但不能和哥哥们说,我也许会被他们嘲笑,也怕让太爷知道。  “小栩,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沉默片刻,她的声音低低响起,轻柔飘渺,我心底却徒然升起一阵冷意。  “这是个梦”我说  “不,”她淡淡地纠正,“你没有睡着,是有人想让你睡着。”  “你是说太爷?!”  她没有回答,只接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那个中年古董商叫张荣鼎,是张弛的堂叔,驼背老翁姓葛,名字我不知道,因为脸上皮肤坑坑洼洼,人称老疙瘩。早年间和太爷有过些交情,后来世道混乱,他凭着祖传的手艺做了盗墓贼。一个月前,他还来找过太爷,太爷只让管家招呼他吃了顿饭就打发他走了”她波澜不惊的口吻像极了她的哥哥秋,不过她的眼神更为细腻,对我的问题也更耐心  “林家这样的名望,太爷又是族长,怎么会和盗墓贼扯上关系?”  “太爷年轻时为了干革命,三教九流无所不交,他战败后,那些人也就跟随他来了梅湾县,老疙瘩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这样。但既然是旧属,我怎么觉得他对太爷并不怎么尊敬”  “老一辈的恩怨,我具体也不清楚。”  我挠着头,随即一个念头飞闪而过,赶紧问道“但如果那不是梦,那我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神秘的飞箭,绣金瓷瓶,腐朽的断指,阴森的黑甲军士……青天白日下,真的见鬼了吗?  “你说的可能是巫蛊。”  “什么?”  “其实……”雨晴眉头一皱“这种东西,你还是不要问的好。”   “我见都见过了,你再不说出来,我憋在心里会胡思乱想,反倒会成病了。”  雨晴转过身去, 沉思片刻,她的声音静静传来“这个绣金瓶里装着一截断指对吗?”  我点头。   “引魂术”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诧异的追着雨晴说下去  “这是种阴毒的蛊术,民间叫养鬼. 我也就知道个大概,”她想了想,尽量让语调平静“据说死者为阴命五行属水之人,死时必须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样灵魂既无法升天也无法遁土而逃,再将足心穿孔引血,用陶瓶收魂,”说到这里,她面色阴沉“有些极狠毒的施蛊者还会截取死者部分肢体装入瓶中,比如手指,据说这样会大大加强法力.”  我抽了口冷气,问“什么法力?”  “由于这种蛊术会让人死后入不了轮回,痛苦不堪,积怨极深,若死时又逢深夜子时则必为厉鬼.施蛊者用瓷瓶养鬼,必要时引咒驱鬼害人.由于这种蛊术孽力太重,一般术士都不敢操作,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人?”  我听得毛骨悚然,眼前又浮现出候船茶厅里见到的那个美貌男子。看来是他引诱那个少妇,让她们把藏有阴魂的瓷瓶带上船。  我心里一阵寒意“他想害死整船人吗?”   “不,引魂瓶只能害死宿主,也就是张荣鼎的女儿,这明显不是他的目的,恐怕这个引魂瓶还只是个饵”  我目瞪口呆,以人为饵已经是令人发指了,难道还有人会以‘鬼’为饵吗?  做出这样天理难容的事,他究竟想做什么?  一想起那张美轮美奂的脸孔后竟然是一副如此阴毒的心肠,就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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