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生儿子男人吃什么三岁了有点微烧,桑子红,请问吃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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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得了疖肿
疖肿知识简介
疖肿是一种化脓性毛囊及毛囊深部周围组织的感染。疖肿可能由细菌感染、空气或食物过敏、生活压力、卫生不食、生病、抵抗力差、某些药物、吃过多垃圾食物、伤口感染、血液中毒、或甲状腺毛病等因素引起。它既痛且不雅观,有时还会留下疤痕,偶尔甚至有危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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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病情描述:屁股得了疖肿,会流脓?会腐烂?照片黑黑的是拔毒膏遗留的,第二张是涂百多邦,所以看起来油油的,我目前没有流脓过,发病两三天。我需要注意什么?流脓后需要怎么做,谢谢......
答:你好,这种情况多是由于局部毛囊发炎造成的,建议积极输液治疗比较好,必要的时候可以到医院手术去除以达到治愈的目的。 提问人的追问
17:25:29可是我不想手术啊,去小诊所输液可以?输液效果好吗,谢谢 回复人的回复
2012-......
问:前张过一次,做手术切开好了,又犯了.,去医院,大夫说只能吃消炎药等它溃烂,有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答:建议中医中药外敷治疗.中医传统外科膏药活血生肌膏内加生 肌丹帖敷可以活血化瘀,提毒外出,祛腐生肌,清热解毒;清除坏死组织,杀菌消炎.迅速改善创面周围组织的微循环,增快局部血流,促进残存上皮细胞组织快速生长.对疔,痈.疽,疖,丹毒,蜂窝织炎,各种化脓溃......
问:病情描述:&&在屁股和大腿部位长了五个红疙瘩,不痒,但疼,刚开始长两个,后来隔一天又长三个,已经第五天了,有有大也有小。大的比一元硬币要大。现在是睡觉......
答:病情分析:&&你这种情况属于痈肿,是由细菌感染的化脓性炎症,多由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感染所致。&&意见建议:&&治疗需选择广谱抗生素,口服利福平效果明显。脓已成者需切开排脓,可迅速缓解疼痛。&n......
问:病情描述:宝宝上火屁股红桑子红吃什么药去火......
答:主要考虑上火所致,目前可以采取去火药物治疗,其次平时多饮水,饮食要以清淡为主,不要吃刺激性食物。可考虑食疗去火,用白糖水煮梨,食其汁肉。也可将新鲜的梨去皮,剖开去核,加入适量冰糖,放入锅中隔水蒸软即可食用。 &&......
问:病情描述:怎样预防屁股底关节炎反复.拍ct说屁股得了底骨关节炎曾经治疗情况和效果:&&不理想.到现在很痛.想得到怎样的帮助:&&应......
答:指导意见:这情况建议服用芬必得或者扶他林等来治疗,也建议看看中医服用中草药。 提问人的追问
10:49:48我是说以后怎样注意不复发,很疼的,谢啦! &&......
问:害了疖子,疖肿破后,挤出脓后,还有点脓头在里面&&病情描述:&&下一步应该如何治疗,如何控制感染。&&想得到怎......
答:病情分析:你好,这种情况可以先把脓液挤出。指导意见:之后外用红霉素或者百多邦进行消炎,对于没有软化的区域,可以等软化之后再挤出及消炎治疗。一直用药到红肿消退,疖肿萎缩。内服一些消炎去火的中药如黄连上清片,牛黄解毒片等等帮助治疗。 &&nbs......
问:我早上起来大号后用卫生纸屁股得时候有点血,是怎么回事?......
答:病情分析:你好,晨起上厕所时发现手纸上有血,需问一下解大便时肛门疼痛吗?指导意见:这种情况考虑痔疮,上厕所时大便干,会刮伤到痔疮表面的黏膜引起出血,建议你多进食蔬菜水果,少食辛辣生冷食物,戒烟酒,避免久坐,可以用马应龙痔疮膏涂抹局部,祝身体早日康复 ......
问:病情描述:大便解完擦屁股得时候便纸上有油大便特别干?......
答:这个应该是有点便秘的情况,注意少吃辛辣,多吃点蔬菜和水果,多喝蔬菜汤多喝水就好了。 &&......
问:屁股上的疖肿用了4天鱼石脂前3天有脓第4天没脓但是疖肿还是没有消肿
&&曾经治疗情况和效果:&&没有过敏遗传病史......
答:病情分析:您好:上述的情况臀部出现节肿的话主要是与平时的饮食及生活习惯、个人体质等因素有关系。指导意见:这种情况下除了外用药物外、还可以吃点三黄片、罗红霉素胶囊及清热消炎宁胶囊等药物看,再者就是近期不要吃酸辣及刺激性食物、禁烟酒、多喝水及少吃油炸类食......
问:......
答:你好,很高兴能够回答你这个问题,祝你早日恢复健康。你这个症状可以治愈的,但是前提是需要您来医院检查一下,因为不同的人病情不一样,对症下药才是最重要的。网站上有很多视频案例,都是皮肤病患者治好留下的治疗经历和过程。中医治疗皮肤病效果好,治标又治本。如果......
问:病情描述:&&左边屁股上面疖肿好了,右边屁股,腰上面又长疖肿&&曾经治疗情况和效果:&&日......
答:病情分析:&&你的问题,就是坐板疮。&&意见建议:&&中医认为体内有热,才反复发作。你可以找中医开汤药治疗,可以用”&&&&双花、连翘、公英、地丁、紫......
问:屁股生疖肿,经常不治自愈,但时常复发......
答:建议您可以服用化痔丸,还可以肛门涂抹马应龙痔疮膏,综合治疗痔疮。平时注意忌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忌吃燥热、肥腻、煎炒等助热助湿的物品,忌吃发物和烟酒。祝您早日康复! &&......
问:全部症状:有时会痛,有点硬&&发病时间及原因:大约有一年左右&&治疗:用过鱼石脂软膏,但效果不好。&&想要得到......
答:病情分析:&&这个临床表现建议结合中医治疗。&&意见建议:&&可以用中医的清热解毒,凉血,活血化瘀治疗方法治疗,可能有一定疗效。&&......
问:病情描述:&&
因为我包皮过长驱动包皮手术,那时候阴茎上涨了个疙瘩。因为一直以为是上火的原因所以没在意。我想咨询一下是不是生殖器疱......
答:病情分析:&&你好,生殖器疱疹的皮损是在生殖器上出现簇集性的小水疱疹。一般是通过性接触感染。你的生殖器上长了一个疙瘩不考虑是生殖器疱疹。&&意见建议:&&根据你的症状描述考虑是生殖器上是一个......
问:患者性别:25&&患者年龄:&&主要症状:里面有个硬结,碰的话不会太疼,但是我感觉快要复发了,应该吃什么要让它消下去呢?&nbsp......
答:进行消炎治疗.有条件可打青霉素消炎.吃中药制剂众生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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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风闯雨的广西妹(下)
&&&&&&本期共收录文章20篇
  五 中国论文网 /5/view-1386650.htm     城南里在城的边缘,以前是农村,现在纳入市区。在近郊,城市越来越大,农村越来越少,这是农民始料不及的。他们做梦一样盖了三四层的小楼,地下出租,二楼居住,三楼种了花草。城南里这片房屋几乎都是这个格局。   农村人耕田耕惯了,一看见泥土就手痒脚痒。窗前那块瘦地不知道是哪个闲不住,种了一地营养不良的油菜花。桑子觉得自己就是一棵快要凋谢的菜花,路过的人见了也不会同情和叹息。   好姨端进来一碗面条,桑子故意闭上眼,她不想拒绝她。好姨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她落泊的时候,欠了她几个月房租,她都不计较。这样的好人上哪里找?   人有时很讲缘分,桑子和梁小兰通过街边信息部找到好姨这间屋。好姨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长一张长圆的西瓜脸,操一口低调的本地话。还剩两间,随你挑一间,每月一百五,水电自己付,用多少付多少。好姨打开两扇门,西瓜脸堆起亲切的笑容。桑子挑了一间光线较亮的。房间只有一张木板床,墙壁掉了几层皮。地下易受潮湿,你们要注意些。好姨细心叮嘱。   看来要同病相怜哦。行李丢下地,梁小兰往日的神气全跑光了。小兰,不用灰心,有手有脚,饿得死么?等下收拾好房间就去找工。桑子猛捶一拳梁小兰的屁股,痛得梁小兰哎哟哎哟叫妈。   福来餐馆就在出租屋背后,走三分钟到了。桑子没做过饮食,但她在餐馆吃过一顿饭,看见那些端盘子的服务员做工都是一个样子,一看就懂。不如进去试试,反正近。梁小兰有兴趣,不等桑子答应,扭了屁股进去。   女经理三十来岁,负离子直发挡住两边脸,只看见大眼睛和扁鼻梁。以前有无做过?直发甩了两下问。做过。梁小兰朝桑子使个眼色。先交两百蚊按金,到财会领工作服。直发的口水好像很珍贵,一句话不肯多说。一共四百,给不给?梁小兰有点犹豫。四百就四百,辞工那阵可以拿回,不吃亏。桑子跟梁小兰愉快地击了一掌。   新鲜感三天就腻了。手头的活计到下班还未忙完。下班后的空间只有几平方米,有时打算出去走走,双腿发软无力,只得像头猪整日蜷在猪圈里,外面世界的精彩与她俩无关。不如找一份轻松的,这活真没意思。梁小兰将一条腿伸上墙壁,像一根粗壮的竹笋。没意思也要熬三个月,我舍不得四百元血汗钱。桑子像只大青蛙趴在床上写日记。她读书的时候就有写日记的习惯,一支光秃秃的笔顶得上一个知心的朋友。你写么嘛,我闷死了。梁小兰另一条腿又伸上墙壁。   借风筒用用。隔壁的肥仔是福来餐馆的大厨,一个月挣得两千元,是她们工钱的几倍。你进来敲门嘛。梁小兰红着脸拔下两根竹笋。你都没关门,我点敲?肥仔像木头竖在门口。风筒在柜顶,你自己拿。桑子指指布衣柜。请你两个去下岗街吃麻辣。肥仔瞟一眼梁小兰的竹笋。   下岗街夜市热闹非常。麻辣档冒起呛鼻的浓烟,三人捂住鼻子找一个空旷位置。肥仔点了石螺鱼蛋,梁小兰吃得有滋有味。背后一档卡拉OK小姐,灌了几瓶啤酒,摇摇晃晃吼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在这美丽的夜里,等你等到我心痛。”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伤感的歌声。桑子的心被蚂蚁轻轻咬了一口。不要回头望,是狗杂种肖学。梁小兰吐口气说。有鬼好望?桑子叫了一支“纯生”,一咕噜似喝白开水。再来两支,一醉方休。梁小兰扬手叫。   灌了一肚子马尿,里头烧着了。桑子吐了几次,她一眼也没回头。   桑子不知道三个醉鬼是怎样回到出租屋的。睡到半夜,尿急弄醒了她,摸摸身边,梁小兰不见。不会睡到肥仔的房间吧。桑子爬起身,见肥仔的房门紧锁,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   昨晚撞鬼了。梁小兰一大早嚷嚷。被肥仔占了便宜?桑子紧张地问。这回倒霉了,跟着肥仔还不是要回广西?梁小兰使劲拍胸。广西有广西的好,不是说肥水不流别人田么,这回错有错着呢。还有心情取笑我,真没良心。死了!今日是几号?“大姨妈”刚过了十五天,危险期呢。点算呀,我真的不想回广西。梁小兰趴在床上哭开来。你说什么呀?桑子摸不着头脑。真笨,危险期容易中招呀。梁小兰哭得更凄凉。死了!我这回死定了!桑子脚筋抽了一下。你做么呀?梁小兰收住哭声。我一个月没来“大姨妈”。吓?梁小兰从床上弹起来。你死了桑子,快去药店买支棒验一验。买支么棒?笨死了,验孕棒,怀孕三天就验得出。   药店是个瘦老头。桑子朝玻璃柜转了一圈,回头又转了一圈。你想买么?瘦老头打量一眼桑子。这边是进口的,保证不穿。瘦老头指指柜内的安全套。不买这个。桑子脸发烧。我想买验孕棒。哦,早说嘛。瘦老头拿出几种。要哪一种?随便行了。桑子扔下钱急急脚跑开。   红色证明有了。梁小兰拿着那根棒发呆。要不要去找肖学算账?桑子你说话呀,你哑了么?梁小兰摇着桑子的肩,眼睛叭叭下起雨。我不想见他。桑子咬紧嘴唇。不找他就上医院找医生,不能拖的。我不想找医生。桑子放开嘴唇,嘴唇开出几朵鲜艳的梅花。上医院是痛一阵子,找那个狗杂种是痛一世,你自己挑吧。我怕痛,谁也不找行吗?桑子将头埋进梁小兰的大腿,嘴唇咬得更紧。   都是我不好,把你教坏了。梁小兰狠狠捶了一拳胸口。   桑子上了一趟医院,医生建议她休息一个月。我去找直发帮你请假,说你家里有急事。那个直发像死了老公,整日苦瓜干的脸,跟她说话简直活受罪。算了小兰,请一个月假是不可能的,你去跟她说,我不干了。不干了?你现在跟她说不干,半个月的工资和两百元按金岂不是扔下了咸水海?做手术已经花了几百块,还要回去做检查、拿药、补身子,没钱怎么办呀?梁小兰数着手指头,成只热锅上的蚂蚁。真是弄不懂你,硬是不让我去找那个狗杂种要钱,你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梁小兰鼓起腮帮子。怪谁呢,鬼叫自己没长眼。桑子转过身,脸埋进了枕头。不要这样嘛,我又不是骂你。梁小兰拍拍桑子的背,似泄了气的皮球。不要担心,办法总会有的。哎,对了,我去找玉米,她是你姐,不会不管你。梁小兰拍一下大腿,一脸兴奋。我几个月不跟她联系,你到哪里找她?桑子叹口气。放心,不怕找不到,上次我碰上平头,他说你姐住进了绿湖别墅,香港佬大把钱,愁么好愁?你好好躺着,我就去。梁小兰叮嘱几句,风风火火出了门。   梁小兰没带回玉米,她带回了一个套着红色头盔的机器人。桑子!机器人声音发涩,僵硬地扑了上来。不要紧吧,好痛吗?机器人的手摸上她的额头。讨厌,走开。桑子拂开他的手。他紧张呢,不要不领情。梁小兰抽着鼻子。你姐被香港佬甩了,现在住钟雪儿那里。人家钟雪儿够争气,学会了帮人弄发型,租了一房一厅,不知多有面子。我姐她不来么?桑子抹一把泪。她说过两天来,人家平头就不同,一听说你有事,魂都丢了。梁小兰朝平头使了个眼色,她自己一只蚊子似的悄悄飞走了。   桑子,我四处找你呢。你讨厌我吗,做么不睬人呢?平头摘掉红色头盔,这回他才像个人样。你找我做么,我又没跟我姐一起。跟你姐有么关系,我和她早散了。你跟她散了就来找我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可以代替她吗?桑子动气触痛了伤口,她摸摸肚皮,涌出几颗泪珠。看你,就爱折磨自己。平头的眼睛也无端滴出水珠来。你管我做么?我跟人乱搞,自作自受。桑子头躲进了被窝,任平头说干口水,也不肯露出脸。   桑子摸不清楚,平头有什么居心。他隔两天看她一次,话越说越少,有时放下一袋果子安慰两句就走了。人家当你是宝,你当人家是草。梁小兰看不过眼,拿了苹果狠力咬一口。人家那个母老虎想吃人的,你不怕吗?桑子驳了一句。又不是叫你跟他上床,不可以当他是好朋友吗?人家才不希罕你这个好朋友,男人对你好是他心有鬼。他有占过你便宜吗?梁小兰扮了鬼脸。不说他,说说你那个肥仔,他是不是想将你带回广西去。桑子也扮了鬼脸。你没长眼睛么?这些天他鬼影不见,跑了。跑了?桑子瞪大眼珠。好出奇么,他家里有老婆孩子。但你跟他睡了。睡了又点样,谁叫我自己醉了。死肥仔说他根本没有动过我,是我自作多情。梁小兰的脸一边青一边红,像个未熟透的蕃茄。
  知道他有老婆孩子就不要乱搞嘛。桑子咬住笔头,她又开始写日记了。后来才知嘛,我真想杀了死肥仔。梁小兰一拳捶在墙上。男人没个好东西。桑子牙一用力,差点咬断了笔头。   梁小兰拿回一个月工资就炒了福来餐馆的鱿鱼,四百元按金扔了咸水海。我一个人干得没意思,等你好了,一齐去找份有意思的活。梁小兰嘟着嘴轻轻吹着拳头。未找到有意思的活之前,我两个吃西北风啦。桑子掩起嘴笑。管它南风北风,我不信梁小兰和桑子会饿死,你们看着来。梁小兰的拳头又是狠命一捶,小房间打了一个冷颤。      六      好姨递过来一封信,上海寄的。桑子一看是珍珠的笔迹。川妹子麻辣馆闭门后,珍珠第一个念头是去上海。上海是她年轻时的梦想,她说这人世间如果还有一块地方值得她留恋,恐怕就只剩下上海了。   珍珠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个存折和一个有轮子的箱子。房子是那个男人的,他一直没露过脸。桑子到站台上送珍珠,火车快开的那一刻,珍珠抱住她不放,说一到上海就给她写信。   珍珠说话不算数,她走了差不多一年,才给她写第一封信。桑子背靠窗台,借午后的斜光读信。珍珠的信很简短,桑子一眼就掠过了。   “桑子,对不起,迟了给你写信,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上海,它真是一个繁华美丽之都。上半年,我败了生意,钱花光了。女人不怕没钱,就怕没姿色,像我这样的老女人,竟然还能够靠姿色再赚本钱。现在我正准备做第二笔生意,我相信奇迹。桑子,不管光不光彩,我但求自己能活下去,并且活到老。”   活到老,容易吗?   川妹子麻辣馆比福来餐馆还低两个档次,食客大部分是一些外来民工和普罗大众。如果不是离出租屋近,梁小兰肯定不干。   她们在附近摸了三天,脚板底起了大水泡,到头来还是挑了一份比福来餐馆更没意思的活,真是倒霉透顶。附近是新开发区,有不少刚刚装修开业的桑拿、发廊、酒吧、西餐厅之类。她们几乎都走遍了,大多是在面试的时候栽了跟斗。你两个不符合要求。一块冷冰狠狠砸在她们的脸上。简直是狗眼看人低,干活嘛,又不是做鸡。梁小兰气冲冲骂上半天。骂人家做么,浪费口水。桑子肚皮打鼓,两步走进川妹子麻辣馆。   要个麻辣汤米粉。桑子扬手叫了几次,没人搭理她。喂,是不是做生意的?梁小兰一肚气找到了发泄对象,她骂起人十足一个泼妇。坐柜台的是个脸上滋润的女人,她操一口变了调的四川话,有时夹杂几句本地方言。我这里人手不够,多多包涵。四川女人走过来赔笑,脸上流淌着一股清新的气息,桑子觉得她真漂亮。老板娘,你们请人吗?桑子抬起头问。你问来做么?梁小兰不感兴趣。两位妹子,我这里环境差工资低,不适合你们吧。对面的好运来酒店请人,你们去试试看。四川女人挺老实,她拿起笔写了一个麻辣汤米粉。你这位妹子想吃什么?跟她一样。梁小兰指指桑子。你们两个好合衬。四川女人喜欢笑,笑容似花朵。梁小兰对四川女人也看顺眼了。她皮肤真好。梁小兰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川妹子麻辣馆的老板娘。你恨不来的,人家天生丽质。桑子看着四川女人忙碌的身影,真想替她把活揽过来。   喂,老板娘,这么脏叫人坐?一旁刁香烟的男人不耐烦地叫。就来就来。四川女人顾得这边忘了那头,她的脸泛起两片彤云。让我来。桑子抢过四川女人的盘子,手脚麻利把台面的碗筷汤水收拾干净。梁小兰不认输,拿起另一个盘子,三两下将其它的台面清理好,还主动服侍最多意见的客人,做得有板有眼。你这两个妹子真好,叫么名?愿意在这儿做吗?四川女人一手拉住一个。珍珠姐,太好了,她们一来,咱就轻松多了。刚才忙到眼睛冒火的服务员望着桑子和梁小兰笑得合不拢嘴,当她俩是救星哩。对呀花妹,你看这两个妹子多精灵,以后拍硬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珍珠姐!桑子跟了花妹响亮地叫了一声。四川女人的名字也比别人漂亮。川妹子麻辣馆的生意不错,晚晚爆棚。桑子觉得自己整晚像只陀螺快乐地转来转去,功夫多但干起来轻松,比福来餐馆强多了。珍珠悠闲地坐柜台,一边嗑瓜子一边收钱,乌亮的长头发宛如一匹黑色的瀑布,一泻而下,说多好看有多好看。川妹子麻辣馆有老板娘没老板,珍珠快四十岁了,独身女人。珍珠的家就在麻辣馆楼顶,有个种满花草的空中花园。桑子一进她的屋就瞧见卧室那张大床,空虚得令人心慌。   有无见到珍珠姐门口鞋架放几双男人拖鞋?梁小兰换睡衣时问。无端问来做么?八卦婆!桑子的日记断了好几天,她咬了一晚笔头,思绪像断线的风筝,收不回来。我是羡慕她呢,有几多风流有几多快乐。梁小兰拿雪白的大腿扫上蚊帐顶,她爱管人家私事。   桑子用笔头堆砌文字。她在日记本里头虚构一些乱糟糟的故事,就像一个不合格的建筑师,建起来的楼房随时有倒塌的危险。桑子沉迷在自己的建筑里。   桑子的日记本有一个神秘的人物,那是个有体面的男人,是麻辣馆食客中惟一开小车来的。桑子不知道他的名字,日记本写的是:名字无所谓的,暂且叫他奔驰吧,他就是有这种魅力,容易吸引女孩子……桑子写下这句话脸像火烧红了。奔驰不常来,大概一个月来两次。他总是拉着一个女孩子的手,慢吞吞地踱进来,找一个最安静的角落,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像两眼泉咚咚地冒话儿。女孩穿一袭白裙子,像一朵白牡丹。奔驰每次捉住她的手,她羞涩地笑,粉白的脸飞出两片薄薄的彤云。   奔驰不像粗鲁的男人拿她们当出气筒,他总是有礼貌地小姐小姐叫她们。桑子埋单时无意中碰到他的手,全身触电地一震。白牡丹不看她一眼,不把她放在眼里。奔驰接过桑子找回的零钱,朝桑子抛过来一个满意的微笑,然后拍拍白牡丹粉白的脸,拉起她的手慢慢踱出川妹子麻辣馆。   男人有几个好东西?梁小兰嗤之以鼻。大庭广众,带二奶出来丢人现眼。这年头,正常嘛。珍珠的大拇指飞快地发出了一条短信。珍珠姐,你也赶潮流,用手机谈情说爱?梁小兰头靠过去,偷看珍珠的手机屏幕。死丫头,八卦婆。珍珠敲一下梁小兰的头,笑意从嘴角轻轻地漾开。   桑子的日记本又添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大波刘非。下午客不多,珍珠趴在柜台打瞌睡,桑子翻看娱乐杂志,听见梁小兰低声惊叫:桑子你看,是大波!桑子顺着梁小兰的手指望过去,有个头发散乱的女人抱着个婴儿喂奶,饱胀的乳房像个熟透的大木瓜。刘非!桑子扔掉杂志跑到大波身边。真的是你,我以为看错哩。桑子高兴地叫起来。   大波也在附近租了一间房。你一个人带小孩,你老公呢?大波的出租屋挂满了尿片,梁小兰忍不住捂了鼻孔。等你生了小孩,就不知道脏了。大波摇着婴儿床,拢一下散乱的头发,哼起老家的摇篮曲。问你老公呢。梁小兰摸摸宝宝的小鼻子。长大后肯定是个帅哥。帅不帅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生生性性。桑子插口。桑子说得对,赵明亮够帅,可惜是个没良心的。大波的眼睛潮了。他是赵明亮的种?梁小兰张大了嘴。孩子没有罪,我相信自己能养活他。大波语气坚定。其实你还可以选择其它的路。桑子的眼神暗了下去。桑子你错了,我根本没得选择,他是我心头的一块肉,除非我死了没眼看。吹吹吹,没一句好意头,我说刘非,你真是个女强人,男人也比不上你有勇气呢。梁小兰一旁打圆场,又把大波给逗了。   说心内话,桑子很敬佩大波的勇气。但是,假如是她,肯定不会走这条路。一个人干干净净多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回出租屋的路上,桑子还惦着大波和她的孩子。   才转入巷口,黑暗中突然窜出三条身影,一人拿刀子架了桑子的脖子。不要出声,出声老子一刀捅死她。   我不出声,你都拿去吧。梁小兰把手袋递过去。好,够爽快。临走时,那人狠狠抓了一把桑子的胸部。桑子痛得眼泪直涌,也不敢吭半声。
  救命呀!有人抢劫呀!等人走远了,桑子放开喉咙喊开来。人都死光么?梁小兰咒了一句。   三更半夜叫么叫?一道闪电划过来,来了两个身穿制服的。桑子见是治安队的,心里松了绑,一口气讲了被劫经过。   你们是哪里人?住哪里?   广西的,住前面第五间屋。   有没有暂住证?   暂住证?还未办好。   无证人员,跟我回派出所。   正在办嘛。   少讲废话,跟我们走。   两位大哥,我们刚来,未来得及办暂住证,求你们做好心,给我们几天时间。   个个都这样讲,鬼才相信。   桑子和梁小兰被两个穿制服的推着走。   桑子还想辩驳,抬头已到了派出所。   叫什么名字?有个女人伏在台面乱写乱画。   桑子。   梁小兰。   哪里的?有身份证吗?   广西的,身份证没带在身上。   先交一百元,明天去办暂住证。   我们没带钱,明天给你行不行?   废话。没钱叫朋友拿来,借电话你打。女人将电话推给桑子。   找平头,只有他肯三更半夜救人。梁小兰拍拍脑袋说。   二十分钟平头到了。他默默地帮她们付了钱,默默地送她们回到宿舍,又默默地套上头盔走了。   喂,回来!桑子奔出去。平头喀嚓一下打着摩托车,一眼不望飞车走了。   不用你做好心,不用你做好心!桑子揽了枕头,哗一声哭开了。   跟平时一样,每到晚上十点,川妹子麻辣馆的人气就旺了。花妹请假,活有点忙不来。桑子扭着轻盈的腰身穿梭于熟悉与陌生人之间,待到收市时,骨头都散架了。   搞清洁时,桑子见门口晃了一辆小车,她的心怦怦跳了两下。奔驰有几个月没露面。   炒小菜,来一瓶稻花香。奔驰酒气冲天说。   哗,不对头呀!梁小兰吐出了舌头。   多事,快去写单。桑子撞她一下。   奔驰一人灌酒。他喷着酒气,满嘴胡话,看得桑子心都乱了。   关上店门,珍珠交待几句便走了。桑子和梁小兰守着醉得一塌糊涂的奔驰,两人都傻了眼。   喂,你女朋友呢?梁小兰故意逗他。   她死了!   真黑心,怎么咒人家死了。梁小兰气愤地踢了奔驰一脚。   喂,你发神经呀。桑子瞪了梁小兰一眼。   怎么啦,你心痛呀?他这种男人也值得同情么?   你又不知道人家的事情,或者他有苦衷。桑子红着脸说。   被你气死,我管不着了,你好好看牢他,不埋单就不让他走,我去对面的网吧上网,拜拜。梁小兰挥挥手走了。桑子跺脚,拍一掌打台面,喂,你走不走呀,我要睡觉啦。   我走……马上走,哗啦……奔驰咚一下滚落地。   喂、喂,你不要吓我。桑子摸他额头,他似一堆火烧得桑子手心发痛。   陪我喝酒……奔驰一手揽了桑子,眼水鼻涕揩了她一身。   桑子心软软的。她把他拖到休息室,又冲浓茶又烫热毛巾,折腾了一夜。临天亮,她却双眼发黑,往沙发上一倒,也管不着谁了。   第二天一大早,梁小兰打锣把她吵醒。   桑子!桑子!有没有搞错,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献身了?梁小兰舔指头数纸币,还未数完就惊叫一声,哗,吓死人,你知道有多少?顶你两个月工资呵。   丢掉它!丢下垃圾桶!桑子黑脸说。   不要白不要,反正也不是处级了,何必跟钱过不去。梁小兰赶紧将纸币藏在腋下。   操你妈梁小兰,你不是人!桑子抹一把眼泪,她心都凉了。   那个男人到底干了什么?他醉成一滩烂泥,能干出啥狗屁来?珍珠一脸困惑。   你以为哩,男人醉酒时什么都干得出。桑子睡死了,人家干了她还以为梦见周公呢。你看,这钱就是证据,他没干上会把这么多钱放在她身边?他又不是活菩萨!   都怪我们,丢下她自己一个人。桑子,别放在心上,就算真的……也没啥大不了。珍珠搂了桑子的肩头,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小兰,把钱给我。桑子平静地说。   这钱好珍贵的呵,你不要看低自己。梁小兰从腋下抽出那沓钱,很不情愿地还给桑子。   你放心,我不会扔了它。桑子将钱狠狠揣进口袋。   梁小兰倒下床就打起呼噜。桑子咬紧笔头,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她本来窝着一肚子话,就像窝着一肚子蛔虫,不吐不舒服。她的脑子乱糟糟的一团,理不清哪根是头哪根是尾。昨晚到底怎么啦。她快累死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感觉奔驰一座山的压下来,拿嘴巴咬她,拿手搓她的胸口。这一切又不像是真的,只像做了梦。奔驰咬着她的耳朵叫一个女人的名字,她想推开他,但她手脚发软全身无力。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哎哟,好痛。梁小兰翻了个身,双手捧住腹部。她今天来“大姨妈”,忍住痛上班的。没办法,花妹老家有事,请假回去了。麻辣馆是珍珠的心血,梁小兰是个口硬心软的人,她痛得在厕所里哭,也不让珍珠知道。她太累,临睡前忘了吃痛经片。桑子摇摇她,她呻吟两声又睡熟过去。   桑子把笔头咬断了,蛔虫还窝在肚里没法吐出来,她闷透了。她讨厌自己的身体,觉得这身体怎么跟自己脱离了。她无法操纵它,也无法把握它。她实在弄不懂,无端白事的她怎么跟一个陌生的男人扯上了关系?她越想越气,从枕头底摸出那沓钱,咬着牙一张一张地数着,她想一张一张地撕毁这可恶的罪证。   桑子呀,这回你真的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一身污垢了。      七      从十点钟开始,手机屏幕不断闪出一行熟悉的数字。桑子起床上了一趟厕所,用电饭煲煮了一碗麦片,房间漫开一片诱人的麦香。   手机调了静音,桑子重新爬上床,她想在床上过一下午和一晚上,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时,她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珍珠的信摆在床头,桑子读了一遍又一遍。她奇怪,珍珠怎么不问起梁小兰和花妹呢?都是患难姐妹啊。   花妹去了她表姐的发廊,不知道混得好不好。当初她从四川老家回来,一进麻辣馆就叭哒叭哒直掉眼泪。   死人么?一副哭相。梁小兰解下她身上的背包,一手把她按下椅子。   他们要是死了,我就解放了。花妹擤一把鼻涕说。   得人怕,花妹你在咒谁啊?家里哪个老龟公欺负你?我帮你教训教训他。梁小兰挥拳头作了个打人状。花妹捶一拳她的屁股,说,我都烦死了,你还有心情闹。   花妹,不是说你阿爸病得紧要么?珍珠递过一块纸巾问。   狗吃了心肝,阿哥故意骗我回去的。他赌钱,输得还不起债,就从我身上打主意,想将我卖给人家当媳妇。   吓,?都得?梁小兰眼珠都快跑出来了。   那你爸呢,他也赞成吗?桑子忿忿不平。   主意还是他出的呢。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村里人个个变赌鬼,连三婆这样的老女人也赌得红了眼,将儿子给她的棺材钱输个精光。她没面见人,上个月吊死了。   跟我们村一样,成了赌场。梁小兰无奈地摊开双手说。   花妹,你脸上的伤痕哪来的,不是他们打你吧?   何止打?我哥将我关在柴房里不给吃喝,逼着我答应那门亲事,是大嫂偷偷放我走的。我正担心她呢,不知道阿哥会怎样折磨她。花妹伏在桑子的肩膀上呜呜地哭。   真过分,亲妹都害,还是个人么?花妹,不用怕,你有手有脚,用不着理会他们,顶多在这边找人嫁了,永远不回去。桑子这番话既是说给花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有家归不得,好凄凉的。珍珠眼圈一红,她满怀伤感抹了眼泪。   各人怀着不同的心事,整天干活没半点劲。快收市了,珍珠算了账,正准备出门口,一帮人马一声不响闯了进来。未等她们弄清楚是哪回事,一阵哐啷过后,麻辣馆的碗碗碟碟变成一堆碎片。
  是她叫人干的,她想赶尽杀绝,她!珍珠白了脸,缩在柜台里面,眼泪汹涌。   她?她是谁呀?珍珠姐,你怎么不报警呢?桑子抢过电话。   不要!桑子,不要报警。珍珠双手按住电话,声音都变了。她有后台,报了也是白报,我斗不过她的,她想赶我走,我走好啦,麻辣馆不开了,你们自己保重呀。   珍珠姐,我们去跟她讲道理。桑子气得涨赤了脸。   道理?有钱有权才有道理可讲。我们这些人,贱命一条,跟谁讲道理?更何况,我亏了人家的,我去找她不是等于自打嘴巴?算了,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又何必勉强呢?天大地大,总会有一个容身的地方。我只是舍不得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珍珠抹干眼泪,她摸一把桑子的脸,摸一把梁小兰的头发。最后,她拥紧花妹,眼泪又跑了出来。我最不放心是花妹,她跟家里闹反了,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办啊?   珍珠姐,你不要担心,我有个表姐开发廊的,我去找她就行了。花妹伸手帮珍珠抹眼泪。   花妹,发廊那种地方太复杂,你要当心呀。桑子想起玉米,胸口一阵发痛。   一班姐妹说散就散了,桑子苦闷得想自杀。   绿湖夜景是这个城市的八景之一。桑子第一次走进绿湖,想看看夜色到底藏着些什么。七彩斑斓的,闪闪烁烁的,美丽虚幻的。这所有的一切真不真实呢?湖边那几幢别墅,玉米曾经沾过它的光,但她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幻灭的梦!   桑子,你醉了。梁小兰夺下她手中的啤酒。   醉了就好,醉了什么也不用管,但我没有醉,我还清醒。小兰,除了回家,我们还有出路吗?呜呜……   桑子,哭吧,放开喉咙哭,哭完天就亮了。梁小兰揽了桑子。两人在湖边的凉亭痛快地喝啤酒,痛快地哭泣。天一亮,绿湖辉煌的灯光消失了。   川妹子麻辣馆被鱼头火窝取代,进出的是有头有面的食客。桑子在街对面看过来,鱼头火窝店的招牌闪着怪异的眼睛,她恨不得一拳砸了它。   一辆熟悉的小车犹豫着靠近了火窝店门口。桑子一阵激烈的心跳,她又见到了那个男人。奔驰摇下玻璃窗,探出脑袋,望一眼火窝店的招牌,他怀疑自己眼花,下了车,向旁边的香烟铺打听。证实后,他呆了一阵,上了车。桑子顾不得满街是人,她一边叫一边跑过去。车动了,桑子扑了个空,她木头一样立在那里,泪在眼中打转。   街头贴满了招工纸,最简单的条件要高中毕业和本地户口。桑子只读了两年高中,她爸发酒疯住进医院,钱花光了,她只好丢了课本。   跑了一个月,一份像样的工都找不到,桑子的心灰透了。   我不想再做饮食,去酒吧做服务员试试,也许适合。梁小兰站在激情酒吧门口不肯再挪脚步。   要去你自己去。桑子板起脸。   你不要自己看贬自己好不好,做酒吧又不是做鸡。梁小兰急得两脚在街上跳。   反正我不做,要做你自己做够。桑子撇下梁小兰,怒冲冲的一头走了。   桑子没回出租屋,她想去看看玉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玉米是她唯一的亲人。不知道她被香港佬甩了后怎么个活法。玉米从小就懂得保护自己,她很少被人欺负,只有她去欺负人。她做什么都潇洒,拿得起放得下,就算被香港佬甩了,也不会哭哭啼啼的。她会继续去钓另外的“水鱼”。   桑子算得没错,到了钟雪儿那里,说玉米早搬走了。   你姐老靠男人养,到老了,谁还看她一眼?桑子,你不要找她,她这种人没一点骨气。   钟雪儿跟男朋友住在一块。他是发廊大工,手艺好,工资高,到时赚够钱,我们自己开档口。钟雪儿低头编婴儿毛衣,她怀上两个月,一脸上挂着微笑,幸福的样子。   从钟雪儿那里出来,桑子心里头空空落落的。她再没心情去找玉米,就算找到她,也没多大意思。她有她的活法,不管对不对,她能够潇洒地活着就好。   梁小兰深夜才回。她大概喝了不少酒,一回来酒气熏天。你知道我碰上谁吗?那个占了你便宜一走了之的家伙。他在酒吧泡妞,我诈酒醉骂他,骂得真痛快,哈哈!   奔驰?桑子一颗心快跳出了胸口。   他特意问起你,你看,他给你的名片。   桑子接过名片,她看到了他的名字和身份,但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喜欢叫他奔驰,在心里叫了好多遍。他在酒吧泡妞?她不大相信。她虽然不清楚他跟白牡丹的故事,但她看得出,他是个痴情汉。那晚,他因为白牡丹才喝醉酒,他是因为喝醉了才碰了她。她怨他,但她不恨他。   枕头下的钞票一分没少。桑子郑重地用信封装好,她要把钱还给他。   桑子,你疯了?你嫌钱腥呀?我们正等钱用啊。梁小兰把信封抢了。   我不想欠人家的东西。桑子心一酸,泪涌出了眼眶。   桑子没想到,奔驰比她来得还早。他倚着绿湖凉亭的栏杆,望着红红绿绿的湖水吐烟圈。桑子走近他身边,他将目光放到她身上。他的脸色很白,眼窝深陷,一定没睡好觉,或者他哭了很多次。   桑子握着信封的手开始乱颤,她迎着他的目光,感觉自己是一滴水,随时被他那目光蒸发掉。   那晚……很抱歉,酒喝多了……奔驰移开目光,他的脸罩着一层雾,桑子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都过去了,算了。这些……还给你。桑子将信封塞进他怀里。   桑子……   桑子刚扭转身,奔驰忽然叫出她的名字。她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愣住了。   拿着,不要把事情想歪了。奔驰把信封放在她手上,握紧,桑子被他的手烫了一下,她低下头,不让他看见她的泪。   奔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桑子感觉手上的信封更沉重。她双手捧着的,是她的自尊,然而,这份自尊,在别人眼里,它算得什么东西呢?   一对情侣相拥走过,女的跟她一样年轻,男的跟奔驰一样成熟,他俩细细地说着话儿,到了树的阴影处,男把女搂紧了,两个人放纵地吻了。桑子看得脸红心跳,她只跟肖学亲热过,除了害怕,享受不到半点欢快。她倚在奔驰刚才站着的位置,感受着他的余温。一想到那晚,她体内有股热浪在奔腾、汹涌,转眼将她整个儿淹没。      八      午睡又开始做噩梦。这样的噩梦重复了多次,每次都是从万丈悬崖摔下来惊醒的。   桑子有畏高症,她站二层高也会心跳脚软冒冷汗。   报社二楼是广告部,她爬上窗台擦玻璃,低头见了一辆车子停在门口,她眼一花,头发晕,还未定过神,奔驰已站在陈主任的办公室。   她慌乱地望着他,脸色苍白,额头冒汗。   桑子?奔驰拿怪异的表情打量她。桑子扭转身进了厕所。   梁小兰在酒吧认识陈主任,陈主任介绍她进报社当杂工,这一切都是偶然的。碰上奔驰,算不算是偶然呢,还是算缘分?   桑子很快知道,奔驰以前是报社的摄影记者,现在自己开了公司,赚了钱,有空四处跑,拍摄四季风景。   奔驰的身影不时在报社出现,桑子总是有意避开他,不让他看见自己那份狼狈。一次她洗男厕所,奔驰刚好进来,撞见她弓腰洗擦尿槽。桑子。奔驰夺过她手中的扫帚,说,我帮你。桑子木头似的看着他,头又晕了。   梁小兰喝酒多了性也乱了,找刺激玩摇头丸。桑子去戒毒所看她,她很平静,说,出来后想自己做生意,开成衣档。桑子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凉。   空闲时间多了起来。桑子除了写写日记刨刨报纸,她还去图书馆办了个借书证。这样的日子够充实的。书读多了,脑筋开了窍,心里头就有了别的想法。   她梦想有一天会像女记者白露一样,报纸上每天都有她写的新闻。   白露个子矮小,爱穿高跟鞋和连衣裙。桑子每天帮她擦台面,见她拿着小镜子涂口红和唇彩,还往脸上抹粉。隔一会,桑子转个身再看她,那张脸就成了一幅画,焕发出光彩。
  桑子,努力干,以后比她好。陈主任悄悄站在她身边,拍一下她的肩头,吓了她一跳。   桑子进了几趟“美人坊”,学会了一套在脸上画画的功夫。一到周六周日,她就穿着高跟鞋和连衣裙钻进图书馆,腰杆子挺得笔直。   那一天,她在图书馆的展览厅见到奔驰的大幅彩照,才知道他搞了个人影展。桑子在展览厅逛一圈,她不敢相信,奔驰竟然跑去了她的广西老家。一大片金黄的稻田,歪歪斜斜的石头小路,绿油油的青草,静悄悄的流水……桑子看了一个劲地抹眼泪,她忽然很想回家。   绿湖的夜是属于情侣的。桑子一个人站在湖边的凉亭,看一轮月亮在水里浮沉不定,心里盘着一团乡愁,解也解不开。她想找个人说说话,才发觉自己正站在奔驰曾经站过的地方,她的心顿时蹦蹦乱跳,摸出新买的手机,犹豫着拨通了奔驰的电话。响了两声,她又赶紧断了线。   做梦一样,奔驰回了电话。   做梦一样,奔驰来到了她身边。两人倚着栏杆,说了很多话。她说广西的老家,奔驰说他广西的摄影。湖里的月亮浮啊沉啊,一个不留神,掉进厚厚的云堆去了。   做梦一样,她坐上了奔驰的车。车子围着绿湖兜了一圈,慢腾腾钻进林荫深处的酒店。下了车,奔驰牵住她的手,走上了一段长长的台阶。然后,她看到了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330房。   奔驰牵着她的手走进房间。他像回到自己的家,开灯,进卫生间,开水龙头,解衣,痛快地冲凉。桑子失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呆在那里。   奔驰裸着身子躺在床上,他在叫,桑子你还傻呆什么?   我……我透不过气。桑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挺直腰杆子,一步一步走近奔驰。   来吧,宝贝。奔驰张开双臂,他的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桑子幻想自己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她狠狠地鞭打它,马疯狂地向广阔无边的草原奔去。她闭着眼,迎着风,她的身子在飞翔,穿越草原,穿越雪域,去到了一个没有方向的地缘。   马累坏了,躺下来,像一匹死马。桑子吃力地拉开门,闪身出去,砰一响,撞了一个人。   桑子?玉米吃惊得捂住嘴巴。不及细说,玉米进了对面房间。   玉米搬回了女人街的出租屋。她一进屋就端着脸盆进厕所。桑子仍然感觉透不过气,她快窒息了。玉米在厕所蹲着说,有几次来不及套套,中招了,花了不少钱,还是治不好。哎哟,痛死了。桑子,你要醒目点,安全第一呀……      九      昏睡几个小时,一下午就完了。窗外热闹了一阵,静下来的时候,路灯才睁了眼。黑暗中,桑子看到手机屏幕蓝光鬼火的闪个不停。   平头在窗外唤她,她将脸贴上铁栏,说,我想睡。平头将一大袋吃的塞进来,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谢谢。   平头没有吭声,她听见他沉重地喘气。   夜了,回去吧。桑子一把拉上窗帘。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盼着天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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