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哪家医院男科有名气,最近心里女朋友太粘人了烦死了了,我俩整天急闹闹的,啊啊啊


    邱祖邬觉得最近公司气氛有些古怪,不管男女老少每当视线不经意间接触到他时都是一副同情的眼神。

    邱祖邬觉得这种情况需要找个专业人士来了解了解。

    于是把秘书叫了进来询问此事,秘书小姐听罢后的第一反应是瞄向他裤裆部,眼中满是同情和一丝幸灾乐祸。

    人品不端的男人长得再帅也没用,都是祸害,祸害是必须要除掉滴!

    秘书在内心咆哮三声后,面上小媳妇恭敬状:“公司里都在传您不能人道了……”

    邱祖邬签字的手一顿,字迹晕染了A4字。停下,抬头,目光冷幽,反问:“谁传出来的?”

    秘书小姐回答:“听说是最先从苏青嘴里传给张雪燕的,张雪燕再传给朋友的……”作为一个工作能力优秀的秘书,虽然她是极度讨厌自己的老总的,但是她又绝对是十分忠心的哦!

    “给她发一封律师函,我要告她毁谤。”邱祖邬眼神冰冷无比。

    秘书小姐头皮发麻,赶紧退下去执行。

    苏青收到律师函时,她是不惊慌的。

    面对邱祖邬的召见,她一口咬定:“我可没这么无聊说这种事。就算要告我也得把证据拿出来吧?!”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他问:“你觉得我不能人道?”

    邱祖邬几乎要捏碎了手中的钢笔,月余前他确实是撞到茶几很不幸把蛋蛋撞碎了……

    苏青可是透过多方渠道甚至事后再回那家医院又托了一些关系拿到邱祖邬的就医资料,确实是有这件事发生的!

    “苏青。你或许可以多等一段时间。”邱祖邬沉默下来,他想他那件事处理得没几人知道,而她是从安哥嘴里得知的,那小子故意透露出去的……

    苏青高仰着头,等就等着。怕什么!

    “今晚有个宴会,你陪我去。”他道。

    “薪水多少?”她一脸公事公办。

    “今晚穿性感点,把你的沟挤出来。”雇主要求道。

    苏青挺了挺胸,这贱人的意思是嫌她沟小。

    万宝在用透明胸罩给苏青挤沟,苏青憋着气,收着腹,努力挺胸让万宝挤出了深深的一条长长的沟。

    大功告成后,万宝万般痴迷道:“姐,你胸这么好这么挺了还要挤这么厉害干嘛……”万宝很想把脸埋进那D罩杯的乳房里去。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更完美的。”苏青把深V领长裙穿上。“今晚我会很晚回来,我会打电话让你来接我。”

    出门时,接到夏宇电话,问她在干嘛,苏青说要工作,夏宇说找个时间出来聚聚,他刚认识个做进出口生意的大老板想来娱乐圈试试水,又是苏青的影迷。

    苏青自然应着找个明天的时间就去吃饭。

    挂了电话由万宝开车送去豪华别墅区。

    一直等到邱祖邬来时方才下车,然后让万宝开车回去。

    邱祖邬从车上来,着一身银灰色西装,仪表堂堂。不过苏青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对方的胯间。

    邱祖邬冷眼扫过来时,苏青眼珠子一转,假装看别处的风景。

    看得邱祖邬眼神一黯,胯间一胀,倏地疼痛感飘来,让他脸色万分难受。

    受了伤的蛋蛋经不起充血的刺激的……

    “你没有告诉我崔明微会在这里?”

    女人躲在厕所外,拉着男人冷冷质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邱祖邬眉略皱,洗手间外的味道可不算太好闻。

    “我要离开这里!”难道不知道分手后的男女再见面是件很尴尬的事么。

    “苏青,离开了我,你将什么也不会再拥有。就算这样,你还是要执意和我分手吗?”男人的声音缠绵而多情。

    “如果你崔明微只能靠金钱来留住一个女人,那不是很可悲吗?”

    “……那么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他确实是做到了,断了她一切经济来源。翻脸无情得一点往日情面都不顾。

    如果苏青说没受伤,那一定是她对崔明微没有落下感情。

    她表面风清云淡接受了他的报复,私底下却是数次摸了眼泪。

    怎么说也是自己心动的男人,如果再相处久点,日久生了情,那感情就会渐渐积累到爱的程度……

    邱祖邬可不会如她所愿,他带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伸手抓住她细胳膊,说:“今天你穿这么好,不就是为了好好表现吗?给我留在这里!”

    苏青怒瞪。怎么都甩不开他的手腕,气得张开嘴巴又想凑过去一咬,结果这举止正好让一位从厕所里出来的男士看到,对方举举手,自认调皮道:“秀恩爱死得快哦。”

    苏青那嘴终究没下去,那个陌生男人提醒了她,下了口她可能又得贴巨额医药费了。

    踩着高跟鞋抬脚就往邱祖邬脚背上去,邱祖邬眉都皱成一团了,一手揽紧了苏青的细腰,大掌用力往她腰上一掐,她吃痛收了脚,他松了手。“你得付我医药费。”

    “我不介意你拿验伤报告来!”苏青举起双手突然地圈在他脖子上,这亲昵举止迷惑男人间,她却是不知道如此暧昧在过路的外人看来又是一则重大八卦。

    “你翅膀长硬了。”邱祖邬从苏青眼里看到了她的有恃无恐。

    “这全天下不只你一富豪,更甚至有比你更富裕的人存在。”

    “你是在暗示我你已经找到下家了吗?”

    “说什么难听的话?说得好像我和你有什么似的?”苏青略皱眉。

    邱祖邬状似亲昵地圈在她腰上,她背对着大厅方向,是没能注意到那远远一角落里崔明微的影子的。这个女人在和他耍嘴皮子,而他却在和她耍阴谋。

    他贴近她耳边,亲昵得宛如情人,声音低冷:“我可以保证,如果你认为你可以透过别人来抵抗我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他虽然不是世界首富,但在这个城市里谁敢不卖他邱祖邬几分薄面?

    人有时候光财富是没有的,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花不完了就只是个数字。而权力却不一样,权力永无止境,可以让一个巨富变成穷光蛋。

    以他手中的人脉权力要对付苏青是太过轻易的。

    “我会努力试试。”苏青整个人都冷了下来,“你这个蛋碎的男人!真是报应!”

    她话落间,邱祖邬直接一掌巴在她后脑勺上,把她整张脸死死捂在他宽厚的胸膛间。他低头抱着女人的脑袋,一只手死死圈在她腰上阻止她的剧烈挣扎:“你的口红把我的衬衣弄脏了,这件阿玛尼价值十万。”

    苏青回应的是痛苦的呜呜声,男人手劲太过强大,把她脸捂他胸膛间,她鼻子撞上那肌肉,痛得她泪眼洼洼。

    崔明微远远地站在一角,他的神色冷肃,他看到自己的前女友和邱祖邬搅合在一起了,这真是个讽刺的话题。

    不过没啥大惊小怪的,苏青选择和谁在一起是自己的决定。

    但是崔明微看得很刺眼,骄傲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一个男人伸手揽过他肩头,举杯指着远远那对甜蜜的男女:“这个苏青真是魅力大。前脚才和你分手,后脚就跟邱祖邬搞一块儿去了。老崔,老邱没给你戴绿帽子吧?”

    说着把手中的红酒递给了崔明微。

    崔明微接过,扫了友人一眼,“你不嫌事大?”

    “我哪能啊?之前见你百般宠这女人,结果看她还是个水性杨花的!所以女人啊真是一群势利婊!”

    “看来你女朋友给你戴绿帽子了,这么愤恨。”崔明微眉一挑,不着痕迹移开了这并不想谈及的话题。

    那男的拉开了话匣子:“那小婊子趁我外出渡假带了个小白脸到我屋里头!我刚找人往死里揍了男的一顿,顺便把女的脸给毁了!就算整容也去不掉那疤!”

    “拜托,给老子戴了绿帽子耶!没结果了他俩狗命都算手下留情了!”男人挑挑眉,复又神秘兮兮问:“那个苏青是不是很好?看你俩欢喜的!”

    “自然是好的。”崔明微饮下红酒。

    男人露出点兴味道:“等老邱哪天腻了,从他手上弄过试试,看在床上有多骚多浪……”

    崔明微只是淡淡地扫了色欲薰心的友人一眼。

    他们这圈里,换女人如换衣服。换来换去的,自然也会看上同一款,也不介意相互撞衬什么类的丢人问题。

    苏青好不容易被邱祖邬放开时,她唇上的口红果然是把邱祖邬胸前的西装给糊得不能再穿了。而她自己也是糊了一嘴,不重新补妆没法见人的。

    邱祖邬见女人糊了一脸,大红色的口红下那唇瓣是自然光泽的粉红色,薄厚适中与几乎完美的唇形都是那样得天独厚。

    这让他忆起她身子是雪白的,乳房是坚挺的,乳头颜色都是如唇瓣一样的红色,甚至连那大腿间迷人的花穴都如粉嫩无比。

    邱祖邬放开了她,由着女人愤愤不平地进了洗手间。

    低头扫向自己胸膛,他将外套给脱了下来,拧在了手上。

    然后离开,与崔明微一行人汇合。

    没人会过问他为何会和苏青搅合在一起,这种事真没什么好八卦的。

    几人闲聊着一些最新的消息,比如哪里的合作事项,这一群人事业都挺重的。

    女人于他们而言,至多是工作压力后的调剂品。

    苏青在厕所里躲了很久,约莫半小时,实在受不了厕所里的味儿后方才出来。其实厕所里也打扫得相当干净,除臭剂很给力了。

    出来间她又是那个光鲜亮丽的苏青,邱祖邬的短信一直在发,都在在表示如果她刚趁他不在他们偷溜的话,他一定会把医药费寄给她。

    苏青受制于人,只得乖巧下来等待。

    许宁豪其实早就忘了苏青是何许人等了,毕竟他想要美女有的是,大美女更是不缺。

    可是人有时候挺奇怪的,本来把和苏青的恩怨遗忘光了,却在一个宴会见又见到对方看似孤伶伶的一个人时,许宁豪心头邪火又起。

    他就是有这么个劣根性,得不到的东西就牵挂得紧,必须弄到手上了玩腻了才好。

    苏青独自品红酒吃点心抵肚子,宴会很无聊,虽然会有一些男人想来和她搭讪,自认为风度翩翩却个个挺着个将军肚一脸横肉,稍年轻些的呢又眼里高傲到不行,觉得肯和她搭讪了都是一种屈尊纡贵的行为。

    苏青实在没法让自己在这堆富豪里挑个眼顺的。

    不堪其扰后,她拿了碟挑了些点心端着香槟往花园角落里。

    这是一场商业宴会,一场生意人相互交流信息的无聊宴会,无聊到苏青听不懂他们口中的专业术语。不想在这里听天书就只有自己找乐子,拿了点心往僻静处一坐。

    她是压根没想过许宁豪还会再来盯上她,这人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屁股还没坐热,许宁豪就端着酒坐到她面前,苏青抬头时一时还没认出对面这个打扮得体的年轻男人是谁。

    等对方大老爷们儿似的坐法后,再听其声音:“你一个人?”

    苏青总算把这个衣冠楚楚的家伙和那个禽兽样的贱男挂上了勾。

    “不。我陪邱祖邬来的。”苏青态度略冷,在识清了对方身份后。

    许宁豪啧了声:“你之前和崔明微搞一起,搞了那么长时间,都给他把穴操烂了吧?!”他最后一句问得特别无耻,再配上那一脸的邪戾嘴脸,倏地就把苏青心头邪火勾起来了。

    她双手放在椅把上紧紧握住,忍耐着自己不要发脾气。这种恶心的贱男人没办法和他好好沟通的。

    “怎么?你看起来很耻辱的样子?我哪里说错了?”许宁豪无赖似地笑着反问道。

    他其实真的如果不是崔明微看上她,他早把她弄到床上,然后再狠狠扇她几耳光,让她不要露出这副高傲的嘴脸!

    许宁豪就特看不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贱货!

    “我想我最近没有什么地方惹过你。”苏青让自己笑,对待他就当是遇到一条疯狗吧。

    许宁豪玩着自己的酒杯,说:“没有。不过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看不管。就觉得你这个女人欠干,欠男人来狠狠操你一顿!”

    他凶恶地瞪大眼睛,配上淡淡的淫荡,和那故意往她胸口处瞟去的色情。他是直接告诉她,他对她是又恨又有欲望的,看她的眼神就跟在看个妓女,而且是他非常不屑但又勾起欲望的低档妓女。

    “那可真可惜了,许公子,我发骚发浪自然会有男人来替我解决。”

    “你现在单身?”许宁豪又来句。

    苏青心头敲响警钟,“当然是不可能的。”许宁豪问这个,不外就是要掂量她背后的靠山。看他那个贱德行,她要往轻里说了,可能今天以后贞操又得不保了。

    “我想许公子一定没注意到和我进来的是邱祖邬。”

    “我哥?”许宁豪只有最初的一惊后,然后笑:“我怎么没听我哥提起过?”

    “难道他一个月前把自己蛋撞碎了的事也得告诉你吗?”

    “有这事?”这下许宁豪是真给听懵了。

    “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呀。”苏青笑。很好又成功恶心了邱祖邬一把。

    “既然他蛋碎了短时间内就是不能人道了,那想来你一定很空虚了?”

    “……”苏青真的很想扇这个贱人几耳光。

    实在是太耻辱了,这个男人压根没把女人当人看的态度真的让人很羞愤,要换个年轻几岁的怕早就给他骂得哭出来了。

    深吸气再吸气,到底是经验老道的人,怎么就光凭这点嘴皮子把自己给惹恼了呢!

    “邱总要知道他表弟这般无耻,没给他现任女朋友应有的面子,你猜他会怎么想?”

    “你还真是他女人了?!”许宁豪对她慎重的语气抱了一点惊疑。

    苏青面不改色:“你或许可以当面找他问问。反正他也在这宴会里,不难找的。”

    “小婊子,如果你骗我,老子一定会先奸了你,然后再找人轮奸你!”许宁豪起身,看这狠模样还真的是准备去找邱祖邬应证了。

    等人一走,苏青挺直的背瞬间垮了,再惊觉裸露的后背都浸出了冷汗来……

    许宁豪去找表哥邱祖邬,彼时邱祖邬身边有一美女正娇滴滴地朝他撒着娇。“邱总,你就给我弄个小角色也可以嘛……人家一直很想尝试一下娱乐圈这条路。我家老王呀,都说我这脸不进娱乐圈可惜了呢……”

    那美女说着便往一个大肚便便的五十来岁男人身边靠去,亲昵中又眼神妩媚。

    许宁豪心想,这娘们儿就是欠干的,瞧那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勾魂味儿,那老东西也不知道戴了多少绿帽子了!

    邱祖邬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态度特别和蔼,站在他面前的是本市副书记,多少事都靠着人家给几分薄面。

    所以邱祖邬那万年的冰山脸也是瞬间就融合了。

    这可看得在暗处偷偷跟上许宁豪的苏青不停翻白眼。真是个贱人,市侩的黑心商人!

    “小邱啊,你看我家妩妩整天对我吵着要进娱乐圈。这不我就琢磨着你可是这行里的专家老总呀,你瞅瞅能帮这个忙吗?”那老书记万分迷恋的眼神盯着自家的女神,想是对方要星星也怕会给摘下来了。

    “郑书记,别人找我,我不一定会点头。但您找我,我怎么也要给您个面子不是……小角色怎么配得上李妩小姐的外貌,我回头就去找部女一号让她进去……”邱祖邬不着痕迹地说着讨喜的话,直逗得那郑副书记万般开心。

    那李妩听闻,更是笑得阳光灿烂。对着老男人一顿撒娇,撕得对方握着她柔软的小手直轻拍,安哄又骄傲:“我的小妩儿,认我这个干爹没白认吧?!”

    邱祖邬好不容易打发掉那张整容脸干女儿,许宁豪屌着脸走了过来:“郑狗一大把年纪学人家包二奶,哥你说他老婆要知道了这件事可得怎么收拾他呢?”

    邱祖邬瞟他一眼,警告:“我最近正好有事需要姓郑的帮点忙。你别来捣乱。”已然恢复死人脸。

    “这我可不敢啊。郑狗和我爸那么熟,他俩关系好到穿同一条裤子。不过郑狗这老东西老古板得紧,特别不会来事,谁找他他都一脸铁面无私的样子,哥你可别帮了二奶却没能讨到好啊……”许宁豪好心道。

    “那个女的,从她手上下手就行了。”

    “一张整容脸,哥你品味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邱祖邬睨他一眼,对这个智商情商都不太高的表弟,他有时候很无力。“我啃不下去,但总有人可以啃。”

    全天下最不缺帅哥美女的老板了。

    许宁豪摸摸鼻子,他又暴露自己的智商缺陷了。但这个不重要……

    嘴角邪邪一勾:“哥,你捡了崔明微的破鞋?”

    “她是要成为你嫂子的人,你嘴巴刷干净点。”邱祖邬表情瞬间阴了下来。

    许宁豪吞吞口水,不信邪:“真的就那婊子?!”

    “你看上哪点了!”许宁豪惊恐了。

    “我看上哪点不重要。重要是你侄子相中她当后妈了。”

    许宁豪瞬间脸上闪过惊恐,想到家里那位小祖宗,比起老子更为可怕的腹黑鬼。想想还是不要去招惹对方喜欢的人吧……

    “那哥,我还听说了一件事。”咳。许宁豪略有点结巴和犹豫。

    “听说你蛋碎了……”许宁豪声音压得低低地,凑到邱祖邬耳边问。

    许宁豪可以对天发誓,他想安哥那位祖宗的德行一定是十成十遗传到老子了!

    但见邱祖邬先是眼瞳微微睁大,双手轻轻一握,整具身体都僵住了。

    许宁豪知道自己捅到马蜂窝了,而且苏青那小婊子并没有欺骗他……

    “现在是不是整个城里的都知道我蛋碎的事了?”邱祖邬的声音很轻,而且听得出来是咬牙切齿发出的。

    许宁豪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那紧张模样哪有先前对待苏青时的嚣张和流氓地痞样!温顺如小绵羊一样!“你女朋友告诉我的……要是全城人都知道了,那你姨妈我妈一定马上知道了,说不定就电话召你回去喝虎鞭狗鞭霸王鞭了——”

    “闭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还有,如果家里除了你以外还有人知道,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郑重警告表弟。

    留邱祖邬一人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苏青那个女人她是准备把他蛋碎一事让全世界人都知道吧——

    再不阻止,她觉得最后丢脸的会是他么?!

    苏青是在听墙角听到一半时,被前男友崔明微给发现,然后叫走了。

    老实说,分手后再见面真的挺尴尬的。

    不过崔明微轻淡一句:“最近这阵子过得还好吗?我看你都长胖了不少。”

    苏青就把那尴尬劲儿抛后脑勺了,并认为崔明微话中意是来讽刺她的。

    于是挺胸,微笑:“过得挺好的。你呢?有新女朋友了吗?”

    崔明微一笑:“没有。毕竟我对前女友还一直很有感情,可她甩了我。我一直想不明白,抱持着这怨念心情的我怎么还能再去下一段恋爱?”

    两个人还能不能好好地地聊下去了?

    苏青头一撇,她表示无话并且尴尬了。一时语塞便故作看别处状。

    崔明微看着苏青,女人侧颜非常漂亮,不愧是一线女星的颜值水准,一颦一笑皆如画一般美丽。

    他眼神一黯,他待苏青是真心喜爱的,可这女人却终究甩了他。崔明微恼羞成怒,做了件错事也掉身价的事,既后悔又觉得再来一次还是得这么干。

    “嗯?”苏青回头,崔明微的手抬起移至她脸颊,她回头间正好将脸送到他手中。吓她一跳间,她看到他眼中残留的情:“我们仍可以继续下去的。”

    这让她感伤:“那你会和我结婚吗?”

    “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可惜我只想和我爱的人结婚。而且我年纪大了,趁着还年轻时得嫁个好的。”真失望啊,她要的崔明微不给。

    “现在女性都在要求独立平等不依附于男性,将未婚作为一种和尚和快乐,你为何不试试?”

    “那是因为她们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你试试等她们找到时看她们结不结婚。”

    她把脸移离他手心,已经不再是情侣了就不要再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举动。被人拍了小八卦可影响形象。

    苏青却是完全不曾想,比起被狗仔爆新闻,还有邱祖邬那枚重量级炸弹在身边。

    邱祖邬要找到自己那不知在哪处的女朋友,她不对许宁豪说是他女人么?他虽然不能今晚就当场宠幸了她坐实她名份,但他不介意当成众多人士面秀一把恩爱替她更进一步宣传。

    结果找到人时,这女人又和前任藕断丝连中。

    像邱祖邬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做当场丢自己脸面的行为?

    脚步停下,就在原处,静静观望着。

    “最近你与邱祖邬同进同出,是觉得他能带给你想要的幸福吗?”

    苏青是皱眉的,然后眼里是厌恶的。她真的压根不想自己的名字和邱祖邬绑一块儿,不过人人都要把她这么往他身边绑,她真没过多精力去一一解释。

    “算是吧。”苏青点点头,如愿看到崔明微脸上的难过,她觉得自己挺坏的,“如果你不能给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去在别的人身边寻找?”

    “那我就再接着找,只要我没死,我就觉得我总能找到不是吗?”

    “你可真是……”油滑的女人啊。

    崔明微想叹息,苏青对他态度平淡,看起来是彻底斩断两人情了。却是令人火大。他愈发喜欢她,可她仍然明智及时抽身而退,这说明崔明微的男性魅力不足以征服这个女人。

    见崔明微沉默了,苏青其实是失望的。

    她以为崔明微会哭着求着缠着她复合,结果他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以施舍的语气。都是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哪愿意掉格做那种事后会被取笑的事情?

    苏青孤傲着自己,哪怕内心受伤,对前男友并不够真诚的态度失落与伤心,也不要面上有一点点软化现象。

    她和邱祖邬崔明微三人都是死要面子一类型的,所以很多时候相处还是挺郁闷的。

    “拜拜。”苏青不想再见这个男人了,每见一次就在说明双方的价值观不同,见一次就火大一次,不如留个美好回忆吧。

    苏青一头扎进邱祖邬胸膛是在大厅门口时,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无聊到堵到大门口,略火气:“你在当保安吗?!”

    “我的胸被你撞伤了。我想你应该付医药费。”

    苏青提起包包就往对方身上砸去,倒是理智没砸脸,他脸要价更高些——“你个贱人!你跟崔明微都是一路货色——”

    苏青的包往对方胸膛上重重砸了两下后就给邱祖邬阻止了,毕竟疼。

    他皱眉,“很好,你帮我把左边的胸也砸淤青了。”

    苏青还在那嚎着:“你别指望你这次能讹我天价了!你别想了,老娘赚的钱够下半辈子了,卖了房子到二线城市我照样是大富婆一枚——你有本事你跨省来玩我啊——”

    这娘们儿有家暴倾向,手劲不小,砸人很疼。

  ?如何让一个人讨厌你的一百种方法

  ?如何让一个人讨厌你的一百种方法苏青的手是颤抖的,邱祖邬的胸膛是乌青的。

  他上身赤裸落坐于沙发处,低头盯着自己的胸膛间,又盯着那对面坐立难安的女人。

  “你现在准备卖房子了吗?”他嘴角一勾,如愿看到因自己话而神色紧张的女人。他真以为她胆子终于肥了,结果来看还是有所顾虑着。

  “那点青肿,用鸡蛋滚一滚就好了……再加上消肿药也正合适……”苏青尴尬一笑。

  她冲动起来不是人,不冲动时就畏手畏脚了。

  “那么你是等着我动手去准备鸡蛋吗?”

  “我马上去!”苏青立即站起来,然后跑去厨房煮鸡蛋。

  邱祖邬的声音在客厅里扬起:“医药箱在电视机下面。”

  又赶紧跑去拿医药箱,翻出消肿药。男人躺在那里,显然他是不会自己动手了。

  女人气在心里,面上却不动声色,给他擦药消肿。

  完了后赶紧收手正襟危坐于对面。

  邱祖邬举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闭上眼时来了句:“鸡蛋熟了记得给我滚滚眼睛。”

  “是……”苏青拖长音。

  鸡蛋熟时,去给男人揉胸膛时,苏青嘴角一勾,咋不再多砸几下喃,真是太便宜他了。

  安哥半个身子躲在门后,偷摸摸睁着眼睛看着。

  在鸡蛋冷却后,苏青收了鸡蛋时,他小声来句:“爸爸睡着了吗?”

  苏青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安哥,这孩子万般天真无邪的眼神真是令人看得心怜。

  可惜苏青没生过孩子,没能激发她原始的母爱。她回答:“或许睡着了吧。”

  鬼知道,大半天没个动静。

  “我爸爸是能三十秒就入睡的人。”安哥爆着小料的同时踩着拖鞋走了过来。

  “是吗……”苏青吃了一惊,看向邱祖邬的眼神就带了点羡慕和妒恨了。要知道能三十秒就快睡入睡的人简直是受到上天恩宠的。

  ,老天对这个贱人也实在太好了吧。

  安哥抱来小毯子给邱祖邬盖得严严实实前,把他衬衣给扣上了。“天冷,容易着凉。”

  那细心照顾的模样简直懂事到人吃惊。

  苏青心头更不是滋味了,凭啥好处都给了邱祖邬去。

  “我得回去了。”苏青道。拿起自己皮包,“安哥你等下叫醒你爸爸吧。”

  “这么晚了,外面天那么冷,苏青不留宿吗?”安哥眨巴着眼睛。

  苏青,“不用了。谢谢!”冷死了也不会再留宿的!

  “那我让司机送你。”安哥立即掏出手机。

  “不用了。我纪纪人现在已经在门口了。”苏青笑,然后急步而去。

  待到苏青出门后,邱安哥把邱祖邬摇醒,邱祖邬眼里有初醒的迷离,“安哥?”说完左右张望了一下,那个女人没在了。

  “爸爸,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你还会睡着?”安哥瞪眼。

  邱祖邬拍拍儿子,“爸爸昨晚加班只睡了两个小时。”解释。

  “好吧,我原谅你。可是苏青又走了。”安哥略失落。

  邱祖邬把儿子抱在怀里,问:“我撞桌几的事还没找你算帐。为什么要夸大说词?你什么时候联合医院把病历改了?”

  他是胯间撞茶几了,也是撞到蛋蛋了,但是只是把蛋蛋表层撞撕裂了,本来休息一个月是好了的。不过受撞茶几的阴影,邱祖邬感觉自己应该还得再养两个月才能彻底走出来。

  “我这都是为了你啊。”安哥笑:“爸爸给了苏青阴影,我看得出她特别讨厌你。如何要让一个女人来放松对讨厌的人的警惕心呢?当然是让爸爸不再具有攻击性啊。”

  邱祖邬捏起儿子的下巴,“我有没有说过你应该有符合你这个年纪的天真快乐。”

  “我有啊。昨天我在幼儿院时就亲了一班班花的小嘴。她的嘴可香了。但是二班班花看到吃醋了,强吻了我,说她的嘴更香……我觉得还是一班的班花更香,但是我都没有揭穿真相……”

  “……我想睡觉了。”

  “那你什么时候把苏青娶回来。趁着现在苏青对你幸灾乐祸前,趁胜追击吧!”安哥握拳。

  邱祖邬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胸膛,眼眸闪了闪,没作回应。

  秘书小姐推开总裁的大门时,见到邱祖邬手捧一本《如何让一个人讨厌你的一百种方法》,秘书小姐很淡定地把一天的行程表放到老板的办公室。

  邱祖邬放下书后,问:“你认为我现在是位成功人士吗?”

  秘书小姐微微瞪眼后,小心回道:“是的,老板,您非常成功!”

  “我自小学什么都很优秀。”邱祖邬对属下的回答很满意,“任何事,都不曾失败过。”

  秘书小姐的眼神瞟向那本《如何让一个人讨厌你的一百种方法》,她想老板是没有夸大的。

  “所以,我现在要去娶一个女人,一个极端厌恶我的女人,胜率有多大?”邱祖邬抛出炸弹。

  秘书小姐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她一直害怕并恐惧老板问出这句话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看来胜率只有百分之十不到。”邱祖邬从属下惊恐的眼中得到结论。

  秘书小姐惭愧地垂下头,她总无法完美的掩饰掉自己的内心想法。

  “我一向喜欢挑战。”直癌男发布宣言:“尤其是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祝福你死在路上吧。

  秘书小姐内心诽谤。

  “替我打电话,约饭苏青。落我名。”

  秘书小姐瞪大眼惊愕抬头:“可是她若不赴约呢?!”那老板你的脸不得丢到太平洋去啦!!

  “她不会的。对了,花记得准备用向日葵就行。”

  “是……”秘书小姐僵硬着身体离开了。

  她想如果这通电话打出去后被拒绝了,直癌老板的报复一定会更让对方不止讨厌那种程度了——结果等秘书小姐回报行程顺利时,自己都还晃恍恍惚惚的,怎么苏青就同意了呢?

  邱祖邬约苏青吃午饭,苏青表示很惊恐,手心都冒汗了。就怕收到一张巨额医药费,确实那胸膛的乌青让她没办法推卸自己的责任。

  惶恐不安让万宝开车送她,眼下状态不佳的自己可不能因为疲劳驾驶而出半分事故。

  她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刚出生时家境还小康,爷爷奶奶小有遗产给父亲。结果苏爸蠢脑子投资失败,后来把大房子卖了,老婆也没了,租了个小的手上紧巴巴的却是极为富养女儿。

  等苏青被星探挖掘去拍了第一支广告后,星途就顺顺利利的,她自然报考了表演系。可以说到她二十二三岁之前的人生一直算是小康级别的。

  后来二十岁在本地把房子买了,拿到钥匙那一刻苏爸落下了老泪,从未有过的激动,抱着苏青说了好多对不起爷爷奶奶的话,说自己总算在有生之年又在本地重新有房了。

  哪怕苏青无所谓于邱祖邬的威胁,但她得考虑苏爸的感受,宁可下海也不能把得到手的房子变卖了让父亲再难过失望,更不要提变卖家业到外省发展了。

  苏爸说生是本地人,死是本地鬼。

  就连墓都自己挑好了,吵着苏青先付了订金,就等二三十年后死了埋了……幽幽一声叹息。

  苏青眼里透着疲惫与对现实的妥协。

  邱祖邬的饭局是不能不约的,他若再奉上巨额支票,她能做的就是请他讹小点。

  十一点四十分钟左右,苏青准时抵达邱祖邬约的餐厅。

  让万宝自行找地方解决午餐,之后再电话联系后,踏入餐厅。

  邱祖邬有固定的几家吃饭地点,除了高档价格贵以外口味一定是极好的。苏青是个嘴挑的人,自然也爱吃好的不要那一般的。

  进来时,服务员认出了她,苏青大明星呢。

  “苏小姐是和邱总的包厢吧?请往这边走。”服务员领着人进了包厢。

  路上苏青问了句:“邱总人来了吗?”

  “还没有。他说十二点会到。苏小姐您来得早。”

  进包厢后脱了衣服,服务员略兴奋道:“苏小姐,我可以和你合个影吗?”

  “当然可以。”苏青亲和力十足。

  拍完照后还贴心问:“需要签名吗?”

  待签完送走粉丝后,苏青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就瞬间垮了下来,变得冷傲。

  服务员敲门进来时,苏青又扬起了四十五度的笑容:“还有事吗?”

  “这束花是邱总让交代给您的。”

  苏青眼前瞬间一大束向日葵,看得她一愣一愣的……“谢谢……”接过。

  待人离开后,她瞪着向日葵,搞什么?!

  先查查向日葵的花语好了……

  信念、光辉、高傲、忠诚、爱慕。

  邱祖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一条符合邱祖邬想表达的意思。

  不要想了,想得头痛,等人来了自然就知道了……她完全不会自恋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随手把花放到一旁的空椅子上。低头刷微博与粉丝们互动……?你们这群愚蠢的人

  ?你们这群愚蠢的人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守时是第一要素。

  说十二点就得十二点,落坐后脱了大衣,屋内暖气很足,男人套着黑色针织衣,标准的衣架子。卷起袖子间问:“花新鲜吗?”

  “……新鲜。”苏青扫了扫那花瓣鲜艳的向日葵。

  “向日葵会守着太阳转。”他端正好身子,屁股挪了最舒服的位置后拿起菜单点菜。“就像女人得围着男人转。”

  为此苏青的回应是耸耸肩。

  点完菜后,邱总望着对面的女人,“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吃饭?”

  “又给我送医药费?”

  “女人还是要学会撒娇更美。”男人端起茶杯轻啜间十分优雅。

  苏青的注意力是在他手腕块那块名表上,穷玩车富玩表,邱总正有这一爱好。“如果我对你撒娇,你会免了医药费?”她问。

  他放下茶杯,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说:“先吃饭。”

  包间的客人总有优先权的。

  苏青举筷,默默着吃着。

  男人期间不曾过多将视线放到她脸上,那冰冷的表情和冷默的态度,谁能猜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二十分钟吃过饭,苏青端起茶杯喝着苦荞茶,味道可真香。

  等放下茶杯,邱祖邬也差不多了,步入正题:“我的儿子很可爱对吧?”

  “是。”苏青承认。

  “他很小就没了母亲。这些年来我尽可能地给予他最好的物质,但是我仍然无法弥补他缺失的母爱。”

  苏青一边眉毛轻挑,只见邱祖邬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双眸冰冷中实在看不出来他是个宠爱孩子的男人。

  “他上最好的学校,甚至越级读书。可是他却不可避免地遭受到同学的排挤与冷眼,过于聪明的智商并未给他带来过多的好处。”

  苏青沉吟,邱安哥是个天才这几乎无人不知,可天才背后也少不得辛酸。

  “你想让我怎么做?”她算是懂了。对她提他儿子,必然是有关联的。

  “安哥挺喜欢你的。我要你当他的保姆。你出生贫寒,我的儿子需要归于平凡。”

  “我是个大明星……不是个保姆……我是个大明星……不是个保姆……”

  苏青躺床上怨念了一百遍后,被苏爸敲门打断了:“青啊,出来吃饭了!”

  苏青翻身坐起来,苏爸很是居家老人已经炒好二菜一汤,连白米饭都盛好了。

  父女俩聊天间,苏青咬了咬筷子问苏爸:“爸,你和那个阿姨分手了?”最近已经见不到对方进出屋里的迹象了。

  “她说我和你没有诚意,就分了。分了大半个月了。”苏爸看起来没受什么影响。

  “那再另外找一个吧。”苏青心里乐着,她看不上那人当她后妈,所以没让万宝背地里使些小手段。

  “算了。不找了。找来干什么!我都单身这么多年了也挺好的。”

  “也不能这么说,万一你哪天又遇到喜欢的呢……”

  临近饭末,苏青接到夏宇的电话,让饭后来散步。

  苏爸本来想说什么的嘴在女儿起身出门时又止住了。

  “爸,我出门散步了,晚点回来。”苏青带着手机和钥匙。

  “你小心点啊,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苏爸扬声叮嘱着。

  “知道了,我可不是小孩子。”苏青回以甜甜一笑。

  苏爸看着女儿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就想到前妻,当初他是个道地的富二代,妻子长得很漂亮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他娶到她是那般开心啊,只可惜自己太蠢了把家业给败光了……唉。

  苏青穿着一身居家服出了门,下了楼时夏宇蹲在花园附近抽着烟,拧了一地的烟屁股。那俊挺的浓眉皱得死紧。

  苏青挑眉,脚步难得欢快走了过去,伸手往夏宇眉间一按:“这眉皱得都可以夹死蚊子了!还”笑。

  夏宇看着苏青,幽幽一叹,按熄了烟头,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嫌脏道:“我那女神和我分手了。”

  苏青一愣,“不是都快马上要准备婚礼了吗?彩礼没谈妥?”

  夏宇这些年当导演挣了不少钱,房子虽然是按揭的,但是车子是全款,有稳定工作,以后不愁吃穿的有为青年啊。

  “没有……”夏宇把烟头收拢到一处儿,扔到旁边的垃圾筒去了。

  “走吧,陪我吃夜宵去。”他手臂勾到苏青的脖子上。

  “我天。我才刚吃了晚饭。”苏青翻白眼。

  “我今天一天都没进过米。”夏宇说。

  “好吧。我陪你。”

  苏青给夏宇倒啤酒,看着好友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于是把桌上小菜推过去:“别光顾着喝酒,来吃点菜垫垫肚子。”顺便再给他把筷子递了过去。

  夏宇熟练接过,两人默契十足。吃了几口菜后,夏宇总算有倾述的冲动了。

  “我也不知道。我几乎都依着她了。房子会加她名,彩礼给二十万,婚后只生一个。”

  苏青听得直点头,竖大拇指,然后剥了毛豆吃,“绝世好男人。要不是我俩太熟了,我肯定要找你当结婚对象的。”

  夏宇笑:“你就贫吧。她说她前任回来了,她旧情未了,说不能带着一颗不爱我的心嫁给我。”

  “那她早干嘛去了呀?既然不喜欢你干嘛还走到谈婚轮嫁那一步呀?”苏青瞪眼。

  “年纪大了吧,是时候找个结婚的对象了。”夏宇叹口气,一口酒又闷下:“你说我也是长得人模人样的,咋就找不到媳妇呐?!之前谈了那么多个,最后都没成功!有说我是当导演的,天天接触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肯定也不是个好的,就算现在是好的等老了也不是个好的……我简直——”

  苏青同情地拍拍对方肩膀,她完全深有体会的,能理解理解。“别哭兄弟,总能遇到会和你步入婚姻的那个女人!来,干一杯!”

  苏青举杯,与夏宇的酒杯对碰。

  苏青一大早的就来邱祖邬的别墅等着邱安哥了。

  安哥手里背着书包,笑眯眯走过去:“苏青你替我找到新学校了吗?”

  “嗯。找到了。我们得快点去报道。”

  “是在苏青的小区吗?”

  “是。那边朋友家孩子也比较多。”

  “可是我其实并不想再读二年纪。”坐上车后,苏青给他系好儿童椅的安全带,安哥踢着双腿说。

  启动车子,苏青说:“天才是寂寞的。你爸爸不希望你当一个天才而是回归平凡,你就委屈下吧。”认真开车了。

  安哥看向苏青,脸上笑容不减:“苏青,你为什么还没结婚呢?眼光高么?”

  “嗯。对。我希望嫁个有志青年,还得颜值高,智商高,就那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型。”苏青注意着路况分着心。

  她开车载着邱祖邬的独苗,可得平平安安的,压力略大。

  “我爸爸就是耶!”安哥兴奋宣布:“苏青,我爸爸很符合你的要求!”

  苏青缓下速度,回了安哥一个死鱼眼,嘴里还虚假道:“我想邱总那样的亿万富豪我是高攀不上的……”

  安哥假装没看到,“没关系的!我可以帮苏青搭根红线哦!我爸人很好的,嫁给他不亏的。他床上功夫好身体又没毛病——啊!”突然地捂嘴,然后一脸地难过:“我忘了我爸爸已经不能人道了……”

  苏青笑,现在七八岁的小孩比不得她们那时候的单蠢,个个都精得跟大人似的了。所以安哥的表现来说也就只是更为早熟懂事些而已。

  苏青从没放在心上认为这孩子思想能可怕到哪去。

  “对啊。邱总现在不完美了……”苏青大快人心。

  “可是我爸爸虽然不能再给女人带来性福,但是他有钱有势有颜值,这样嫁给他还不用担心他外遇耶!”安哥振振有词分析。

  “是是是……安哥,我在开车,警察叔叔说开车期间不要和司机过多交谈以免发生危险事故。”

  “好。”安哥终于安静下来了。

  邱祖邬的豪宅离得苏青小区不远,四十来分钟的路程。

  把安哥带去给小学,这学区房的小学教学质量虽然比不上安哥一年二三十万的学费那种等级,但怎么也是好几万块的。勉强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准了。

  她其实就随便挑了挑,想着这贵公子能在这里待多久,随便应付过去。

  甜美的班主任来领孩子,牵过安哥的手,安哥朝苏青挥挥手道别。

  苏青离开后,安哥瞬间就收了笑容,对年轻的班主任老师说:“放开手,老女人。”

  班主任整个人都震惊了。

  然后安哥走进教室,那乱哄哄的一堆小学生制服统一,看面料就是极好的,在那打打闹闹呢。

  安哥一上去就往讲台上一间,把讲课的桌子一堆,巨大的响声瞬间就把一群学生们震住了。

  安哥表示满意地点点头后,俊秀的脸带着微冷和一本正经宣布:“从今天起,我要当你们的老大。你们这群蠢蛋!”

  教室内一片鸦雀无声,缩在门口的班主任心头默默滴血,听校长说这是位很富贵的天才问题儿童,果然天才真的都是脾气古怪的……?无法引起的性欲

  ?无法引起的性欲苏青给邱安哥当保姆是没钱拿的,但是邱祖邬厚道,扔了一部电影给她。喜得苏青眉开颜笑的,约莫是崔公子时间久了气也消了,选择停止对女朋友的报复了。

  这让苏青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送了安哥去学校后她就直接去公司为新电影开会了,几个小时出来呆到中午,等着吃公司订的工作餐时,便有女人们八卦着消息,正好是崔明微又交了个新女朋友了。

  分手几个月了她倒是一直单身着没动过念头呢,结果崔明微手脚就那么快……苏青想她需要来杯酒。

  到底是对崔明微余情未了再加他的冷血寒了心吧。

  可又想想,这一开始就是注定的结果。她和他交往,他是怎样的人,所处的怎样的世界,价值观都注定和她无法善终。

  不能说他渣,只是人家确实分手了再找没错啊……可苏青仍扎了心。

  张雪燕推推她胳膊:“你呢?最近似乎又有土豪在追求你了!”

  “谁?”苏青挑眉,她咋不知道。

  “看新闻啊!”张雪燕给她翻了个论坛,上面居然有小道八卦爆料苏青受一土豪日日送九十九朵玫瑰。

  “这谁放的料?!”苏青皱眉了。

  确实一个多月来她天天都收到玫瑰了,来人极为神秘,不过从花来讲也一天一束九十九朵,月底再加一束九百九十九朵,出手也是大方的。

  收到花这种事苏青因为演员关系,是不可能为这一个月几万块就立马心动的。

  瞧她手上一个包就十几万了,小恩小慧别想打动她。

  “鬼知道。”张雪燕耸耸肩:“你知道你现在可是一线大明星,身上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热搜哦。”张雪燕挤眉弄眼的。

  “那所以追你的是不是土豪?!”

  “我怎么知道。一天一束花不能断为土豪吧。”苏青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

  倒是给这件事打断了她的悲伤情怀。

  “唉,你嘴巴就是紧。”张雪燕误会是她不想说了。

  “是嘛。”苏青也懒得解释。

到里面, 有个岁数挺大的警察问我咋的了,我说我要报案。他说啥事啊报案。

我说我撞鬼了,他愣了一下,看了我一会儿说行,你跟我进来吧。

就给我领一屋里了。进了屋,他就让我坐下,然后又出去给我倒了杯水,就问我,遇到的是老鬼还是小鬼,女鬼还是男鬼啊?

我一听他这话的意思有点讽刺我的意思,就问他,你不信啊?他说,我信,只不过我们这儿总有来报案说遇着鬼的。

他就搁手比划下外边,说这跟前不就是那火葬场么,总有人来说这些事儿。我就说,我这是真事儿,要不我来这儿干啥!

他说,行,你说说吧。我一看他啥也没拿,连个纸和笔都没拿,就这么抱个膀子听我讲,就问他,你不用记个笔录啥的啊?

他说,你先说吧,我看看能不能给你立案。我寻思那就说吧,看这人对这事儿挺有经验的,应该能听出我这是真遇到事儿了。

我就把从那天在QQ群遇到小夜开始,一直讲到在大庙跟前的后面那条街上遇见那老头的事儿都讲了,这警察听完,把烟拿出来了,问我抽不抽,我说不会。

他就自己抽上了,然后问我是做啥工作的。我说在家写稿子的,就是枪手,给那些网络大神在背后写稿子的。他点点头,说就是作家呗?

我说算不上,就是写手吧,一天累的要死也赚不到几个钱。我心里就寻思这B问我这些干啥啊,不问我那小夜和那老头的事儿,问我是干啥工作的干啥?

这警察说你们这些作家就成天在家憋着,精神压力大,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

我说还好吧,跟平时差不多啊。他就问我,你多长时间没休息了,是不是天天写?

我说啊,得有快半年了吧,没断过。他说你压力太大了,再一个在家成天写那玩意儿,整的自己都有点迷糊了吧,回家别写了,找个地方旅旅游,好好歇歇就好了,有个啥的鬼,你给我讲的这没意思,前几天一个老太太过来给我讲的那才叫一个邪乎呢。

我一听心里就寻思我草,你这B的意思是我他妈的出幻觉了?

这B也不理我,就一直给我讲那老太太的事儿,我就听一会儿就听不进去了,寻思这天都黑了,再拖一会儿小夜就要找我了,找这帮B是一点用没有,就把我当SB看,我还不如自己赶紧想点辙。我就说行了,谢谢你了,我这就回去休息去了。

他说行,你就是精神压力太大了。我就寻思我大你麻痹,妈的,这事儿是真事儿假事儿我还分不出来了?

出了门,我骑那电动车上就寻思该去哪,寻思回家吧,也觉得没啥用,就在那不知道该咋办。寻思了一会儿我就想刚才那警察说的话,想了一会儿就自己也有点怀疑了,这事儿是有点草蛋,难道说真的是我最近编多了,出幻觉了?

寻思寻思也有点可能,最近是枪了几个鬼故事的书,可能是日思夜想有点魔怔了,想到这儿我就寻思找个人跟我一起去看看,看看那小夜是真在那屋里,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人是我的幻觉,就算真不是人是鬼,也不该就我一个人看见,别人也应该能看见,我就寻思找谁过来跟我一起去看看呢。

关键这事儿没法说啊,不能跟人家说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人是人是鬼吧,这他妈的人家不是骂我神经病就得让我赶紧滚,我就掏出手机,按着电话本挨个人名看,寻思找谁行。

看了半天,我看着个人,亮子,寻思找他行啊,这B总和我交换骚女信息,不过基本都是我把我玩过的介绍给他,这B因为太丑基本聊不着,都得靠我们给他介绍,他还一直说想跟我一起3P一回,草,今天就跟他说我这有个女的,可以3P,让他过来,这B肯定能来。

我寻思寻思就笑了,亮子啊,不是哥对不起你,我给你介绍那么多女的,也是你该报答哥的时候了。

我就给他打了电话,说有个可以3P的长的还行,胸大屁股大,骚的厉害,我一个人满足不了她,让他过来帮个忙。

这B一听就说,行行行,问我在哪,我说我在她家小白桥这儿呢,让他赶紧过来,我和他一起过去。

他说行,他马上打车就来。我一看表,已经八点多了,等他快到的时候我就提前给小夜打个电话,说我要过去,但是别提我还带了别人,主要让亮子也看看,看他能不能看着她,如果小夜真是鬼,我俩就一起撂那,如果小夜是人,我就对不起她一回吧,让她被亮子这B干一回,估计她以后也就不会再联系我了。

如果小夜是我的幻觉最好,那就啥事都没有了,我就请亮子吃顿饭,说我最近脑袋有点混乱。

我约莫时间亮子快到了,就给小夜打了个电话,开机了,响了几声,小夜接了,她一接电话,我这心就砰砰直跳,我就跟她说,我一会儿就到你那了,给你带了个礼物,算是意外惊喜吧。她就问我,啥礼物啊,还意外惊喜,我说你就别管了,等我到了你就知道了,她说行,正好她大姨妈走了,如果我的礼物让她满意,她就给我点奖励,我说行,你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到了。

撂下电话我这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儿,觉得好像就跟把自己媳妇儿给人家玩那感觉似的,不过我寻思也没法,再这么下去,我就是不死也得疯了。

我又等了一会儿,亮子来电话了,说他到了,我就骑车过去接他,他一看见我骑车过来就笑了,就问我,希哥咋的了,咋还骑上这个了,低碳环保啊?

我是低你麻痹,赶紧上车,一会儿人家着急了,你真他妈慢。

他说,草,你也不看看这有多远,她家咋住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边还就是火葬厂,多他妈晦气。

我说你是来草B的还是来看风水的,屁话那么多呢,我他妈的都不在乎一会儿看你那几把玩意儿在我眼前晃悠,你还他妈的净B事。

他说,啥也别说了,希哥我就知道你最够意思,以后你看上兄弟的哪个马子,你就吱声,你是想跟我一起整还是你单独跟她整都行,好使!

我说整个几把,到你手里的都是多少人玩过的货了,你他妈的不怕得病,我还怕呢。

他就笑,我开的挺快,他就伸手抱我腰,我就说,你抱我干几把,他说你开的太快了,我怕掉下去,我说你怕个几把,出来玩胆子还这么小,以后还能做啥大事。

他就笑,说还是希哥能做大事。我说我不能做大事,能给你联系到这好事,你别他妈摸我,一会儿好好摸她去,你能给她摸出高潮算你NB。

他说行,那咱俩比比呗?我说行啊,你用手,我用几把。

他还跟我墨迹,我说下车吧,到地方了。我就领亮子上了楼,一进楼亮子还说,这楼里咋这么阴呢,我说阴你个几把,你肾虚吧?他说滚犊子,一会儿让你看看谁虚。

我俩上了楼,我就敲门,让亮子站我后面,先别露头,等她出来开门了再出来,亮子害怕一看见他小夜就直接关门,还让我用身子掩着点门,我说老子说好的事用那么费事么。

我敲了几下门,小夜就在里面问,谁啊?我说,你说谁,你老公。她说你才不是呢,就开门了,一看我身后还站着个人她就楞了。

我一看她也楞了,因为她就穿个内衣,还是贼他妈性感的那种,胸都露出来一半,下面是个蕾丝的内裤,若隐若现的。

亮子就盯着她看,小夜就问我他是谁。我说一个朋友,不是说给你带个礼物么,意外惊喜么。小夜啥也没说,转身就往屋里走,但是也没关门。我就叫亮子和我一起进来,进来的时候亮子还说,她真骚啊,希哥。

小夜听着了,就回头看我,一动不动的看我,就那么盯着我看。我就骂亮子,骚你骂了隔壁。我不敢再看小夜,就转身把门关上了。

等我转过身,亮子就盯着小夜一个劲儿的咽口水,裤子上鼓了个大包。小夜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就是你给我的意外惊喜是么?我说是,你不满意啊?小夜说,满意。

她咬着牙说的。我说满意,就草吧,别浪费时间。亮子就问我,希哥,咱们是一起啊,还是你一个一个来啊?

我说你别问我,你问她,她是今晚的主角。小夜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我,一直盯着我,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

小夜就跟亮子说,你先来吧,你不是他给我的礼物么?亮子就问,咱在这儿整啊?

亮子那意思想进屋里整,小夜说别了,我不习惯做的时候有人看着,咱俩去那屋做吧。

说完小夜去屋里拿了串钥匙出来,然后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我上次就注意到了,小夜租的房子不是一室一厅,是两室一厅,我上回就想问她,她一个人租这么大的房子干啥,没想到那屋还是锁着的。

亮子就跟着小夜过去了,小夜开门的时候,亮子还问我,希哥,我先整行啊?我说行,你整吧,我正好累了,歇会,你整完了,我接班。

我接班这三字我一说出来,小夜开门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我不敢看小夜那让人喷火的身体,我觉得我不配。

小夜开了门,亮子跟着她进去了,我瞅都没再瞅一眼,我不敢想象一会儿屋里传出他俩做的声音,我会怎样,我现在就已经要疯了。

他俩进去之后,那门又响了一声,小夜把门锁上了。我苦笑了下,寻思我都已经把你给别人了,你还要防着我去看么?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俩进去之后半天了那屋里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照理说亮子那么猴急的人,应该一进去就开整了啊,咋没动静呢,不过我也不想知道,觉得这样更好,这都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我掏出手机,盯着时间,现在每过一秒,我都感觉有一年那么长。我想了会,想到了小夜和我说过的所有的话,想到了那天我在街上抱着她,想到我对她说,我喜欢你。

想到了她说,你骗我。我受不了了,我一下子站了起来,站在那屋的门口,我想让他俩出来,立刻就出来,然后一个电炮打在亮子的那张脸上,让他滚。

可是我喊不出来,举起的手也没法敲在那门上,我是个畜生,我不能没了小夜,也没了亮子,朋友和女人我总得留一个。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开了,亮子一下子被推出来了,跟在他后面的是小夜,小夜一出来就把那门又锁上了,我都没看清那屋里有啥,那门就又被小夜锁上了。

小夜瞪了我一会儿,然后对亮子说,还做么?我这才发现,亮子面如土灰一般,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双手不停的在发着抖,而小夜身上的内衣也一点都没有乱。亮子被小夜这么一问,喘着粗气一个劲儿的摇头说,我。。。不。。。。做。。。我不做。。我不做!

最后那一声是亮子使劲儿喊出来的,然后就猛的一转身打开了大门,跑了出去。给我都看傻了,不知道刚才他俩在那屋里到底发生了啥,我就问小夜,他咋的了?

  “所以汇商从来不考虑员工的个人诉求吗?”


  比起周自省, 唐漾和樊行长关系更近, 她轻声打断樊行长。
  唐漾接着道:“所以汇商员工是块砖, 哪里有用哪里搬?顾客是上帝, 员工就可以随差随遣完全不考虑主观意愿, 还是说,您之前就在若有若无地试探……”
  “唐漾你冷静一点。”樊行长似乎早已预料到唐漾的反应。
  他起身去关了门,又关了墙角监控, 再次回到座位。
  唐漾唇抿成一条线, 脸色并不好看。
  “唐漾,”樊行长拿起那份人事调动的文件,目光逡巡在上面, “A市分行机会是多,但你上面有个甘一鸣, 甘一鸣不走不降, 你就很难上去。”
  “你我都知道, 每个人黄金期就几年,过了很难再有, 调回B市分行信审处做副处看着是平调,但袁处长下周要办停薪留职,所以……”
  樊行长点到为止,端起茶杯轻轻啜。
  杯间膨开的热雾模糊了他略略发福的五官,唐漾也从起伏的情绪中抽离。
  唐漾眼睫颤了颤,深呼吸,然后道:“我的理由和上次一样, 我是A市人,我父母在A市,我朋友在A市,我快三十不年轻了,我想回A市,想陪我的父母……”
  樊行长福至心灵:“上次也是因为蒋时延?”
  迎上樊行长直截的眼神,唐漾没了声音。
  唐漾上一次站在相同位置,是去年十月下旬。
  上旬,她轮岗去了B市南部一个小镇的网点熟悉基层。与其说是小镇,不如说是乡村,四面环山,楼房最高只有三层,一条双车道马路通向外面。
  小镇只覆盖了3G,无线断断续续,唐漾住在窄小的员工宿舍里,每天的乐趣是和邻里唠嗑,以及看那台不到二十寸的小彩电,仿佛回到了七十年代。
  那个月,一休直播平台上线。凭着前期宣传以及多功能互动的开发,一休直播APP一经推出,下载量迅速突破千万,日活跃用户数以火箭升空的速度蹿到同行业第一。
  那个月,光是一休直播的盈利,就让蒋时延在财富榜的位置超过父母进入前十。
  那个月,微博、微信、头条各种能刷的界面,最热词一定是“一休直播”和“现象级”。
  那个月,蒋时延出入各种商务场合,唐漾那边信号不好,但两人还是保持着朋友圈点赞,一周偶尔聊两句的频率,蒋时延会和唐漾抱怨奇葩的合作伙伴,唐漾听他叨叨叨,一边看他在电视上满面春风、利誉双收,一边欣慰地怼他。
  直到十月中旬,一休直播某主播被曝直播内容出现重大违规,不仅一休直播被要求下架,加上一休早年标题党的习惯,几乎一休所有营销号被封号彻查,一休高层被相关单位约谈,挨个问话。
  上周,蒋时延意气风发。这周,电视里,蒋时延行色匆匆,旁边跟着破碎的报纸花纹以及“身败名裂”加问号的字样。
  唐漾不了解过程,也不敢打扰他,只是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也是那一周,一休股价连续三天开盘跌停,分析师们抱着“泡沫太大”“一休退市”的关键词引吭高歌。
  周一,蒋时延和助理被约谈,蒋时延没有回唐漾微信。
  周二,一休员工离职人数从两位数升为三位数,蒋时延没有回唐漾微信。
  周三,一休紧急召开股东大会,蒋时延没有回唐漾微信。
  周四,相关机构处罚令正式下达,蒋时延签字确认,一休四面楚歌。
  周五下午,闪着雪花的电视上,一休大厦上空乌云层层卷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各大媒体的记者架着长-枪-大-炮守在门口。
  助理从副驾驶上下来,绕到后座开门,蒋时延出车的瞬间,记者蜂拥而上,喧嚣声在话筒里厮杀扩大。
  “蒋总,请问您确认处罚令是否代表一休传媒将缴纳天价罚款,一休直播将彻底下线?”
  “蒋总,请问您对一休本周连续跌停有什么看法,明天是否会临时停牌做出调整。”
  “蒋总,虎茶直播和鱼鹰直否认不良竞争,请问您……”
  蒋时延一身笔挺的黑西装,俊脸冷然如刻,没有一丝松动。
  助理在前面替他开路:“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记者们咄咄逼人,蒋时延面上表情很淡,有话答话,最后记者们越问越过分,蒋时延直接起身走人。
  助理在主席台上应急控场,蒋时延一边朝幕后走,一边大弧度伸动下颚,他背影颀长、落寂,眼里蕴着不知名的情绪,逐渐从光亮踱入昏暗。
  他身形彻底消失的那一秒,唐漾屏住呼吸。
  屏幕画面切换间,唐漾紧握沙发扶手,后背早已被汗湿。
  窗外暮色向晚,通往外面的那条马路在一周前塌方,直到今天还没修好。
  唐漾出不去,回不去,而她面前的泡面,也已凉掉。
  唐漾睨见闪烁的“延狗”,很快地拿起手机,很慢地抖下按钮。
  蒋时延大概在一个逼仄的空间,安静,有回音。
  蒋时延:“有看到你微信,太忙了,就没回。”
  唐漾唇动了动:“看到就好了。”
  蒋时延“嗯”一声,又问:“吃了什么?”
  大概不想让他觉得冷清,唐漾答:“中午和同事一起吃的,是网点负责人的家属做了送过来的家常菜,有鱼香茄子,红烧排骨,参鸡汤……”
  “漾姐。”蒋时延第二次唤她。
  “漾姐。”蒋时延每个字都发得重而难受,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唤她。
  唐漾看到新闻,但没问,应下:“嗯。”
  那个黄昏,蒋时延身在A市、身处风口浪尖,上一秒在发布会上顶着舆论气场全开,下一秒用近乎寻找依靠的语气一遍遍唤她,一遍又一遍唤她,唤她漾姐。
  那个黄昏,唐漾身在隔绝的B市小镇,四下无人,听着蒋时延一声声唤,一声声笑着唤她,她一声声应下,想抱他,抱不到,她心上仿佛攥了一只手,收紧再收紧,紧到她喉咙连滚,仿佛被人同时捏了口鼻,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
  尽管后来,一休违规主播被曝与虎茶签有双重劳务合同,蒋时延以肃清界内环境的姿态手起刀落收购虎茶、鱼鹰,其旗下一休金融介入完成直播平台康采恩垄断,紧接着,相关单位提出嘉奖,一休股价连续涨停,一场翻身仗打得漂亮又彻底。
  唐漾从小镇回到B市分行后,仍然义无反顾要调回A市。
  那时候,她不清楚自己对蒋时延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蒋时延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她只知道她是唐漾,他是蒋时延,她可以接受无数次蒋时延站在风浪顶端而自己不知情。但她不能接受,他一遍遍叫着她名字,甚至,她都没办法出现在他身边。
  蒋时延重组一休以来,起起伏伏。
  唐漾以为自己早已淡忘了这件事,这厢,听樊行长骤然提起,她心脏仍旧不可避免地缩了一下。
  唐漾没否认,她颔首,态度温和,用词却坚定:“樊行长您了解我,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有话说话性子也直,朋友不多,交心的更不多,尤其蒋时延是我多年好友,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唐漾淡淡地接着道,“您说我退化也好,说我不思进取也好,说我小女子心性也好,我可能会换很多工作,但恋人只有一个,我接受很多银行的薪资待遇,但我没办法接受异地,所以……”
  “B市分行高层留你的愿望很强,我考虑到你的情况,没有签字,”樊行长把调任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道,“不会生效。”
  唐漾望着文件末端空出来的签名处,话噎在喉咙,足足楞了一分钟。
  她垂在身侧手紧了紧,说不上感激,但有庆幸。
  樊行长也是在试探她,如果唐漾半推半就应了,樊行长自然签名敲定。如果唐漾拒绝,樊行长就做个顺水人情。
  虽然这次看似平调、实则升迁的安排确实对唐漾有利。
  樊行长又喝了一口茶:“是不是知道我会心软,所以你态度这么硬?”
  她有一点基于对樊行长了解的预感,大概也是情之所至。
  唐漾站在光影分界线上,没接话。
  樊行长吁一口热气,把茶梗吐到垃圾桶,换了闲聊的语气:“你当初为什么进银行?”
  “大学学的经管,到银行是最好选择。”唐漾实话实说。
  樊行长问:“那你当初为什么学经管?”
  唐漾回忆:“当时经管最热门,我分数高,报这个最划算。”
  那份空白的调任让唐漾松了口气,言语间,不自知少了隔阂。
  樊行长把唐漾的回答听在耳里,应下:“那你到银行一年多了,有什么体会和看法?”
  思及什么,樊行长补充:“监控监听我都关了,你随便讲讲,怎么说我也是你出社会第一个领导,你也是第一个让我想留又放走的管培生。”
  唐漾抛开面对领导的沉稳,诚恳又无奈道:“好像职场和曾经在大学里想象的不太一样,做的事情也不太一样。”
  她曾经想着专攻风控,但管培生待遇好前景广,所以她选了管培生。各种各样的岗位轮下来,比起在工作中所占比重不多的专业知识,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晋升与否、加薪与否、她和甘一鸣前段时间不合的气场……还有很多一半迷茫一半清晰的东西。
  樊行长看着她表情变化,待她缓慢又混乱地说完了,这才缓慢道:“你起点高,路也宽,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认真做事,努力工作,你朝上爬的目的是什么,”樊行长停了停,“你要在这个行业得到什么,还是留下什么,你要成为什么,还是要成就什么。”
  樊行长说:“大丈夫,明德于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炼大家。对别人,我常常说走一步,看一步,定一个目标,完成了再订下一个,但对你唐漾,”樊行长顿了几秒,“我希望你高瞻远瞩,然后,不要回头。”
  B市地理限制,庙太小,樊行长放唐漾走,也带着对曾经下属的惜才,叨叨了很多。
  樊行长听到钟声,惊了一跳,随后慈爱地朝唐漾挥手:“我还有几年就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也可能这辈子最后一面就到这了,老头人老话多,就希望你好好走,走高一点,走远一点。”
  唐漾动容:“我会常回B市,过年过节来叨扰您。”
  “这就不用了,我要和我太太出去玩,”樊行长摆手推拒,“按照你的脾气,机票最晚在下午两点,我还要等人,你先下去吃午饭吧。”
  唐漾被人戳穿也不恼:“对不起樊行,我之前语气有点冲。”
  樊行长:“我年轻的时候比你冲一百倍。”
  “行了行了,别假惺惺了,快走吧,”樊行长揶揄,“要我真签了字,估计你得表演手撕老妖怪。”
  “哪儿能……”唐漾哭笑不得。
  两人谈笑间,唐漾退到办公室门口。
  她手扶上门把,放了下来,然后转过身,面朝樊行长,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几秒后,直身离开。
  樊行长耳朵动了动,他收起先前的嬉笑嫌弃,捧着紫砂茶杯,对着杯子里的老头颇为慨然:“是好孩子啊……”
  从汇商顶楼下来,唐漾把下午两点的机票朝后推,她给蒋时延打电话,蒋时延说他明天回A市。
  唐漾惊喜:“我还怕你今天回去呢,刚好我也是明天。”
  蒋时延问她几点的机票,要不要去机场接她,她拎着行李。
  唐漾皱着秀气的眉毛:“我是大人了,”总感觉某人说得像去接孩子,她说,“范琳琅会接我,我要先回汇商复职。”
  虽然唐漾归心似箭,但她还是请了班上同学吃饭,周六临去机场前,她认真和几个关系要好的道别。
  肖勤巴巴地睁着大眼睛:“我以后可以来A市找你玩吗?”
  肖勤:“你可以请我吃火锅吗?”
  肖勤:“我可以要求我们两个吃,蒋时延不能吃,在旁边坐着看我们两个吃吗?”
  唐漾“噗嗤”一声:“这个有难度。”
  飞机机翼划过柔软的云朵,B市的水泥森林在眼底褪作一副远画。
  唐漾回汇商办完复职手续再回家,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阳光暖融融地照进单元楼,唐漾一边从包里摸钥匙,一边进电梯。她想蒋时延晚上回来,她可以先洗个澡,然后订一束花,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再点个外卖,装到瓷盘里捂好,等他回来,就会有一个温馨的家,以及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唐漾拖着箱子开门,钥匙刚放进锁眼,门从里面开了。
  男人才洗过澡,穿着浴袍,好看的腹部肌肉若隐若现。
  他洗过头,半湿的头发乌黑发亮,一滴水珠从他额角下淌,略过鼻梁、薄唇的侧面,然后汇到清冽的下颌线条,顺着喉结一滚,一落。
  为什么有的人,总在意外中出现?
  蒋时延噙笑看唐漾,唐漾呆呆望着蒋时延。
  余光范围内,客厅的花瓶被清洗过,插了才买的粉玫瑰。茶几、木地板一尘不染。窗帘拉了一半,明亮的阳光镀在他身后。
  蒋时延接过她的东西,温声道:“本来说晚上回来,冯蔚然那逼买了一私人飞机,我就搭顺风机提前回来了,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知道你飞机餐没吃好,我做了你喜欢的排骨煲,炝凤尾,炖了参鸡汤……”
  唐漾“呜”一声扑进蒋时延怀里。
  他身上有好闻的、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混着厨房飘来的鸡汤香,让唐漾舒服得浑身发软。
  她抱着他的腰,小狗一样在他身前这儿嗅嗅,那儿闻闻,不安分地蹭啊蹭。
  她柔软的发梢扫过蒋时延胸膛。
  蒋时延吃痒,忍笑把她搂到门里,关了门,又把绵绵软软的小树袋熊搂到饭桌上,蒋时延拍拍她软臀,唐漾吊着他脖子不肯下来。
  “闻什么呢,这么起劲。”蒋时延好笑。
  “你不是做了排骨煲吗,我在闻排骨的味道啊。”唐漾说着,把小脑袋更深地埋进蒋时延怀里。
  真的是蒋时延的味道,他在A市,她也回来了,她们不用分开了。
  蒋时延“噢”一声,学她样子把头埋在她颈窝蹭啊蹭。
  他头发硬硬的,下巴上的胡茬也硬硬的,唐漾痒得“咯咯”直笑,小手推搡着想让他起来:“蒋时延你做什么啊。”
  蒋时延脑袋蹭得更厉害,话却软绵绵的:“闻漾漾的味道啊。”
  他鼻息滚热,拂在她光洁的颈侧,唐漾“呀呀”笑着,耳根不着痕迹弥上一层热烫。
  唐漾不肯从蒋时延身上下来,蒋时延怕她饿着,就抱着她吃饭,时不时给她夹菜盛汤。
  唐漾确实不太爱飞机餐,她盘腿坐在蒋时延腿上,一边吸溜吸溜,满足到眯眼,一边软声软气:“以后家里你做饭吗?男主内女主外也挺好,”唐漾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在厨房里面做饭,我在厨房外面给你加油。”
  蒋时延抬手擦掉她唇旁的米:“挑个日期吧。”
  “挑个日期做什么?”唐漾一懵。
  蒋时延唇角拉起愉悦的弧度:“挑个日期嫁给我啊,”见漾漾困惑,蒋时延解释,“你不是都说以后家里我做饭吗?以后家里,难道不是想嫁给我?”
  怎么突然嫁不嫁。唐漾小脸蓦地一热,瞪他:“你怎么这么会脑补,那你默认挑个日期怎么不说是你想嫁给我啊——”
  “好啊!”蒋时延答得爽利。
  唐漾见他一脸嘚瑟,反应好几秒才明白自己把自己绕坑里了。
  可女朋友会做错事情吗?不会。
  唐漾气鼓鼓地咬牙,蒋时延憋笑捏她脸。唐漾鼓腮帮子不让他捏,蒋时延偏偏要捏。
  他指腹略带薄茧,捏得唐漾脸颊红红热热,唐漾喉咙溢了个软音,恶作剧般在他唇角擦自己的油,擦着擦着,唐漾被蒋时延托着调转方向。
  蒋时延收拾桌子时,唐漾去洗澡。
  蒋时延收拾完进卧室,唐漾洗完站在门后,她想蒙他眼睛,没蒙上,细软的柔荑盖住了他喉结。
  灰色遮光帘隔开外面大好天光。
  两人如同学步的小孩,跌跌撞撞缠着吻着,脚尖相抵,一同落到床上。
  蒋时延方才吻她带着急迫感,真当做的时候,他眸色暗涌如未至的夜色,一遍一遍抚着吻过她,从足到顶,又温柔得不可思议。
  磨蹭的时候极尽潺湲,最后侵占又使了狠力,一下一下又蛮又劲。
  唐漾唇间漫着赤脚踩云的破碎音节,又被他汗湿着鬓发,吻进唇里。
  两人先前做了两次,蒋时延抱小姑娘洗完澡后,小姑娘一身白白软软,到处都香香的,他没忍住亲啊亲,又做了一次。
  最后的最后,唐漾伸手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细细喘气。
  蒋时延用手指绞着她的发,叫她:“小月亮。”
  唐漾礼尚往来玩他手指,朝他怀里贴了帖:“你是小太阳吗?”唐漾想到以前蒋亚男说他小霸王本性,绵绵地“啧”一声,“日天日地。”
  蒋时延眸中温柔愈深,他勾着笑,重复,“日天日地日……”
  蒋时延滑到唐漾耳边,一边用舌-尖顺着她耳廓缓缓舔-舐,一边压着低哑的嗓音漫出两个缱绻的叠音。
  刷一下,唐漾整个人如煮熟的虾米,全身都烫了。
  什么叫日天日地日……漾漾。
  这人怎么这么流氓,这么色,色-情。
  唐漾又羞又恼,用脚踢他踢他再踢他。蒋时延双腿一并,把她的脚夹在膝盖间,唐漾欲拒还迎,蒋时延反手拉了被子。
  两人如同缠尾的鱼,唐漾“我错了”“我错了”咯咯笑,蒋时延“嗯”“嗯”磨着单音节,被子被顶得拱来拱去。
  唐漾一直给老妈留了备用钥匙。
  唐妈妈上次给蒋妈妈说要来看唐漾,一直忙着没过来。好不容易她学校的事情忙完了,再一想,唐漾说她今天回家,唐妈妈美美地做了个头发又画了个指甲,兴冲冲买了一堆菜,开车到了唐漾家楼下。
  门敲三下没人应,唐妈妈看时间快五点,估计唐漾还在复职没到家,唐妈妈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鞋柜里放了两双男士皮鞋,蒋时延肯定经常到唐漾家,朋友之间照顾也方便,唐妈妈没在意,她把菜放到饭厅桌上,隐约听到了唐漾的声音。
  “糖糖你在家?”唐妈妈拎着钥匙,一边小声问,一边朝卧室走。
  一墙之隔的里面,蒋时延和唐漾在被子里翻来滚去地闹。
  里面,两人才穿好的浴袍、内衣裤经由一道道弧度再次落地。
  里面,蒋时延吻住了唐漾,缠着她正要进去。
  唐妈妈进来:“糖糖你难道在家,这个点怎么在睡——”
  唐妈妈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一室凌乱和暧昧代表了什么。
  尤其女儿床上的被子下,明显是两个人。
  听到唐妈妈声音,床上两个人滚来滚去的动作亦倏然停滞。
  几秒后,唐漾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然后冒出个脸通红的小脑袋,怯怯喊:“妈……”
  唐漾露出来的肌肤赤-裸,吻-痕舒润斑驳,唐妈妈目光扫过,轻咳一声,拿了家长的姿态:“衣服穿一穿,唐漾你出来。”
  五分钟后,唐漾裹好睡衣出门。
  与此同时,卧室浴室内,响起了“刷刷”水声。
  唐妈妈在客厅临窗而站,唐漾手插在睡衣兜里,挪到唐妈妈身旁,很小声很小声地喊:“妈。”
  她听到了,她当然听到了,但她也听到了厕所的水声!
  唐妈妈从教几十年,身为教辅屠榜的名师,她一辈子有两样值得骄傲的事。第一件是参与权威考试命题的次数,第二样,便是她和丈夫没怎么管教,但从小到大都特别乖巧懂事的女儿,唐漾。
  她一直以为女儿太乖,以至于单身到现在,她还在焦虑女儿会不会喜欢男人,会不会和男人相处,相亲会不会相到合适的。
  结果突然去女儿家,看到大龄单身的女儿和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男人在床上滚来滚去……
  想到之前那场景,唐妈妈一阵脑仁疼。
  唐妈妈不说话,唐漾也不敢发声。
  待针掉地的沉默持续好一会儿。
  唐妈妈用手轻抚胸口:“唐漾。”
  唐漾脑袋低得快抵到胸口:“嗯……”
  唐妈妈组织好语言,开口:“妈妈不是反对婚前性行为,妈妈也明白成年人之间的需求,可那人是你男朋友吗?你知根知底吗?他靠谱吗?你们谈恋爱准备结婚了吗?”
  唐妈妈深深吸一口气,没给唐漾开口的机会。
  唐妈妈说:“妈妈是开明的人,你正儿八经谈恋爱发生什么妈妈不会多说,可你是谈恋爱吗?你每天吃什么都告诉我的人谈恋爱会不告诉我?现在一-夜-情啊,约-炮啊很多,妈妈觉得还是要对方了解一点再有进一步发展,要不然为了一时欢愉被不三不四的男的骗财又骗色,你颓啊丧啊,你让妈妈怎么办?”
  见唐漾还想开口,唐妈妈气急:“你能不能像人蒋时延学学!挑剔一点!洁身自好一点!他妈去他家找小月亮,连根毛都没看到,你倒好,直接给我变了个活的男人出来,好!好!好!”
  唐妈妈越说越心恸:“就算你约-炮-一-夜-情,你也别大白天在家里可以吗,你至少不要让我看见,眼不见心不烦我还会以为我有个好女儿……”
  蒋时延收拾好自己从里面出来,站到唐漾旁边。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么人蒋时延可以自律自爱,你和他关系那么好现在反而——”
  唐妈妈说着,把头转向唐漾。
  蒋时延迎上唐妈妈正脸,眼神飘忽,大气都不敢出。
  他吞了吞口水,心虚地直搓手:“周,周,周阿姨。”
  唐妈妈望着女儿身旁这个长得和蒋时延几乎一模一样的野男人,慢慢地、慢慢地定住了张开的嘴型。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画画的预收!接档漾漾延狗,程斯然!
  书名《你就像风在说话》(暂定),戳进专栏可见。
  身为京城根正苗红的公子哥,程斯然长了张温雅谦和君子脸,人后纨绔不羁浪上天。
  去星河湾之前,他和兄弟们挥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两年,不能飙车不能泡吧没有场子没有赛马,在剩下的730天里每一天我都会心如死灰万念俱寂想念大家。”
  去了星河湾之后,接到兄弟们电话……
  身为星河湾一枝花,秦黛长了张楚楚动人脸,实则干练,小泼辣。
  听说楼上李大妈儿子的位置被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凭关系占了,空降二世祖成了她邻居,她自然是怼他,怼他,怼他。
  损友告诉程斯然,女人大多口是心非。
  程斯然陷入苦恼:哎呀,她是不是喜欢我啊,哎呀我要装作不知道还是勉为其难……
  炫酷上天(骚气蓬勃)二世祖X貌美干练(软萌可爱)小辣椒=戏精耍贱怼甜甜甜二人组(2.0)
  《霸道镇长与霸道总裁的爱情故事》

  上一秒, 唐妈妈在表扬蒋时延, 批判女儿和来路不明的野男人。


  下一秒, 野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怂怂地叫她周阿姨, 野男人的脸十分熟悉……
  不是,唐妈妈不明白,两人认识这么多年都没发生事情, 女儿上次说到蒋时延还支支吾吾, 怎么突然间就这样那样了。
  无比尴尬的气氛里,蒋时延喉结上下滑动,想开口解释。
  唐妈妈伸手阻止他, 然后越过两人,身形不稳地跌坐到沙发上。
  “你们让我缓一缓。”唐妈妈一边沉重呼吸, 一边拉开包包拉链找东西, “我的速效救心丸呢?”
  “妈。”唐漾垂着眼帘唤人。
  唐漾咬着唇角, 小声提醒道:“有心脏病的是我爸,您没有, 他不在家,您包里怎么会有速效救心丸呢……”
  蒋时延终于知道漾漾时不时加戏的可爱遗传自谁,他唇角忍不住抽搐,又立马收好。
  唐漾见妈妈一脸“你拆我台”的表情,立马认错:“不不不,可能是我没记对,”她合掌讨饶, “您有病是您有病……”
  后来,蒋时延给唐妈妈倒了杯茶,和唐漾坐在旁侧的长沙发上。
  唐妈妈调整好情绪,拿捏出几分权威的姿态,端坐在主位沙发上。
  唐漾穿的睡衣,裙摆过膝,坐下时,真丝质地的布料朝后缩,她两弯纤白细腻的膝盖露在外面。
  蒋时延很自然地扯了条薄毯搭到唐漾腿上,唐妈妈余光扫过,又假装没看见。
  “多久在一起的?”唐妈妈就唐漾一个女儿,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怎么问,她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电视剧里的演法,挑了这句打头阵。
  蒋时延想回答,唐妈妈瞥唐漾一眼,蒋时延闭嘴,唐漾答:“三月中旬。”
  唐妈妈点头:“谁提的在一起?”
  唐漾咽了咽唾沫:“蒋时延。”
  唐妈妈环视唐漾家里的摆设,又问:“什么时候同的居?”
  唐漾心跳得很快,手在薄毯下偷偷去抓蒋时延的手:“三月底,我走之前。”
  抓到了他的手,唐漾一颗心蓦地就安定了。
  唐漾是自己女儿,蒋时延也算看着长大,两人有正常的表白同居,唐妈妈脸上的火辣感也随着问询消散不少。
  她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叹了口气:“在一起了就要说,可以理解你们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但朋友圈或者微博一类还是要发条动态吧,”唐妈妈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要不然惦念着你们的朋友以为你们还单着,还想着给你们介绍相亲或者其他,那就不太好收场……”
  “他们应该都知道。”唐漾嗓音细细。
  唐漾不敢看妈妈:“我和蒋时延之前上过热搜,关键词是恋情的热搜。”
  唐妈妈注视唐漾,手中茶杯颤晃:“……”
  唐漾声音更小了:“上过两次,当时浏览量和话题量都挺多——”
  “当”一下,茶杯被重重跺在茶几上。
  唐漾下意识朝蒋时延身后躲。
  唐妈妈冷笑着望唐漾:“所以你在欺负我平时不爱上网?”
  唐漾捏蒋时延的手紧了紧:“……”
  唐妈妈继续:“就因为我不上网所以我没办法知晓我女儿恋情?”
  唐妈妈嗤一声笑:“所以事实就是全世界都知道你俩谈恋爱,就只有我,作为唐漾的母亲,在最后一刻、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知道……”
  唐妈妈站讲台几十年,平常担任的就是“周老师在教室后面”“周老师来了”这样的吓人角色,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拿出来,唐漾害怕得快跪下。
  “不是不是,”蒋时延连声否认,“周阿姨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漾漾想告诉您,但我说还早,一来二去也就忙忘了。”
  蒋时延望着唐妈妈,“如果说什么可以安慰到您的话,”他真诚地救场,“我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并不宽敞的客厅里,主位沙发上多坐了一个女人,和唐妈妈一卦的妆容精致,保养得当,看上去四十出头。
  唐妈妈无奈:“易芳萍你别笑了。”
  蒋妈妈耸肩的动作滞一下,她视线落在薄毯下两人牵手的地方,扶着唐妈妈后背,身体又开始耸:“对不起我知道笑不好,但是我忍不住。”
  感觉就像是……自己养了一条畏畏缩缩的废狗,可有一天,她忽然被告知,废狗不仅不废了,还拱了她和废狗都很喜欢的一株小白菜。喜欢拱白菜的好像是猪,不过这不重要。
  唐妈妈本来以为蒋妈妈会和自己一样震惊又难过,结果对方像捡到宝一样嘻嘻嘻嘻。
  唐妈妈蹙眉,泼冷水道:“糖糖脾气不好。”
  蒋妈妈和蒋时延:“嗯嗯,我就喜欢脾气不好的。”
  唐妈妈认真泼第二瓢:“糖糖不会做饭,是真的不会做饭。”
  蒋时延点头表示知道,蒋妈妈:“蒋时延会做饭,我就喜欢糖糖不会做饭。”
  唐妈妈遇上两个非正常人,心累泼第三瓢:“糖糖平常在家特别懒散。”
  蒋时延和蒋妈妈:“我就喜欢懒散的。”
  唐漾微微热了脸,看向唐妈妈。
  唐妈妈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分外冷静道:“我不同意。”
  三人齐齐愣住,宛如上发条的娃娃般整齐划一望向唐妈妈。
  唐妈妈脸上高冷没褪,对唐漾蒋时延道:“既然易芳萍没什么意见,我也没意见,那你们就先处着。”
  唐漾、蒋时延恭敬答:“嗯。”
  唐妈妈继续:“虽然你们年龄都不小了,但结婚的事情不用急,慢慢谈着恋爱,磨合了再说。”
  唐漾、蒋时延再一声:“嗯。”
  晚饭是易芳萍点的悠然居外卖。
  饭桌上,两个妈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唐漾和蒋时延你看我,我看你,筷子伸得胆战心惊。
  饭后,唐漾和蒋时延送两个妈妈出门。
  唐漾抱了唐妈妈,道别,又抱了仍旧笑开花的蒋妈妈,说:“易阿姨再见。”
  蒋妈妈顺着小姑娘柔软的头发,笑眯眯道:“还在叫易阿姨?”
  唐漾偷偷看看唐妈妈一样,赧然收回眼神,细若蚊蝇一声:“妈。”
  唐漾牵着蒋时延的手,呼吸快停了。
  蒋时延被唐漾握着手,瞥唐妈妈,然后,他小心翼翼喊了唐妈妈一声“妈”。
  唐妈妈“嗯”声轻得听不见,她面上没多余表情,从始至终保持着教育专家的理性与克制。
  蒋妈妈和唐妈妈上电梯后,很自然地讨论了改天聚一聚的问题。
  蒋妈妈瞅着唐妈妈面色,状似无意:“虽然蒋时延那张脸长得是花了点,但他的个性你知道,我用我这辈子打麻将再也不胡牌发誓,至少他人靠谱,”蒋妈妈偏头看唐妈妈,“你就这么不想他和糖糖在一起?”
  “没有啊。”唐妈妈诧异,老伙伴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蒋妈妈拿不准:“我看你一整晚脸都拉着脸,像全班学生都不及格一样。”
  “概率为零,”唐妈妈解释,“难道你不觉得岳母和婆婆一方好一点,一方凶一点的话,他们会产生危机感,感情更牢固,如果两方都很好的话,他们感情培育环境太舒适,反而容易夭折?”
  蒋妈妈想到什么:“之前亚男看你那本讲教育的书,就在说什么家庭均衡法则,就是父母教育小孩需要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大意是说传统里严父慈母的正确性。”
  唐妈妈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蒋妈妈竖大拇指:“还是你们文化人考虑周到,我看蒋时延一副‘我快苟了但我不能表现出来’的样子就觉得好好笑,但你也不心疼糖糖被吓着。”
  唐妈妈:“她知道我是纸老虎。”
  蒋妈妈:“第一次见有人说自己是纸老虎还这么自豪。”
  两人说话间,“叮咚”电梯到。
  两人一起下电梯,出单元时夜色正好。
  唐妈妈用胳膊肘捣蒋妈妈:“你看今晚月亮漂亮吗?”
  蒋妈妈捧场地抬头:“漂亮。”
  在楼上极尽矜持的唐妈妈弯着眉眼:“你说,我们去逛逛婴儿穿的衣服好不好。”
  蒋妈妈:“我喜欢孙女,你会不会嫌我重女轻男。”
  “我也喜欢外孙女,糖糖小时候超乖的,”唐妈妈脑海里浮出画面,她挽住蒋妈妈胳膊,整个人被萌得快控制不住,“你想想那些粉粉嫩嫩的小衣服小裙子大蝴蝶结,白白软软的糯米团子穿得粉粉的,奶声奶气要抱抱,叫外婆,外婆,外婆,糖糖小时候爱吃糖画,她女儿可能也爱吃糖画,吃得满嘴甜还不腻……”
  楼下,唐妈妈和蒋妈妈一边商量糯米团子叫什么比较好听,一边愉快地去往母婴天地。
  楼上,蒋时延和唐漾在沙发上打游戏。
  蒋时延后悔:“早知道妈要来,我们下午就不着急了,应该坐在沙发上朗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蒋时延第二句:“我总感觉妈脸色变了之后,给我打了负的印象分,我记得以前上学你就说过她略微强势,她会不会……”
  职业水准的蒋大佬频频送人头,唐副处“咳”声连天,带他carry。
  一局结束,蒋时延心不在焉摁灭手机,摇唐漾胳膊。
  唐漾在看战绩,分给他一个小眼神。
  蒋时延山盟海誓状:“漾漾我会对你更好,我会让妈知道我们在一起是恰恰好,从一而终,不离不弃。”
  唐漾终于憋不住地笑开:“这种话怕不是该小白花女主说?”
  唐漾翻身跪到沙发上,给他做示范:“你身为霸道总裁,这种情况下,应该邪魅狷介地笑,”说着,唐漾挑了挑眉,然后用食指勾起蒋时延下巴,刻意压低声线道,“谁阻止我和你在一起,我就毁了谁,全世界阻止我和你在一起,我就毁了全世界。”
  然后,唐漾水润的杏眸蕴出深邃,她凝视着蒋时延,一字一顿,“女人,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蒋时延眼神温驯,表示自己知道了。
  唐漾卸下情绪,回了个眼神,你来一遍,你来一遍。
  蒋时延手指微微勾起唐漾下巴,朝自己身前带。
  唐漾满意,他虽然跳了步骤,但举一反三的能力不错。
  蒋时延缓缓俯身,在唇上烙下轻柔一吻。
  “盖章,”蒋时延用拇指指腹在她唇上按了一下,他嗓音微哑,注视她的眼眸幽微但温柔,“我永远不会逃出你的手掌心。”
  他的漾漾,全世界最好最好的漾漾。
  等等……这话好像是对的,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不正经。”她脸热热的,嗔怪搡他,心里却甜甜的,如楼下栀子,在薄沁舒缓的夜色里开出朵朵小花。
  花瓣在夜风中窸窣,伴着情人低语。
  男人伏在女人耳侧,发音低且磁:“你喜欢我不正经吗?”
  男人闷笑:“你喜欢我不正经我就不正经。”
  女人话未出口,湮没在试探缠绵的吻中。
  周三是四号,唐漾先去了一趟九江地产,中午又回家里拿了一大堆B市特产,这才折回汇商。
  光影驳镜,大厦高耸。午休时间,楼里有说话声。
  唐漾下电梯,正要推开信审处玻璃门,便听到里面有人在议论。
  一个同事:“唐副为什么还要回来上班啊?她那个位置,就算她是特签管培生bonus巨无敌高,一年下来充其量也就百来万,她要嫁给蒋大佬的话,一个月零花钱都不止这么多吧。”
  又一个同事道:“你还记得上次吗?就唐副在B市学习,和蒋总恋情上热搜,甘处请我们这层喝下午茶,说是庆祝信审处一枚优质青年脱单,甘处那时就说,蒋总自己有钱是一回事,蒋总爹妈资产加起来也吓人啊,蒋总家里好像还有一个老爷子……人家买别墅买跑车和买土豆一样,唐副是蒋总女朋友诶,一个月零花钱才值一个土豆吗?”
  见唐漾进来,同事们不约而同噤声。
  “给你们带了特产。”唐漾以前把mini开成彩虹糖的时候就习惯了话题,这厢听到,也不在意,反而一边送特产,一边笑着圆场,“我闲不住,总得做事嘛,我不是小孩子啦,不存在零花钱。”
  其他同事不好意思地道谢,大家又轻松聊了一阵。
  一个小女生接了楼层座机,过来道:“唐副,周行让我带你上去。”
  小女生叫敖思切,二月春招到的信审处,平常没什么存在感,偶尔做错什么,唐漾指点两句,她羞羞地道谢。
  方才众人八卦蒋家家大业大的时候,她也在,这厢和唐漾单独上了电梯,她好奇道:“我从来没在现实里接触过财富榜上那些家族,像蒋家那种豪门大户,是不是和小说里写的一样,规矩繁琐又森严?”
  敖思切越猜越觉得对:“就是那种每天早上六点要早起给婆婆敬茶,吃饭的时候一定要长辈先动筷子,然后长辈下一辈,按照辈分先后,什么菜吃几口,不能多一筷子,也不能少一筷子,还有就是媳妇买件衣服买条裙子什么的都要经过婆婆同意,因为担心会影响蒋家公众形象。”
  唐漾想着之前在自己家笑不停的蒋妈妈,他家蔬菜,萌到不行的程程,还有拒绝承认自己很老的老爷子。
  唐漾不仅没否认小女生说的话,反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是这样,不止这些,在他家打嗝放屁都和我们审件一样,要写申请书,层层上报,层层审批,老爷子批完他妈妈批,所有流程走完签字盖了章说你能放屁了,好了,你才可以放屁。”
  “我的天,”小女生下巴快脱臼,“那要是在写申请的时候就想放屁怎么办?都写申请了肯定想放啊。”
  唐漾严肃地逗她:“憋住。”
  小女生无法想象:“那要是憋不住怎么办?”
  唐漾精准地吐出两个字:“夹紧。”
  电梯门开,小女生被吓在原地,唐副拍拍她肩膀,格外精英范地出电梯。
  电梯门合,小女生一脸“豪门怎么这么可怕”“唐副这人看上去不是会开玩笑的人”“那我到底是要做梦嫁豪门还是要自由放屁”惊恐纠结被遮在电梯里。
  电梯外,唐漾挺直背脊走至没人的转角,“噗哈哈”笑得直不起腰。
  唐副冷萌大概遗传自唐妈妈,以及请脑补一堆人拿着申请书排队等审批才能放屁。
  你的屁是什么味?大蒜味,不批,下一个。

  之前五一三天假, 蒋时延在家换着花样给漾漾做吃的。唐漾每天吃饱喝足心情美, 皮肤状态变好不说, 她在B市水土不服爆出来的一颗痘痘也消下去了。


  到顶楼后, 唐漾摸出气垫轻松地补完妆, “哒哒哒”踩着高跟鞋去往周自省办公室。
  同样是五一三天假,甘一鸣却过得提心吊胆。
  四月中旬,倩倩给甘一鸣提分手, 向他索要十万分手费。那时, 甘一鸣正和范琳琅打得火热,接到倩倩电话,他没多想, 利落打完钱就断了联系。
  只是他没想到,半个月后, 也就是五月初, 倩倩会去给营销号投稿。
  他更没想到的是, 那篇过程详细的“包-养”投稿被各大营销号竞相转发,借着上半年开春后唯一一个长假的流量直接蹿红。
  那三天假期, 甘一鸣任何时候点开热搜,几乎都能看到相关话题的讨论——
  “如果一个三十出头,各方面都还行的男人,一个月给你两万生活费,给你买包买化妆品,你愿意被包养吗?”
  “原PO是知名高校大学生诶,现在女大学生都习惯不劳而获吗?”
  “岔开腿不是劳吗, 而且这属于个例吧,拒绝地图炮,还是有很多人独立上进啊。我一师姐读研的时候,每天早上六点起来泡图书馆,某富二代开着犟牛载了一车玫瑰到图书馆楼下接人,师姐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博士读到顶,现在男朋友势均力敌,人生赢家。”
  “每天早上六点起来?这自制力简直……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想做什么做不成,不过我看原PO这描述,金主是某大型前期国有后转股份制银行中管,除了汇商就是浦西,再去两家官网上找找三十出头。”
  这条评论锁定的目标有十来个,甘一鸣不在意。
  他头疼的是倩倩发在投稿里的照片。他送她的礼物不少是高定,A市限量不到十个,甘一鸣用的是魏长秋副卡,但凡魏长秋起了疑心查一查,那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其中一张照片他露了手,手上戴的是魏长秋送他的表,私家定制,表盘侧面刻着他名字缩写。
  甘一鸣联系知道这些营销号的朋友,可这些朋友在这件事上都不买账。
  甘一鸣越是祈祷热度降下去,那张图片就像催命符一样挂在头条。
  假期三天,甘一鸣每天都和魏长秋待在一起,美其名曰思念。
  四号收假,中午就休息两个小时,甘一鸣都带着午饭马不停蹄去找魏长秋。
  总裁办公室镶金砌玉,装潢奢华,厚重的檀木办公桌后,雍容的女人正在批文件,办公桌前面的小沙发上,男人瘫成一团敲手机,角落的古董中一摇一晃,“哒哒”敲出一室安静。
  “手机有这么好玩?”女人处理完一批,合上笔盖抬眼睨男人。
  “我看你还在工作,不好打扰你。”甘一鸣坐直身体。
  “上午和唐漾聊了一会儿,耽搁了,”想到什么,魏长秋拧眉道,“你这几天一直抱着手机不放,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戒掉。”
  甘一鸣状似无意:“秋秋你陪我戒吧。”
  甘一鸣起身过去,一边删自己手机上的APP做示范,一边道:“我把我手机上所有游戏、浏览器、微博删了,你也把你的删了,我们有时间多陪陪对方。”
  甘一鸣眼神诚恳,魏长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然后把手机递给甘一鸣。
  甘一鸣喉咙滚了滚,接过魏长秋手机,他删软件的手微微颤抖,时不时看魏长秋一眼。
  魏长秋勾唇笑,笑意不达眼底。
  而在她批过的那叠文件下,放着一个平板,平板上是倩倩发到网上的一张图,图中,甘一鸣那块手表赫然在上。
  下午两点,甘一鸣从九江总裁办公室出来,遇见周默进去。
  大抵心情放松了些,甘一鸣还对周默笑了笑。
  周默面上没什么表情,进门,关门。
  “您上午说唐副态度模糊,让我问问可不可以约个时间出来吃饭,”周默道,“唐副说她今天下午事情不多,可以请您喝个下午茶,刚好周行也在,我看您时间也充裕,”周默征询,“我们去趟汇商?”
  “唐副不是才学习完?复工这么快?”魏长秋问。
  周默淡淡道:“她一向是工作狂。”
  魏长秋点头:“备车吧,我半小时后下来。”
  九江地产写字楼内,周默通知跟随人员就位,确认携带资料和会面预计用时,相关人员如同运转中的齿轮,有条不紊而恪守规矩。
  城市另一端的蒋家别墅,饭厅里。
  霸总一号蒋妈妈兴冲冲地把炖锅里的佛跳墙舀到保温桶里,霸总二号蒋时延背靠墙壁,他腿朝廊上伸了一截,懒散抱臂,薄唇斜拉,吐出来的话酸而嘲讽:“不知道是谁,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说要给我织一件爱心毛衣,结果织到高三才织好,给我试,我连半只胳膊都塞不进去。”
  “不知道是谁,在我高中的时候说要学烘焙,结果到现在,”蒋时延朝储物室瞥一眼,“那个装工具的快递箱子大概都还没拆。”
  蒋妈妈把保温桶装进一个布袋,细致地用粉色缎带在汤勺上系出一个蝴蝶结。
  蒋时延心不在焉:“再想想你对漾漾,凭什么去年十二月说要给她做佛跳墙,这才小半年,就炉火纯青了?”
  蒋妈妈捆好布袋,瞟蒋时延:“你去不去,你不去送我去,”她嫌弃道,“磨磨唧唧又碎碎念的,一大男人像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太太。”
  蒋时延不服气:“明明中午天气这么好,我可以和漾漾吃个午饭吃吃甜点,你倒好,把我叫回来,来去一小时,就给漾漾拎这个?”蒋时延扯唇嫌弃罢,格外有脾气道,“易女士真的,您自己想作什么妖能不能考虑一下小年轻的感受,上一秒我还搂着女朋友,下一秒孤家寡人站在这,您以为您随便使唤我什么我不敢拒绝吗——”
  蒋妈妈微睁着眼睛看蒋时延,示意他继续说。
  蒋时延迎上蒋妈妈正脸,话锋一转:“对的,我不敢拒绝。”
  蒋妈妈哼个鼻音把爱心佛跳墙递给他,蒋时延不耐烦地接过来,很是心累。
  蒋时延曾经帮蒋妈妈带过一条项链给唐漾,在唐漾要去B市学习前,他故意随手拿出来,唐漾还是被惊艳到了,连声夸好看,然后和蒋妈妈打了快半个小时电话,从时尚聊到包包聊到护肤。
  香味他刚刚闻到了,所以他送过去,漾漾夸易女士做的好吃,易女士和漾漾腻腻乎乎说话,他充其量就是个同城闪送,难不成还缠着漾漾夸他跑腿又快又好,食物保存完好?
  但转念想到漾漾喜欢,漾漾会开心,蒋时延心里又好似吹过一阵热风。
  从前他生活、工作都只有自己,这儿浪那儿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漾漾成了他女朋友,他给女朋友送加餐。
  感觉就很奇妙,又很美好,好似他以前那些漫无目的的开拓,都因为唐漾而有了根基。
  午后阳光顺着茂密的梧桐叶隙落下圆影,风一吹,一地亮斑摇晃。
  司机把车开过来,给蒋时延开车门,蒋时延坐在后座上,布袋搁腿上,他用手轻缓地抚摸着布袋,漆黑的眸里蕴着温柔碎光。
  助理坐在副驾上,心下一惊:布袋里莫不是蒋家传家宝?难道自己又要像知道唐副和蒋总地下情一样,先人一步知道豪门秘辛?
  蒋时延笑中有成大器之感,助理一个劲儿绞着手指,偷偷瞄boss,两腿战战的。
  两辆林肯从九江和蒋家别墅一前一后赶往汇商。
  而汇商大楼内,甘一鸣下电梯,范琳琅刚好上电梯。
  甘一鸣遮住电梯感应器:“唐漾回来没?她给你说过她在新雷考的成绩没?”
  “没说过,她好像被周行叫上去了,同事们都在二楼大厅听讲座,办公层没人,”范琳琅越过甘一鸣时,压低声音道,“我无意看到过她解电脑锁,密码是0901。”
  先前,甘一鸣知道新雷计划要算在年终绩效里,第一反应是暗骂周自省,怪不得自己说不去,他应得那么爽快,真的是什么好事儿都让唐漾一人占尽。
  他不在乎绩效那点奖金,但他在意唐漾捡了自己一个便宜。新雷成绩只有本人和领导层知道,他去看看唐漾不及格拿不到优秀,大概心里会好受一些。
  办公室空旷无人,甘一鸣从自己办公室里拿了一本文件,走到唐漾办公室门前,装模作样敲三下:“唐副。”
  没人应,他状若平常地推门进去,坐到了唐漾办公桌前。
  屏保是一个穿一中校服的高中男生,胖成一个球,他在照片里举着一个庞大金黄澄脆的鸡腿,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活像画了二次元笑脸的白软包子。
  唐漾初恋?唐漾以前审美这么诡异?蒋时延知道吗?有男朋友的人还用别的男人当屏保?看她一脸正经估计背地里也不是什么好鸟。
  甘一鸣在心里嗤了声,点开桌面上写着唐漾名字的文件夹。
  八门课,唐漾六门满分,一门接近满分,体育及格。
  甘一鸣每点开一张PDF扫描件,面色就沉一分,直至最后一张,他上下牙轻错着,目光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鼠标挪到“最近浏览文件”下的“陈强”处。
  甘一鸣按了按太阳穴,顺势点开,看到里面内容时,他脸上神情慢慢凝固。
  周自省问了唐漾新雷计划的事,唐漾逐问回复。
  周自省给唐漾说新雷计划会算绩效,她成绩不错,唐漾不推不傲地应下。
  周自省和樊行长资历位置都差不多,说话的感觉都是为唐漾好。大抵是先入为主,唐漾就觉得樊行长为人更坦率可爱,周自省和周默一样,整个人好像蒙着一层保鲜膜,看上去真诚和蔼,话也好听,但你碰不到,也猜不透。
  唐漾没表现出来,一直耐心地颔首,接话。
  周自省全程观察唐漾的反应,也装作没看见她眼里的波动。
  临末,周自省随意道:“之前听说唐副谈了恋爱,唐副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小孩呢?”
  唐漾谨慎但诚实:“考虑的是今年之内结婚,具体还没和男朋友商量,至于小孩,”她顿了顿,轻声答,“今年内应该不会考虑。”
  周自省用笔尾敲两下办公桌,又望一眼唐漾,略有深意道:“按照公司规定,怀孕后期和哺乳恢复期,加起来大概有五个月假。但你缺席五个月,你的位置不可能空着,无数人想顶上,然后隔五个月再回来的话,唐副可以考虑一下结果……”
  周自省又道:“上个月评季度优秀,候选人里有唐副,当时唐副和蒋总传着绯闻,蒋总也不是普通工薪阶层,高层这边出于各方面考虑,最后把优秀敲给了甘一鸣……”
  唐漾在周自省办公室时,保持着清淡与克制,回答也极尽理性。
  唐漾退出办公室后,大抵高跟鞋太难穿,她在四下驳光的长廊里走两步,只感觉磨钝的痛感从足心缓缓上腾,她伸手扶住雪白的漆墙,膝盖没忍住颤了颤。
  周自省后来的话一句句回荡在耳边。
  “任何单位女性高层都比男性少很多,唐副可以思考一下原因。”
  “长足的恋爱必定关联着结婚生子,生孩子的周期确实太长,不是编制内没办法等人。”
  “唐副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一路走到现在,我不是说结婚生子不好,我也知道很残酷,但我还是希望唐副有自己的思量,分清楚轻重缓急。分行之后很多方案在负责人的挑选上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
  抽丝剥茧,周自省的意思很明确——她今年结婚无所谓,但两年内要小孩的话,她在汇商的路很大程度就到头了。为了大家安心,她是不是要连婚都不要结?
  唐漾毕业和汇商签三方合同时,HR提过这一点,并表示这是普遍问题。
  唐漾当时孤家寡人觉得无所谓,真当现在,被周自省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出来。
  她说不上难受,也说不上不难受,只感觉自己咽下了一团湿润的棉花,凉凉的,涩涩的,如鲠在喉。
  秘书室一个秘书路过:“唐副身体不舒服吗?二楼大厅有养生专家举办关于腰椎颈椎健康的讲座,大家都去了,您去吗?”
  唐漾直身:“不了,谢谢,你去吧。”
  “不用,”唐漾浅笑,“我走楼梯消消食。”
  楼梯间,唐漾侧身扶着把手慢慢朝下走。
  信审处,甘一鸣逐条删除唐漾电脑里陈强给她的开房记录。
  楼梯间,蒋时延给唐漾打了个电话,嬉皮笑脸说“外卖小哥距您还有793米”,逗得唐漾“噗嗤”一笑。
  信审处,唐漾电脑下方的页面脚标从“10”到“1”。
  楼梯间,唐漾下到信审处楼层,推开门。
  甘一鸣删完最后一条,飞快把唐漾办公桌整理成原样,起身朝外走。
  与此同时,唐漾进信审处,两人正面相迎,视线在空中相撞。

  “甘处你这是……”唐漾见甘一鸣从她办公室的方向出来, 犹疑问。


  甘一鸣胳膊夹着本文件, 手上端着杯子, 示意角落饮水机:“去接水。”
  唐漾朝甘一鸣点头, 甘一鸣微微扣紧托水杯的手指, 朝唐漾颔首。
  唐漾回到办公室,坐到办公桌前,很快便发现不对了。
  她和蒋时延在一起后, 两个人的习惯在不知不觉间靠拢。
  比如, 蒋时延学她,现在睡前会在床头柜上放一杯水,防止半夜醒来被渴死, 虽然这样的情况很少。
  比如,她学蒋时延, 习惯在离开电脑时, 把鼠标贴紧放在笔记本电脑侧边, 然后把鼠标垫紧贴在鼠标旁,严格恪守强迫症的审美。
  而现在, 她鼠标垫位置没动,鼠标却是依照正常人的习惯放在了鼠标垫上。
  其他同事都在楼下听讲座,甘一鸣来过。
  唐漾朝门外瞥一眼,没说什么。她打开电脑,鼠标点了近五个界面后,点开一个隐藏文件夹,重要文件最后查看时间没变, 甘一鸣没找到。
  然后,她顺着总的文档查看时间,找到甘一鸣看的东西,新雷成绩表。
  唐漾眼睛微眯,再退到桌面,在回收站里看到了陈强给的文件。
  唐漾很清楚,把柄这种东西,如果当事人不知道你有,那只能叫文件,只有当当事人知道你持有了,才叫把柄。她和甘一鸣之间的关系不可能缓和,所以并不介意把牌摊得更开。
  唐漾内心毫无波澜,眉头却是紧紧蹙起,她在心里倒数十个数字的同时,眼神频频飘向门外。
  饮水机放水时,桶里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甘一鸣被噪音搅得烦乱,时不时扭头向后。
  甘一鸣接完水,路过唐漾办公室,唐漾数到“一”,恰好碰掉一叠文件,“啊”地轻讶出声。
  甘一鸣心跳一滞,脚步顿住,随后他走到唐漾办公室门口,稀疏平常地问:“唐副有什么问题吗?”
  椅子朝后推一点,唐漾弯腰捡文件,声音从桌底朝上:“没什么。”
  甘一鸣松一口气,正要离开。
  唐漾软声说:“可能就是电脑被傻-逼碰过,里面有些东西被删了。”
  他觉得“陈强”耳熟,但这名字实在普通,他想不起在哪见过。乍地看到开房记录,他第一反应就是删除,一边删一边思考其他方法,可唐漾也快从顶楼下来,匆忙间,他似乎忘记了删除回收站……
  甘一鸣面上有一闪而逝的慌乱,但事情已经发生,他回神后,走进唐漾办公室,反手合上门,先发制人:“唐副应该知道,现在的环境下,你做过什么,知道什么,完全赤-裸,无秘密可言。”
  甘一鸣言语搬着靠山显示自己神通广大。
  办公桌和门隔着近三米的距离,唐漾直视甘一鸣,故意不懂:“知道我电脑密码的人很多。”
  甘一鸣自己承认:“我本来只想查你的新雷成绩。”
  唐漾勾唇挑破:“然后删了你的开房记录?”
  “当面不争不抢造踏实低调人设,背地找人调查上司行踪,侵犯隐私,不得不说唐副两面三刀玩得厉害,”甘一鸣满面讥讽地走向唐漾,他把文件放桌子上,倚着桌角,“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唐副可以删除源文件,不管出于维护同事关系,还是其他,”甘一鸣朝唐漾缓缓倾身,道,“让大家都好过一点。”
  既然脸面已经撕破,唐漾睨着甘一鸣:“您不是已经删了吗?”
  甘一鸣听出她的嘲意,也不恼,他举着水杯轻抿一口,道:“顶楼的人知道唐副谈恋爱,就吓得把优秀给了我,你说要是我哪天不小心说漏嘴,说在妇产科看到唐副孕检,唐副猜猜顶楼的人会怎么反应。”
  唐漾:“用性别说事,您大概不分性别,只分公母,说什么信审处单身狗脱单请大家喝下午茶,”唐漾笑着,一字一顿地回答,“用不用我也请大家喝个下午茶,庆祝甘处睡遍A市主城各大连锁酒店,还有魏总名下九江酒店……”
  甘一鸣面色骤变,脖子涨红。
  他一段婚姻撑到现在,不过是他解释什么,魏长秋就信什么,而且以往那些,都是捕风捉影。
  “唐副难道不知道,女人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吗?”好一会儿后,甘一鸣额角青筋慢慢褪平,他微笑注视唐漾时,眼神犹如热带雨林里缠裹树枝的藤蔓,湿黏而逼仄,“力气悬殊,生理悬殊……”
  唐漾瞳孔微缩,悄然伸手拉开桌旁抽屉。
  甘一鸣将水杯放桌上,握着唐漾椅子扶把将她连人带椅朝自己身前拉,声音沙冷:“有人表面清高,背地还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色字当头,蒋时延在一休,其他同事在听讲座,”甘一鸣按掉桌角闪烁的监控监听按钮,“蒋家家大业大,如果他们看到准儿媳私生活混乱,你觉得他们会……”
  甘一鸣身体和唐漾隔着约莫半米的距离,他手臂和办公桌形成一方禁锢。
  唐漾逃不开,“甘处骚扰一次不够,还准备来第二次吗,”唐漾手胡乱在抽屉里摸到喷雾,喉咙滚一下,紧紧握住。
  “是不是我骚扰不重要,”甘一鸣倾身压向唐漾,越是隔得近,他越能看清唐漾的模样,眉眼清灵,皮肤细白,睫毛刷得根根分明。她和范琳琅不一样,自己靠这么近时,范琳琅会无法思考,而唐漾眼里有压抑的紧张,有清明,还有不加掩饰的嫌恶,甘一鸣满意,“重要的是蒋家知道准儿媳婚前越轨,照片不堪,你说如果我们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唐副你还会攥着防狼喷雾吗。”
  “唐副你说是你喷喷雾快,还是我动手快……”
  眼镜镜片压不住阴鸷,甘一鸣笑着,朝唐漾压近。
  唐漾身体和甘一鸣隔着距离朝后缩,后背因为处于困境而起了战栗。
  椅子转轮压着一条黑色的地砖缝隙,如拔河般来回不定,男女间的力气差距在越缩越小的距离中体现。
  甘一鸣越逼越近,唐漾退着退着,倏然停住,然后扬手摔破甘一鸣水杯。
  “哐当”震地,玻璃四碎,水液横流。
  甘一鸣身体定在空中,和唐漾隔着一尺的距离。
  他嘴上说着蒋家,但也是因为忌惮蒋家,他不敢真的动唐漾,如果唐漾态度稍软,他不介意和她上一条船,如果唐漾异常坚决,他顶多算威胁警告,关了监控没人看见,一不违规,二不犯法。
  “对啊,女人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唐漾笑容温软,眼底却掠过一抹狠厉。
  外面响起隐约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唐漾与甘一鸣对视,不带丝毫畏惧,她笑着,将衬衫一角从裙腰中扯出来,解开衬衫最顶上那颗纽扣,然后揉乱了后脑花苞头。
  甘一鸣完全不明白唐漾在做什么。
  外面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蒋总和魏总撞一起真是巧合,”“唐副办公室在这边”。
  甘一鸣蹙眉,下意识挡住自己的脸。
  结果唐漾手腕一转,直冲自己眼睛喷去。
  “刷刷”两下,防狼喷雾被唐漾扔进杂物箱。
  “咔哒”一下,办公室门开。
  蒋时延和魏长秋被簇拥在最前面,周自省和周默跟在后面,一行十来人推门瞬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桌凌乱,玻璃碎地,热水浸纸。甘一鸣两手锢住唐漾转椅,唐漾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细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与挣扎的狼狈,夹杂着一丝无措。
  外面的人看向办公室,办公室两人看向外面。
  甘一鸣望见魏长秋,脑袋敲钟般狠狠一震,他还没反应过来,唐漾猛一下踢开椅子,红着眼睛扑到蒋时延怀里。
  唐漾没说一个字,只是一直吞口水,一直吞,一直吞,宛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那一瞬的情态。
  而蒋时延揽着唐漾,一下一下顺着她被汗湿的后背,眸光阴沉。
  甘一鸣手指抬了抬,然后直身站起,他讪讪地给魏长秋解释:“我拿了一份文件和唐副勾,勾兑,”魏长秋面无表情,但甘一鸣不敢看,稳着混乱的气息,“唐副说周行找她谈话,她情绪不对,拉住了我,我出于同事关心——”
  “我比您老?比您丑?比您穷?”蒋时延几乎是咬着每个字,问出来。
  蒋时延把唐漾朝怀里带了带,视线死死锁住甘一鸣:“我女朋友平常在家掉根头发丝我都心疼,我妈中午午休一小时都回去给她做佛跳墙,你再给我说一次她拉住你?”
  甘一鸣唇嚅两下刚想开口,蒋时延环视办公室,嗤一声扯笑:“我女朋友力气大,想拉甘处,甘处不从,拼死抵抗还摔了个水杯。”
  话是玩笑话,可谁都看出来,蒋时延没在开玩笑。
  蒋时延平常为人随和,真当一身凌冽迫出来,甘一鸣不自觉地屏了呼吸,可越是屏,西装勒人,他呼吸越急。
  作为相关人员的一方,蒋时延直接表了蒋家的态,毫不遮掩的信任姿态。
  而九江地产那边,没人出声。
  沉默艰难似拉锯,持续好一会儿。
  周默站在魏长秋身后,推一下眼镜,“我知道这种时候我不该开口,但我还是想说,唐副是我学妹,她才来汇商就是我带的,我看人鲜少走眼,唐副品格我是相信的。”
  周默身旁一个九江工作人员道:“甘处说话讲个凭据,信口雌黄是丢魏总的脸,我看这监听监控都关了,您别动,这边马上可以叫人去采开关上的指纹。”
  唐漾靠在蒋时延心口默默垂泪,蒋时延胸前的衬衫湿了一片。
  零零散散几人站立场,蒋时延侧颜如铸,薄唇紧抿成线。
  魏长秋指间衔着一根快抽完的烟,烟燃着,她吸最后一口,表情冷漠到好似与自己完全无关。
  周自省秘书撞见过相似情形,这厢看不过去了,悄悄给唐漾递了一张餐巾纸。
  甘一鸣提起一口气,只要魏长秋保他,天大的事情都能压下去,他走到魏长秋身边,也不在乎形象脸面:“秋秋这件事我真的——”
  魏长秋和甘一鸣差不多高,反手直接将烟头摁在甘一鸣额头上。
  甘一鸣被烫得五官蜷曲却不敢退后,魏长秋就着甘一鸣额头抵两下,烟灰洋洋洒洒坠落,魏长秋散漫松手。
  “不好意思,唐副受惊了。”魏长秋笑了笑,转脸温温和和地朝唐漾道歉。
  高层性-侵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敏感丑闻。
  索性这个点大家都在下面听讲座,目击者又都是当事人的相关人员,口径森严。周自省从顶楼派人立案,魏长秋不仅没拦,反而直接给魏长冬打了电话。
  下午三点,唐漾和甘一鸣分别叙述完事情经过。
  下午五点,周自省特批唐漾一周假期,唐漾没拒绝。
  下午五点半,其他同事听完讲座上来,便得知两个消息。
  一,信审处那个著名的工作狂副处长唐漾从新雷回来,状态不适,身体抱恙,休假一周。
  二,信审处副处长甘一鸣被带走调查。
  周自省和周默在电话里发生争执,最后,周自省妥协至——
  汇商官网上,甘一鸣涉嫌事由那一栏写的关键词是“个人资产状况”。
  周默没解释出发点,周自省很自然地理解为,保护唐漾名声。
  其他同事拉了微信小群刷屏。
  “甘一鸣是手脚不干净终于被查了?我就说他之前那辆玛莎拉蒂有问题。”
  “可人老婆是魏长秋,买辆玛莎拉蒂不是很轻松的事?”
  “魏总不喜欢甘一鸣和她工作联系在一起,而且,魏总送甘一鸣东西和九江的人送甘一鸣东西,性质不一样吧。”
  “那关唐副什么事儿,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凑巧,听说之前我们都在下面,上面只有甘处和唐副两个人”
  最开始还会有关于唐漾的议论声。
  临下班,蒋时延把唐漾安顿在车上,派秘书上来大开大合给她所有同事都买了可以带回家的水果礼盒,小而精致,价格不菲。
  大家很自然地把唐漾休假理解为和蒋总热恋,也就没再和甘一鸣关联。
  先前,蒋时延撞破办公室的情形,无条件相信了漾漾。
  后来,他站在女厕所门口的洗手台旁,陪唐漾卸妆、涂药。
  再后来,蒋妈妈的佛跳墙冷了,蒋时延在顶楼某间办公室找了微波炉给她热,守着她吃。
  再再后来,他派秘书买了礼盒送上去。
  蒋时延体贴细微,一副标准完美男友的姿态,关心,应话,问她“好些了没”“汤味道还可以吗”“回家吗”“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但只有唐漾知道,蒋时延在生气。
  每次蒋时延一生气,就会特别正常,这种别人看不出来,但唐漾感受得分外明显。就像高中时,她摔了他新买的游戏机,她给他带桶泡面,他礼貌淡道:“谢谢漾姐。”
  唐漾忘记自己后来怎么哄好的,但按照当时的程度类比推断的话。
  地下车库灯光昏暗,唐漾坐在副驾驶上,偷偷瞄驾驶座上的男人,视线从他额头滑过,落至鼻梁,薄唇,削刻的下巴,然后是喉结……他知道她在看她,却装没看见。
  唐漾知道他在装没看见,秀气的眉毛快皱成两弯波浪线。
  而且,好像,特别特别生气。
  唐漾转回头,挠了挠薄软发红的耳廓,有些苦恼又心虚地滚了滚喉咙……她要怎么办呐。

  回去路上, 唐漾时不时瞥蒋时延一眼, 蒋时延目不斜视。


  他稍微转头瞟后视镜, 唐漾便触电一样收回视线, 揣着做贼般跳得飞快的小心心。
  进小区, 蒋时延把车停在门口,唐漾提议:“我们晚上去喝粥吧。”可以消消火。
  蒋时延下车、锁车,淡淡地:“嗯。”
  唐漾到店后, 点了蔬菜瘦肉粥、白灼青菜, 满桌绿色。
  蒋时延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吃。
  偶尔唐漾撒娇:“我想吃凤尾。”
  盘子就在她手下她夹不到,蒋时延也不戳穿, 面色寡淡地夹给她,唐漾撇嘴, 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出了粥店, 唐漾说想回家换衣服, 蒋时延应:“嗯。”
  唐漾换了条亚麻及踝长裙,问蒋时延:“过几天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莱坞上了一个魔兽片,你以前不是超爱吗?”
  蒋时延坐在沙发上,抬手给她理了一下发梢:“嗯。”
  两人间陷入一种凝滞的气氛。
  唐漾在他旁边坐了会儿,扔了手机,眉眼弯弯摇蒋时延胳膊:“不然下去散散步?天气不错。”
  蒋时延任由她摇,还是轻描淡写:“嗯。”
  唐漾脸上笑意慢慢收住,蒋时延进了洗手间。
  唐漾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 不自觉地瘪瘪嘴。
  小区旁边有个新修的人造湖公园,前方是宽阔的塑像广场,后方是沿湖风景区。
  一到晚上,附近的老头老太太们各组团队,在前方广场拉练般跳舞。至后山,灯火从繁盛变寥落,凤凰传奇嘹亮的歌声也愈来愈小,化作灌木里的虫鸣、朋友间的闲谈,以及婴儿车轧过青石路面的声音。
  蒋时延换了身T恤休闲裤,两手插在裤兜里。
  唐漾头顶差一点及他肩膀,她一手握手机,一手被蒋时延牵着揣进他裤兜里。
  两个年轻人都是外形极好,模样登对。
  不少同单元的老阿姨认出两人,热情打招呼:“唐漾和这位蒋什么来着,也出来散步哇。”
  “蒋时延。”唐漾耐心介绍。
  他的手大而温暖,掌心薄薄的茧子覆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触感清晰。两人走路伴有空气流动,他身上浅淡的木质香混进她的鼻息。天黑尽后,昏黄的路灯铺开光亮。两人每朝前走一步,灯下便是两道幢幢而亲密的影。
  如果蒋时延没生气,这样轻松的晚间会让人很享受。
  可现在,唐漾每隔三秒看一眼蒋时延,每一道脚步声都踩着忐忑。
  两人走至一段幽僻的小路上,其他人的声响被隔绝在竹林外。
  蒋时延惯性朝前半步,亦停下来。
  唐漾仰面,望着男人昧在昏灯下的侧脸,眼神闪了闪,道:“我知道你要来,周默和办公室沟通过,所以我知道魏长秋也要来。我从顶楼下去的时候,你和我只隔了七百多米。”
  蒋时延垂眸看地面:“嗯。”
  唐漾:“之前我和甘一鸣关系就不好,然后我在B市学习的时候,他打着庆祝我脱单的名义请全部同事喝下午茶,周行把我叫上去说也就算了,我忍不了他偷奸耍滑翻我电脑,有恃无恐让我删文件,还威胁我说什么蒋家看到我私生活混乱……”
  唐漾想不通甘一鸣秉性为何可以恶至这般,可他动到自己头上,那自己也只有……
  蒋时延没出声,唐漾害怕他的沉默,但也认认真真地坦白:“他没碰到我,然后杯子是我自己摔的,头发是我自己弄乱的,衣服是我自己扯的。”
  蒋时延仍旧无声,唐漾声音也越来越小:“然后衬衫顶上那颗扣子……也是我自己解开的。”
  从始至终,甘一鸣没料到唐漾这一步,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唐小错交代完全部,蒋审判还是没反应。
  唐漾被他手掌的温热包裹住,掌心稍稍起了薄汗。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唐漾顿一下,“不择手段。”
  “没,”蒋时延握她的手慢慢收拢,“当时那样的情况,你做的是最好选择,也是最优选择。”
  唐漾做了一盘博弈。她和蒋时延相识多年,有着彻底的默契和信任。她在蒋时延站队的前提下,赌的是魏长秋的脸面和周自省的底线。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和汇商撕破脸皮,另寻出路。而最好的结果,如下午一样,借刀制人,釜底抽薪。甘一鸣的倚仗是魏长秋,将甘一鸣连足拔起、灭他根基的,也是魏长秋。
  和蒋时延最初安排一休做倩倩营销的思路完全契合。
  “可你在生气?”唐漾偏头看他,挠了挠他的手心。
  蒋时延呼吸紊乱,随后:“没有。”
  唐漾笃定:“你真的在生气。”
  唐漾不依不挠:“你就是在生气——”
  “你别问了。”蒋时延语气加重,面色变得难看。
  她不仅不怕,反而更大声地质问:“可你整整一下午都没和我好好说话!你以为我没长眼睛没长耳朵是小聋瞎不知道?你明明就在生气还一直说没生气。”
  蒋时延微抬着下巴,眼睫半敛,喉结滑动。
  唐漾一想到自己怎么卖乖都没哄好,登时委屈:“你自己都说了是最优选择,我也是知道你要来才敢乱来,你怎么就生气了!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求您别问了好不好!行不行!么么哒!”蒋时延每个字都切齿而出,脸色黑如布云。
  唐漾也来了脾气:“话都不准人说,牛逼牛逼,你明明就是在生气——”
  “我当然生气,我为什么不生气?!”蒋时延从下午憋到现在,一肚子火气“嘭”地炸开,“劳资气汇商都是些什么瘠薄玩意儿什么瘠薄狗人什么瘠薄破事儿,可我又不能说唐漾你辞职吧我养你我养你我养你!特么又不是写小说演电视剧。”
  蒋时延越说越来气:“劳资恨不得冲上去把甘一鸣嘴皮掀到后脑勺攥着他头发把他一下一下朝垃圾桶里磕,可我特么还要端着形象满脸温和淡定叫他您您您您满意了吧!!”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唐漾听着他嘴里“满脸温和淡定”,想着他下午冻得和冰窟窿一样的气场,“温和淡定”怕是不愿意背这个锅?
  唐漾心下发笑,两手却是握着蒋时延的腕,睁着眼睛不敢相信:“你凶我……?”
  “对对对我就是凶你!”蒋时延很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扭头避开她让人心烦意乱的眼睛。
  唐漾被甩开也不恼,把身体挪到他偏的方向,又用脸对着他,可怜巴巴地试探:“那我要准备哭了噢?”
  “你哭!你哭!”蒋时延又把身体转回去,唐漾跟着转,蒋时延烦得要死,劈头盖脸一顿凶:“你快哭,你倒是哭啊,你哭不出来要不要我拿个防狼喷雾朝你眼睛刷刷来两下特么辣不死你个小辣鸡!!”
  蒋时延骂得利利索索不喘大气。
  唐漾低头默默擦着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标点,“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她竟然还笑?!
  唐漾的防狼喷雾还是蒋时延给她买的,专门挑的特辣,天知道唐漾扑过来抱着他哭,他闻着一股子胡椒味,心绞得快痛死了。这人随便乱来他都兜着,可她怎么这么作弄她自己,她眼睛不难受吗?她不痛吗?她特么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笑笑笑!!竟然还笑得出来?!
  蒋时延气得叉腰在原地走来走去,一下一下呼吸,闷重又压抑。
  唐漾望着他和鼓风机一样翕合的鼻翼,他起起伏伏像喘不过气的胸口。
  暗光从头顶落下,给唐漾弯弯的眉眼镀上一层柔软。
  “背我。”她站在蒋时延身前,甜甜笑着,朝他张开手臂。
  看看,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这人脸可真大,还背?她三岁吗?
  “不要。”蒋大佬脾气很大。
  唐漾上下挥手臂,抿笑更甜:“背我。”
  “不要。”蒋时延眉头紧皱转过头去。
  唐漾瞅准时机,灵活绕到他背后,两条细瘦的胳膊吊住他脖子想往他背上爬:“背我嘛背我嘛背我嘛。”
  “你太重了背不动。”蒋大佬发着脾气,什么都敢说。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漾漾声音娇娇软软的。
  她想爬上蒋时延后背,搂紧他脖子又是跳又是蹭,蒋时延“哎哟”一声,膝盖一弯,顺着唐漾力道就朝后仰去。
  唐漾一怔,立马敛好嬉色,她不敢完全放手,一手托着他脖子帮他稳住,然后绕到他身前,另一手小心碰他腰:“是不是腰闪到了啊,你先不要动。”
  她手小小软软的,棉花一样贴在蒋时延颈后和腰侧。
  蒋时延微微吃痒,视线定在她紧皱的眉头处,喉结上下伏滑。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背得动我,”唐漾懊恼地皱了皱脸,她一边抚着他的腰示意他安心,一边挂着处理突发事件的冷静表情,从蒋时延兜里摸出他手机,“我马上拨给你助理让他把车开过来,公园门口有一个诊所——”
  蒋时延手穿过唐漾胳膊和膝盖,蓦地将人打横抱起。
  唐漾“啊”一声轻呼,柔软的裙摆顺着她纤细的小腿在蒋时延臂弯荡开。
  蒋时延抱起唐漾就开跑,一边跑一边认真给她解释:“得快跑快跑,不然我老婆就要追上来了。”
  “你老婆在哪在哪,”唐漾回神,从他身侧探出个脑袋朝后看,格外严肃地用手机遮住半边脸,“我掏出平底锅把脸挡住,她就看不见我们了。”
  “你看得见她,她肯定就看得见你啊。”
  石板小路如棋子凹凸不平,蒋时延跑得虽快,但每一步都跑得很稳。他三两下抱着唐漾跑出小路,撞进一片明光。
  蒋时延停下脚步,抬头望远天月亮。
  唐漾顺着蒋时延目光眺去,便见今晚的月亮满而圆,一圈朦胧的暗辉如薄纱笼在表面。
  唐漾看了好一会儿,配合地感慨:“你老婆……可真大。”
  蒋时延以为漾漾要说什么,等半天等来这么一句,他好气又好笑,假意松手要摔唐漾。
  唐漾身形一晃,吓得赶快搂紧他脖子。
  蒋时延偷笑,抱稳小小的一团又不管不顾又毫无方向地朝前跑。
  唐漾也是个能疯的主,尤其她窝在他怀里,路人看不到她的脸,她更是“啊啊”轻叫着嫁祸给蒋时延,她脸贴着蒋时延心口,被他清晰有力的心跳灼得又红又烫。
  夜色四合,行人零丁,风声在两人耳边呼啸。
  蒋时延抱着唐漾一路跑到偏远的小卖部门口,把人放下来。
  两人撑着膝盖相同频率地喘粗气,蒋时延节约,只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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