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后踢有点站不住,还老是婴儿总抻懒腰特别频繁

  宝宝从满月那天起,睡觉的时候总哼唧,还抡胳膊踢腿,有时还像伸懒腰,隔一会儿就来一次,睡不踏实。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宝宝从满月那天起,睡觉的时候总哼唧,还抡胳膊踢腿,有时还像伸懒腰,隔一会儿就来一次,睡不踏实。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亲爱的,新生宝宝伸懒腰,这是正常的,每个小宝宝这个时候都是很喜欢做这项动作的,所以小宝宝长得快就在这里,没事的你也不要太担心,

宝宝知道提示您:回答为网友贡献,仅供参考。


暖风习习的夜晚,本应该有两个依靠的身影. 

可是今天,却只有我一个…… 


甄真喜欢雏菊,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彼此认为是自己的知音.我们同年同月同生,我们是同一个星座,我们是同一个血型,我们有同样的爱好……但最重要的是,我们都喜欢: 


我简直无法相信,就在一天前,甄真清脆的声音还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纯馨,我们放学以后去枫野花园看白雏菊吧!新的雏菊又开了呢!”甄真动听的声音在我而边响起. 

“真的吗,那我们早点把作业写完吧!我早就盼着今年的雏菊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渴望,盼望着这个枯燥的下午快点过去. 

“叮铃铃──”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同学们一个个像放出笼的小鸟,迫不及待地背着书包奔出了教室.只眨眼的工夫,空荡荡的教师里就只剩下我和甄真两个人了. 

我们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说: 

“走吧!我们去看雏菊!” 


这是一个温暖的傍晚,我们俩背靠背地坐在枫野花园的长椅上,凝视着盛开的白雏菊.白雏菊在夕阳的映照下变得熠熠生辉,散发出泛红的光芒.她的花瓣似乎会活动,有迷人的气息. 

我看得入了迷,甄真却不像以往一样,拿出画板写生,而是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纯馨,你说我们未来的生活会不会像白雏菊这么美好?” 

“一定会的.甄真,你不是想当一个画家吗?” 

“是啊,我会的.我要等初中毕业了以后,就去考美术学校,当一个真正的画家.纯馨,你想当一个作家吧?” 

甄真的画画得像真正的景物,特别是白雏菊,她简直把白雏菊搬到了纸上.她的确是当之无愧的一个小画家.我喜欢写作,而且也喜欢写白雏菊的文章.我们的理想离我们是多么的遥远,却又多么的近啊! 

 我们歪着头,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它们就如同夜幕上绽放的白雏菊一样美. 

 就这样,我们在对未来的无限遐想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傍晚…… 


而甄真的消逝,竟是因为一个小男孩!!!!! 

那个星期三的夜晚,我们像往常一样到枫野花园看白雏菊. 

甄真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她热爱乐于助人.就是这善良的本性,使她离开了我,离开了枫野花园的白雏菊. 

当太阳快落山时,我们俩依旧坐在白雏菊盛开的花园中,欣赏着白雏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幼小的男孩走入我们的视线.男孩在花丛中奔跑着,跳跃着,一不小心,头上的帽子远远地向枫野湖飞去.小男孩努力追着帽子,怎么都追不上.他小小的身躯奋力跳跃着,试图伸手去抓那帽子.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帽子还是飞向了枫野湖,高高地悬挂在一根3米多高的大树的树枝顶端.那棵树的枝桠几乎接触到了枫野湖面.甄真看到了这一幕,顾不上看雏菊了,起身向那棵大树跑去.小男孩的童音十分悦耳: 

“大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拣一下我的帽子?” 

甄真抬头望了一下那棵高大的树,微笑着点点头,随后踩着树下的一把石凳,跃上了树.她伸出右手,抓住帽子所在的树枝,一点一点向前移动.树枝微微晃动着,好像随时都可能折断.我不禁向她大喊: 

“甄真,危险!!!” 

  甄真却带着微笑,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树枝抖动得更厉害了,甄真清秀的脸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我预感有危险要发生. 

突然,甄真一个趔趄,坠下树来.树枝下就是枫野湖!!!! 

我想喊救命,喉咙却发不出声来,像被什么堵塞了一般.旁边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男孩也不见了. 

我感觉这是死神的一个诡计. 

甄真无声地坠入湖中. 

我转身拼命地跑,跑向甄真家. 

在甄真的遗像前,我放上了枫野花园的白雏菊.甄真灿烂的笑脸在我的脑海里,永远也不可能消失了.还有白雏菊. 

我飞奔向枫野花园,眼泪和风一起流了出来. 

甄真,在天堂你还能看见白雏菊吗? 

過去所珍愛的&白雛菊 

在ㄤ破敗的花園裏孤獨地掙紮 

永遠記住你,甄真,我的朋友                    



             一.引子 

自从失去了甄真,我对一切的态度都是消极,失望,沉默,直到她— 

依韵,走进我的生活. 

依韵是个很善变的山羊座女孩,我从前一直认为我和一个这样的女孩是走不到一起的.我从没想到过我会如此戏剧性地遇见依韵.但我并不认为她是我的朋友,更不认为她的妹妹雅曦是 我的朋友,我只是一直把雅曦当做一个可爱顽皮的学妹而已. 


             二.珍珠vs.奶茶 

先从我的日记说起吧! 


四月二十四日  天气:狂风暴雨   心情:低落 

就在昨天,四月二十三日,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甄真.我恨我没有在甄真落水后跳入枫野湖救起她,我恨我没有喊别人来帮忙,我恨我没有阻止甄真帮助小男孩,我甚至恨我没有喜欢上雏菊,没有和她一起去看过雏菊…... 

真的觉得甄真的离去是我这一生中莫大的罪过.我怎么能眼睁睁地望着甄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純馨 


写完了日记,我起身向家门走去.在漫无目的的路上,我撞到了一个瘦弱的女孩.她的身体真的好单薄,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似的.我漫不经心地说了声:对不起!就跑. 

不知怎么的,我的脚就这样带着我走向了枫野花园门口的一个珍珠茶坊来. 

我抬头望了望这家曾经无数次经过但没有一次进去过的茶坊: 

虽然我不怎么喝珍珠奶茶,但我却义无返顾地走了进去. 

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与我同龄的女孩坐在一张桌子旁,悠哉悠哉地喝着半残的奶茶.我不知不觉坐在了她面前. 

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在唇角一颗小痣略现调皮.她看上去很健康.我开口和她搭腔: 

“你是哪个学校的呀?” 

她抬头望了望我,嘴唇微微动了动: 

“我是三中的.你呢?” 

啊!跟我一个学校的呢!我赶紧接话:”我也是!你是几年级的?” 

“初一(4)班的.我叫刘雅曦.......” 

“我是周纯馨,初二(2)班的.碰见学妹啦!” 

我们俩像是失散多年的老朋友,天文地理地聊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到了黄昏时分.雅曦邀我到她家里去玩.我欣然接受了. 

跟着雅曦我们七拐八拐,进了一个院子.这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亮着。我迷迷糊糊跟着雅曦上了一栋绿漆楼.气喘吁吁地上到了7楼以后,雅曦按响了703的门铃: 

“依韵姐,快开门!” 

一只小小的.软软的手伸了出来,拉开了沉重的铁门. 

那只手的主人,就是我在去珍珠茶坊的路上撞倒的女孩! 

原来她叫依韵啊!多有韵味的名字! 

但我这时嘟囔着,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我想此时我的脸一定红了.依韵却像没事人似的把我邀进屋.我糊里糊涂地进了屋,糊里糊涂地坐下,糊里糊涂地就开口问: 

“依韵.......你认识何甄真吗?” 

这真是一句糊里糊涂的话啊!我顿时窘得满脸发烫. 

“何甄真?”依韵一脸的惊讶, “我太认识了.她......”依韵忽然停住,奇怪地望着我. 

“你认识何甄真?”她苍白的脸上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她缓慢地说:“何甄真,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停顿了一下,“甄真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只可惜她走的太早了,要不然她一定是个举世闻名的画家......你是甄真的朋友吗?”我也只有点点头的份了.我的嗓子因为太惊讶而哑涩起来:“你们怎么会......太巧了......”依韵轻轻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叫做何依韵的原因.在十年以前,我是叫做刘依韵的.但是今天,我不得不接受何依韵这个名字.” 

我用力抽了抽喉咙,让它得以发声:“那刘雅曦怎么会姓刘呢?” 

依韵却避开了这个话题:“对了,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刘雅曦抢着说:“她叫周纯馨!”依韵微笑着说:“这名字真好听!”我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涌上来.“这个......”我苦笑着. 


             三。为什么? 

从那晚以后,我经常去依韵和雅曦家做客.她们姐妹俩是独住的,所以可以无忧无虑地请朋友到家里来玩. 

除了她们家,那家珍珠茶坊也成了我们三人常出没的地方.我尝试着不再喜爱白雏菊,我不再去枫野花园.尽管我们三人每天放学后去“珍珠vs.奶茶.”是总会看见它,但我努力忘记它,  包括忘记甄真...... 

谁也想不到,我其实还是深深喜爱着白雏菊的.我在夜晚,每一个夜晚都拼命画着,写着,画了一张又一张,全部都是: 

写了一篇又一篇,全部都是: 

我怎么可以忘记你呢? 

我只看到.只听到.只想到她们!!! 

满地.满桌.满床,满房间,都贴满了白雏菊,都贴满了甄真的名字! 

“:这孩子,不就是个何甄真吗?成了这副疯疯颠颠的模样!” 

但是,这不仅仅是甄真的消逝,而是因为我始终觉得,就是我害了甄真!我无法从这巨大的痛苦中自拔,虽然我在同学面前装得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我的心灵因为甄真变得那么脆弱! 

我常常在深夜啜饮珍珠奶茶,虽然我并不喜欢珍珠奶茶.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到依韵和雅曦.我感觉我几个月来从没把她们当成真正的朋友过,我只是把她们当成甄真的替代品,就如 同我并不喜欢珍珠奶茶,却要啜饮它代替我对白雏菊的喜爱. 

我真的不喜欢珍珠奶茶,为什么我却要装做喜欢它的样子? 

我真的没有忘记甄真,为什么还要装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五月三十日   天气:阴天    心情:乱七八糟 

我不喜欢别人来取代在我心中甄真的位置,也不喜欢装模做样.我讨厌虚伪.但现在我却逼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逼自己整天和依韵.雅曦在一起,逼自己喝珍珠奶茶.而原因却又那么幼稚:只是因为依韵和雅曦喜欢喝珍珠奶茶,喜欢整天和朋友在一起罢了. 

从前我一直是为了自己而活. 

但是今天却是为了别人而活. 

这样的生活,没有意义.我要找回自己的生活. 

                          純馨 

一.冰凉的花茶,冰凉的泪 

6月2日,一个热浪滚滚的下午,一切都慵懒的很.这是一个周六,我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突然我到了那个在枫野路上新开的一家冰淇淋店,就从坐得发烫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向家门外走去. 

当我拉开家门时忽然听到了妈妈的唠叨声:“这孩子,最近怎么了,老是魂不守舍的!动不动就出门,老晚才回来......”我当然懒得管这些,径直向停放自行车的停车场走去. 

今天是怎么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一两个人走过,行色匆匆. 

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冰淇淋店,装修得还真不错.它的招牌上刻着几个荧光大字:夏日冰淇淋. 

我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轻笑.笑得如此没有理由. 

我不动声色走进店内,里面诱人的奶油香让人陶醉.  

我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一份花茶.当冰凉的花茶端上来时,我忍不住就要让没有温度的泪落进茶里了! 

在有冰块的茶里,我隐约可以看见玫瑰和茉莉.但我的眼光却第一个看见一朵白菊花在几乎静止的茶水中翻滚着,挣扎着.我不由地就会把它想象成雏菊,想象成甄真! 

甄真,我怎么就忘不了你呢? 

回到家,我再也没有心情做作业,复习功课.尽管下个星期就要考试了,但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什么是重要的,我其实也不知道.我百无聊赖地伸开四肢,平躺在小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上一片没有颜色的天花板.突然,我好象想到了什么,一骨碌爬起来,冲到厨房里.我想到的是痞子蔡的小说.里面讲到了爱尔兰咖啡.爱尔兰咖啡是一种很独特的咖啡.不仅是因为它的配料有多精致,而是因为它抹在杯沿上的眼泪.厨房的架子上还有剩余的咖啡豆和咖啡伴侣.我找来一只好久没有用过的咖啡杯,按照痞子蔡的方法把咖啡豆搅碎,磨成粉末,再用50度的开水滚沸,如此,云云. 

听说喝了爱尔兰咖啡,之前所有的郁闷和难过都会和咖啡一起融化在心间.听起来好美. 

滚烫的咖啡在白瓷杯中翻滚着,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我想到了抹在杯沿上的泪水.泪,一滴,一滴,滴进了杯子里.泪慢慢地从我的脸上滑落.我又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得那么苦涩,笑得那么惆怅.感到发苦的眼泪流进了嘴里,我毅然站起来,把我辛辛苦苦煮好的咖啡泼了,干脆,彻底,没有一点点的藕断丝连. 

我决心从今天起,不再落泪. 

放暑假了.爸爸妈妈决定搬家,到一个新的城市去.那个城市在湖南.我懂爸爸妈妈的用意,他们一是因为爸爸在那里有了一份很好的新工作,二是因为他们不想再让我想起甄真,不要再去枫野花园. 

很快,就到了搬家的日子,八月二十日. 

那天晚上,我又拜访了依韵和雅曦.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但当我摁响门铃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发咻.我该怎么对她们说呢?是说我从此不再和她们交往,还是说以后常联系?我带着这种犹豫,还是跨进了大门. 

开门的是雅曦.她看到了来客,不免有吃惊:“纯馨姐,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啊!?”我只笑笑,没说话. 

进了门,看见依韵正埋头写作业.我悄悄走上前去:“依韵?”依韵猛地抬起头:“纯馨,你要搬家了是不是?”我很惊讶,她的消息如此灵通.“你怎么知道的?”依韵没有回答.“不过我要搬家倒是真的.今天就是来跟你们道别的.”雅曦明亮的大眼睛里一下子失去了光芒.依韵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真的错了.依韵和雅曦把我当成闺中密友,我却仅仅把她们当成甄真的替代品. 

望着这两张忽然间变得憔悴的脸,我低下头,咬紧了嘴唇.我感觉自己欠了她们姐妹俩好多好多.我拼命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我是不能流泪的,我是绝对不能流泪的!” 


八月二十日    天气:多云     心情:愧疚 

眼看着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南方小城了,我的心里有些不舍.以后再也不能看见同学的笑脸,再也不能去“珍珠vs.奶茶”喝奶茶,再也不能回母校了......但最重要的就是:我再也不能到枫野花园看白雏菊了. 

                           純馨 



但是,无论我怎么忏悔,家,还是得搬. 

坐了几个小时颠簸的汽车,尘土一直在轰鸣声中飞向车窗,争先恐后地钻进来. 

“嘟——”汽车的喇叭在通知昏昏欲睡的我们下车.我强打起精神,挪下了车.哇!说实话,这个湖南的小城株洲的空气好新鲜!比我们原来的城市要好得多.我忍不住张开双臂,想迎接迎接这美好的空气.但我立刻知趣地把手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在父母面前表现出喜欢这个新城市的意思。也许是因为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想离开我原来的家吧!这真是一种矛盾的心理啊! 

七走八走,到了一个社区,叫什么“繁星花园”.进去了以后又在里面糊里糊涂转了老半天,进了一栋红白相间的楼房.我跟着父母爬到了三楼.爸爸掏出钥匙,扭开了301的门. 

当新家展现在我眼前时,我不禁在心里大呼漂亮,但脸上却没显出半点高兴,依然把脸绷得紧紧的.爸爸妈妈知道我不情愿搬家,就左哄哄右逗逗,但我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笑容.其实我新里早就接受了这个新家了. 

把自己安顿下来以后,我提出要到社区里面转转.爸爸妈妈见我打起精神来,就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其实我是想来交交新朋友的. 


出了那幢楼房,我就迎面撞上一个看上去与我同龄的女孩.我赶忙定了定神:“你好,请问你叫什么?”这样的开场白虽然很土,但别人乐意回答:“我叫林绎璇,你不是本地的吧?”“我是湖北的.我叫周纯馨.我们做个朋友吧!”“好呀!”那女孩很爽快地答应了.我趁机仔细端详她.她的皮肤不是很白,但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现是耀眼的光芒.她的身高大约有163厘米,与我一样. 

这时,从我的身后的楼房里冒出一个看起来不比我大多少的男孩和一个很小的女孩. 绎璇一回头,吓了一跳:“你们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啊?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女孩欢欢喜喜的喊着:“姐姐又交了个新朋友啦!” 

绎璇笑着摸摸小女孩的头:“绎瑾乖,回家去玩啊!”随后,她转过身,对我说:“给你介绍介绍吧!这个,是我的妹妹林绎瑾,这个是我的哥哥林绎磊.”绎瑾好像很好客,拉着我往身后的楼跑:“大姐姐,到我们家来玩吧!”我不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孩子的邀请,只有点头,跟着他们兄妹仨进了那幢楼. 

没想到,进去的正是我的新家所坐落的那栋楼.我惊讶得跟着他们上了楼,他们竟然一直走到了7楼!原来他们家就是702啊,在我们家对面! 

看着我一脸惊呆了的样子,绎璇开心地对我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住我们家对面了.我还知道你在原来的城市有一个朋友,叫何甄真...... 

她忽然住口不说了.因为她看见了我脸上的惊讶瞬间转化为悲伤. 

“你怎么了,纯馨?对不起,是我不该说的......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头低下去了,闪闪的大眼睛没了光芒. 

我看到她一副没精打睬的样子,自己反倒慌了起来:“这个......绎璇,我不怪你......”绎璇忽闪着大眼睛:“你没生我的气啊!”我反问她:“为什么要生气呢?” 

绎璇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惊讶于她的表情怎么能变化得那么快?! 

“喂,还要不要进来了呀?想在门外过夜吗?”屋了传出了林绎磊的叫声. 

我们马上钻进屋子,顿时就坐在沙发上喝冰凉冒泡的可乐了. 

我们谈得很投机,当天就结拜为兄弟姐妹了. 

转眼间,3.4个小时过去了,到了下午.我向他们告辞了. 

爸爸妈妈见我恢复了正常,以为我已经把甄真忘记了,便急着给我联系新学校. 

妈妈坐在新家红色的大沙发上,边织毛衣边絮絮叨叨地说:“馨儿今年要上初三了,学习会很紧张的,劲伟(我爸),什么时候给馨儿联系个好点的初中啊?” 

爸爸正在厨房里忙着操持晚饭:“这个嘛~暑假也快完了,我后天去株洲最有名气的××中学咨询一下啊......” 

唉,又要适应一种新生活了! 


八月二十六日     天气:晴朗    心情:不错 

前几天搬进了新家,我居然又有认识几个新朋友,而且都是热情幽默的那种,不像依韵和雅曦,那么善变的两姐妹.可绎璇怎么知道我就住他们家对面?是爸爸妈妈告诉的吗?就算是,那绎璇怎么会知道甄真?难道她们又认识吗? 

唉,这个世界真是扑朔迷离啊!~~ 

                           純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搬进了新家,我总是无缘无故地在半夜醒来,被噩梦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深夜,我独自走在枫野路上,眼前的一朵朵白雏菊不那么清纯美丽,而是睁着恐怖的血红的眼睛,在我面前摇曳.忽然,甄真出现了.她右手上捏着一把乌黑的小手枪,指着我:“周纯馨,还我命来!!!”我吓得拼命往后跑,但是甄真却总挡在我面前: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我闭着眼睛撒着腿跑,“哗——:”一辆夜行的大货车向我撞来...... 

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我不只一次怀疑过:这样反复梦见同样的内容,会不会是警告我呢?会不会我真的会被车撞呢?我从八月下旬就没敢单独过一次马路. 



不管是什么噩梦,我的生活还是得继续.到了开学的前一天,爸爸兴奋地对我说:“馨儿,我已经给你报上了株洲最好的初中了,明天就要上学了,你好歹也得准备准备吧!” 

发什么疯呢?上学要准备什么?带个人去不就行了吗?我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慢吞吞地回到房间里收拾书包. 

橡皮跑到哪里去了?我左翻翻,右翻翻,怎么也见不到橡皮的影儿.我心里纳闷着:怎么办?是再找找还是出去买一块?我接着翻,可几乎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橡皮来.我只好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心惊胆颤地上街去买橡皮.不知道哪里有文具店,希望不要过马路.我心里默默地想. 

出了繁星花园,我朝两边的马路望了望,不禁心凉了半截:光溜溜的一条街,几乎什么店铺也没有.再看看马路对面,一家家的文具店开的正兴隆呢!我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向对街迈出脚步. 

我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过个马路会如此紧张.我暗暗祈祷着,在胸前划十字:保佑啊!千万不要让我真的撞上什么车!此时,马路上的车很少,几乎没有.我加快脚步,想快点结束这恐怖的旅程. 

眼看着我就要到达马路的对面了. 

突然,一辆轿车飞速开来,呼啸着从我身边撞过来....... 

我想我肯定是失去知觉了.因为当我苏醒时果然如我想象:我出了车祸,躺在了医院洁白的病床上. 

空气中一股浓烈的苏打水味儿,我以为我伤的一定很严重.我试着动了动胳膊,一切正常.我又抬了抬腿,没什么问题.这时,爸爸妈妈和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进来了.护士拿出体温计给我量体温,接着叹口气说:“要不是有人救了这孩子啊,她早就没命了!”我听了,很是诧异.怎么会有人在那么危急的时刻还能上前救人呢?我记得当时我的四周是一人也没有的........是谁呢?我猜测着. 

这时,病房的门“吱呀——”一身开了.显出的是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 

我支吾着:“绎磊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笑了笑,走进房里:“要不是我和朋友去文具店的路上看到了你的车祸现场,赶紧打了120,你现在就变成天堂里的新成员了!” 

啊?我的眼睛这时肯定瞪得像电灯泡一样大. 

“喏,绎璇和绎瑾也来了.她们就在后面呢!”正说着,我老远就听见绎瑾的大喊大叫: 

“纯馨姐,我们来看你啦!”接着就是绎璇的声音:“绎瑾,别吵,人家在休息呢!”我不顾刚刚出了车祸,跳下洁白的病床,想迎接我的朋友.但是还没等我双脚落地,一阵钻心的痛就从背部传了.我痛得叫了起来.一直没说话的护士喊起来: 

“对了,忘记跟你说了,你的背部有软组织挫伤,还有点严重,注意在两个星期内不能下床活动,三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听到了吗?”我极不情愿地点点头.唉,看来得放弃我最喜爱的体育整整三个月啦!护士笑着说:“没有谁愿意生病,但生病也是个过程啊!忍忍吧!” 

我只好缓慢地回到床上,平躺着,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 

日记还是得照写不误. 

九月二日    天气:晴朗   心情:迷惑不解 

真是世界上最最倒楣的事情!我居然在開學的前一天出了車禍?!幸好繹磊哥幫了忙,否則我的小命一條就沒了!真得好好感謝感謝他啊! 

我的┊生命即將結束的那一刻 

居然Ⅶ還僥倖活了下來 

就像風雨中的白≮雛菊 

                         純馨 


漫长的三个月终于过去了,我的也终于康复了!此时已经是寒冷的十一月,我就要在今天去新学校. 

迈进了××初中的大门,哇,不愧是市一中,大厅如此豪华气派!里面璀璨的华灯照得我睁不开眼.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先生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是周纯馨同学吗?我是这里的校长.你可以到初三(2)班去.我想,依你的水平,在全年级第一的班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看了你的简历,你在原来的学校是三好生吧?”我忙不迭点点头.于是老爸拉着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地上了初三年级的楼层. 

我们寻着初三(2)班的牌子走去,终于找到了这间宽敞明亮的教室.我鼓起勇气,敲敲关起来的门,里面的老师像安排好了一样,停止了讲课,对同学们说: 

“今天有一个转学来的新同学要来加入我们,我们一起鼓掌欢迎她好不好!”说着,便走过来拉开门,拉着我进来.我窘得满面通红,一回头,老爸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讲台; 

“大家好,我叫周纯馨.我是湖北人.我最喜欢的事情是写作和运动.我很擅长跑长跑,而且我的耐力很好......” 

还没容我说完,底下一片掌声. 

“多好啊!我们班每次就是运动会得不了第一了!” 

“这真棒!来了个运动超好.成绩又超好的可爱小女生耶! 



下课了.一群唧唧喳喳的同学围了过来: 

“纯馨啊,你是什么血型啊?” 

“纯馨,你是哪个城市的啊? 

“纯馨,你成绩怎么样啊?” 

为了让我的形象很好,我只有不厌其反烦的一个一个回答: 

“恩......还可以啦!” 


“叮铃——“唉,终于上课了.这个可怕的课间,把我弄得筋疲力尽. 

数学金老师抱了一摞卷子进来. 

教师里忽然安静下来. 

“总是考,把人都考糊涂了!” 

金老师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不考?不考我们哪里来的全年级第一?想要全年级第一就得考!” 

说着金老师就开始发卷子. 

我拿到卷子一看.天那,这哪是初三的内容,对于我来说简直就像小学六年级的内容.我拿起笔就刷刷刷的写起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拿起卷子检查了一遍以后,小声地问金老师: 

“金老师,做完了交给您吗?” 

金老师脸上露出诧异地神情: 

“啊,真不愧是优等生啊!这么多的试题竟然在半个小时了做完了!”金老师的眼里闪闪发光.他拿起红笔来,边改我的卷子边对全班说: 

“看看,周纯馨同学已经做完了,你们还不快点做.人家不但做的快,而且正确率也高......”叫市室里的同学齐刷刷地抬头看着我,特别是班上的尖子生们,一脸嫉妒的模样.我赶紧下头,不敢与他们的目光对视. 

金老师已经把卷子改完了.他抬起头: 

“天那,周纯馨同学竟然是满分!!!年级里其他班都考过了,没有一个满分,最高也就是98呀!” 

我的脸上一定一片绯红. 

二.运动会上的1500米. 

最近同学们嘴里谈论着的都是关于即将来临的冬季运动会.我听到了这个消息,当然也摩拳擦掌准备参加了. 

班长蓝鎏拿着报名表走进了教室: 

“谁要报名参加运动会啊!” 

有几个同学涌了过去.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我犹豫的原因是因为那天改卷子时,嫉妒的目光中也有班长的一份. 

等蓝鎏说到报1500米的时候,没有人敢出声了.我想想,自告奋勇地说: 

蓝鎏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你?我们可得保住品学兼优的周纯馨同学啊!谁知道你会不会跑死啊!”她满脸都是不屑. 

越不让我干的事我越想干. 

“你不让我报我也要参加!” 

我抢过蓝鎏手中的报名表,在1500米的那一栏写上了“周纯馨”三个飘逸秀美的字. 

“哇!”众人有佩服我不怕蓝鎏的,有佩服我敢报1500米的,也有佩服我一手漂亮的字的. 

等待运动会的日子眨眼就过了.我们班上的一组组队员也赛完了.马上就要轮到我跑1500米了. 

“请参加1500米跑的初三同学迅速到操场的东跑道集合!”广播响了起来.我赶紧到东跑道上.趁着运动员都在,我打量了一下敌方的队员.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弱不禁风的样子,好象很惧怕这长比赛.我信心十足,直到我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我才感觉到手心里出了虚汗.跑道两边好多同学在喊加油. 

“砰——:”发令枪响了.其他的运动员一看就没有经验.他们想一颗颗出膛的炮弹一般打了出去.这样会在最后没有力气的.我一开始故意落在最后.跑到第2圈时,我听见蓝鎏冷笑着说: 

“我说过她不行的吧!哼!” 

这事其他几个选手越跑越慢,只有第一,名还保持着原速.我一点也不感觉吃力,便开始加速往前追. 

眼看着我轻松地超过了一个一个的选手,只剩下两个人在我前面了.还有两圈,我还得保持体力.我想.时间缓慢地过着,我开始感觉腹部有点酸痛,接着越来越痛.这应该是正常现象,于是我忍着不放慢速度.第二名离我越来越近.她好像有点慌张了,便加速往前冲.但她冲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看到她眉头皱得很紧,右手捂着腹部.一块小石头不知道从哪跳了出来.我灵巧地躲过了,石头却正正地砸向了已经变成了第三名的第二名! 

“哎哟!”她虚虚地叫了一声,就软软地倒在地上了.我没有办法不帮她啊! 

我停下有点踉跄的脚步,转过身把那个已经倒在地上的女孩扶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周纯馨!你没疯吧!”同学们都愤怒地叫嚷起来. 

我想,我没有疯.看到有一丝希望的后面的选手都拼命往前窜.我搀扶着那个虚弱的女孩,一步一步地向跑道外走去.我想送她到医务室去.老师和同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劝我继续跑: 

“你现在跑,还有希望获胜啊!” 

“快跑啊,周纯馨,不要管她了!” 

那个女孩软绵绵地吐出几个字: 

“不要不管我...救我......” 

我义无返顾地扶着她,往医务室的路走去. 


白雏菊又在我的眼前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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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涸辙之鲋,相濡以沫,曷不若相忘于江湖。”

  ――――――――――题记

  京师,哲宗康德七年五月。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了一行看似貌不惊人的游客,但这行人所过之处,都引起了市人的窃窃私语。原来走在前首的白衫人,虽是戴了范阳笠,可回顾言谈之间,分明是个女子。其时朝野之内外礼法之防甚严,象这般女子在外公然抛头露面,自然难免被人议论。

  “小寒,你收敛点,别惹全街人都看你!”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皱眉道,可语气抱怨之中满含爱怜之情。

  “我要这个,大哥你给我买么!”那白衫女子在一家铺子里突地指着壁上的东西叫了起来,“就是这个,喏,左边的,很漂亮吧?”她语音清越动人,语一出口,更无法掩饰她女子的身份。

  中年人被她死拖到店中,抬头一看壁上,也不由笑了:“小寒要这个干嘛?小寒,急着嫁人了?”后边一行人此时也已到了店外,抬头往壁上一望,不由轰然大笑。只见壁上挂着的是一整套女子嫁时衣饰,而那个叫“小寒”的白衣女子正指着那一顶珠玉缀的凤冠娇嗔。

  “小寒,什么时候嫁人了,大哥再买也不迟呀!”中年人笑道。“大哥不买,到时我们也可以买全套送你。”那一群人都是三十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个个英气勃发,挺拔伟岸,此时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开了。

  那白衣女子小寒仰头看着壁上那顶凤冠,居然并不还嘴。但她一直仰着头,不期然头上斗笠滑落了下来。丝一般的秀发落了满颊,而一张明艳照人却带几分娇横的脸也露了出来。

  一时间,店内外所有旁人齐齐怔了一下――好美的女孩儿!

  并不是说她有那么倾国倾城、难描难画;也不是说她容色如何美绝人寰,天生丽质。只是她虽有着看似不出众的五官,可这毫不起眼的五官一旦组成了这张脸,却莫名地洋溢着奇异的吸引力。

  在斗笠落下的一刹间,刚进这家首饰铺子的一位公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然后,与小寒同行的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全落到了他身上,看似奇怪,又似审视地看了一眼后,又回到了小寒身上。看得出,这女孩儿是他们注目和关爱的焦点。

  “为什么嫁人才可以戴这个?我才不管呢!我就是要,”小寒嘟了嘴,赌气地从腰

间解下荷包,“大哥不买,我自己买了!”

  “小寒快别生气,大哥当然买了!”中年人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大叠银票,数也不数抽了几张塞给老板,“你还要什么,尽管拿好了。”

  小寒展颜一笑,众人只觉一阵风过,小寒已跃上壁间,轻轻摘下了那顶珠冠。动作之轻盈,姿式之美妙,直如回风流雪:“我什么都不要啦,只要这个!”

  这时,又有人轻轻赞叹了一声。

  还是那位刚进门的公子。他还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头带珠冠盈盈落地的小寒,全然不顾那一行人又盯上了他,只赞了一声:“宛若天人!”

  小寒看也没看他,自顾自在镜前看了看自己,才带着十二分满意的神气转过身来,对那一行人道:“大哥,兄弟们,我们可以上路了!”

  “喂,小……公子,该走啦!”站在那位公子身后的一位青衣童子忍不住提醒道,同时拉了拉正发痴的公子。

  那个公子还是没反应。那一行人已来到了门边,可那公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见那一行人到了前面,他才施施然一揖到底:“在下姓朱,京师人氏。敢问这位小寒姑娘贵姓芳名,家住何……”

  他一句话还没完,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飞起来了。

  其实是那一行人中的一位不等他罗嗦完,已伸手把他抛了出去。门口空了出来,那少女嫣然一笑,先走了出去。

  那位朱公子则一路往街当中落了下去,他大呼大叫,手舞足蹈,做足了声势。可那位青衣童子却只笑了笑,他太明白这位武功还算可以的宝贝少爷只是在吸引那美少女注意,都她发笑罢了。果然,少爷落地姿势虽不雅,却毫发无伤。

  这时,只见那一直抿嘴笑看着这边的少女脸色一变,红润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小寒,怎了?”几个站得近的同伴齐齐失声问。小寒不答话,眼中涌上了泪水,突地向街中狂奔过来。所有行人忙让了一条路――给这个女子撞到可不是玩的。

  “承俊哥哥!承俊哥哥!”只见她飞奔进了一间药铺子,一把拉住了一位正在买药的青年男子:“承俊,承俊,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忽然就拉着那个黄衫男子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又哭又笑:“九年找不到你,他们都说你被人打死了,我才不信呢!谁打得

死我的承俊哥哥?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青年男子先是一怔,再低头看笑得满脸泪珠的小寒,欣喜与惊讶同样漫上了他俊朗磊落的脸。他抚着她的长发:“不是做梦,小寒,不是做梦的。我的小丫头的的确确和我在一起。唉……都长这么大了……”

  这时,那与小寒同伴的一行人突然变了脸色,匆匆上去对两人一番低语,很快小寒便放开了那个人的脖子,向四周看了一眼,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可眼睛却是看着街中朱公子那边的。一言未毕,一行人连同那买药人都匆匆走开了。

  “公子,还不走么?”青衣童子这才整好以暇的点了一句,“你今天可是来给吟翠姑娘买首饰的,还买不买?”

  朱公子这才回过神,面色沮丧地自语:“唉,吾人薄命,名花竟已有主!”

  “什么‘名花’!”青衣童子冷笑,“公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一伙人正是有名的朝廷钦犯,天枫十一杀手?至于那女子,与他们走在一起,不是盗就是匪,还说什么‘名花’?”这个卑微的仆人,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见识武功!

  那么这个看似花花大少的朱公子呢?又是何许人也?

  “蔡府尹,打扰了。”一个有礼但却冰冷的声音道。

  “哪里哪里。不知神捕此次来京,又有何贵干?”

  “在下是为了追捕去年犯案的天枫十一杀手才来的。”

  “什么?”茶盏落地之声,“这……这十一个魔头……进了京师?……神捕,这……这可如何是好?万一有什么差池,下官乌纱就不保了呀!”

  “府尹放心,在下自当尽力维持京师平安。但望府尹大人让在下在京师内自由行动办案,必要时借些人手。”

  “这自当从命。神捕,可全拜托了!”

  从府中出来,他仰头望月。月光淡淡照在他脸上。

  不,确切说,是有半边脸上。

  因为他的左边脸上,自额至颌,全盖着一张铁制的面具。冰冷的铁,掩着他冰冷不动声色的脸。而铁的冷峻与坚硬,更为他那轮廓分明,英挺冷漠的半边脸衬得更加威严与不可接近。

  他这张脸,就是众口相传的“铁面”。而他,也就是一般老百姓心目中已接近于“神”的――“铁面神捕”。至于他究竟姓什么,叫什么,甚至

大约多少年纪,从何而来,都是无人知晓。

  只知道自从他出现公门以来,接手的十九桩大案无一不应手而破。其中“翠屏山”一案中更是风头出尽,不仅剿平了两湖五大山寨,还把与此案有关的朝廷重臣许庭山依法论斩。从此朝野风气为之一肃!而他办的第二十桩大案,就是一年前天枫十一杀手在福州犯下的杀六名知县掠劫国库粮仓案。

  然而,这也是第一件让他追查经年的案子,甚至到了现在,他都没有把凶手捉拿归案。……他仰头望月,目光波澜不惊,直奔夜色中――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唉……又得浮生半日闲呀!”出得玄武门来,环顾周围市郊,一位锦衣玉带的贵公子伸了个懒腰,“小高,你去前面等人,我就先在这儿睡个觉罢。”林外有怪石数堆,那贵公子就往石上一躺,正好躺在一个可容身的石缝里。

  他一身装束华贵,可行为作风却与一个市井之徒无异。午后艳阳甚好,而林中也寂无人到,正好小睡一番。可这睡意刚起不久,就被几个高声谈话打断了。

  “承俊哥哥,你不喜欢思寒了么?”这个声音分明是那日街中白衫女子,那贵公子吓了一跳,连睡意也丝毫不见了。

  “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我的小丫头呢?”仍是那俊朗男子的宽容笑声。

  “哼,我厉思寒可不是什么小丫头!本姑娘……”气冲冲的声音。

  “我知道小丫头现在长大了,厉害着呢!你这两年可没少做惊天动地的事么?不过最近小心点,铁面神捕追查得紧。”

  “哼哼,一个臭神捕,怕了他么?”

  “小丫头,你千万小心着点,铁面不好惹――绝不是开玩笑,懂么?我可不想看小丫头才二十不到就被抓去,砍了你这千娇百媚的脑袋。”

  “那承俊哥哥你一辈子护着我好了,那臭神捕就奈何不了我了!”

  那男子轻笑。“这怎么可能呢?我这辈子有了弱兰就够我操心了,我又没分身术!不过……咦,小丫头,你怎么了?”

  朱公子从一数到十,那惊天动地的哭声便响彻了整个林子。“唉,不懂女儿家心思的笨蛋哪……”他恨不得一把把那个男子踢开,自己来替代。

  “呜呜――承俊哥哥不喜欢我了!承俊哥哥变啦,不象以前疼思寒了……承俊哥哥,讨人厌死了,思寒不想再见你啦!”厉思寒

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令人不忍卒听。

  金承俊一下子慌了手脚,忙忙地拍拍她,却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开,不由诧然:“我对你怎么不好了?就算我以后不能象九年前天天陪你,可你还有十几位义凶呢!”

  “去死吧!”厉思寒大喊一声,对他的迟钝已忍无可忍,“我不要什么兄长,我有十一个哥哥,够多了!――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会是弱兰把你抢走了?我不甘心!”

  这一通惊人的爆发后,林中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静得令人窒息。

  朱公子几乎要忍不住伸出头去看看了,幸好,金承俊的声音传了过来,语音低了很多:“思寒,毕竟九年没见面了……九年这么长的时间,什么都会有点变化的。”

  “就象你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天上剑客,而你的小丫头只是个女匪首?”思寒的声音更锐,更冷,几乎已完全与方才的小女儿样不同了,“九年?很长吗?可为什么我想起以前的事就象刚刚在昨天呢?我没变,只是你变了。”

  “我承认我变了,”金承俊截口道,“但只是我心中多了个弱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可是丝毫未变,仍是排在第一。”

  “排第一?”朱公子听到那已冷得完全不象思寒的语声问,“那弱兰又排第几?”

  “也排第一呀,”金承俊朗朗一笑,“只不过另起一行而已。你想,朋友和情人是不能比较的,对吧?”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走吧,”突然厉思寒淡淡道,声音凄苦而又淡然,“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你说什么!”金承俊声音这才变了,“小丫头,你怎么了?”

  “我不是什么小丫头!”厉思寒有些暴怒地冲口道,“我早说过了的!”稍稍停了一下,她才又道:“我不会甘心只做你的朋友的。承俊兄,既然这样,还不如决裂罢。”

  “小……思寒!”金承俊的语声中有真真切切的心痛与不忍,为她那句“承俊兄”。

  “你走吧!弱兰是不是病了?那天你上街抓的药还没拿回去呢,”厉思寒淡淡道,蓦地缓缓低声道――“你若无心我便休。”

  “好丫头!”朱公子几乎忍不住要为她喝起彩来,“有骨气啊!”

  脚步声走远后,林中又静了下来。

  然后又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很低很低的哭声,在压抑下传出来,还

杂着分辨不清的低语和啜泣。“这倔丫头哭得可真伤心。”朱公子也不由叹了口气。

  秋后的午阳照着他的脸,热辣辣地疼。他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

  “谁?”一声厉喝,一道白光迎面疾射而来!

  “你有没有搞错?”朱公子百忙之中骂了一句,足尖丝毫不怠慢地在石上一点,整个身子如离弦之剑般擦着剑尖向后避了开去。

  待得他缓了口气,只见一丈开外的溪石上,一个白衫少女手弹长剑,冷然又无不敌意的斜觑着他。“又是你?朱公子好身手,怎么会当街摔个大马趴,这会儿又来鬼鬼祟祟听人壁角?”厉思寒目露杀气,冷冷讥诮。

  唉,这女孩儿方才一派天真纯善,此刻一拿剑,可真凶得象个女杀手!朱公子心道,可懒懒倚树站着,嘴上却不输分毫:“厉思寒厉姑娘,我想是你搞错了,要知道,这玄武门外郊区树林可是官地。你自然可以来这儿谈情说爱,在下也自然可以来这儿晒晒太阳睡个午觉,谁也犯不着谁,是吧?又怎么能叫‘鬼鬼祟祟听人壁角’?至于‘当街摔个大马趴’,那是在下自己乐意当众表演,与我的‘好身手’断然无关。”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罗罗嗦嗦一大堆后,居然还不忘笑嘻嘻加上一句:“至于你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意欲谋杀,在下也就不告官了。要是一告官啊,那乖乖的铁面神捕在京师一听,‘我的小丫头’那‘千娇百媚’的脑袋可不保了!”

  厉思寒早已听得不耐,可目光已然少了几分敌意。这个油嘴滑舌的贵公子显然对自己没有敌意。“铮”地一声,她收剑归鞘,回身就走,欲走时她又回身,故意装出一脸杀气,冷冷警告:“要是你对别人说了今天你在这儿听到的话,我一剑杀了你!”

  “放心,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在下有几个脑袋,敢在人后乱嚼舌根?”朱公子仍是懒懒道,可眉目间的神气却郑重之极。

  厉思寒心下释然,又不由暗生感激,一抱拳翩然就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问:“敢问公子大名?”朱公子意外的怔了怔,高贵慵懒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若不方便见告,就恕小女子多言了。”厉思寒不再多问,又转身欲走。

  “不不不,姑娘留步,”朱公子忙忙解释,“不是不便。只是……只是在下之名,实在……让人见笑。”

公子之名?”厉思寒有些不耐了。

  “屹之?”厉思寒念了一遍,怔征问,“好名字呀!有什么……”

  朱公子苦笑:“可在下……姓朱。”

  厉思寒犹自怔怔念了几遍:“朱屹之,朱屹之……”突然,她大笑出声,笑得弯下了腰,指着朱公子说不出话来,只反反覆覆叫着他的名字。

  朱公子苦笑,每个人想通了后都有这种反应,只是这个女孩儿的反应未免也太大点。

  “猪一只?对不对,就是猪一只!”好不容易缓过了气,厉思寒欢呼似地叫了起来,“你叫‘猪一只’!……哈哈哈,太有趣了!”

  那甜美的笑厣在她方才凄苦而冷漠的脸上绽开,宛如百花在冰川中怒放,让人看痴了。其实,她孩子气时远比冷静时可爱。

  朱屹之也不生气,只微笑着欣赏她的欢乐。

  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厉思寒打量了一下这个从一开始她就不太注意的人。

  名贵的衣料,精致的手工,左手中指有汉玉斑指一枚(是个富贵之子);目中神蕴内敛,右手掌心指节略为粗糙(是个武林高手,用右手);天庭饱满,直鼻剑眉,英气勃勃,却又带着一丝玩世不恭……(性格复杂呀!)。

  只略为一瞥,厉思寒已迅速分析出了这几条。她已有点想结交这个花花大少了。但当她一低头,她瞥见了他腰上一枚玉i,目光陡然大变!

  “承平恩赐玉i?”她冷冷问,目光又恢复成了冰冷与敌视,“姓朱?……哼哼,官门走狗!”她这一次反身而走时头也不回。

  “厉姑娘!”朱屹之不由脱口唤道,可随即又倚回了树上,闭目叹息了一声,右手除下那枚玉i,看了看收入怀中。在无人的时候,他那平日花里胡哨,油头滑脑的气质完全不见了,目中浮动的只有睿智,只有决断,只有沉稳。――

  “公子。”突然有人在身后唤道。是青衣童子。

  “小高。”他收回了遐想,问,“曹尚书他们怎么没来?出事了么?”

  “不是。”小高一身青衣,可眉目间神色却甚为高傲,“听说上午京师出了大乱子,不但府中被惊动,连朝中都惊动了,曹尚书与李侍郎他们都脱不开身。”

  “唔,原来这样。”朱屹之松了口气,负手沉吟了一会,又问,“出了什么大事

,让上上下下如此震动?”

  小高笑了笑:“今天早上,铁面神捕在云蓬客栈追踪到了天枫十一杀手,好一场血战!”他悠然神往,“可惜,没亲自见识一下铁面的武功。听城门来往的人说,今天早上他们足足火拼了二个时辰,铁面才悉数收服天枫十一杀手。”

  朱屹之眉头皱了皱,又舒眉笑道:“铁面这家伙一年多没见,名气又大了很多嘛!这次他来京师,也不来见见老朋友,真是的。现在他办案办完了,咱们这就去找他喝几杯。”

  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个威严不可及的神捕是他多年的好友。

  小高摇摇头:“现在还不行,依我看铁面一定还在云蓬客栈。”

  “对,这厉害的家伙一向精细,怎么会忘搜查余党,守株……糟了!”朱屹之笑容陡然一敛,脱口惊呼。小高也怔了怔:让这个虽表面花天酒地,其实却城府极深的公子如此动容,会是什么意外?

  朱屹之什么也没说,已飞身向城中掠击。他这次飞纵的速度,可谓是三年来之冠。小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多情公子,一定又为女人的事操心了。

  厉思寒一踏进下榻的客栈就觉得气氛不对!屋里虽经修复,还有打斗的痕迹,而栈中又多了好几个面生的小二!

  江湖经验已十足的她心下起疑。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她袭来,她已发觉很多陌生人出现在客栈中,而且有意无意地控制了全部入口!

  她本能地想到了立刻闯出去,可对十一位义兄安危的挂怀又让她不能只顾自身离去――她厉思寒绝不是个贪生怕死、不顾朋友死活的小人!

  她若无其事地喝了盏茶,又叫过小二结了账,才不慌不忙地向楼上自己房间走去。当然,每踏出一步,她都分外小心,在袖中的两手也已扣满了暗器。出乎意料,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居然没拦她。

  这短短一段路,似乎长得出奇。

  到了二楼,此地打斗的迹象更明显,她甚至在一处隐蔽的墙角看见了五哥凌克明所用的暗器子母镖。四周都寂无人声,客房一扇扇门紧闭,空空的走廊上,只有她脚步声空寂而单调地响着。

  厉思寒两只手手心全是冷汗。突然,她脸色变了:血腥味!

  是谁的血流在这儿?她不敢去想,她只希望是敌人的。

  当她推开门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门口

躺着的尸体――她二哥苏湘那血淋淋地尸身。然后,是六哥,七哥,十一哥……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地上全是殷红的血――她兄弟的血!厉思寒心一下子被撕开,血冲上了大脑!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已等了你很久了,雪衣女,你终于来了。”这个比冰更冷,比铁还硬的声音。

  厉思寒回身,门已关上了,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在血泊中缓缓回头,用一双比鹰隼还利的眼睛看着她。

  这是半张冷峻严厉的脸,线条钢硬得有如那另一半铁铸的面具,一身黑色劲装,同样颜色的斗笠――这些标志正是所有黑道人见之丧胆的。

  厉思寒从未见过铁面神捕,可就在这血泊中的一瞥之间,她用铭心刻骨的仇恨记住了这个人、这张脸,在她兄弟的尸首旁边!

  仇恨让她恨不得上去与他同归于尽,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喊:“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要留下命来报仇!”她双手紧握,满手的暗器几乎全嵌进了肉里,可她却在飞快地思索着逃走的办法。

  铁面神捕用冷郁而锋利的眼光审视着她,似乎并不急着动手。终于,他又漠然宣告般地说道:“雪衣女,你从康德五年二月到七年六月,先后在泉州、临安、汉阳犯下九起大案,盗去九户富商珠宝银两价值共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两。根据刑律,当处凌迟之刑。你认罪罢。”

  厉思寒在他说话之时,已默自运气蕴神,在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冷笑一声,双手齐扬,满把的暗器已雨般洒出;同时她双足一顿,人已向门外飞退。这一扬一退,宛如闪电疾风,实已是她毕生武学之精华!

  铁面神捕脸色不变,哼了一声,左手闪电般卸下肩上斗篷,一展一收之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将所有暗器悉数卷入斗篷之中!

  可在他这么一阻之时,厉思寒飞退一丈,背心一撞上了门。就在她欲破门而出地一刹间,她陡觉左足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她想也不想地反足踢出,正中手腕。那只手放开了,可她也落在了门外。在她定神一看后,发觉方才阻她的,居然是已死在门边的二哥凌克明!

  “你不是二哥!”她惊呼。不错,这是个陌生的人,她方才进来时冲动悲愤,竟没发觉地上的“死尸”其实不是她的兄弟!

  这儿原来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来送死!

的“死尸”们一个个跃了起来,围在屋的各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只等铁面神捕一声令下,就要收网围攻了。但铁面神捕却迟迟没有下令,只仍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

  厉思寒面色惨然,突地厉声道:“铁面,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她右手一翻,一柄尺许长的怀匕已向腹中刺去!她已铁了心,宁死也不愿做这个人的阶下之囚,她宁死也不愿!

  这一下变故忽生,众人也不由失色。突见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如电般掠过,只听“叮”地一声,怀匕落地!只见铁面神捕已形如鬼魅般地到了门边,扣住了厉思寒的脉门,反扭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压住了她的肩,以防她挣扎反抗。可他右手背上,也渗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珠。这是刚才他夺刀时被刀锋伤的。

  厉思寒恨恨抬头看着这个人,目中已忍不住涌上了泪――她是为自己的无能和受擒感到羞辱!蓦然,她横下了一条心――

  一张口,一道寒芒如流星细雨般射向铁面神捕!

  这是她求生的最后一招,不到生死关头,她从不轻用。这一次她也明白,就是杀了对方,可他仍可在一刹间震断自己心脉――可她不管,她要与他同归于尽!

  咫尺的距离,闪电的速度,世上没有人可以避开这一枚“冷魂针”。

  铁面神捕眼色也变了,他只来得及微微一转头,针已到了!又是“叮”的一声,针竟射在了他半边铁面之上,且插入了少许。若不是他有这个面具,他早已毙命!厉思寒彻底绝望了,是上天不让这个恶魔死啊!

  铁面神捕缓缓抬手,拔下那枚针,目光如冰,突然反手给了她重重两记耳光!

  他下手真重,厉思寒整个人被这两掌大得直飞出去。在落地之前,几名官差一拥而上,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她无力反抗,因为铁面神捕在打她之时,已闪电般地封了她的麻穴,让她全身动弹不得。否则,以她的倔性子哪会善甘罢休?

  铁面神捕右手夹着这枚毒针,目光缓缓移到了她脸上:“拒捕伤人,罪加一等。立刻收入大牢,先抽五十鞭杀威!”

  “是!”左右一声答应,架着厉思寒往外走。就在迈出房门的一刹间,一道白影掠过,只听两声痛呼,两名官差直跌出去,厉思寒只觉腰上一紧,已风一般地腾空而起。这时,黑暗压顶,是铁面神捕追了上来!

见眼前一花,两条人影乍合又分,那白衣人已挟着厉思寒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遁去。官府中人不由自主地想追,却被一声断喝止住:“不用追了,回府中待命!”众人退下,只留下铁面神捕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他缓缓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一件东西。

  待厉思寒回过神来,已过了好几条街。那白衣蒙面男子仍不发一声地挟着她飞驰,身法之迅捷,行走之隐蔽,让一向以轻功见长的她也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阁下……”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却被对方用眼神阻止,她只好不问。

  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他才停住了身,问一名早已在此等候的青衣少年:“轿子呢?”他一开口,厉思寒震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猪……”白衣人不等她说完,反手封了她哑穴,顺手把她塞进了街角早已停好的软轿中。

  在放下轿帘之时,他拉下了蒙面白巾,微微一笑:“不错,我是朱屹之。厉姑娘委屈一下,先找个地方躲一下风头也好。”

  然后他放下了轿帘,回头对青衣少年道;“小高,去把街口的轿夫叫进来,回府。”

  厉思寒心下反而一阵轻松,这个神秘的“猪一只”虽不知是何方神圣,可在他手中总比落在那铁面魔头手中要好。

  她在这一日之内历经忧患恐惧,此时心下一宽,一阵倦意袭来,她竟放心的睡去了。模模糊糊中,她听到有很多人在外边走动。“小王爷,这轿子……”小王爷?她倦极之中还是警醒的,又恍惚忆起了那枚“承平恩赐玉i”。可实在是太倦了……

  醒来时,她忍不住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她居然睡在一间极尽富丽精致的房内!紫檀木的陈设,黄金制的香炉,连床头的帐子,都是用珍珠串成的。这……这是人间么?从小在江湖风雨中过来的她,几时见过这等声势?

  “看你的脸色,吓得不轻吧?”一个调侃的语声在咫尺之内响起。朱屹之!

  厉思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回头看见窗边一个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正施施然回过头来。外边是白天,可室内却用锦缎帘子隔开,点了无数的蜡烛。朱屹之正在心不在焉地剔着烛火,懒洋洋的笑容带了一些恶作剧的得意:“居然在轿中睡着了,真有你的。”

  “你……你究竟是谁,小王爷?这是你的府中么?你为什么要救我?”厉思寒心头疑

云大起,厉声喝问,一手又已拈上了暗器。

  “哎哎哎,我劝你别动不动就象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对你的恩人,”朱屹之头也不回,“要知道是我把你从铁面那儿抢回来的。”

  厉思寒闻言一怔,气势消了大半,受人恩惠,不得不低头。

  “不错,这是王府,在下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封北靖王。”朱屹之见她不言语了,反而淡淡地自报家门。

  厉思寒霍然抬头!她不想方脱虎穴,又入狼窝,眼前这个朱屹之,正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她手心已扣了一枚暗器,正在犹豫发与不发,听得朱屹之笑了起来:“小丫头,别那么反应过火。我救了你,自然不会再害你。你不相信么?”

  他顿了顿:“铁面那么好的武功,我都能从他手中救走你。你要杀我,……嗨嗨,不是我说你,还真是不太容易。”

  厉思寒一阵汗颜,赫然收起了手中的暗器,又不知怎么是好,只有垂下头,下意识地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耳垂,眼眶一红,哽咽着问了一句:“朱……朱公子,你能救救我的义兄么?”她满怀希冀地抬头问,目中蓄满了泪水。她已不再叫他“猪一只”,因为她明白这个名字自然是假的――可她,也只有求他援手了。

  北靖王在灯下看见她盈盈欲泣的神色,心下一软,收起了一贯的轻狂,皱眉沉思:“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过……天枫十一杀手犯下的案实在太大,我也保证不了……何况又是铁面这小子经手办的案子。我尽量把案子往后拖,只要能等到那一天……哼哼,世上就没什么我办不了的事了。”

  他蹙眉沉思之时,突地有人在门外低声禀告:“小王爷,铁面身捕到访!”

  厉思寒面色一变,正待发声。北靖王已吩咐:“让他在沉雪阁坐一会,我马上便来。”“是!”门外的人应声离去。

  “铁面这小子当真厉害,来的好快。”北靖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可笑容中又有着几分喜悦。他回头对厉思寒道:“厉丫头,你放心,你人在王府,天王老子也奈何你不得,你放心休息罢。”

  还未进入沉雪阁,北靖王已感受到了凌利的气势。这是铁面神捕特有的气势。

  推开门,房中人应声回头。冷冷的脸色如铸铁般冷硬,见了他也不动声色。

  “铁面,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北靖王依旧笑得开朗

而又真挚,目中洋溢着老朋友般的问候。迎着他的目光,铁面神捕冰浸似的目光居然也泛起了一丝暖意,但转瞬又逝。他毫无感情地冷冷反问:“我们不是早见面过了么?”

  “今天下午在云蓬客栈,一个人从我手上掳走了一名女盗,”铁面神捕缓缓摊开手,手心一颗桂圆大的明珠璨璨生辉,他的声音更冷,“北靖王,你外衫上的扣子少了一颗!”

  北靖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面色不变:“不错,人在我这儿,但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铁面神捕目光已亮得怕人,“北靖王,你向来重女色,可此人是朝廷重犯,你不可贪花误事!”

  “铁面,你除了这个明珠,又有何证据指明一定是我掳走她?”北靖王尖锐地反问,“办案要讲究证据!何况我为王子,也不容你搜府,你还是别白费劲了!”

  铁面神捕如岩石一般冷静的脸终于变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抽搐掠过嘴角,他仍镇定地问:“那你是不惜为了一个女盗,与我翻脸成仇了?”

  “铁面,你听我说,”北靖王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回身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其实,你对雪衣女的案子不必这么认真――你此次进京只是为了收捕天枫十一杀手,又何必旁生枝节呢?”

  铁面神捕的目光闪了一下,也许久没说话。

  等光明灭地映着他的脸。其实这位神话般的人物也很年轻,竟也只在二十六左右。灯光下,他的侧面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魅力,脸部俐落的线条非常英俊。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他声音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冷漠无情,“北靖王,我知道你所谋者大。所以你不必为区区一个女盗,坏了十多年的大计……要知道,在这时我若给大理寺奏你一本,你日子也不会好过。”

  又是一阵沉默。北靖王不再说话,脸上突阴突暗,变幻不定。显然,铁面神捕这句话打中了他的要害。

  “很好。多谢神捕的提醒,在下会考虑的。”北靖王突地官腔十足,那彬彬有礼的声音里,显然已没有了方才地诚挚。

  铁面神捕目光一阵波动。他明白,他其实已付出了代价,而且是极其昂贵的代价。

  当他目送铁面神捕走后,北靖王又在灯下独自站了很久。但他

抬起头来时,一向睿智沉静的眼中竟充满了迷惘烦乱。他叹了口气,推开了东厢的门。

  极其眉仑美奂的房内烛光如昼,但是,烛下已经没有了那一个人。

  “小高!”他立刻急唤,然后看见那个青衣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等他问话,已经坦然地回答:“厉姑娘已经走了,小王爷。这事做下属的本不当过问,可为了三皇子的大计着想,小高奉劝了厉姑娘立刻离开京师,走得越远越好。”

  “王爷,你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冒那么大的险。”

  午夜的京城,漆黑如墨的世界。厉思寒此时已在城郊外纵马疾奔,深秋的冷风刀子一样地吹在她脸上,几乎把她冻僵。她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高公子,你放心。我厉思寒从不做别人的累赘,如果我留在王府有碍王爷的大事,我立刻离开,而且天明之时一定会在三百里之外。”

  厉思寒微微摇了摇头,听过小高的话后,她是那样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半是江湖习气使然,另一半却也本自对那神秘的‘猪一只’的关心。毕竟,他是除了十一位义兄外,唯一爱护她、照顾她的人了。

  她走之时,用怀匕在铜镜上留言如下:“猪一只:不想牵累阁下,此后江湖广大任遨游去也!勿念。但所求为十一义兄开脱之时,望极力周全,必当立长生牌位早晚供汝。”落款是;“丫头。”

  想到这儿,她不由微微地笑了,一股暖意油然而生。一边想着,胯下的马可一刻也未停地在狂奔,要知道以铁面神捕之精明,她已离开京城之事必瞒不了多久,所以万全之策是尽快地溜之大吉。

  第二天破晓,热热闹闹的京师仍同以往一样开始了新的一天。

  一个月后的泉州府。

  “小寒姑娘,你托人卖的珠冠已经卖出去了,得了二十两银子,姑娘收好了。”一个老妪拄着木杖,来到一间破旧的木舍前,把二锭银子放在桌上。

  桌边坐的一个白衣女子转过头来,盈盈一笑:“余妈妈,多谢您了。京师有什么消息么?”她急切地问。

  余妈妈叹了口气:“我家小子刚刚从京里贩布回来,听他说当今皇上病重,朝政一直没人管。太子和三皇子为即位之事,正斗得不可开交呢!你的十一位兄弟的案子,好象也没人提起,因为一直没什么开堂审理的消息。”

气,感激的热泪涌上了眼眶,她知道北靖王兑现了他的诺言,正在极力为这件案子奔走。

  她只想着别人,却丝毫未为自己目下的困境担心:一个月她深居简出,又不能象以往那样岁便“拿”人家金银,渐渐身边东西已典当完了。这个心爱的珠冠,还是在京师由大哥亲自为她卖的,便迫于生计,她也不得不把它当了出去。

  可她笑得仍是那么明快无忧,仿佛江湖的风霜并未侵蚀她无邪的内心……

  “小寒姑娘,那老身先告辞了。”

  “余妈妈慢走。”思寒忙起身相送。

  门开了,可阳光却未照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廊下。黑色的劲装,黑色的大斗蓬……铁面神捕!

  厉思寒想也不想,立刻飞退。她自知绝不是他的对手,她只有逃才有一线生机!她的轻功已跻身武林前十,对此地又熟,机会总还是有的。

  可她又错了。当她在周围人一片惊呼中飞身上了屋脊时,发觉那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双眼正冷冷看着她。短短十几招,她的穴道已被封。铁面神捕若无其事地抖出一条铁索,锁上了她的双手,往前一拉,冷冷道:“跟我走。”

  厉思寒被拖得踉跄了几步,她一挣,抗声道:“我又不是狗!你放手,我自己会走!”语音未落,只觉下颔一阵巨痛。她想破口大骂,可居然发不出声!

  铁面神捕看着她狂怒的脸,淡淡道:“扭脱你下颔,一来防你咬舌自尽,二来防你再暗器伤人,三来也免你多嘴。”他向来很讲道理,对犯人也一样。他再次回头走路,可手已放开了那条铁索:“你自己走罢。”

  走过这条街,是厉思寒自出娘胎以来的最大耻辱。那些被她救助过,视她为侠女的地方百姓,全围在街边看,看着她被人用铁索押走。她还听到了人们在议论。

  “这不是厉姑娘么?”

  “雪衣侠女!怎么会……”

  “是呀,她以前在发大水后出钱救了不少难民,是个大好人呀!”

  “听说她那些钱是偷的,好几十万两呢!”

  “噢,那就难怪了!我知道大名鼎鼎的铁面神捕可从来不抓好人。”

  “哎,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家当初被水冲了,还是厉姑娘资助了你五十两呢。”

  “喂喂喂,要是我当时知道这是偷来的钱,我也不会要的。”

哼哼,少充假正经了。”

  厉思寒在这一片议论中心乱如麻。她一向以为自己没错,公道会自在人心中,可没想到连自己资助过的老百姓也这么说!她真做错了,她真不过是个贼么?泪盈于睫。可她却反而把头抬得更高,义无反顾地出了这条街。

  泉州府衙终于到了。铁面神捕把厉思寒交给几名差役看守,自己先进入府中告见知府杨守城。杨知府也正在为一年前久悬未破的被盗一案伤脑筋,如今听说人犯已捉拿归案,自是心花怒放。当下不管三姨太熬的汤刚端上来,便立即击鼓升堂。

  “呔,把人犯带上堂!”杨知府一声令下,左右唱和声中,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的厉思寒被带了进来。她扬着头斜看着知府,微微冷笑,倔然不跪。差役上来对她的腿弯一阵乱踢,厉思寒运功护身,自稳立不动。

  杨知府无计可施。正在忙乱之间,铁面神捕双手轻弹,两道指风破空而起。厉思寒轻哼一声,立时蟀跪于地。她双膝剧痛,心知被隔空点了穴道,不由恨恨抬头看了看端坐一边的铁面神捕。

  杨知府吁了口气,心下不禁大为着恼,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居然公然为盗,窃取巨额银两,雪衣女盗,你可知罪?”厉思寒哼了一声,并不答话。知府大怒:“来人哪,掌嘴!”左右一声应和,立时有一名如狼似虎的差役上前来准备动手。厉思寒闭目扬头,面色不屑,她正待着大耳光从天而降,突听一个声音喝止:“且慢。”

  “神捕有何见教?”

  “在下扭脱了此人下颔,故无法答话,大人不必动怒。”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捏住她下颔一推,她立时又一阵剧痛,她又恨恨看了那铁面人一眼。

  “那好,本官再问你,雪衣女盗,你可知罪?”杨知府又问,心下一边惊奇于她有如此美丽的面容,心下痒痒的。

  厉思寒冷冷道:“本姑娘做事无愧天地,不知有何罪?”

  “大胆!”杨知府一拍惊堂木,“你一年前洗劫泉州五家富户,盗银十七万两,你可认罪?”厉思寒淡淡笑笑,傲然道:“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十七万两银子,正是小女子拿走的。爽快点,画押结案吧!”

  在堂上所有人都不禁一怔:这个女盗竟如此爽快!杨知府看着她姣好的容貌,心下连叫可惜,迟疑了一下,便命人取过判词。厉思寒画完押,把笔一扔,

回头看着坐在一边的铁面神捕,冷笑:“恭喜神捕又立新功!”铁面神捕的目光惊电般地落到她身上,厉思寒全然不惧,与他冰冷严厉的目光对峙,毫不退缩。

  铁面神捕的目光稍稍波动了一下――这女盗的目光竟如此纯澈坚定!没有丝毫的怯畏阴暗,光明坦荡得如一池碧水。一个女盗,居然会有这种目光?在被拖出去之时,厉思寒还是不甘示弱地盯着铁面神捕,却发觉他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神捕多日劳累,下官特意收拾了一处雅舍,请神捕安歇。”杨知府上前客套。

  “不必了。”铁面神捕方从沉思中惊起,一摆手,起身淡淡道:“在下只不过一个捕快,只要与府中一般差役公用一个房间便可,知府不用多费心。”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眼睛,在夜中看着什么。其实,他只不过一直在深思着白天在公堂上看见的那双纯澈坚定的眼睛。如果不是心地善良、胸怀坦荡的人,又怎会在自己的注视下尚有这样的目光?可她明明是个绿林女盗!

  这时,隔壁传来了轻微的走动声。只听一个声音抱怨:“三更半夜的,又轮到老子去守监了。这当差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什么时候有铁面神捕那么威风就好了!”

  另一个也疲乏不堪的声音接道:“小子你想得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不过……我想今晚咱哥们俩是用不着去当值了……嘻嘻,对吧?”另一个恍然大悟似地道:“对了!……嘻嘻嘻,今天那个小妞可真是靓女啊!这下知府大人又有甜头可以尝了。咱们还去当值干什么,睡觉去吧!”两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方才入睡。

  隔壁的黑暗中,那双眼睛突地焕发出了比刀锋还厉还冷的光芒!

  厉思寒已停止了反抗,双手上的镣铐和双腿穴道的受制,让她几乎已动弹不得。她也没有喊人,因为她明白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的,说不定只会让这个衣冠畜生更疯狂!她一停止反抗,那双手更肆无忌惮地撕扯她的衣物,那个人压在她身上,气喘吁吁地道:“你……你只要从了我,一定……饶你死罪,从轻发落,……小美人……”

  那双脏手一接触她的肌肤,她全身都忍不住在颤栗!她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最多当成被疯狗咬了一口罢了。可在她一遍遍为自己打气之时,前所未有的恐

惧、绝望和耻辱也在一步步向她逼来,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岁因偷了烧饼铺的烧饼而被人团团围住大打出手之时……一样的恐惧、无助与羞耻……这是在以后九年中她始终挥之不去的恶梦。

  “滚开,你这个畜生,滚开!”她终于忍不住厉声大喊,拼死反抗着加诸在身上的凌辱。可那人却象八爪鱼似地缠住了她,一双手仍在撕着她已不蔽体的衣物。

  她稍稍把舌尖放在了牙齿之间……

  突然,她只觉身上一轻,那个压在她身上的家伙向后直摔了出去!

  “杨知府。”那个人一字一字道,声音冷冽如冰,“这么晚了,还在监牢里?”

  杨知府正在庆幸将要得手之际,突被人拎着脖子甩了出去,全身散了架似地痛。他怒火冲天,正待破口大骂。但一听那个冷酷如冰的声音,心下一下子彻底冷了,颤声问:“神……神捕?”

  他正在思索该如何为自己巧言分辩,只听铁面神捕冷冷道:“人犯我立时亲自带走,押解回京再行审理。杨知府,你没意见罢?”杨知府本想巧言几句,可一与他那冷酷之中又含着怒火与不屑的目光一碰,立时心虚得说不出一句话。

  铁面神捕解下斗篷,甩在厉思寒身上,双指连弹,已解了她双脚穴道:“你还能走么?”厉思寒惊魂方定,天性中不甘受屈的傲气油然而起,傲然道:“当然能走!”她挣扎着起身,恨恨盯了杨知府一眼,跟在铁面神捕身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斗篷猎猎扬起,厉思寒双手仍被铐在一起,扯不住斗篷。夜风直灌进了斗篷中,让衣衫不整的她遍体寒意。一阵风过,她左手拉不住斗篷,手一松,斗篷一角随风扬起。突然一只手闪电般扯住了斗篷一角,另一手伸过来在她腕上一捏,铁镣生生断开,铮然落地!

  “好好跟着!”那个淡淡的声音吩咐道,高大的身影转了回去。

  厉思寒心下莫名地有一阵暖流涌起,脱口问:“你不怕我逃跑?”

  铁面神捕头也不回:“你逃得了么?”低沉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霸气与自信。

  泉州城的冷月下,厉思寒不再作声,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她明白,这一去,将是几千里的押解之途。要想从这个人手下逃脱,她必须有更大的耐心与细心!

  “刘……刘师爷,这可如何是好呀!”

杨知府在后堂象没头苍蝇似地乱转,“这个臭捕头向来软硬不吃,他若回京一告,我头上这顶乌纱肯定不保了!师爷,你要救救本官呀!”

  刘师爷半夜里被叫醒,心知一定出了大事,听杨知府这么一说,他精明的眼中也不由一阵为难。沉吟半晌,他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干了!”他对知府道:“杨大人,在下有一妙计,包管为您除去这一心头大患!”他低声细细说了一遍,只见杨知府从焦躁到平安到眉花眼笑,最后夸:“师爷端的好计!本官立刻按所说的办!”

  刘师爷轻摇纸扇,阴阴道:“白道黑道一起上,管他什么神捕不神捕,我叫他不能活着走到京师!”

  “停下歇歇行不行?走了老半天的路,你不累人家可累了,到了官府我要告你虐待犯人!”厉思寒终于忍不住发作了出来,从凌晨到中午她一刻也不停地跟着这臭捕快走路,已被累了个半死。她刚开始还不服输硬撑着,后来脚下发软饿得要命,终于还是嚷了出来。

  她语音才落,只见铁面神捕目光扫了一下城下张贴的告示,脸色骤变:“快走!”她没反应上来,只觉肩上一紧,已被人拎进了一条胡同里。“你搞什么鬼?”她不甘被人如玩具般拎来拎去,火气大盛。

  “闭上你的嘴。”铁面神捕蓦地回头,一字字道。他目光严厉如刀,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厉思寒也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官府在缉拿我。”铁面神捕淡淡道,“以后要小心一些了。”

  “什么?”厉思寒吓了一跳,“没搞错吧?你是‘神捕’,他们出榜缉拿你?”铁面神捕缓缓道:“官府以为我因贪恋美色而携女盗出逃,并打伤知府杨大人,故广东巡按下令缉拿我。”他说来依旧不带半丝感情,既无忿恨,也无不平。

  厉思寒吃惊之余也有些幸灾乐祸,冷冷讥讽:“神捕反被捕,真是有趣!”铁面神捕拿出了一顶范阳笠戴上:“少多嘴,跟我走!”

  “好臭!”在一家偏远的客栈住下,厉思寒掀开那床不知盖过多少人的旧被,不由大皱眉头。这客栈几乎破得不象样,房里除了一张桌一张床就别无长物,而且到处弥漫着一股臭气,令人欲呕。

  “客官,饭来了。”小二端进两碗糙米饭,再加上一碟酱黄瓜。

  “这东西也能吃?”厉思寒

当场发作了出来,她虽为盗匪之流,可手头大把金银来去,衣食住行比一般人都讲究,如此饭食她自然无法容忍。

  但当铁面神捕坐下开始动筷后,她又发作不出了。因为他在吃之时安之若素,仿佛还吃得很香――连他都不挑剔,那她这个犯人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米饭很糙,黄瓜很苦,厉思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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