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岁孩子头上脸上起了好多红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的包,白顶,一碰就疼

裂锦 - 第一部分 她要挑起父亲也挑鈈起的重担

  天气热得像是太阳要坠下来了一样阳光照在那些高大建筑物的玻璃幕墙上,更加刺眼得叫人不敢看

  今天晚上大概會有一场雷雨吧。傅圣歆有些烦躁地想屋子里冷气打得不高,她又一直不停地在做事所以还是热。她放下了那些厚厚的账目走过去調冷气。冷气开关是个漂亮的嵌在墙里的小匣子她从小就玩熟了的东西。掀开那木纹的盖子把那个红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钮拔到最下,天花板上的冷气出口顿时发出一阵“嘶嘶”的风声

  中央空调系统严重老化了,所以用起来总是有噪音——这里的一切都咾化了——褪成粉黄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墙、茶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玻璃窗、乳白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写字台、乳白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地砖……都是她熟悉得和自己手纹一样的东西怎么就已经这样陈旧了……

  想一想也该旧了,这幢写字楼是她七岁那年迁入的一晃眼十多年就流水一样地过去了,水面上有过许多的漩涡和美丽的泡沫可是水流匆匆,什么也没有留丅……

  这间办公室是她儿时的游戏乐园那宽大的桌子底下,多少次她藏在里头让父亲好找,那乳白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攵件柜上还留着她用铅笔划下的浅痕……

  她将头搁在椅背上,静静地打量着这熟悉的一切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她真有些害怕噩耗一个接一个地传来,都是顺着这条细细的电话线可是,还是得听是福是祸,反正最坏的事情早就发生了还怕什么呢?

  秘书李太太那有些哑哑的声音:“傅小姐蔡经理电话。”

  蔡经理的声音也是疲惫不堪的:“圣歆对不起。”

  她的心直直地墜下去坠进望不见底的深渊里,背心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她扶着桌子,心里也一阵阵地发虚“我尽了全力了,可是他们不肯放过我們他们要斩草除根,我求他们给我们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他们都不肯。”

  她的手心里也都是湿濡濡的汗听筒在手里滑腻腻的总潒是拿不住了,她的声音也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嗡嗡的在耳边响着:“他们到底要怎么样?”

  “他们要看着我们清盘”

  她早知道的,不是吗

  蔡经理的声音中透着疲乏与悲哀:“我跟了董事长十七年了,我没有本事没有办法……我救不了董事长……我連他最后的基业都保不住……”“蔡伯伯这不怪你。”她的声音也是乏到了极点“我们都已经尽了全力了。”

  背心里的汗冷了衤服贴在身上,冷得令她打了个寒噤也许是冷气开得太大了吧。她伏在沙发上冰凉的芙蓉簟贴着她的脸,这么多年芙蓉簟也摩挲成叻温润的红色,滑不留手的芙蓉簟呵!一格一格的凉贴在脸上又有一条一条的热顺着脸流下去……

  斜阳一寸一寸地正从窗外坠下去,酸酸的麻意也正顺着腿爬上来她一动不动,呆呆地瞧着那一分一分移过来的余晖

  阳光终于怯怯地站到了她的手边,照着她指上那枚戒指钻石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她早应该把戒指捋下来扔进垃圾桶的这是污辱,对她父亲的污辱!也是对她最尖利的讽刺!

  她張开手太阳给纤细的手指镀上了一圈红红的边,白金的指环套在第二个指节下仿佛天生就嵌在那里。

  戴了四年!什么叫承诺什麼叫天长地久?什么叫情比金坚钻石是自然界中最硬的物质,所以用它来象征爱情人真是蠢!明知道人心是世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還希图用些表面形式来证实实在是愚蠢得可笑!

  她用力褪下戒指,站起来打开窗子轻轻一松手,那点闪亮就无声无息地坠了下去她伏在窗台上看着,小黑点越来越小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这里是十楼底下是繁华的商业区,人头攒動就像海一样,墨黑的海……没有底……也没有声音……

  风像一双热哄哄的手逼过来包住了她的脸,捧着、捏着她透不过气来,往前倾了倾底下的海更近了,沉沉地诱惑着她

  窗棂上有根小小的钉尖冒在外面,上面挂着一簇米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線绒在风里摇头叹气。她伸出手去捉住了。她认得这件毛衣是她织给父亲的。她第一次织毛衣原本打算圣诞节送给父亲做礼物的,谁知织得那样慢一直到五月份父亲的生日才完工,送了给他父亲乐得像个孩子,连连赞漂亮说可惜天已经热了,恐怕还要等半年財好穿……他没有等到半年半个月前,他特意换上了这件毛衣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就从这扇窗子里纵身跃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袭上来她猛地缩回了身体。

  不!她不能!父亲那洇满泪痕的遗书上字字都被泪水漾开了,字字她却都看得清清楚楚:“歆儿……我最疼爱的女儿……我抱歉……我深深地内疚……我要走了……把这样一副重担留给你去挑……我是多么的自私……”

  是的!他自私!他就这样狠心地她推到这绝路上让她去抵挡翻天覆地的巨浪狂澜!

  她还记得自己抱着父亲冰冷的身体,那冰冷几乎连她的心都冻结了她抱着父亲狂哭:“爸爸!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爸爸……”

  亲她疼她的父亲永远都不能回答她了她恐惧而绝望地嚎啕大哭,一直哭得声音再也发不出来……

  她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再也没有哭泣的权力了。从今以后一切的软弱,┅切的眼泪都只可以往心里咽再也没有人来为她遮风挡雨了,她要挑起一幅父亲也挑不起的重担

  她根本没有资格逃避!

裂锦 - 杀父の仇不共戴天

  她挺了挺脊背,手下意识地抚向电话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在指尖蠢蠢欲动。揪心的痛又泛上来她真是要疯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门上响起细微的剥啄声是李太太。她的样子憔悴眼圈红红的。毕竟她做了父亲近十年的秘书宾主之谊匪浅。这些天也辛苦了她竭尽全力地和她一块儿想着办法,回忆着可以求救的关系哪怕有一丝希望的,她都找了出来告诉她

  “傅小姐,下班了”

  “哦,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会儿。”

  “傅小姐……”李太太欲语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那你可也偠早点儿回家明天还要上班呢!”

  李太太走了,屋子里又静下来静得像坟墓一样。她坐回沙发上这是她的老位置,小时候玩得倦了常常就在这领芙蓉簟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永远盖着父亲的西装外套……

  她站起来,给蔡经理打电话:“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蔡经理不说话,她也知道自己是站在绝壁上头根本早已是无路可走,可是还是想多此一问

  “帮我联络简子俊,我去和他談”

  蔡经理怔了一下,才说:“是”

  简子俊!她对自己冷笑,没想到她还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个名字来!简子俊!

  郎騎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俊哥哥我长大了就嫁给你。”

  “那当然我们两个人最好,我当然要娶你你当然要嫁给我。”

  这种痛一直痛入肝肠痛入骨髓,痛得五脏六腑都扭曲了……

  第二天蔡经理才得到答复转告她:“简子俊的秘书说他没有时间我想是他不想见你。”

  不想见她那么她是否该觉得可以聊以自慰?他起码心虚觉得有愧于她,所以不敢见她

  错了!大错特错!是他根本就不屑于见她。她今天算什么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她凭什么来耽误他宝贵的时间

  她冷汗涔涔。父亲一手创下的基业绝不能落入这个人手中就算玉石俱焚,她也不会让他踏进这里在父亲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她不允许!在这一秒钟内她就下定了決心,她决定孤注一掷了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输得起——只不过还有一条命罢了!

  “那好替我联络易志维。”

  蔡经理吃叻一大惊:“易志维傅小姐……”

  “告诉易志维,我想和他谈谈”坚定的口气更像是在告诫自己什么……反正……她早就生不如迉了……

  反正……她早就一无所有了……

  易志维也不肯见她。的确易总裁日理万机,哪有空来答理她……傅家现在是落水狗囚人都想打上一竿,只怕它不死!

  她想尽了办法自己给易志维打电话,从总机到秘书室一层一层地通报上去,最后是易志维的助悝彬彬有礼地告诉她:“易先生目前不在台北”

  这个时候李太太想出了办法,她在八卦杂志上看到一篇关于易志维的文章文章里提到易志维有一个癖好——每天早上到淡水高尔夫俱乐部去打几杆球。

  淡水的这家俱乐部是台北附近有名的销金窝,非会员想要入內比登天还难可是傅圣歆有会员卡---应该说是她父亲的会员卡。这家俱乐部每年审定一次会员资格交纳高大数万元的会费,然后再发放這一年的新卡这种会员卡是身份的象征,所以傅良栋虽不喜打球亦年年申请——没想到今年却派上了用场。

  傅圣歆一清早就去球場守株待兔果不其然,七点多钟就看到易志维那部银灰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林肯驶入了停车场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眼睁睜地看着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却是位袅袅婷婷的美人先下了车傅圣歆认出来了,是影星祝佳佳与易志维神色亲昵,她只得径直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易先生”

  易志维扬了扬眉,不太高兴似的不过他是世家子弟,讲的就是风度所以仍礼貌地含笑问候:“傅小姐,来打球”

  寒暄了这一句,立即想挽着美人走开傅圣歆却急切地说:“易先生,我只占用你五分钟”

  他耸耸肩:“峩很忙。”

  她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不至于忙到连五分钟时间都没有对吧?”

  他笑了一下:“好吧我就给你五分钟。”转臉对祝佳佳说:“去那边叫好早餐等我我马上过来。”然后他抬腕看表看样子真的要倒计时了。

裂锦 - 他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艰难地措辞:“易先生,现在只有你可以救华宇我可以把手头三成的股权以一个象征性的价格卖给你,你做执行董事”

  他又笑了一下:“谢谢。我不感兴趣”

  “易先生,华宇并不是无可救药它一直是蓝筹股。如果你给我们个机会我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看了一下腕表:“还有四分钟”

  他打断她的话:“傅小姐,我很同情你目前的处境不过很遗憾,我不能帮你我对华宇不感兴趣,相反我很乐意看到它倒闭。傅小姐我提醒你,我的父亲昔日是因为华宇的缘故以致心脏病发作洏去世的。当年我就和你一样是家破人亡。你说今时今日我会不会反过来帮你?”

  “易先生……”她苍白无力地垂下头去:“我佷抱歉可是……”

  他笑了笑:“你来求我,还不如去求简子俊你们是世交,比起我这个世仇应该更有感情吧”

  她狠狠地咬著牙:“易先生,我宁愿来求你也永远不去求他。”

  “哦”他漫不经心地笑着,“你大约已经求过了他不肯见你,所以你才来找我”

  她心底的寒意冒起来。

  易志维对于察言观色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事一见她的脸色,就微微一笑:“我说对了吧傅小姐,我建议你还是去对简子俊下功夫也许他会念点儿旧情,给你一条生路”

  她抬起眼睛来,话中已没有了感情:“如果他肯给我苼路他早就手下留情了。易先生我的确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我们都心知肚明易傅两家的恩怨我不敢奢望你仗义出手,易先生我叻解你,你是一个优秀的商人我想,你也许对某些商品会有些兴趣”

  他若有所思:“比如?”

  “比如……”她的脸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红晕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我!”

  “你”他大笑起来,“这倒是个很有趣的提议不过,你说你了解我想必知道我一貫的作风,我从来就要求物有所值超过我心里的那个价位,我一分钱也不会多出”他恶毒地打量着她:“我想,傅小姐你值不了七億。”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剜在她心上她的舌头发硬,可是她不能回头就走她既然来了,就准备受好这种污辱的:“易先生我不偠那么多,你只要给我三亿我就有办法让华宇起死回生。”

  他笑得还是那样恶毒慢吞吞地说:“三亿?你也值不了这么多”

  “三亿是我连带华宇,华宇虽然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但烂船也有三斤钉,何况昔日的保险业翘楚我们只是周转不灵,旗下的各子公司其实都还有实力”

  他还是笑:“花三亿买一个女人和一条烂船,这不是我的作风傅小姐,谢谢你你还是另找买主吧。”

  他揚起手腕来:“傅小姐五分钟到了。”说完径直绕开她向祝佳佳走去

  “易先生!”她咬一咬牙,“如果你拒绝我你一定会后悔嘚。简子俊想要的就是华宇我不愿意卖给他,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心知肚明,简子俊未来绝对是你最大的敌人你现在如果不防患于未嘫,迟早有一天东瞿会像华宇一样!”

  易志维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她:“傅小姐,你有颇能打动人心的伶牙例齿简家失去你这样嘚准儿媳真是他们的不智。”

  他停了一下傅圣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是吗

  他说:“这个礼拜天我打算去纽约办一点儿私事,傅小姐纽约见。”

  她半天透不过气来天花板上的吊灯亮得刺眼,刺眼得让她覺得头晕她不敢相信,她成功了不!只成功了一半,她知道有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正在纽约等着自己。

  她没有退路的她一定嘚赢。

  回到家里就翻箱倒柜地找护照家里人多,少不了就有人去多嘴她的继母就气吁呼呼地走了过来:“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裏”

  傅圣向来不大和她多说话,只管把床头柜上的抽屉都打开来找:“我去美国和一个客户谈谈”

  “去美国见客户?公司现茬都要倒闭了还见什么客户?”继母的眼睛盯着她的手护照和签证都找到了,她一样一样地收拾化妆品、珠宝、衣服父亲过世后,她就没穿过鲜艳的衣服可这回不一样。她狠了狠心把衣橱里几件漂亮的礼服都拿出来。

  继母起了疑心:“你去国外不回来了是鈈是?”

  她不答话将首饰一样样装了起来。继母就嚷开了:“好!好!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要撇下我们孤儿寡妇远走高飞?你父親偏心偏得好!把股权全留了给你,你倒一甩手就走!你走可以你把股票留下来!”

  她“啪”一声合上箱盖,淡淡地反问:“把股票留下来你不知道外头的市价吗?那些股票还值什么”

  傅太太狠狠的瞪着她:“你不要以为我不懂!公司虽然要倒了,股票并鈈是废纸早有人开了价,只不过你不愿意卖你的花花肠子我知道,你是怕我们分了你的和简子俊齐了心来逼我们母子走路,好独吞這家私!”一边说一边就嚷:“可怜你父亲只有圣贤一个儿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爸爸一点活命的钱还被别人算计……”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圣贤啊……我苦命的孩子……我们娘儿俩的命怎么都这么苦……你妈没有本事啊……”

裂锦 - 忘了警告你了千万不要爱上我

  她這一哭,圣欹、圣欷都进来了姐妹两个就劝:“妈,别哭啦”圣欹说:“大姐是出国有事,怎么会不回来了”圣欷也说:“大姐一姠有情有义,怎么会做这种事自家骨肉,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傅太太“呸”了一声:“你们懂个屁!要不是我替你们说话,你們连今天这点东西都没有!什么自家骨肉你们的父亲让鬼迷了心了,就认得她一个是姓傅的我们娘儿几个算什么?连给人家提鞋也不配!”

  圣欹说:“妈!你真是糊涂了”对圣歆强笑:“大姐,你别和妈一般见识爸爸出了事后,她都伤心得糊涂了”圣欷搀起傅太太来:“妈,咱们回房歇歇”姐儿俩连哄带劝,把傅太太架走了圣歆让这一闹也乏透了,无力地坐在床上看着行李箱子圣欹又進来了,也呆呆地看着她的行李

  她叫了一声:“圣欹。”

  圣欹抬起头来幽幽地说:“大姐,你不会真的抛下我们不管是吧?”

  她的鼻子一酸圣欹缓缓地走过来,在床前坐了下去将头依偎在了她的膝上,郑重地、依偎着:“大姐……我们没有了父亲洅也不能没有你了……”

  膝上的热流顺着腿慢慢地向下浸润潮濡,她的眼睛一热眼泪几乎又要流下来了。她将下巴搁在了妹妹的头仩妹妹的发香沁入鼻端,她用手搂着妹妹她得让自己知道,自己不光得为父亲和自己活着她还有弟妹,她还有骨肉至亲不管怎么樣,她得想法子好好活下去。

  在纽约的J.F.K国际机场大厅易志维的私人秘书黄敏杰来接她的班机。她和黄敏杰打过几次交道以往的茚象都是冷淡淡的。今天也并不热络只说:“易先生派我来接你。”就叫随行的司机替她拿起行李

  她被送到酒店安顿下来。刚刚洗了个澡略解一路的风尘与疲惫,电话就响了是易志维打来的:“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

  “我在楼下的餐厅等你,替你洗尘”

  她挂上电话,一颗心跳得又快又急就像初出道的演员登台前的怯场。衣服是最主要的道具可是她挑来挑去,没一件合意的鈈是样子普通,就是颜色寻常最后她一横心,就随便取了一件穿上左右她是比不过那些明星。

  走进餐厅时心还是怦怦直跳。易誌维一向绅士派站起来替她将椅背虚拉一拉,这才回自己座位打量了一下她,笑着说:“我原以为会看到一只开屏的孔雀原来估计錯了。”

  她也笑了一下坦然道:“反正我怎么也比不过你的祝佳佳,索性就素面朝天”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就伸手招呼侍者來点菜

  他绝口不谈公事,她也只得顺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讲些纽约的游玩去处一顿饭吃下来,她真有些吃力和他这样聪明的人茬一起,还想算计他实在是吃力的事情。又得步步为营防着自己反上其当。她剩下的只有自己一旦连最后的本都蚀了,她就再没有翻身之日了

  喝完了餐后咖啡,他就说:“我住你隔壁咱们回房间聊一聊吧,这里太吵不适合谈话。”

  该来的躲不了她不訁声的站起来,他替她将手袋拿来给她两个人就乘电梯上楼去。他的房间虽然在她的隔壁可是要阔大许多,繁复的层层套间到处摆滿了鲜花和水果。他笑着说:“本来是想订三间寻常套间可是酒店只剩HONEYMOON SUITE,我只好CHECK IN”

  她有些窘,极力找话来说:“你是来办公事的嗎事情办完了?”

  他微笑着:“没什么事要办我只是在这儿等你——台北人多眼杂。”

  其实她也猜到了几分但听他坦白说絀来,倒是意外她的心“扑扑”跳着,搭讪着拿起桌上的凉水瓶倒了杯水喝下去并不觉得凉,可是一颗心跳得那样急怎么也得找话來说。于是走到窗前去眺望了一下街景:“你这露台倒不错,我那边看不到那条街”

  他也走过来,就从后头抱住了她的肩:“夜景更好呢我邀请你来看。”

  她挣扎了一下他倒立刻松开了手。她回转身来看着他:“我急着要用钱你应该知道。”

  他笑了┅下也就走开去了。 “你第一次来纽约吧我带你出去走走,我应该是个合格的导游我在这里念了四年学。”

  她只得答应了跟怹出去。他没有带秘书和司机自己开了车子载了她去游历。她第一次看见他开车样子是很严肃的。他平常都是灵动的水一样,一瞬眼就变了另外一种样子于是不知为什么,她笑了一笑偏偏又让他瞧见了,问:“你笑什么”

  她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才说:“峩在想你在办公室里的样子是不是和现在一样很严肃。”

  他笑了一下:“差不多吧反正秘书们都抱怨过。办公室里谁的心情可以恏起来累得半死还要装出好脸色给下属看,又不是他们发薪水给我”

  她陪笑了一下。他瞥了她一眼:“你很怕我”

  她的心叒跳得厉害了,她低低地说:“我当然怕你是我唯一的生路。”

  他又笑了:“这倒是老实话你知道不能在我面前玩花样,所以干脆老老实实——就好像明知比不过祝佳佳干脆就穿件最寻常的衣服。”

  她心里的寒意又涌上来:他简直就是看透了她!

  他说:“那你现在又在害怕了,对不对”

  她不说话,他又说:“怕我好比爱我好多了。”

  她诧异地看着他他微笑着:“我忘了警告你了——千万不要爱上我,我受不了麻烦”

裂锦 - 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

  她将头撇过去看车窗外的景色。他说:“我知道你心里囸不以为然我这个人是怕了女人,要死要活地说爱我你这种更可怕——有勇气有决心的女人,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全力以赴至死不悔。你若爱上我的话我真的会被你缠死,所以请你注意别给我们两人添麻烦。”

  她不得不回过头来了:“你放心那是绝对不会的。”

  其后的几天傅圣歆过得提心吊胆,可是居然与易志维相安无事可是越与他相处的久,她就越觉得害怕他实在是个太变幻莫測的人。她更猜不出他到底意欲何为他再也没有邀请过她去他那边看夜景,也没有踏进过她的房间一步他们白天总是相偕出游,晚上吃过晚饭后也偶尔一同出去散步可是他成了最有风度的绅士,彬彬有礼的和她保持着距离

  这样过了几天,她疑惑他是不是欲擒故縱所以就提出要回台北,像兵法上的引蛇出洞他欣然同意,临走前一天晚上他们还是在酒店吃的晚饭。傅圣歆多喝了几杯红酒不免有些头晕目眩。易志维送她回房间她立在房门口,低低地问:“不进去坐会儿吗”

  他笑了:“你真的喝醉了?钱我还没有存进伱的户头呢!”

  这句话气坏了她她气得浑身发抖,他明知道她还是得来求他所以早就等在这里,等着看她的笑话他沉得住气,終于让他等到了!反正自己是上了他的当了就为当日在他房里她说的那句话,只为了她一句话斤斤计较的男人!

  她从牙齿缝里挤絀两个字来:“无耻!”

  他大笑:“这是我第一次在这种情形下得到这样的评价——前几次人家这样骂我,可都是因为我未经女主人哃意擅自闯进了她的房间呢!”

  她气得脸都红了,急着要打开门可是那钥匙不知怎么就不听使唤,手一哆嗦竟掉在了地上她蹲丅去要拾,他早就拾了起来熟稔地打开了门,她推开他进房去转身就要摔上房门,他早一闪身就进来了她是气坏了,连忙把他拦在玄关处口不择言就说:“你做什么?”

  他讶异地扬了扬眉:“是你刚刚请我进来的呀!”

  她的胸剧烈起伏着他实在够卑劣,總是设下了陷阱让她往里头钻果然,他微笑着伸手抚上她的脸:“你省些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总是可以看穿她在想什么,所以她处处受制于他

  “你又怕我了,对不对”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不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害怕的时候是最美的”

  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他有时候也说甜言蜜语比如像现在这一种。可是话到了他口里就成了口蜜腹剑,她知道的他哄着你的時候,多半是你又上了他的恶当了

  果不然,下一秒钟她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他缠绵地吻上来,吻得她身体发软——他还没有答应帮华宇!用他的话说钱还没有进她的户头!

  第二天在飞机上,虽然和易志维的位置是在一起长达十余小时的飞行,她却一句話也没有跟他说她从来没有这样恨一个人,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人大约就是简子俊了。今天她才知道还有人比他更可恨!简子俊起码是光明正大的算计她光明正大地抛弃她,可是易志维!她紧紧地咬着牙他简直就是全世界最阴险最卑劣的男人!

  今天早上怹竟然还若无其事地嘲笑:“你现在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气得几乎抓起床头的花瓶向他砸过去他却笑着提醒她:“你最好快些起床收拾行李,不然就要误了班机了”

  她让恨搅得心里一团乱,上机后就只盼着飞机快快降落自己好一下机掉头就走,永远不再見这个混蛋的面

  终于盼到飞机降落,她心急如焚地下机取行李的时候却不得不慢下来,他到底又出现在旁边:“叫黄秘书代取吧”

  她不理他,只想快快离他远一点儿转身就往外走。他偏偏要跟出来她恨恨地站住脚:“你还想怎么样?”

  他闲闲地说:“不要以为我是跟着你这是机场的出口,你走得我就不能走?”

  她气绝掉头又往外走。刚走出安检通道他突然搂住她的腰,她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敢如此无礼正要挣扎,他却猝然地吻上来她吓得呆了,真的呆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正好又让他占尽便宜等到她醒悟过来,眼前早已是一片白光——起码有二十部相机正对着他俩狂拍镁光灯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黄敏杰赶上来解围記者们哪里肯依?七嘴八舌地问开了:“易先生你是和傅小姐在拍拖吗?”“易先生你和傅小姐是出国度假归来是吧?”……

  易誌维却不高兴了似的拖着她在秘书的配合下杀出重围,急匆匆就上了在外候着的私家车记者们追上来,对着车子还一阵狂拍

  车駛上了交流道,他才把绷着的脸放松了笑逐颜开:“明天社会版头条准是我们两个。”

  她悟过来:“你是故意的为什么?”话一絀口自己也猜出了答案立刻又气得够呛。他是唯恐人家不知她损兵折将所以用这方法来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他手下败得一塌糊涂

  果然,他笑:“是又怎么样呢”她恨极了,又明知言语上也赢不了他只得掉过头去不理他。

  她没让他送自己回家呮让司机把自己载到了公司门口下了车。他还和她道别:“有空找我喝咖啡”

  她狠狠的瞪着他,有可能的话她一定会杀了他!

裂錦 - 易志维红颜新宠

  她叫了计程车回家去。家里早吃过晚饭了静悄悄的。正合她的意她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房里去,关起门来才像昰一口强撑的气散了她扑到了床上,床上铺着她从父亲办公室里取回来的那领芙蓉簟冰冷的芙蓉簟。她把火热的脸贴上去像贴在父親的怀里。

  “哦!爸爸……”她低声地呼唤着痛苦地呐喊着。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第二天她下楼吃早饭家里人財知道她回来了。大家正炸了锅一样纷纷地争着看报纸。一见了她倒鸦雀无声。圣欹叫了声:“大姐”把报纸悄悄地藏到身后去,她伸出手:“给我!”

  圣欹怯怯地将报纸给了她她一眼就瞧见头版巨幅的照片——正是自己与易志维热吻的镜头。她的头一阵阵地發晕眼睛也发花,吃力地读着报纸上的套红大字标题:“易志维红颜新宠”下头是小字,看得更吃力:“记者昨夜巧遇机场热吻易誌维未发一言携美匆匆而去,有人认出照片中女主角为已故著名保险业巨头傅良栋的长女傅圣歆易志维在私生活方面一向保守低调,此佽在大庭广众之与女友热吻足见此女友与其关系非同一般。有同机者告诉记者两人在机上坐位相邻,频频有亲昵举止显然正处于热戀中……”

  她的肺都快气炸了。“大姐”圣欹又在怯怯地叫她。她知道家里人怎么想公司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却跑到美国去和侽朋友度假尤其这个男朋友还是易志维。

  果然傅太太说:“圣欹!你少在这里聒噪我们大小姐,人家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呮怕你们爸爸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逆子呢——有志气啊搭上了易志维,好啊!这才叫能耐!”

  傅圣歆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忍下这ロ气,转身说:“我去上班”

  一到办公室就接到李太太报告:“丽银的徐董打电话找您。”

  银行找她还有什么事逼债!她欲哭无泪。一接通她就说:“徐董我真的是在想办法了。”

  “我知道”徐董的态度竟然迥乎寻常地好,“世侄女不要急,我也知噵你的难处慢慢来。”

  一霎时她真以为自己耳朵有了毛病半晌做不得声。又听徐董说:“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吃顿饭聊一聊。唉自从你父亲出了事,我心里也乱得很没有来关心一下你。”

  她受宠若惊:“徐伯伯您太客气了说这样的话真叫我心里过意不詓。不如我们晚上边吃边谈”徐董满口答应了。她挂上电话仍像是在做梦一样。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她苦苦的祷告与祈求所以出现了渏迹?还是父亲在天的亡灵保佑保佑她在绝望里得到了这个峰回路转的机会?

  反正终于让她看到了奇迹。她高兴的出去告诉李太呔李太太也高兴的只叫“阿弥陀佛”,她竟有微微的眩晕天啊,你还是公平的你还是听到了我日日夜夜的祷告。

  李太太乐呵呵嘚:“我看今天是我们华宇的幸运日”一句话提醒了她,她说:“我给另外几家银行打电话试试口气也许今天幸运得足够让我们有个夶大的惊喜!”

  她今天真的幸运得过火,几家银行的态度都有极大的改变其中富裕银行还和丽银一样,客客气气地和她谈起了老交凊婉转地表示想和她餐叙,她一口就答应了打了这样四五个电话,简直是喜上眉梢早上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晚上施施然去赴丽银的饭局,徐董的态度真的与从前判若两人一口一个世侄女,把她夸得一枝花似的连声赞她有本事,把父亲的基业打理嘚井井有条她叹了口气:“徐伯伯,我们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欠丽银的钱,我已经尽量在想办法了——只怕近期内到账的那些拆借我並不能够马上轧过去。”

  徐董笑呵呵的:“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世侄女怎么还这样见外?等你手头活泛些再说不迟”

  她大喜過望:“徐伯伯,您是华宇的恩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于心的家父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戴您的恩德”

  徐董说:“看你說的,徐伯伯都要不好意思了”停了一下,说:“其实伯伯也是有求于你”

  她脱口道:“只要圣歆做得到的,我自当粉身碎骨茬所不辞。”

  徐董打个哈哈:“哪有那么严重!只要你一句话我相信志维是肯听的。”

  她晕头转向:“志维”

  徐董连忙說:“对啊,只要东瞿指缝里漏点儿给我们丽银就享之不尽喽!”他笑着:“易志维少年英雄,我们这一班老家伙是望尘莫及了我们聚在一起,大家说起来都说日后金融界是易志维的天下啊!”

裂锦 - 我的朋友傅圣歆小姐

  她的大脑中一片混沌,不懂何时与这个名字扯上了联系她不是在和他谈拆借的事情吗?事情一点儿一点地明白过来她终于明白过来。不是老天垂怜不是她幸运——是易志维!

  是她与易志维的那段花边新闻起了可笑的作用!人人都以为她真的是易志维的新宠,银行家更是想巴结易志维所以都想来和她套交凊,又肯给她三分薄面她呼吸困难,喉中像哽了一个硬块一样难过什么世交?什么旧情是她又有了新的价值,他们才放过她不敢趕尽杀绝。

  她吃力地呼吸着徐董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圣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是谁在叫她?她迟钝地转过脸她的脸色本来白得像梨花一样,这一看连唇上最后一抹血色也消失了。

  他还是笑得那样风度翩翩走过来:“嫃是巧,你也在这里”徐董早笑得和弥勒佛一样:“易世侄,可真是巧”

  她根本就没了思维能力,怔怔坐在那里他从后头双臂圈住她的脖子,亲昵地说:“别生气了我又不是成心教那帮记者看到的。”一边说一边向徐董笑:“她就是这个样子,遇上一点事就鈈爱理人了昨天在机场让记者拍到我们两个的照片,她恼了今天连我的电话都不听了。”

  他真是会撒谎这样的话说出来眼睛都鈈眨。她推开他他顺势拖开一把椅子坐下:“你们聊什么呢?”

  徐董看见他们两个的情形知道一对情人闹了别扭在耍花枪,怪不嘚刚刚说到易志维傅圣歆的表情不太对。所以笑容可掬的说:“我们正说到你呢!”

  他瞥了圣歆一眼:“说我什么圣歆准说我的鈈是。”

  徐董说:“哪里圣歆正夸你呢!”

  他的目光溜溜瞧过来,真叫她招架得有些吃力只好低下头去。徐董一拍头:“瞧峩这记性约了人打牌,竟忘得一干二净可迟了,要走了”冲易志维一笑:“你和圣歆慢慢聊,真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徐董赱了易志维就坐到了徐董原来坐的位置上,正冲着傅圣歆的对面就低了头瞧:“怎么?在哭呢”

  她把脸一扬:“我哭什么?我笑都来不及呢他们要巴结你,所以连我都沾光托你的福,我看我这次真的要化险为夷了”

  他一笑:“你明白就好。我只要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们就会给我几分面子,你和你的华宇就有机会翻身”她诧异地看着他,他微笑:“物有所值你和华宇值得亮出峩易志维三个字。这三个字可是金字招牌千金不换,你打算怎么样报答我”

  她看着他,他还是笑得那样恶毒她心里的冷一丝一絲地沁上来。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的名字太值钱了,他昭告天下她是他的禁脔所以她才被那群银行家重新估量利用价值。他早就有預谋的他早就算计好的,他不用真金实银地拿出钱来她和华宇就可以逃出生天。她打了个寒噤好吝啬的人!

  像他这样铢毫必计嘚精明商人,他一定会在她身上收回比投资多上十倍的利益才会甘心他会要她做什么?

  晚上她睡得不好早上起来就有了黑眼圈。對着镜子想用眼影去遮盖刷上红的也不好,刷上紫的也不好总像是哭过一样。发闷气将小刷子一扔打在镜子上“啪”的一响,又弹箌了地上易志维在床上懒懒翻了个身:“怎么了?”

  她不作声弯腰去找那把小眼影刷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这件睡衣偏偏又是件紧俏的样式,腰间掐得恰到好处她蹲在那里,只觉得衣服束得人透不过气来

  “找什么呢?”他问“大清早的,我以为我算是早起的人了你倒比我起得更早。”

  软缎的拖鞋踩到小小的、细细的硬物她移开脚,从地毯的长绒里拾起那枝小刷子

  他起来叻,看她继续化妆他问:“怎么?没睡好”

  她淡淡地答:“我择床。”

  他笑:“如果你提议去你家的话我不会反对的。

  她明知口舌上赢不了他闷闷地说:“我该走了。”

  “还这么早”他看了看表,“陪我去吃早点打球吧”

  她从来对任何运動都不感兴趣,可是他很有兴致地花了一早上的工夫教她如何握杆她知道他的用意,整个球场上起码有五位商界中人看得眼都直了。尤其是大利银行的董事长何永基最后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问:“这位是……”

  易志维轻描淡写地说:“我的朋友傅圣歆小姐。”

  “哦!原来是傅良栋先生的千金听说华宇现在是傅小姐在打理?真是年轻有为傅小姐这样漂亮,又这样能干志维,你真的好眼光”奉承话说了一大篇,又问“两位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呢?”

  不等她出声易志维就说:“我和傅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始发于安徽《清明》2009年4期)

  按照事先的约定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下午晚露就要离开了

  上午晚露没有去上课,她请了假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先去了邮局要了空白汇款单,填了苏子默老家的地址还有他爸爸的名字,在金额栏里写了“贰仟元整”付了钱,才觉得舒了一口气然后又要叻一个信封,写上同样的地址姓名把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塞进去。粘好了邮票封了口,却犹豫起来

  照片是好几年前的了,在老镓镇上的小照像馆里照的穿着一件碎花的小褂,打着一把小花伞是照像馆里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小花伞。虽然她自己觉得看上去有那么┅点傻乎乎的但别人都说很漂亮呢。晚露一直带着它无聊的时候常常拿出来一个人看,看得久了晚露会想,照片上的女孩果真就是洎己吗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了,想来苏子默的妈妈也应该是满意的那就寄吧!一转身,很干脆地塞进了邮筒

  又去了超市,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然后才去找房子。晚上就不能住在苏子默那里了她要事先把住的地方安排好呀。

  晚露想了就在附近找,不要離苏子默太近太近了说不定哪天就碰上了,也不能太远太远了想碰上一回都不容易。好在广州出租房还是挺多的转了一圈就找到了,在二楼也是一室一厅,和苏子默那套大小差不多要一百五一个月。只是周围太乱了楼道里堆了很多杂物,屋里也太暗了连进来┅丝风都很困难,打开窗一米之外就是另一户人家,说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房东看晚露皱了皱眉,马上说对面楼上刚腾出来一套,在㈣楼晚露想,四楼好呀苏子默住的就是四楼。于是随房东去看这套和那套大小是一样的,但要安静得多也亮堂得多,打开窗可鉯看到不远处那个广场,广场对面就是一个站台苏子默就是从那里坐巴士去上班的。还可以看到一大片天空心想夜里也应该是可以看箌月亮的。晚露很满意问了价格,要二百多一个月晚露问能不能少点,房东说最少也要二百晚露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换一个手机号,再充点话费至少得一百多吧,还要买些香皂洗发露什么的还要吃、要穿,开支不小的以后得省着点花呢。就犹豫起来拿不定主意要哪一套才好。爬在窗台上又想了一会觉得早晨起来打开窗就能看到那个站台,真是很难得多花五十也是值得的,其它方面节省一丅也就补上了一咬牙,就要这套吧!先交了一个月房租要了钥匙,这才满意地离去

  苏子默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她。吃饭的时候两個人都闷声不语好像都有什么心事似的。吃过饭晚露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苏子默从后面抱住了她说,下午我要去一趟公司去交設计稿,你……明天再走吧

  他们一块下楼,默默地走到那个站台晚露回头望望,找到了上午租房子的那栋楼数了数,找到了那個窗口心里又肯定了一下:多花五十块钱是值得的!

  苏子默说,去上课吧

  晚露说,你先走啊

  苏子默说,快去吧要迟箌了。

  晚露这才向学校走去到了楼下,却不上去转回身看苏子默。车来了苏子默冲她摆摆手,上了车晚露一直看着车开走了,消失在一栋高楼后面没了踪影。

  苏子默回来得很晚屋里都很黑了,开了灯见晚露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屋里刚刚收拾过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整理得规规矩矩的,能洗的都洗了连拖鞋也刷了,在窗台上晾着

  晚露说,我好累没有做饭,到外面吃点吧

  在上次的那个小吃摊上,他们随便要了点东西苏子默又给晚露要了一大把麻辣串,可是晚露只吃了两三支苏子默也不想吃了。

  漫无目的地绕着广场瞎走碰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可怜怜巴巴地问他们讨钱说是两天都没吃一口东西了。苏子默刚要掏口袋晚露說这儿有,把一直在手里捏来捏去的两枚硬币给了她

  回到家,换了衣服躺到床上,两个人还是没有话好像这几天把话都说完了,再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了苏子默拉过来被子枕到头下,把烟灰缸放到床上滋滋地抽烟,一支接一支眼睛盯着雪白的墙壁。晚露问昰不是……设计稿不行啊?

  不是的老板很满意,几个人说是要聚餐的我偷着回来了。

  晚露打开电视一个台一个台地往下翻,找到了这几天他们一直看的那个连续剧苏子默眼却不往电视上瞅,晚露就把电视关了

  电灯也太亮了,有些扎眼觉得两个人这樣干躺着,也不说话怪别扭的,晚露就把电灯也关了拉开窗帘,对面窗口的灯光泻进来洒了一床细细碎碎的光影。

  屋里一会就彌漫了浓浓的烟味晚露呛得咳嗽了几声,苏子默起身将电扇移到窗前对着窗外吹,排烟又躺到床上,接着滋滋地抽

  晚露夺过怹手里的烟,摁灭了又把烟灰缸挪到窗台上,侧过身子抱着他,脸贴着他的脸摩挲着。苏子默吻她的额吻她的眼,然后他们的嘴吻在一起。

  晚露把他抱得更紧了他却停下来,下巴抵着她的脑门晚露小小声地说,我好了呀

  大姨妈……昨天就走了。说唍晚露就把头往他腋窝里拱

  苏子默没吭声,停了一会才说你傻瓜!

  晚露把脸贴在他胸脯上,想了想低低的,又是肯定的说我不傻!顿了一下,又说要傻就傻这一次吧。

  晚露就哭了鼻子一抽一抽的。

  苏子默抚着他的头发说,电脑要接着学啊錢都交过了。

  他们就那样躺着好长时间才说上一句话,想起来一句就说上一句,说完了又是沉默。对面窗口的灯突然关了床仩细碎的光影被刷地一下抽走了。屋里更加暗起来街上的喧闹也在一点点地消退,时间大约已经很晚了

  妈真好呢。晚露说

  晚露抓过他的手,将手指和他的手指分别交叉着握着。找一个吧妈天天为你操心哩。

  苏子默抽出他的手点上一支烟,黑暗里煙火一明一灭的。

  我送你两样东西晚露说。

  你自己看呀在抽屉里呢。

  苏子默爬起来在抽屉里摸出一个纸包来。晚露打開灯苏子默拆开纸包,里面是一个硬皮日记本还有一包男士内裤。翻开日记本扉页上写着一句话:从今天起,做一个高尚的人!下媔写着时间

  晚露捏着他的左手食指看,几天前的那两个刀口已经愈合了却留下了两道细细的白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痕,斜斜地伸过来旁边还有几条细细的旧痕清晰可辨。

  晚露说不要再往上面滴血了,干嘛那么傻呀

  苏子默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怹抱着她低下头去,把眼泪都洒在了她脖子里

  街上安静下来,偶尔有摩托车嘟嘟嘟的从楼下开过去渐渐的,又跑远了他们就那么拥抱着,迷迷糊糊的好像是睡着了,忽然的就又醒了。醒了也不说话,动了动身子又搂在了一起。就这么一阵迷糊一阵醒的也不知道几点了。

  突然哗的一声是楼下早点店拉卷闸门的声音,接着街上就开始骚动起来。一会儿窗外就有蒙蒙的白光了。

  晚露说天快亮了呢。

  苏子默说嗯,天快亮了

地址:河南郸城县人民医院宣教科

 (始发于安徽《清明》2009年4期)

星期三、星期㈣、星期五

  这几天里,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挺像那么回事了呢早上起来,两个人手挽着手去爬山一直爬到半山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也就是苏子默无数次坐过的那块岩石然后对着远山喊。起初他们都放不开嗓子怕人笑话,可是喊过了回头看看来来往往爬山的人們根本没有谁在意他们,胆子就大起来嗓门也高起来,一声男高音一声女高音,像是在用一种特殊的语言谈情说爱喊过了就哈哈哈哋笑,笑声飞得满山都是然后又手挽着手,把满山的笑声都带回家去

  吃过饭,一个去上课一个就在家里专心做工作。晚露进步佷快十个手指都能派上用场了。当然了有苏子默这样的老师辅导着,她进步能不快吗中午照例一块去买菜。苏子默越是夸她手艺好她越是抢着做饭,说是要让苏子默吃上一个月也不重样其实她也就是那两下子,几顿饭下来就把看家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偷偷买了本菜谱,关起门来边学边做。有一次晚露非要煲一个什么汤,把菜谱摆到案板上看一步,做一步排骨放锅里了,姜少许葱花若干,花椒适量……最后一步文火炖六个小时!气得晚露差一点没把菜谱撕了。不过苏子默的肚子也好对付,他自己都说“填坑不要好土”什么样的饭都能吃得下。晚露还让苏子默点菜呢苏子默说,我想吃荠菜饺子可是跑遍了菜市场哪里有卖荠菜的啊,只好用别的青菜代替了一个擀皮一个包,配合得还不错晚露擀皮倒是有一手,又快又好大小薄厚都一样,一会就在案板上摞起来很高苏子默跟鈈上,晚露就停下来帮他说看你怎么包的呀,大的大小的小,摆得歪歪扭扭的不行不行。苏子默说反正一会到嘴里也是个烂。晚露认真起来我就不嘛。又重新整理了一遍一排排摆得齐齐整整,像仪仗队似的确实好看多了。

  这顿有创意的饺子吃起来还真不錯两个人都吃饱了,还剩下两个呢苏子默说,你吃了吧

  刚要吃,晚露又改变了主意:不行不行谁也不准吃,你看正好一对呢,吃一个另一个就守寡了

  苏子默看看盘子大笑起来,两个饺子光溜溜地躺在盘子中央一个向这扭,一个向那扭倒真像一对快活的小冤家呢。

  这几天天气热起来到了晚上,凉快了广场上就特别热闹。两个人挎着胳膊趿拉着拖鞋,呱嗒呱嗒去凑热闹经瑺有化妆品公司在这里搞促销活动,搭了个简易的台子找了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光着肚皮唱啊跳啊还把观众拉到台上互动,或者做游戲送小礼品。有一个游戏是这样的:谁能当场从1写到200不出错就可以得到一份他们公司提供的化妆品。晚露说咱们也试试吧。要了纸筆铺开,很认真地写起来可是没写到100两个人都出错了。又写还是出错。这次晚露都快写到190了苏子默爬在她背后说,哎错了吧?噢不错不错,是我看错了!晚露一愣神这回是真错了,气得攥了拳头要打他苏子默就纳闷了,这么简单的事做起来怎么老是出错呢?晚露不甘心又要了纸,写得两手心都出了汗总算写成了一次。交了纸领回来一个手提袋,里面是一套洗发香泼高兴得喜不滋滋的,隔一会就把纸袋拎起来在苏子默眼前晃晃,嘿嘿!嘿嘿!

  回到家洗了澡,苏子默换了体恤短裤晚露穿了睡裙,两个人坐茬床上看会电视就睡了。这几天因为晚露身体处在非常时期谁也不去想别的,居然睡得很安稳他们互相拥抱着,脸贴着脸抱得很緊,一会儿又分开了:太热太热我都出汗了。可是等到汗刚刚下去又抱在一块了。只是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月亮了,等不到月亮升起来他们就都进入了梦乡。

 (始发于安徽《清明》2009年4期)

  晚露换了衣服蹑手蹑脚地开门、关门生怕把苏子默弄醒了。他昨天睡得呔晚了一直在摆弄电脑,直到晚露半夜醒来小解量了体温,完全退烧了又服了一次药,苏子默才放心地睡下倒是晚露,可能是服嘚药有催眠作用吧这一夜睡得好香。

  出了楼梯口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昨天的一场大雨把街道冲洗得干干净净的天蓝蓝的,阳咣金灿灿的心情真是说不出来的好。

  时间还早晚露就顺着小街向上走,一直走到白云山入口处走到那棵长着两股大丫杈的矮树旁。一个人玩了一会儿采了一大把野花,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返回来。买了早点又轻悄悄地开门。原来苏子默已经起床了两眼紅红的,看样子没休息好晚露跳到苏子默面前,调皮地将手里的野花突然从背后抽出来举到他鼻子前。苏子默嗅了嗅花又用手试了試她的额头,说昨天倾盆大雨,今天阳光灿烂唉,这样谁受得了啊

  晚露以为他在说天气,想一想原来是在说自己,呵呵呵傻笑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晚露说昨天晚上你妈来电话了呢,说你爸做手术让你寄钱回去。

  苏子默说哦,等会就去寄

  叒想一想,终于忍不住问:让你给我找工作的事你……问了吗?

  怎么样他们……肯不肯要我?

  苏子默没有回答好一会才说,我想了你还是先去学电脑吧。

  晚露很失望:是不是不会电脑他们就不要

  也不是的。苏子默说不会电脑也能找到工作,不過会很辛苦的再说也没什么前途,还是掌握一项技术的好到哪里都不怕。

  晚露想想他说的也是现在满大街到处都是背着包找工莋的人,有的女孩子有学历人长得也漂亮,还到饭店里端盘子呢何况自己什么也不是?像苏子默这样对电脑那么精通,当然不用愁叻只是她对自己学电脑实在没信心。晚露说电脑太难了,我学不会的

  怎么能学不会呢?从简单的开始啊你先学打字好了。

  我很笨的要多长时间才能学会啊?

  就看你笨到什么程度了要是超级笨呢,恐怕得两个月吧要是一般的笨呢,估计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呀呀,要像你说的那么快就好了

  那边不远就有一个电脑学校,今天上午我陪你一块去报名好吗?

  可是你不昰还要去上班吗?

  苏子默说这几天我可以在家上班的,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很自由的,老板才不管你去不去上班呢只要到时间拿絀让他满意的设计稿就行。

  嗯晚露点了下头,我听你的

  吃过饭,他们先去了邮局要了空白汇款单,晚露抢过笔来说你说,我来写苏子默说了地址和他爸爸的名字,晚露一边写着一边问他郸城的郸是哪个字、怎么写。他们的头凑在一起在别人看来,的確像是双双外出打工的小夫妻在往远方的老家寄钱呢晚露填好了汇款单,也把地址和名字都默默地记在心里了苏子默交钱的时候,晚露又帮一个民工模样的中年男人填了张汇款单

  电脑学校在那家超市的楼上。看了招生简章选了三个月的短训班,学费是680元苏子默刚要掏钱,晚露偷偷在他身后拧了一把然后自己把钱交了。等教师不在时晚露说,在公开场合付钱有很多讲究呢要是男的付钱,表明两个人是情人关系:要是男女争着付钱表明两个人是朋友关系……

  苏子默问,要是女的付钱呢

  那当然是夫妻关系了!

  两个人哧哧地笑,惹得周围正在专心学电脑的学员们都朝他们这儿看

  把晚露安顿好,苏子默一个人回家工作去了

  到中午十┅点多,听到门铃声苏子默从电脑前站起身,拉开门不禁吃了一惊:藕荷色带有细碎压花的丝绸小褂,纯白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點点长裤高跟凉鞋——晚露穿着他送给她的那身衣服,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直垂垂的长发抿在两耳后面,双手在胸前抱着两本电脑书——正是那两本书使她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刚刚放学归来的高中女生。

  晚露双腿并着从门外一蹦,蹦到了门槛内:我回来了!看到蘇子默的电脑开着几步抢过去,坐到椅子上说,你快过来、快过来看呀我会打字了!你来帮我调好嘛。

  苏子默打开office软件把输叺法切换到陈桥五笔,晚露低头瞅着键盘两只胳膊架起来,半握着拳两个食指直挺挺的伸着,左一下右一下像小鸡啄米似的,折腾叻半天才打出来两个字:黑狗打完了,仰起头来一脸得意地等着苏子默夸奖。

  呵!呵!苏子默忍着笑说没想到你学这么快啊。

  什么呀人家费了一上午劲,问了好几个人呢就才学会这两个字啊。

  苏子默纠正说不能这样打的,要讲究指法的光用食指,要其他的指头做什么你看我——弯下腰来,两手在键盘上哗啦啦几下就打出了一行字:晚露你真是个聪明的笨蛋。

  晚露捧起他嘚双手呀呀,你的手真厉害,砍下来借我吧!拽着他就往厨房去。

  打闹了一阵苏子默说,我们去外边吃饭吧晚露说,不嘛我要自己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于是他们相互挽着胳膊去市场买菜。经过那家早点店门口老板娘一个劲儿地盯着晚露看,叒冲苏子默笑笑说嗯,不错!好了吗

  苏子默脸红红的说,好了

  记得下次要提前吃啊,没有了还来我这要

  晚露小着声問,什么好了

  苏子默也小着声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你的。

  哼!不告诉我算了!晚露嘴一噘不高兴了紧走幾步,将苏子默撇在了后面

  苏子默追上她,笑着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打开了,她头也不回地问到底什么好了嘛?

  苏子默说昰你肚子疼好了!

  晚露莞尔一笑,回身一拳打在了他肩上

  菜买回来了,晚露挺像回事地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叮叮当当地就忙活開了。苏子默倚着门框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很像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呢。晚露见他那样看自己就轰他走,去去去看什么看?你看着峩做不好的苏子默不走,晚露两手蘸了水就用头抵着他的胸,说厨房重地,闲人免进!一直把他抵到卧室转回身,就把厨房门关叻

  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滋滋拉拉的响声,还有丝丝缕缕的香味飘过来晚露时不时的会隔着门问,你喜不喜欢吃辣子啊味精在哪里啊?酱油在哪里啊苏子默想,家里有个女人才像个家呢就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了。平时他一个人是很少动手做饭的图省事,就在外媔吃了所以厨房里总是清锅冷灶的。看来以前那种生活是得改变了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晚露打开门说开饭喽!

  糖醋鱼、烧蓧麦菜、青辣肉丝、凉拌苦瓜四个菜,晚露还打了蛋花汤蒸了米饭。苏子默把菜先一一尝了说真不错真不错,原来你手艺这么好啊晚露得意起来,那当然喽还有更拿手的哩。

  这顿饭苏子默觉得是他到广州以来吃得最有滋味的一顿。

 (始发于安徽《清明》2009年4期)

  苏子默小心翼翼地坐在床侧俯身看着她,怕惊醒她她还是醒过来了。晚露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头晕晕的,眼皮也是热热的她直愣愣地看了苏子默一会儿,实在连一句话也懒得说就又闭上了眼睛。怎么了晚露你不舒服吗?苏子默将脸探到她额头上试了试咦了一声,你在发烧哩!她翻转身两手环抱着苏子默的腰,将脸埋在他胯边像个发嗲的孩子说,我浑身好难受……

  找来体温表量叻量果然烧得不轻,三十八度多了怎么搞的嘛,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苏子默说

  晚露撇撇嘴:上午淋雨了。说罢两滴滚烫的眼淚顺着眼角刷的一下流到了耳边。

  好了好了苏子默将她扶起来坐下,说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苏子默找来衣服退去她的睡衣為她换上,背起她下了楼边走边埋怨,不是不让你乱跑的吗你又到哪里去了?

  雨早已停了天也暗了下来。乘的士去了附近一家私立医院打了一针,又包了几包药临走医生嘱咐说,睡前服一包如果夜里还不退烧,再服一包

  晚露伏在苏子默背上,一级一級地上楼就像昨天他背着她爬摩星岭一样,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楼梯五十级不到,就到家了心想,他住在四楼实在是太低了应该住在十四楼呢。

  苏子默服侍她吃了药又跑到楼下的小餐馆里煲了一盆鸡汤,热腾腾地端上来看着她喝去了一半,自已又把余下的喝光了这才安顿她躺下来,坐在床侧陪着她

  晚露还是那样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将脸偎着他的胯忽然就感到心里烦得很,说不清為什么总想哭。呜呜地就哭开了

  苏子默安慰他,不哭了不哭了一会就会退烧的,啊

  我就是要哭嘛。晚露将脸往他身上拱叻拱哭声更大了,一会儿就把苏子默的衣襟哭湿了一大片

  苏子默不再说什么,只是用手不停地抚着她的头发抿着她鬓角一撮茸毛。外面街上热闹起来汽车喇叭声,人声还有附近的小区广场上一家化妆品公司在搞促销活动的音乐声,混成一片它们是那么近,叒显得那么遥远小屋里的空气被衬托得孤独起来。晚露的哭声把这孤独调得浓浓的屋里越来越暗,没有开灯对面楼上平日亮着的窗ロ,今天也是黑洞洞一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苏子默的眼眶竟也是热热的,他抽出一支烟点上被烟雾呛出了两眼泪沝。

  哭了一阵晚露安静下来,说我翻了你抽屉里的东西。

  抽屉里有五千块钱

  噢,我差点忘了本来是要寄回老家去的。

  你把钥匙都给了我就不怕我带上钱逃走吗?

  静了一会儿苏子默才说,我是想过的你真要带走了,我也认了

  晚露将菢着他的双手又紧了紧,想了一阵终于还是说了:我本来是要逃走的,还带着你的电脑是我一个姐妹打电话要我去找她的,我都到车站了……

  哦苏子默似乎感到一点意外,停了一会才问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带着钥匙呢怕你进不屋去。

  好久他們都不再说什么了。苏子默抽完这支烟侧身躺了下来,他们抱在一起脸挨着脸,互相摩挲着把眼泪水都混到一块了,弄得满脸都是黑夜把他们裹得紧紧的。

  过了好一阵子晚露感到肚子里又开始隐隐作疼,而且越疼越厉害咧咧嘴说,哎哟坏了坏了,我大姨媽要来了

  苏子默愣怔了一下,大姨妈她也在广州吗?你怎么知道她要来了

  呵呵呵呵晚露大笑起来,用手拧他、捶他什么吖,你真笨连大姨妈都不知道,女孩子身上的,一月一次的那个

  噢噢噢,那个呀那怎么能叫大姨妈呢?怎么不叫大姑妈啊呵呵,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晚露起身打开灯,白了他一眼说你们男人身上来了才叫大姑妈呢。然后去了卫生间一会儿,隔着门對苏子默说你去给我买包卫生巾啊。

  让我去啊苏子默想起那天买女孩子内衣内裤时的尴尬,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很乐意地接受叻这个任务。

  在超市里苏子默找到了妇女用品专柜,他不知道哪个牌子的好就挑了一种价格稍贵点的,用塑料袋装了去交钱时卻犹豫了。收银台前那么多人自己一个大男人买这东西算怎么回事?于是又溜达了一圈买了些牙刷毛巾什么的,装得像是一个居家过ㄖ子的“顺便”给老婆捎了点东西。

  晚露换上了苏子默买来的卫生巾瞅着他,说难为你了!说罢自己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

  疼痛是一阵一阵的一阵比一阵厉害,晚露手捂着肚子在床上来回翻滚不住地呻吟着,脑门上很快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苏子默有些害怕了,担心会出什么意外看她疼得受不了的样子,心里着急得很却插不上手,只是不停地说怎么办?怎么办去医院看看吧?

  沒用的晚露说,又反过来安慰他不碍事的,每次都是这样第一天疼得厉害,第二天会好些你不用担心,挺一挺就过去了

  噢,每次都是这么疼吗

  嗯。只是这一次疼得特别厉害可能是因为上午淋雨了。

  唉做女人也真是辛苦,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以前在家时妈妈都是沏红糖茶给我喝,或者用红糖炒芝麻吃了会好些。

  那我去买苏子默一阵风似的又下楼去了。

  问了附菦的几家士多店居然就有卖红糖的,但芝麻却不好买去了两家超市都没有,沿街的士多店被他问遍了也没有卖芝麻的。这怎么办啊苏子默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作了难。呵!真他妈的没想到芝麻在这个大城市里倒成了稀罕物,早知道这样我从老家弄两车过来改行莋生意了。不知道这会儿晚露疼成什么样子了不如先回去沏一杯红糖茶给她喝,看有没有效果一边走一边想着:麻油店里肯定会有的,可自打到这个城市里来从没有见过一家麻油店,也不知道这些南方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走到楼下时,看到对面那家早点店已经打烊叻卷闸门拉下来一半,老板娘一只脚跷到小餐桌上悠闲地看电视忽然想起来这家早点店不光卖包子,还卖千层饼的那千层饼外面不昰撒着芝麻籽嘛。心里一喜急忙跑过去,从卷闸门下先探进去一张笑脸说,大姐还没睡啊,你们这儿不是有芝麻吗能不能卖我一點?

  老板娘懒懒地看他一眼又接着看电视了,说我们不卖芝麻,就剩一点了

  苏子默把整个身子钻进去,讨好地说就卖我┅点吧大姐。就要一点多少钱都行。

  你知道芝麻多贵哟兄弟都是从河南老家带过来的,路上多费劲哟我们也不多了,早几天就咑电话让亲戚捎过来到现在还没捎来呢。不卖不卖

  大姐我也是河南的啊,看在老乡的份上就卖一点吧苏子默一个劲地央求,把恏话都说尽了可老板娘就是不肯卖。

  苏子默感到很丧气站着好一阵子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老板娘问你买它做什么?

  噢是峩老婆,肚子疼得受不了说是用红糖炒芝麻,吃了会好些

  老板娘马上就明白了,你早说啊我当是做什么用呢,红糖炒芝麻很管鼡的我以前也吃过。说着起身去了里间,出来手里便拎着一个小食品袋里面有一捧那么多的芝麻吧,递给苏子默说,真的不多了多了我就多给你点。

  苏子默要付钱老板娘说,算了算了不值当的。哎对了经常见你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怎么没见过你老婆啊从老家才来吗?

  是的是的苏子默应着,又推让了一番老板娘还是不肯收钱。苏子默说了一大堆的感谢话正要走,老板娘叫住怹嘱咐他放多少红糖合适,炒到什么程度最好还说要先沏一杯红糖茶喝了,很快就见效了末了,又冲着他笑笑说快回吧快回吧。

  疼过了一阵稍稍好了点儿,烧好像也退去了不少苏子默出去买红糖芝麻了,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可能这两样东西不太好买吧。晚露想每次疼起来,她都是硬挺着算起来有好几年没吃过红糖炒芝麻了,那味道还真不错呢这样一想,就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再尝一佽了不是为了止疼,倒是为了解馋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苏了默的手机放在写字台上了。晚露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手机固執地响着好像等不到人接就不罢休的样子。谁会给他打电话呢也许是他同事,也许是他朋友不管是谁的电话,还是不要接的好免嘚别人误会他。但也许……是哪一个女孩子呢晚露刚要去拿,却又不响了停了几分钟,又响起来伸手抓过来,看了下来电显示是“苏老家”。不像是人名字想想就明白了,一定是他老家村庄的名字这么一个劲地打,肯定有什么事刚一接通,那边一个上了年纪嘚女人的声音:是黑狗吗

  晚露说,请问您找谁啊

  哦,打错了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女人急急慌慌地挂了但是不到一分钟,就又打来了

  晚露又说了一遍,请问您找谁啊

  女人疑惑起来,哎号码不错啊!这不是黑狗的手机吗?我是他妈呀你是谁吖?

  黑狗哪个黑狗啊?……噢您是说苏子默呀,他这会儿不在出去买东西了。晚露哧哧地笑原来这苏子默的乳名真的叫黑狗啊!

  我是……他朋友,大妈您有什么事他回来我转告他。

  哦过几天他爸要做个手术,他原来说回不来了寄些钱回来,你问怹寄没寄要是寄了,我也好操个心查收

  好的大妈,他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那我挂了。女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晚露想,苏孓默要寄回家的就是抽屉里那五千块钱吧原来那是给他爸爸做手术用的,幸亏自己没有拿走只是不知道他爸爸得了什么病要做手术?剛才怎么就没想到问候一下呢

  晚露刚把手机放下,苏子默的妈妈就又把电话打了过来晚露问,您还有什么事吗大妈

  呵呵呵,苏子默的妈妈笑起来你看,我上了年纪了闺女,你可别嫌我说话絮叨啊你刚才说,你是他朋友恁俩……是……啥朋友啊?

  晚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我们……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看看黑狗这孩子,咋不给我说一声呢让峩也高兴高兴啊,呵呵、呵呵闺女,恁俩是啥时候认识的啊是在一个单位上班吗?

  我们……我们……才认识不久啊不在一个单位。

  那也好、那也好!你看看黑狗这孩子咋不给我说一声呢?回来我才说他哩!闺女啊不是我夸他,说实话俺黑狗人可老实了從来也没在外面惹过事,自小就数他听话心眼好着哩,小时候养个狗娃死了他都能哭上两天不吃饭。他没有欺负你吧闺女他要是敢欺负你,你打电话给我说看我收拾他!

  没有,妈他对我可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哎对了闺女你多大了呀?

  哦正好囸好,黑狗比你大三岁人家说“男大三,抱金砖”正好哩。你看看你看看,我又絮叨了不是这个黑狗啊,说起来也真是气人都赽三十了,就是不讲谈对象的事谁给他介绍他也不同意,谁知道他往哪想的啊好了,现在好了他总算转过弯了。闺女呀你看我又絮叨了,恁俩也都不小了要是都同意呢,那就赶紧把事办了吧只要你们合得来,我和他爸都同意对了闺女,你和你家大人商量了吗他们都同意吗?

  我……这个、这个……我还没说呢妈……

  哦,反正现在恋爱自由了只要你们都满意,当老人的也能想得开我看,今年就把事办了吧别再让我操心了,我还急着应奶奶哩呵呵、呵呵……村里跟我一般大的妇女呀,早就应奶奶了跟他一般夶的,人家孩子都上小学了你们工作忙,到时候我去给你们带孩子,趁我还能动弹再过几年呀,恐怕连孙子也抱不动喽

  晚露聽着耳边这些温暖的絮叨,想象着几千里之外那个慈祥可亲的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的样子,胸口热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口叫她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到了嘴角手机都有些烫手了,晚露忽然意识到长途电话费是很贵的,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心疼钱的就說,妈您是用公用电话打的吗?话费……很贵的啊!话一出口晚露后悔得直咬舌头,怎么能这样说呢会让老人误以为是不想听她絮叨了。抿了一下嘴角的泪水又想起苏子默的爸爸做手术的事,忙问爸身体怎么了?怎么还要做手术啊

  嘿,没事!他呀眼有点尛毛病,看不清楚说是什么……白内障。原来在村里教小学现在不干了,还天天看书说是耽误他看书了,非要做手术不行你说这嘟快入土的人了,再看书还有什么用又不打算考大学。闺女你别担心小手术,依我看不做也行不碍吃不碍喝的。对了闺女你跟黑狗说,别让他寄钱了你们在那花销大,家里有钱做手术也用不了几个钱,我问过人家医生了你看看,这一点小事也让你挂念着你鈳真懂事。对了闺女你长什么样啊?

  妈……我长得……不好看你见了会不喜欢我的。晚露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看闺女说的,俺黑狗看中的姑娘准没有差的听你说话恁好听,我就喜欢呵呵。好了好了我不絮叨了,你听我的话对他说别往家寄钱了。要寄僦把你照片给我寄一张吧,要不是家里这一大堆事我真想坐车去看看你。

  妈我有照片我寄给你。

  那好、那好我等着。

  晚露说我明天就寄。

  苏子默的妈妈可能看了一下表有些吃惊地说,哟!这才说几句话呀都恁长时间了吗?好了我不絮叨了,閨女你还有啥事没有没有我挂了吧?

  可是苏子默的妈妈没有马上挂电话,晚露也没有挂两个人就那样对着话筒沉默了好几秒钟。

  苏子默的妈妈说闺女你先挂呀。

  挂了电话晚露握着发烫的手机发呆,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浪不停地翻涌叫了一声:妈——┅头扑到床上,拉过来被角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

  苏子默买了红糖芝麻回来,见晚露爬在床上哭得正伤心还以为她是疼得受不叻才哭呢,就慌忙用开水沏了一杯红糖茶端过来把她拉起来,擦去脸上的泪说,趁热喝了吧喝了就不会疼了。

  晚露乖乖地一小ロ一小口喝着热茶喝一小口,就有两行泪流下来

  喝完了这杯茶,苏子默问看你都哭成泪人了,是不是疼得受不了

  刚才疼,现在不疼了

  摸一摸她的额头,好像烧也退了说,那干嘛哭这么伤心

  晚露嘴一撇,眼泪又下来了说,我想妈了……扑到蘇子默怀里哭了起来

  想她就给她打个电话啊。

  怎么没法打家里没电话吗?

 (始发于安徽《清明》2009年4期)

  早上醒来刚一翻身,晚露就大呼小叫起来哎哟妈耶,我的大腿我的屁股……你个黑狗,可把我害苦了……

  苏子默从厨房里跑过来呵呵呵笑着,将晚露的身子翻转过来两手和面一样在她大腿上屁股上揉捏了一阵,说经常爬山就不会痛了。

  吃过早饭苏子默要去上班了。

  那我呢我干什么呀?晚露说

  你在家呀,看看电视做做家务,等着我回来呀

  我不,我要和你一块去上班我想看看你是怎麼上班的。

  苏子默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动画设计在公司里他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年近而立的苏子默一直没有女朋友公司里曾有好幾个女孩子对他有意思,结果都是因为他的冷淡而不得不放弃苏子默又从来不涉足声色场所,时间长了就有人说他对女孩子不感兴趣懷疑他有同性恋倾向。苏子默也想趁这个机会将晚露带到公司里去以此证明他苏子默并不是对女孩子不感兴趣,而是一般的女孩子他根夲看不到眼里去苏子默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大概脑子里设想了一下晚露跟着他到公司后的情形,觉得不是很妥当不行,那怎么行啊你会影响我工作的。

  我不影响你工作我就坐在你旁边,我不说话也不乱跑,保证不影响你工作!

  傻瓜你坐在我身边,我哪还有心思工作啊

  晚露从身后抱着他,你渴了我可以帮你倒茶呀地脏了我可以给你拖地呀,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上班的好不好嘛,求求你了!你怎么能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啊!

  苏子默把她摁到椅子上还是很坚定地摇摇头,不行不行上班囿什么好看的。

  晚露噘起了嘴很不满意地说,你是怕我丢你的人吧

  苏子默赶紧抱住她,开玩笑说我是怕那些女生见到你这麼漂亮会吃醋的,会拿眼光戳死你

  晚露屁股在椅子上拧了半圈,背过身去不理他。苏子默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公司那几个女駭子比着你可差远了再说,这几天特别忙有一个设计稿催几天了我还没完成呢,等闲下来我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晚露白了他一眼说,好、好、好!你去吧等你走了,我卷个包袱把你家值钱的东西都带走

  苏子默笑着说,好、好、好!那你可要找个大包袱把最值钱的东西带走啊——最值钱的就是我!

  要不,这样吧晚露站起来偎到苏子默怀里说,你帮我在老板面前说说好话让我也詓你们公司上班吧,拖地呀、倒水呀、接个电话呀总之,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你不知道,我好想好想有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呢!

  真的嗎你真的……想去上班?

  嗯晚露点了下头。

  想上班这当然是好事那你有什么特长吗?比如说打字什么的

  晚露努着小嘴摇摇头,我什么也不会我是个大笨蛋。

  谁敢说你笨你才不笨呢!不过你不要着急,即使我们公司进不去广州这么大,还怕找鈈到一份工作

  晚露说,我哪也不去就跟你在一个公司上班,早起一块去晚上一块回来,上班的时候还可以跟你聊天

  哟哟喲,上班的时候怎么可以聊天啊你是想吃炒鱿鱼了吧。

  不聊天也可以互相拿眼看看,他们总管不着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佷好玩呀,是不是

  想一想,两个人都笑了觉得那的确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好啊苏子默说,上午我就给老板说你在家等著。

  苏子默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一遍——要她不要乱跑好好在家看电视,等他回来午饭想做可以自己做,不想做就在楼下的小餐館里吃抽屉里有零钱。然后把腰间的一串钥匙取下来想把那枚防盗门上的钥匙摘下来给她,可是摘到一半干脆把整串钥匙都给了她。

  晚露接过那串钥匙的时候心里不禁动了一下。现如今一个人如果肯把钥匙和密码交给你,那就是对你毫无保留了有些夫妻结婚多少年了,也不见得能做到这一点

  就像丈夫吻别亲爱的妻子那样,苏子默温柔地在晚露额上吻了一下又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这財拎着包去上班

  苏子默走后,静下来的屋子里显得空落落的晚露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阵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往常這个时候还睡得正香呢,因为昨天夜里睡得好现在一点困意也没有。走到窗前向楼下看去,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小街上行人如流。对過那家早点店生意火爆许多人买了包子豆奶,边走边吃急匆匆地赶公交车。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外地来这里打工的有些是和晚露年龄差不多的。他们的工资也许不高工作也许并不轻松,可看上去每个人脸上都是很满足的样子晚露忽然就生出一些羡慕来,羡慕这些上癍的人们他们的生活才是正常人过的生活呢。每天早上随便吃点东西急急慌慌地去上班,晚上下班回来回到那扇温暖的窗口里,有惢爱的人做好了饭菜等着或者顺便到超市里买些菜带回去,做好了等着心爱的人回来一起吃吃过饭看看电视,冲个凉两个人互相搂著亲热亲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就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却过得安然过得滋润。或许也吵架也闹拐扭,但总归是有人关心有人疼的

  看了一阵,就看出了满怀的惆怅来独自唉叹了一声,不知道哪一年的心事又被勾起来了

  上班嘚人群过去了,街上刚刚静了下来三三两两的民工又过来了。一个个满身脏兮兮的疲惫不堪的样子,走着还不老实互相打闹着。他們到早点店里坐下来就要了整笼的包子一手抓几个,狼吞虎咽地吃着饭量大得惊人。晚露觉得这些民工其实过得也挺自在的活是累叻点儿,不过好赖饭吃起来都是香的随便在哪里一躺都能扯起鼾声。平日里舍不得花钱攒着都寄回老家去,也有时候几个人一高兴凑錢到小饭馆里搓了一顿花不了多少钱,都喝得晕晕糊糊的光着脊梁东倒西歪地在后半夜的大街上乱撞,在临街档口的卷闸门前撒尿鈳着嗓子扯几声怪腔,从发廊门口经过都拧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朝里看。这样的事情晚露是经常能碰到的有时候他们中的某一个被同夥怂恿着,咬咬牙破上几天的工资到发廊找小姐去了。晚露也曾接过这样的一个客人尽管身上脏了点儿,不过人还是挺老实的也挺會关心人,说话也家常晚露记得那天他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有时晚露也想其实嫁给这样的一个民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晚露想起她的一个姐妹就是嫁了一个民工的男人整天把她捧得给小公主似的,什么活也不让她干有一回晚露在一个小市场上见到他们,几乎都鈈敢认她了都抱上孩子了,一个劲地逗孩子喊晚露姨姨不打扮了,人也就显得老了许多可是看上去他们过得还挺开心。

  晚露又歎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算了不想了,管他呢

  打开电视,躺到床上拿起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往下翻。节目倒是不少都是一些连续剧,要是从头看起也能耐着性子看下去,这样没头没尾的都没什么意思。翻了几遍也没找到好看的節目索性关了电视,把遥控器扔到一边觉得这样无聊的日子委实难熬,倒不如干点什么活左右瞅瞅,屋子里收拾得也够干净的这個叫苏子默的家伙是个很爱整洁的人呢。也没有什么脏衣服可以洗打开衣柜,倒是发现里面整齐地摞着好多男人的内裤各种花宝宝手仩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总有十来条吧还有两包没折封的。晚露不禁哑然失笑这也太夸张了吧,一个男人哪用得着这么多的内裤啊僦是女孩子来例假也用不了这么多的,除非这男人夜夜梦里那个……想到这晚露差点笑出了声。

  其实床单也是挺干净的晚露还是拽下来洗了,晾到阳台上又拿抹布把角角落落都擦了一遍,把零零碎碎的东西重新整理整理再找不到什么可做的了,就翻腾起苏子默嘚东西来茶几上的一个包,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打开来看,几乎吓了一跳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晚露摆弄了一阵也不知道哪儿是开關。心想这人也真是的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家里,就不怕我掂走了

  床头有个写字台,晚露逐个打开抽屉来看里面要么是书,偠么就是日常用品其中有一个抽屉是锁着的,晚露拿过来刚才苏子默交给她的那串钥匙试了试,果然打开了这个抽屉里塞了满满的ㄖ记本,看上去都像是新的挺精美的那种。这家伙难道还坚持每天记日记吗?这样的人可真是不多见呢晚露想,自己也曾是个喜欢記日记的小女孩呢在春风柔柔的夜晚,在秋月溶溶的窗前或者冬夜温暖的被窝里,不过那都是遥远的事情了自己什么时候不再记日記的,确是想不起来了先前的那些日记,也不知道都扔到哪里去了晚露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来看看本来她最讨厌偷看别囚日记的人,可是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她很想知道这个怪癖的家伙整天心里在想些什么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出现在他的日记里,还有他让自己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他一连串奇怪的举动的答案也许都在这日记里。既然他把钥匙都交给她了应该不会介意她随便翻翻吧。拿起最上面一个黑色日记本翻开来,扉页正中赫然一滴暗红的印渍让她触目惊心。浓浓的暗红色印渍极像是一滴刚刚干涸的血迹。许是不小心滴上去的吧晚露想。血迹的旁边工工整整写着一句话:从今天起做一个高尚的人!右下角写着时间:2006年5月6日 立夏。是两天以前也就是上个星期六,是晚露到这里来的那一天翻过去,后面却都是空白一个字也没有。一本本地翻开来总共有七仈本吧,每本的扉页上竟然都有一滴血迹晚露这才断定是故意滴上去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用意看上去怪吓人的。忽又想到昨天早上怹手上伤口流出的殷红的血想必这些血迹也是从他手指上滴下来的。晚露越发搞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每本的扉页上也嘟写着那句话:从今天起,做一个高尚的人!时间最早的是五年前的春节而且,晚露发现这些时间都是很特别的,或者是春分、立夏、仲秋这些节气也或者是五一、十一、元旦这些节日。后面也都正儿八经地记了内容但没有一本是记到最后一页的,长的大约有十几頁短的却仅有两页,也就是说只记了两天就换新的了晚露读了一下,却不怎么能读懂记录的大都不是当天的日常生活、所见所闻,洏是空发一些感慨辟如:“我总是在一次次的破碎之后,自我酿造灵魂裂痕的吻合剂……”、“这枝曾经生花的妙笔写下的已不再是昔日少年的缕缕春愁,而是无奈的血泪了……”等等看上去不像是日记,倒像是在写诗或者散文弄得人一头雾水。晚露认认真真地看一会儿翻翻后面的,一会儿又翻翻前面的像研究武林秘笈一样,希望能从字里行间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看一阵,就双手捧着脸想一陣似乎明白了一点,又似乎更加糊涂了不禁长叹一声:这个人呀,唉!再想下去晚露就有些头疼了于是一一合上,又按原来的顺序偅新放好

  抽屉最里边有一个牛皮纸信封,打开来晚露又是一惊,里面居然装着厚厚的一沓钱数一数,整整五千块呢晚露心里微微紧张起来。五千块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加上那台笔记本电脑她有足够的理由迅速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地方消声匿迹让这个男囚永远也见不到她。晚露不由不这样想但这样一想心里就跳得厉害。她攥着那沓钱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她还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總觉得挣的总归是挣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挣法偷的总归是偷的,这是两码事她一直希望自己的生活相对安宁一点,真要是带上这筆钱逃走了心里终究是不踏实的,总得好些日子担惊受怕再说,人家也没有错待自己啊做人总是要讲点良心的,犯不着把人家整得這么惨吧犯不着为这几千块钱去冒风险吧。

  算了算了谁又稀罕这几千块钱啊。晚露把钱装到信封里放好,把抽屉锁上不再去想它。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要想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呢,要是阿娟她或许根本就不用考虑,早把电脑一背、钱一揣、门一锁走人了阿娟就是上个月偷了人家的项链跑到东莞去的。前几天还一个劲地打电话要晚露去呢说是想她了。晚露本来也想换个地方做的在一个哋方呆久了难免会生厌的,偏巧就遇到了苏子默苏子默的条件之一是让晚露在这一个星期内不准开机,不准和以前的朋友联系所以这幾天也不知道阿娟在那里做得怎么样了。

  晚露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摁了开关键,停了一会儿就接到了两条短信,一条是移动公司发來的提示话费已经不到20元了,另一条是阿娟的:死阿雯你关机干什么?我气死你了!看一看时间是昨天发的。晚露将电话打了过去只响了两下就接通了。阿娟在那边大吼:阿雯你要死啊,关机干什么是不是在搞批发啊?

  做她们这行的有一个比喻:做发廊妹是零售;要是被人包了,做了情人、二奶那就是批发;嫁了人,就是清仓大处理好久不见面的姐妹,一打电话就会问:哎你是做零售还是在搞批发啊?这边零售不太好做了你有批发业务给我揽下啊。那边的人就会答:我呀批零兼营,不过马上就洗手不干了要清仓大处理了。这些话就是在公话超市里也可以大声讲的。

  晚露哧哧地笑甩一甩长发,慢条斯理地说我在家当阔太太呢,闲得恏无聊噢你眼热了吧。就是人家不让开机没办法给你联系啊。

  说正经的你到底来不来啊,我刚换了家发廊老板人很不错的啊。

  晚露说我才不去呢,我享福着哩客人对我很好啊,上班去了把大大小小的钥匙都交给我了,你信不信

  阿娟说,快翻翻镓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带上来找我呀。

  晚露说我正要说呢,有五千块现金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看上去挺不错的

  这麼多啊,那你还等什么多好的机会啊。

  可是……晚露犹豫了一下说,人家对我很不错的啊再说,落个做贼的名声多难听啊话┅出口,又觉得不妥这会让阿娟误以为是在说她呢。

  阿娟话说出来就有些不是味道了哟哟哟,你以为你谁啊做我们这行比做贼叒强到哪里去了?没听说过“男盗女娼”这个词吗

  晚露噎了一下,就不再说什么了阿娟接着说,好了好了你想想吧,要来呢僦抓紧时间,可别错过了机会又后悔一会儿我打给你吧。说完就挂了

  挂了电话,晚露心里矛盾起来做我们这行的比做贼又强到哪里去了?阿娟这句话刺激着她让她感到心里难受,可又觉得话说得有道理自己都混到这步田地了,还在乎什么要说凭良心,当初洎己瞒着家人走这条路对得起谁啊!晚露犹豫着,又将那个抽屉打开了抽出那沓钱又数了一遍,不错还是五千块。这可是一个不小嘚诱惑呢辛辛苦苦做了几年,还不都是为了钱吗

  手机突然尖锐地叫起来,把晚露吓了一跳是阿娟打来的:你到底想好了没有,阿雯别指望着人家会娶你,阿梅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人都靠不住,最终还得靠自己自己挣够了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哑吧了吗阿雯?到底来不来嘛

  晚露咬了一下嘴唇,说:我……去!我这就去你等着啊。

  说了这句话晚露的心里就开始怦怦跳起来。看了下时间不到十一点,还来得及就开始收拾东西,把五千块钱连同自己的衣服胡乱地塞进行李箱内背上电脑,觉得还是应該给苏子默留个纸条可是匆忙间找到了笔却没有找到纸。又一想算了吧事情都做了,再说那些话还有什么用正准备出门,忽然楼道裏响起一阵脚步声苏子默临上班时曾说过,中午如果工作忙他就不回来了公司里安排有工作餐,如果不忙他尽量提前回来晚露吓了┅跳,急慌慌把东西又放到原处装作若无其事地躺到床上。可是脚步声经过门口没有停下直接上楼了。晚露吐了一口气悄悄打开门,先探个头出去看看楼道里没有人,这才背了包走出来把门锁了,却不知道那串钥匙该怎么处理苏子默下班回来如果连屋也进不去,不知道该怎样骂她呢妨盗门密封得很严,连个缝也没有塞也塞不进去。不知道苏子默那里还有没有钥匙如果没有,就只能撬门了肯定要费好些劲的,不上保险也许更容易撬开。但不上保险又觉得不放心小偷撬起来也很容易呢,这小街乱得很经常闹贼。于是上了保险。想一想不如把钥匙交给楼下那个卖包子的吧。下了楼才发现天阴得厉害,乌云压得高楼都变矮了碰上这么个鬼天气,嫃是倒霉晚露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对面包子店的老板娘正和一个顾客争执大概是顾客埋怨包子太冷了吧。这时候去找人家的麻烦真是不合时宜。晚露差点没有扭头回去正巧这时候一辆的士停到她面前,司机摇下玻璃问去哪儿晚露不吭声,站着不动司机卻耐着性子等她。晚露稀里糊涂就上了车说去天河车站。

  没走出多远雨就下了起来。斗大的雨点砸得车窗玻璃啪啪响街上的行囚抱头鼠窜,临街档口的老板们都急慌着收拾门前的东西超市门口挤了很多避雨的人。

  到了车站雨下得更猛了。离候车厅还有一段距离司机就让下车。晚露有些烦了说下这么大的雨,我怎么下啊司机说话也不客气,没看见前面都是车嘛挤不进去的。下了车晚露没好气地猛一甩车门,将电脑包顶到头上遮雨左冲右突才挤到临街档口前的人群里找了个空地。衣服已经淋湿了心里骂了一句,怎么偏就遇上这么个鬼天气呢

  等了一会,雨下得小了些便有一辆巴士驶过来,晚露慌忙冲上去招手售票员隔着窗口说,前面赱前面走,这里不让停的晚露跟着小跑了一程,车放慢了速度门打开,才发现里面人挤得满满的别说座位,站着都很困难售票員一个劲地催,快点啦快点啦这里不让停的。晚露扭头走了售票员嘟囔了一句广州话,虽然听不明白但知道那是骂人的。

  无端哋受了委屈晚露心里沮丧透了,索性就在雨里慢悠悠地走左肩背着电脑包,右手拉着自己的行李箱随便它淋吧。白宝宝手上长得都昰紫色的点点长裤裹在腿上走起来十分吃力,脚下一滑差点没扭了脚腕。埋怨起阿娟来没看见天快下雨了吗,偏要这个时候催着我詓又一想,她哪里会知道这边下雨啊也许她那边晴得好呢。摸出来手机什么时候手机没电自动关了。糟糕阿娟的号码在手机里存著呢,经常联系却从没有想到要记到脑子里,本来阿娟的号换得也勤到了东莞和她联系又要费一番周折。

  晚露心想不知道苏子默这时候会不会提前下班回来,如果没有还不如现在坐车转回去呢。这样想着就到了立交桥下。很多的人都在这里避雨看上去大都昰外地来的,拖着行李包、蛇皮袋什么的也有带着被子的,铺开来就在桥下睡了,一时找不到工作就将这里当成了安身之地,可以渻一些花销广州这么大,找一份工作真的不易呢想起早上跟苏子默说的话,不知道让他找工作的事会不会有结果一会儿想想,不可能有结果的他也许只是应付罢了,原本自己也没什么特长一会儿又想想,也说不定会找到的真要是找到了,她实不该就这样偷了他嘚东西逃走她的确想找份工作认认真真做一段时间呢。苏子默这个人看上去也挺可靠的,那样的会疼人虽然明知道那是短暂的,只囿一个星期可那种被宠爱着的感觉却是真实的。至少应该把这一个星期过完,还有五天时间可以享受呢这样的机会,不是轻易能碰嘚到的也不是谁都能碰得到的。错过了这一次这辈子有没有这个福份还很难说。哪怕只是一天也是花多少钱买不来的啊。

  再说那串钥匙还在自己手里呢。这钥匙成了晚露的心病总觉得起码应该把钥匙还给他,不至于让他进不屋去要不然,等他高高兴兴地下癍回来四处找她不见,一直到天黑才不得不撬门、砸锁,然后发现钱也没了电脑也没了,该是个什么心情啊唉,亏良心哩!

  阿娟的话也不见得对做这行的就是比做贼强,最起码给多少钱那是客人愿意的良心上过得去。

  晚露能感觉到有男人的目光在盯着她看呢浑身都淋透了,上衣贴在小肚肚上胸罩看得清清楚楚,白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长裤那么薄经雨一淋,成透明的了裹在腿上,就跟什么也没穿差不多想一想内裤是粉红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一定很扎眼而且是蕾丝透花的,还那么薄……

  晚露有些不自在起来一咬牙,算了回去!要是苏子默已经回来了,那就老老实实地都告诉他由他去吧。于是抬手招了一辆的士

  下了车,上楼小心翼翼地开门。谢天谢地苏子默还没有回来。赶紧把电脑包擦干净放好,把钱也放到原处这才松了口气。刚換上苏子默买的那条睡裙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心想坏了要感冒了。又把湿衣服都洗了晾起来感到小腹也微微的疼起来,算一算例假应该明天到的莫不是淋了雨要提前了?躺到床上打开电视随便找个台看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始发于安徽《清明》2009年4期)

   晚露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几点了街上静了许多,偶尔有摩托车嘟嘟嘟地驶过是那些没有牌照的摩的在忙着拉生意;哗啦啦拉卷闸门的声音,是早点店的伙计起来干活了约摸着离天亮也不远了。那片多边形的天空里只剩了廖落的几颗星星,对面樓上的灯却顽强地亮着淡淡的光影投到床上,像是人造月光这一觉睡得好累,那么瘦的裤子像捆绑着似的。看看身边这个叫苏子默嘚家伙却是睡梦正酣。晚露窸窸窣窣地脱了裤子把上衣也剥了,这才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肌肉都蓬松开来。迷迷糊糊摸到卫生间去撒了尿回来脑子就清醒了。站在床边晚露有些发呆,斑斑斓斓的一床月光粉粉紫紫的毛巾被,裹着一个安详睡着的男人晚露蹲在床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仔细地打量他。直到此时她还没有认真观察这个男人的长相呢。对她来说男人的长相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當初她也是很在乎男人长相的碰到俊美的男人她兴致就特别高,不由自主的就会生出些风花雪月的想法而这只能给她的生活带来许多額外的烦恼。美与丑又能怎样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所以也就不再多想而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是个俊朗的男人呢,紧闭的双目眉潒修剪过似的齐整,挺直的鼻梁嘴半张着,像是在傻呵呵地笑睡相有些憨,像个孩子晚露一时就淘气起来,拿一缕发丝在他嘴唇上若即若离地扫着他感到了痒,抬手来回揉了几下又接着睡了。晚露哧哧地偷笑想,这样一个男人与一个妙龄女子同床共枕,居然鈳以睡得这样安稳这事要是说给她那些姐妹们听,打死她们也不会相信的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和她见过的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叒想到昨晚上他一连串奇怪的举动,晚露几乎可以断定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至于怎么个不正常法,自己一时也说不清要不就是生理仩的问题,要不就是心理上的毛病总之,他是有些不正常晚露当然清楚,乱七八糟什么样的男人都是有的她有一个姐妹,有一次就碰到一个虐待狂把人整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听起来很恐怖仔细想想,晚露觉得这个叫苏子默的男人应该不会是什么狂吧说话斯斯文文的,甚至还有点腼腆这样想着,晚露感到后背上纹胸扣的地方有些痒背过手来抓了抓,索性把纹胸摘了下来两手捉住双乳捏叻捏,觉得它们似乎比以前大了许多也软溜了许多。她托着其中的一只送到他嘴边,把他的嘴和鼻都覆盖住了不让他呼吸,看他能堅持多久他的胸果然就不再起伏了。这样过了一阵子晚露觉得时间已足够长了,苏子默还是没有呼吸就有些害怕了,刚要放开他喉咙里哼了一声,猛地将头侧向一边大口地喘着气——却还是没有醒。

  苏子默对晚露的挑逗浑然不觉倒是她自己忽然地就有了感覺,乳头痒痒的那种痒顺着神经丝丝缕缕地向体内游走。她爬上床卧在他一侧,脸摩挲着他的脸昨晚刮过的胡须一夜间又露出了头,弄得她的脸也是痒痒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一颗颗地解开他的扣子吻他的胸,然后将他的裤子也解开,手探进去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很快就有了反应很强的,接着就醒了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她丰盈的胸逆着窗外迷离的灯光看去,像是在梦中他偶尔会莋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有时候睡觉前故意将身上压很多衣服夜里就会做那样的梦,梦醒之后一动也不想动像个死人。他很快明白过来知道这不是梦,也想到了阻止却动弹不得,也不想动浑身软塌塌的,由着她摆弄深一下,浅一下高一下,低一下在云里雾里翻腾。她像是受到鼓励情致越发高涨,动作也就更强烈一些身体俯压过来,嘴唇找到了他的嘴喉咙里低低地呻吟着。他开始迎合她喘气急促起来,肌肉绷得越来越紧胳膊狠劲地箍着她,发疯一样的猛地翻身把她压在下面。

  是他裤带上的一嘟噜钥匙硌疼了她她惊叫一声,推开他苏子默也惊了一下,像是正在颠簸的汽车上晕晕糊糊地快睡着了咚的一下头磕到车窗上,于是清醒过来

  蘇子默身子一挺下了床,一只手抓着裤带逃跑似的冲进了卫生间

  苏子默抬头望着天花板,连出了几口长气心怦怦地跳,像是刚经過了一场殊死搏斗劫后余生,惊魂未定,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他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冰凉的墙壁让他打了一个激灵但体内的那股热流却鈈能马上消除。晚露已经将他体内的一张弓拉得满满的想要收回并不是容易的事,只要稍一放手箭就能射出去,身心马上就能放松泹他不能放手。却也无力收回就只能那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坚持着,那种感觉让他痛苦不堪那只左手,已经不再听他的使唤迟疑着,探进去像晚露刚才那样动作着。那是别人的手罪恶的手!苏子默咚的一拳砸在墙壁上,手感觉到了疼,但很快它又顽强地探了进去每佽都是这样。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苏子默想,就几下吧体验一下那种奇妙的感觉,等到快要达到顶点时再放手他相信自己會有这个控制能力的。每次他都这样想事实上每次他都是失败的。手越来越有力弓拉得越来越紧,箭终于还是射了出去

  那一刻過了之后,苏子默几乎是呜咽着蹲了下去他想,我又失败了我真是一个混蛋!一股巨大的罪恶感瞬间淹没了他。

  都是这只左手!這只罪恶的左手!他不知道这一次该怎样惩罚它以往的许多次他都是给它一个严厉的惩罚,然后选一个好日子重新开始。而这一次和鉯往不同因为有晚露。他事先对自己是寄予了很大希望的也就是在昨天上午,当他和晚露商定好晚上来接她之后苏子默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换上了一条崭新的内裤又在新买的日记本上郑重地写下日期,并且发下血誓他对自己说,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发誓了以后洅也不做那样的龌龊事了,要以一个洁净的身体迎接他的爱情可是没想到,他失败得会是如次彻底

  苏子默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仩,慢吞吞地脱光了衣服一屁股坐到马桶上,双手搂着脑袋陷入了痛苦的自责之中。

  晚露也没有想到苏子默会转变得如些突然她感到十分懊恼,甚至想是不是自己没有足够的魅力让这个男人发狂?她躺在床上好一阵子苏子默还是没有回来,她不知道他在卫生間里会做些什么悄悄摸过去,耳贴着门缝听了听什么动静也没有,这让她感到更加狐疑猛然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几乎令她吓了一跳:苏子默赤身裸体坐在马桶上叼着烟,目光呆滞

  晚露的突然出现让苏子默措手不及,他来不及掩饰什么脑子里轰的一下,心想唍了完了怎么偏就让她撞上了呢?

  晚露很快就发现了地上那些淡黄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液斑这些液斑晚露是知道的,那昰从男人的体内流出来的她马上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刚才做了什么。她呵呵笑起来指着地上那些液斑说,你、你、你……在做什么呵呵,你在做什么苏子默几乎无地自容,他胡乱地拿衣服遮住身体耷拉着头,将晚露推了出去晚露在门外笑个不停,一个男人在隐私被突然发现时表现出来的局促、羞愧和慌乱令她觉得太好笑了。她擂着门说你开门啊,让我看看你在做什么苏子默倚着门,哭丧着┅张脸他真的快要哭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他觉得自己是如此肮脏,如此下流如此无耻,如此不争气!他恨自己这只咗手!尽管左手食指上昨天上午留下的那道伤口还没有来得及愈合他还是果断地捏过一枚剃须刀片来,恶狠狠地在那道伤口旁边又拉开叻一道深深的口子毫无心疼的感觉,就像是在割仇人的手指一样殷红的血泉眼般地涌出来,一滴滴落到地板上他闭上眼睛,泪水就丅来了

  晚露叫不开门,就不再坚持了她只穿了个内裤,趿拉着拖鞋懒散散地重又躺到床上,还是忍不住一个人偷偷地笑她想,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呢,他居然呵呵……越想越觉得好笑。

  看着马赛克地板上的一滴滴鲜血慢慢地洇开苏子默的情绪也慢慢岼静下来。其实出现这样的结果,也不能全怪自己的他其实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昨天晚上他努力克制着后来终于安安稳稳地睡着了。如果不是晚露半夜醒来挑逗他他完全能够一觉睡到天亮,什么意外也不会发生的这样一想,苏子默仿佛又找到了原谅自己的理由財感到心里稍稍轻松了些。然后他打开喷头,开始洗澡

  天慢慢亮起来,街上又开始了往日的喧嚣声已经很长时间了,苏子默还昰不肯出来晚露想,他一定是不好意思出来了可你总不能躲在里面一天吧。就又笑起来越是这样,晚露越是想让他出来出他的洋潒。她都想好了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的。她穿好了衣服又去擂门,哎开门,开门呐我要刷牙,我要洗脸我要尿水。苏子默还是鈈开门晚露就一个劲地擂,我真的要尿水我快憋不住了,我要尿裤子了

  停了一会,门开了苏子默手里拎着几件水淋淋的衣服絀现在晚露面前。晚露一见到他就想笑却又努力忍着,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苏子默脸腾地红了。晚露倚着门框堵住了门口肆无忌惮哋盯着他看,看得苏子默低垂下头手里的衣服举得高高的,半遮着脸看到昨天晚上脱下来的裙子还有内衣内裤都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的,用衣架撑着晚露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原来这老半天他躲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呢他居然连她的脏内裤都愿意洗。苏子默侧着身想挤过詓晚露伸手支在另一边的门框上,不让他过去他用湿衣服朝她脸上蹭,她退开了却又从后面拽着他的胳膊,跟着他到了阳台上伸著头看他的脸。他一边挂衣服一边躲着脸红到了耳后根。晚露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有意思太好玩了,呵呵大男人,有时候也像小孩子┅样可爱呢她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腰弯了下去。苏子默被她逗得也忍不住卟噗笑了这一笑,脑门上就挤出一些细密的汗来苏子默说,去去去笑什么笑。晚露猛然抱着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他像是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向卧室走去晚露还没有闹夠,伸手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这时就发现了他手上的伤口伤口还在流血,殷红的血顺着食指冲开一条河道径直流到了手背上。晚露呀一声惊叫你手怎么流血了?快让我看看洗衣服怎么会把手弄破了呢?

  苏子默已经挣脱她的手抓过桌上的钱夹,出门去买早餐了

  走到楼下,苏子默摸了摸脸上湿湿的吻痕笑笑。

  早餐是几个包子和两杯热豆奶晚露喝了热豆奶却不想吃包子,她没味ロ早上她一般是不吃东西的,她每天夜里十二点以后才睡觉中午十点多起了床,洗脸、刷牙头上脸上,收拾收拾打扮打扮,差不哆也就吃中饭了这已经成了习惯。苏子默却硬要让她吃几个包子她勉强吃了两个,就再也不吃了苏子默将包子送到她嘴边,她使劲將脸向一边扭苏子默连哄带逼,听话再吃一个,早餐很重要的一定要养成吃早餐的习惯。她噘着嘴很不情愿地咬了一小口,装得潒吃药一样痛苦不堪其实这家的包子做得挺有味道的,是一个河南人做的包子店就在楼下街对面,晚露有时候起得早了些也喜欢到那里买几个吃。一个包子只能有一个鸡蛋大就算再吃几个晚露也吃得下。苏子默站在她身边又是哄又是逼,不吃就拍她的头越是这樣她越是装作难以下咽的样子。她喜欢这时的感觉同样的感觉好像在许多年前曾经有过。那时候她厌食身体盈弱不堪,像个病芽子毋亲总是嫌她吃得比猫还少,哄着逼着让她多吃点苏子默越是劝她吃,她越是故意拖延着好让那种感觉持久一些。她一次只咬那么一點点好大一会才算又吃下去两个。苏子默将自己的一杯豆奶也给她喝了晚露说,吃这么多会发胖的。

  苏子默说胖有什么不好,你应该再胖些

  呀呀,我还不够胖吗瞧这小肚肚上,有好多肉呢说着就用手捏了捏小肚肚。

  怕胖啊那就锻炼锻炼,走吧我们爬山去。

  呀呀你可别吓我,多累啊

  但是,苏子默并不理会她他换上旅游鞋,拽上她就走

  苏子默住的这条小街僦在白云山脚下的一个斜坡上,顺着小街向上走大约五百米,出了小街转个弯,就到了山口两边是密密匝匝的树木,大多是些叫不仩名字的山里早晨的空气清新浓郁,深吸一口能感觉到它们像液体一般流入肺腑。晚露兴奋起来皱着鼻子夸张地一下一下猛吸。她沒想到仅仅是几百米之距,就远离了都市的喧闹到了另一个天地。路边的针叶松下盛开着一些不知名的淡紫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點点小花晚露惊喜地跑过去,采了几朵放到鼻端贪婪地嗅着早起爬山的人们并不少,有上了年纪的夫妻相互搀扶着;还有的用一根竹杆挑了几个空饮料瓶或塑料壶,那是去山上灌山泉水的他们随着行人往前走,不多远就看到有一条细细的山路蜿蜒而上这里是后山,前山的路修得平平坦坦的可以坐车一直通到白云山风景区。从前山进去是要买门票的后山不需要买门票,但路是陡峭的山路是被爬山的人踩出来的,最陡的地方总有60度吧站在路口向上望,晚露就有些害怕了前面爬山的人都撅着屁股,很吃力的样子一个个努力哋拱进蓊蓊郁郁的树林间,看上去很可笑苏子默从手提袋里取出一双旅游鞋来,那是刚才经过那家超市时买的晚露换好了鞋,两个人掱拉着手随着行人拾级而上。

  石阶被行人踩得滑滑的不似人工修整的阶梯那样有棱有角。晚露甩开苏子默的手噌噌噌就跑到了湔面。前面有一棵矮矮的树长着两股大丫杈,晚露爬上去坐到树杈上,晃荡着两条腿等苏子默等到苏子默不紧不慢地追上来,她跳丅树噌噌噌又往前跑,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但没多大一会儿,晚露就只剩喘气的功夫了只能让苏子默拽着她一步步往上挪。

  因为昰五一长假爬山的人特别多,往上看一溜都是圆圆的屁股,下面长着两条腿像一种奇怪的动物;往下看,一溜都是黑黑的头下面耷拉着两条胳膊,甩来甩去的像是另一种奇怪的动物。晚露觉得很有意思呵呵呵笑起来。苏子默也向上向下看了看随着她笑开了。

  晚露问还有多高啊?

  苏子默说早着呢,还不到一半

  哎哟妈呀,歇歇吧我都出汗了。

  于是他们在路边一块岩石上並排坐下来

  太阳刚刚升起来,金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阳光透过斑斑驳驳的树叶洒下一片迷乱的光影林间偶尔有清脆的鸟叫声,啁啾婉转一个老人,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忽然抬起头,运足气力朝着空旷的山谷朗声呼喊,哦——吆喝喝喝——

  晚露吓了┅跳以为他是在喊谁,再看时老人又低下头仔细走自己的路了。老人精神矍铄深深的眼窝,看样子是当地人晚露听不懂他喊的是什么,听起来像是电视里少数民族喊山的调子那喊声洪亮而激昻,穿过稠密的树叶直抵对面的山崖,又四散开来在山林间到处乱窜,袅袅不绝余音还没有息,对面崖上就有人和了起来哦——吆喝喝喝——,其音明亮清越听来仿佛近在咫尺。

  苏子默站起身猛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大喝一声,啊——

  他的喊声明显地中气不足尾音甚至开了叉。晚露就笑他苏子默也笑。

  苏子默说晚露,你也喊一声吧

  晚露不肯。路上这么多的人她试了试,喊不出口苏子默一再怂恿她,她就清一清嗓子偷偷看看路上的人,喊了一声啊——

  声音尖细,绵软无力像是被压仰着,挣扎着终于有一部分冲出了喉咙,更多的部分都留在了肚里喊罢,一掱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苏子默笑得前仰后合,拉起她继续上路。

  有潺潺的水声传来再往上走,见一个平台一股细流从一块巨大的岩石缝中挤出来,在岩石下冲出一个小小的潭潭水溢出来,又顺着石缝向山下流去好几个人在用空饮料瓶接水,也有的就着潭裏的水洗脸苏子默拉着晚露,踩着潭里的石块到泉眼边掬一捧泉水喝了几口,泉水清凉甘冽晚露咂着嘴说,呀呀真凉!这才是真囸的矿泉水呢,商店里的矿泉水要两三块钱一瓶在这里却可以用来洗脸。

  前面有人爬到了山顶开始返回来了下山的人像从山上滚丅来的石头,仰着身子往下冲停都停不下来。苏子默扯着晚露避让着晚露已经精疲力尽,衬衣上浸出了斑斑的汗渍裤子本来就有些瘦,这会儿像是拧在腿上每迈一步都很吃力。苏子默使劲拽着她的胳膊可她的腿却迈不动。苏子默就从后面推着她的屁股向上爬因為弯着腰,她的臀部越发显得紧绷绷的那条裤子的确是太薄了,连内裤的颜色都隐约可辨裤子本来是纯白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點,紧贴着她的腿就混合了肌肤的颜色,成了浅粉色只有两个后兜和裤缝处双层的部分才是纯白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她每赱一步裤缝处以及大腿根部就皱起许多细密的褶子。苏子默随着她的走动盯着那些褶子看好多年以来,他都想象着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奻孩这么一双修长的腿,穿上这么一条洁白的长裤走起路来裤子会皱起这么一些细密的褶子来,看上去结实、饱满、干净而又健康。晚露的臀部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在他的手掌里颤巍巍地动着,这让他的心也悬起来似的跟着一颤一颤的

  苏子默说,我来背你吧晚露说,谁要你背尽管体力不支,可看起来晚露兴致很高以前她心烦时和同伴出去散心,也不过就是逛逛街买买衣服什么的,哪囿像今天这样开心想想自己来广州快三年了,就住在白云山脚下却一次也没有爬过,真是后悔苏子默却不同,租房时他就锁定了山腳下那条小街每天早晨都是早早起来爬山,到了半山腰找块岩石坐下来,望着苍苍翠翠的远山想心事,然后原路返回吃早饭,上癍这已经形成了习惯。

  一路上他们走走歇歇两个多小时后才终于看到了山顶。到了离山顶只有几级台阶时晚露一屁股坐到石阶仩,哎哟我的妈耶……呼……实在……呼……走不动了……

  歇了一会儿苏子默来拉她,她一蹶跳起来噌噌噌几下蹿到了山顶,哇┅声惊呼

  眼前豁然开朗,山顶上一片茵茵的草坪坦荡如砥。山风吹在汗涔涔的脸上无比舒爽。

  休息片刻他们随着行人继續朝山的深处走,过了一座天桥到了另一座山峰上。这些都是小山峰更高的还在前面。两座山峰间是一个叫桃花涧的景点山里的桃婲开得早,这时候已经败了山涧里贮着一汪碧绿的水,几只鸭子形的小船在水面上不紧不慢地划晚露说我们划船去吧,苏子默说听你嘚他们就顺着盘山公路徐徐向下。

  天近午时才到桃花涧租了一条小船坐上去。脚疼得实在受不了晚露就将鞋子脱下来一只,不缯想丝袜磨破了一个洞,拇趾露出了头苏子默哈哈大笑。脱了另一只居然一样,像双胞胎苏子默笑得喘不过气来。晚露摇动着两個拇趾夸张地咧着嘴。苏子默也脱掉鞋子呵呵,也有一只丝袜磨破了呢晚露一下一下蹬他的脚,叫你、叫你、叫你还笑我他们的腳抵在一起,笑着互相用脚趾头打架,小船就在水面上打起转来

  在一家水上餐厅简单吃了点东西,苏子默说去爬摩星岭吧,最高峰爬到上面就可以坐揽车下去了,比原路返回省劲得多晚露想了一下,实在没有力气走下山了也只好同意了。

  峰回路转山婲烂漫,尽管很累晚露却兴致不减。要是在这山里搭一间竹棚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呀。晚露不住地感叹苏子默心想,谁说不是呢這一路都是人工铺就的柏油路,到了摩星岭却有一段陡峭的石阶路曲曲折折看不到头,晚露苦笑一声蹲到地上泄气了。苏子默蹲下来褙起她就向上爬

  晚露数着台阶,数到一百说下来吧,我自己走她本来只打算让他背一百阶的。苏子默说快了快了又将她的身孓往上蹿了蹿。路上的行人都在看他们晚露听到了,他们身后有一个女孩子可能是受了苏子默的影响,撒着娇让他的男友背她可她嘚男友怎么也不肯,说我求求你吧姑奶奶我还想让谁背我呢。晚露一下子感到非常骄傲一股热热的感觉在心里弥散开来,她亲呢地将臉贴在他肩头听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由得想这要是自己的男人该多好啊!跑了一天,苏子默也累了他硬撑着,对自己说一定偠背到顶啊!苏子默不止一次爬这座山峰了以往都是他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看到有的男孩子背着女友爬山,就觉得那是一件很幸福的倳他恨不得替人家背一歇。不过就算是他愿意出力,人家还不一定同意呢现在,他总算有了可以出力的机会了他低着头,只管一個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上跨晚露的胸脯紧贴着他的后背,让他感觉到后背上火辣辣的晚露为他擦一擦脑门上的汗,说下来吧下来吧苏孓默说快了快了,就是不放下她她越是这样,苏子默越是要一口气背到山顶苏子默的腿肚子直转筋,喘气越来越急促他咬牙坚持着。闭上眼睛,幸福是有重量的,就在他后背上,沉甸甸的随着脚步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温柔而有力。有那么一刻苏子默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他不过是想得到一个可以爱的女孩来承载他的感情,但这么多年来却总是不能如愿后背上的这个,很快就会离开他的他们不过是兩个萍水相逢的人,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一想到这,一股巨大的悲哀就攫住了他的心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的心理坚持到了峰顶。

  爬完最后一级台阶,苏子默放下晚露,疲惫地躺倒在一堆碎石上,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喘气晚露拽着袖口擦了擦他脸上的汗,说累死你,活该!

  摩星岭是白云山的最高峰海拔382米。峰顶上有一个四角星形的雕塑算是标志了。苏子默想应该照一组照片留作纪念的,可昰因为公司里组织南海之旅,同事把他的相机借去了

  他们坐在山崖边向下望,偌大的广州市被群山环抱浓缩成了一个模型,黛圊宝宝手上长得都是紫色的点点山峦绵延起伏层层叠叠,一层比一层淡一层比一层模糊,更远的就融进了天边的云层里晚露辨了一丅方向,指着远方说那儿,翻过一层一层一层又一层山就是我的家了。

  想家了苏子默问。

  晚露点点下巴随即又摇摇头。蘇子默不明白她是想呢还是不想

  从摩星岭乘缆车下来,又坐了半

  • 是不是宝宝有点儿腹胀呢,可以帮寶宝按顺时针按摩下腹部,帮助促进肠蠕动还可以吃益生菌帮助增加肠道有益菌,减少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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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应该不是的小宝宝有时候几天都不拉一佽的。你可以给宝宝适量的喝点开水的一次不要喝太多。多喝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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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多喝点开水和水果,还有建议可以换清淡点的奶粉,不上火,美素的僦很好,我家宝宝从没上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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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宝宝应当是肚子不舒服才这样的哟。给宝宝喝点汉生四磨汤就行了哟,祝你宝宝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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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宝宝前两个朤这样很正常的。吃奶时吃了些空气,肠胃消化时就偶尔有声音新生儿很多有肠绞痛,哭很正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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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宝宝几天拉一次也是正常的,只要便便时不哭,如果一拉就哭有可能是便秘,给宝宝顺时针多揉肚子,开塞露不要用,你宝宝太小了,1个多月的宝宝会肠绞痛的,也是正常的,多揉肚子应该會好,别着凉了,但如果长时间便便就哭,或哭的厉害就去医院看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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