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眼小伙昏迷,醒来发现小伙阴阳眼醒来看护士脚不沾地地,难道是鬼给自己看病

不知道大家看过没。。。


见过孕夫的多的是,你见过孕鬼吗……
林百是个鬼,是个魂,而且还是个带着肚子的,失忆的半死不活的魂,
林百作为一个没有记忆,毫无工作经验的鬼,决定跟着自称做了好几百年鬼的老鬼学习,去投胎。
阎王爷说了要投胎,嘚先把孩子生下来,要生下孩子,还得找到孩子他爹了却前缘,
林百为了结束鬼生,踏上了寻夫路,更确切的说,是寻找孩子他另一个爹的路……
古怪的阴阳祭师,自称死了几百年的老鬼,权倾朝野掌控皇帝的将军,懦弱阴冷的禁脔皇帝,
这四个古怪的人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不断冒出来的一个个熟人,让林百对自己曾经的人生充满了怀疑,他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怎么才能超生……
内容标签:生子 种田文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百 ┃ 配角:任凌天,野鬼,屠升天,宋泉


1、奉天之有神就有鬼 ...
 天地初开,宇宙更新,男耕女织,阴阳平衡,五国鼎立,宋国为尊……
  数千年来都没有任何大灾大难的世界,却突迎来了灭顶之祸,虽说世事无常总有变化,但这一百年来男女比例失调,逐渐变成了五国都面临着一个问题、出生的女婴成活率飞速下降,男女比例比例从一比三,三比一,十比一,降到二十比一,三十比一逐渐比例越来越大,若是再过百年恐怕这五国的人数,都会所剩寥寥。
  这民“生”问题,可愁坏的五国的国主,大难当前五国国主摒弃前嫌,聚在一起斋戒焚香,向上天祈祷,终于在第五天情感动天……
  天降祥瑞,金云漫天,一曼妙女子从天而降,此女子一身华衣,雪肌童颜,右眼眉角有一金痣极为耀眼,此女名为奉天,乃是掌管世间繁衍之事的神祗。
  五国国主向奉天女神恳求,还五国阴阳平衡。
  奉天苦叹,此乃天意,五国的水土都不适合女性生存。
  五国国主,齐悲,莫非天要亡我。
  奉天摇头,其实还有一线生机,吾可改变一些男子的体质,使其可以生育,但外表依旧保持男子之身不知国主是否愿意。
  五国国主,思索半晌,最终也只得,千恩万谢的应下。
  奉天含笑,道:“吾所改变之人右侧眉边皆有一痣,可凭此处分辨。”说罢,扬手洒下一抹金光,金光逐渐扩大蔓延,覆盖了整片大陆……
  十年之后,这世界上眉角有痣的男子,便被唤作哥儿,身体较正常男子,纤弱,多数都貌美阴柔。
  哥儿眉角的痣,也分为两种,红色和金色,红色便是一般的哥儿,金色的,便被唤为奉天,数量极少,万种才有几个。
  五国人口,从此生生不息绵延万世……
  奉天出现之后,人人都知道这个世界又真的有神,那么相对的,这个世界也就有鬼,有魂……
  人死了之后也就变成了鬼,鬼有千种万种,但是他们的归宿大多只有一个,那就是投胎,但是在一些特定的条件下,有一部分的鬼是不能投胎的,那些鬼有的放弃了投胎,浑浑噩噩飘荡在天地之间,成为野鬼魍魉,也有的在为了摆脱鬼身,努力的奋斗,有的去做好事,赎罪,有的在四处找寻找重生的机会……


  日落红霞,白雾缭绕的一座城市,很多人在城内游荡,有的聚在一起交谈,有的在城内漫无目的徘徊,这些“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脚不沾地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且面无表情对一切木然,而且这些人都在躲着那红色的夕阳,似乎那淡薄到光芒温度的会烫伤他们一般。
  这城市的占地似乎极大,进入其中却是一眼就能从东望到西,城内空旷无比。
  这座城的城门,有两个一个是往生门,一个是魂安门,两门一东一西,一大一小,大的是东侧的魂安门,十米宽六米高,城门青砖巨石,威严肃穆,透着一股森严的气息,反观西侧的往生门,则只是个供一人通过的石砌拱门,时而有几个“人”在门口徘徊却,都没有走进去……
  时间推移,太阳从西门隐没,明亮的月光照射在城内,苍白的光芒照射在东侧的城门上,魂安门的门匾上,还有另外斗大的三个字,酆都城……
  安魂门的门口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群 “人”,那些“人”垂着头,有年长有年少。
  迈着步子往城里飘,这些“人”之中,有很多身上都挂着一些异状,有的头上或身上带着血,有的脖子高高的仰着,脖子下面有着深深的红痕,有人的抱着双肩瑟瑟发抖,有的按着身上的某个部位,呲牙咧嘴似乎正在承受痛苦,但是当这些人走过安魂门的时候,他们身上的那些异状都全部消失,身上各式的衣服变成了白色的古朴服装,而所有人后自动自觉的凑成一排,有秩有序的朝着在城西的往生门走去,他们似乎都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才是他们的归宿。
  一直徘徊在城里“人”开始驻足在那队伍的两边,专注的看着,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期盼羡慕,他们都知道这样的队伍,每天傍晚都会出现,但是他们这些旁观者,不能随着这些幸运儿一起离开。
  人满为患的安魂门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人,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锦袍,腹部微微凸起,看起来是身怀六甲的样子,说他和周围格格不入是因为,别人都在埋头往前飘,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这个人却走几步,就驻足在原地,四处张望,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好奇的很,而且他真的是用走的,脚踏实地的走,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的“飘”,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灵动的光芒,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初入人事对一切都感兴趣的婴孩一般,单纯的渴望了解一切。
  那孕男走了几步再一次站在了原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看着黑山,枯木,了无生机的一切,丝毫都没有被周遭诡异阴森的氛围吓到,反而尧有兴致的伸手拉住身前的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老人家,这里是哪啊,你们这都都要去哪?”
  老人对孕男的提问仿若未闻,头也没回继续往前飘,被孕男抓在手里的衣服,也像是无形的空气一般脱了手。
  孕男看着老人不应自己,也不恼,因为之前他已经遇到了几回这样的事,拍了拍手孕男撅着小嘴,继续脚踏实地的往前走,和众人一起穿过安魂门,奇异的看到身边的人都换了一身白衣,自己还是那身装束,惊异的抓耳挠腮,又抓住身边一个大汉提问,那大汉和那个老人家一样,鸟都不鸟他继续向前飘去,孕男前后左右的看了看,看着身边的人都麻木的匆匆前行,不禁就转身朝着主干路的另一边走去,一脸笑意的去问那些看热闹的人,连着问了几个人,都没有得到回应,被他问的那几个“人”都诧异的盯着孕男的脸,和他的肚子,还有他的那一身装束。
  孕男像是个滑溜的泥鳅一样,见人不理他就转身跑到了另一边,这会站定在一个身穿这和所有人一样的白色布衫的白面英俊青年,一脸笑容的问着刚才的问题,“小哥你好,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些人是要去干吗,他们为什么走的那么急?”
  白面青年看着孕男,脸上的表情诡异非常,惊愕,诧异,惊慌,眼里还有着一种,复杂到难以言说的感情。
  孕男看着白面青年似乎和刚才那些人一样,并不打算回答他的话,就转身想要问下一个人。
  在孕男转身欲走的时候,青年伸手抓住了孕男的衣袖,“这里是酆都城,是鬼魂通往地府的必经路。”
  “鬼魂!?鬼魂……”孕男惊讶的大叫了一声,身体颤抖的看了看白面青年,有看了看身边的所有“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皱着眉古怪的垂着头。
  “你,你没事吧?”白面青年担忧的看着孕男,俯下身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就在他低头去瞧的那一瞬,孕男突然抬起了头,吓得白面青年向后闪了一大步。
  孕男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前的男人被自己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男人一脸恍然大悟的道:“那么我也死了吗?”
  “……应该是,”白面青年皱着眉盯着孕男,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转而道:“活着的人是不会到酆都城的。”
  孕男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摸着自己凸出来的肚子,自言自语的道:“原来我是死了啊,那我是怎么死的呢?!”
  “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白面男人看着孕男,惊讶的问。
  “不记得……”孕男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努力的想,但是怎么都想不出来,再用力想,脑袋里突然一阵闷痛,牵连着浑身都疼了起来,感觉身体里面似乎有什么要裂开一样,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闪过,但是却什么都抓不住,孕男恍惚的向后跌倒。
  白面男人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把男人拽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变得虚幻的脸,急切的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孕男靠在青年男人怀里,“想的,想的头很痛!”
  白面男人看着孕男的脸变得虚幻透明,声音急切的道:“头痛就别想了。”
  孕男靠在白面青年的怀里,莫名的觉得安心,晃了晃脖子,感觉疼痛消逝,抬起手摸着额头,道:“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了,我只记得,我,我叫林百……”
  林百还靠在这个白面青年的怀里,两个陌生的鬼魂相偎在一起,在稀疏的人群中他们的亲近,显得是那么的特殊,但是却根本没有任何人,不没有任何鬼在意……
  其实人有七情六欲,但是鬼只有魂和执念,对任何不在他们执念之中的东西,都不在意,他们大多听不到其他的声音,除非……


  林百被青年高分贝的话吓得挺直了背,半天才小声的道:“我,我,不做鬼,但是我要到哪去投胎,是和他们一起走吗?”
  青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似乎吓到了林百,顿时缓下语气,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不能和他们一起走……”
  林百是个聪明人,刚才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和那些人的反常,迷茫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的道:“那我该怎么办?”
  “我……”青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欲言又止半天才出声道:“我,嗯,你愿意听我的吗,我或许可以帮你。”
  林百看着青年,和眼前这个男鬼聊了这么长时间,林百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的感觉,琥珀色的眼眸满是纯粹的干净,眼里毫无城府,脑海里一点记忆都没有的他,此刻像是一张白纸,但是白纸也是会思考的,只是现在林百的脑海里的想法,却像是孩童一般让人无奈,单纯的没有任何污染的眼眸,突然冒出了古灵精怪的探究,挑着眉道:“你死了多久?”
  “啊!”青年没想到林百会问这个,狐疑皱皱眉,“问这个干什么?”
  “你刚才说这里是酆都城,没有人,那就是你是鬼,我也是鬼,那如果我要找鬼帮忙,一定要找一个死的久一点,做鬼做的时间长一点的鬼,如果你才做了几天的鬼,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拿什么来帮我?”
  “呃……”青年这一下子又被雷到了,目瞪口呆了半天,垂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还这么麻烦……”
  “你说什么?”林百看到,青年嘴在动,却没听出他在说什么,疑惑的道:“你再说什么?”
  “没什么!没有!”青年有些慌张的抬起头,尴尬的咳了一声,道:“我是说我活了呸,我是说我是个死了一百多年的老鬼了,我什么都知道,你听我的没错!”
  “是这样啊!”林百笑嘻嘻的看着青年,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闪着让人动容的光芒,一把就抓住了青年的手臂,“你做了一百年鬼,那你一定很有经验,我就听你的了,你要怎么帮我。”
  青年侧过头看向林百抓着他胳膊的手,眼里闪过一种古怪的东西,想要说话却被一脸兴奋的林百打断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叫什么?”林百看着青年好奇的问。
  这个看似很正常的问话,却把青年问的脸色一边,开口就变得吱吱唔唔了起来,“我,我叫,我叫,叫……”
  “嗯?”林百看着青年吱吱唔唔说不出所以然,眉头一挑,鄙夷的道:“嘿,你该不会和我一样什么都记得了吧?!”
  “我,我才没忘记……我什么都记得,我叫……”青年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一倍,但是说道名字,却又停住了,顿了一下才道:“我叫野鬼!”


  “野鬼!”林百皱着眉头小声道:“这名字好奇怪……”
  “奇怪,”野鬼看着林百,知晓眼前的人和一张白纸没什么两样,不禁嬉笑着打趣,“名字就是人叫的,哪里奇怪了。你到是说说看,这名字奇怪在哪?”
  “反正就是奇怪。”林百的脸上露出一股憨态,皱着眉认真的思考了半天才道:“野鬼,野鬼,野鬼不就应该指鬼,名字应该在你还是人的时候有的,人的名字应该是父母给取的,你父亲再怎么不喜欢你,也不会给儿子取野鬼,这么一个名字啊。”
  “……”听着林百逻辑性十足的话,野鬼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了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和你说了,我已经死了一百几十年了,人的名字记了也没什么用,也没有人叫,我双亲也早就超脱了此番轮回,我就自己改了现在的名字,好记就成!”
  “野鬼,野鬼……”林百念了两遍,笑着道:“别说,这名字到真的好记。”
  野鬼见林百没有再追问,转身坐到了林百身边,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停在了林百的肚子上。
  林百的脑袋里没有什么念头,心里很平静,静的毫无波澜,只是沉默的盯着眼前不断走过的白衣鬼,过了一会,林百的脑海里浮出了刚才和野鬼说的话,“你说要帮我,你打算怎么帮我?”
  “要说怎么做,先我还真要好好想想,”野鬼摸着下巴看着林百,“按常理来说经过安魂门,在阳间残留在魂魄上的,衣物,死状,和一切多余的痕迹都会消失,恢复到初始的状态,那经过安魂门正常亡魂,换上的白色衣服,俗名叫做魂衣,经过此门的常魂,都会穿上那身衣服,你看我不是也有,而你……”
  “我,嗯,我没有换衣服,所以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常魂。”
  “对,你不是常魂,”野鬼一脸凝重的道:“别的还在其次,你身上最反常的你的肚子,有孕的人死后会一体会分出两魂,绝不会像你这样,到现在都带着孩子。”
  林百听了野鬼的话,再一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对肚子鼓出来的这一块,是孩子的事,心里觉得怪怪的,心口和头都隐隐作痛,有一些东西从眼前掠过,但想要仔细去琢磨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再仔细去想的时候,又是一阵头痛,林百疼的抱住头发出一声痛哼。
  “你怎么了?”野鬼注意到林百的异状,皱着眉侧头询问。
  林百摇了摇头,等着疼痛过去,道:“我刚才头痛,现在没事了,你这个老鬼,是不是想到办法帮我了。”
  野鬼眉头紧皱着看了看林百,看着林百似乎恢复如常了,才松了口气,“办法我没想到准确的,但是阳间出门问路办事要问地头蛇,父母官,这阴间也是一样,你现在找到了我这个地头蛇,也就是有路了,等到黎明,阴魂走到最后,我带着你一起进往生门去找阎王和判官,看看你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到底能不能投胎转世。”
  林百转头看了看野鬼,有看向那一排往往生门进的鬼魂,疑惑的道:“为什么要等到黎明,我不能和那些人一起进去吗?”
  “你虽然魂有异状,但是你可以进往生门,不能现在进去的是我。”
  “为什么?”林百转过头看着野鬼。野鬼苦笑了一下道:“这夜里是亡魂轮回最多的时候,也是轮回殿开门的时候,但是我的执念太深,不能接近轮回门内轮回坛的轮回光,只有在黎明轮回门关闭,我才能进入往生门,而你虽然看起来和所有亡魂不一样,但是应该也算是未分配的亡魂,未分配的亡魂进了酆都城之后,就再不能见阳光,见了阳光就会灰飞烟灭。安全起见,你要和我一起进往生门只能趁着日升之前,轮回殿关门之后的黎明的这断时间进去。”
  林百点点头,“那我们就等好了,你不能出危险,我也不想灰飞烟灭,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野鬼侧过头看了林百一眼,“离黎明还有两三个时辰,就快了,找到阎王,就知道你能不能投胎……”野鬼的话说到这,声音就开始小了。
  林百只听到了前半句,后面完全没听到,也就没察觉出,野鬼的不对劲。


  林百干坐了半天,百无聊赖的探出头,看向屋檐外的星空,漆黑的磨盘上满是光点无数,一种用言语不能形容的静怡涌入心肺,林百不禁赞叹出声,“好美!”
  “什么?”和林百并肩的野鬼转头看向林百。
  林百没有移开视线,望着天空道:“好美,这星星好美。”
  “星星?!”野鬼也把头伸出了屋檐外,仰着脸看着天空,转头有看了眼林百,看到林百眼里的闪着的光,嘴角带上一抹笑容,那笑意里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苦涩,随即附和着道:“是啊,这星星真的好美。”
  两只鬼坐在屋檐下看着天上的繁星出神,对周遭的一切都全不在意,林百的心思全都在天上的星星上,时而指着天空,对身边的野鬼说,那是什么星,什么星图。
  野鬼都是点头,丝毫都不吃惊,林百这个失去记忆的人,对星星的认知那样的精深,特别的是野鬼和林百的每一次对视,野鬼的眸子里都是深邃的看不到边的汪洋。
  时间推移,几个时辰过去了,黎明将近,星光开始暗淡,林百真的和一般的鬼,不一样,这样的几个时辰坐下来,林百的精神差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到了野鬼的肩上打起盹来。
  野鬼看着往生门的门前出现了几个阴将,开始驱散亡魂,知道黎明马上就到了,有些不忍的推醒了靠在自己身上的林百,“醒醒,时候到了。”
  “嗯!”林百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醒了过来,站起身和野鬼一起朝着往生门走。
  两个人走到往生门前的时候,穿着白色魂衣的亡魂,已经停止了进入往生门的步伐,被阴将带领着朝着四周分散。
  林百和野鬼没有被阴将阻拦,直接越过了往生门,来到了所谓的地府,林百一跨进往生门就觉得身上的困倦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但是身体没来由觉得发虚,走路都觉得吃力,双脚没办法像在酆都城一样脚踏实地,林百就只能靠在野鬼的身上,让他带着自己走。
  林百和野鬼先是走过了一条十分开阔地隧道,然后来到了一片开阔地,视野开阔,林百的正前方是一块由树桥连接的空地,空地的其他四面都有由石桥连接,到另外的地方,正前方通向悬空的大殿,和正规的殿宇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阴森了一点,右边是野鬼说的轮回门,左边是惩治罪魂通往地狱的路。
  林百和野鬼先上了石桥踏上悬空的空地,接着直接走上了通往殿阁的问尘桥,林百看到了主位上,高悬着一块牌匾上述三个大字,阎王殿。
  野鬼这个自称死了几百年的鬼,为什么会主动帮助林百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特殊的鬼,他的这种热心,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林百又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的忘魂会和其他的鬼不一样,为什么他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没有在他死的时候和他分离,这奇奇怪怪的现象,阎王的到来,又是否就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野鬼扶着林百走上问尘桥,林百的视线突然被桥下波光粼粼的水吸引住了,不自觉的就停住了步子,侧头看着桥下的乳白色的水。
  野鬼见林百停住步伐看着桥下,也侧头看了过去。
  “这是什么水,怎么是乳白色的。”林百幽幽的开口。
  野鬼看着桥下乳白色的弱水道:“这个叫弱水,环绕整个地府,传说弱水奇毒无比,生人沾上一星半点就会变成亡魂,反观魂魄弱入水中,就会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这么严重,但是这水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啊,和牛奶差不多。”林珂并没有被野鬼的话吓到,反而尧有兴致的向桥边走了两步,双手撑着桥边的扶手,向下张望。
  “别靠的这么近。”野鬼说着,把林百拉到了自己身边。
  林百不以为意,但还是乖乖的站回到了野鬼身边,侧过头看着野鬼的脸,“你说是传说,为什么还要怕,传说不一定就都是真的,说不定只是危言耸听。”
  野鬼抿了抿嘴,眼神炯炯的看着桥下的水,道:“有些传说是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水能不能使鬼魂飞我不能确定,但是这水能够使人断命倒是真的。”
  “嗯?”林百狐疑的看向野鬼,“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世间有一种毒药,叫断魂,那种毒药炼就的方法,就是这弱水。”野鬼的话,说的十分的古怪,林百并不信,他的潜意识里知道,人和鬼应该分是两界,弱水是鬼界的水,怎么可能流到人界成为催命的毒药呢,林百在质疑野鬼的话的同时,也听出了野鬼声音里的变化,林百听出了惆怅沧桑,侧过头想要问个究竟,但是还没开口,一个守在阎王殿的鬼差,走了过来。
  鬼差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上身还有一个铠甲编织的背心,一脸的凶相,等着眼睛看着野鬼和林百喝问:“你们不在今天的生死簿上,你们是谁,来阎王殿所为何事。”鬼差说着话,视线就在林百和野鬼的身上游走开了,当视线扫到林百凸出的腹部时,那张平板的脸不禁变了变色,视线犹如实质一般在林百的脸上停驻。
  林百被鬼差看的浑身不舒服,也不禁开始打量鬼差的脸,看了几眼林百就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惧怕,不由自主的就往野鬼的身后退了一步。
  野鬼看着林百的却懦的样子,向右边闪了一步,把林百完全挡在了身后冲鬼差道:“我们有事求见阎王大人,请鬼差大人通禀。”
  “你们到殿前候着,我去请阎王。”鬼差看到了林百身上的异状,没多说什么,就转身化作一缕烟尘冲到了阎王殿的后殿。
  林百从野鬼的肩膀露头看着鬼差离开,长长的出了口气。野鬼感觉到了林百的举动,侧头看着趴在自己肩上的林百,“怕他干什么,不过是个鬼差而已。”
  “不知道,看到他的脸就觉得怕,”林百说着话从野鬼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闪着幽绿色光芒的殿阁,若有所思的道:“是不是有人说过,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会怕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做了亏心事,所以才……”
  “不会,”野鬼激动的道:“谁说你做了亏心事!”
  林百被野鬼激动的样子下了一跳,哑然的看着他。
  野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了,连咳了几声,道:“走吧,到大殿里面等。”说完就抬脚走下了问尘桥。
  林百狐疑的盯着野鬼的背影看了一会,撅着嘴也跟着走下了问尘桥。
  林百和野鬼走到了殿堂中间,并肩站着,安静的等着阎王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枯燥的,林百百无聊赖的四处看,把整个大殿看了个遍之后,抬起头看向正上方桌案上面,写着阎王殿的大牌子,大牌子边上有着两盏绿色的古灯,初始林百并没觉得什么,但当他想看清那闪着绿色荧光的灯笼的时候,眼睛顿时疼了起来,林百闭上眼睛迅速的低下头看着地面,那疼痛才逐渐消退。
  野鬼也注意到了林百的动作,眉头皱了皱脸上难掩担心,却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个时候,空旷的殿堂上,除了林百和野鬼多了另外一个灵体,这个灵体身穿这一身黑色的古朴官服,头上带着黑色的乌纱,衣角帽檐有着一些金色或银色的纹路,衣服的胸口有着一只用闪着光芒金线绣成的异兽,似龙,又像虎,威风凛凛,透着那么一股威严的正气,那张脸黑如锅底,剑眉虎目,英气十足,在那张脸上最显眼的就是那眼白,其次就是他额头上那个小巧突出的月牙,这灵体不是别人正是,这阎王殿的阎王。


  阎王从阎王殿的后殿缓步走出,每一步都掷地有声,林百和野鬼自然听到了两个人一起抬头向阎王望去,林百看着那黑面黑衣的人,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错愕的站在原地,野鬼拉着他跪下,他才回过神来,那穿着官服的阎王,已经坐在了桌案后面,眼光炯炯的看着他。
  林百感觉自己被那如同实质般的目光,看了个透,脑海里一阵的发虚,软趴趴的想往后倒,意识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半晌那种虚弱抽离,林百喘着粗气,心里恐惧,却不知道从那来了一股勇气,挺直了脊背,抬起头迎上了阎王的目光。阎王看着林百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尧有兴致的上扬了一下,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惊堂木,重重的一拍,喝问道:“下跪何人?所为何事?”
  林百抬起头张嘴才要说话,就被身边的人抢了白。
  野鬼双手抱拳,抢先一步开了口,“禀殿下,在下酆都城孤魂,带着亡魂林百来求见殿下。林百身为亡魂,入城门未配魂衣,身有六甲,婴魂未和父体分离,异状明显,恐不能入世重生,特来此,请殿下指点去路。”
  阎王的目光在林百和野鬼的身上看了几眼,开口道:“尔等先起身,林百的事本王已经排了判官去差,稍后便能得到确切消息。”
  野鬼点点头豪不客套的,先站了起来,然后把林百也扶了起来,林百从地上站起来,那股子勇气不知道怎么,就消退的一干二净了,看着阎王那黑面黑脸,怕怕的往野鬼身后挪了挪,把自己大半个身子藏了起来。
  野鬼愣了一下,随即莞尔,察觉到了上方阎王打量的眼光,也抬起头和阎王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错开视线,野鬼侧头安慰林百,“不用怕阎王殿下,最是公正严明的,咱们是来找他助你,你没什么亏心的,别怕。”
  林百看了看野鬼,又看了看黑面阎王,还是没有一点底气,摇了摇头,横挪了一点,把自己完全隐在野鬼身后,背靠着野鬼站着。
  野鬼侧过头看着林百的发顶,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
  阎王那漆黑的眼眸,此刻又停在了两人身上,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银光。
  野鬼的很高,七尺有余,而且在阎王殿里也是脚不沾地,林百本来就要矮一些,此时脚踏实地的站着,才到野鬼的肩膀而已,把林百显得更娇小了,两个人就这么背靠背的站着,一个白纸一张目空一切,一个一滩深水暗潮汹涌,堂上坐着的阎王,是否真的就能旁观者清……



  空旷的阎王殿里,只有林百百无聊赖的敲地声,和弱水流淌时发出的水声,这样的气氛除了用寂静来形容,再找不到什么别的形容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气氛,“王!”随着声音的出现,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俊逸男人,出现在了阎王的桌案前,这人举手投足都透着那么一股儒雅的书生气,眉宇间却带着那么一分傲然。
  野鬼抬起头看向那凭空冒出来的儒雅男人,林百也好奇的从野鬼的身后探出了头,看向那个男人。
  “你来了,”黑面阎王,侧头看向白衣男人,“东西看到了吗?”
  “看了,”白衣男人点点头,“事情是这样的……”
  林百侧耳想要去听,但是男人的声音却一下子就没了,林百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嘴唇在不断的动,似乎在说什么,但是他动的太快了,林百根本就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
  野鬼则专注的看着白衣男人的唇形,似乎看懂了些东西,在那白衣男人说到最后的时候,野鬼突然浑身一震,看向了身边一脸稚嫩的林百,眼里满是疼惜,和心痛。
  “王,就是这样。”白衣男人再次把话说出声音,说罢双手抱拳,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其他的了?”黑面仰望一脸凝重的问。
  “没了。”白衣男人简洁明了的吐出两个字。
  “你坐吧,我把这事处理完之后一起回去。”黑面阎王说着一抬手,大桌案的右侧,凭空出现了另外一副略小的桌椅。
  白衣男人也不客套,看似只是一个转身的动作,人就已经坐到了那略小些的桌案前了,眼神落在了站在阎王殿中央的两魂身上。
  黑面阎王看着白衣男人坐下,就把视线转向了林百和野鬼,面无表情的开了口,“林百,你不能轮回。”
  林百听着阎王的话,心头顿时一紧,下意识的踏前一步,“为……”
  “为什么?”林百的话一出口就被身边的野鬼再一次抢了先。
  “因为,他根本就没死。”黑面阎王看着挡道林百身前野鬼,严肃的道。
  “不可能,他没死怎么可能魂魄离体?”野鬼大声的喝问,脸上满是激动的情绪。
  阎王没有因为野鬼的不敬生气,皱着眉道:“他确实还没死,你刚才也说了魂魄,你回过头,好好的看看他。”
  野鬼听了阎王的话转过头看着林百,身后阎王再次开了口,“魂魄,魂魄,魂魄俱全才能是魂魄,亡魂有三魂七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黑面阎王说着扬手一挥,一道白光冲进林百的身体,林百身体瞬间闪起了多种光芒,林百惊慌的抬起手,看着自己透明的闪着光芒的身体,不知所措。
  林百身上的光芒仔细一数共分有两组,一组是林百身上的六色,另一种是林百的腹部,一个类似球形的光团,那光团有八色……
  野鬼看着林百闪着光芒的身体,仔细辨别神色一变,看出了端疑。
  “你看出来了对不对?”黑面阎王叹息着道:“七魂赤橙黄绿青蓝紫,三魄,黑白金,他色身上,缺了金黄绿青。你应该明白,只有这三魂七魄汇聚在一起才是亡魂,林百现在只有天地二魂,命魂,气魄,力魄,中枢魄,都不在,应该还都还在他的身体里,所以他现在并没死。”
  野鬼的嘴唇有些发抖,他非常清楚,这魂魄分二的严重性,转过头看向阎王,“没死,没死为什么,魂魄还会出鞘?还有那孩子,怎会和林百一起离体。”
  阎王看着野鬼,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解说,“林百这样半生半死,或者说死的不干净的,会魂魄离体来到酆都城,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想让他死,而他和他腹中的孩子都想活,凭着那股执念命他和孩子的魂魄一部分留在了身体里,成了活死人。另一种是他一心求死,而有人想让他活着,或者是想让他的孩子活着,就把他的命魂,和那三魄困在了身体里。”
  野鬼的脸色变了,“那他最有可能是哪种情况?”


  阎王看着野鬼,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野鬼明显是听到了回答浑身一震,向后推开一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百,张了张嘴半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阎王看着野鬼的神色大变,眨了眨眼,向后靠了靠,正襟危坐,手向后一收,林百身上的光芒瞬时消逝。
  “我不懂!”一直没说话的林百走前一步看着阎王。
  “你不懂什么?”阎王饶有兴致的看着林百。
  “野鬼说我来到这里我就是鬼,我死了,我应该轮回,重新再活过。但是你说我死的不够干净,我是不是就不能轮回?”
  “对,是这个意思。”
  “那我懂了!”林百摸着下巴道:“如果我想要轮回,是不是就要死的干干净净了,才可以。”
  “这个可以这么说,但是……”阎王听了林百的话有点挠头,想要把话说清楚的时候,林百却开口把阎王的话给堵了回去,“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死的干净,我想轮回。”
  林百的话听的黑面阎王判官和野鬼都惊了,三个人,不对三个鬼都看向了林百。
  野鬼看着林百的背影,轻声呓语,“林百,你……”
  阎王侧过头看向自己右边的白衣男子,两人对视一眼,阎王方才开口,“林百你为何直接问死,不问活。”
  林百看着阎王,思量半晌,突然另一种无力感侵袭脑海,林百不由自主的吐出这样一句话,“活,怎么活?既然我都死了一半了,还为什么要再活,既然死了之后就要轮回,轮回就是重新开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重新开始对我来说应该更好。”林百清冷无力的声音,此时是却显得干干脆脆,仰着头看着阎王,毫无惧色。
  “林百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还不懂得轮回的道理,轮回便是一切重新开始,你有可能重新转生成人,也可能成为飞禽走兽。”阎王看着林百那单纯不懂事事的样子,细心的教导。
  阎王的话林百听懂了,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思考了半天,才道:“那如果我想活,要怎么活?”“林百,你可以活,也可以轮回。”
  阎王看着林百丝毫都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像普通长辈一样,慈祥的道:“你的命格不在我的生死册上,你也就,不在我的管辖之内,你的路必须自己去走,自己选择。”
  “……”林百低下头沉默了,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若有所思。黑面阎王没有吭声,野鬼站在林百的身后灯光很暗,看不清他的神情。
  “咳!”坐在阎王下手边的白衣男人,咳了一声打破了这静寂。
  黑面阎王看了白衣男人一眼,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连咳了几声,抬起手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把殿下的两个人都惊得站直了身子看向他,威严的声音喝道:“生魂林百,你现在必须回到阳间去,地府和酆都城都不留生魂。你或生,或死还是轮回,都要靠你自己去选择,但是关键是你腹中孩子的孩子,还有孩子的父亲,你腹中的孩子现在是四个月,如果六个月之后,你生产之时,你回不到你的身体,或是找不到孩子的父亲,那么你和你腹中孩子的魂魄,都会灰飞烟灭,淹没在凡尘之中。好了你现在属于阳间,我这个阴间的阎王,没什么可以帮你的,趁着天还没有完全大亮,酆都城的城门未关,你走吧,等到你真正死了的那天,你还会回到这儿。”
  阎王说着站起身,冲白衣男子道:“走吧!”
  “等等”林百看着黑面阎王要走,忙出声留人,“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是死个干净重新开始容易,还是继续活着容易。”


  黑面阎王停住了步伐转头看着林百,“在你不怀疑我的公正的前提下,我可以告诉你,对你来说,死和生,死比生更好。”
  林百愣了一下,虽然他现在对生死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被阎王这么一说,心里还是一阵落寞,“那,为什么?”
  阎王看着林百,沉吟了半天,冷声道:“像你这样的情况,我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是你却是我遇到的最麻烦的,你少的那三魄促使你没有了往昔的记忆,命魂与天魂地魂分离过久,你重新魂魄归体,身体必定会有遗患,会多大会有多严重,我不能预测,所以对你来说死比生好。”
  “我信你!”林百几乎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相信阎王的话,那清澈的眼里闪过一抹光芒,一脸希翼的看着阎王道:“阎王大人,你说我的事是阳间的事,你管不了,那您能不能指点我,什么人能够帮我,我没有记忆,天大地大如果没有人愿意帮我,别说六个月就算是六年,我恐怕都找不回我的身体。”
  “帮你……”阎王看着林百,皱着眉做思考状,他虽然是阴间的王者掌控所有亡魂的生死,但是对于阳间的事情并不通晓,要找一个能帮林百的人,还真是要好好想想。
  阎王冥思苦想的档口,一个相对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去找天宗的现任天师,他能帮你!”
  林百循声望去,看到的是那个白衣男人,正一脸淡笑的看着他,林百愣了一下仔细辨别之后,觉得这个人的眼神没有恶意,林百再一次相信了,“那请先生指教,林百要到哪儿,找那个天师。”
  “这个,”林百的干脆的回答,赢得了白衣男人赞许的目光,白衣男人笑着给出了回答,“你身后的孤魂可以帮你。”说着眼神瞟向了林百身后的野鬼。
  林百转头看向很久都没有说话的野鬼,还不等他开口问野鬼愿不愿意帮他,野鬼已经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立在白衣男人身边的黑面阎王,“我不能离开酆都城。”
  白衣男人侧头冲黑面阎王,道:“黑炭……”
  “我明白!”阎王看了白衣男人一眼,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手轻轻的向上一抛,一抹金光飞向野鬼,“这令牌你拿着,可以出酆都城,你再记下这咒语,令牌还能让你以肉身显型,但是记住每十天才可用一次,一次最多两个时辰,如果超出限制,后果……”
  “我知道!”野鬼打断了阎王的话,“殿下请把咒语告诉在下。”
  林百的眼睛盯着野鬼,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胸口炸开,但是林百却辨别不出那是什么,又酸又涩,喉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难受至极。
  阎王深深的看了野鬼一眼,为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嘴唇开始上下抖动,一抹银光从嘴角飘出,落到了野鬼心口融入。
  野鬼闭了一下眼睛,过了半晌闭上眼睛踏前一步抱拳道:“陛下,判官,在下这就带着林百离开酆都城,就此别过!”说完走到林百身边,拉起林百的袖子,“走吧,现在不离开,今天就走不了了。”
  林百看了一眼野鬼,看着那双黑的看不到眼眸,不由自主的被牵引了进去,点了点头,弱弱的应了一声,“好!”接着转头学着野鬼的动作和口气,拱手道:“阎王陛下,判官大人,林百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就要跟着野鬼转身离开。
  “等等!”这一次是判官叫停了林百。
  林百转过头看着判官,“大人还有事?”
  “我这也有一块令牌,我与你有缘,送你。”白衣男人笑着右手虚空一滑,一块银色小巧的令牌凭空出现在了林百面前,看着林百伸手把令牌接下,判官才继续道:“这个你带在身上,晚上就可以显出肉身,百日也可以不畏阳光,白日若想现身也有一则咒语,那咒语在令牌的后面,你一看即懂,再者你虽然是生魂,肉身还活着,但是你比一般的亡魂更怕开过光的圣物和邪物,如非必要,否则不要和那些东西正面冲突,魂魄若伤了,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判官指教!”林百受宠若惊的把东西收好,双手抱拳谢过白衣判官,没料到这个冷面的白衣人会对他这么好。


  “不用言谢,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判官淡笑着一扬手,林百和野鬼瞬时被一股白烟笼罩包围,腾入半空消失在了阎王殿内。
  空旷的殿阁上就只剩下了黑面阎王和白衣判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为何还会这么干脆?”黑面阎王看着空空的大殿,自言自语的道。
  “他是个聪明人,即便没有记忆,也依旧知道什么可行,什么是徒劳。”白面判官伸出隐在宽大袖子里的白皙手掌摊在眼前。
  “或许吧。”黑面阎王侧着头黑色的脸上露出了皎洁的笑容,“阿策,你不是说不做好事了吗,今天怎么还……”
  白衣判官侧过头一个阴狠的眼神,看的阎王浑身一抖止住了话头,白衣判官慢无表情的平视这黑面阎王,“说啊,怎么不说了?”
  “咳!”黑面阎王窘迫的向右边挪了挪,“我什么都没说。”
  “说吧,我听着呢,”白衣判官横移几步走到了阎王身边,一脸坏笑的道:“卓儿都两岁了,我看也该给他添了弟弟了,一会……”
  “别,别,”黑面阎王向后退了几步,把手挡在胸前,“不要了,昨天,昨天不是都……”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走吧咱们回房……”
  “不行!我,我,我今天,今天还要给和寇准他们开会,我……”黑面阎王却懦的拔腿就要走。
  白衣判官轻笑了两声,抬手一扬,一条白色的绸带,准确的缠在了黑面阎王的腰间,手腕,和脚上,看着被束缚在原地,一脸窘相的阎王大人,闪身来到他身边,从身后圈住黑面阎王的腰,在黑面阎王的耳侧留下一串湿吻,细语道:“开会什么的,今天我代你,你今天的任务,就是给本判官大人我,再生个儿子……”
  只见某阎王的黑面瞬间变成了红褐色,白烟再一次在阎王殿飘起,这一次随着白烟消失的,是阎王陛下和判官大人……
  话说林百和野鬼被判官大人的白烟一路送出了地府,等到白烟散去,他们已经来到了酆都城的城门口,身后是敞开的酆都城大门。
  林百神志恍惚的站在那,有点发蒙,手抓着刘海,好看的眉头皱着,那双大眼睛四处的张望,“野鬼这是哪儿啊,怎么那股烟一散,阎王殿就变样了?”
  野鬼转头看向林百,眼里满是笑意,“这已经不是阎王殿了,这是酆都城城外。”
  “城外!”林百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四下看了一圈,“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
  野鬼看着林百那一脸俏皮的小样,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林百望着周遭的风景,野鬼站在林百的身侧看着他,两人的身前是从地面升起,金灿灿的光芒照耀了整个大地,不知道两个鬼是谁先注意到了那美景,同时目视前方,被那充满朝气和希望的景色,赚去了全部的精力……


  当那金黄色的圆轮整个露出地面,林百和野鬼身后的酆都城黑色的城门合上了,那好似轻不可闻,又震撼魂魄的声音,让林百和野鬼同时从眼前的美景抽身回头。
  黑色的酆都城城门在照样的映照下颜色逐渐变淡,透明,最后消失,林百惊讶的啊了一声,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看到的,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狂野,“这,这,这是……”林百哑口无言的看着,消失的酆都城。
  “白天是不会有酆都城的,只有在晚上酆都城才会出现,而且他无处不在。”野鬼盯着空空一片的狂野,漠然的道。
  林百侧过头看着野鬼,惊叹,“好神奇!”
  野鬼转头看了看一脸天真的林百,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这是生死阴阳的定律,据传人走东,魂走西,每一个魂魄离体之后,都会从他们所居住的成镇乡村的西门或者西侧,在鬼差的指引下,离开他们的居住地,当他们跨出那个城镇的界限之后,就会踏上渡魂路,来到酆都城,有老人说夜里不能走西,就是因为这个。”
  野鬼说着冲林百一笑,“你昨天应该也是一样,你撞到的那个黑衣的就是鬼差,他看你能看到他能碰到他,以为你一定不是人,就把你指上了渡魂路。”
  “哦,是这样啊,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点。”林百挑了下眉,一脸求知若渴的看着野鬼,“野鬼,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懂很多,这酆都城还有什么别的特别的吗?”
  “酆都城的传说,很多,我记得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酆都城安魂门的城门,是上古的神兽鲲的一个鳞片,拥有神奇的力量,能够安抚魂魄,让新亡的冤魂淡却心中的阴暗,和执着。”
  “那管用吗?”林百听着稀奇,就一脸兴奋的问野鬼。
  “我也不知道!”野鬼苦笑着抬起头,忘了一眼西面还残留着的淡淡的黑暗的颜色。
  林百撇撇嘴,对那些东西想要知道的更多,不禁希翼着到:“野鬼,你能不能多教教我,多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总觉的我应该知道很多东西,但是脑袋里和心里都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当然,我什么时候对你……”野鬼看着林百的眼神,眼里露出一抹疼惜,笑着点头,话出口又转会了话头,道:“判官大人和阎王准我出酆都城就是来帮你的,你有什么事都大可问我,只要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林百的嘴角顿时弯成了九十度,抬手江湖气十足的拍上了林百的肩,“野鬼,认识你,认识你,真是我,真是我做鬼以来最幸运的事,等我……”
  野鬼听着林珂无厘头的话,摇头打算林百的话,“得了,你还没死呢,不算鬼。”
  “对哦!”林百摸着头傻笑,转瞬再次哥俩好的拦住了野鬼的肩膀,“总之不管怎么样啦,我都感谢老天安排我认识你。”
  “是吗……”野鬼脸上的笑意沉了一下,声音也暗淡了下去。
  林百像是并没察觉,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野鬼你说你死了那么多年,你肯定比我年纪大,我叫你大哥怎么样,咱们素昧平生,你愿意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名字吧,那样怪怪的!”
  野鬼愣了一下,沉着的脸,瞬间就冒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古怪,唇动了动微不可闻的念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林百看到野鬼的嘴在动,却没听到说话不禁奇怪。
  “没什么!”野鬼笑着抬起头,看着林百,“没什么你愿意叫就叫吧。”
  “大哥!”林百不疑有他笑盈盈的看着野鬼,干干脆脆的叫了一声,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林百虽然全没有了记忆,但是他对事实还是有看法的,野鬼和他是素昧平生,林百最初愿意相信他是相信他,是直觉,但是听阎王和那个判官那么一说,林百清楚他无论是要死还是要活,都难比登天,野鬼这个陌生的鬼,现在能帮他,能不能帮他到底林百不知道,这样大哥大哥的叫着至少能把关系拉近,以后的事情怎么样,只能是船到桥头了。
  林百的这一声大哥,野鬼听的浑身一震,侧过头正看到了林百那透着狡黠的笑,嘴角也不禁轻轻的上扬,那笑容带着复杂到,让人分辨不出是不是在笑。


  “走吧,我带你去找天宗山,找天师。”野鬼的声音毫无波澜的吐出一句话,便抬脚朝着前方太阳的方向走。
  林百正想的出神,等到回过神来,野鬼已经飘出去十几米了,“大哥,你等我啊!”林百叫着追了上去。
  林百拖着个小肚肚,脚踏实地的跑着追到了野鬼身边,扎着野鬼的衣摆,道:“大哥咱们去的地方,你认识吗,我可哪都不知道。”野鬼转过头看着林百,“你和我走就是了,我不会把你待丢的。”
  林百点头,笑嘻嘻的道:“大哥我到哪都是两眼一抹黑,你就是把我带丢了我也不知道。”
  “不信我。”野鬼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珂。
  “不”林百看着野鬼,斩钉截铁的道:“大哥,我现在就信你,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那就走吧,大哥绝对会帮你到底,走吧。”野鬼看着林百信誓旦旦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在心里默念,“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野鬼又照着刚才的速度开始往前飘,林百一路小跑着一路紧跟,迎着初升的晨曦,林百和野鬼离开了正式离开了酆都城,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天宗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人能够帮助林百,林百并不知道,但是他也还是选择,朝着那地方赶,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好去了,不去天宗,难道要让他漫无目的不人不鬼的游荡六个月,然后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灰飞烟灭,林百不晓得他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从前的他会怎么选择,反正他现在并不想,浑浑噩噩的等待结果……
  转眼三天过去了,林百和野鬼来到了目的地,天宗山……
  高耸入云的天宗山位于天宗山脉,是整个群山环绕之下,最高的一座山峰,常年云雾缭绕不散,其内奇花异草数不胜数,珍奇异兽亦不少见,从山底向上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参天古树,其中多数世人都不知其名,但却把天宗山衬的更显其庄严、巍峨、却也平添了更多的神秘,天宗山又多溪泉,故而不乏灵秀缥缈的奇景。
  天宗山山脉位于大陆五国的正中间,国土不属于五国任何一人,这里的权利最高的人,就是天宗的宗主,历代的天师。
  天宗是整个奉天大陆,最另类的地方,凌驾于江湖各大门派之上,甚至凌驾在五国国主之上,天宗在五国每一国国主更替的时候,都会派一位国师随帝王上任,护其十载。
  大陆之上,五国偶有争端,每到大战爆发之前,天宗就会闭宗封山,等到天宗山再次撤销封山指令的时候,天下不出十日一定会天下太平,有人说是因为天宗的宗主在中间调停,也有人说是天宗的宗主,算神机妙算预料到了开始和结束。常言道世间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是奉天大陆的五国均分,上千年都虽然纷争不少,却从来都没有国家被真正的破过,这一切不可不说都和天宗有着一定的关系。
  再者天宗对平民们,都十分照拂,每当大陆上有天灾,天宗的人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平民们身边,人若遇大祸,求助于天宗,救人扶伤,天宗从不吝啬。
  平民们说天宗是整个大陆最接近神一群人,因为他们确实晓得天机阴阳,也有人直接就把他们当成神,因为他们是总是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愿意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9、天宗山 ...
  “大哥这就是天宗吗?”林百山下,仰望山顶,满心都是对眼前这美景的惊艳。野鬼仰起头忘了一眼天宗山,他的视线要看的更远,他看到了山顶那渺渺烟云之中天宗的高塔,神情有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变化,“上面就是天宗,这儿就是天宗山。”
  林百抬起手到眼前,想要看的更远些,但是还是只能看到望不到顶的山景,“大哥咱们现在就上去吗。”
  “现在就上去,”野鬼隐去了脸上的阴沉,看着林百道:“咱们两个都不是人,晚上到这种名门玄宗,恐怕面子不好看,咱们现在去就上去,光天化日正大光明,也衬得咱们磊落。”“哦,好!”
  林百十分的认同,随即侧过头,脸上又露出了窘况,“大哥,我自己走吧,我感觉好多了,这山应该不难上。”
  野鬼看着林百脸上的窘况,“还不好意思,你既然叫我大哥,和我见外什么。”
  林百垂下头看着地面,继续窘。
  野鬼看着林百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以我的速度要上到山顶也要半个时辰,你要是走上去恐怕要两个时辰,到时候就天黑了,咱们可就要等到明天了。”
  野鬼说着走到了林百身前,半蹲下来,“好了,快上来我背你。”林百嘟着嘴看着林百宽阔的背,轻叹一声还是爬上了野鬼的背。
  野鬼侧过头和野鬼四目相对,看着林百红着脸躲开了野鬼的视线,野鬼看着林百的耳朵都变成了桃红色的耳朵,没出声挖苦只嘱咐了一声,“抱紧,我要上山了。”
  “嗯。”林百的手挪了挪,把脸埋在野鬼的肩头,闷闷的应了一声,继续窘。
  野鬼抿嘴一笑,背着林百,向上飘去。
  看到这样的情景,有人会疑问,为什么林百会被野鬼背着走,其实问题是这样的,林百和野鬼开始赶路的那天,林百和野鬼就发现了问题,林百不能飘像野鬼一样飘,而且很容易累,严重甚至还会腹痛,除了不用吃东西之外,和一个正常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为了林百的身体,为了两个人赶路的速度,野鬼从那天中午开始就背着林百赶路。
  林百这三天一直在羞涩,他一个大男人让人家背着,实在是丢脸丢到了家。不过林百也承认野鬼的速度确实快,林百有大概的目测过,野鬼的速度他默数十下野鬼就能飘出三百多米,这三天都是野鬼背着他不分昼夜的赶路,带着他飘虽然一路走的都是山路,没见到城镇,林百也对路程没有太大的感念,但是林百也晓得野鬼带着他肯定,走了很远很远。
  林百趴在野鬼的背上,别扭了差不多几分钟,才缓过劲来,从野鬼肩背上抬起头,脸上虽然还是红的,但是都两天了,他要是再计较,就太小家子气了,大男人敢作敢当,这种小家子气,不可太长时间。
  因为是山上的路长,山路崎岖多折,野鬼飘得并没有像之前那么快的速度,林百抬起头之后就开始,侧过头来回的看着两边的风景,还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动物和鸟,林百美景奇兽当前,林百的心情跟着完全平静了下来。
  时不时的问野鬼一些问题。野鬼见林百不在拘谨,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和之前的两天一样。
  突的看到前方的树下,一直浑身闪着银光的动物,一尺来长,浑身银闪着银光的小兽懒洋洋的卧在树下,看起来像是一只狗,但是那尾巴,却是上翘着的,而且尾巴要比身体还要长。
  林百这一路过来看到的动物也不少,什么老虎,兔子,松鼠野猪,梅花鹿,他都看到过,但是在太阳底下能泛光的动物,他从没见过,一下子注意力就全被吸引过去了,林百捏了一下野鬼的肩膀右手指向那个异兽,“大哥,大哥,你看,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野鬼顺着林百的手看过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那是魂兽!”
  “魂兽!”林百重复了一遍,看着把头探出野鬼的脖子,“大哥魂兽是什么?”
  野鬼皱了皱眉,戒备的向后退了几步,把林百放下,道:“魂兽是上古神兽,在千年前地府曾经饲养他们那是时候他们被人叫做法兽。”


  林百被野鬼拉着不断向后退,不禁也紧张了起来,扯着野鬼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你好像很怕,你说魂兽又叫做法兽,他不是应该是很正义的那种动物吗,你在怕什么?”
  野鬼连着退后的十几步确定和那个东西拉开了,才继续道:“我刚才说了千年之前,这古怪的东西现在早就不是法兽了,千年前之所以把他们叫做法兽,是因为他们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辨别出鬼的好坏,罪责,而且重刑犯由他们负责惩罚审判。”
  “审判!”林百看着前面那闪闪发光的毛茸茸的小东西,虽然不愿意相信那么耀眼纯洁的小东西会可怕,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大哥,审判是什么意思?”
  “十恶不赦的会被他们吸收,比魂飞魄散还……”野鬼怕林百受不了没再说下去,“千年之前的一天地府的所有十六只魂兽不知道为什么一夜都疯了,不分善恶,吸取了三十几个亡魂,具体原因没人知道,只是最后的结论是,四殿阎王把魂兽放出了地府,从那之后对这种魂兽的风评就变了,他们变成了恶兽,所有的亡魂都视他们为禁忌,避之唯恐不及,因为没有谁希望自己被吞掉。”
  “那我们怎么办?”林百有点怕怕被吞掉,永不超生,这个死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上来,我带你换别的路走。”野鬼弯下腰,释义林百快上来。
  林百窜上野鬼的背,两个人落荒而逃,野鬼和林百都没发现他们离开的时候那只银色的小兽懒懒的转过了头,看到他们在之后,四蹄发力,跑上了山顶。
  野鬼背着林百钻进了林子之后,横移了两三百米才继续向上攀登。
  林百对那只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神圣无害的小家伙,居然会是一个那么残忍的审判者的事难以相信,不由的就问起了关于那个魂兽的事,“大哥那个小家伙真的那么厉害吗,他们真的吃魂魄吗?”
  野鬼摆着林百抬起头,一边仔细的辨别了方向,一边道:“他们确实吃魂魄,传说在更早之前他们是专门吃亡魂维生的,被他们入腹的亡魂数不胜数,如果不是因为魂兽繁殖很困难,从来都没超过过二十只,恐怕这片大陆上就会只有他们了。”
  “那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进入地府的?他们是怎么变好的?”林百已经听那个法兽的事,听的入迷了,无心再去看什么风景继续追问野鬼。
  “我在古籍上看到过,他们是被一位得道的高僧还是道长收服的,但是那位高人不忍心,把魂兽这整个种族覆灭,就把他们就被送进了地府,驯养成为当初的法兽。”
  “哇……那个高人可真厉害,大哥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个我还真的就没研究过,差不多是万年以前的事了,也没留下什么史料。”“那大哥,你知不知道那个魂兽,为什么会发狂?”
  “这个留下的说法很多,一样没办法考证。”林百有些失望的道:“那么可爱的小东西,居然那么危险,我要是能摸摸他就好了,他的皮毛闪着光,一定手感很好。”
  “你喜欢小动物?”
  “好像是……”林百不确定的嘟囔了一句,懒懒的趴在野鬼的身上,不知道怎么心里空牢牢的,满脑子都是那个小不点的样子。
  野鬼看着身后的林百情绪的变化,神情也跟着变了变,却也没说什么,林百和野鬼丙没有沉默太久,一声似狗似狼的嚎叫迎面传了过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团银色的光芒在太阳下闪烁着……


  逆光的视线,是一团刺眼的银色光芒,在金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刺目。
  林百用手挡在额前,勉强看清了那一团银光的里面的小家伙,“大哥,是不是那个……”
  “是,”野鬼不等林珂林百说完,就已经给出了答案,野鬼再傻也不会以为这是有一个巧合,或者是山上还有另外的魂兽,以他的目力他看得到也分得清,这是同一只,野鬼把林百上相提了提,声音有些发颤的嘱咐林百,“抱紧我。”
  听了那个魂兽的事,林百再看到这个小东西的时候不怕才怪,但是听了野鬼的话,林百突然不怕了,双手紧紧抱住的野鬼等着和野鬼一起逃命。
  “嗷汪,唔汪……”就在林百想要向后退逃命的时候,他们上方的那只魂兽再一次发出了嚎叫,那声音刺耳至极,野鬼从那声音里听出了危险,看也不看那光团向后飞退,看也不看身后也不转身,因为他一转身,身后的林百就曝露在了危险之中,但是这样的倒退速度明显不够快,猝不及防,一团银色的光芒直接朝着他面门扑了过来,野鬼伸手向前挡,那毛茸茸的东西被挥退了,但是野鬼却在山路上失去了平衡,向后栽倒。
  失去平衡的瞬间,野鬼怕压到林百,在半空翻了一个身自己趴在了地上,头整个埋进了土里,幸好野鬼是鬼,不会痛,也不会吃土,要不然肯定鼻梁骨会塌掉,吃吐吃灰吃个饱。但是野鬼这样的牺牲,他身后的林百真的安全吗,恐怕……
  眼前的景物翻天覆的一顿摇晃,晃得林百眼前发晕,大概知道他和林百都摔倒了地上,还不等他感觉自己的位置,身后一个东西就扑到了他的背上,这是林百这几天来,第一次感觉到除了野鬼,之外的其他东西的碰触,那感觉说实在的很沉,林百动了动想把那东西从自己身后弄下去,但是那东西却像是紧紧贴在他背上一样,林百想起身但是手臂压在了野鬼的身下,林百只要从野鬼身上稍稍的起来一点点就能把手抽出来,但是他身后那东西却像是把他定在了那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起不来。
  “林百你怎么了?”野鬼也和林百的情况一样,怎么都动不了,感觉林百一直压在他身上不动,“能不能起来?”
  “大哥,我动不了,我身上有东西。”林百感觉到那东西在他背上动,已经来到了他肩膀,想起刚才的野鬼说的魂兽的事,林百的声音不自觉的有点发颤了。
  “别乱动,拿东西不惊动他,应该”野鬼听到林百的声音都变了,连忙提醒,“啊!”才想嘱咐下一句的时候就听到了林百的尖叫,“怎么了,林百你怎么了?”
  “唔,呜呜。”野鬼没听到林百的回话,只听到了身后林百发出的唔鸣声。
  “林百,林百,你怎么了!”野鬼焦急的叫着,却依旧没得到回应。
  野鬼急的眼眶都红了,猛地想起了阎王交给他的那个令牌,猛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咒语,打算使用第一次变身。
  就在野鬼的咒语完成的那一瞬,野鬼身上的那身白色的魂衣,变成了透明的,露出野鬼蜜色的见状身躯,也就在这一瞬,野鬼重新迎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埋在草皮里的脸感觉到了久违的窒息敢,野鬼猛地抬起头,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秒了一眼自己的影子,并没有多感叹恢复人身。野鬼猛地翻了一个身,看见了林百的头和脖子,被一团闪着银光的毛球,缠了个严实,野鬼怒喝了一声把那毛球从野鬼的脸上,抓了下去扔到了一边,一个鲤鱼打挺抱着林百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连的向后退,林百也被他挡在了身后。
  被野鬼扔出去的那团毛球,狼狈的向后飞了一段,却在半空稳稳的转身落在了地上,立刻就进入了备战状态,四肢绷直,脊背也挺了起来,浑身上下那闪着光芒的毛毛都站立了起来,看起来像是痣刺猬,但是杀伤力明显比刺猬高,两只前爪露出了锋利的凶器,冲着野鬼呲着牙又是一顿狂吠,凶相毕露。
  野鬼戒备看着那个兽,摆开架势,冲身后的林百道:“听着一会我叫你跑,你就一路往下跑别回头。”
  林百踮着脚从野鬼的肩头看到了那个小兽可怖的样子,恐惧爬上心头,整个心都乱了,却也没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我跑了,你呢?”


  “我现在是人身,他奈何不了我,我说跑你就跑。”野鬼眯起眼睛盯着,几米外的炸毛的小东西,虽然和小恩说的干干脆脆,但是心里并没有底,他这个人身到底还是和真身还是有区别的,能不能拼过这个传说中的恶兽谁都不知道“嗷唔!”小魂兽嚎叫了一声,四蹄用力,像火箭一样朝着野鬼的面门就射来上来。
  野鬼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吼了一声“跑”,靠着惊人的目力,双手一抓稳稳的把哪个炸毛的小兽抓住了,手掌也被那炸起的毛扎了个透,也不管疼,直接就把那团刺猬,按到了地上,刺眼的鲜红从野鬼的手上漫开,那被他抓着的刺猬却并没有被知府,在野鬼的手里不断的扭动,想从野鬼的手里逃脱出去,野鬼咬牙切齿只能紧紧的抓着那刺猬不撒手,手早已经被那和针一样的毛扎得的麻木了,皮肉应该都已经翻了,他就是不放手,他在等林百跑开,但是就在他以为林百已经抛开很远的时候,林百的身影却在耳边响起。
  “大哥!”林百惊叫着,被那猩红的颜色刺痛了眼睛,林百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扑到了地上,抓着野鬼的手臂,惊叫:“大哥,你快放手,放开……”
  “你快走,你回来干什么?”野鬼的脸上满是汗,看着林百大叫,他刚才感觉到了林百跑来,心里发空,这会儿看到林百跑回来,野鬼的心在发颤喉咙发紧,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胸腔里蔓延。
  “我不走,”林百看着野鬼的手血越流越多,也深受去抓那刺猬,一股奇痛让林百眼前发白,身上的力气好像瞬间就全部被抽空,林百却倔强的坚持着,“大哥我帮你,你快放开,快放手,你的手!”
  野鬼林百还是个魂,他在这个怪兽实在太危险,野鬼想也不想,猛地抬起手甩开了把,把林百甩了出去,“快走!”
  林百之前就没了力气,这会被野鬼用力一退,非出去了几米,狼狈的爬在了地上,想要起来却没力气。
  林百刚才确实跑了,他跑出了十几米还是二十几米之后,胸口狠狠的一痛,之前三天野鬼的样子出现在眼前,野鬼的话响在耳边,几乎是立刻就跑了回来。
  野鬼那边的战况也变了,原本抓着小东西的是两只手为了推开林百,抽出了一只手,那刺猬状的小怪兽也抓住了这个机会,翻身扑在了野鬼的胳膊上,野鬼的胳膊被他身上那些刺毛扎的鲜血淋漓,野鬼痛的大叫了一声,抬起手臂朝着地上猛地一砸,把小东西从自己胳膊上摔了下去。自己一个腾身向后几个空翻撤到了几米之外,小怪兽被野鬼那么一砸,在地上爬了半天才跳起来,愤怒的冲着一身狼狈的野鬼嘶吼,又朝着野鬼的面门扑了上来,野鬼则注意到了林百的异样分了神,抬起手要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看着那团刺猬扑上野鬼的面门,林百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发生什么,也无力去接受将要发生的事,浑身瘫软失去了意识……
  “孽障你够了!”就在迟那是快,就在野鬼的脸被那团刺猬刺伤的同时,林子里突然想起了一个肃穆的身影,接着一根金色的长线,从几米外飞来,缠在了那刺团身上,那小东西身上的刺,瞬间软化变成了顺从的毛毛……


  林百和野鬼赶了三天路,终于来到了天宗山,但是他们还没上到山顶就遇到了大麻烦,一只传说中吞魂摄魄的魂兽,野鬼本来想躲过去的,但是有些东西越想避开,就越避不开,野鬼和林百还是在上山的路上和那魂兽遭遇了,魂兽到底有什么能耐野鬼和林百都不知道,欲要再逃,却被魂兽扑倒定在了原地,野鬼被逼无奈使用了阎王赠与的令牌,化成人身,解除了定身,把被魂兽缠住的林百救了,魂兽却被被激怒了,它的再一次变化,让野鬼乱手足无措,只能选择牺牲自己让林百先跑,他告诉林百叫林百往西一路跑,林百抛开没多远却就又回来了。
  林百回来转变了战况,野鬼原本抓着小东西的是两只手,为了推开林百,抽出了一只手,那刺猬状的小怪兽也抓住了这个机会,翻身扑在了野鬼的胳膊上,野鬼的胳膊被他身上那些刺毛扎的鲜血淋漓,野鬼痛的大叫了一声,抬起手臂朝着地上猛地一砸,把小东西从自己胳膊上摔了下去。
  那浑身带刺的魂兽被野鬼这么一甩,砸在了一个树上,那浑身的刺,把树穿了无数个窟窿,自己也陷在了树里,野鬼那一甩的力度有多大不言而喻,小怪兽身上的“毛刺”再这样的撞击下,没有这段而是深陷其中,也足见他的坚硬程度。
  小怪兽再树干上,嗷嗷叫着蹬着四蹄,想要从树里抽身出来。
  野鬼狠狠的瞪了一眼陷进树里的“刺猬”,转头看寻找林百,看着林百趴在地上,没有血色的脸上,五官扭曲着,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转身正要朝着林百跑过去,那怪物噗通一声从树干上掉到了地上,激起了一片烟尘,野鬼也停住了脚步转头盯着那小怪兽,愤怒的冲着一身狼狈的野鬼嘶吼。
  小怪兽身上的毛刺竖起来,整个是一个球形,从树干上掉下来,是背冲下,像是个翻了壳的乌龟,四个毛茸茸的蹄子仰天乱踢,野鬼看着那小刺猬滑稽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林百也以为消魂兽没有攻击力了,双手撑着地想要从地上起来,手掌却丝毫都吃不住力,一股奇痛侵袭,林百哀叫着又摔回了地上。
  “林百!”野鬼看着林百的异状,转身朝林百跑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划破了山林的寂静,那小怪兽在嘶吼声中腾空一个反转,朝着野鬼的面门扑了上来。
  野鬼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分了神,抬起手要挡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刺团已经再眼前了,林百绝望的声音响在耳侧,野鬼那刚刚复生的身体里的心脏,狠狠的一痛,无力的合上眼眸,最后他还是不能帮助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眼泪里包含了遗憾,和其他的东西。
  就在林柏和野鬼都绝望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让野鬼浑身一震,睁开眼睛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那只刺猬,已经变成了软毛乖兽,正站在一个一身道袍的少年身边,那兽面上都是心虚和讨好,和却懦,全没有了刚才的凶横。
  那少年道士,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眉间衬着那么一股凛然的正气,无处不昭示着过人的气质,此刻他只是静静的立在,和野鬼对视,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那双星目却泄露他的内心。野鬼也看着少年,良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微微侧头看着林百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识,才感慨的开口,“真没想到,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我也没想到,会再这么短的时间,再见到你。”少年看着野鬼,两人明显是旧识,却丝毫都没有热络,声音里满是清冷。
  “惊喜吗?”野鬼玩世不恭的挑眉。
  “你不该出现在这儿,”少年摇头,道:“你的孽障还未消。”
  “这我也知道,”野鬼听了少年的这句话,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无踪,漠然的道:“我是来找你师傅的。”
  “我师父?”少年皱着眉看着野鬼,“为什么,你难道还不死心,你已经死了,阳间的事已经和你无关了,不应该再……”
  “这次来不是为了我自己,”野鬼转头看向林百,这“是为了他……”
  少年顺着野鬼的目光看向林百,神色一变,一个闪身来到了林百身前,俯下身只看了一眼林百的情况就已经了然于胸,抬起头看着野鬼,“他还没死,怎么会……”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野鬼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了少年身前,俯下身把地上的林百抱了起来,“带我上山,他的时间不多……”
  “好。”少年干脆的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站起身,就转身往山上走,身边还跟着那只魂兽。野鬼看了一眼昏过去的林百,轻叹了一声,跟上了少年的脚步,和少年并肩,转头看了眼地上的小东西,问少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这孽障是我养的,我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这孽障肯定又……”
  “你怎么养了这么个怪物?”野鬼大叫着打断了少年的话。
  乖乖的跟着少年身边的小兽,听到野鬼的怪物两个字,十分不爽呲着牙想要扑上去,被少年一瞪才又低下头,少年冲野鬼道:“自来的,他在上山就认我,我就养了他。”
  “他是你养的,你这个主人就嘚对他造成的后果负责,”野鬼看着少年,也不管还抱着林百,就把自己满是血的手往野鬼的身上抓,“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手,我这胳膊,还有我的脸,我都破相了我。”野鬼炸毛的冲着少年乱叫,全没有了刚才那清高的架势,整个人像是个无赖。
  少年连连往躲,闪开野鬼那双手,鄙夷的看了野鬼一眼,摇头道:“每次遇到你,我的道心都会失守,你真是个……”少年合上嘴,没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祸根,”野鬼坏笑着道:“我知道,你说不出口,我帮你说。”
  野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继续往少年身上抹,“你嘚对我负责,我这手快给我治好了。”
  少年继续向后闪,以免身上的道袍受污染,“你是鬼,一会视线到了,肉身就没了,治它做什么。”
  “我不管,你快点,一会我上去,就要见你师傅,鬼也是有尊严的,你痛快的。”野鬼继续往少年身上抓。
  “好了,好了,我治,你别往我身上抓。”少年妥协了,他抬手,嘴里默念着什么,一抹白光飘向野鬼的手,手臂和脸,等到白光隐去,野鬼手上和脸上的伤口,都不翼而飞了。
  野鬼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还有衣服上的血迹都都没了,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管少年的鄙视,和抽搐的嘴角,笑呵呵催促,“走啦,走啦,快上了山。”
  上山的路还是很长的,野鬼似乎很兴奋遇到了少年这个熟人,喋喋不休的和少年,聊天调侃,其中有几组这样的对话,“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
  “我是出家人,对俗事不干兴趣。”野鬼听着少年的话,一脸惋惜的把林百的事情说了一大半,在少年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道:“我本来想告诉的,但是你对俗事不感兴趣,我就不说了……”
  这话一说出来,少年那淡漠的脸,变得扭曲了,强忍着想要把野鬼暴打一顿的冲动,继续往前走。
  野鬼似乎特别喜欢看少年吃瘪的样子,站在一边哈哈大小,爽的不亦乐乎。在少年的崩溃中,两个人终于来到了天宗山的山顶,天宗的大门前,少年再天宗的身份似乎极高,带着野鬼直接就来到了天宗的大殿,一直也没被守在各各位置的门人拦截。
  “我师傅就在里面。”少年站在大殿的门口,看着野鬼,声音能听出那么一种悲意,不舍。野鬼的脸上还带着笑意,看着少年点了点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头也不回的进了大殿……
  看着野鬼的背影,少年空荡荡漠视一切的眼眸里,再一次涌上了情绪的变化,天宗的人修的是心,入门的第一步,就是忘却凡尘,平视众生,对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平常心,无欲无求,没有人的情绪,也就是少年说的道心。
  野鬼却能轻而易举让少年动摇,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野鬼抱着还在昏迷中的林百,走了出来,看着少年,咧嘴一笑,“你师傅叫你,快去,我在这等你……”
  少年看着野鬼,嘴动了动欲言又止,转身和野鬼擦肩进了大殿。野鬼没有回头看少年,径自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屋檐的阴影边缘,把手张开,感受着阳光的温暖,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在阳光下逐渐消失,在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才把视线停在了林百的脸上,痴迷一般的看着那再太阳下变得透明的脸庞,一字一顿的道:“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火红的太阳,隐进了山谷的那一头,能看到的尽头,云被烧成了火红色,山的另一边月亮爬了上来,斗大的圆盘不知道被谁咬了一口美中不足的缺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这似乎也并不影响,他的光彩,等到那月光升到半空,太阳留下的红,已经不复存在了……
  天宗山的后殿,名为天缘的一处厢房内,一人一鬼正坐在屋内的桌子上,等着一个不是人也不是鬼魂体,醒过来。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百,林百从下午再林子里晕过去之后就一直都没醒,野鬼找天宗的老天师看过,据老天师所说,林百是被魂兽身上神赐的毛刺刺伤,导致的魂体虚弱,当野鬼被告知那魂兽的毛刺,是神赐的之后,立刻就反问了老天使,那破刺是不是圣物,老天师给出的答案是当然。
  野鬼为什么会问那刺是不是圣物,是因为判官之前提醒过林百,他的魂体比一般的魂体更怕开过光的邪物和圣物,诸如此类的东西。
  野鬼在三确认,林百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之后才带着林百来到这里,那个天宗少年的厢房。
  野鬼时不时和少年调侃上几句,动摇动摇可怜小道士的道心,并不是他有意要那样,而是因为看着林百睡觉,实在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只会让人觉得恐怖,林百的脸还是那么白,没有一点血色,因为根本不用呼吸,胸膛也没有起伏,简直和死尸没什么区别,试问这样的睡颜,即便是那张脸再美,谁还会喜欢看呢。
  终于在野鬼就快忍受不了的时候,林百的睫毛轻轻的颤了几下,呻吟了一声,“好痛!”野鬼浑身一震,转过头看到林百的身体,在灯光的照耀下,影子逐渐现象了出来,一个转身就来到了林百的床边。
  凭小道士的眼力,也只看到野鬼从凳子上起身,等到他再看的时候,野鬼已经到了林百床前,那速度当真是肉眼难辨。
  “林百,”野鬼拉起林百的一只手,“你醒了?”
  林百挣开了眼睛,睁大眼睛看着野鬼,直到看的野鬼不自在,才哽咽着大叫,“我还是在做梦吗?”
  野鬼之前被林百看的浑身不自在,猛地听到林百的这句话,野鬼愣了几秒,就知道,这个小迷糊一定是没看到他得救,笑着看着林百,“不是梦,我没事,那个小怪兽的主人,救我了。”
  “你没事,没被吃掉。”林百看着野鬼,手紧紧的抓着野鬼的袖子,那样子像是个小朋友。
  “你能摸到我,还是冰…呃……”野鬼握着林百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抹,林百却突然从穿上坐了起来,抱住了野鬼的脖子,哭了起来,野鬼手足无措的木囊了半天,才扬起嘴角,抬手再林百的后脑上轻拍,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真的没事,你这样子太像小孩子,嗯,你肚子里的小家伙会笑话你的。”
  林百哭了一会也察觉到了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摸了一把脸看着野鬼,声音带着哽咽的道:“你说呃,我们得救了,谁救了我们!”
  “那不重要,”野鬼松开握着林百的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儿疼?”
  “手!”林百把手举到眼前,那上面都是一个个红色点状伤口,一动就像要流血一样。
  “那只怪兽,我早晚要把他烤了!”野鬼看着林百手上那伤口,咬着牙骂了一口,转头看着身后坐在桌子边看戏的少年,“嘿,过来!”
  少年已经换下了中午穿的那件蓝色的道袍,此时身上穿的是一件,白底金纹样式相对华丽的天时袍,右手随意的搭在桌上,左手落在身侧,道骨仙风的气质里,多了几份特殊的洒脱,野鬼所有的话他都听见了,此时听着野鬼那明亮的口吻,很不满的挑了挑眉,“小道不重要,尊驾可以当小道不存在。”
  “嘿,臭小子你在和我闹情绪吗?!”野鬼转过头,眯起眼睛看着少年,“这是你那只小怪兽闯的祸,别忘了你师父说,要把那个小东西交给我处置。”
  “哼!”少年哼了一声站起身,走到了野鬼身前,和中午一样,默念了几句什么,抬起手一团白光落在了林百身上,白光散去,林百手上的伤口奇迹的愈合了。


  林百看着自己的手,惊讶的张大了嘴,抬起头看着少年的眼神里满是钦佩,“你真厉害,这是怎么弄的!”
  原本一脸不满的少年,听到林百的夸奖,很满意的笑了笑看着林百正要说话,却被野鬼打了叉,“感觉怎么样,手还疼吗?”
  林百看向野鬼,摇头,“不疼,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身体感觉怎么样,要是没其他不舒服,咱们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野鬼伸手理了理林百前额的刘海,“去宋国的京城,天师说你的真身在那。”
  “天师!”林百惊讶的问野鬼,这才倒出时间看身边的环境,也才发现早就已经不在他刚才失去意识的地方了,“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天师,我们不是应该还在山里吗,不对啊,这是哪?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这是天宗山,天宗内,你现在待的地方是这个小天师的房间,至于时辰现在已经过了戌时,应该有三刻左右了,在你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去见过天宗的宗主灵空老天师了,他拍了他的徒弟,”野鬼用手拍了拍身边身穿白色道袍的少年,“天佐小宗师来帮咱们,他说你的身体应该,就在宋国的京城,或者是宋国的京城有人知道,你的身体在那儿,总归契机是在京城,怎么样能出发吗?”
  林百没想到会这么快搞定这事儿,思考了半晌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不适,于是乎点头,“我没事,能出发,现在就走吗?”
  “那好那咱们现在就走。”野鬼看着林百微笑,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小道士,“这位小宗师,劳驾去套个马车。”
  少年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野鬼一眼,嘟囔着转身出了卧室。
  林百把少年的几个表情尽收眼底,本来想这个小宗师肯定会,什么都不做的,撂挑子不干,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听野鬼的话套车去了,不禁对这个人和野鬼的关系十分感兴趣。
  野鬼看着林百表情古怪的盯着小道士离开的方向,对林百异状的原因了然于胸,半晌才打断了林百的沉思,“林百,那个家伙去套车了,咱们也该走了,我带你去马厩,正好能看看天宗的夜景,在山顶上看夜色可是别有一番风味。”野鬼说着冲林百伸出手。
  林百把手搭在野鬼的手上,借着野鬼的力气坐起来,神经猛地一跳,反握住野鬼的手,挑眉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景色好,你来过?”
  “咳,我……”野鬼被林百问的哑口无言,连咳了几声才找到了个牵强的理由,“我,我那个,我,你大哥我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地方没去过,高山大川去的多了,一般高山看夜景总是好的,这里也一定很好。”
  两个人迈出了屋子,野鬼看着林百还是不怎么信的样子,抬起手指向漫天星斗,“不信你看。”
  “哇!”林百顺着野鬼的手看向天空,看到的是浩瀚深邃的黑色,那浓墨上的点点光芒,耀眼璀璨,像是抬手就能触及一般的真实,林百情不自禁的抬起手,眯起眼睛抬起手幻想着触及到那灿烂的光彩,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半晌触到的只是虚幻,不禁失望的把手收了回来,“这看起来像宝石一样,可惜摸不到……”
  野鬼伸手揉了揉林百的脑袋,“谁能摸得到那么醒醒,真不知道你这个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走吧,别让人家等急了,虽说我不在乎那个小子高不高兴,但是毕竟你的事以后大半都要靠那小子帮忙,还是不要太怠慢的好!”野鬼说着,自顾自的向前走,也不管林百跟没跟上。
  林百也很纳闷他为什么会有那么文艺范的念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跃下门廊的台阶追着野鬼往前走……
  夜色的山林中,一脸带着金色纹路的马车驶出了天宗山的范围,驾车的是一个长相俊朗,气质极佳的天宗少年宗师,少年宗师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怨气,这似乎和天宗修心的宗旨背道而驰。
  马车的车窗边趴着一个一脸好奇的俊俏哥儿,小哥儿对眼前不断向后掠去的风景,非常非常的感兴趣,丝毫都不困倦,不时的朝车厢里的另一个人问一些问题,孜孜不倦的交谈声,让前面心不甘情不愿驾马车的少年,嘴角疯狂抽搐,却也莫可奈何……


  月色撩人的深夜,一辆惹人瞩目的马车驶进了热闹的小城,一个长相俊俏的哥儿抱着双腿,和一个赶车的小童并肩坐在车辕上,那俊俏的哥儿朝着热闹的大街张望,目不转睛的盯着街上的小摊子,这不是别人正是在夜里恢复人身的林百。
  林百三人已经从天宗山出来六天了,原本赶车的小宗师任凌天换成了现在的小童,着小童也不是一般人,是天宗在青云城奉天庙的一个神仆,是个有阴阳眼的能人,他能看到野鬼和林百。
  带着这个小童的原因,是因为任凌天宗师,撂挑子不想驾车,要说这驾车前两天真是难坏了任凌天任凌天会驾车是不错,但是他的技术不怎么地,走着走着就往坑里沟里掉,每每事故任凌天就会和野鬼大吵一架,任凌天每次都撂挑子,说他不干了,让野鬼赶车,但是天知道野鬼是只鬼,他虽然可以赶车,但是吓坏人谁负责。
  之后的两天他们去了六个大小城镇,不断的再寺庙和天宗宗徒中寻找能够给两只鬼驾车的人,但是天知道这种人觉得是可遇而不可求,好不容易他们才绕了一段路从青云城,找到了小童这么一个特殊体质的人,来代替任凌天赶车,而且不会被野鬼和林百吓到。
  说起来小童也是个可怜人,他从小被家人抛弃,不会说话,十八岁了身材还瘦小的和十四岁没什么两样,虽然是个哥儿,长的也不错,却一直没人敢娶他,因为他的不能说话,也因为他的体质。
  林百一直对小童的身世唏嘘不易,常常和小童说说话小童总会报以一笑。
  林百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冲小童道:“小童这地方好热闹啊!”
  小童转过头看着林百,笑着点头。
  林百转头冲身后的车厢道:“大哥,这好热闹啊,怎么都晚上了,还有这么多人在街上?”
  一个穿着白色魂衣的男鬼,从车厢里探出身,坐到了小童和林百中间,看着街上热闹的人群,道:“这是岑辉,宋国京城的陪都,宋国贸易流通的最关键的几个枢纽之一,这四通八达,每一个城门出去不过百里都能到达另一个大城。这里的繁华丝毫不必京城差,城门几乎全年不关,每天这样的夜市,差不多都会一直开到早上,这条主干道上各种店铺,也差不多是彻夜迎客,因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商人,旅行者会在各个时间从这里经过去往别处,所以这个岑辉也叫做不夜城。”
  这个款款而谈的男鬼自然不是别的鬼,就是帮助林百的野鬼是也。“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的人一定很富有。”
  “对,这里的人,即便是只开一个小食品摊,每天也能赚上一般小城镇同样的摊子,半个月的收益,因为……”
  “因为这里流动人口多。”林百准确的接住了野鬼的话。
  “说的没错,林百你还真有点经商的脑筋,”野鬼点头,看着林百的目光多了几份赞许,转而看向远处的店铺又道:“这里之所以繁荣,靠的就是流动人口多,虽然这种地方是寸土寸金,但依旧有很多生意人,都愿意往这种地方砸钱,因为资金回流也极快。”
  林百点头显然对野鬼的见解很认同,林百不再说话,专心的看着沿街的路人。野鬼见林百不和他说话了,从车辕上一个跃身跳到了驾车的白马的背上,居高临下的四处张望。
  不多时林百的眼神突然变得呆滞了,眼睛直直的盯着不远处,不断出现的一个个的小吃摊,连着猛咽了几口口水,冲着前面马背上的野鬼叫到:“大哥,我是不是,应该也可以吃东西?”野鬼从马背上回过头看着林百,有些没听清林百说的是什么,“你说

来自: (我可以听见生命燃烧时劈啪作响。) 17:43:16

希望尽量做到无水哈~~


  我原来并不知道我会走上这条路,而现在我几乎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守墓人,过着阴阳颠倒、黑白不分的生活。在别人入夜熟睡的时候,我却独自一个人行走在陵墓和坟穴之间,看磷火点点,听狐鸣枭叫,有时候或跟着那个面色阴沉的老苗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新郑郊外的草丛深陵之间徘徊,直到东方发白,鸡鸣霞红,才哈欠连天地向学校走去。我可以在凌晨四点天亮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回到位于SIAS的我的宿舍,美美地睡上一个时辰,然后忘掉夜晚所发生的一切故事,精神抖擞地去上课。
  有时候想想真的很不值,我交了大把钱是来这个中原小城上学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一个守陵墓的人,要是我父母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不仅仅是名义上文物管理部门古陵巡逻队的义务巡逻员,而且在邂逅那个老钟以后,还肩负着不为人知的使命。有时候想想,我这个才二十一岁的大学生肩负这么重的责任是不是有点儿过分。我问老苗,老苗摇摇头,他向来话少,在文物局工作了将近三十年,他十五岁就开始跟着父亲一起在陵墓之间巡视,可能昼伏夜出的习惯已经让他很少与人交流。但是我从老钟头那里听说过他的事迹,他不仅亲手抓住过不下三位数的盗墓贼,同时他还有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能力,这也是老钟让我跟他搭档的原因。说起老钟,我对他是爱恨参半,恨是因为他让我成了一个与孤魂野鬼打交道的人,爱是因为他无意中揭开了我的一项特殊能力,这也是他把我强抓进巡逻队的原因之一。这个老钟是个神秘人物,虽然在文物管理部门职位不高,却颇受人尊敬,据说在当地政府中相当有影响力。这个老家伙两鬓斑白,眉头深沟浅壑,虽然平常都是眯缝着两眼,但是猛然张开双眼之际却是精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这也是我当年栽在他手里的原因之一,其实后来想想我如果能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可是我手里的蛟纹分金错无情地出卖了我。走到这一步,一半是因为我自身的好奇和无聊,另一半是我有那么一点点仗义。
  我是个对历史很感兴趣的人,而且对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尤其感兴趣,这点不像我爸,也不像我妈,他们一个是工程师,一个是数学教师,都习惯用数字来管理生活,而我则喜欢天马行空地自由想象,尤其会在黑夜里想象自己和许多传说中的人物交谈,爸妈每次撞见我对着黑夜自言自语时都非常着急,怕我精神出问题,就把我的事情告诉了在老家的爷爷。结果我爷爷听说了我的故事反而非常高兴,大老远从老家赶来非让我跟他回老家,学习什么搜神术。我老爸老妈一着急,就把我送到了郑州大学SIAS,让我受受西方文化的熏陶,以免跟爷爷一样成为半仙。
  结果,不送来SIAS还好,送来SIAS后,我算彻底背离了父母的期望,完全走上了一条他们想象不到的道路。而事情的起因恰恰是因为我们在学校正在建设的工地上发现了一块玉。那是一个变异龙的形状,经常在战国时期的青铜器上看到这种造型,猪头蛇身,无角,鱼鳞。后来老钟才告诉我那是战国时期郑国武士所佩戴的一种护身符,象征勇武。他坚持说这是一种陪藏品,而我却一口咬定是在建筑工地上捡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捡的,因为这是我SIAS里两个同好历史的哥们儿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东西。
  那两个家伙神神秘秘地找到我,出示了这件东西,当时我也很好奇,就带他们到炎黄故里祠堂附近的古玩店让人鉴定,没想到,老板误认为我要把东西卖给他们。结果一刻钟后,老钟就带着两个穿制服的人开着车把我们接走了。等到了老钟办公室,那俩哥们儿彻底蒙了,话都不会说了,就我还有点儿自控力,一个劲儿地辩解。老钟一拍桌子说:“少胡扯,你们学校在建设之前我们都进行过文物勘探,现在施工的面积内能挖出来文物我头揪下来给你当球踢。”我也傻了,回头看给我东西的那俩家伙,两人也全蔫了,眼泪都快吓出来了。我脾气也上来了,抓住桌子上的水晶镇尺也是猛地一拍,也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你说我们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谁知道老钟不但没有生气,他盯着镇尺看了一会儿,又仔仔细细看了我一会儿,反而嘿嘿笑了起来,接着问我:“小伙子,娄土狗是你什么人啊?”我愣了一下,心里开骂:娘的,老子姓娄,可是也不土啊,干吗叫我土狗,你才是土狗呢。不对啊,我又没说他怎么知道我姓娄啊。老钟见我不说话,沉吟了一下说:“娄开鼎是你什么人啊?”这下我老实了,低声说:“是我爷爷!”我心里想,这下好了,有我爷爷的熟人了,说不定事情有转机了。谁知道老钟却让警察把那俩同学带走,然后关上门以后用更大的嗓门对我说:“想不到啊,娄土狗的家传手艺还后继有人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韩王陵的陪葬品,是韩王灭郑后的战利品,这东西只有墓穴里才有!你敢盗你们学校那座韩王陵,哼哼,你等着坐牢吧!”“韩王陵?您老人家不是忽悠我吧,就学校那点儿地方,我还不知道哪里有什么陵墓,王陵这种东西都有明显的地面标志,再不济也有一个大土堆。”土堆?我突然愣在那里,一丝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老钟似乎知道我想到了什么,两只小眼里全是得意的光芒。“难道?”我发出了一个疑问,还没等我说出来,老钟便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的确是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韩王陵,确切来说是诸多韩王陵中较小的一个,也是学校里比较让人瞩目的地方,”老钟一副老猫戏鼠的优越感,“说说吧,小伙子,你把你爷爷教你的那点东西用到歪处可是不应该啊!”我又蒙了,这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啊,他也没教过我东西啊!
  看着我一副疑惑的表情,老钟笑了,“小子,你手上戴的耳鼓链是不是你爷爷给你的啊?”我惊讶地看着我手上的手链,心想这老小子怎么知道这啊?我点了点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老钟更乐了。“小子,你脖子里应该还挂着一枚铜钱吧?”我依然是木然地点头。“拿来给我看看!”他伸出手来。我突然醒悟过来:你丫凭什么指挥我啊,凭什么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啊?
  “呵呵,老娄家的都还挺带种啊!”老钟笑骂了一句,伸手向我抓来。我压根没看清怎么回事,贴身戴的那枚辟邪铜钱就到了他手里。我刚想跟他急,却发现他仔细端详着这枚铜钱,眼睛里竟然带了一点潮气。就听他自言自语地说:“娄土狗啊,没想到啊,我们竟然又这么见面了!”紧接着发生的事更让我目瞪口呆,他拿着那枚铜钱竟然哭了起来,那么大年龄的老头儿跟个小孩子似的抽抽搭搭的。哭完后一抹鼻涕对我说:“给你爷爷打电话,就说你把窑子捅漏了,叫他来补洞,带上四十年前的老毛毡!”我大概知道,这老头儿肯定跟爷爷认识,交情还不浅,于是就顶了他一句:“你叫我干吗,我就干吗啊?一人做事一人当,干吗叫我爷爷来啊,有什么冲我来,我全担下来!”老钟惊奇地重新审视我一下,突然笑了:“你担?你担得起吗?恐怕你爷爷来也不一定担得起,告诉你吧,你们这回麻烦大了!”老钟笑够了就安稳地坐在大班台后面,不住眼地盯着我,直到把我盯得心里发毛,才冷不丁问我:“你听说过盗墓贼吗?”“盗墓贼?”我心里一哆嗦,回想起来老家里有些人经常戏称爷爷是“半仙”,而这个老家伙,刚才一个劲儿宣称我用爷爷教我的技术来拿到了这个玉佩,而这个玉佩又是所谓的陪葬品,难道,难道,爷爷曾经是个盗墓贼?
  我的疑问好似摆在了脸上,老钟头瞅见我一脸惊悚的样子,忍不住得意扬扬地笑起来了:“小子,知道怕了吧?”我低下头,嘴里嘟囔着说:“我爷爷是盗墓贼也是解放前了,对,都是万恶的旧社会了!”我仿佛为长辈找到了一个解脱的理由,两眼放射出惊人的光芒。
  “哈哈!”老钟仿佛笑岔了气,“小子,你爷爷可不是盗墓贼,另外,你爷爷在旧社会那会儿年龄还小呢,不过,你太爷爷可倒是在盗墓这个行当里大名鼎鼎!”老钟啜了一口茶,看着我一脸好奇的期待表情便一板一眼地给我讲起来我从来不知道的家族史。
  我太爷爷曾经是享誉黄河两岸的木匠,打的家具不仅经久耐用而且雕龙画凤,很有几分艺术特色,放到现在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艺术家。此外,我太爷爷还爱好研究古籍,曾经仿照古籍的设计还原了传说中的一些器具,有人曾经亲眼见过他做的木头大雁在天空中飞了将近两个时辰。于是,出了名的太爷爷成了黄河两岸的“活鲁班”。乡下的地主豪绅嫁女儿、娶媳妇都要亲自上门求我太爷爷打造一套精美的家具,拥有一套太爷爷亲手打造的家具成为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于是,我家就在太爷爷的一双巧手下逐渐殷实起来。可惜,太爷爷却有一宗毛病,就是这个毛病,差点让我们家倾覆,而太爷爷也间接地因为这个毛病而溘然长逝。
  其实说起来这毛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太爷爷酷爱看戏,用旧时的话说就是票友。可他这个票友太过痴迷,能追着一个戏班子跑几十里,常常为此把家丢下。看就看吧,可又迷上了人家戏班子里的一个花旦,那时候太奶奶也已经有孕在身,可是,为了看那个花旦的戏,太爷爷竟然从黄河南追到黄河北,一跑十几天,把人家订做的家具也丢在那里,人家货主天天上门催,气得太奶奶直抹眼泪。可巧的是,那个花旦在西安演戏的时候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军阀,那个军阀一怒之下要花旦第二天在冰天雪地中穿夏装唱折子戏。当时正是三九寒天,刚刚下过大雪,一出折子戏最少要一个时辰,这分明是要人命的差事。当下,班主就和花旦商量要连夜逃走,可花旦杏眼含泪说,跑能跑过汽车、子弹吗?为我不能连累大家。结果,一班人相拥而泣。正在大家悲悲切切之际,太爷爷跑到了后台说,这有什么难,交给我,明天我去找那个军阀,保准没事。班主说您老就别逞强了,我知道您手艺天下第一,可这不是打家具啊!太爷爷呵呵一笑,附在班主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番,班主听完后一脸惊疑,太爷爷一拍胸脯说听我的没错。
  当下,班主就按太爷爷的吩咐给太爷爷准备了全套家伙,太爷爷又找了几个帮手和裁缝,在戏班驻地叮叮咣咣忙活了一夜。
  第二天,太爷爷就跟着一台四人小轿来到了督军大人的小院,督军拥着姨太太,围着火炉隔着竹帘朝外看。就见小轿上下来一位袅袅婷婷的佳人,身披轻纱,眉眼如画,就靠着那小轿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了《贵妃醉酒》,不一会儿天色阴沉,竟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那花旦依然不紧不慢地唱将起来,丝毫不见寒意。大雪纷飞之际,那花旦身披薄纱动作却依然是行云流水,不见半点停滞。那督军也是一个莽人,一见此情景也是大为佩服,吩咐副官烫了热酒送给那个戏子暖身子,谁知道那副官去了半晌便狂奔而回,趴在督军耳边耳语一番。督军一听大奇,手里抓了一把手枪即夺门而出,直奔那戏子。直到近前才发现,这哪里是个人啊,只是一具木偶,面上覆了皮具,身后各个关节用纤细的铁丝连着轿中,只是木偶做得太过精巧,跟真人无异,关节竟然没有丝毫的僵硬。督军掀开帘子一看,正是太爷爷手持一大把铁丝,而那花旦穿着厚皮袄,坐在太爷爷身边,咿咿呀呀正唱个不停。感情这是演了一出双簧。当时太爷爷脸都吓白了,心想这下完了!
  那督军拿手枪指着太爷爷的脑袋,脸气得一阵发白,就想开枪结果了太爷爷的性命。结果一声枪响,那个傀儡却倒在了地上,身体里竟然还汩汩地流出了鲜血,原来是督军一气之下扬手之际,手枪走火打中了那个傀儡。那傀儡像真人一样做得惟妙惟肖,竟然“死”了。督军看到此情景大为称奇,细细盘问,才知道太爷爷是大名鼎鼎的“活鲁班”。而太爷爷精通机关之术,擅长制造各种器具的名声早就传扬开了。这个督军动开了心眼,当下就放了那个戏子,把太爷爷留在了府里。这一留,就是九年。
  这九年当中,除了太爷爷偶尔被几个人带着急匆匆地回一次家带回来一些银元,就又坐着督军的洋车急匆匆地走了,每次在家不过半个时辰,也不曾和太奶奶说过几句话。就这样在第九年的头上,我爷爷也已经开始在私塾里上学听先生讲《列子》了。当先生讲到周穆王要杀进献“能歌善舞”的木质机关人的巧匠偃师的紧要关头,太奶奶派人来叫爷爷回家——太爷爷回来了。
  太爷爷回到家的时候浑身是血,身上中了三枪却都离心脏差了那么一点点。送他回家的督军副官紧紧地握了握太爷爷的手。太爷爷嘶哑地说:“大恩不言谢!”副官点点头就又悄悄地走了,爷爷看着副官离去的背影怎么都觉得那家伙笑得有点诡异。就这样,太爷爷连夜带着家人拖着伤体离开故土,来到了黄河北讨生活。
  受了伤的太爷爷没挨几年,在爷爷十五岁那年就溘然长逝。在这短短几年里,爷爷学到一身能工巧匠的本领,同时太爷爷还教了他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一些机关暗器的制作,水银朱砂丹汞的使用,还有地下土木建筑的构造,还拿出一本八卦图让爷爷反复地记忆一些位置,并画了一幅图,要爷爷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时间一晃就过了六年,在听说中原大战中那个下令枪杀太爷爷的督军死在乱军中后,太爷爷躺在病榻上对爷爷神秘地说了一句:“外财莫贪,阴钱毋取,但是该我家的富贵也莫错过!”然后含笑而去。
  在爷爷料理完太爷爷后事之后的一个晚上,一伙神秘人来到了家里,撂下了一千枚袁大头,强行绑走了爷爷。直到见到那个送太爷爷回来的副官,爷爷才明白,太爷爷为了子孙富贵,布了多么大的一个局。
  原来督军留太爷爷在身边九年是要太爷爷为他造一个墓,不是他的墓,而是他老父亲的墓。不仅仅是太爷爷,督军几乎搜罗了邙山附近所有知名的风水先生、阴阳师和能工巧匠,目的就是要为他老爹的骸骨在邙山建一座汇风聚气、兴旺子孙百代的大墓。而要太爷爷做的就是为这座墓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那就是建造一系列致盗墓贼于死地,奇巧连环的防盗机关。太爷爷进大墓的时候就直咋舌,里面放置的全是督军搜刮来的各种奇珍异宝,督军曾不止一次说要把这进大墓的唯一方法留给子孙,他就算不能保子孙后代掌权,也要保后代几世富贵。太爷爷这时候就已经知道怕难以活着出这督军府了,于是就偷偷把所进行的建造计划透漏给了督军副官,副官听说里面其实是督军的藏宝库后也吃了一惊,于是两个人的默契就达成了,副官在危急时刻保下太爷爷的性命,而太爷爷则把进大墓的方法交给副官,鉴于督军还实力强盛,于是相约让下一代共同来开启这所宝藏库。谁知道中原大战中督军一命呜呼,家人也分崩离析,这个秘密没有在最后时刻被交给督军的后代就随着督军一起消失在战场上。
  于是在督军死后不久,那副官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寻太爷爷的踪迹。可是由于太爷爷搬了家,费了些时日,刚好在爷爷守完灵后找到了家里。那副官也假惺惺地号了几句,就连骗带架把爷爷带走了。
  等来到督军父亲的墓地,副官变了脸,用枪逼着爷爷开启这座依土山而建、机关重重的大坟。爷爷无奈,只好用旋风铲探墓。他按照太爷爷的吩咐,很快就找到了主墓坑道。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墓葬,采用回字坑结构。爷爷按照八卦图的结构指示就来到了主墓室。墓室已经到了土山深处,四周全都用大理石齐整地码在一起,连一条缝都没有。而中间则有一扇白玉石门,其实是一只形似老虎的猛兽的一张巨嘴,就那样面目狰狞地立在面前。爷爷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太爷爷临去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有这么一道门。爷爷有点畏缩不前,这时候副官也被自己的财宝梦冲昏了头脑,不顾劝阻执意要炸开四周的石墙。于是,其他人就远远地退出墓道,等副官炸开陵墓。可左等右等却没有动静。后来爷爷便壮起胆子带着几个人摸进了墓道,众人一看全吓呆了。炸药是爆炸了,可是丝毫没有撼动陵墓的一丝一毫,就只见一群血淋淋的人横躺在地上,全部都被剥光皮,一团团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而那副官整个身体的表层全部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地给剥了下来,身下全是暗红色的血水。那副官眼帘已然没有了,只一双白眼珠上下翻滚,嘶哑的声音不住地喊:“老虎,老虎!”眼见已经是活不成了。爷爷大骇,正准备退去,却发现正门上方的狰狞兽头莫名其妙不见了,原来的大门也变了模样,俨然是太爷爷给他的那幅图中所描绘的大门。但是脚下几十个仍在嘶哑挣扎的活生生的无皮人在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也难抵挡住内心的恐惧,于是就飞一般地逃出了陵墓。
  副官被活活地扒皮死在督军墓室深处,随行人员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而督军大墓是藏宝库的消息则不翼而飞,吸引了黄河南北、京津上下的盗墓贼云集邙山。
  古语有云:“生在苏杭,死在北邙。”邙山占尽天下风水灵气,历来为天下君王和达官贵人所中意,死后阴宅也多选于此,因为时间久远,很多墓室其实已经被历代盗墓贼光顾过多次,大多墓室中几乎已是空无一物。可是督军生前也是一代枭雄,搜刮的财物不计其数,更追随孙殿英炸开过西太后慈禧的陵墓,曾经进墓大肆搜刮。于是人人传说其在老父的骸骨坟冢匿藏了大量珍宝。于是盗墓贼们活像闻到血的苍蝇,无不蜂拥而至。这其中也笑话频出,由于拜的都是一个祖师爷,招数大路相同,于是,黑夜常常有一个盗洞打进另一伙盗洞里面,两伙人竟然秉灯相遇,大家在黑糊糊的夜里竟然为了同一个事业如此巧遇也算缘分。于是两伙人就商量好分赃计划,干脆并成一伙前往。谁知道没几天另一伙盗墓贼就在主墓室前面发现前两伙人的尸体,也都是被生生地扒去了皮肤,死状极为凄惨。其中一人还挣扎着在地上写下了三个带血的“虎”字。这下盗墓贼全被唬住了,都吓得不敢往前一步。
  由于盗墓贼越来越多,而这个大墓又实在是太难攻克,原本是见不得光的黑夜盗墓,变成了明火执仗。十几伙盗墓贼为了解开这个大墓的机关竟然联合在了一起,于是有人提议去寻找建造这个大墓的风水阴阳师。那盗墓贼也算勤力,竟然给他们知道了这些人的下落,在离大墓不远的一个坟穴里发现了这些人的尸体,却早已经化成了白骨,但是身上携带的东西表明了各自的身份。众盗墓贼清点来清点去发现唯独少了机关匠师,这才有人知晓,原来大名鼎鼎的“黄河活鲁班”竟然生还,却无人知道其下落。众盗墓贼在墓前徘徊了数月,各种炸药、挖掘器具用尽,竟然无法跨越那墓前的机关半步。一个家传老盗墓贼在儿子侄子都死在大墓里以后一怒之下摔了家伙,竟然在墓前一头碰死。一时间震动了其他盗墓贼,人人都对这个大墓色变,同时,太爷爷神鬼莫测的机关术也在盗墓贼心里留下了阴影。时年,国难当头,倭寇侵华,倭寇带兵直逼中原,许多盗墓贼无奈之下纷纷作鸟兽散。自此这段公案再也无人知晓,至于我爷爷则悄悄带着全家人隐名埋姓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第二年,战场传来消息,那督军的子侄没有听远在重庆的最高统帅招呼,率领自己的部队在黄河边阻击南下倭寇,三千将士无一生还,全部壮烈殉国。督军的侄子身中五十余枪,督军的大儿子力战神竭,最后高呼“勿使东夷辱中华!”饮弹身亡。壮烈悲悯之情世人为之落泪。日寇在黄河岸边悬挂两人尸体,恐吓众人。当夜,有人潜入军营,杀死哨兵,盗走了两人尸体,并安葬于其祖父陵墓之中。倭寇得知消息恼羞成怒,由一个中国通带领一个日军小分队炸开督军父亲的大墓,一是要在精神上彻底摧毁抵抗的敌后群众,二是听说墓中有大量的珍宝,妄图挖出以充军费。但是,在日军行动之前,已经有消息泄露出去,大批大批不明身份、奇形怪状的人又重新集中在了大墓周围。有所不同的是,原先这些人是为了盗墓里的宝贝,这次是要全力守护这座大墓不受侵扰。
  当年事,如今忆,堪自欷歔不已。督军子侄被安葬在祖父陵后便有人守候在墓旁,可谓是:赳赳武夫赴战场,民间义士守烈冢。待号称中国通的日军中尉中井健郎被上峰指派挖掘督军祖坟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自己即将与中国北方最神秘也是平时最见不得光的一群人打交道,他们自称翻山客,也称自己为掘金穿山甲,民间却叫他们盗墓贼。
  由于这座大墓实在是名气太大了,而其父子两代人遭遇又殊为奇特,当时又是在抗日大环境下,这些平常游戏常规,将世俗规矩不放在眼里的盗墓贼竟然做起了义举。有人曾经说过,抓贼最好的捕快就是贼。这话一点也不错,中井健郎虽然号称中国通,对中国知之甚深,但是盗墓一行,在中国本身就是不传之秘,由于这个行当极伤阴德,许多人秘而不宣,因此就算是中国人也对这个行当不够了解,更何况一个日本人。
  中井带领的皇家掘墓队来到目的地的时候,负责探路的鬼子傻眼了。在地图上标注大墓的地方一下子出来九个大墓,而大墓竟然在外形上面一模一样。有精通土木的鬼子妄图通过分析新土旧土来分辨出真墓的位置,可是一取土样又傻了,九座大墓的土层结构竟然也一模一样。而且在取土样的过程中又触动了不知道是谁埋藏在土里的机关阴毒。结果,第一天连大墓的影还没找到,鬼子便送掉三条性命。
  中井健郎在察看过三个鬼子的尸体后脸色阴沉,让手下人用木箱搭了一个高台,他站在上面看了良久吐出四个字:“九宫疑冢!”身边的一个中国翻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一脸奴相地谄笑说:“太君,什么叫九宫疑冢啊?”中井健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貌带炫耀地说:“你的,中国历史的不懂,你的,知道,谁的最大的盗墓贼,在中国?”那汉奸一脸迷茫,摇摇头。中井健郎更是哈哈大笑:“支那人连自己的历史都不知道,怎么不被我大和所取代?中国史上最有名的盗墓贼的,是三国著名的幕府曹操君的。”那汉奸也是听得一愣:“曹操?”“对,曹操君,著名的盗墓贼的,他手下有一支专门掘墓的部队,叫做摸金校尉,专挖帝王陵墓,挖出来的金银用来统一天下,很像我们大和,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连妇女都积极地捐献,更别说祖先了。”“那太君,这九什么疑冢跟曹操有什么关系?”“哈哈哈……”中井健郎自负地笑了,“曹操君,聪明人的,害怕自己死后的坟墓也被人挖掘,就叮嘱儿子为他造了九宫疑冢,相同的九个大墓一模一样。待出殡的那天同时下葬九个棺材,这样盗墓贼就搞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坟墓。”“那太君,您知道哪个是真正的坟墓吗?”翻译赶紧问,“那个自然,中国智慧之神孔明君曾说过,为将不识天文,不知地理,不晓阴阳,不懂奇门遁甲,庸才也!还好,我大日本军人都是饱学之士,只要今天晚上星星一出,我便能识别出真正的大墓!”中井健郎说完得意地扶着战刀自负地看着面前远远近近的九个大坟墓。
  就在鬼子脚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洞,轻轻地探出一支精巧的麦秸秆,麦秸秆金黄精细,隐隐还在轻轻颤动。麦秸秆,由一根一根精细丝线组成,难以置信的是,长达百十米的丝线一直连至一个墓室里,另一端的开口被绑在一面鼓上,随着声音的波动鼓面轻轻颤动。本来是用来布撒硫黄药物防治虫蚁坏掉大墓的吹管无意中却成了窃听器。墓室中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山羊胡面貌清癯身材瘦小的老者不无担忧地看了一眼另外两人、轻轻地说:“小鬼子可能会看星定穴,我们费了这么大工夫造的疑冢估计要白费。”另外两个人也是紧蹙眉头,其中一个瘦高个,颧骨高耸,一双吊眉,面色苍白,活像一个道人,他也很是忧心地点点头:“鬼子要是按常理盗墓,顺墓道挖掘,绝对得不着好处,可是要是用炸药强行炸开,我们就束手无策了。”这时候第三个人忽地一下站起来,是一个矮胖子,他一身紧缩利落打扮,两眼精光爆射,从腰后拽出一把剔骨尖刀,恶狠狠地说:“晚上我挖一条通道,到鬼子驻地结果那王八蛋,让他到下面找阎王老子去看星定穴。”那瘦高道人一伸手按住他的尖刀,嘿嘿一笑:“我自从来到中原定居做了穿山甲,已经许久没有玩过老祖宗的玩意儿了,今天晚上就让那三个先死的王八蛋给他们闹腾闹腾!”说完,那瘦高道人顺着墓道轻轻地退了出去。那矮胖子疑惑地看着捻须微笑的瘦小老头儿问:“这老田要干吗?”那小老头儿一笑,“你知道他祖上原来是干吗的?”矮胖子一摇头:“不知道!”老头儿无声地笑了一下:“等着吧,今天晚上鬼子营地就热闹了,老田家在湘西可是有名的赶尸匠!”也不知道是老天故意成全这次义举,还是故意让中井健郎无处施展他从中国古籍中研究到的看星定穴术,因为当晚不仅没有星星,连天都是阴沉的。看星定穴术是唐宋以来流传的风水术的一种,中国风水定穴寻坟,万变不离其宗,都是遵循老祖宗那一套,而督军生前恰恰就是按照风水术来为父亲定的坟穴。假如让小鬼子可劲折腾,说不定还真能找到那个真正的墓穴。
  当晚是很多来自东瀛的倭人大开眼界的一个晚上。子夜时分,一阵喧闹把刚刚睡着的中井健郎吵醒了,他本来就因为没有星星,无法根据天上北斗和奎木狼偏移的位置来确定风水大眼,窝了一肚子气刚刚躺下。此时外面一阵惊呼声和枪响,一个日本士兵没有报告就闯进了他的营房,他一翻身坐起来刚想发火,却一下子惊呆在那里。进来的那个士兵恰恰是今天刚刚死去的三个士兵之一,来自北海道渔民之家的丰美次郎。只见他铁青着脸,双眼圆瞪直视前方,一个跃起,直扑中井健郎。中井健郎惊出一头汗,一翻身躲过这次袭击,却发现那尸体的双手仿佛两把叉子闪着寒光,一下子叉进了床上,还没等他回过神儿,只见那尸体一个跳跃又飞起老高,直直地朝他再次扑来。“巴嘎!”中井情急之下抽出了床边的武士刀,一刀划下,砍掉了尸体的一只胳膊,但是另一只尸体爪子却牢牢地抓进了他的肩膀。剧痛之下,他用武士刀狠狠地朝尸体刺去,那尸体飞快地往后一跃,这个时候有卫兵闻讯而至,用枪瞄准那尸体,就在犹豫要不要开枪时,那尸体仿佛活了一般,一个跳跃弹出人群,蹦跳而去。
  中井健郎忍住疼痛正准备发火之际,却发现另外两个尸体也在军营中横跳竖跃如入无人之境,而许多倭寇搞不清状况就直接死在这两个尸体的手下。“浑蛋,开枪,打死他们。”中井大发雷霆,可是他忘了,“他们”已经是死人了。谁知道那两具尸体如同活人一样能听懂,双双联手而退。中井清点人数发现除了他受伤之外又死了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是被“活”过来的三个倭寇直接“抓”死的。中井阴着脸检查了六个人的尸体下令就地烧掉,然后搜索刚刚逃逸的三具“尸体”。等倭寇找到这三具尸体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了,三具尸体用一种诡异的姿势重叠在一起,而身上都缠有茅草绳。中井解下来茅草绳看了良久:“巴嘎,湘西赶尸匠!”中井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不仅是湘西赶尸匠,还有河间王家的幻术,开封府的皮影人,都在几天内让驻守在大墓周围的倭寇吃尽了苦头,这些盗墓贼都用祖上的秘术让这几十个倭寇简直活在了人间鬼蜮中。但是,由于这些人是各自为战,难免出现了一些混乱。开封府潘家的皮影木偶遇到了陇西赵家圈养的墓獾,河间王家的幻术粉扔到太原吕家掘子门的身上。各家都有各家的不传之秘,谁也解不开谁的东西,一会儿墓獾叼走了皮影鬼人,一会儿又是吕家跑来说手下的徒弟不停地发烧说胡话,说看见了金甲天神。后来,湘西老田在发现自己一个徒弟失踪之后找到了在墓室里商量对策的清瘦山羊胡老者——一个清末以来伏牛山方圆百里唯一个掘金穿山甲,商量对策。这老头儿也真有办法,小施手段就把这些平常老死不相往来的家伙们聚到了一起,并开宗明义:国难当头,大家伙此次都是来守卫义士的陵墓,好歹咱这见不得光的行当干一次正经事,不能各干各的,咱虽然占了天时地利,但小鬼子的洋枪洋炮也不是吃素的,暂不如借此机会谋划一下大家齐心合力与小鬼子周旋到底,叫他们知道咱老祖宗留下的好手段,也好叫他们知难而退。这些人本来就对小鬼子恨之入骨,只是无人居中调停,这时候有个道上辈分高的人出来指挥,又是在干一件积阴德的好事,无不纷纷响应。就这样,在全民抗战的大浪潮下,盗墓贼也联合起来抗日了。
  中井健郎已经三个晚上都没有出门了,只要一入夜,他就听见狐鸣獾唳,刚出门就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人站在路中间,拔刀去砍,却又空无一人。手下接连有人被怪狗咬伤,伤口不大却紫黑发亮,少顷流出黑血,不消一刻钟便会七窍流黑血,毒发身亡。还有一群伪军接连看见冤鬼索命,吓得是一步都不敢出门。就这样,五十多个倭寇加上一百多伪军只敢白天出门,晚上竟是寸步难行。可是,中井毕竟是个中国通,还懂点行里的门道,他下令把所有的药铺医馆围了个团团转。也活该这些人倒霉,老田的一个徒弟太大意了,大白天去药铺里买金疮药,被小鬼子逮了个正着。中井一阵冷笑,说被我的刀砍伤我就不信你不买药,让他说哪里是真墓,不说就喂狼狗。那小子虽是硬气架住了小鬼子用刑,但是为了治疗那些被墓獾咬伤的小鬼子,倭寇总部支援来一个军医,据说在731干过,墓獾的咬伤没治好,倒是一针下去让这小赶尸匠迷糊了,晕头晕脑什么都说了。结果,当天晚上,其余八个大冢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众盗墓贼的战线也被迫回到了真正的大墓深处。
  这下,这些“义士”们犯难了,眼见小鬼子一步一步逼近了,大家几乎束手无策。有人提议干脆找小鬼子拼了这条命算了,还是山羊胡反应快:“小鬼子要的是墓里的宝贝,肯定不会硬来,不敢用炸药去炸,肯定中规中矩地顺着墓道去挖,只要进了墓道,那可不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大家一阵喧闹后不约而同地想起来一个人,那就是我的爷爷娄开鼎,这个大墓机关的设计者大名鼎鼎的黄河活鲁班的正宗传人。
  讲到这里的时候,老钟突然不往下讲了,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眼神定定地看着墙,仿佛墙上是一个屏幕,屏幕上清晰地投影出几十年前那惨烈的一幕。眼光里有悲凉也有激动,有愤怒也有哀伤。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就这样定格在那里,活像一尊雕塑,那种与外表苍老所不匹配的旺盛生命力给人一种强烈的撼动。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听得太入神了,竟然一晌连动都没动,脖子仰得酸疼。在听了这么长时间的故事之后,心里已经把老钟当成了自己人,潜意识里认为他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站起来很放肆地伸了个懒腰,就在很畅快的一刹那,我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响起,就像钟槌打在鼓面上一样,很清晰地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时候门打开了,一个明显是过度疲劳导致衰老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对老钟说:“小聂出事了,已经送进医院了!”只见老钟木然地点点头,闭眼说:“我也是才知道,没什么大事,休息一段时间吧,让他还回原来的岗位,我会尽快安排人接替他的位置。”我好奇地把头伸出门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可是我明明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啊。我回头问刚进来的那个人:“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呢?”那个人一脸迷茫:“什么,哪个人啊?”“就是刚才你们俩一起在走廊上走过来那个啊?”我比画着说,“你的脚步重,他的脚步轻来着。”那人突然很紧张地看着我,一脸的惊恐,而老钟也突然睁开眼睛猛地盯着我:“你确定你刚才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老钟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啊,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刚才明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嘛!”“老苗,你出去再走一遍!”老钟命令刚进来那个人。那个叫老苗的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出门去了。
  “现在是几个人的脚步声?”老钟问我。
  “当然是一个人了。”我傻笑了一下,靠,当然是一个人了,就一个人出去嘛,但是听起来脚步声有点凌乱。
  老钟沉思了一下,拉开门的一道缝冲外面喊:“小王,你和老苗一起过来”,然后关上门,“你再仔细听听是几个人?我闭上眼,两个人的脚步声清晰明辨,尤其是后来又加入的那个脚步声就像响在我的鼓膜里一样,但是脚步却是轻飘飘的,略显凌乱。
  “是两个人!”我睁开眼,肯定地说。
  老钟莞尔一笑打开门,只有老苗一个人一脸惊讶地站在那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老钟拍拍他肩膀:“好好休息吧,这几天先别出去了,我想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人替小聂了。”老苗应了一声,又仔细地打量我一番,匆匆离去。还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我追出去看,却只见老苗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哪有什么小王的存在啊。
  我这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妙,而老钟已经仿佛看见猎物一样开始诡异地笑起来。
  “说说看吧,小伙子,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老钟又重新拿起了让我倒霉的那件玉佩,“说起来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小子,能换二十辆最好的奔驰,这个还不算是最好的,不过,就这个文物也够你们哥仨喝一壶了,新郑这里的东西都是战国以前的,哪件都可以算上是国宝。按照文物价值判断,你们少说也得进去个十年八年。”说完一脸贼笑看着我。这时候我觉得他脸上一脸的褶子,都那么令人厌恶。
  “不过,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老钟笑得越发阴险,“要是拿这个玉佩的是我们的工作人员的话,那这个性质可就变了啊,不仅免予处罚,说不定还有奖励呢。”
  “工作人员?”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我们的文物工作者发现了这块玉佩,及时地交给了上级领导,这是个重大的考古发现,我们还会对这个工作人员给予一定的奖励!”老钟这会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一只老狐狸。
  “你的意思是让我参加你们的单位?”我问老钟。
  “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外围的义务人员,虽然名义上是义务人员,我们也发给酬劳,只是不占用我们的正式编制而已。”老钟详细地跟我解释。
  听着似乎诱惑力很大,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刚才那个老苗就给人神神秘秘的感觉,这个老钟一看就是个老狐狸,还有那诡异的两个人的脚步声,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医院里的小聂,我越发觉得这里的水深不可测。
  我托词要考虑一下,老钟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带着我和那两个倒霉弟兄一起驱车到始祖山上吃了一顿风味柴鸡,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吃得我心情很好。老钟可能是见到了故友后代,竟然一不小心喝高了,等他的司机开着车送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就听歪在后座上的老钟咕咕哝哝地说了一句话,就这一句话听得我是胆战心惊。
  老钟说:“老娄,没想到你的孙子是个双瞳!”
  双瞳?双瞳是什么东西?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晚上回到宿舍上网联机查双瞳,百度了一下,有关双瞳最多的就是台湾地区的一部同名惊悚电影,说的是一个想成仙的变态利用道家的五个传说地域达到不生不死的仙体的故事。而且其手段极其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但是我唯一感兴趣的是影片有关双瞳的说法,就是双瞳是成仙的基本要素,拥有双瞳的人可以比别人容易成仙。这部电影看完除了比较惊吓以外没别的收获。
  双瞳,就是一个眼睛里两个瞳孔——一个网页上给出了比较权威的答案。我对着镜子照了半天,除了看到因为惊吓过度而充满血丝的眼球外,压根没看到我的眼睛跟别人的眼睛有什么区别。我压着一个寝室的哥们儿扒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结论是和我的眼睛一模一样。那么我就不是双瞳,也不是怪物。
  但是老钟为什么会说我是双瞳呢?
  我便打电话问老家的爷爷。爷爷年纪大了,习惯早睡早起,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相对于父母的理性和严格来说,我还是和这个满嘴“神话”的老顽童比较谈得来。在电话里,我详细地叙述了和老钟认识的前后过程,然后问他知道不知道有这人。他听完就笑了,说那小子现在还记得我呢,算起来是我的忘年交啊。我心里踏实了一点,只要爷爷认识他,他说的一些事情就有几分可信。我小心翼翼地把老钟说的故事大略重复了一遍,然后等待爷爷的反应。结果他长叹一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然后就没了下文。看来,有关家族的故事也是八九不离十。接着我又说了老钟想让我帮他工作的事情,爷爷沉吟了一下说只要你有时间跟他学点东西也没坏处。听到老头儿这样说,我心里有底了。
  在挂电话的最后我装作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爷爷,什么是双瞳啊?”
  电话那边半晌没有吭声,突然反应过来说:“双瞳,谁是双瞳?”
  我迟疑了一下:“老钟告诉我,说我是双瞳!”
  “这个浑蛋,”爷爷低声骂了一句,“他还说什么了?”
  “他让我听一个人的脚步声来着。”我听出来爷爷的声音有点不一样。
  “是不是让你听一个瘦长脸、看起来跟没睡醒一样的人的脚步声啊?”爷爷很紧张地问。
  “是啊。”我很奇怪老人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唉!老田家的后人也在帮他!”爷爷叹了口气。
  “可那人姓苗啊!”我反驳。
  “嗯,知道了!你告诉小钟,我孙子不再跟那些阴惨惨的物件打交道了,让他另寻他人吧!”爷爷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反对我去帮老钟的忙,这突然的转变搞得我一头雾水。
  “那您老人家告诉我,什么是双瞳啊?”我继续央求他。
  谁知道老顽童听了这句话直接打了个哈欠,说天太晚了,再不睡觉明天早上就起不来晨练了,然后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我除了在他那里确认了一遍已经从老钟那里知道的东西以外,又平添了几个疑问:老苗怎么会是湘西老田的后人呢?双瞳肯定不是网上解释的那样,那到底是什么呢?老钟到底要我做什么活呢?
  我看了看表,才八点半,心想,干脆到老钟所谓的韩王陵看看去。既然他说我是双瞳,说不定我比旁人能有新的发现。挨个拽寝室里打魔兽的同学:“谁跟我去探险?”
  “你丫有病啊,校园里有什么险可探!”
  “这你错了,他是想去探探人家情侣的现场秀!”
  “少恶心了,我看他就是一偷窥狂!”
  “那谁,赶紧堵住,敌人要抄过来了!”
  “你没看我正拉着兵吗?”
  “看你手慢得跟猪脚一样!微操,微操,懂不?”
  我摇摇头,看了看几个头都不回的家伙,抄起一支方便手电,直奔渔父子冢。
  渔父子冢位于学校东西区之间,是两座高耸的一大一小两座土堆,传说是春秋时期的两座古墓,如今大的一座上面建有八角凉亭,中间扣一个八卦,小的一座现在是旗杆林立。传说中楚国大将伍子胥大军兵临新郑,要灭掉郑国首都,这时候曾经有恩于伍子胥的渔夫父子仗义出言相救,退了伍子胥大军,保住了新郑,使郑国百姓免遭兵戎之苦,在其父子死后,老百姓感念其恩,垒土为冢,葬渔夫父子于其中,故称渔父子冢。这在SIAS几乎是尽人皆知的故事。
  可是,从考古角度来讲,这分明是一个王陵,王死葬陵,士死葬冢,圣人葬林,民死入坟。这都是有讲究的,平常在老家听爷爷讲得多了,多少有点常识,再加上老钟在办公室里的那一席话,让我充分肯定渔夫子冢就是老钟所谓的韩王陵墓,而绝不是普通的官员冢,如果要是王陵的话,那下面一定有地宫。
  抄着手电我围着渔夫子冢转了两大圈,可是一无所获。站在亭子里听了半天,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可是,王陵都是有地宫的,不是我找不到,肯定是我的位置不对。一回头,刚好看见朗朗的月光刚好照在教学楼上,心里一动,说不定换个位置能看得更清楚。
  今天刚好是十六,月光正好,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六楼的时候,月亮光刚好照在楼上的玻璃上。透着玻璃反射的银白光芒,我再看那两个土堆,竟然有不一样的东西出现。在靠中间向上的位置有两个黑影,明显和周围的颜色不一致。我飞一般地又从六楼跑下来,刚刚爬上大一点的墓冢,还没站稳就听见有一个幽幽的声音说:“被我抓住了吧,看你怎么抵赖!”我一回头,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出现在我身后。
  我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一圈,简直太瘆人了。正当你很专注地去观察一件事物,突然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人,那种感觉让人从汗毛根上炸开。出于本能反应,我一回首便用肘直捣后面那张脸。不料,一下子就被一双铁爪擒住了双臂,我一下子惊出了一身汗。正当想大声喊救命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幽幽地说:“别吭声,是我!”
  这分明是老钟的声音,我心里一惊的同时也回过了神儿,这才发现身后原来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不苟言笑、阴沉苍老的老苗,另外一个就是刚刚忽悠我一下午令我五迷三道不知所措的老钟。原来我在楼上看到的黑影是他们俩啊,这多少让我探宝的愿望有点泄气。
  老钟不是喝醉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就算是考古勘探,也可以白天来啊,没必要大晚上的跑到这里。心里带着疑问想挣扎着从老苗手里脱出来。老钟突然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听见声音没?”我惊诧地看他一眼,仔细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除了几声蟋蟀的鸣叫,和远处有人打闹的声音什么也没听到。反倒是老苗很仔细地侧耳倾听了一阵,然后点点头:“应该是在这周围!”
  老钟回头用了一个警告我别出声的手势然后和老苗小心翼翼地开始搜索起来。我好奇地跟着他们俩,看他们像两个在草丛里寻宝的小孩一样。不大一会儿,就听见老苗说在这里。老钟赶紧跑了过去,我也紧紧跟了过去。
  就在阶梯右侧离竹林不远的地方,两人定住身形开始四处打量,嘴里还说着什么“塌方”“墓道”“入口”之类的话。耳朵捕捉到的只言片语让我一阵激动,难道这俩老家伙深更半夜来这里挖墓来了?
  “什么墓道?在哪里?”我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了,老钟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给我一个闭嘴的手势。只见老苗小心翼翼地拨开他们俩跟前一大堆茂盛的野草,在皎洁的月光下,野草后面赫然出现一个约有一手掌高的小洞口。“盗洞!”我惊讶地喊出声。老钟实在忍无可忍了,回头朝我脑袋上不轻不重地给了一下:“不懂别乱说话,谁能从这么小的盗洞钻进去,到下面看着人,别让人惊扰它!”
  “惊扰?”我脑子飞快地动起来,难道是活物?该不会是白毛老僵尸吧。脑子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的同时一边后退几步,看他们动作。只见老苗和老钟都屏住气息,慢慢地蹲在洞口前面,老苗扎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斜罩着洞口。老钟则又在草丛里寻找了一阵,用口袋里的塑料堵了几个小口,然后打了一个手势。老苗看到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东西,用火柴点燃后顺着洞口扔下去,不大一会儿就闻到一股硫黄混合着雄黄硝石的刺鼻味道飘了过来。老苗又恢复了奇怪的姿势,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盯着洞口。
  这个景象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两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姿势奇怪地对着一个排球大小的洞口,静静地不发一声。银色的月光水银般流淌在他们身上,四周教室和寝室的喧嚣仿佛也如同凝固在这个大土堆之外。这时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两个人明显紧张起来。不合时宜的事情终于出现了,沿着竹林的小路隐约传来一两声调笑的声音,很明显是一对情侣来竹林深处鬼混来了。“狗男女!”愤然地怒骂了一句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是封锁下面的道路不让人进来。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只看见老钟冲我比画了一个愤怒的手势。接着令我骇然的一幕出现了。一个黑影刷地一下从老苗前的洞口飞出,在白色的月光下,一只比猫大、比狗小的动物快如闪电,直扑老苗。老苗准备稳稳地掐住它的时候,最不愿意出现的一幕发生了,我下面那对小情侣在我还没阻止他们的时候就发出了高分贝的惊叫……月光下三个静止的人中间突然暴起一个活物,那场面相当诡异。
  那飞在空中的动物仿佛被提醒了一样,突然转弯直奔我而来。“空中转弯!”我惊诧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家伙。还没来得及让我惊奇,那个小动物已经到了近前。不由分说,我一伸手就冲着那东西抓了过去。就在这同时老钟和老苗同时发出了一个声音:“不要!”可已经晚了,我感觉右手手背一阵钻心的痛。两人同时扑了上来,可那小动物也非常机敏,在咬我一口以后很快就落到了地上箭一般地蹿了出去。
  老苗二话没说,飞快地跟上去,只见那小动物穿过小树林,蹦过篮球场,横越大路,跃过围墙,飞也似的逃了。更令人吃惊的是,老苗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它,竟然紧追不舍,在翻越围墙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身手连我都叹为观止。一物一人很快就消失在眼前,我还伸着淌血的手在傻愣着。老钟一脸焦急地看着我的伤口,顿足大骂:“你这浑蛋小子,不是叫你在下面看着吗,谁叫你上来逞能的?”他飞快地拿出来一瓶不知道装什么玩意儿的瓶子倒出来一些粉末撒在我的手背上,一阵清凉过后又是一阵钻心的痛,老钟竟然一把拖着我飞快地随着老苗的路线奔去。我疼痛难忍,被他托过围墙,就听见他也扑通的一声跳过去。我刚落地脚一歪便摔倒在地上。老钟以为我晕倒了,马上紧张地扶起我,连架带搀地一路不停往前跑。跑着跑着,我就感觉头越来越晕,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起来。
  突然前面有一队打着灯笼的人群远远地走过来,横穿披甲的武士带着双刃青铜剑,紧紧护卫着一个带剑的贵族,队伍前面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囚犯。那些囚犯有的穿着破烂的盔甲,有的穿着铁片铠。他们站在不远处突然停了下来,中间的贵族大吼了一声,那些武士突然抽出来宝剑一下子就把前面囚犯的头颅砍了下来。有个带剑武士从倒地的武士身上拽下来一个玉佩,惊喜地向主人报告着什么。这时候囚犯中间突然跳起来一个人飞快地向我跑来,而那贵族则摘下一把铁弩,青铜箭镞带着风声穿透了逃跑的囚犯,直刺入我的身体。
  我惊了一头汗,突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身上还挂着液体。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看看窗外,太阳西下,已经是下午了。我尝试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牢牢地固定在病床上,刚想叫人,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幸亏抓到了,要不还真没法跟老娄交代!”一个我熟悉的声音有点庆幸地说道。
  “这小子也算命大,那条墓獾咬伤他之后,跑出去没多远就跑不动了,要不还真不好抓住它!”虽然不熟悉,但我知道,这一定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老苗。
  “我饿了!”我不满地大喊。这时两个人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老钟对着我左看右看,看得我心里发毛。我冲他们大声宣布:“我要吃饭!”
  街边,烧烤摊。等我狼吞虎咽,吃完第十五串羊肉串,又灌下一杯啤酒,老钟和老苗才互相看了一眼,很有兴趣地问:“吃饱了吗?”
  我打了个饱嗝:“勉强吧!”
  “有没有感到头晕?”老钟问。我摇头。
  “那眼前有没有其他东西晃动啊?”我继续摇头。
  他俩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知道你昏迷了多长时间吗?”我还是摇头。
  “那你知道你被什么咬伤了吗?”我摇头的同时一脸热切地看着他们:“那是什么东西啊?”
  老钟疑惑地看着我:“你爷爷真的没让你看过这个东西,也没让你吃过什么防它咬伤的药丸?”
  “没有,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我还是一脸憨直的表情。
  老钟叹了口气:“这个东西,以前曾经是盗墓贼的宠物,我们都叫它墓獾,它的牙齿有剧毒,能致人迷幻,造成神经性中毒,被它咬中,一刻钟之内必死!”
  我看看手上的伤,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匪有匪道,贼有贼规。就连最见不得人的盗墓贼也分各种流派和各种门类。但是由于盗墓一行过于让人不齿,因此大多是家传手艺。而各个家族之间也有自己的不传之秘。
  比如说开封的皮影世家,原本是皮影戏世家出身,是最早的盗墓世家之一,他们仍遵从最古老的盗墓仪式,只盗湿墓。在盗墓行当里,墓有湿墓与干墓之分,湿墓就是刚刚新葬不久,尸体尚未全腐烂的墓,干墓则是已经化成骸骨的古墓。皮影家盗湿墓要三拜九叩行后人礼,然后口含烈酒,用一条白布把尸体的后颈和自己的脖子连在一起,面对面把尸体带起来,再轻轻地用手摸遍全身的陪葬品。据说,烈酒可以避免阴气侵入,人的阳气可以防止新尸进行尸变。后来,皮影世家觉得和尸体面对面太过瘆人,于是有一个盗墓祖宗就用一个黑狗皮做了一个皮影人用来代替自己,而本人则在旁边摸陪葬品,后来历世相传,竟然又练出了神鬼莫测的操控皮偶人的秘术,成为盗墓门里的一绝。
  同样的,山西掘子门的吕家擅长挖掘和锁骨术,他们在确定一个墓穴位置后就会开一个比平常小一半的盗洞,小的程度几乎只有猫狗能钻进去,而掘子门的人则靠从小就练习的锁骨术不断地摇晃身体,把身形缩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然后顺着盗洞潜入墓中,这样盗墓秘法几乎无人能够发现,即使外面有人看见盗洞,也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盗洞。而盗墓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游走在道德边缘。好多盗墓贼就是为了求财,有的盗墓贼不是家族组合,往往下去一个人外面守一个人,而下面那个人把宝物通过箩筐吊上来之后,上面那个人往往见财起意,把盗洞口封死,把下面那人活活闷死在里面。这也就解释了后世在考古现场经常会发现有盗墓贼死在现场的原因。同时,好多古墓中四周或灌有水银或涂有朱砂,往往机关重重,非常危险,于是有人便开始豢养一些动物来代替或陪伴自己下到古墓里,叼出那些陪葬品。墓獾由于其先天以墓穴为家,熟悉尸体的气味和其特有的灵性,成为驯养的首选。于是陇西潘家便以墓兽寻宝成为盗墓门里的异类。由于有些古墓年代久远,周围的地形或山崩或河移,用传统的看星定穴或阴阳风水术找不到墓穴的准确位置。而那些常年生活在墓穴里的墓獾却能够神奇地找到古墓穴的位置。
  吃完饭,天已擦黑了。得知老钟他们已经抓到了墓獾,我非要求去看看不可。老钟问我说,你昨天到现在都睡了一天了,难道不用上课了啊?我心想,这两天见识了这么多稀罕事我稀奇还来不及呢,还上什么课。想想这两天除了两节口语比较重要,其他的还真没什么课。于是掏出手机拨通了我那外教哥们儿的电话,唧里哇啦一通搞定了上课的事情。
  老钟和老苗带着我直奔医院,七扭八拐来到一个独立的小楼,楼前闲散了几个彪形大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牌下跳棋。当我经过他们面前才感觉到,几个人犀利的眼神扫过来让我感觉如芒在背。
  刚到门口,就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急匆匆地跑过去。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大夫看到老钟进来,赶紧拉着老钟到一边嘀咕了半天。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很明显要比普通病房条件好,但是我总是感觉有点儿不对劲。还没等我想明白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时候,老钟来到我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番,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正准备问他呢,他却一招手过来几个大夫把我强行带走了。
  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检测,心电图、B超、抽血化验,折腾了半天。在等待结果的时候我和老苗坐在一起,郁闷地看着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却一言不发的老钟。
  后来我终于憋不住了,问老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钟站住看着我,半晌才说:“小聂的情况恶化了!”
  小聂?哦,就是老苗以前的搭档,好像刚刚出了事在医院躺着呢,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
  不发一言的老苗也突然说话了:“小聂也是被墓獾咬伤了,但是那只墓獾我们当时就抓到了,并取了它的血给小聂敷上,照常理应该是没事了,可是,小聂现在却重度昏迷,而且身上开始溃烂了。”
  原来,墓獾牙齿上的毒素虽然是剧毒,但是墓獾的血却是解毒良药,只要在咬伤之后抓到墓獾取血敷在伤口上,就能拔出毒素,随后病人昏睡一天至两天就可以恢复正常。可是这次小聂睡了两天后却突然病情恶化,不仅高烧不退,而且身上竟然开始脱落鳞片状的皮肤。
  我也是刚被墓獾咬伤,也是昏睡了一天就醒了,可我怎么没事呢?难道我天赋异禀?难道我百毒不侵?我开始自个儿美。
  正在胡思乱想呢,一个大夫急匆匆地跑过来,跟老钟说:“一只墓獾死了!”
  老钟和老苗赶紧跟着大夫往化验室跑去,我也跟在后面,心里开始遗憾:我的财神爷啊,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找着古墓叼一两件宝贝呢,你怎么这么就去了呢。
  谁知道一进化验室,就看见当门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铁笼子,笼子里一只长着两颗小黑亮眼睛像一只放大版的荷兰鼠的黑毛小动物紧张地看着我。我一走近,它就焦急地朝笼子的深处退去。我刚想说这不还活着呢,却看见后面一个笼子里一只黑色的墓獾已经直挺挺地躺在笼子中央,两只大门牙露在外面,嘴巴里渗出一丝血液,就在血液渗出来的地方,竟然歪歪扭扭长出了一颗灰色的小蘑菇,场面极为怪异。
  那个大夫“咦”了一声,疑惑地说:“我刚才还没看见有这东西长出来呢!”伸手准备去摘。
  “别动!”老钟一声大吼,惊得我们浑身一颤,“那是尸死覃!谁碰谁死!”
  众人一哆嗦,都回头看老钟,老钟一脸的紧张,看着那颗歪歪扭扭的小蘑菇,半晌不说话,大家都在面面相觑的时候,老钟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找到战国金尸了!”
  老苗一听也往前紧靠了两步,两只混浊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两点火焰。
  两个人对着一棵蘑菇两眼放光,旁边的大夫大气也不敢出。我则是好奇地看着那只小蘑菇。那只蘑菇长不到五厘米,顶着一个奇怪的菌盖,菌盖上面的花纹有点扭曲,越看越觉得不对,上面的花纹仿佛一张笑脸,但是笑得让人不舒服,仿佛小丑一般刻意吊着嘴角。而且笑容仿佛会动一样,嘴角一直在往上翘。
  我有点激动地说,看见没,有张脸啊,还会动。老钟看我一眼说:“这叫尸死覃,又叫九笑菇,四个时辰里笑脸张开,四个时辰笑脸合闭,最后一个时辰里变成苦脸。到那个时候,被这只墓獾咬伤的人就真的没有救了!就会变成金尸,战国金尸。”老钟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口气,然后紧紧地盯着我的脸。他盯了我足足有两分钟,最后叹了口气说,“你爷爷真的没告诉你怎么解这种毒吗”我很无辜地摇摇头。
  老钟似乎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孙子有天生的双瞳的天分,他竟然没有……”他说了半截后又生生地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什么是天生双瞳?”我的好奇心被勾引起来,追着他问,“战国金尸是什么啊?尸死覃又是什么东西啊?那只墓獾是怎么死的?”
  老钟一脸不耐烦地站起来,冲我摆摆手:“时间紧迫,救人要紧,没工夫跟你解释这些东西,我让老苗送你回去,反正你不是我们的人员,也没老娄那胆量,空长个男人架子,没必要跟我们去冒险。将来你爷爷要是兴师问罪,我可担待不起。”
  我一下被激得火起,这一下说得我跟胆小鬼似的。“谁说我不敢去啊,别瞧不起人,你越不让去,我非跟你去!看你怎么着!”
  “那你愿意跟我们一起救人?”“愿意!”
  “愿意跟我们一起干?”“愿意!”
  “那好,那你得时刻听我俩指挥,不准乱动乱跑!”老钟这时候冲着老苗狐狸一般笑起来。
  坐在吉普车上,随着绵延的乡间小路一歪一晃,此刻已经是新郑城郊的田野。周围暮色四合,只有几声蛐蛐的叫声偶尔响起来。老钟在后座上整理相关的器械,老苗则开着车跟我讲述他和小聂遇险的经历。
  就像盗墓是家传一样,从黄帝时代起与盗墓贼相对立的一种人就出现了,那就是守陵人。他们一般是天子的近亲大臣,显赫世家的功勋子弟,将军的亲兵侍卫。这些人忠心耿耿地守卫着自己的家属、朋友或敬仰人的陵墓,就像袁崇焕将军的亲兵及其后人隐姓埋名守卫他的坟墓一样。这些人与盗墓贼势不两立。但是也有一些人因为机遇巧合,原来曾经是盗墓贼,但是后来却成为了守墓人。就像老钟给我讲述的那个故事一样。
  解放以后,国家为了保护埋藏在地下的陵墓,进行有目的的考古发掘,在一些文物重点区域的文物部门成立了专门的巡逻队伍。而老苗和小聂就属于这队伍中的一员。
  他们不仅要保护陵墓不受盗墓贼的侵害,必要的时候甚至还得救助那些陷入困境的盗墓贼。由于新郑市是战国春秋时期重要的政治文化中心,同时也属于北邙风水宝地的范围,古墓林立,林林总总的各级有价值的坟墓逾万座,号称地下博物馆。但是这些坟墓里有大量陪葬品的同时也危机四伏,各种机关重重,不少盗墓贼下得去,出不来,或者惊动墓里的守棺兽,死相极为惨烈。
  三天前的一个晚上,老苗和小聂按惯例在城东韩王陵及其大夫陵墓群之间巡看。那是一个没有月光的晚上,手里的军用手电一长一短刺破天空。有时候,这手电光也是一种警示,更多的是恐吓作用。前半夜倒是相安无事,老苗他们开车到城西郑王大墓转了一圈以后又重新回到了韩王陵旧址。老苗几十年间出没在这里早已对这些地形烂熟于心。而小聂是老钟体谅老苗辛苦刚刚分配给他打下手的年轻人。刚刚接触这个行当,小聂正是新鲜兴奋的时候,追着老苗问东问西,问够了以后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他在网上搜刮的一些古墓鬼故事。正当小聂讲到两个盗墓贼刚刚开启一个古墓却发现一个白色人影飘出来的时候,老苗一把抓住他,示意他闭嘴。小聂吓了一跳,跟着老苗一起蹲在一堆荆棘草旁边。
  四周没有了刚才的脚步声和小聂的谈笑声,突然之间静得可怕。他们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只有远远的田地里传来夏虫的鸣叫,凌晨几点的寒气也慢慢地从地表上浮起来,与空中的热空气结合,升腾起一阵阵白雾,倒像极了刚刚小聂鬼故事里的古墓鬼影。大约十几分钟后,老苗还是一动不动,小聂却耐不住了,正想开口说话,老苗却突然抛下他,箭一般地跑了出去。
  小聂紧跟不舍,大约跑出去约有四百多米,老苗突然停住又伏下身子。小聂也收住脚步,大口喘息着蹲下。虽然是大小伙子,但是猛地发力奔跑,竟然比一个老人家呼吸声音还大。老苗转过身,不满地看他一眼,小聂使劲地捂住鼻子。借着阴暗的天光,就在大约一百米处,一个人正伏在墓地之间,看情形好像是刚打通盗洞,正在往里面张望。小聂一个健步跑上去,就准备抓个现行,全然没有听到老苗的阻拦。
  可是,等小聂抓到那个人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体软绵绵的,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弹性。还没等小聂奇怪,就发现那个盗墓贼伏的地方正是一个盗墓洞,刚刚翻起来,看见一道流光刷地从洞口冒出来。流光里一只大飞蛾翩然飞出。
  就在刹那间,那只飞蛾带着流光直飞小聂,小聂赶紧往后撤,那飞蛾就像有灵性一样紧紧跟随着小聂,径直飞过去。小聂一着急之下用手电朝飞蛾打去。那飞蛾速度极慢,小聂一下子就击中它,它无力地拍打了两下翅膀后就跌落在了盗洞里。小聂刚想弯腰查看地下的那个人,就见盗洞里仿佛着火了一样,白色的荧光直刺天空。不大会儿的工夫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荧光球从那个脸盆大的盗洞口冉冉升起,在凌晨的蓝黑色夜幕下,如同升起一轮白色的小太阳,散发着惨白而瘆人的光芒。
  这轮白色的小太阳诡异地升起在空中,中间好像有很多东西在不停地蠕动,散发着什么东西。直到升到一人高这才清楚地看到里面竟然是数千只刚才那样的飞蛾,正缓慢地纠集在一起不停地飞翔、蠕动,令人产生一种极度的心理恐惧感。
  小聂呆呆地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东西,这时候突然感到脚下一动,他低头一看,原来脚下那人竟然缓缓地动了起来。从他身下也飞出不少这种神秘的飞蛾。原来,这个盗墓贼是被这些飞蛾所杀。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很显然,小聂被吓呆了。
  小聂一回头发现身后无人,这时候才发现老苗竟然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十几米之外,就看见老苗用手电照着自己的脸,把手紧紧地捂着口鼻,示意小聂照他的动作去做,然后慢慢地蹲下。小聂悟性也很高,赶紧捂住口鼻,缓缓地蹲在地上。而那些飞蛾一时间找不到目标似乎有些焦躁,中间的蠕动速度越来越快,体积也越来越膨胀,仿佛一颗极不耐烦的小太阳随时要爆炸一样。就在几乎要爆炸的一刹那,突然,一个黑影从小聂身后窜了过来。就听见“哧”的一声,一口雾状的液体从老苗的嘴里喷了出来,直扑那团飞蛾,那团发光飞蛾十分惧怕老苗的口水,一喷之下竟然没有能力再反应,那颗小太阳一下子就黯淡下来。老苗乘胜追击,不断地喝着手里抓的瓶子里的液体,一边像个发射器一样用喷雾追杀着这些飞蛾。
  很快,在老苗辛勤的劳作下,那团飞蛾纷纷毙命于老苗嘴里喷出的雾体。直到老苗示意,小聂才放开手,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发觉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烈性酒的味道,这才发现老苗手里提的竟然是一瓶六十二度的老白干。
  老苗又小心翼翼地翻开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果然,身下压着十几只飞蛾,还没等飞起来就又死在老苗的“酒雾”里。
  老苗示意小聂拿着手电,他飞快地扒开了那个人的上衣。这是一个年纪约三十多岁的汉子,肌肉十分的结实,在手电的照射下,左脸的伤疤尤其明显。只见他的胸口密密麻麻趴了几十只飞蛾,老苗依然就是如法炮制,飞快地用酒杀死这些东西,然后戴上一只橡皮薄膜手套飞快地往下拽这些飞蛾。小聂这才发现,这些飞蛾的尾部竟然牢牢地扎进了这个人的肌肉里。不一会儿的工夫,老苗就把他身上的飞蛾清理干净,顿时在他的身上出现了几十个小红点。他让小聂抱着这个人的头,扒开他的眼帘看了一下说:“还有救,但是要快!”说完便放开手跑到一边的田地里东寻西找不断地拽着什么东西。只见他回来后手里抓了一大把绿色的蒿状野草,飞快地把这些野草拧出汁液来,然后就在那个人的身后来回地擦起来。不大会儿的工夫就感觉草上开始沾满了一些黑色的小颗粒,密密麻麻的附着在草茎之间。老苗对着手电看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用酒喷了一口,只见那些颗粒全部都融化成了黑色的汁水。
  小聂看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
  老苗又拽了一大把野草,头也不抬,边擦边说:“这东西叫巴蜡虫,是《山海经》里的东西,古代很多达官贵人的墓穴第一层就是由它们即将成熟产卵的成虫来堆砌的。这些虫子如果用药水调制好,再加上合适的湿度和条件可以保存千年。他们繁殖能力极强,也就是产卵期攻击力极强。在休眠的状态看着像一些石灰子,但是只要一遇见水分,就立刻膨胀发光,遇到活的动物便一拥而上用螯追刺进身体里。产下卵的同时也分泌大量的麻醉剂。这样就活生生地把卵寄生进了这些动物的体内。”
  小聂听了后一阵皮麻,看着老苗手里的那些虫卵一阵阵的恶心:“那岂不是把这个人当成了一个虫体培养皿?”老苗点点头:“这些虫卵只要两个时辰就破壳而出,以他的血肉为饲料,很快成长为幼虫,钻出他的身体,如果这人死了也就算了,如果没死,他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上钻出来无数的虫子然后痛痒致死。这些东西一度在战国春秋时期非常流行,那时候贵族为了惩罚逃跑的奴隶,经常把他们扔进巴蜡虫的成虫堆里,然后看着他们满身血肉溃烂痛痒而死,死相惨不忍睹!”
  小聂听得一阵恶寒,竟然不敢再靠近那人一步。老苗看见他这样子,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又去四周拽了大把的野草。“这叫茜草,它的草液是唯一可以拔出来这些虫卵的东西。”老钟看了看手里不多的茜草,吩咐小聂看好这个人然后向远处寻找更多的茜草。
  小聂极不情愿地看着这个家伙,就他在不经意地用手电照射这个人上下打量他的时候发现,这个家伙的脖子上挂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用手电一照,好像是一个黄铜制作的管状物体。小聂轻轻地把这个铜管摘下来,尽量不去碰那个人的身体。原来是一个黄铜哨子,除了哨嘴部分,其他的地方都已经是铜锈斑斑。
  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小聂竟然把铜哨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响了。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仿佛是从九幽地狱里招魂的短笛,就这样在冥冥之中像风一样流淌出来。那似有似无的哨音传到老苗耳朵里的时候,老苗浑身上下打了个冷战。
  等他飞快地奔回去时,小聂已经倒在了地上,就在他横倒的不远处,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老苗……
  老苗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猜出来了,飞快地接道:“是墓獾?”谁知道老苗摇摇头:“不是墓獾,是我们刚刚救的那个盗墓贼!”
  老苗这个答案出乎我的意料。原来,盗墓贼为了晚上盗墓方便,又不敢使用灯火,一是怕招来别人的注意,二是明火还可能引起古墓淤积的沼气引起爆炸。所以,很多盗墓贼会在准备盗墓前的两个月左右服用一种丹药,能增强眼睛夜视能力,眼睛就像一些动物一样能在黑夜里发出荧光。
  那个盗墓贼虚弱地看了老苗一眼突然出声:“翻夜斗,扯漏朝天褂,鹞子凿眼,老校尉托大底敢问几两分金秤?”
  这是盗墓的黑话,大意是:盗这个大墓的时候意外失手,被墓虫重伤,多亏老前辈救治,请问您是哪一路?
  老苗只顾着察看地上的小聂,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赦封巡山将军。”
  那个盗墓贼倒吸了一口凉气,拱拱手:“阴阳自古分两道,校尉将军路不同,月下恩常记,来日分杯盏。”这两句不是黑话,但是却是两句客气话,意思是:翻山客和巡山将军自古就是贼与兵的关系,这次蒙你相救,这个恩记下了,但是来日我再报。
  说完,这个家伙一歪一扭地就要走。老苗突然站起来厉声喊道:“站住!”那个人吓得一哆嗦。
  “你的家伙咬伤了我的人,你看怎么办?”老苗沉声说。
  那个人在月光下咬咬了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从胸前拽下一个东西向老苗扔了过来:“一长三短,莫要它死!”他踉踉跄跄往前走。
  老苗看看手里的獾哨和留在地上的工具,明白他这次是彻底要告别盗墓生涯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茜草两斤熬汁清洗周身,早晚一次,清洗三日,内服白醋,”然后低低地说,“或许还可多活几年!”
  “你就这么把他给放走了?”我大声质问老苗。在我心里,贼就是贼,兵就是兵,老苗的职责就是抓这些盗墓贼,怎么可能眼睁睁地把他放走呢?好似我在身边就一定会抓住他似的。面对质问,老苗依旧是不发一言。
  老钟已经听过好几遍这个故事了,这时候他突然“嗤”的不屑地笑了一下,用一副小孩子不懂事的语气说:“小聂倒在地上,只要片刻就可能死过去,先顾自己人还是抓贼啊?何况他又没有盗开古墓,仅仅是打开了一个洞就倒了霉,不构成任何犯罪事实,我们又没有执法权,只能扭送,知道吗?但是你告他什么?告他在地上挖个洞?”
  我彻底无语,安静地看着车灯在路上东扭西歪来回晃荡着。
  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我好奇地端详着老苗递给我的铜哨。就是这个东西,小聂吹响了它,被墓獾咬伤了,而老苗又用它吹响一长三短把墓獾招过来抓住,取了它的血敷在小聂的伤口上,虽然从伤口里流出了大量的毒血,但是小聂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而咬他的墓獾也突然死去,并从口中流出的黑血里长出了尸死覃。见多识广的老钟终于断定在这个古墓里埋藏着曾经在盗墓行当里人人自危的极度危险的东西——战国金尸,那只倒霉的墓獾一定是被战国金尸所伤,而它咬伤小聂的同时也把尸毒传给了小聂。
  战国金尸,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每当有人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老钟和老苗的脸色都会为之一变。每当我穷根追底地去询问的时候,他们要么是岔开话题,要么就沉默不语。就当我极不耐烦就要发作的时候,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正是夏末的夜晚,暑气已经慢慢消散,竟然微微有了些凉意。下车以后我伸展了一下拳脚,脑子里还在消化老苗刚才给我讲的故事,这时候老钟从车的后备箱里拉出来一只铁笼子,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隐约看到笼子里竟然是那只曾经咬伤我的墓獾。而它正瞪着一双小眼睛,十分挑衅地冲我示威。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然是离学校不远的郑韩故城墙东北处。一条河流环绕而过,刚好把这片陵墓区环抱在城外,由于这里地处偏僻,除了田地在这里的农民极少有人会涉足到这里。我站在一块高地向南望去,学校的楼宇隐约在目。对于现在的位置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概念。
  老钟抓着铁笼子一声不响地跟着老苗向前走去,我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由于老苗和小聂上次在这里遇险,导致很多荒草都被事后给割去,相对来说路好走了很多。
  不大一会儿,就听老苗说:“到了!”我们收住脚步。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一群荒坟的中间。原来,土层上部分是近代老百姓的坟墓,而下面正重叠了韩国王陵,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无论盗墓还是护陵都要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附近的老百姓可不希望有人去打扰祖宗的亡灵。
  老苗小心翼翼地拉开盖在上面的荆棘秧枝,然后从身后掏出一把小铁铲小心拨开浮土,不大会儿工夫,一片木板出现在我们面前。原来,上次离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将盗洞填平而是仅仅用木板挡住洞口,然后撒上浮土和荆棘秧。只见老苗拿出一只荧光棒折断以后扔进了洞口,我禁不住好奇伸头向洞里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一股恶臭呛得我险些窒息。这时候只听老苗突然吼了一声:“不好!”猛地把我从洞口拉开,就听见一阵“磔磔”尖利的笑声从耳畔传来。
  我吓得一哆嗦,回头看他俩脸色也都变了。那笑声如泣如诉,在静悄悄的黑夜里传出去老远。我的心一下子就缩紧了:他娘的,用不着这么好运气吧,头一次跟着他们出来就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会不会是鬼啊?”我颤声问老钟。
  “鬼你个头啊!”老钟朝我的后脑狠劲揍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很忌讳说这个东西。
  可是那“磔磔”的尖叫声还是不停地响在耳旁。
  还没等我再问什么,就见老苗一下子就从洞口闪开了,老钟也抓住我的后颈一把拖开了。退后了大约有三四米远,两人都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闪动着荧光的洞口。脸盆大小的洞口里竟然隐约有东西在晃动,不一会儿,在洞里荧光棒的映射下一个巨大的举着一个鳌钳的影子,投映在洞口旁边的灌木叶上。
  “这是什么东西?”由于害怕,我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老苗的衣襟。
  只见老钟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来不及拆开,“啪”的一声直接打碎,立刻有一股雾状粉末喷射出来,然后很快地把这些粉末往我们身上撒去,边撒边说:“来不及了,找个高处赶紧躲躲!”
  老苗也没闲着,拎着我飞快地跑向邻近的一个土冢,然后他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把一包东西均匀地撒在我们周围,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土冢上,老钟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就在我们刚刚准备停当,我发现盗洞口里的荧光棒好像被熄灭了,准确地说是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掩盖住了。
  就在我准备打开手电筒的时候,荧光棒又重新亮起来。在月光下,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出现了:无数的蝎子、蜈蚣、马陆、蚰蜒,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来看着无比恶心的多足虫子正蠕动着从洞口里蜿蜒而出,数量多得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它们一出洞口就四散奔逃,但是无一例外的却躲过了我们和老钟所待的那两个土冢。我这才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雄黄的混合味道,原来老钟和老苗布撒的是这些令毒虫畏惧的药粉。
  越来越多的毒虫源源不断地从洞口里奔逃出来,仿佛逃避洪水的灾民一样,给人感觉是这些东西正在躲避着一个可怕的怪物。看的时间长了,见它们不冲我过来,我大着胆子拧开战术手电仔细观察这些小东西。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毒虫的个头都大得吓人,蝎子竟然是平常见到的两三倍大小。蜈蚣足有筷子长,小拇指粗细,头上顶着一对螯针清晰可见。我正在盘算着抓几条落单的蝎子蜈蚣回去泡酒喝,突然怪异的“磔磔”恐怖怪笑声又从我们背后响起来。还没等我回头拿手电去照,就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摁在了土堆上。紧接着,仿佛有人响应一般,无数个“磔磔”的怪笑声从四周响起来。我就感觉一阵阴风刮过,好多东西“扑啦啦”落到了地上。好多东西竟然是贴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过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磔磔”的声音没有了,那些“扑啦啦”飞翔的声音也渐渐少了,倒是另外一种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趁老苗不注意,我飞快地换了姿势,从而看了一副令人惊异的场面。
  一群体形巨大、毛翅油亮的乌鸦正在飞快地啄食着这些四散奔逃的毒虫,不时有“磔磔”的欢叫声出现。原来这种体形巨大的乌鸦与平时乌鸦叫声不一样,又是在夜里,透出几分诡异和凄厉,所以我听了才感觉犹如鬼哭一般难听。
  很显然老钟和老苗刚才的紧张不是因为这些乌鸦的声音,而是这些毒虫。想必他们也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毒虫聚集的场面。倒是那些乌鸦,似乎早有准备,聚集在一起来一顿盛大的聚餐。
  很奇怪的是毒虫竟然全然不顾乌鸦的威胁,一点也没有退缩回洞的意思,反而不管不顾地一直往外涌,仿佛后面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我憋住了好奇,一直盯着这些毒虫,看看老钟看看老苗。老苗似乎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轻轻地说:“是百毒虫养穴,这个墓穴来得不简单,不仅墓室壁里镶嵌了墓虫,而且只要打开墓道,里面藏的虫饵一样可以聚养大量的毒虫,盗墓贼能躲过第一层墓虫进了墓道,一样要死在铺天盖地聚集来的毒虫嘴里,可奇怪的是……”老苗说道这里摇摇头,似乎有些不解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这些毒虫都纷纷涌出来的缘故,这些乌鸦才聚集在这里?”我问。
  “万物相生相克,有一生必有一灭。这些乌鸦叫墓鸦,体形巨大,生性凶悍,平时不群飞,正是毒虫的天敌,但是今天显然是为了这些毒虫而来,看来,万物生灵冥冥中自有其神奇所在。”老苗出神地说。
  说话间,那支乌鸦大军已经把地上奔跑的毒虫吃得差不多了,而幸免于难的昆虫也逃逸得无影无踪,洞口突然静了下来,那些乌鸦仿佛也得到号令一般“哗啦啦”一起飞向了天空,盛宴就这样结束了。
  四周一下子又空旷起来,好似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了凌乱不堪的坟地。老苗看了看天,轻声对老钟说:“时间不等人了啊!”然后和老钟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洞口。
  老钟把紧紧抓在身边的铁笼子拉开了一道小口,嘴里含着那个铜哨,吹了一长一短,那只墓獾飞快地从笼子里钻出来,瞪着小黑眼睛看着老钟,只见老钟一示意,它便飞快地钻进了那个洞口。
  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蹲守在洞口处,实在是静得有点瘆人,忍不住咳嗽两声把我心里的疑问道了出来:“那些毒虫既然是虫饵招来的,干吗不好好地待在墓穴里,突然跑出来?”老苗和老钟听了这话后都是一怔,他俩由于太急切救人,这最简单的一点反而给忘记了。
  老钟的本意是利用墓獾受伤以后的动物本能来找到战国金尸的解药,也就是说让战国金尸伤了墓獾之后利用墓獾本能来寻找解毒的草药。好多动物都有这样的本能,就像有些狗食物中毒以后会自己寻找一些可以呕吐的草来吃一样,这是大自然赐予动物的神奇技能。
  我听完他的计划有点目瞪口呆。这也太儿戏了,把一条人命就这样寄托在一个不知道胜算几分的动物身上,万一要是墓獾找不到解药,也像上一只墓獾一样死在九笑菇的毒性里,那小聂岂不是要牺牲在我们这个大胆的举动里?
  老钟说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联系省人民医院和省考古研究所的专家了,估计现在他们已经正在紧张抢救,而我们此行就是要为小聂装上双重保险。而且这种奇毒在没有找到对症药物以前很难根除,所以我们才必须来这个古墓一趟。
  听完这些我沉默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老钟的意思是将来我要接替小聂的位置,可是仅仅才接触了三天就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而且我的前任现在死生不明,我们所处的位置又危机重重,自问我自己除了被老钟半真半假之间流露出几分阴阳眼的天分,其他的简直一点忙都帮不上,现在的感觉是既新奇又有几分害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也越来越凉了。老苗还是雕塑一般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而老钟则不断地抚弄手里的铜哨,看得出来他十分紧张。
  这时候就感觉洞里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在抓挠,果然,不大会儿的工夫,墓獾便奔逃而出。更令我们惊讶的是它的头顶竟然顶了一束很熟悉的东西。
  “尸死覃!九笑菇!”我们三个同时叫了出来。
  只见那只墓獾开始在洞口前团团打转,好像很不甘心似的,冲着洞口嘶嘶地吼叫,仿佛一只愤怒的小狗,然后又突然钻了进去。
  它这样不同寻常的举动让我们非常兴奋,它头上的九笑菇也证明它遭遇过毒蘑菇的宿主——那个大家一直口口相传的战国金尸。
  可是,为什么它又愤怒地冲进去了呢?难道是它要与这深深墓穴的那个怪物拼个你死我活?
  看得出来,老苗和老钟都很紧张,我手心里也开始捏出了汗。
  我轻声地咕哝了一句:“不知道战国金尸会不会从这个洞口里爬出来!”刚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脊梁沟里开始冒凉气,然后就看到他俩可以杀死人的眼神。
  我干笑了一声,消除了尴尬,心里想你们两个老家伙比我还迷信呢,年纪越大越小心啊。
  正在感慨的时候,又听见了洞口里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老钟和老苗都紧张地盯着洞口。果然,那只墓獾又循循着退了出来,看得出来这次颇为狼狈。头上的那束蘑菇不见了,乌黑油亮的皮毛上沾满了新郑特有的那种黄土。它头在后慢慢地退出来,在离洞口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对着洞口嘶叫。
  老苗紧张地拉了我一下,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很紧张地盯着洞口。老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那只墓獾,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老苗,他们俩竟然同时说:“难道是……”
  话音还没落地,就看见那墓獾嗖地一下就钻进了洞口,但是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后又弹射了出来。
  月光下,银光熠熠,照射得洞口越发明亮,墓獾这只被激怒的小兽不停地围绕着洞口来回绕却不愿意离开。
  洞口处慢慢游延出一条约莫有尺把长纯白色的小蛇,竟然通体雪白,不紧不慢地钻出了洞口,虽然细小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钻出洞口后它竟然对着月亮像一条随时要攻击人的眼镜王蛇一样昂起了自己脑袋。这时候我才发现它通体雪白的身体上只有两只眼睛发出血红色的光芒,而昂起的脑袋上竟然……竟然有只小小的角。老天,这是什么怪物,爬行动物身上竟然长了一只黄色的小角,这条小蛇的出现彻底颠覆了我的生物常识。
  “衔蛇?”两个老家伙几乎同时用惊异的腔调喊出来同样的字眼。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回头看两个老头儿眼睛里都冒出了火一样的光芒,看得出来两个人很惊奇。仔细看了一下这条月光下的小蛇——正傲然挺立着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墓獾,两个家伙就这样僵持着。
  我小心地顶顶身后的老苗,小声问:“衔蛇是什么东西?”老苗摆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了半天:“回头解释!”然后示意我收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墓獾似乎也等得很不耐烦了,猛地高高跃起直扑那条小白蛇,那白蛇惊人地灵活,就在被扑住的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回头重重地咬到了墓獾的脖子上。
  我一看,急了,也不知道那条蛇有没有毒,要是墓獾被咬死了可怎么办啊,就准备拿手里的短锹去拍那条小蛇救墓獾。可是这个时候,形势又发生了逆转,那墓獾被咬后却丝毫不以为意,竟然把身体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弧度把肛门冲着蛇放了一个又响又臭的屁,谁知道那蛇竟然被一屁熏得立刻失去了活力,像一条软面条一样趴在了地上。那墓獾用两颗大门牙直划白蛇的身体,很快就把小蛇的腹部咬了一个大口子。
  就只听见身后一声怒吼伴着一句“他奶奶的”的脏话,老钟如天神一般飞奔过去一脚就踢开了墓獾,一把抓过白蛇,右手在伤口处摸半晌,然后一脸的失望。老苗也跑过去,焦急地问:“没了?”老钟一脸的怒容,气哼哼地说:“没了!”回头再找那只墓獾,那个家伙却通灵性一般又钻进了盗洞里。
  老钟看了看手里的白蛇,递给老苗,老苗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攥了一把闪亮的小刀,只一刀下去,那只小角就落到了手里,然后他用一张黄油布包起来。
  老钟重新蹲到了洞口,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狗日的,回头好好收拾你。然后吹响了手里的铜哨。结果,吹响了良久之后却不见墓獾的踪影。
  无奈之下,老钟又一次吹响了铜哨,这次吹完不大长时间就听见盗洞里又传来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刻钟以后,只见墓獾拖着一样东西拽出了盗洞。
  老钟用手电一照,赫然在墓獾口里衔着的,是一只手,一只断掉的人手。
  而令人惊异的是,那只人手是一只几乎完整的人手,不是一具枯骨,倒更像是从人的身上直接给撕扯下来的手臂,手上竟然还带着一个类似于扳指的玉器,而手臂上则有一个鸡血石一般的护臂。
  但是,在手电的直接照射下我们看到了这只手臂的真面目,这只手臂只是干枯的骨头上挂着很多的腐肉,乍一看像一只刚被卸下来的手臂,而其实是已经风化腐烂不知道多少年的干尸臂膀。最令人惊异的是,腐肉之间歪歪扭扭地长满了那种灰色的蘑菇,而蘑菇的菌盖上都是那种诡异得让人心颤的笑脸。
  而那只墓獾晃着脑袋,瞪着两只溜圆的小眼睛表功似的来回晃动。老钟一看它就来气,准备狠狠地踢它一脚。老苗赶紧拦住他说:“衔蛇雌雄同穴,也许还能找到另外一条!”
  老钟沉吟了片刻,让我去车上取了一个不锈钢的小盒子,然后他和老苗带上橡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用一把钳子抓住那只断臂放进去,飞快地扣上盒子,用黄油布紧紧地缠绕了几十道。
  做完这一切以后,老钟又吹响了铜哨,可是这次这只墓獾却死活也不再进盗洞了,只是围绕着洞口打转。后来老钟急了,吹得稍微短促了一些,那只墓獾却箭一般地跑向了远处。我们三人紧紧地追着它,那墓獾却也不是要甩掉我们,只跑出去二三十米便停下来等我们一歇。就这样跑跑停停,大约跑出去两三公里的样子,早已经跑出了那片荒坟,穿过了田地来到了一堵围墙下。跑得气喘吁吁的我刚刚把气顺过来,一看周围的情况鼻子差点没气歪,这不是学校的围墙吗?这不是那天晚上咬伤我以后它逃逸的路线吗?感情,人家这是要回家啊!
  很快,老钟、老苗和我就聚集在了渔夫子亭下面那个土坡的半腰处。那墓獾钻进去半天以后又退了出来,拖出来一条死去多时的白蛇,蛇身已经接近于腐烂,头上那不可一世的小角更无从寻找。这个发现让老钟和老苗明显的大为泄气,好像最后一点希望也给破灭。
  “我明白了!”老钟以手加额。我和老苗一起看他。“这两个大陵是相通的,换句话说,这其实是一个大陵墓。如果,这下面是地宫的话,那么我们刚才所在的地方一定就是陵墓的甬道。”他这一番大胆的推测,让我大为吃惊,一个涉及面积将近四五平方公里的陵墓,那该是多大的规模。
  老钟好像看出了我的惊异,笑着说:“只是甬道长一点,其实两旁大都是陪葬的副坑,在战国诸侯里这样的规模很平常!”
  老苗仔细察看了一下那条蛇,比较了一下刚才抓到的那条蛇,抬头说:“还有救,是两条三年蛇,找到卵,小聂的毒一样可解!”
  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一两道手电照射了过来并伴以吼声:“谁在那里?”
  我们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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