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石县医院住院的,中阳县户口,医疗费能报百分之多少啊

张云生&&丹心写春秋(四)
丹心写春秋(四)
十&蹉跎岁月多苦涩
省委书记谢振华“犯上获罪”,全省自上而下层层揭发批判他的错误路线。地委常委、地革委副主任刘汉如,离石县委书记郭云卿均受到牵连,成为被整对象,时称“战地整风”。虽然在军队的干预下,离石县的两派造反组织表面上实行了大联合,但势不两立的派性斗争并没有停止。郭云卿由县革委主任升为县委书记,一名革委副主任升为主任,一个是“兵团”派,一个是“总站”派。作为被批斗靠边站,又被解放出来,担任了商业局党委书记兼局长的雒选斌,的确左右为难。当中间派也确实不容易,在夹缝中生存,两方面都不敢得罪,小心翼翼做工作,唯恐说三道四。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想不到“战地整风”时,风向再变,竟然刮到他的头上。
当商业局长,工作上免不了与县革委主任并兼业务组长以及后来升任县委书记的郭云卿接触,也免不了与分管财贸的革委副主任及后来的革委主任接触。可请示工作,有时候两个人两种意见,到底听谁的?谁说的正确听谁的,这是雒选斌的态度。这本来没有什么,是很正常的。再说,刘汉如分管财贸,原先又搞过多年的商业工作,和雒选斌早就认识,雒选斌去他那儿请教一些问题,这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战地整风”开始后,刘汉如、郭云卿都成了被整对象,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乘机找雒选斌的麻烦,把他划到了这两个人一边。
反复多次的交待,并不能使别有用心的人满意。因为雒选斌总是说:“我和他们两个人是上下级的关系,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是工作业务上的联系,并没有其他的不正当关系。”但这样的交待,又怎么能过得了关?
正巧地区从各县选调干部,不满意雒选斌的人就乘机动开了花花肠子,要把雒选斌推出去了事。当时盛传是被“战地整风”刮出去的。因怀疑是郭荣卿一条线上被刮出去的有五个人,他们是高有瑞、雒选斌、马如骏、李德仁和张吉兴。调走时,开了一个座谈会。主持人说:“你们几个这次的调动是正常的调动;你们几个人在离石都是有威信、有能力的人;你们几个到了新的工作岗位,要一如继往地努力工作;你们几个要为离石人争光。”等等等等一大段话。尽管主持人讲得热情洋溢,可几个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气氛显得异常沉闷。谁都知道这次调动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好像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都有一种被“发配”、被“流放”的感觉。但谁也不想说什么。
此后不到一个月,主持人升任县委书记。
地委组织部冯德亮部长找雒选斌谈话,先递上一支烟,然后满脸堆笑地说:“这次调你回地区工作,是工作的需要。有些事情要看得开,不要在心里瞎想乱猜。地委常委会决定,让你到公路段当副段长。”雒选斌一听,忙道:“冯部长,我对公路建设工作可是一窍不通呀!纯粹是个外行──”冯德亮抢过话头:“外行怕什么?你搞过商业工作吗?根本没有。可是,你在离石商业局不是搞得很有起色吗?你当过区委书记、当过多年的公社书记,搞政治思想工作又是行家里手,到公路段后,还搞政治思想工作,有什么外行不外行?况且,单位又在离石,离家也近,不用牵记这个,牵挂那个,爽爽快快上班去吧!”话说到这个份上,加上冯德亮部长的过份热情,使长时间笼罩在心里的阴影似乎一扫而光。雒选斌想:“既然被‘刮出来了’,到哪儿也一样,换一换‘空气’也好。”于是到地区公路段上了班。
其他四个人,高有瑞担任了地区气象局局长,马如骏、李德仁、张吉兴分别去了岚县、方山和石楼,各自有了着落。
地区公路段段长叫王洪兴,大概也知道雒选斌被“发配”的原因,对他的不幸遭遇十分同情,时时处处对他十分照顾。但雒选斌工作了一段,总觉得这里的工作氛围对自己不适应。有些同志极不礼貌,开会时有的人竟然把赤脚放到桌面上,还有的手里拿着猪蹄子,边啃边和周围的人唠叨个没完。说吧,怕他们脸上挂不住;不说,又实在看不惯,真是感到气闷。
形势逐渐发生了变化。有的领导站出来说话了,认为头一年从离石调出去的五个人,不是正常的调动,是被“战地整风”刮出去的,要求“刮回来”。
其他三个人的手续办得早,只剩下高有瑞和雒选斌的手续没有办。有一次,雒选斌到地区医院看病出来,碰上一个人。这个人对他说:“县上要你们再回离石来,只有你和高有瑞的手续还没办,你的态度究竟怎么样?”雒选斌对这个人平素的所作所为十分反感,况且当时也拿不定主意,闲拉了几句就走开了。一次碰上高有瑞,高有瑞说:“有人也找我谈过话。本来回去不回去也无所谓,可是怎么也咽不下受排挤打击的这口冤枉气。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怪难受。现在,既然他们叫回去,咱就回去,怕什么?”于是,县里的人就着手跑手续。想不到,高有瑞和雒选斌已是县团级干部,地委组织部决定不了他们的去留,只好给分管组织人事工作的副书记李玉明写了一个报告。李玉明副书记在报告上批示:“瑞生(专员)并常委阅后办。”这样,每个常委都签字,高有瑞和雒选斌才拿到了返回离石的通行证。
雒选斌随即再次被任命为县商业局局长。
毛主席老人家辞世举国痛悼,雒选斌组织并参加了一系列悼念活动;
党中央一举粉碎“四人帮”举国欢庆,雒选斌组织并参加了一系列庆祝活动;
清查开始,郭荣卿作为“四人帮”“伸向离石的黑手”被隔离审查。
雒选斌刚从悲痛继而欢庆的气氛中清醒过来,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事情一件又一件连续发生。“刮回来”不到三个月的雒选斌正逢其时,再度遭审查──清查──他和刘汉如、郭荣卿关系的问题旧事重提,又一次被翻出来进行追查。
有人写了一封检举信,揭发郭云卿、李国畅、雒选斌等人在合作商店负责人雒丕周家里秘密聚会开黑会,搞非法活动。县清查办派人到雒丕周家调查。雒丕周的爱人东秀,从炕上的小木箱里摸出一盒“恒大”烟,原准备招待他们,一听是问这件事,把烟掼在炕上,跳下地来把他们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断根子”、“烂心眼”、“瞎拍造谣”、“不得好死”、“迟早要遭报应”等等等等不一而绝。无端遭骂,吓得那两个人三魂出窍,只好夺门而逃。又派去两个人,遭到同样下场。“检举揭发”最终查无实据──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继续交待。“干骨头也要榨出四两油来”。雒选斌住进了县委在田家会公社马家村办的党校,每天起来学文件“洗脑子”,写交待材料。一天,王崇正偷偷跑来对雒选斌说:“地区农业局的一个人写了一封检举信,信中说你讲过‘山西的形势不好,是受了箍手巾的人(指陈永贵)的害’。这可是上纲上线的大问题,你要有个思想准备!”雒选斌一听,感到很纳闷,这话又从何说起呢?王崇正又说:“检举信讲,你说这话是在你的办公室,当时还有陈玉蕃在座。”
王崇正的进一步解释,让雒选斌想起了与那个人的一些事情。原来在“三反”时,担任四区委宣传委员的雒选斌主持其事。群众反映,那个人在区委灶上带女儿吃了一年多饭,没有交钱。一调查核实,那个人也承认确有其事。县里开会时,根据领导的安排,雒选斌如实进行了汇报,想不到县委办主任就在全县的会议上将此事通报,把那个人点了一炮。话传进那个人耳朵里,那个人见了雒选斌就埋怨,说道:“要不是你多嘴多舌,谁会知道?等着瞧吧,我和你永远过不去!”可是话虽这样讲,那个人也并没把雒选斌怎么样,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以后各调东西,接触不多,两人倒也相安无事。王崇正给雒选斌透露了那个人检举他的信息后,雒选斌想起了几年前与那个人又一次接触的事情来。那一天在雒选斌办公室,雒选斌正和陈玉蕃谈工作,突然那个人闯了进来。一见是老熟人,多少年不见了,雒选斌忙站起来端茶倒水热情接待,并问:“多少年不见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有什么事吗?”那个人说:“好你个雒局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求你来了。商业局给我们地区农业局批了四辆自行车指标,领导上知道我和你认识,所以让我来求你高抬贵手,批给四辆名牌的。”按规定,批给单位的自行车,一律都是普通的,不能给名牌的。这是个原则问题,控制是很严格的。听了那个人的话,雒选斌耐心地给她做了一些解释工作,并说:“其他的事情可以商量,对于违反原则的事,我可不敢干,这是要犯错误的,务必请你原谅我、理解我。”可是那个人就是不理解,吵了一气,气汹汹地走了。陈玉蕃自始至终都在场,还劝过他们两个人不要吵,有话好好说。雒选斌也始终没有讲过“山西的形势不好,是受了箍手巾的人的害”之类的话。清查组的人连续追问了雒选斌二十多次,他每次都如实“交待”了与那个人接触的全过程,而且说陈玉蕃可以做证,不信你们去调查。
派人去找陈玉蕃调查,证明材料与雒选斌的“交待材料”基本相同。问题落实不下来,不好定性。再找那个人,她也说:“我去时陈玉蕃已经在雒选斌办公室,我走时,陈玉蕃还在。”谣言最后不攻自破。清查组的人白白浪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十分恼火,但也无可奈何,只好作罢。在这一上纲上线的问题上,雒选斌最终解脱了,逃过了一劫。
过年时,经县委负责人批准,雒选斌腊月二十八回家,正月初三下午回党校报到,继续“洗脑子”,写交待材料。但是,清查来、清查去,雒选斌与刘汉如、郭荣卿的关系仍然停留在原先的交待上,两封检举信揭发的问题又没有满意的结果。什么东西也清不出来,只好把雒选斌发送回城继续审查。
尽管雒选斌的商业局局长一职到七七年八月才被免去,但在一月份,已任命了新的商业局长。回城后,家不能进,班不准上,人身还不自由。雒选斌住进了蔬菜公司院子里的一个小房子里,遭到软禁。上面派来两个人白天黑夜“照看”他,连上厕所也怕他有个“闪失”,一步不拉。好在这两个人并不是真心实意监视的,纯粹是职责所在,不敢疏忽。他们和雒局长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雒局长的爱人和孩子们来探望时借故走开;清查的人来时,也说一两句劝雒选斌交待的话。平时,则和雒局长有说有笑,谈论一些县上的“新闻”。
这一段时间,人身不自由,雒选斌十分苦恼。为什么有的人喜好无中生有?为什么有的人以己度人、划圈圈整人?为什么有的人要落井下石?他实在想不通。想不通还要想,每天要吸三四包烟。本来有肺病是要忌烟的,十来年的肺结核尤其要戒掉烟,医生也不知劝过多少回。但人处逆境,心情苦闷,无端蒙冤,难觅知音,他吸得更凶、更厉害了,这好像成了他唯一的需求、唯一的支撑。爱人和孩子们来探望,其他东西可以不带,烟不能少带。终于有一天出事了——肺出血——吐血不止。雒选斌住进医院,接受治疗。
不到一个月,通知又到。雒选斌从医院动身,住进了小神头的“五·七”干校去改造。干校的医生见他的病还很严重,就给县上打报告说,干校不是医院,更不是疗养院,这样的人应该继续住医院。但县委负责人答复:“住干校改造是革命的需要。不管怎么说,雒选斌是一个改造的对象,有病也必须住到干校去,其他的不用讲。”三个月时间,雒选斌边吃药边改造。好在这里的领导照顾他,安排他照树树(防羊啃咬)和打扫饭厅。料想不到的灾难,使他逐渐养成了“随遇而安”的处世之道。——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也许“贵人遭磨难”吧!
参加工作近四十年,雒选斌的经历好象一首诗:“战争年代是红人,和平建设是忙人,文化革命是敌人,清查时期成罪人。”这样的结局有谁会料得到?
随着清查的深入,离石县“刮进来”的五个人再一次被“刮出去”。雒选斌被“调”往兴县商业局。
雒选斌终于结束了被审查──软禁──改造的日子。但是干校的劳动改造,并没有使雒选斌脱胎换骨。由于在医院接到通知,肺病没有治好就住进了干校,病情再度恶化。从干校回家后,他又到地区医院做了一次检查,诊断结果为:“左肺下叶实质性病变,建议抓紧治疗。”被怀疑为肺癌。
接到“发配”兴县的调令,雒选斌不得不去报到。服从组织决定任何时候都不允许改变,这是雒选斌的人生信条。兴县县委书记白普,组织部长郝宝嘉察面观色,再一看医院的诊断建议书,都说:“这种情况怎么能上班?还是抓紧看病要紧。”不过,郝宝嘉部长还是带他去商业局报了到。郝部长对兴县商业局的人说:“雒选斌同志是由地区调来咱们县的,他当过离石县商业局的党委书记和局长,对商业系统的工作十分熟悉。不过,由于身体欠佳,暂且还不能上班。县委决定让他先请假治病,等病好转后,再来上班。”正遇上发工资,雒选斌在报到时就领到了一个月的工资。此后,每月的工资不是寄过来,就是捎过来。雒选斌也接受了兴县县委领导的建议,一边在家休息,一边四处求医治病,基本上又回到六八年后半年当“逍遥派”的岁月。后来,因为请假超过半年,按规定每月的工资发成了百分之八十。但这时候的雒选斌,已没有什么奢望,身体康复成了当务之急,其他的尽量少考虑或不考虑,因为考虑也是徒劳的。
一天又一天,一年复一年,熬过了一千二百多个日日夜夜,雒选斌终于盼来迟到的黎明。
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清查善终工作提上各级党委的议事日程。清查工作由于受到历次政治运动中“左”的一套做法的影响,以及“文化大革命”中形成的派性干扰,出现了程度不同的漏查与扩大化的偏差。善终工作纠正了清查中的扩大化错误,为被清查错了的干部全部平反昭雪。
雒选斌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结论:检查退还本人,黑材料全部销毁,重新安排工作。
有了结论,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在离石县委书记郭裕怀的干预下,兴县县委书记白普责令兴县商业局派专人送来五百多元人民币,作为对雒选斌因请假治病超出规定而扣除工资的补偿。所有手续也从兴县转回离石。往事如烟,人生似梦,白云苍海,斗转星移,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原来一切是那么复杂,势不两立,非要搞出个你死我活;原来一切又是那么简单,前嫌尽释,乃工作失误。要以大局为重,应该向前看。而雒选斌等几个人好象是某些人政治棋盘上的几颗小棋子,“刮出去”后再次被全部“刮回来”。
“一掬辛酸泪,几多苦涩歌”。已过“知天命”之年的雒选斌真正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一些人为什么不能以革命利益为重,而要以我为中心?为什么不能正确对待一个普通的下级,而要千方百计上纲上线、圈地为牢呢?
从走资派到逍遥派,从靠边站到站出来,从战地整风到大清查,雒选斌经历的每一个阶段,都是一曲又一曲的悲欢歌。精神和肉体虽然一次又一次遭受打击与折磨,但他的心灵和思想一次又一次得到净化与升华。忠于革命、忠于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信念也更加坚定,也使他一次又一次战胜病魔,一次又一次度过难关。
“五十而知天命”。十几年的风风雨雨,十几年的苦辣酸甜,十几年的悲欢离合,使他变得愈来愈坚强。“风物长宜放眼量,心底无私天地宽。迟到春天终于还是迎来了,过去的历史也自有后人评说。”雒选斌想:“自己作为一个平凡的小人物,一个农民的儿子,受一点委屈,受几番奚落,受几年磨难,细细一思量,也没有什么!就连中央的不少领导人也遭受无辜迫害,有的甚至含冤而死,相比之下,自己的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该谴责的是那些乱国的奸雄,误国的小人!”想到这些,雒选斌心头的迷雾好像一扫而光。“说得对,凡事向前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党还是无比英明的。拨乱反正,纠正冤假错案;实事求是,重绘发展蓝图。真正的春天已经到来!一心一意抓经济,强国富民固根基,乃国家之幸、人民之幸!你斗我斗、斗你斗我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这就是希望,这就是前景。光明就在眼前啊!”雒选斌满怀信心,充满希望,他要轻装上阵了。“上了年纪,体力与精力毕竟不同于年轻人,可以工作的年头不多了。”雒选斌暗暗下决心:“不管组织上安排什么工作,只要在为革命工作的岗位上,就一定要不遗余力,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甘当一名革命的老黄牛,为革命、为人民贡献一切。人生能有几回搏,莫使金樽空对月。耽误的时光将一去不复返,剩余的年月将因种种因素而弥足珍贵,唯一的态度是以百倍的热情,百倍的干劲,去迎接新的挑战,努力寻找回失去的光阴,弥补无法挽回的缺憾”。
在奉调回离的一段时间内,雒选斌“度日如年”。除向县委书记郭裕怀提了一个兴县商业局扣除的超假工资希望补发要求外,其它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早日上班。重新工作燃起他新的希望,新的追求,似乎多病的身体也一下子好了许多,甚至完全康复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坎坎坷坷烦恼多。”雒选斌也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人啊!
十一&晚霞夕照报春晖
组织上没有让雒选斌多等待。手续从兴县办回来,立即任命他为财贸部副部长,并兼县供销合作总社总支书记,之后不久的社员代表会上当选主任。代主任张维拴任监察主任。
雒选斌任商业局长时,供销与商业已于两年前合二为一,七五年十一月才又分开。这次到供销社任职,雒选斌有一种回娘家的感觉,上上下下有不少老熟人。雒部长的脾气、人品、工作态度、工作作风不少人都比较熟知。跑了一圈,大部分是熟面孔。人们愿意同他倾心交谈,也愿意和他说真话。所以他及时对县级几个公司与基层社的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供销系统历来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无“大锅饭”可吃的集体企业。上一年的情况是基层社有的持平,有的略有盈余,而县级几个公司的经营情况很不理想。
找准工作的突破口,雒选斌立即着手开始整顿工作,力求夯实工作基础,既打一个翻身仗,又增强发展后劲。明确提出:想尽千方百计,年底实现扭亏为盈。目标既定,措施接着出台,上下齐心,工作很快上路。当年底,全部扭亏增盈。全系统销售总额达一千二百七十万四千元,比上年增加五十三点四万元;毛利额增加五万三千元,费用水平降低千分之三点八,税金增加九千元,利润增加二点七万元,利润率提高了千分之一点五;生活资料销售增加三十三万元,调给省外及省内商业、供销系统的商品总额达一百五十四万余元,增加了近二十万;供应出口十点二一万元,增加了七点三四万元。尤其是销售税金和利润总额创了分家以来的最高记录,得到时任财政局长闫定九的充分肯定,大会小会表扬供销社取得的成绩,逢人就说:“雒选斌出马一个顶俩,供销系统翻身大有希望。”这一年,基层社中城关供销社盈利达四万多元,交口、田家会、吴城三社也都突破万元大关。
供销和商业分家六、七年,供销社一直没有一个自己的办公场所,与商业局的家属们挤在一个院子里,很不方便;加之,总社内部职工不少人无住房,大部分在外租房赁窑,既加重了生活负担,又影响了工作。对此,雒选斌下决心予以改变。
生产资料公司后院里,正面有五孔窑洞,两侧有四孔,可以加建一层(小打小闹也罢,只要加上,就解决了办公场所);龙山上还没有机关建宿舍;东关木材站旁也有一块小地方,雒选斌瞅中了这三个处所。有人说:“官不修衙门客不修店,你何必干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可雒选斌想:“在其位谋其政,只要自己行得端、走得正,清正无私,办好事怕什么?至于其它的,多考虑实属无聊。”于是马上找人搞规划、搞设计、筹资金,说动工就动工,铺开了基建工程。而且和财务股长成振义又去了一趟关帝山林业局,批回几十方便宜木料。
施工不停,其它工作照常进行。为进一步搞活供销经济,在购销上,由自购自销改为适当地在农副产品上实行分购(各基层社)统销(县专业公司);在工业产品上实行统购(县专业公司)分销(各基层社);在经营上,进一步建立健全责任制,以销计酬,并在一百四十多个村庄建起了代销站;在领导管理上,健全完善了社员代表大会制,而且在一九八三年九月召开了第四届社员代表大会,以充分发挥社员的民主管理作用,逐步提高股金分红,调动社员集资积极性,从而搞活经营,壮大企业,实现购销两旺,提高经济效益。这些做法得到了地区的充分肯定。供销社的工作渐渐有了新的起色。关系理顺了,工作上路了,基础夯实了,逐渐出现了购销两旺的好势头。到八四年,全系统商品总购进比八○年增长百分之二十四,总销售比八○年增长了百分之十。
办公楼落成了,四十八套职工宿舍建起了,雒选斌却没有在新办公楼坐过一天,没有把新宿舍分到一间。有人为雒选斌鸣不平。可是,雒选斌当初建议加楼建房时,有什么企图吗?难道想为自己建一个安乐窝?什么想法都在雒选斌的心里不存在。为革命工作,为群众着想,不是他一生的追求吗?服从组织决定,从东到西,从城到乡,从农村人民公社进机关,雒选斌考虑过个人得失,和组织讨价还价过吗?没有!这就是雒选斌,一个不图私利、克己奉公、始终以工作和群众利益为重的人。然而正当他雄心勃勃干事业的时候,又有人打上了他的主意。
这个人是薛荣照!
原商业局长刘志亮调任粮食局党总支书记,由新提拔的副局长薛荣照主持全局工作。在工作中,他总想找一个能够替自己把航掌舵的人,于是瞅上了老局长雒选斌。因而,薛荣照多次上门找雒局长,动员他回商业局担任总支书记。
对雒选斌来讲,回商业局工作也不是不可以,但供销社的许多工作他放心不下,而且一些改革措施正逐步实施,效果如何,还有待实践检验,因此犹豫不决,再三推托。但有了想法的薛荣照不会轻易退缩,他仍在想方设法要挖走雒局长。他到处找人给离石县委施加影响。这样一来,县委的领导就不得不考虑了,派人找来雒选斌谈话。雒选斌的态度没有变化,与答复薛荣照的相同,但服从组织决定,是他一贯的信条。时间不长,拉锯式的谈话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八四年四月,雒选斌被任命为县商业局总支书记,原总支书记刘元武改任县供销社书记。
担任党总支书记,主要做人的工作,业务上自有几名副局长去抓。薛荣照在雒选斌第一次出任商业局长时,还是一个参加工作才一年多的业务员,共过几年事。这一次雒选斌再回商业局,两个人相处得十分融洽,配合得非常好。
薛荣照主持商业局的全面工作,又请来雒选斌悉心指导,工作很有起色。县委通过考察,决定推荐薛荣照担任商业局长,县长提请县人大常委会任命。虽然经过一些周折,但当年十月,薛荣照正式被人大常委会任命为商业局局长,恰好是雒选斌担任商业局总支书记六个月的时候。
当总支书记,发展党员,壮大组织也是份内的事。通过组织严密的考察,方方面面的调查,雒选斌到直属党委多次交涉争指标,商业系统一下子发展了八名预备党员,他们是郝彩梅、温秉生、李兔兰、闫惠明、王丽平等同志。
但雒选斌到商业局仅仅工作了一年零八个月,便退居二线,到县委老干部局当了调研员,冯石泉接任商业局总支书记。
原来雒选斌生于一九二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到一九八五年虚岁五十八,周岁五十六。根据上面的废除领导干部职务终身制的精神,超过一定年龄的同志改任调研员一职,以继续发挥余热,帮助年轻人做工作。
对党的干部政策雒选斌是拥护的,没有异议。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经县委常委会议讨论通过,决定:免去雒选斌同志商业局总支书记职务,任县委老干部局调研员。
到职后,局长王胶脐、副局长李殿国对雒选斌十分尊重。实际上,调研员是个闲职,只能享受某种待遇,并没有什么具体工作任务。但雒选斌的态度是──帮不了大忙帮小忙,帮不上小忙也绝对不帮倒忙。因此,早上班,晚回家,每天起来接洽老干部,解释政策,谈话交心,追忆往事,论及当今,工作劲头很足。有的同志建议他到乡镇跑一跑,顺便也督促一下乡镇的老干部工作。也好,第一站到哪儿呢?他来到第二故乡──吴城镇。镇党委书记温玉泉热情接待了老书记,并向他汇报了全镇近年来的发展情况,同时请老书记留下宝贵意见。雒选斌十分高兴。农村的形势发展很快,变化很大,尤其使他兴奋。他语重心长地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你们比我有朝气、有魄力,这几年变化这么快,离不开你们的辛勤工作啊!不过,吴城还有潜力可挖,要把优势发挥出来,大上畜牧,狠抓林副,靠山就要走吃山的路,这一点很重要。党的富民政策是我们工作的根本,只有群众富了,生活好了,我们的工作才算做到家了。这是我的一点看法,供你们参考。”温玉泉十分诚恳地接受了老书记的意见,并陪同老书记见了一些老熟人,尽吴城的条件,真心诚意地招待了老书记一顿。当然,雒选斌也没有忘记嘱托他们照顾好老同志的生活,做好老干部工作。
转眼过了一年半,雒选斌的工作作风没有丝毫改变,雒选斌的工作态度还是那么认真而热情,不是坐机关,就是下乡镇,有时还去看望一些有病的老同志,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是一件意外事情的发生,老干局的人们一遇到难题,总会说一句:“找老雒去!”
这件事发生在一九八七年的六月二十日,农历五月二十五日的晚上。
这件事改变了雒选斌任调研员之后的忙碌生活;
这件事几乎让雒选斌悲痛欲绝,差一点造成终身遗憾;
这件事使雒选斌和他的儿女们万分懊悔,使他们怀着愧疚的心情祈告上苍,求助白衣大夫、白衣天使;
这件事发生在与雒选斌同甘苦、共患难三十二年的爱人──陈润英──身上!
十二&知音知己伴白发
雒选斌的爱人──陈润英,是个苦孩子。祖籍文水,三八年三月七日生于汾阳,因为这一年闰七月,因而父母给她起了一个叫“闰英”的名字(后改为润英)。兵荒马乱、匪寇横行、日夜不宁、民不聊生,一家四口于四四年冬投奔了在离石吴城当木匠的二叔。
一日清晨,全家人从后沟避难回来,母亲让女儿到门外&望日本人。润英转了一圈刚回来,日本人突然闯进家,抓走了正在吃饭的父亲去修工事。直到晚上在众人的帮助下才偷跑回来。但由于遭到鬼子汉奸的毒打,从此卧床不起。
九岁时,润英高高兴兴上了学,不料二册书还没读完,久病的父亲撒手西去。母亲因为悲痛欲绝,得了重病,她只好退学回家,照应母亲。转眼三年过去,长润英三岁的哥哥被人带到北京,招工到公共汽车公司当了一名会计,次年邮回十元钱,让妹妹再去上学。润英跳级跟上四年级,由于聪明用功,各方面表现突出,五二年五月十一日光荣地加入了青年团,初小毕业考了全校第一,报考完小再度夺魁,高中头名,成为一时名声四扬的女“状元”。她将这一喜讯告诉了在北京的哥哥,哥哥也十分高兴,鼓励她好好念书。但不知什么原因,哥哥捎得钱越来越少,后来几个月不捎一分,母亲和她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原来,十九岁的兄长已因煤气中毒身亡。为了女儿,在别人的引介下,母亲孤身上了太原,给一户人家当了保姆,每月十八元钱,大部分捎回来,接济女儿读书。遭受各种意外打击的陈润英,应了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古话,深知自己的读书生活来之不易,更加勤奋努力,每次考试名列榜首。学校组建团支部,她被选为组织委员;五四年四月她作为六区唯一的学生代表,出席了离石县第二届团代会。完小毕业,不少人劝她到城里念初中,但润英考虑自己的家庭情况,不得已打消了这一念头。
正巧吴城供销社新开了一个门市部,为有一碗饭吃,陈润英毛遂自荐找到社主任王实。对于这位“女状元”,学校出的红榜上常见,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也难找。于是,十七虚岁的陈润英完小毕业刚三天,就十分顺利地到吴城供销社上了班,当上了门市部营业员,并兼任了百货组什物负责人,每月挣到了十七元钱。区上的妇联干部李玉连也被派到门市部站柜台,她虽已四十多岁,但既不识字,也不会打算盘,到晚上陈润英就手把手教她识字、打算盘、量布,两个人配合默契,连续几个月结帐,货款两清,未出一点差错。
工作认真出色,赢得了人们的一致好评。社主任王实把陈润英介绍给单身汉的区委书记雒选斌。陈润英什么也不懂,唯一的想法是找个男人有个依靠,了却母亲的心愿。见了几回面,就在五五年元旦草草结了婚。婚后第三天,雒选斌起程到省委党校轮训班学习,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再见面,已到十一月。
担任了粮食局总支书记兼政治局长的雒选斌去吴城粮站检查工作,有人见到了,跑来告诉陈润英。陈润英不相信,以为人们开玩笑,直到下了班,才怯生生地见到了久别的丈夫。业务负责人李正本和雒选斌说:“雒书记,润英是个好孩子,工作很出色,搞会计工作是一把手,你到了粮食局,把她调去,一来互相有个照应,二来让她搞财务,肯定没问题。”雒选斌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粮食局的帐像一块大被子,和供销社一个门市部的帐根本不同,管粮食局的账绝对不是儿戏。”当时陈润英也不存什么奢望,而且对于自己的丈夫心里十分害怕,只是静静地呆在一边听他们谈论而已。想不到过了一个多月,突然来了两份调令,一份调王实,一份调陈润英。原来,高有瑞与雒选斌都到大武去下乡,碰到一起,高有瑞闲谈中了解到雒选斌的家庭情况,回县委后偷偷出面干预了一下,才有了调令的下达。由于结帐,陈润英一时走不脱,最后结果,余款六元多,订对了几回,才想起是把卖烟箱的钱放进了货款里,但陈润英没拿一分,将其充了公。
十二月三十日,王实与陈润英回到县城,各机关都休息。过了几天,王实去生产资料公司上了班。陈润英经过几道手续,才到粮食局储运股当了一名会计员,住进了女职工宿舍。
当时,粮食局长李福成要调走,帐平不了,很生气,发了几次火。原会计(肃反时被开除)记的帐一塌糊涂,茫无头绪,连他自己也理不清,是一本烂帐。股长刘时珍让陈润英帮忙理一理。陈润英一看,根本没办法,于是建议另建一本新帐。三个月时间,完整的新帐建起了,上下相对,出入库投档,清清楚楚。以后每逢开会,刘时珍就要表扬她,让陈润英觉得怪不好意思。七月,根据上级安排开办了文化补习班,在初六班的有刘聪英、朱春香和陈润英三位女同志,考了两回试,陈润英平均成绩九十七分,夺了第一,在粮食局赢来一片赞誉声。半年评模,众人一致推荐她当了乙等模范。
从小向往党组织的陈润英,向支部书记刘时珍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副局长高治温闻讯,也主动当了她的入党介绍人。在党员会上,这两个人力陈己见,历数陈润英工作中的杰出表现,与会人员一致通过,陈润英于八月十三日成为党组织的一分子。此时她才十八周岁。和她同时入党的还有贺玉印、赵殿孝两个人。年终评模,陈润英又被选为甲等模范,得了一张奖状及线毯、手巾、茶缸等物品和二十元钱。
——在粮食局工作的三年中,陈润英三年当模范。
由于陈润英经手的帐簿斤两不缺,分文不短,明白清楚,被调整到会计股。但正当她需要丈夫侍候照应的时候,雒选斌二次回吴城当了书记。
两年来,和丈夫虽然调到了一个单位,但大部分时间不能在一块生活。对于陈润英而言,自己的丈夫还是那么陌生,有机会在一起不是批评,就是教训,一句宽心体贴的话也不说。尽管知道是为自己好,可是心理上怎么也接受不了,何况自己的工作无可挑剔!但她最后还是理解了。丈夫毕竟还是出于关心自己啊!
年终正结帐,团县委主持工作的副书记康景武电话通知陈润英,让她到团县委开会。陈润英也不知什么事。到团委,康书记对她说:“王健书记昨天决定让你担任吴城公社的团委书记,今天正好开团委书记会议,所以通知你来参加。”陈润英感到很奇怪,这话又从何说起呢?开会时,二十几个人里,只有她一个女同志。但组织上决定了,不去能行吗?况且丈夫一个人在吴城忙得不可开交,也不放心,如果持续搞大“跃进”,他怎么受得了?所以,调令下来,刚好结完帐,到车站等车时,巧遇吴城公社的妇联主任郭俊英搭顺车回去,于是陈润英再次踏上了吴城这块土地。
当时,吴城的基层团工作一片空白,公社团委就她一个人。陈润英不想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就给吃奶的孩子小苏峰找了一个奶妈,自己腾出身子去跑各管理区。后来从《团讯》上看到一篇介绍外地建立基层团支部的文章,就试着在李家湾、街上管理区建了两个团支部,而且指导他们像模像样地开展了工作。向团县委汇报后,康景武书记很重视,专门下来检查了两回。之后,集中全县的公社团委书记,在吴城召开了基层组织建设现场会,李家湾管理区的团支部书记乔有智介绍了他们的活动情况,人们十分满意。会后,三、四十号人乘坐造林站的汽车参观了刘胡兰烈士陵园,并与胡文秀妈妈合影留念。吴城团工作的初步上路,也引起县委的重视,分管青年工作的县委书记处书记王健在全县的公社书记会上发出了“全县的团工作向吴城看齐”的号召。雒选斌回去后,向妻子郑重其事地说了这件事,并告诫她:“不要骄傲自满,工作还要做得更好!”
小苏泉出世,和母亲生活了七十天,又被奶出去。母亲又去忙工作。县上召开团员代表会议,陈润英被增补为团县委候补委员,并被举荐为团干代表,出席了全省的团代会。这一年,团县委有大的行动,总要抽调陈润英参加,而陈润英也从中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增长了很多见识。因为工作出色,陈润英当年被团县委授予甲等模范称号。次年,陈润英被县委任命为吴城公社党委委员,分管了工青妇工作;五月至七月,又到省团校参加了为期八十八天的团干理论学习班,对工作的进一步开展起到了积极的理论指导作用。困难时期,苏利、苏廷的先后降生,使一家人的生活更加拮据困难。丈夫到处去找代食品,想方设法帮助群众度灾荒,当妻子的只有大力支持;丈夫创造了一个“李家湾的奇迹”,她也打心眼里高兴;群众的生活有保障了,丈夫的眉头也舒展了。她能不高兴?
六三年五月,离石县第五届团代会在县城隆重召开,陈润英当选十二名委员之一,并再次被选为出席全省团代会的代表。因怀有身孕,后由白桂兰出席了会议。继女苏萍要来吴城念初中,她十分高兴。两人相差仅十岁,虽为母女,但她很喜欢这个大“女儿”,交往七、八年,情同“姐妹”,苏萍也很喜欢这个妈妈。因而,陈润英十分高兴地把苏萍从西属巴公社瓦窑涧的姑姑家接到吴城,把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般送到了学校。苏琴出生后,母女俩互相照应体贴,十分愉快。但是生活虽已好转,陈润英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工作的劳累,孩子的拖累,一家人的生活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当书记的丈夫光顾工作不管家,她连一句埋怨的话也不能说,真是苦水无处倒!
丈夫被抽去祁县搞“四清”,陈润英既要操心几个孩子,又不敢耽误工作,累得实在受不了。几天来,她与武克俭代书记天天跑各大队去估产,一天要翻几座山,“身上的”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发白,但她不好意思讲。回去找卫生院的医生开上一点药,咬住牙强撑着。县上召开四干会,在城里一下汽车就走不动了,歇了一会,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到县医院,找到薛茂汝院长,让赵林芬大夫检查了一下,立即给她办理了住院手续。薛茂汝院长对她说:“大夫们会诊了一下,你的病拖得太久,要根除,需做子宫全切术,否则会有大麻烦。”这种事陈润英怎么能决定得了?她才只有二十几岁,什么也不懂,急得一股劲哭。薛茂汝只好给到祁县不几天的雒选斌打了一个加急电话。丈夫回来了,陈润英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两人相跟上去了太原,诊断结果是“功能性子宫出血”,可以服药控制。谢天谢地,不用手术了。丈夫把她送回吴城,又去了祁县。她心里非常难受,怎么连照应一段时间也不肯?但又能向谁倾诉呢?过了一段,服药无效。吴城卫生院的医生束手无策,一致意见是“非住县医院不可!”武克俭代书记寻来薛茂汝,可陈润英怎么也不肯到城里去医治。无奈,薛茂汝向县委代书记李捷汇报了情况,李书记很恼火,电话中命令陈润英必须马上住院。陈润英只好跟上薛茂汝住进了县医院,一直治疗了三个月才见好转。而丈夫因忙于搞“四清”,脱不开身,一次也没有回来,只是有顺人时“捎”回一两句安慰的话语。
丈夫先后在祁县、太谷搞“四清”一年有余,陈润英拖着病体,独立支撑着有几个孩子的家庭,工作又是忙得不可开交,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丈夫返回离石,调任交口公社书记。有人劝陈润英跟上雒书记到交口去,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干了。原以为到一块有个依靠,会听到一些体贴入微的话,想不到自己的工作县上常表扬,而丈夫却常批评。尽管知道是为自己好,但心里实在难以接受,倒不如分开,各干各的也痛快淋漓。于是调回了县粮食局政治处。
政治处主任由总支书记韩林山兼任,干事只有陈润英一个人,组织开会、写材料、管理人事档案就是她一个人的事,但她应付自如,丝毫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之处。当时局机关的一半人下去搞生活安排,一半人住机关处理日常事务。上级号召学毛选、背《老三篇》,她与秘书股的冯宝兰一合计,就组织在机关的干部职工集中行动,不几天,收到显著效果。向财贸政治部的高治良、郝培芝两位副部长汇报后,他们马上组织财贸系统各单位的领导在粮食局开了一个背《老三篇》现场会。每个职工都熟背如流,受到人们一致好评。局长郭命山也说:“你们两位女将真厉害,办了我们想办而没有办的事”。
“文革”开始,到处破“四旧”、立“四新”,每天有人在街上游行。陈润英对这些不感兴趣,觉得他们是瞎胡闹。根据形势发展,粮食局成立了文革小组,陈润英被领导上指定为文革主任。然而,其它单位的“革命”搞得轰轰烈烈,粮食局却死气沉沉。面粉厂的工人们说:“粮食局有铁杆保皇派,要坚决砸烂原来的文革小组”。因为粮食局的当权派一个也没被揪斗,有些人很不服气。于是陈润英作为保皇派靠边站,由张XX当了文革负责人。陈润英被推出去——美名其曰为“少而精的观察员”——抽到农村去下乡。第二天要出发,头一天晚上接到了交口公社的电话,知道丈夫因被揪斗吐血休克,晚上九时多她向有关负责人请假后直奔交口,来到丈夫身边。十几天不见好转,丈夫住进了县医院。治疗期间,她悉心照料,盼望丈夫躲过此劫,早日康复上班;丈夫要揪去吴城,她依依不舍地抱着被褥送到车站;她要跟去照应,造反派说:“不准跟!”丈夫说:“到了吴城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陈润英只好含泪回家。但她怎么放得下心?过了三天,搭车上了吴城,看一看心里才踏实!以后一周去一次。想不到去一次,批斗的凶一次。一个星期六下午,赶天黑她又来到丈夫的身边,原武装部长武世清偷偷对她说:“以后千万不用跑了,要相信吴城人,吴城人知道谁好谁坏!”丈夫也说了同样的话。后来有人进城,丈夫总是报平安。听说发配沟门上劳改,她更放心了:脱离了造反派,丈夫就如蛟龙入海,自由了。这一点她十分清楚。有一天,有人告诉她丈夫被揪交口。次日,她马上跑去看望,虽见丈夫身体很不好,心疼得不行,但总算活着。后来,丈夫到李家湾改造,润英先后见了几回才放心。
陈润英成了走资派的家属,与韩林山、刘世海一起下放城关粮站,当了一名开票员。之后,当过记帐员,还搞了一段迁出迁入粮油关系的工作。不过她的心仍然操在有病受难的丈夫身上。丈夫从榆次学习班回来,有病的身体越来越差。病还没好,又遭揪斗,东奔西颠,居无定所,加之形势多变,心情郁闷、忧思成疾,陈润英好不着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多次催丈夫上医院检查,但丈夫一直推诿。连日来,眼见丈夫食欲不振,浑身软瘫,整天贪睡,没奈何,陈润英强行把他拉到医院。一检查,除肺结核外,又加了一个慢性肝炎的病。向组织请假,批准休息六个月,实际上只有四个月。但不管怎么说,可以“名正言顺”地休息看病了。陈润英尽力给丈夫调剂一些好吃的食物,但孩子们眼巴巴地盯着,到了父亲口里的确实没有多少了。为此,她想和丈夫吵两句,但怕加重病情,所以不知暗中留了多少泪。丈夫的病情有了好转,她从心底里万分高兴。
丈夫终于站出来,由交口公社党委书记被结合为革委副主任,到任上了班。陈润英也有了“出头之日”,被群众推选为城关粮油门市部主任。小继女苏兰要上初中(“文革”初四年,初中停招,这一年恢复),给她来信,问给不给她钱,陈润英没告丈夫,自作主张回信寄钱。“手心手背都是肉”呀!云开日出,孩子们有出息还不好!转眼一年有余,吕梁地区宣告成立,离石一分为三。粮办主任樊廷瑞召集城关粮站、粮油门市部、粮库三单位的负责人开会,宣布将三单位合并为城关粮站,陈润英被指定为负责人。八月,根据工作需要调回机关,被任命为人事秘书股股长。
由于分县,陈润英到任后,干部职工的档案还没有整理。股里的刘俊连虽然年轻,还是个团员,但业务不熟悉;另一人仲秉刚年龄已大,但因成份高,不能插手。樊廷瑞指示尽快归档。陈润英考虑了一下,决定由她和刘俊连两人整理档案,仲秉刚负责秘书方面的工作。几个月时间,才把几百人的档案全部健全。丈夫从柳林调回来,又被抽去西属巴公社传达林彪叛党叛国的文件,想不到工作刚结束便病倒在床。站出来两年多的丈夫,工作起来不要命,说了不知多少次也不听。但是病倒了,除了悉心侍候,加紧医治,还有什么办法!但想不到“屋漏偏逢连阴雨”,孩子会出事。七二年元旦,她正被政工组抽去搞档案,忽然接到城内完小的电话,说是小儿子苏廷出事了,被送进了职工医院。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医院,原来是儿子与同学玩耍不小心摔到地上,呕吐不止,神志不清,头发直竖,前额骨头裂缝,造成了严重的脑震荡。县医院与职工医院的大夫会诊后说:“病情很严重,只能输液观察,如果二十四小时还清醒不了,就十分危险。”到此地步,只能全靠医生了。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她只有泪流不止,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呀!回到家,她强颜欢笑,给丈夫做得吃了饭,然后淡淡地对丈夫说:“苏廷和同学玩,跌跤碰伤,晚上输液,我去照应,你不用担心。”丈夫有病忌急忌气,苦水只有自己吞呀!谢天谢地,第二天早晨儿子清醒,她真想大哭一场。老天有眼。七天后苏廷出院。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个清洁工,要付医疗费,陈润英说什么也不让。孩子平安,天佑雒家,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吗?一年中,陈润英忙得不可开交。丈夫在柳林(区划为离石县)很少回家;自己当上新组建的城关粮站负责人,有许多工作要做;调任机关人事秘书股长,整理档案又必须加班加点,一步空也不能拉;大继女苏萍被推荐上了山西工学院,衣服被褥也不得不准备;二继女苏兰初中毕业想离开生母,想到城里这个家,她也不能不管,跑镇委、跑公安局、跑粮食局,预支了全家六七口人五个月的供应粮换成粮票交给坪头粮站,才迁出粮油手续,千方百计给转了户,又被招工到西属巴供销社;亲生的五个孩子大的十三、小的七岁,哪一个也得操心,生怕有个闪失,但总算熬了过来。虽然苏廷在年终出了一点事,天保佑转危为安。
丈夫到商办工作,虽然忙,但见面的机会多了,有什么事有了个商量的,省了不少心。人事秘书股的工作上了轨道,也不用多操心。但想不到因工作认真引发了一件事,给陈润英埋下了祸根。
上面要求干部填写个人履历表。一名副局长交回表时,“家庭成份”一栏没填,问他为什么?他说“等调查后再填。”陈润英感到纳闷奇怪,但人家是副局长,不填就不填吧,最后再说。可过了几天,副局长交给人秘股一份调查材料。原来,他自己派了面粉厂的两名工人去汾阳三泉老家调查了一下,证明是中农成份。陈润英对他说:“这不符合组织原则呀!马局长,个人组织的调查算不得数!”副局长边走边道:“谁去也一样,反正是那么回事。”陈润英向樊廷瑞反映,他没有明确表态;到组织部交表,李刚毓说:“这个填的不对,与以前填的不相投,说明和实际不合,调查不能算数。”回到局里,再次向樊廷瑞汇报,决定在支部会上提出讨论。但提出后,也没有深究。陈润英的想法是尽到了责任、履行了职责,殊不料“整风”中却难以过关。
这期间,陈润英当选县贫协代表。七三年四月,县总工会恢复,五月十四日召开了离石县总工会第六次代表大会,她被选为候补委员,稍后当上了粮食局工会主席。
“战地整风”风起云涌,丈夫划入郭云卿一边。粮食局的运动也紧锣密鼓展开,那名副局长向陈润英开了一炮,让她先检查。陈润英说:“我在粮食局算老几,等局长、副局长检查完,再轮我也不迟!”工作组的李吉明也说:“老陈说得对”。当时局长闫长胜下乡,副局长刘志亮去了信义,只剩那名副局长。他只好带头草草做了一个检查。接下来就是人事秘书股长陈润英了,但检查做过几回都过不了关。那名副局长让陈润英揭发郭云卿上她家的情况,交待丈夫雒选斌的问题。陈润英说:“郭云卿连我家的门朝哪儿开也不知道,老雒的问题你们去问他,我能知道什么?”最后搬来了县委办的主任做工作,这个人也说:“你当模范是个好模范,但态度要端正,形势要认清,对雒选斌的问题更要有正确认识,要做深刻的检查。”陈润英一言不发,轻蔑以对。和这些人说什么也是白说。一天要检查三回,一激动痼疾便复发,出血不止,脸上呈现青紫色。有人将这些情况告诉了她的儿女们。一次正开会“深刻检查”,女儿苏萍闯进来,拉起母亲就走。她说:“如今正开会,我不能走”。女儿道:“还开什么会!你都病成这样了,得上医院。”她只好向那名副局长请了假,到地区医院检查,结果是“心肌梗塞”、“功能性出血”。开了八副中药,并建议休息一个月。养病期间,局里还不时派人送来揭发雒选斌问题的卡片,但她嗤之以鼻,始终置之不理。
丈夫的问题交待不清,终于被“刮出去”,拔去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刮回来”不到三个月,清查开始又逢其时,住党校“洗脑子”、软禁蔬菜公司交待、小神头五·七干校改造,陈润英多次探望,暗中不知流了多少伤心泪!怎么一家人的命运会这样苦?老天不公呀!但去探望丈夫,只能强颜欢笑,回到家还要照顾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考虑插队啦、念书啦……日子真难熬!丈夫再次“刮出去”,发配兴县,不料医院作出了“左肺下叶实质性病变”的“肺癌”警告。还好,天底下终究好人多。兴县的领导让丈夫在家治病休息,虽然侍候起来忙碌不堪,但在眼跟前放心多了。
陈润英从局机关下放城关粮站劳动改造,负责人暗中让她搞上粮油迁移及换粮本的工作。调资时,没有她,虽然工作数第一,模范经常当,但在享受的问题上没有她的份。陈润英想“调资不调资无所谓,老天保佑一家人大小平安比什么都强!”过了三个月,那名副局长找她谈话说:“组织部来了调令,要给你安排一个好工作”。陈润英说:“我不能走,我有什么问题还没有落实呢!”那名副局长一摆手:“这不关我的事。这是组织部要调你,你去找他们!”陈润英跑到组织部,副部长葛致耀说:“商业局的刘元武(总支书记)了解到你在工作上是一把手,要调你去。我看你换一个环境也好,总比在粮站强得多。”陈润英考虑了一会道:“调就调吧,也省得窝窝囊囊活着”。工作做通了,陈润英当即拿上调令去商业局报了到,被安排在糖酒公司办公室。一块的同志们都说:“你是受了老雒的害,要不的话,早提了。”人们有这样的看法,也就十分理解她,在生活上、工作上关心、支持她。而与雒选斌同甘苦、共患难的陈润英,到了这一步,谁也不埋怨。况且她认为丈夫没有错,纯粹是一些人乱搞鬼,因而一心一意做工作,不顾疲劳地照顾丈夫和孩子们。糖酒公司建立党支部,她被选为支部委员,随即又被任命为公司副经理。这些事情都发生在调动后的不到一个月内。
第二年,商业局部分副经理以上干部到小神头干校进行业务培训。有一天,女儿苏峰突然打来电话:“家里有急事,快些回来!”她一听,不知是什么事,着急得不行。正好有一辆顺车回城,她马上请假搭车跑回家。在院子里碰见已到镇委当了通讯员的小儿子苏廷,苏廷死活不让她进家,好歹让母亲去镇委休息一下。她一把推开儿子,闯进家门一看,丈夫虽然病在床上,面色不好,但也不至于有什么意外,肯定还有事!她蓦然想起住院的继女苏萍来。马上转身出门,直奔地区医院。到病房,床上不见人。出来一问,有个人说:“那个病人住到太平间了。”她一听,似晴天霹雳,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紧追而来的苏峰、苏廷吓得大哭,相跟的闫永安马上掐住人中,好长时间她才悠悠缓过气来,哭出了声。
对于两个继女──苏萍和苏兰,她丝毫也没有前家后继的感觉。尤其对苏萍,更存一份偏爱。和老雒婚后相处仅三天,再见已到十一月。她从没打问过、也没听老雒说起过以前的事,只听说老雒离过婚。有一天,突然有一个青年人到门市部指名道姓找陈润英。她一看不认识,但又想既来找肯定有事,就走了出去。这个青年说:“我是雒选斌的妹夫,找你说个事。”陈润英忙把他迎进宿舍,又到食堂买来饭。吃饭中间,她才知道,丈夫婚前有两个女儿,一个叫苏萍,今年八岁,一个叫苏兰。苏萍在姑姑家,苏兰跟亲娘,丈夫每月还要给小女儿六元生活费,直到十六岁。听到这些情况,陈润英象被击了一记闷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但话说开了,心里也不觉得怎么难受了。况且,自己仅仅兄妹二人,哥哥在两年前不幸身亡,一个人怪孤单,如今有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儿”,虽然不好意思,但心里存了一份兴奋,觉得挺逗!苏萍的姑夫说:“孩子八岁了,要念小学交书钱,她爸爸不在,只好来找你。”陈润英一听,马上掏出十元钱递给他,并到门市部扯了些花布,让孩子的姑姑给做两身新衣裳。过年时,她又偷偷做了几件小孩子穿的衣服,雒选斌发现后,问她做什么,她说:“你还不知道,让咱小苏萍穿呀!快过年了,你把她接来,我也看一看。”苏萍到家后,一口一个“妈”,虽然听起来怪不好意思,但她挺惹人喜爱,“母女”俩快快乐乐地过了一个快乐年,玩得很开心。过年后,虽然苏萍又回了姑姑家,但她常去看,每次都要买衣裳或吃喝之类的东西。六三年,苏萍要上初中,陈润英把她接到自己身边,住进了吴城中学。苏琴出世后,“母女”俩情同“姐妹”,相互体贴关心,更添一份亲情。初中毕业,苏萍对母亲说:“咱家人口多,给我寻个工作,多少也贴补一些家用。”于是,陈润英找人把她安排到柳林供销社当了一名营业员。苏萍虽然比“母亲”仅小十岁,但她对大度的母亲十分尊敬。文革开始,苏萍作为当权派的女儿在六八年被解雇回家,在全家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母亲共同支撑着苦难的小家庭,照应小弟弟小妹妹们。六九年形势好转,陈润英又跑了几次劳动局,把苏萍安排到柳林机械厂,当了一名学徒工。七一年苏萍被推荐上了山西工学院,托人问母亲同意不同意,母亲好不高兴,亲自把她送上到太原的客车,第二年还专程去看望了一回。读书期间,苏萍做了一次阑尾手术,才发现心脏不好,但吃了一些药控制住了。毕业后分配到电业局,虽然结婚后生了一子一女,但她仍然对母亲时时关心、体贴入微,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心脏病发作而治不好?英年早逝,皇天不佑!而立之年,不治身亡!陈润英能不气吗?
陈润英强忍悲痛回到家。晚上对丈夫说:“苏萍的气色比前一段好多了,但大夫说病还很严重,这种病能治了的很少,有什么意外,你可要想开呀!”老雒说:“这些我知道,都下过几次病危通知书了。”但在第二天真相揭开后,全家人还是大大小小哭成一团。陈润英虽然悲痛欲绝,但眼下她是一家之主,丈夫卧病在床,孩子们虽然十八九、二十了,但毕竟还是孩子,于是忍住悲痛,劝丈夫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顺变,何况这种事谁也不希望发生,但回天乏术,谁也没能力挽回。最后,全家人总算停止了哭泣。苏萍的后事办过很长时间,全家人还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
清查善终工作有条不紊进行。传来消息说丈夫的问题有希望解决了,全家人都很高兴。真正的春天就要来了!八月的一天,财贸部的吉庆生找陈润英谈话:“综合零售公司要开业,决定让你去当副经理。”一了解情况,陈润英才知道公司目前仅有五个人,只是搭起了一个架子。经理是李明星,副经理还有王世兴,另有会计闫惠明,业务员付致成。五个人开了一个碰头会,陈润英负责“招兵买马”──调人与进货。她每天去商业系统的各门店进行物色了解筛选,最后选调进六十几名职工。国庆节开业那天,十分热闹,可惜她在太原进货未能及时赶回,错过了一次扬眉吐气的盛会。
丈夫当上了财贸部副部长兼县社总支书记,后来又当选县社主任。陈润英的工作也搭上了顺风船,综合零售公司的工作很有起色,文明礼貌服务全区打响,商业系统的上百号人在这里开了一次经验交流现场会,陈润英、冯石泉、郝翠平三人还去北京进行过参观。八二年,她当了综合零售公司的经理,同年“七·一”受到县委“优秀共产党员”的表彰。
春天来了,一切都是那么惬意宜人。夫妇两个人的工作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孩子们在各自的岗位上人人努力,个个出息,八一年至八三年,她家先后被评为县、地、省的“五好家庭”,四次受到奖励,县妇联还颁发了一块“教育子女有方”的镜匾。
八四年四月,丈夫又回到商业局任总支书记。过了几个月,她觉得两个人在一个系统工作,既是上下级关系,又都是领导,有时工作起来很别扭,人们也难免说闲话。于是,她找到组织部领导,要求给她调整一个单位。次年一月,陈润英调到县直属党委,由一名公司经理变为一名科员——近“知天命”之年当了一名干事。直属党委的工作也不轻省,物色人选、考察对象、调查取证、发展谈话、开会讨论、材料归档、党费收缴、杂志分发,琐碎事挺多,要与一百四十几个单位打道,但陈润英渐渐习惯了。而且,孩子们个个有了工作,有的已成家;丈夫的精神和气色也胜过从前不知多少倍,因此,她虽然觉得累,但“人逢喜事精神爽”,工作中认真踏实,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没有架子,很快赢得了上下的一片赞誉声。
人们都说本命年不顺当。陈润英在这一年做了胆结石手术。她想:逃过此劫,也许一切都会顺利。果然,她顺利地迎来了八七年的旭日。
但是,水暖花开,杨柳吐翠的日子过去后,她老觉得浑身不舒坦,有时还伴有头晕的症状。可她总以为是“身干”的正常变化,没当一回事。不过,近段时间,身体右侧变得越来越迟钝,坐得时间久了,右腿就麻木得无所适从。有时右手臂也不太灵活。有几次走路中不由自主摔倒在地,歇息很长时间,用手捶一会大小腿,才能慢慢站起来。可她想,也许是头一年做胆结石手术留下的后遗症吧。因而也没把这些征兆告诉丈夫和孩子们。
“七·一”要召开表彰会,陈润英与张武建一起去商店置办奖品,陈润英又一次跌倒在地上。武建说:“老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跌倒过几次了,千万不要引出大麻烦来。”陈润英何尝不想去检查,可是孩子们都有工作,挺忙的;而老雒呢?每天都是走得早,回来得迟,没有一会空闲,好像有忙不完的事。和他淡淡地提过几回,说想去医院复查一下刀口,每次他都说:“等有时间再去吧,这几天忙,脱不开身。”自己去吧,又怕摔倒起不来,惹人笑话。老陈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等有时间再说了。结婚三十几年,老陈算摸透丈夫的脾气了:他从来都是工作占第一位的!
六月二十日,是个礼拜六。中午吃罢饭,陈润英和老雒说:“今天是星期六,又下着雨,下午你请个假,不用去上班,陪我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雒选斌却道:“今下午实在不行,局里要开个会,有好多事要研究,再抽个时间一定去。”话说到这个份上,开会时老雒从来不误,也只好再等了。
下午,老雒去了老干局开会,陈润英也到机关上了班。既然不能去看病,陈润英想:就利用这个下午把准备发展入党的对象研究一下。材料都整理好几回了,就等党委会讨论了。请示过书记秦润元,同意召开。随即陈润英迅速通知了有关人员。由于材料准备齐全,会议开得很顺利。结束之后,陈润英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遍,填党委意见,写通知单,然后归档,回到家已是傍晚。
夫妻俩草草吃了晚饭,年届花甲的老雒累得不行,上床脱衣休息。陈润英收拾了锅勺碗筷,觉得胸部憋闷得难受,想坐下来休息一会。老雒说他想吃罐头,陈润英打开一瓶递过去。这时,她自己也想拧开电视看一阵,向前走了一步,右腿一麻,一个趔趄,倒在缝纫机上。当时是晚八时。老雒抿了两口罐头汁,不敢吃了,就叫道:“润英,我喝了两口,天气不对,剩下的我不敢吃了,你吃去罢。”叫了两声,听不见回答,扭头一看,妻子歪倒在缝纫机上。马上跳下床,奔到妻子身边。只见她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牙关紧咬,呼吸微弱;一抹手碗,脉跳不稳;一抬身子,全身乏力、软绵绵的!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呀!三八两下穿上衣服,跑出门叫来邻居李树亮、闫桂林夫妇俩和王根顺,他们都道:“这种情况,得送医院”!外面下着雨,又没个电话,雒选斌顾不得许多了,冒雨跑出门来到老干局,找了一辆车,直奔地区医院请来了薛茂汝。薛茂汝撑开眼皮一看瞳仁说:“危险,要马上送医院。”这时候,地区医院内科主任贾俊也被请来了,他也说:“快送医院抢救!吉普车不行,快叫救护车!”同时,先进行了一些急救。老干局的小车按薛茂汝院长的指示找来了救护车,众人小心翼翼地把陈润英放到担架上,抬上救护车,直奔地区医院急救室。值班的大夫、护士已各就各位,马上插氧、输液、打强心针……开始了紧急抢救。
当晚,长子苏泉、次子苏利来到了病床前。在中阳团县委工作的三子苏廷,因在张子山下乡,电话短路,直到第二天,才由张子山乡的党委书记乔志桢专门派车把他送回离石。
儿媳来了!小孙子来了!
苏芳来了!苏峰来了!苏琴也来了!女婿、外孙也来了!
夫妻情深!儿女情长!他们好懊悔!
严重的脑溢血,导致陈润英突然休克!
他们好懊悔!他们后悔得太迟了!只能祈求上苍保佑,祈求大夫妙手回春,盼贤妻、盼良母绝境逢生!他们要好好回报!
几个子女日夜值班,三班轮流。老父亲悲痛欲绝,伤心泪流。
组织部的同志们来了;
直属党委的同志们送来了陈润英“优秀共产党员”的证书与奖品;
相知故交看望,邻居亲戚探望,只可惜陈润英事后才知道。
抢救、抢救、持续抢救!只要希望尚在,诚心感天,愿望就会实现!
经过二十多个日日夜夜的抢救,陈润英终于醒了过来。
谢天谢地!好人终有好报:含辛茹苦,哺育子女;甘苦相依,体贴丈夫。难道老天会不给一个回报的机会?苍天还是有眼的!
妻子终于醒过来了,雒选斌好不高兴!比儿女们还高兴十二分!他要当一个真正的“调研员”,悉心照料有病的妻子。只有他一个是闲人,孩子们都有工作;老干局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他想开了。他要精心护理相濡以沫三十几年的贤妻。妻子付出的太多太多,吃苦受累受牵连受打击,都是因为选择了他这个丈夫。患难见真情,风雨同舟行。在妻子迫切需要他的时候,他发誓要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他从来是说到做到的。从妻子病倒开始,他时刻陪伴、服侍着有病的妻子──
一直到一九八九年一月被免去老干局调研员;
一直到一九八九年十月办理了离休手续;
一直到二○○三年一月十五日晚8时18分不幸逝世。
……年逾古稀的雒选斌没有食言!
夕阳无限好,回首阅沧桑。年逾古稀的雒选斌觉得满足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凡人呢!革命五十年,入党六十年,尽管在“战争年代是红人,和平建设是忙人,文化革命是敌人,清查时期成罪人”,但他认为自己不失为一个真正的“人”。回顾已逝的岁月,虽然愧对妻子,但他觉得自己对得起党,对得起革命工作,对得起终生追求的事业。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一切。
是的,作为一名十二岁就投身革命的“老革命”,雒选斌无愧于这一光荣称号。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很平凡、很普通,而且官做得不大,事做得不多,但是他问心无愧!他没有给孩子们留下什么财富,但他直到离世前仍然教导儿女们做一个真正的人,为革命、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孩子们也不负老父亲的重托,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奉献,书写革命家庭的新篇章!
这就是一个有着五十年革命生涯的老革命的无私奉献!
最后,权且以目次作结——
投身革命救国家&&血雨腥风终有涯
捍卫正义求和平&&十年青春壮朝霞
吴城创业好年华&&实干书记再上马
文革风雨奈若何&&夹缝生存苦挣扎
逆境自强展才华&&蹉跎岁月多苦涩
晚霞夕照报春晖&&知音知己伴白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抽闲暇,演往事,幸而不辱使命。五十年风云变幻,七十余年岁月沧桑,雒老的五十年革命生涯,仿佛中国革命的部分缩影。为文聚篇,集篇成章;其间种种,力证戒虚。涉人涉事,秉笔直书;尊重史实,实事求是;不恭之处,辩证三思;昔日之事,当归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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