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让一个不如自己能喝的人喝的不省人事,完全如果回忆不记得得酒后的事情?

喝醉酒之后真的会不省人事吗?还是只是部分人是这样?有些郁闷,真有酒后吐真言这一说?_百度知道
喝醉酒之后真的会不省人事吗?还是只是部分人是这样?有些郁闷,真有酒后吐真言这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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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能麻痹神经,让你的行为不受控制,所谓酒后吐真言,就是你清醒的时候刻意回避的事情穿哗扁狙壮缴憋斜铂铆,在酒醉的时候就不受控制的说出来了
看是喝到什么程度,如果喝到烂醉,当然是不省人事的。有些抵抗里较强的人,可能当时知道自己干什么,但是等到酒醒也会忘个七八了。酒后吐真言是一定的,酒精刺激大脑神经,一方面让人比较兴奋,想说话,一方面麻醉大脑,说的话都是第一个念头,来不及再思考加工。清醒的时候,往往都是话到嘴边留半句,喝醉了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酒精对人的大脑有抑制作用。对酒精的耐受程度也不完全一样,如果一次喝大量的酒,不能被肝脏代谢,就会产生大醉,脑皮层所受到的抑制程度较深,就不会有什么记忆了。这就是真的说过就不会知道了。如果抑制程度较浅,还可以有些记忆。可以有不受大脑的控制的胡言乱语的现象。清醒时可以有些记忆的。但也不会像正常人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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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请问一个男人酒后醉得不省人事,在女人的“帮助”下,能让女人怀孕吗?_百度宝宝知道消逝在酒馆里的岁月——一个酒徒的忏悔
消逝在酒馆里的岁月——一个酒徒的忏悔
保证难写记得在很早以前,也写过一两份保证书,为戒酒。这些年身边不时会听到有人因喝酒出事或丧命。在奔向40岁的路途上,在这个春天里,我准备了好些天,下决心写下这份保证书:不再那样喝酒。绝不能再那样糟践自己的身体,绝不能再那样荒废时光与生命&&我没敢写我要彻底戒酒。在我们这个地方生活,不喝酒,那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走错了房门,一下就多喝了几十杯酒:那天去北中国大酒店吃饭,记错了朋友说的包间号,推门进去一看不是,反身要退出却已来不及。在座的也是一帮熟人,只好过去敬酒,连敬带被敬,在我仓皇退出时已喝下30多杯酒。如果全国那么多和我一样的机关干部,都像我这样喝,那还能喝不掉一个西湖?两个三个都有可能啊。我只能保证,今后我个人一次喝的量要少,若没有特殊情况不能醉。特别是喝酒的次数要绝对减下来。下午下班,在走向酒馆的路途上,一边是家中妻子打来的电话,不允许我去喝酒,要我立马回家;一边是朋友们在酒馆里打来的电话,要我快点过去,说就差我一个人了。我在电话里一再向朋友推辞,说妻子死活不让我出来喝酒了,一定要我回家。朋友哈哈一笑,要我赶快给妻说明,喝酒也是工作的延续嘛&&这一点,我自己其实比这个朋友更清楚。善喝酒,酒量大,让一些干部确实沾了不少光。这些年,吃喝招待之风如此盛行,其中蕴藏着很深的处世“哲学”和人生“学问”:吃出好印象,吃掉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在各式宴会厅,在频频举杯中,你好我好大家好。对此,美国马萨诸塞大学波士顿学院社会学教授邓小刚有这样的观点:“中国有一个文化传统,一个人得到提升,很大程度上不是看你的业绩,而是看你跟领导的关系和你的社交网络。怎么获得领导对你的好感?一个办法就是各种铺张浪费,大规模招待,使上级领导感到有气派、有场面,给足自己面子。给上级的招待多了,领导对你的印象就发生变化,对他的决策也产生影响。特别是这种现象在中国上行下效。”在故乡黄河岸边割草、放牛长大的孩子,曾一直为自己的身体很自豪,我就是黄河边石壁上自由行走、奔跳的那一只黄羊,或广阔田野上无人管束的那匹小马。初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曾在它的体育场那细沙石子铺成,长满一片一片青青蒺藜的跑道上,一气跑十来圈。可是现在,在新修成的世纪广场的塑胶跑道上,仅能跑下一圈来。东沙的老城墙上,是我以前经常去的地方,那里清风徐徐,空气澄明,四季都有鸽群从空中飞过,可以一览这个城市的全貌。好几年了,再没爬上去过,每次只是在老城的石板街上,前后走一圈,抬头望向东沙那老城墙兴叹。这些天,家人和亲友一直在催促我,去医院,作检查。在这人生及生命的重要时刻,诸事打扰,未来得及去,但已作了很多深思:这个城市,成年男人身体大多有疾,许多都是与喝酒有直接的关系;许多人之所以停了酒,就是因为以前喝得太多,身体出了毛病。如我的赵非兄,过去一回能喝一瓶白酒,今年夏天做了大脑开颅手术,才止了酒。许多人再不戒酒,性命不保。就是现在,我只要三到五天不喝酒,轻松自如,又像出现在故乡田野上在金色阳光下欢蹦乱跳的那匹小马。这是一块什么样的土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为什么这样不惜生命地喝酒?我一直在寻找答案,阅读史志,阅读尘世,也阅读了大量古人饮酒留下的诗文。斗酒诗百篇古人是怎样喝酒的?翻阅古代的文学作品,与酒有关的诗文灿若星汉。曹操“对酒当歌”、陆游《楼上醉歌》、苏轼《水调歌头》、杜甫《醉时歌》、李白《将进酒》&&都是流传后世的不朽之作。这些酒诗的文化内涵之深、积极意义之广,是后人千百年都未能品读尽的。曹孟德喜饮杜康,白居易、苏轼好喝屠苏酒&&历代文人都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欢乐时“白日放歌须纵酒”;愁苦时“醉里不辞金盏满”;相逢时“一壶浊酒喜相逢”;送别时“劝君更尽一杯酒”;赏月时“举杯邀明月”。无时不酒,无处不酒&&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刘禹锡罢和州刺史任返洛阳,这一天白居易也从苏州归洛,两位诗人在扬州相逢。筵席上,二人对饮并以诗相赠,刘禹锡写下了他的传世名篇《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历代文星之中,饮酒赋诗,当推李白。翻开他的诗词,一股侠客豪饮之风扑面而来。从诗仙的众多诗句中,我们似乎看到他经常醉着,而他却是睁着一双世事洞明的大眼睛。他就这么一边喝着,一边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黄河源远流长,此时在诗仙的诗中如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东去大海。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当;下句写大河之去,势不可回&&黄河日夜奔流,青丝与白发就这么悄然地交替&&有什么是属于永久的期待?是酒,与那酒香中流泻的诗情,才是诗人亘古常新的生命关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也许有人会说李白也是悲情的,但那是巨人式的伤感!不是颓废,而是更大的自信。张扬自我,肯定个性,李白相信他不是凡人;不相信人是金钱的奴隶,一切随心而动,千金散去全不悔。“会须一饮三百杯”,可以想见,那是一场多么磊落的豪饮&&同样是饮酒,一壶酒,让天才诗人苏轼诗兴大发,写下与《赤壁赋》齐名的千古名作《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把酒临风,诗人抬头遥望当空明月,其思想情感插上了翅膀,天上人间自由翱翔。将青天作为朋友,把酒相问,这是何等不凡的气魄!“但愿人长久”打破时间的局限,“千里共婵娟”打破空间的阻隔,这又是何等丰富博大的精神境界!众多史料证实,苏轼酒后的书画更具神韵,提倡“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肯定“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境界。存世书迹有《黄州寒食诗》《赤壁赋》等。存世画迹有《古木怪石图卷》《竹石图》,近年发现的《潇湘竹石图卷》也是他的作品。苏轼在诗、文、词、书、画方面,在才俊辈出的宋代均取得了登峰造极的成就,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文学和艺术天才。千年之后,在我们这座城市这些高档酒店,一大桌的肥肉大酒,常会有多半桌吃剩,大盘大盘地端走倒掉。凡桌上饭菜堆得小山似的,酒足饭饱后剩菜满桌、酒瓶成堆的,不用问大多是公款消费。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弗里德曼这样说过:“花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最为经济;花自己的钱给别人办事,最有效率;花别人的钱为自己办事,最为浪费;花别人的钱为别人办事,最不负责任。”过去的这些年,仅此造成的资金、资源浪费难以计算。中国也因此成为泔水大国,更引起地沟油泛滥,连政府机关领导的餐桌也未能幸免。最让人心痛的是,一桌这样的酒宴,会吃喝掉一个甚至几个贫困大学生一年上学的费用!古人是怎么饮酒的呢?“故人赏我趣,挈壶相与至。班荆坐松下,数斟已复醉。父老杂乱言,觞酌失行次。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写出不朽之作《桃花源记》的魏晋名士陶渊明,请友人松下坐饮,没有桌椅,只好铺荆于地,宾主围坐,没有丝竹音乐,只能听风吹树叶,听父老说乡野闲话。这样的情境,诗人却“不觉知有我”,物我两忘;有些人迷恋于虚荣名利,而我则知“酒中有深味”,追求一种与自然冥合的境界,酒之深味是在于此。故乡的酒曲小的时候,在我的故乡,每遇嫁娶、祝寿、老人过世,事主家要请来四邻八村的亲朋好友大摆几天酒席。打起火塔,窑洞里、场院上,吹打起热烈而悠扬的鼓乐,高亢嘹亮的陕北唢呐,小山村总要红火热闹好几天。那时小山村的酒席上,喝酒是要按一定的套数来的,分告坐、要酒、看酒(即斟酒)、让酒、奉承、对酒、退酒等,每个程序都有酒曲。唱酒曲的程序,一般是当客人在席前坐定后,主人先将第一杯酒泼于尘埃,以祭天地,然后传壶递饮。酒过三巡,主人开始劝酒,每位宾客敬酒两杯,谓之“两相好”。敬酒三巡,谓之“桃园三结义”,然后相互敬酒。此时主人先唱《敬酒歌》,如:“弦子抱在怀,小小酒曲唱上来,油漆桌子安上来,湿布子擦来干布子揩,象牙筷儿对对来撒开,四个菜碟四下里摆,事主家有酒大壶里筛,银壶里添酒金盅里来,斟起冒起圪堆起,一个罢了一个再来。”唱毕,酒宴才正式开始。席间可以行令、猜拳、打通关。其间有唱《要酒歌》的:“太阳出来一点红,照见主家大酒瓶,大烧烧酒不给喝,小烧喝得怪头疼。”有被众客人请起来唱的:“叫我唱来我不会唱,众位亲朋多多原谅。拦羊的嗓子回牛声,惊起母猪掀墙根。掀起墙,压死羊,一家叫我打新墙,一家又叫我赔绵羊。哎,今天咱就丢下这么两句狂。”输者要唱《告输歌》或请人代唱,如《担承我们年轻人》:“一来我人年轻,二来我初出门,三来我人生认不得人,好像那孤雁落在凤凰群,展不开翅膀,放不开身,叫亲朋们你多担承,担承我们年轻人,初出那一回门。”也有借酒兴上来自告奋勇亮开嗓门唱的:“生来我一十九,吆上那牲口赶马头,远走那山西汾阳府,路过又走古名州。马家硷的果馅到口酥,麒麟沟过来又喝四两酒,石湾街,月牙路,四根旗杆擎天柱,柠条梁上我驮回两桶油。”酒宴时间长了,酒令就逐渐变得随便,而歌兴很浓的人,则可以找人对歌,即兴出口,各显其能,如对歌《月儿弯弯照高楼》:“月儿弯弯照高楼,几人欢乐几人愁。什么人在高楼饮好酒,什么人丢下在外头?”“月儿弯弯照高楼,新女婿欢乐新媳妇愁,客人亲戚在高楼饮好酒,吹鼓手丢下在外头。”如对答不上就罚酒,相持不下,就猜拳行令定胜负。到了最后酒酣歌尽时,便唱《退酒歌》告终。如:“一垧高粱打八斗,高粱头上有烧酒,酒坏君子水坏路,神仙出不了酒的够。”意思是喝酒应有所节制,主客之间、客人与客人之间不要再互相敬酒和对歌喝酒了。酒歌,或荤段子今人的酒桌上,酒歌早已消失。李白:“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李清照:“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吟诗作赋,或巧对妙联,亦早已绝迹。当今的酒文化已经很少“风、雅、颂,赋、比、兴”,不管大小酒场,听到的全是与两性有关的“比、兴”话题,或荤段子,且在社会上广为流传。只要是两性话题,今人的想象力并不比古人差多少。我们这里有个地方,为了说他们的羊肉好吃,竟说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如果男人和女人都吃了,家里的床受不了。一小碟咸菜,都能给编出精彩的段子,服务员送上来一小碟咸菜,一干部就指着桌上这一小碟咸菜给大家讲:在县里,一男子到相好的家里串门,只有女人在家,两人就热火了一回。事毕男子欲匆匆离去,不想被从外打完麻将回来的女人的男人碰在了门里。男人看床上的情形及两人的慌张神色,已断定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操起家伙对着那男子大喝,文来还是武来?再看两人还在地上放的便盆里尿了半盆尿,男人喝令男子,先把那半盆尿端起喝了。这个时候,男子只有听命,端起来喝,没喝几口,又酸又涩又臊,实在难以下咽,苦苦求告,能不能给点咸菜就上两口?段子还没讲完,在座的人已笑得前仰后合,包括那两位女士,一点恼的意思都没有&&一个段子,再次助燃酒场气氛,一朋友站起来要给大家敬酒,每人都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大家看他一个人站着喝,不好意思,都叫他坐下来一齐喝。这朋友为表敬意,坚决要站着喝这杯酒,一领导身份的朋友就出口了,球的酒量都没有,还要站着喝啊?即兴又给大家讲段子:说一男子躺在病床上,手术前先做皮试,年轻女护士给他剃阳物周围的毛,男人的东西一下硬起来不倒,吓跑了护士。护士长听后,一脸平静,拿了酒精瓶过来给男子阳物上倒了点酒精,冰凉的酒精一刺激,男子的阳物立刻软下去了。护士长一边走出病房一边骂道,球的点酒量都没有,还要站着喝酒&&类似的段子在酒场上不断被翻版,随着场合的不同,桌上饮酒者层次及文化程度的不同,有无女性在场,均会有不同的演绎,往往是有一二女性在场同饮,这些段子会被演绎得更“精彩”。“喝酒基本靠送,抽烟基本靠供,老婆基本不用,工资基本不动。”这条从酒桌上下来的段子,在民间已流传好些年,它是不是反映了一种真实面目,相信百姓心中是有数的。如果说上面这条段子是针对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士编的,那下面这条可以说是为很大一部分国人编写的:男人“四鬼”——“晚上下班回家是穷鬼,晚上9点回家是酒鬼,晚上12点回家是色鬼,凌晨4点回家是赌鬼。”还有喝酒人为自己编的这条段子,早就是名篇:一男子喝得大醉,出去解手,闯入人家猪圈,醉倒在猪旁,老母猪被惊动站起来嘻嘻哼哼。男子开口,别唱了,唱我也不喝;随后老母猪撒尿时淋在了男子脸上,男子便骂,别灌了,灌我也不喝;一泡猪尿将男子淋醒了一点,他爬起来小解,提裤子时不慎将裤带扎进了猪圈门栅栏,怎么也走不脱,男子嚷道,别拉了,拉我也不喝了&&一千多年前,范仲淹身居朝廷要职,仕途沉浮几十年,数遭贬黜,但他澄清吏治、忧国忧民之心始终未改,“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写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句。一路喝过来20岁前,我还是没有沾过酒的,不像现在的男孩子,大学毕业前,岂止是喝酒呢?好多事他们都做过了尝试过了。我最早接触酒,是那年到县教育局工作的时候。有一天,局里派我到大山里下乡,老校长叫了乡上的书记来陪我吃饭,那是我第一次下乡,那“长脖”西凤很辣,我眼睛都流出了泪。但看着几位领导站着给我把酒端过来,特别乡书记那样热情地给我敬酒,我还是一仰脖喝下去了。再看看老校长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我一杯一杯把倒到我杯里的酒喝了。山里的小饭馆,就剩那两瓶“长脖”西凤了,后来我们改为喝啤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第二天早晨起来,老校长问我,他看见半夜里我在门背后转来转去直转圈儿,不知在干什么。我使劲回忆,想起可能是这样的:那天老校长安排我和他在一孔窑里睡,待我酒稍醒一些的时候,我一定是想去看老校长的两个女儿哪里去了。可我没这么说,我说出口的是另外一条原因,啤酒喝多了,尿憋得厉害,起来要出去解手,却又惧怕门外院子里那条凶悍的土狗。从那,我开始沾上了酒,而且一喝不可收。有一回下班,单位里几个同事不回家,要去喝酒,他们只是礼节性地让了下,叫我跟他们去。待酒稍喝大的时候,不知什么话没有说对,请客那个同事直指着我喊叫,我们又没叫你来,你出去吧!那天我醉得不省人事回到家。妻不能理解我,其实这些年来,只要我喝了酒,她从来都没有理解过我。我醉了骂她,她会用更恶的话语来对付我。那天我本已那样醉,妻还又骂我,我端起灶台上的一铝锅饭向她身上摔去。离开我初参加工作的地方,来到这个更大一点的城市,酒局就更多了。初到这里那年,有一天在大湖公园里喝酒,是公园的人请,在公园西边湖畔的那个铁皮房子小饭馆里,从上午11时半开始喝,喝到下午6时。喝醉了,几个人都要上舞厅继续喝。走到一家叫“夜夜红”的舞厅,又开始喝,而且还叫来两个小姐。那时,歌舞厅的小姐,还仅限于跳舞的时候稍稍搂抱一下,我们一直喝到夜里12时。那时妻还在县里,我单身,没人管我。这几年,我把自己鼓捣成了我们这小地方的名人,徒有虚名,但每次上酒桌,我还总是被一同喝酒的人给让到主要一些的位置坐下。我没有钱,说出的话不管用,给人办不成事,只一介文人。但我不怨怪任何人,从内心里,感激机关干部和各行各业我的那些读者,没有他们,我什么也不是;他们是水,我是一叶小舟。实在不胜白酒的烈性,我要求喝点儿啤酒,在座的喝酒人,大都不同意。说土豆不算豆,酱油不算油,啤酒不算酒,我要不喝白酒,这场酒就没气氛了。只能喝白酒,每回我喝完,有人总要盯着我的杯子,看有没有残留的,只要有一点,必须要我重喝。当然凡这样要求我的那些朋友,人家自己肯定是全喝了,一滴不剩,感情深,一口闷嘛!还有好些朋友,在平时的电话里,大家都是要安慰、劝说一番的,今后一定少喝酒&&喝酒实在是伤身体了&&可一旦坐在酒桌上,就变得不像那个人了,就不让我喝剩了。轮到我的,一杯都不想让我少喝。有一次,我实在喝不下去了,不得不给他们打了喝酒认■书:日,在煤海大酒店喝酒,因本人思想素质低,摇骰子技术不如人,酒量实在是差,真的实在喝不下去,我心甘情愿向张明签下投降书,承认我就是小酒量,从此喝酒讲话不能大声,别人说我窝囊不能还口,必须点头承认并应一声:我是小酒量!另:还欠刘振军6杯酒,于下次喝酒的时候先还清才可上桌。见证人:李平、王二飞、刘引林。本人:马语日有一回,和妻到了她乡下的娘家,当地县里的朋友请喝酒,晚上回到乡下,一下烂醉如泥了。不,是不知人事,无端地把妻子娘家一家人手指着大骂一通,连同岳父岳母,大概像村妇骂街那样。我当然一无所知,这是第二天妻子的描述。为什么,这一两年,喝酒不断“出事”。早在前些年,我曾给家人说过一句话:我的身体是一捆燃过旺火的柴火。那时搞新闻,每个深度报道写完,必然要感冒。这几年,工作上轻松了一点,但完成了自己的几个大作品,在社会上引起了反响,还获得了全国大奖,它们是我生命的结晶。如今40岁刚过的人,早上洗脸看一下镜子,看见的是一张50岁的脸。人家为什么都那么能喝?酒桌上人家都比我喝得多啊,好些人还开着车呢。那天,从大西南回来,朋友们要为我接风,自是醉了。第二天早上,我去办公室取一个东西就走了。中午又回到办公室,同事说我南方一行晒黑了。我说是昨天喝多了。她说:今早上,我开门进办公室,就闻到一股酒味。人过留名那句话,在这里被我改写。喝酒的理由曾喝过这样的一回酒。没有什么风,古城街道两旁老槐树上枯黄的叶子,快要落光了;阴沉的天空,一点预感没有就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这雪花使办公室里的人即刻意识到冬的到来,几个同事就坐不住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啊,咱们一定要庆贺庆贺!还不到下班时间,我们即已都把手头的工作草草安排了,离开单位,走向酒馆。开车在雪花飞飞扬扬的街道上,从前到后转了几圈,都找不到有雅座包间的地方,每一个酒馆里都坐满了人。看来此时此刻北方大地那无数的办公室里许许多多的人,和我们几个的心情是一样的。其实,这样的喝酒理由,还有很多很多。10年的新闻记者了,这两年却不敢下乡采访,在高原之北的这些地方,一下乡,不管你走到哪里,迎接你等待你的,都是酒。基层机关单位的同志有的是时间,有的是人力来陪你喝酒。你一个人,他们来一桌,首先就是敬酒,正职敬了,副职敬,完了干事再敬。在生活中,在工作上,好多事他们相互推诿,但上了酒场,给客人敬酒,则一个都不甘“落后”。有一次仅敬酒,我就喝下半瓶多白酒。后来,躲避回大矿区那个县办事、出差,哪怕有多重要的事,能不回去就不回去,就是怕酒,有四五个人就要喝掉一箱的老白干。那天下午到那里,县里很有头脸的人过来敬酒,来去几拨人,光敬酒就喝了不少,怎样从酒店二楼上到十楼,倒在床上睡了,全没有记忆。第二天起来,感觉颧骨不对,划了一个小口子,问陪我的人,才知我从床上滚下去,在床头柜角上划了一下,要是再往上划一点,划在眼球上呢?头天下午到达,只有喝酒的份了,第二天,才能真正开始办事。因为求人办事,所以大中午就开始喝酒,喝完酒回去,一下午都没有醒过来。六七点,叫了两个朋友来,他们领着我出去吃饭,大脑还不清醒,连眼睛都模糊,难受得坐不住,饭吃了一半,就跑回宾馆,大睡。令朋友很是遗憾,他们本是在饭后安排了另外的“项目”。从大矿区一回来,就住进了医院,医生检测我的尿液,化验结果出来,我的尿液所含酒精度比啤酒还高。中国酒风,恐怕在全世界都是最盛的,特别在党政机关这一庞大队伍中,不喝酒者可以说是少数的另类吧?大大小小的机关干部,他们工作重要的一部分就是陪喝,甚至连同女士。上面下来人要喝,开会要喝,庆典节日要喝,领导检查工作要喝&&由此好多人年纪轻轻就患上“三高”,更有甚者还成了“酒烈士”。可悲的是在这个时代,那份“酒烈士”名单上,新人辈队伍还在不断壮大。让我没想到的是,躲在我们这个城里,同样躲不过酒。正常的接待客人及参与婚丧嫁娶自不必说。同学来了,各地朋友来了,这个城里的那么多朋友,加上本单位同事间的往来,遇自己的心情不好,或某件很难办的事,让自己给拿下了,反正喝酒的理由有千千万个。特别是每个人大小有点高兴的事,同事们朋友们就嚷嚷着要庆贺,自然是到酒馆大喝一番。有不少人,每遇一点高兴的事,就是朋友们不撺掇,自己也不想回家,总会叫几个关系好的人去酒馆里坐坐。领导讲话这十多年,我们这地方酒桌上的喝酒,实际上是一种赌,这种赌,赌的是酒。我不会耍赌,却深深地迷上了喝酒的赌,不信赢不了人家,结果却常常是打人一千,自损八百,每玩一把赢了人家十来杯,我自己也得代喝三两杯。赌具就是打麻将用的骰子。一人拿一把骰,三颗骰,用专制的塑料壳扣着,有“成和压点”或“只比大小点”,有“诈金花”,有“十八硬”,有“打麻将”,有“捉老麻”。问问工作上又有多少创新呢?每个机关单位刻写、张贴在楼道、走廊上的形象宣传语中,不论写了什么内容,具有什么行业特点,离不了“创新”“务实”这两个词语。而实际的情形又怎样呢?相信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多属于吹牛,有的怕还会相反。而在这喝酒的玩骰子上,不断创新,骰子一颗到两颗到三颗直至玩到六颗。勇于开拓,这些年开发了多少种玩法,没有人一时能点得清。每一种赌法,里面的玄机与智慧之大,一时又怎能说清?但我们这里的机关干部大多样样都会,包括女士。最通用的一种赌法叫吹牛,是我们这里机关干部于当下现实生活中“提炼”出来的一种新玩法,将时代中的一些情绪现实化,搬上娱乐场。两个人一人拿一把(三颗)骰子摇,里面的红点一,可以准任何数,且吹到七以下,这个红点一,一个算二,若吹到了七以上,一个就可以算四个。你吹了三个什么的话,对方就得吹比三个什么大的数,上四或更大的都行。比如你先吹三个六,对方至少要吹四个以上的什么数,你不打开,再吹到七个以上的什么数,比如七个六,对方不信有,打开了,如两个人的骰子上面的六点加起够七个六,算你赢了,不够你输了。自己手中有几个,再猜对方手里有几个,可以根据情况实际一点吹,但更多的时候可以完全瞎吹,自己一个某点数都不拿着,可以吹多个。可以实吹,也可以虚吹,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法捉摸。一般是虚的多,如自己一个某数字都不拿,就可以喊叫到多个。实话实说,却不一定能赢,玩虚的胡吹,赢的机会还大。很快人们又把这种“吹牛”玩法改叫“领导讲话”。上了酒桌,谁的角色重要,在主要位置坐着,大家就让谁先开始打通关。已习惯了,这时候人们就会说:“领导,你先开始讲话吧。”有的地方还“发明”出了“一拖三”,这种赌法的输赢大,只摇一把,算三把数,一把按“领导讲话”算,一把按“诈金花”算,一把按“上面红点找差价”算。如果一个数字顶一杯酒,这样的一把就有可能输赢十几二十杯酒。一桌坐四五个人,要是用这样的赌法,一个人打下一个通关来,就得一瓶白酒。这样的赌法,我也曾参与过多次。好多人,每天下班后,就用这样的赌法,坐在饭馆酒店一瓶一瓶喝着酒。在请客应酬的大军中,有不少人其实浑身都喝出了毛病。有的甚至查出了疾病的先兆,然而为了将要到来的升迁与提拔,他们置自己的身体、健康和生命于不顾,决意要喝,待到那个山花烂漫的时刻。故乡那里,有一位乡长,肯为群众办实事,在百姓中口碑很好,做了肠道切除手术,几年内不许喝酒。因升了副县长,又开始少量喝酒,也有不得已喝醉的时候。病犯,如日中天的生命,早早殒落。这样的悲剧,在当今官场上又有多少?女人与酒关于女人与酒,有这样三句总结性的话语:一般的女人不喝酒,女人不喝一般的酒,喝酒的女人不一般。因此喝一点酒的女人,多一点特别,也多一份生活的品味。酒桌上有女子,气氛必然活跃。坦荡地说,我就是爱与女子喝酒的一个人。不过我是这样想的,一个女子敢喝,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怕什么酒?这时候,有人就看见我的酒喝得痛快。怀着这样的心理,就更容易上她们的当。一次与一位女士在蒙古包喝酒,两人都醉了,相比我更醉。一觉醒来,才发现只剩我一个人在蒙古包的炕上睡着。在酒场上,要有女人,特别是那种年轻姣好又能喝两杯的女人,会把酒场的气氛燃得更旺,几个男人是烈酒,女人是一把火。许多时候,东道主或请客的人往往会把这些女士安排在领导身边坐,当然不是指明安排座位,是用目光或一种看不见的情感的力量,在客人进来时顺势安排的。在喝酒过程中,领导们多是把自己输的酒,给别人端出去,但要是坐在他身旁的女子输了酒,只要那双白皙绵软的手给他端过来,没等人再劝,就慷慨笑纳,仰脖一饮而尽!当年那个男女在一个山头上锄地的故事依然保持着鲜活的生命力,在这里得到了完好的印证。妻怕我出去喝酒喝死,怕我出去请人喝酒花钱,也不愿意我去和女人喝酒。晚上不回家吃饭的时候,都是提前给妻子打电话,等我到外面坐下的时候,她还是把电话打过来了。特别是每次酒桌上一有女人,她偏偏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我又不能指令人家不能出声、说话。我越不敢接,她越疑心,越不停地使劲打&&在座的女士,有熟人、有同事,也有桌上一块儿喝酒的其他朋友带来的,我能和人家这些女人有什么问题呢?可我却在这个时候,不敢接电话。在我们的生活里,有多少物事不能按它的真相出现呢?在我们这里,女人能饮者很多。女人们多是先开始不喝,不管你费多少口舌劝说。如果一旦喝上十来杯,她们的头脑也就开始发热。那白皙的脸庞因酒而艳若桃花,那明眸下,更泛着无限春波。有热心者就根据女人喝酒的表现给喝酒人设定了“五个阶段”:第一是“处女”阶段,严防死守,指好多人上了酒桌,刚开始是任你怎么劝,一杯也不喝;第二是“少妇”阶段,半推半就,指开始喝上几杯,你再端过来也会喝的;第三是“壮年”阶段,来者不拒,指酒喝到了中途,头脑开始发热,你来多少喝多少;第四是“寡妇”阶段,你不找我,我找你,指酒已喝高了的人,这时你不挑他喝,他会主动挑你喝;第五是“老太太”阶段,明知不行还要瞎比画,指酒已喝醉了的人,这时明摆着喝不进去了,还要和人展手论高低。喝酒的女人有些特别,喝酒透露着女人的真性情。这是我的酒友王福田的“总结”。往往酒到杯干,来者不拒的女人,豪放!个性热辣,是极好的红颜知己,但很难成为一个好妻子。别人频频相劝,就是滴酒不沾的女人,标准淑女。喝得不多,却爱装醉的女人,聪明,自我控制极好,而且做事讲究手段,目的性很强。不该醉时偏醉的女人,太容易动感情,是那种爱起来天翻地覆,闹起来鸡飞狗跳的女人。在得意时猛喝酒的女人,外冷内热,个性及情感一如沉默的火山,不发则已,一发惊人!女人饮酒是风景,和女人抽烟一般,因为有那么一点不寻常,就更加吸引我们的目光。在愈演愈烈的喝酒之风中,女人成了牺牲品:一些政府接待办、宾馆和社会高档酒店,招聘女工作人员、服务员,把喝酒能过一斤的女孩,当作条件。我想女人喝酒,特别是经常喝,或喝到大醉,一定会付出比男人更沉重的代价。酒坏君子水坏路那天,就为了庆祝北方的天空下起了第一场雪,我和王小轩、张自民、刘君、赵生财五个人在北中国大酒店喝了四瓶二锅头。人家要关门了,我们才从酒店出来。这时候没走几步,我就一脚滑开,不能站住,浑身都沾了雪,这如鹅绒被般的大地,没有摔疼我,摔疼的是我的心。我从雪地上爬起来,仰望茫茫雪天,在心中一遍遍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喝酒?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喝到这种模样?几个人都醉了,几个行为怪异、没有了正常思维的人,此时一个要送一个回家,另一个不让送,两个抓着一个。步行街上车辆少,路灯发出格外温柔的光,雪片儿在它们的照射下飞飞扬扬落下来。此时的街道上已不见过往行人,这伙摇摇晃晃的醉汉,在橘黄的路灯照射下,跌跌撞撞,拉扯了大概有多半小时,谁也把谁没办法,就各自摇晃着回家走了。在我们这个城市的街道上,不论是哪个季节,你都能碰见那些醉卧街头的“英雄”“好汉”。人们都习惯了,没有人惊呼,也不会围上去一圈人。一次在钟楼巷,碰见两个醉汉打架,引得路人驻足观看,一个往一个脸上打一拳,另一个反过来把这个踢一脚。又两个人扭在一起一个往倒摔一个,费了好大劲摔倒了,却一个又往起拉一个,还给拍打身上沾上的泥灰和一块狗屎。这是打架吗?说不是,一个眼圈血红,一个一拳上去把另一个的鼻子打得出血了。说他们是一对憨汉,也不像。真不知他们的家人何时才能找到他们?还是在这钟楼巷十字路边,一男子用肩膀,将一辆高档小车扛住,那小车只好停下来,站着不敢动,男子说他会武功,直到警察过来,才将其拉开,原来是个醉汉。我们单位的小王,人年轻、勤奋,又不多说话。只是一喝了酒,就完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要他醉了,所有办公室的人都不得安宁,他挨个儿往过“操练”,人们都知道了他的这一面,所有人都躲着他。一领导硬要劝小王回家,他可能误听成单位要打发他,开除他回家,当时就把这位领导办公室给砸了。从此,小王喝酒很少了。但不是说他从此就不沾这个魔鬼了,那是去年元旦前一日,单位集体会餐,他又把握不住自己,喝醉了。回到单位又挨个往过敲办公室的门,走到五楼路过会议室,看见里面有人,进来就把话筒一把夺去,坐下说开了:开&开&的什么会&啊?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就开会了啊?球的毛病&&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从头开始&再来&&幸亏那天我们单位的一把手不在,没来开会。唉,这实在是应验了那句民谚:人是好人,酒是坏孙。还有我们单位的柳晨阳,他是北京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年龄和我一样不到40岁,就升到了副处,是个极注重个人形象的领导。他分管我们科室,一般情况下我们都在一起,就是出席饭局,有我,他一般是不往醉喝的。只是柳晨阳的饭局太多,总有过不去而喝醉的时候。这时候有人请他去歌厅,他也都顺从了。进了歌厅,我们唱歌,他却和他的小姐(现在改叫“公主”了)继续喝啤酒。喝着喝着更醉,就搂着“公主”亲,当然给他找的“公主”都是年轻貌美的。我不好意思看领导的举动,就使劲唱,在换曲目的时候,顺带瞟一眼他们,柳晨阳和“公主”坐一起,一只手臂搂着“公主”的后腰,一只手那么亲热地抚摸着“公主”的大腿&&真是古人说的:酒坏君子水坏路啊。是酒坏了君子?还是自绝于人民?在我们的国土上,有多少人身患重症,因交付不上巨额医疗费,挣扎在死亡线上?在我们的城乡,有多少优秀的孩子,因家庭困难交不起学费、生活费,徘徊在辍学边缘?而我们的一些官员,纸醉金迷,荒淫无度。死在20岁女性肚皮上,家属竟要求法医修改鉴定,群众愤其无耻,为张家界那位曾经是优秀公务员的工商局长赠写挽联一副——上联:赤条条来,深入裙中,海棠树上梨花颤。下联:光溜溜去,牡丹花下,嫩草尚绿老牛归。横批:畜生入死。不知道贪官污吏们面对百姓这样的送别挽联作何感想?终因酒量撑不住,命丧黄泉。媒体上不时就会暴出官员喝死的消息。然而,中国一年到底有多少官员淹死在酒缸里呢?可以作这样一个粗略的计算,到全国各地作个查访,或听听民间传闻,一年之中,在一个县里,有没有一到两个局长、副局长以及科员们喝酒醉死?答案一定是肯定的,并且不会只是一两个人。以这样的方法推算,全国那么多县,每一年倒在酒缸里的官员会不会有几千人呢?那一次酒驾我唯一的一次酒驾。那次在煤海大酒店,这个城里的写作者聚集在这里,纪念本土籍一位已故全国著名作家去世20周年,活动搞得很热烈。我是近12时在外面办完事,顺路过来的,露个面,没准备喝酒,就把车停路边。一进得大厅,大家热情那么高,一个一个敬酒,推杯换盏。后来回想,我从酒楼下来,走到车前开门上车那阵子,人还行。开车走动晃荡一会儿,大中午的,酒劲呼就涌上来了。中途有一个印象,我从一个大十字过的时候,打开车内私装警报,一时间满街警报大鸣。有几个交警过来挡我,我不知骂过他们,还是向他们说了讨好的话,都没印象了。这是我的一个小兄弟事后给我的复述,那天我给他打电话,说喝醉了,要他赶快来接。为了快,他打一辆出租车找我。说我什么也说不清,一会儿说在这儿,一会儿又说在那儿,他追过去却没有我车的影子。最后他是在我常停车的地方找到我的车,前保险杠蹭烂,车牌子都快剐得掉下来,其时我在车里睡得如烂泥。他一脸无奈地说。其实,在我们这个城里,酒后驾车不是不怕,是实在不便。公交不是哪里都有的,到现在我们这里大多数人还没有坐公交车去吃饭的习惯。打车太难。一次,我在路边等着打车,听见同样站这里等着打车的一个操外地口音的女子给人打电话说:这里的车实在太难打啊,这个城市的出租车,路远的地方不去,路不好走的地方不去,人少的地方不去,人多拥挤的地方不去,不想去的地方不去。女孩的表达能力怎这么不错啊,这正是我们这里打车的现状。而且所有的出租都拼座,一路上拼,见你要是一块儿站着两三人,你再怎么招手他们也不会停下来,的哥眼睛很毒。风雨雪天,那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好多机关干部,吃饭喝酒时都开着自己的车。2013年春上的一天,我接到老家来的电话。是我的五爷,本来有点口吃的五爷,话说得磕磕绊绊,快哭下了,大概意思是,五爷的小儿子,喝了两瓶啤酒,因酒驾被抓进去了。紧接着又是我的同学杨明军打来的电话,说的是一回事,奇怪,他们怎么扯到一块儿的?杨明军一个接一个地给我打电话。能不能办了事,故乡的情不能断,我当天驾车回到县里,查问清事情的真相,五爷的儿子原来正是给杨明军开的车。喝完酒从酒店出来,倒车时,剐了正好驶过来的一辆奔驰350,是交警的。我反复查对,五爷的儿子也不是只喝了两瓶啤酒。县城里一个老板出了车祸,他身上所有的债务全烂杆了,这样的事情还在发生着。杨明军他们有时为一笔放出去的贷款不好往回收,一夜都睡不着觉,有时四处跑着盯梢、寻找贷了他们的款、后来发现不太可靠的那些客户,几天都吃不下饭。那些全从远亲近邻手中吸收来的钱,要是被人骗了,血本无归,怎样面对父老乡亲?脸面只是一回事,真要还付不了,真会有人敢卸掉他们的胳膊腿脚。绝处逢生,多天追讨无望的一笔款,终于有了一线希望,激动难抑,几个人开着路虎进城里最高档的酒店痛饮一场,连司机都放开了喝,死死活活一打里走。说“奔驰”让当天晚上就去处理,要五千元,可他们第二天去处理,结果就报了酒驾,关了人。我当夜去了,公安局已下班。次日早上,找到公安局,一打问,案子已移送检察院。故乡的土,故乡的人,故乡有我一颗少年的心。几度风雨骤,几度雪飞春。以往的同伴,依然在梦中&&我火速跑到检察院,一番奔走,终于弄得个取保候审。返回后,有一天电话里与我同在那个城里上班的一个朋友说起这事,朋友说,酒驾在他们那边,只要抓回去,往出放一个人,得花三五万元,多的有出十来万元者。酒色这当然还不算什么,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古人早就替我们总结出经验和教训:酒乱性。朋友F君,我们每次只要和他一起喝酒,必然还要上KTV,上洗浴场。F君其实是一个很有才华,也很有奋斗精神的人。那天中午下班,我碰见他,他回家路过那片小旅馆,走过一段后,站在远处的路上,回头望向那片旅馆,那片市井闹市,久久陷入痛苦的思索。那姿势是在决绝地剥看自己的伤口,也似乎在打量这人世间的悲哀。他想起了头天晚上,酒后他们又去了半坡的一家会所,一人要了一个公主,哗一下上来了十来位身材高挑、统一着装的公主,简直就是一排礼仪小姐。一群淫男荡女,混作一团,喝酒,蹦迪,疯狂&&而面前这些小旅馆一条街,是城里那些可鄙之人,为乡下那些打工者、进城务工人员开的场所。长年离家,他们也是人啊。可他们能进了会所和高档酒店吗?这里花几十元钱,半个小时,能解决了他们的问题,是极乐世界,可也是陷阱,甚至是死亡陷阱——性病、艾滋病到处蔓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乡下来的农民工兄弟,跳入这死亡陷阱。这些年,我们这座城市,每个区域都有一片一片的旅馆,或旅馆一条街。旅馆生意“兴隆”,主要靠流动人口、底层打工者;说得更直接一些,好多这样的小旅馆,主要靠那些底层人的色情服务、色情交易的抽成,盘剥妓女的钱,在维持生计。从媒体上看到,一些大城市的高校周边,也完全是这样的情形。从数字显示,艾滋病感染率在15岁到24岁的青年群体中的提高更令人担忧。性解放是社会的进一步开放与人类文明进步的鲜明标志?性给我们带来的是个人激情的完全释放和“性福”,还是相伴的一系列疾病等恶果?性解放的步伐与艾滋病的感染速度成正比?不管怎么说,人们的“性”观念越来越开放,古老的贞节观也显得越来越过时。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性”被人们视为“有伤风化”,女性不可以穿裙子。而今“一夜情”“坐台”“傍大款”“包二奶”“养小三”甚至在知识精英中都很流行。“性解放”已成为中国社会中明摆着的“暗流”。酒后,即使是在第二天,朋友F君也很想去那里找女人。而这样的话,一辈子也只能把它死死地抵在心底一角,没办法向任何一个人倾诉的。现在,他撑不住了,向第一个人倾诉了堆积在他心底的隐私,心灵之病痛。他甚至给我说,酒喝多了,走在街道上,那些女人,每一个都能勾去他的心魂。F君是这个城里有地位的人,所以他有实力常请我们喝酒娱乐。但他走在街道上,目光常常会被那些弱势者勾去,那些跪地上铺着的布子上,向过路人兜售一些袜子、发卡等日用小物品的女孩,那些蹬着三轮车,拉着比三轮车自身大几倍的物什,一步一步往前走,脸上积满岁月灰尘的人。每每此时,他内心的痛苦就会决堤,自己怎就那样不成器?他恨死了自己那些悲劣行径。他常常这样想,人的灵魂深处,可能圈着许多的动物。跑出来的,只是我们身边日常的那些牛羊猫狗,而那些巨兽、怪物却还圈在灵魂里。这座城市,酒楼林立高楼林立,不如说酒楼林立。新世纪以来,我们这座城市,要用“雨后春笋”来形容某一项事物的话,当数这块土地上大大小小的饭馆和酒店了。烩菜馆、羊肉馆、三鲜馆、火锅店&&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小饭馆;北中国大酒店、万国锦园、天上人间、煤海国际大酒店、石油大厦&&高档酒店不断建起、投资、开业。高档酒店是我们这个城市最为瞩目的建筑,大多是这个城市标志性建筑。但小饭馆生意也一派红火景象,每到饭口,大多挤满食客。在小馆子喝酒的人们,往往是以花生豆带头的四五个小菜一上来,他们就开喝了。骰子哗哗摇三下,开始“领导讲话”,上七酒减半,不请不代“吹牛”。打关是顺时针方向进行,挨个打关。如果坐五六个人打过关时,一般是喝空四瓶白酒,有的人可能就会支不住,上洗手间吐了酒,但这五六个人一般都要定“N加1”(坐几个人,就得喝几瓶白酒,最后再加一瓶)的目标。“人对事对摊场对,三瓶五瓶把咱喝不醉”。高档酒店一座一座建起来了,每家的生意却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个城市的政要与老板,请客与接待,已完全不在乎钱多钱少,十分注重面子,去的都是煤海国际大酒店、北中国大酒店这些牌子响亮的酒店。商家抓住这种心理,店名一家比一家叫得响亮,装潢一家比一家高档;一本点菜的菜谱,越做越精美,越做越大,力气小者还拿不起来。至于新推出的电子菜谱这玩意儿,好多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样的菜谱上,一道最简单的西红柿拌白糖,美其名曰“雪山过火”,一盘菜只上两只牛蛙敢叫“生死相恋”,一碟普通的花生豆又换名“奉陪到底”。有的饭菜质量并不比小饭馆的好,卖价要高出多倍,却食客爆满。真是像这些老板们去外地买东西,只要贵的,而且是开口就问有没有了,还有多少,全拿来。老板宴请官员,下级接待上级,普遍的一个标准就是把领导陪好喝好。只要领导喝高兴玩痛快,什么资金、项目,什么提拔、调动,全都好商量。领导当然也不能不尽人情,更不愿意担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骂名,于是最终被灌醉喝倒。这些年在官场,酒已远远超出了它自身,被奉为“政治饮料”。战争年代,毛主席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和平年代的今天,在很多机关干部那里,“请客吃饭就是革命工作。”这座城市的白天和夜晚这是两年前的“十一”国庆节,白天的这座城市,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祥和。柳溪公园至开发新区,从南到北,各大宾馆、酒店,婚礼一场接一场地举行着,每家酒店门前都“雄壮”地挺立着一排包裹着红绸缎的大铜炮,整“弹”待发。宾馆房间爆满。一千多万元一辆的林肯车开道,它后边跟着三四十辆披挂红绸缎的奔驰、宝马、路虎。宝马、路虎们从城南起身,因为奔跑速度在这里受到严格限制,使它们看上去像一队笨熊,缓缓地爬行到了城北的一座豪华酒店。这时满城炮声隆隆,硝烟弥漫,彩屑在天空中飘散&&夜幕降临,浮华与喧嚣的潮水随着日落从古塔山下的这个县城里退下。暮色从西山上铺过来,华灯也就势从西边的九龙山与东边的牧马梁射下来,从河滨路到兴华街,彩灯闪烁,霓虹炫目,掀开了都市另一幕的繁华。与从京城来的一帮知名作家走在街头,地方上的朋友说,我们的身边随时都有可能走过几个千万富翁。大家的目光同时也被身边开过的一辆辆几百万元的豪车勾去。京城的朋友们说,以前只是在报纸上看到这个几省交界的能源大都,现在亲自走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到处都能感受到这块土地的英雄气息。这话我多少觉得有点嘲讽的意味。“波澜壮阔的煤田开发”与我当年进城来考小中专的那个小县城,同时映现于我脑际。窄窄的小胡同,不足千米的一条石板街道,雨水从四合院的檐头滴落在青石板上四溅,从乡下来的灰头土脸的我,走在其间。此时此刻,我们混迹于其间的街道,老板多,名车多,小姐多。在城里一所中学教书的一个同学这样说,小姐比他们学校女教师还多,大的娱乐场,一下就能拉起来上百号统一着装的女孩子。在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宾馆酒店里,你住宿的房间,都会从隔壁,不,有时你真弄不清是哪个方向,传来女人的呻唤之声;那是痛苦的,还是淫荡的;是难耐的,还是兴奋的?你是无法分辨出的。你只能埋怨,为什么要发出那么大的几乎是夸张的声音呢?只是,住隔壁的一个男人闻此声,会是什么心情?要是夫妻呢?要是一家子人呢?要是一个老爷子听见呢?要是一个正在上大学的花季少女听到呢?这声音污染的只是视听吗?是什么样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女人?是男人与小姐发出的?还是与情人发出的?那是一种幸福之声,文明之声,开放之声?还是卑鄙下流之声?民族倒退之声?多次听人说,住店者有一半是当地人。富不过三代,在这座城里,下一代的教育几乎成了一个很危急的问题。有的人对子女的要求,已降到只要将来会收账就好了;好多人把孩子送到省城、北京读书。那些拿着苹果4S,提着LV名包,浑身珠光宝气的婆姨,纷纷去往省城、北京陪读,剩下男人,家干脆就搬宾馆了。有的是在宾馆谈生意,吃喝玩乐,听说捉老麻,输赢一把就是一沓百元钞。也听说,不少小青年、富二代,夜里不回家,三五一伙,领着女孩子在宾馆里吃喝玩乐。印象之中,我这么多年很投入地看过的电视剧就那么几部,《上海滩》是其中之一。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遇到那些唱两句的场合,首选就是那首主题曲。我意识里那是个再乱不过的“滩”,除过男女情感纠葛,电视剧里看到的大概全是警匪之间、帮派之间争权夺利的打斗、杀人、放火&&一个老板就曾这样告诫我,在这座城市的街上,杀个人都不算什么,需特别地当心。说不久前,在一娱乐场,一个人上洗手间没注意痰吐在了另一人鞋子上,两人发生口角,一个喊来几个小后生,噗噗,两把刀就插入了对方的前胸后背,小老板这样向我比画。特别叮嘱,夜里酒后别去KTV这些地方。我理解,那么多从各地来的混乱的人员,黑帮间的伙拼也可能常有,死个人,赔几十万、几百万了事,不经公,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包括他们说的,在这座城市的街头,一些豪车,交警害怕不敢管,也可能是真的。这时我常常会想起《上海滩》上那些情节&&富奢靡“富二代”,这个词典里没有的新名词,如今层出不穷。那年路过县城,在一个远房亲戚家里住了一夜,走时把带在身上的一本刚获茅奖的《尘埃落定》丢他家了。从那时开始,这些年无论到哪里去,包里总带着一两本书,哪怕不带洗漱用品——一介书生。这是亲戚家的儿子王明后来告诉我的,那本书被他收起了,前后看了好几遍呢,太羡慕书中土司的那个儿子了,傻傻的,却又那么喜欢女人,整天和他身边的女人们泡在一起,享尽天伦之乐。作为一个很不爱动脑筋,学校里的混混学生,那时王明只看到了土司儿子弱智、傻帽,衣食无忧,有那么多女人供他玩的一面,没有读到“大智若愚”后面的才智与野心,及最终悲惨的结局。现在,王明似乎真的过上了他曾梦想的日子,虽然他没有上过真正的大学,只是在省城的一家民办高校混了一张文凭,通过父亲的关系找到了一份正式工作,有一半时间又在自己家的焦化厂打理事务。王明说圈子里的朋友,不少人都在凌晨三四点睡觉,第二天下午两三点起床,打电话呼朋唤友,找个地方,吃饭喝酒,消磨上几个钟头。天黑的时候,一天才真正开始,转移到KTV唱歌喝酒;还会转移到宾馆酒店的房间,叫上来一群小姐喝酒、打牌,狂欢作乐。他们不是天生的大酒量,而是需要酒精和女人的刺激,让那厚重的金钱包裹下衣食无忧的麻木生活能找到另外一种感觉。他们怀里搂着女孩子,确切地说是小姐,这些五湖四海的共用一个名字的女孩子,是他们的玩物,在他们眼里,这些女孩子都是赚钱的工具,也是有血有肉的女人,生活中还没有哪个良家女人会让他们这样玩弄。他们一杯一杯一瓶一瓶地拼着酒,灌入朋友嘴里,灌入自己嘴里,更多的是灌入那些付费的女孩的嘴里。喝醉酒的女人,更有味道,或性感迷离,或灼烫如火,男欢女爱,尽享各式各样的性服务,堪比昔年帝王将相们那三宫六院般的生活。他们也没有多好的嗓音,不是音乐方面的立志青年,从没听说他们之中有谁去报名参加“星光大道”。他们或醉眼蒙■,或酒气冲天,有气无力或怪腔怪调,在小姐们的脱衣舞中,唱着周杰伦、齐秦、周华健、蔡依林、崔健、罗中旭、凤凰传奇们的歌。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招待着朋友,也被圈子里的朋友这样招待着。小小的县城,有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上百家,夜夜都有人在里面欢歌作乐。这些挥金如土的娱乐场所,主要靠煤老板和富二代们来捧红。普通人不曾这样想,也不敢这样想的问题, 是王明这一茬富二代面对的问题——钱怎么花掉?喝酒、玩小姐、赌博,一掷千金,没有谁会皱一下眉头。“人民币、人民币,在人民的手里才是币。”这是富二代们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当年我考上改写命运的小中专离开故乡的时候,王明才在县城的中学里上学,爱逃课,在巷子里打架,可以从人家瓦屋顶上跳下去。岁月一晃20年过去,我辈好像在社会上混出了个模样,其实只是混得了一些虚名,生活的不宽裕,自己心底最清楚,经常出入于地方上的重大活动和一些有头脸的场合,常穿的也就那几件衣服。那个周末,王明从县城来到我们这座城市找我喝酒,戴的是十几万的金表,拿的是六七万的手机,一套西服十来万,一双皮鞋一万多元,就是一条裤带都上了万。我不能因为“悬殊”太大,就割断和他的交往,王明常爱找我喝酒,说他至今记着我当年丢在他家的那本《尘埃落定》。打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虽然我比王明大好几岁。那时他跟着他母亲常来我们村,住在福贵家隔壁的院子,我们三个常在福贵家大门外那盘石碾子边上玩。福贵爹那时在乡政府工作,还是个副乡长,常给福贵捎回来玩具,那辆拧发条的橄榄色的小汽车没少让我玩,却不让王明碰一下。福贵爹是乡干部,但福贵的功课成绩却常在我后面,考试的时候,还常常得央告我给他递纸蛋,那哀求的目光,远比王明想玩一下他那辆小汽车可怜。小汽车跑远了,王明跑在最前,想在它走完发条不动时给我们捡回来,福贵大喝一声,王明弯下去的腰猛地直起来,怔在原地不敢再动一下。玩“开汽车”,王明也常常是在后面给我们推车或只能坐在后面车兜里,从不让他在前面驾驶;大人们劳动使用的架子车,我们再找一只车轱辘,将其用绳子捆了固定在架子车一根辕杆上作前轮,一人坐固定处的辕杆上,两手把握那只车轱辘方向,以驾车往前跑。即使今天,我看王明也并不见得对车懂多少,虽然他们家已拥有四辆豪车。在富二代这个圈子里,已形成了一种比车的心理,看到谁买了一辆名车,嘴上不说,暗地里较劲,你有的,我要有,你没有的,我也要有。用不了几天就去买一辆更好的回来开着。哪怕是从街道上走过,发现一辆新的豪车,心里也过不去,莫名地发火。林肯、保时捷、凯迪拉克、雷克萨斯、宾利、宝马、奔驰&&走在王明生活的那个县城并不宽阔的街道上,一辆辆高档豪车轰鸣着从身旁驶过。只比排量、价位,并不懂得多少车辆的性能,高档名车,有些时候,在他们来说只是玩具。一位富二代,买了悍马,为了试一下是否可以水陆两用,跑到一条小河边往水里开,结果直接陷进去了。无独有偶,另一位富二代买了大奔,开到走马梁的展滩上,找了一个大沙坑,打算开进去再开出来,大奔一头栽进去就不动弹了,最后找了两辆吊车才拉出来。喝酒喝得实在撑不住,闲又闲得无聊时,他们就会出去“遛车”,大概像“遛狗”那样吧。他们把车开上高速公路,一辆宝马跑着250迈,旁边过来一辆大奔,嗖一下超过去就走了。网上发出视频,社会惊呼,这条高速至此安上了区间测速监控设备。这个初夏的一个星期六,我坐王明的路虎去一座神山。百公里的弯弯油路上,没见到一辆这样的车子。这是刚接回来不久的路虎&揽胜,王明主要是想把它开上神山,染染山上的神气。日暮时分,我们下得山来,又上石头城。在山城的“王府井”人民剧院那一块喝酒,偏遇停电。听出我们的口音,那个很壮实、露着满口黄牙的女老板,进来连连说不好意思,说他们就这样的条件,给你们点支蜡。很快就叫一个黄头发方脸的女孩儿点上来一支蜡,颤颤巍巍的。王明还是嫌不亮堂,他今天的心情不错,准备好好喝一场。山上的老道长给他推八卦,说他的命很特别,很硬,这一生大有可能谋什么成什么,官将至厅局级。他出去把路虎开到雅间窗户下,发着车,将两片雪亮的光,投射到我们的雅间。用5.0排量的路虎给我们喝酒照明。当地接待我们的朋友说,整个山城还没一辆路虎。我们的车像一只老虎,横行在尚没有红绿灯的这个石头城上,两旁门店里的那些男女老少,像发现怪物,都盯着看这一庞然大物。再往前,街道边上停着一辆霸道车,路虎过不去了,使劲按喇叭,那男人从车里伸出头来,看了看,很不情愿地慢慢腾腾把他的车从路上移开了,大概在他眼里,他的霸道车,在这里就是老大了。贫作乐大约是两年前夏末的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操着我老家那一带的口音,叫着我的小名,电话中使劲让我猜他是谁。诸事纷扰,我实在不爱接这类电话,最后还是对方自报家门,是我初中一个同学,小镇中学毕业后再没见。他说他现在我们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想见见我,并约在酒店见面,电话中一再说明,要我确定吃饭的地方,一定高档一些。电话挂了,我很想见我的这个叫杨明军的同学。第一次进县城,是那年参加小中专考试。同学们都跟着老师住进招待所,那时很少见宾馆的字样。我住不起招待所,就跟着同学杨明军住在他舅舅家,在铁场的旁边。县城给我的印象:铁场在城北郊外,从铁场出来,一条柏油路通向城里。油路下边是农田,农田间的一小片空地上,一个小铁皮房子,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小吃店”几个朱红的字。上午和下午考完试,我从城里回来路过“小吃店”,顺便在这里买饭吃。就一个中年男人开着店,同时来几个客人,他就忙不过来了,让我每顿饭交上五毛钱,自己动手随便吃。在指定的接头地点,杨明军过来了,他开着一辆宝马,和他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位穿红衣的年轻女士,问及还不是他的夫人。这个班里当年最穷困、多次考试要我给递纸条的同学,今天西装领带,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酒量也很大,显然是经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他给我悉数县城的大老板,并说哪几个与他私交甚深,还点出了二三县领导,说常在一搭喝酒。我不好多说,只有嗯噢。这个当年坐在我后排与我一样的贫民家的孩子,今天在县城当起了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总(后来弄清他其实就是开办了地下钱庄)。在外地人眼里,他们那个县城遍地撒的是钱。早就听说那里民间资本富可与各大银行三分天下。与数百亿元民间资本伴生的是遍及县城上千家“地下钱庄”;与“富二代”伴生的是“贫二代”,他们在这个高消费的县城里,过着难堪的日子。实现了免费上学,然而大量的农村人口涌进城里来,大批的农村学校关上门,使得在县城里上学摊上了更大的代价,不少孩子上个幼儿园,还拿着县领导写的条子,上个初中,择校费不用提,为了挑个好班,好多人拿着县领导的条子,有的老板托人办这件事花到了5万元。赶超大城市,堪比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的房价,20多元的一份早餐,让这些在外很“荣耀”的人,也只能望房兴叹,常常得把裤带往紧勒一勒。再去那个县城的时候,我找过同学杨明军一次,他是在城南的一栋高档酒店里租房子办公。他的地下钱庄,合伙人都是从南山里上来的几个做各种各样临时性事务的后生。老家那一带没有资源没有多少暴富者,可那里尽是熟人,南乡是他们永远的背靠。他们用多年在县城街道上练下的嘴皮子,回到乡里,大姑大姨,爷孙侄儿,跑遍十村八里,把庄稼人家里那些沾满泥土、汗水,藏在粮囤、地窖里的钱,煽惑到他们手里,又用比别人更高的利息筹集到了一些钱,开始放贷。鼎盛时,这样的地下钱庄遍布县城各小区和大大小小的宾馆、酒店。有人心急火燎,有人铤而走险,打着有什么什么背景,用比别人更高的利息,四处吸收钱,吸收那些“放贷集体昏了头的人们的钱”。更从小学、初中、高中各处的同学,兄弟姐妹、亲戚朋友手上把钱吸收过来,再以更高的利息放出去,自己当起了二老板。有了存、放款业务,地下钱庄运转起来的时候,几个人最大的心事是买一辆高档小车。开着一辆破捷达,整天在县城街头的车林里穿梭的他们,闭住眼都知道县城街道上有哪些豪车,虽然只是初中文化程度。有人提议买一辆霸道,有人当即表示反对,什么眼光?一点都不超前。为了慎重,再上街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总会盯着富二代们那些豪车。走在酒店门前,看见停着一辆豪车,就要围上去“研究”一番。好些回甚至被保安给盯上了,以为他们几个是贼娃子。最后他们直接把路虎给开回来了,一次到位。就这样,开上路虎出去,四处招摇。我们开车从县城的大街上走过,听一位官员的司机这样介绍,在我们这里,暴富者多,穷人多,两多。东坡的一个后生,买了200多万的车坐着,他还有十多台车,整天在社会上转着,贷款一个亿。先前他有生意,现在什么也不做了,他的日子是,花钱,把钱全花完,走到哪天算哪天。现在银联卡转、存款,每办一笔业务,持卡人都能在第一时间收到告知短信。一条一条短信来了,杨明军他们坐在房子里,就有一笔一笔钱,从四面八方打入他们的银联卡里。每一条这样的短信,都能让他们惊喜一回,激动上一次。由不得谈论起年少时那恓惶的光景与日月来。“小的时候,没有衣服穿,我穿的衣服都是哥姐们退下来的,夏天从来都不穿鞋子,光着脚山梁河沟满世界疯跑。”“你那算什么?我到小镇上读初中了,还穿着破了裆的裤子呢,沿河村那些捣蛋的学生常常把我推向女生群里起哄。星期天下午返校,好多同学都从家里带来了干粮,我什么都没有,一点干咸菜都没有,不回家留在学校复习功课的那些星期天,校园里人少,我曾转到学生灶堂外,趁人不备翻过窗户爬进去,偷过玉米面窝头。”“你那也算不了什么,农村刚实行责任制的时候,我家穷得连耕地的犁铧都没有,我爹在夜里出去偷了别人家的一具犁铧,真丢人啊。为了吃一顿猪肉粉条,我给义兵我五爷家背了一天庄稼捆子&&”说到了激动处,还不到下班时间,他们走向酒馆,纵情豪饮。酒足饭饱,狂热不退,他们又来到县城一家高档娱乐城,喊来一群小姐,继续喝酒,在午夜里疯狂,一点不逊色于富二代。一个不说方言的游子在省城,见到朋友田谷先生,青年时离开老家,在省城生活30年,谈吐间没有一点方言。问及,先生直接告诉我,他不愿说方言,特别在一些公众场所。田谷是这样认为的,在省城,外地人说起咱那一块的人,先说有,有钱;跟着就是无,无知无畏。在钟楼、在帝都,各大公园等公众场所,最粗鲁的人,可能就是咱那里的人。街道上走过,常有人在背后指画。过去家乡人来省城,大家聚一块儿,谈地域文化、民间艺术。今天,就谈钱,老板,谁家的孩子又捅了乱子,谁谁贷款几千万、几个亿。我回去,几个朋友开宝马过来接。车上,一个叫另一个张总,人家说,你去年赌博输掉了3000万。那个张总,他就用那么平淡的语调回答,听他们胡说,我只输了1000万。喝酒中,大家一直在谈钱;从车,谈到房子,又买了几套房子。有一个外地朋友谈到咱那民间文化,有人插话,那值几个钱?话题又回到了钱上。田谷说,当年,我出了自己的作品集,回去一帮同学来见我,一顿饭几千元,晚上还上了小姐。我很痛心,不要这些,买我的一些书吧,算对我的支持。事后,有关系好的同学私下劝我,以后回来见了同学别提这个要求了,他们不会给你这个钱的,反倒会给你传出很多不好听的话。张口就是钱,但他们都是并不懂管理的老板。不是凭智慧、谋略来做生意,经营自己的公司。而是,忽然间在自家后院挖出几坛子金银财宝,一夜暴富,然后用钱再去赚钱。他们的生意经,几乎都无法摆到桌面上去,大多是靠走后门,找关系,行贿,钻政策的空子,倒贩资源,买了一块地,转手又赚了多少钱。有钱,加灰汉,结果是什么?最容易捅大乱子。日夜,一黑色幽灵出现在省城钟楼附近,它是从娱乐场喝完酒出来,拉着四名女子,以86公里的时速先撞坏护栏,后撞向旁边行驶的出租车,出租车里两青年当场亡命。咱老家那后生开的百万元黑色大奔,钟楼下逆向奔驰,撞死的不只是两个行人,它撞伤的是时代,撞痛的是我们的心。当年,咱老家就是贫穷的代名词。走哪儿都被人瞧不起。不及10年,暴富了,走哪儿还是被人鄙视。一贫一富之间,都获不得尊重。为什么?缺少了文化。开着奔驰、宝马,心里却空虚、茫然。不知去哪里?醉了的人生从20岁开始“涉足”酒场,喝了多少酒,醉过多少回,无从计算得清。喝醉酒做过多少荒唐的事,说过多少胡话,更不好计数,不敢回想。许多时候,第二天,我不知道自己昨天最后是在哪里唱的歌,喝的酒,更回忆不起来我是在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回的家。怎么请假?我硬着头皮给单位领导打电话,有事过不来了。经常这样,连我自己都很不好意思,无法给领导交代了。我十分清楚,领导不用想也能知道我为什么没来上班,因为这样的事,已不是一回两回了。一连两天没上班,我在家中全身痛苦得坐不成,卧又不能,特别是大脑,如一颗打烂的西瓜,全身都是说不清的疼痛,说不清的麻木。但我能清晰地意识到酒精的毒素如无数带毒的细菌,黑压压地吸附满我全部的大脑组织。一个可怕的意识,时不时就出现在我心头,说不准一口气上不来,就永远不能再醒过来了。这是我们这个城市许多人必有的人生“履历”。无法记清多少次,从酒店出来挣扎着跑回家,一头倒在床上再没起来。我睡得像死人一样,但胃里却翻江倒海,我的脑袋简直像岩浆剧烈“活动”的地壳,要迸裂。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我强挣扎着下地,喝了两碗稀饭,在妻子的骂声中又滚回到床上,蜷缩在被窝里。第二日,我曾几次回到办公桌前,但精力无法集中起来,大脑虽不像昨天那样疼,但仍覆着一团雾瘴,情绪阴郁,整个身体都是有气无力,完全成了一个重病在身的人,什么也干不成,又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有时候,误的是一生的大事。前年秋天,我们这个城市通过考试提拔一批干部,我本不够资格,经多方奔走,有市上领导看我在全国性大刊物发表了文章,在考试前一天,同意我破格参加这场考试。为了庆祝这一大喜,朋友们纷纷打电话要祝贺,那天一桌没坐下,开了两桌,大家给我敬酒和我给朋友们敬酒,已喝了很多,之后打通关,我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第二天无法到考场,而是住进了医院。是悲哀还是悲壮?一言难尽。这十多年,这样的痛苦历经了多少?我无法说得清。曾暗下决心,再也不喝酒了。曾在单位办公室和外面的许多场合许多朋友面前,郑重“宣布”再不喝酒。然而,那样的誓不知发了多少回,正像我无法算清我喝醉了多少回酒一样。正如民间流传的这首酒鬼诗:不去不去又去了/不喝不喝又喝了/喝着喝着又多了/不多不多回家了/骂着骂着睡着了/睡着睡着渴醒了/喝完水后又睡了/早上起来后悔了/晚上有酒又去了。在那么多酒桌上,这个城市的名人,总是坐在主要位置,让人们那样地抬举着,我尽量尽量地控制着自己的喝酒,一般是不会比别人多喝的。在酒桌上,从未和人不悦过。只有回到家,不知怎么的,总是安稳不得。喝完酒回家里,我最想要的是,妻子给我打盆洗脚水,哪怕不给我洗都行。再给我铺好床,盖好被子,让我安安稳稳地休息。我出去喝酒也不容易啊,我今天还是喝得少的人呢。我是为这个家出去喝酒的啊,单靠工资我们能过得了日子吗?又弄到了一笔小收入,和人家已经说好了;或某一件要办的事,基本和人家谈妥了。实际的情形却常常相反。印象中每喝完酒回家,没有一回是相安无事的,每回都短不了吵闹,有几回还大打出手。吵闹,说理,到实在说不下去的时候,只有动武力了。妻子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我硬把她拖到地板上。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要是把她的腰背脊椎什么的碰坏那不是全完了?当年年轻的时候,有一回她和我打架,她出手也很狠,我就将一碗饭扬在她头上。还有一回,我实在不想向她动手,就将买房子的缴款票据,一撕几块,急得她当场就嚎开了&&尽管是那样,妻子常挂在口头的一句话:只要你喝酒回来,我一夜不得安睡,得听你的动静。有时一夜起来几回,走到床头,摸摸看你还出气不出气了。红尘滚滚,那么劳累,费尽了心,家是多么温暖的港湾!总想在外面喝了酒,回来安安稳稳地睡在妻子身边。可是,命运偏偏不让,即便不吵闹的时候,妻子也嫌我打呼噜,特别劳累,再加上喝了酒,我常常鼾声如雷&&每一次,究竟谁是谁非,因为自己醉了,无法说清。妻说她以后要用手机把我喝完酒回来的无理取闹录下来,只是也没见她录过一回。40岁的人了,只好再央告妻子,我一个人睡一个房子吧,我要是喝了酒回来,你要是看我醉了,千万行行好,别和我说什么,让我安稳地一个人在一个房子里睡了。原来还以为,家是温暖的港湾,醉了回来那么痛苦,让妻子扶一把,坚持多年的这个念头,现在不得不彻底打消。央告妻,离得远远的,以免吵起来,自己一个醉汉,一失手,造成更大的伤害。确实已下了决心,要是外面有个住的地方,那我晚上酒后,就不回家了。去那里躲着住一晚上。就这样瞎折腾一顿,第二天一切照旧,一家人洗漱、做早点,穿插利用时间空间,叮叮当当、稀里哗啦一番,纷纷去各自的学校和单位。时不时,就能听到身边哪个同事或好友,检查出了某某疾病,就更害怕,人家不喝酒身体都那样了,自己的身体,多年来天天酒中泡,怎么能不出问题?连着喝过两三天酒后,回家连楼梯都爬不上去了。回家躺在床上,汗水一摸就能抓到一把,一夜里,被子一次次湿了,再一次次地用体温焐干。大脑有一下一下昏迷过去的感觉,我似乎感觉到死神在某个不远的地方等着我。我们离喝死有多远那是刚到这个城市不久,周末闲逛时,在一家医院院子里,我曾目睹了这一幕:从急诊楼里抬下来一个男子,一个女人从医院大门里一进来,看着白布包裹着的担架,就是一声惨烈的号叫:天的老子呀,你叫我的孩子咋办呀?听围观的人说,死者是个小生意人,死前陪客户喝了一天的酒。他的妻子见到他尸身的第一句话就是:天呢,你叫我的孩子怎办呀?是啊,没有父亲的护送,在这样一个浑浊的人世间,一个孩子这一生怎么往下走?再看这个人死得多冤,也是在我们单位附近发生的事:他是一个中学的语文老师,喝酒间,出来小便,周围不见公厕,他就从一座正在施工的大楼走进去撒尿,没想一脚踩空,一头倒栽地下室没了性命。其实,在我们这个城市,多年来,光天化日在大街小巷撒尿的人到处都是啊,大多是醉汉。这个老师要是和大家一样,就好了。许多的街角写着“在此小便者猪狗不如”,我曾看见两个正在撒尿的醉汉,大概还说着这样一些话,我们就这样尿了,不是眼睁睁被人给骂了吗?一个给一个指墙上那句话,一个答:骂什么骂,你以为,我们比狗强?一次与公安上几位领导喝酒,看领导喝,我还怎能推辞?我们相互敬酒,一杯一杯,一轮一轮。敬酒间一位副局长说:人,到什么年龄,就做什么事。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抱孙子,你们年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天,酒后,我们一伙人又开到KTV唱歌喝酒。只是,到了什么地方,到了哪个KTV,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点记忆都没有。妻则好多天,不能忘却那天他们送我回来那一幕:上衣反穿,裤带松开着,头也偏向一边吊着,口里掉着哈喇子&&我们那座居民楼,几年前,喝死一个人。就在我喝酒大醉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十点多,楼下路口又撞死一个人。两周后,我们楼上收电费的老女人的儿子喝死了,她儿子住在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小区。星期六、星期天,整整两天,我在想着一个问题:我当时,现场说了哪些胡话?骂人的话,也倒不要紧,他们难道看不到我当场喝成那样?我怕我说了个人隐私,不能在场面上说的那些话。比如与某某领导人往来的事。酒大后的人,最大的特点是,瞎吹他与多大的领导关系好,再则是他有多少女朋友或他的情人是谁。我们一块儿喝酒的一个家伙竟然说他与中国某位当红歌星睡过。他们要听到我的那些隐私,也叫信息,或“星闻”,肯定会传扬出去,甚至到处都在传,一旦叫领导听到耳朵里,那就坏了我的大事。一直想打电话问省报驻站那个朋友,没勇气。说真的,喝成这样,我恨他,不愿意给他打电话,尽管不是他有意让我喝成这样。我身体里,感觉存着大量酒精产生的毒素,我要把这些毒素排放出去,不止是毒素,简直装着一个魔鬼。就像《神曲》里,那个和尚与尼姑在暗夜里的对话。和尚:现在在我腰间缠绕着一条毒蛇,它时时刻刻折磨着我。尼姑:我这里有地狱,你把它打入地狱吧&&第二日,我去北中国大酒店办事,路过酒店洗浴按摩中心,我的脚步,不听我的使唤,还是决绝地进到了那里。上到房间,朋友却说,他昨天喝多了,浑身难受,想下到酒店按摩中心让按摩一下,边说边关门,我没再说什么,跟他走向那里。从洗浴按摩中心出来,一片巨大的阴影铺在我面前,铺向很远的地方&&我又不能向任何一个人诉说我心中这巨大的恐惧。两三天,我被一种恐惧死死地笼罩着,我的内心却又被孤独这两个字,无限地胀大撑破,流尽了血&&我想我的奶奶。她在故乡那里的医院住院有一个月了。我不能去看她。就在前两天,叔父们带着那里医院的化验切片,来到我们这个城市,托我找到一家医院的权威医生。几位主任医师同时确诊,是白血病,而且还是急性的。亲戚们都对我有看法,怪我不回去看看我的奶奶。谁知道我心里的苦呢?我去了,怎样面对奶奶?我给她说什么呢?父亲在故乡的山路上遇难后,家里人都哄着奶奶,说我的父亲,是我领到我们这座城市里来,给人家看守大门,忙得一天也不能离开。一年多过去了,现在,我怎样见奶奶呢?我多次想过,我什么都能掩饰得了,唯有这个事,我怕我在奶奶面前掩饰不了。父亲在故乡的山路上遇难,给我们一家人,甚至一大家上百号人,造成多大的灾难啊?想想,我现在,为什么还那么不注意呢?酒后,睡在那里,再也醒不过来呢?酒后,走在街道上,那些车辆不危险吗?陪朋友们上娱乐场,那都是玫瑰杀手,遇艾滋病,那不也是与生命打交道吗?这,都是行走在死亡的边缘上。我为什么还要去给我的亲人们,制造那黑色的灾难呢?原本,这个时代,我们的个体生命,几乎可以说无时无处不面临着危险,甚至是死亡的威胁,这难道是危言耸听吗?本来就这样危险,我们为什么还不小心,铤而走险?走向那黑色的死亡之深渊呢?“你现在已经成功了。你要的是下一段旅程中更大的成功!路是你自己的,目标也是自己的,你选择了更高的目标,这就需要坚守。但人生不单单是成功,还得有生命的乐趣,偶尔放开自己,与朋友们一起乐乐,又有什么错呢?”这是一位女士朋友给我发来的一条手机短信,初看很有道理,似乎能一下就让我几天来沉重的心得以释然。细想,这短信只是普通大众的一种心理,等于偷着安慰自己,避重就轻,甚至是对人生并不负责任的一种解释、安慰。但,它是不是可以解释为那种大人生呢?我不相信。我常常这样怀疑,是不是老天在给一个人好处,让他成功的同时,也要安排他去做一些给他带来灾难的事,甚至是灭顶之灾?几天里,我的四肢一直隐隐作痛。夜里睡觉,连着做噩梦:无端地梦见几个女孩,在大街上那么凶残地恶战一场,打斗的场面实为骇人&&我走在高高的悬崖边上,下面浑黄的河水恶浪滔天&&问题的可怕,妻的认识和感受其实远远没有我自身深刻。只是,那么多喝酒的人,完全麻痹了我的警觉。就像混乱中,河水中奋力向对岸泅渡的那群角马,谁也不会去想自己的脚下就潜伏着鳄鱼。那么多人,天天都在喝,比我喝得更厉害。但我有口说不清。接下来好些天,在家里吃过晚饭,我开上车,让妻坐上,从老城区到开发区,大大小小的酒店,往过转;从酒店门口的停车到进得酒店内,又从酒店内几层的走道里往过看,南北大菜到火锅店,大小馆子,到处都是觥筹交错,热气腾腾,人声鼎沸&&就在今年春上一个周一的早上,我们单位的干部职工,三三两两陆陆续续向机关大门走进来。9点钟要开全局大会,讨论新一年的工作计划。全局干部职工都到了,只短业务一科科长艾忠义。当人们在宾馆的房间发现他时,他早就睡着了,是那种永远也醒不来的睡着,走到了另一个世界。在春天的阳光照耀下,大地上残留的那些春雪,早已荡然无存。脱掉臃肿的冬装,女人们已穿起缤纷的裙装走上街头;在春风的吹拂下,这座城市街道上的古槐再次绽露出嫩绿的新芽,世纪广场上的桃花已开得一片火红!一个朋友却永远地留在了黑暗之中。这天清晨上班时间,从开发路北面过来了好多执花圈的人,队伍走得特别缓慢;街道两旁的人们,相互耳语,相互议论着什么。很长很长的送葬队伍中,很多人都是自发进来的,几乎都是同艾忠义一起喝过酒的。人们啧啧惋惜:“又一个好人死了,好人怎就这样命不长呢?”一年一年复一年,一杯一杯复一杯我虽然写下了保证书,但我无法做到彻底戒酒。又一个人死了,可他没给这个城市的人们留下一点什么。太阳还从古城的东山上照下来,这座城市大大小小街道上的车辆仍旧那样羊群般地穿梭往来着,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酒店门前,每天仍旧挤满着那么多喝酒人停下的小车。这十多年,我们这里因地下资源大规模开采,经济迅猛发展,各项增长指标位居全省前列。但也有不少地方还很穷困。有些单位穷得连电话用不起,锅炉烧不起,办公笔墨纸张买不回,干部职工只得长年四季放假或轮流上班。但经济成倍成倍增长毕竟是事实,消费大大提高已是“大势所趋”。所有的人都开始大吃大喝,个个单位都在酒店饭馆记着一沓欠条。好多人都是酒友、熟人。这个城市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老板,就是这样。也许是通过别人,在一个酒桌上认识。从此,他们就开始“常来常往”,老朋友可能没忘记,新朋友已交下,好多大老板就是这样由小老板而变成的。在这个城市,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大大小小的老板们和大大小小的干部们,坐在那些大大小小的酒店猜拳行令,大吃二喝。你是官员,你给我的公司、企业招揽生意,减免税费,多开绿灯;我是老板,我就给你买购物卡,送红包,请你喝酒,上歌厅。这话也要从前一些年说起。这个城市,钱一天一天多起来了。用政府官员的话说,经济实现了跨越式发展。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更明显地体现在酒桌之上,这样一个不大的城市,酒楼林立,海鲜都是空运,菜蔬一年四季都一样鲜嫩。早些年的本市“两会”上,群众反映最强烈的一个问题——机关干部公款吃喝风。后来人们似乎顾不来管这些了,酒店里,私人请客的比例迅速增大;当然,政府官员、机关干部仍然是请客和应酬的大军。上上下下认真研究和把握国际国内资本转移和产业发展的最新趋势和动向,一时间产业招商、委托招商、代理招商、网上招商、服务招商、以商招商,在这个城市全面铺开。最大限度地减少审批事项,做到一个窗口对外。一时间,煤田开发、盐田开发、煤发电、煤液化、盐化工,中国和世界各大集团公司,围绕最大的地下资源,各地都要来投资建设最大的加工生产线。一时间,中国最大的、亚洲最大的、世界最大的知名企业纷至沓来。不管雨点大小,反正雷声很大。我们这个城市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成了一个特大的接待场,考察项目的,观光旅游的,考察项目捎带着观光旅游的,甚至浑水摸鱼行骗的,成群结队而来。正职接待不过来,常务接待;常务接待不过来,其他副职接待;市上接待不过来,区上接待;还有人大、政协。我们这里的人,无酒不成宴,所以从周一到周五,有多少会要开,有多少客人要陪,有多少酒在喝,有谁能统计得清呢?你能看到的是这些,这是一个疯狂扩张的城市,但开了多少酒楼,家家门前一到饭点准排满了车。那年,在北京王府井书店,那么一座大楼,挤了那么多买书的人,而我们这个城市,书店大多冷冷清清,只有在酒店才会有那样的情景。有几个人会买一本文学书?他们的人生就是在公家单位上班,从此,所有的生活就是上班下班,开会,学习文件,跟上领导吃饭喝酒。唯一的出路就是等着领导的重用和提拔。当官后,再率领着手下的干部们,踏着前任官员的足迹,爬文山过会海,革命的小酒天天喝。发生在我们单位政府这一重要部局的这种情形,应该是这座城市这些年来机关干部生存的写实。简要记述于下:这两天,我们局的局长早上来,门开了,洗个脸就匆匆走了,你很难见上他一面,甚至一连多少天如此;上班时间,他要在宾馆房间里陪客人,饭时,又转到酒店陪客人吃饭喝酒。先是省里主管厅下来人,陪了两天。一年之计在于春。开春了,各县局纷纷来人,讨要今年工作安排计划,说市上的安排出不来,县里就无法下手。工作计划没讨到,但都还要请市局领导吃个饭。局长应酬不过来,则由副局长、纪检书记领着各科室的人应酬。但对那几个有煤气油地下资源的县局,局长还是挤出时间,亲自应酬。不仅要应付县里来的,还有从全国各地来的,承包工程、推销产品,各色人等。我们这里遍布红色足迹,但去境内的神山敬神是必定的。1947年,九九重阳节,毛主席登上这神山与群众一同观看了真武大殿对面戏楼上演出的晋剧《反徐州》,随后在真武大殿抽了“日出扶桑”那一签。据说破四旧的时候,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神山却完好无损。“站在最大多数老百姓的一面”这句话也是主席最早给神山下的县委题的词。这一来一去又是陪玩陪吃两天多。我们这里的人能喝酒,但有一些外来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其实中国很多地方的人都很能喝酒。我原来以为只有我们这里的人能喝酒,这是错的。我生活的这个地区,这几年,资源大开发,在全国都成了一个香饽饽,凭羊、煤、土、气,“扬眉吐气”。在这些春天里,多日的大喝,各科室的科长们早已喝不进去了,我们的局长仍旧不服气祖国四面八方来的客人,仍旧同客人大战,每输下酒,高有福局长就自己喝一半,让司机小刘喝一半,反正司机小刘也不是第一次代他喝酒了。在我们这里有多少人酒后驾车,无法统计,你随处都能碰到。更有不少人喝得烂醉如泥(多是有头脸的),照旧开车从街头驰过。在我生活工作的这座城市,喝酒次数最多,档次最高的当数这些机关单位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他们有的人是带几部手机,忙碌得像110值班室的那些电话。刚上班那个时间,来电有不少是预约喝酒的;快到下班时间,来的电话几乎全是赴宴喝酒。就这样,一杯一杯复一杯,一年一年复一年。文明之风拂大地有一人踩着梯子,往一只高大的杯子里扔人民币捆子,这是一幅漫画;另一幅漫画,病床上卧着一官员模样的人,医生正在向他出示化验单,是肝病;还有这样一幅漫画,酒馆门口,一戴草帽的农民,满脸凝重,一串叹息,将馒头、大鱼、大肉收入三轮车上的泔水桶。这组漫画的意思大概是,公款吃喝是个无底洞,官员伤的是肝,百姓伤的是心。而我的思绪却被几幅漫画扯到了遥远的乡下,在我家老宅院垴畔梁上,一个花发小脚老婆婆在小路上走走爬爬。她是我的老祖母,我的几个爷爷和叔父们早就不许她出门下地了,可老是管不住她。在人们都出山收秋大忙之际,她一个人爬到窑垴畔梁上来。一会儿爬行在小路上,捡拾着撒落在路上的金黄的作物颗粒。一会儿佝偻着腰身拄着拐棍望向四山里收割的人们。千百年来,只有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老乡亲,才懂得粒粒皆辛苦!比起他们,我们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却大鱼大肉,灯红酒绿,醉生梦死。这些年,中央禁止公款大吃大喝的文件发了那么多,然而公款吃喝之风在广大的国土上愈刮愈烈。当年干部下基层时自己掏钱交“伙食费”,那岁月早成“老皇历”,曾经的“工作餐”“四菜一汤”的规定也几乎成一纸空文。目前,全国一年公款吃喝的开销已达3000亿。如此庞大的公款吃喝数额,挤占教育、卫生、医疗、社会保障等民生支出。例如2009年,我国行政管理费用支出(包括一般公共服务、外交和公共安全三项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重高达18.6%;同时,教育、科技、文体与传媒、社保和就业、保障性住房、医疗卫生、环境保护等民生支出,比重不足38%。——这是2012年九三学社中央所拟全国“两会”提案中列举出的一组数据。国外行政管理费用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重大多低于10%,如日本是2.38%、英国是4.19%、加拿大是7.1%、美国是9.9%。“舌尖上的中国”成为热门话题。央视有这样的报道:“中国餐饮业每年要倒掉约两亿人一年口粮。”然而也有这样的报道:“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浪费食物总量折合粮食约1000亿斤,可养活约3.5亿人。”2012岁末,人民大会堂里的一项决议,赢得春雷般的掌声!反对铺张浪费,狠杀公款吃喝之风的行动,在中国大地上风暴式掀起。大风过处,“成千上万”的高档烟酒不见了。大型酒店门庭冷落,生意无以支撑。就连私人请客者都非常注意这个问题了,因为腰包虽是个人掏,饭桌上却是公职人员有头脸者坐着。他们说:生怕被那些多事的媒体记者给拍下。于是,官员到酒店先把车牌遮住,司机放下领导开车就走,豪华宴请转入各地办事处&&在百姓中间流传着这样的话:这场运动,也有不切合实际的地方,高档酒店里,一桌饭有多半吃剩倒掉,一瓶酒上千元几千元,这是令人痛恨,无法容忍的。但一所大酒店,它既已存在,自有它立身的意义,它是承载着许多东西的。这也是民间的意思:大酒店的冷清,并没太大地改变问题的本质内容,公款消费除过转向中小饭馆,各种各样的“会所”,开始在大大小小的城市里迅速蔓延滋生,那些“会所”,消费并不见得比高档酒店低。有媒体记者暗访,北京的一些会所,每位消费达到2000元。在民间,在百姓眼里,这吃喝的浪费,一定不是一个小数字。他们没想过的是,这粮食和各类畜产品的浪费、遭害,是看得见的心疼,看不见的是我们素质低下、良知缺失的令人心痛。一场运动的大风,能不能把“公款吃喝”“铺张浪费”像树叶、纸屑一样给彻底卷走?一场大雪,覆盖了大地,白茫茫一片。中央的决策是英明的,指挥者是有力的,然而这场摧毁恶习之战,若靠少部分人作战,难以很快取得大胜利。鲁迅先生说:“中国欲存争于天下,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立人”通常意义上的理解,必定是指完善我们的思想和文化修养;广学多读,用文化和智慧擦拭掉我们思想上的“浮尘”,才可“凡事举”。“少一些烟酒气,多一点书卷气。”这该是新的一年里我们的民族之声!这才是美丽的中国画卷。在大街上,经常可以看到的是那些摇摇晃晃走过的酒鬼,捏着烟卷走过的人,没见几个腋下夹着一本书,兜里插着一支钢笔走过的人。在这个社会思潮和价值取向复杂多样,价值失落、价值混乱、价值扭曲的时代,要让书店门前的车多得像酒店门前那样无处停泊,仍是需要时间的。人类文明的脚步啊,它为什么总是那样遥远而缓慢地向前行进着?作者简介:马语,原名马建绪,男,1972年初春,出生于陕北神木县南部山区一个叫马家坬的小山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签约作家,《榆林日报》文艺部主任。上世纪9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当代》《散文选刊》《散文》等知名杂志发表作品多篇,作品入选多种年选本。2012年以长篇散文《一言难尽陪读路》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责任编辑 王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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