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总是没有精神,一天到晚没精神想睡觉,一周七天。都几年了

为什么我一天到晚没精神啊?_百度拇指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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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一天到晚没精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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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这样的,越是睡就越是困,尤其是在精神上缺乏热忱,心灰意冷的时候,人会越睡越多,但是反而更加疲劳。 给两条建议:第一,给自己制定计划,每天睡多久,而且一定要强迫自己严格执行,开始会有点困难,坚持过一个星期之后就没那么困难,再坚持下去就很容易了。 第二,多运动。不要太猛,每天稍稍做一些不太剧烈的运动就行,到自己全身都开始出汗的时候就停下来,重在坚持。就算没有时间,十分钟也行,尽量到有新鲜空气的地方去多跑跑、跳跳。每天都要这么运动一下。 一般来说,习惯睡得很多之后一下子睡得少了会很疲劳,但是要坚持。早晨起来之后去室外稍稍跑几步,深呼吸,运动反而可以减轻疲劳,使人兴奋,反而不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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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笑笑 就好啦
其实我每天都很美精神
可是看到 别人的 时候 我总是 笑嘻嘻的
而且 每个人 都回问我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有精神啊
也许这个方法对你也有用哦
没楼上那么多废话。想自己要想的,做自己想做的,给自己点压力,你有很多未达成的目标需要自己去振奋。
无事可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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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医生提问来果禅师禅七开示录-来果禅师-禅宗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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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果禅师禅七开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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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来果禅师塔铭并亭记
达本居士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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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七开示(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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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七开示(八七)
禅七开示(九七)
禅七开示(十七)
  首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
  二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
  三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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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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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七:   ;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
  十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
  注:师在十一月十四、二十八、二十九、十二月十三、十四日,五天未进堂开示
  扬州高旻寺来果禅师塔铭并亭记
  像教之末,宗风陵替既久,教内外同深慨叹!挽近而还,世咸知有高旻来果禅师勇于担负承当,为灯下不世出之雄杰;一时龙象并无异辞。师承高旻明轩长老法,为临济宗第四十六世,领众三十余年,道侣咨扣,檀信皈依者累万数;有‘马驹踏杀天下人’之概。近十余年,宇内苦兵,盐酱多缺;百丈农禅之制,既失修而废,寺众常百数十人,少壮者或事编织杂作以醐口;苦行长老,难胜劳作,守死不去,秕糠菜根,甘之如饴;而挂单者犹踵相接,禅堂内行、坐十四枝香,拄杖、竹篦敲击相应,亘古如新。昔人语云:‘上有文殊、宝光,下有金山、高旻。’今行脚僧言:‘天下丛林不止单、守禅制者,独有高旻耳!’
  师于启示开导之余,日忧道粮不给,坐是病,卸住持位。庚寅春,移锡沪渎;病少瘥,假上海凤阳路侯在里内崇德会,辟茅蓬建静七道场,缁白向风,信众坌集。
  西元一九五二年壬辰八月,弟子编次语录诸稿,汇印行世。师既乐观厥成,当世善知识读之,叹为不落古德窠臼,信能丕振宗风;其中解谤扶宗及参禅普说各百篇,举似清代愿云《锻练说》,湛愚《心灯录》,未脱文士习气者,则师为警切悍利,能开人天眼目,直欲提三尺法剑,辟土开疆,恢廓法门材器者。虽未即著效于当世,必能沾丐于方来,衰迟之际,固有一溉复枯之烈已。
  越年,师知寺众举炊维艰,病遂危笃,忍死以待;入室弟子禅慧至,启手抚足,师闻述常住事毕,吉祥示化。
  师讳妙树,字来果,一号净如,湖北黄岗农户刘姓子。生具异禀,七岁闻邻僧诵《心经》‘无智亦无得’句有省;十二岁有脱尘志,潜逃出家,为兄寻回。年十五,大智和尚教以念佛了生死,师遂能念佛成片;梦寐中犹大声念之;和尚曰:‘此真念佛!念佛是那一个,汝知否?’师不能答,和尚曰:‘待汝寻到念佛之人,再向汝道。’年十八,割肝疗父疾。岁乙巳,朝普陀,遇苦行僧有感,遂剃落在宝华山;不胜寺僧磨折楚挞,逃至江干,不食多日,与野犬同卧,欲投江死,遇救于京口弥陀寺僧;随到金山,仍不娴规矩,尝一日被击香板四百余次。
  清光绪三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日,晚六枝香开静鱼响,猛然豁落,千斤重担放下,打失娘生鼻孔,痛哭不止;觉云空川流,碍滞全消;埙篪协应,有问有答;和尚、班首临堂赞叹。一日慈本老人举手巾作洗脸势,问师是甚么?师曰:‘多了一条手巾。’慈老不答而退。师自是益子细!曾充饭头,力事撙节;首座劝任班首,自度学浅,逃往高旻,一任班首;忽动游方之念,潜修于终南,遇高鹤年居士,促其南归。及返高旻,月祖令明老择期传法,临终执手,坚命师发愿:‘生为高旻人,死为高旻鬼。’师升座后,规复旧制,以修建宝塔、大殿、禅堂、延寿堂、如意寮,五大工程自矢,终未圆满,只期以乘愿再来;惟古凉亭落成,水木清幽,增人法喜。师应诸方礼恳,依天慧彻祖先例,撰《自行录》一卷,一生瑰异行迹,具载于内,已附语录印行,无俟赘述。
  师长身瓠白,细目声洪;五十以后行头陀行,并以素志未遂,不去须发,用志其茕茕之思,仪表益威严。性情贞介鲠谔,遇事强项力行,使人妄意自消。生平以弘法悟道为己任,棒喝双举,钟鼓交参,未尝少懈。当世虚云禅师,同负宗门重望,寿高于师,而与师密契无间。初,常住募缘修塔,师集徒众共议,愿任诸方行化者数人,一僧至武汉,感檀越之发心,遽自断一臂以酬,遐迩惊叹。师灵榇归高旻,邻村有老行婆自断一指,命其子携奉灵前供养,此皆有会于药王焚身之旨;正法感人,深广且久,而沐师之化者,其行实尚如此。
  师生于清光绪七年,岁次辛巳,七月初二日寅时。灭度于西元一九五三年,岁次癸巳,十月十七日寅时。世寿七十有三,僧腊四十九春,戒腊四十九夏,法腊三十九秋,住持三十五冬。于冬月初一日,由上海静七茅蓬运柩回寺。腊月初八日阇维;四众云集,如丧考妣;舍利累累,莹如琉璃,五色烂然。明年,四月初四日辰时入塔;安奉于本寺塔院,建亭藏焉。光熹受师教有年,既预编次语录之役,侍师顺寂,随参饰终之典。今常住禅慧和尚,请以塔铭、亭记,辞不获已,自忘谫陋,谨为铭记云尔!
  铭曰:
  初祖安心,廓然无圣;曹溪直指,言下见性。
  续焰联芳,但贵眼正;五灯既明,参禅风烈。
  鞭策功行,见地始彻;话头疑情,妙不可说。
  高旻仪制,为世所宗;果公蔚起,阐振祖风。
  瑰奇卓荦,实践在躬;行拟睦州,孝思不匮。
  板击铿然,脱巾善对;大彻堂前,虚空粉碎。
  弘开大冶,锻凡练圣;棒喝淘镕,杀活频仍。
  道场弘启,狮子怒吼;飙驰霆訇,大虫抖擞。
  画龙点眼,奇巧换互;解黏去缚,抽钉拔楔。
  奔风迎雨,窥天监地;造就龙象,不可胜计。
  一堂禅众,饥殍为邻;怜愍慈怀,不倦济僧。
  顺逆境遇,定力坦平;养屙退院,应请沪滨。
  绝涧鹿卧,空坑象填;累年开示,医王妙药。
  信士遮眼,喜付编削;无言之教,俨然如昨。
  离生死相,现常寂光;立塔建亭,虔奉瓣香。
  萸湾法运,永劫无极;来瞻礼者,生大福德。
西元一九五四年农历甲午年四月 谷旦
四川成都 温光熹 敬撰
  达本居士序
达本居士(温光熹)
  禅宗以无门为门。自世雄氏拈花迄今,蝉带联辉;为接学人,不得已而有方便:一曰直指,二曰参禅;现前说一直指,亦是多余,故皆曰方便。凡粗闻禅宗者,类能道及直指。而于参禅,或尚不了了;甚谓宗下至参禅似较直指减色,其实机有不同,法无高下也。
  参禅者何?参话头也;由话头而起疑情也。北宋以后,话头盛行;此在宗门法脉,大有渊源,所谓祖师禅者其精神即在此。故宗下指示行门之书,莫详如《中峰广录》者,而中峰国师教人,则不离参究话头。
  明龙池幻有老人有四大弟子,曰:密云悟、天隐修、雪峤信、抱璞连。密云、天隐,道行于长江流域;抱璞,道行于黄河流域;雪峤,道行于珠江流域,并及南洋;而为清世祖所崇敬之玉琳、木陈,一出天隐之门,一出密云之门。明末至今,三百余年,临济宗派繁衍,皆自幻有一派流传;幻祖则尤力主参话头者;故宇内禅宗门庭均用话头。至万历后,更集中于‘念佛是谁’之一话头,有由来也。
  或以为参‘死话头’,消耗岁月。讵知正因有此‘死话头’,方能抵住生死!又或以为话头云者,话之前头,即一念未生以前;今所参四字乃话尾,非参禅本旨。此说误人不少!虚云老和尚尝言:‘若真用功人,有何话头话尾?本自如如。若初心用功,不得不从话尾追究。盖末法众生障深慧浅,不从参话尾入手,难达话头;不从有心处用功,难证无心。’从知自古老古锥,皆无话头话尾之说,不分别头尾戏论,只教参话头者,其故在是。且核实论之:直指与参禅,二而一者也。何以故?直指者,指人当下不生灭无相之真心;参禅,参念佛是谁,试问:正当疑情得力时,此‘谁’尚有一切相否?有生灭否?凡在老参无不知其无一可得。然则,非直指人心而何?故吾曰:直指与参禅,形式非一而理致不二也。更进而论之:若于此间分根器之高低,如言直指多用于上根利智等语,亦是方便言说;其重点则在何者适应当机,能使人实际受用耳!(曩年拙著《震旦为甚么多大乘根器》一篇,早已详论此理;并言:‘禅宗由直指到参禅乃辩证之发展’)
  禅宗修学之关钥有二:对悟后论见地,对悟前讲工夫。古德根机较利,言前荐得,句下明心,雹撒飙扬,莫穷涯际。后人世智太深,学根转钝,则难免儱侗担板,生死到来,凭何搪风抵浪?高旻乃了生死之门庭,专重真参实究;有清二百余年来,天慧、方聚诸祖遗风至今犹存,玄风四播,龙象骏兴。曩岁日本艳称‘高旻禅’,世界人士仰为震旦佛教之景星凤凰者。洎来果老和尚出世,以绳武为志,黼黻宗纲,尤重实地工夫。一九四二年冬七,开示此义特详,会下诸学人逐日记录成书;全篇白话,通俗明了,较其语录尤为详尽,而便于普摄。不知禅宗者,读此亦可扬长而入;虽不能参禅亦能参禅,不能起疑情亦能起疑情。譬犹日月行天,罅隙毕照;依而行之,重徽叠照,虽百世而无弊可也。
  兹因来老顺寂,同仁为恐钞本久而遗佚,将付剞劂,为同学友人修持之用,嘱为撰序,并予润文。私以为道人之言,木讷朴实,不假修饰,更见其真。此篇无异来老之‘留音片’;故恐伤原稿词气,不便多所窜改,力存其旧。校读竣事,并请了愿老法师参订;法师焜耀铿鍧,高旻老凤,其于来老盖金舂而玉应者。来老文字般若,已有手订语录八种,系以拙序行世,兹不赘述。
  余惭愧万分!不学凉德,业深障重,从不知禅,何敢妄肆饶舌,重增罪愆!惟因像教之末,祖灯秋晚,传胤承宗,学者多失其真;骛于高远者,有立异之见;安于浅陋者,无深探之志。所以言弥近而弥远,理愈似而愈非;异言喧豗,莫之适从。此余于来老开示录发刊伊始,不得不推原来老方便说法之一片婆心,而琐言之也!
西元一九五四年岁在甲午立夏 白衣达本敬撰
  倓虚法师序
  凡圣心体,本无生灭;众生无始沉迷逐妄,以未知自己安身立命所在也。宗门特为发明此事,信手拈出示人,其作用类同举拳示珠;若夙根种草,窥影知鞭,从缘便荐。所谓荐者,知诸圣皆用此一念心起时了不可得;才入思惟,便成剩法;故是真不可思议耳。以此荐入,一念相应,如同本得,岂非疾乎?所谓本得者,验知六根本性无生,六尘各从缘起,自体全无,亦无生灭;根、尘、识三,应时消落。如是的实领荷,则中虚外寂,可施无功之功,任运‘保任’‘长养’,此为一受常寂然,法门大种草之作略也。然此等根性,求诸今日,实难其人;即机语机用,亦施用不著。以今时芸芸之众,结习牢强,岂容以黠慧聪明,承虚接响,卤莽承当。不令深历一番寒彻骨工夫,充其力用;就令识得生是不生之法,却被生死所流转。流识未净,而欲现量遽呈;内黏未脱,而欲发本明耀,决为不可。故话头究参一法,近古以来,未之或易。
  高旻寺来果和尚,现代宗门硕德,具挺特资,怀济世志;彻透个事委要,剔尽学者疑膜。近顷,诚祥法师出示其手钞来公完善足本禅七开示录,拟付梓流通;并得颜居士世亮发心,将之转述英文,公诸世界;问序于予。予惟禅宗一道,中国千余年来,大畅其机。来公宗说兼通,痛念祖道秋晚,别出手法,普接三根;隐理致机用于普说之中:直说、横说,法说、喻说,粗说、细说,方便、了义说。始自入门途径,翦尽荆榛;规矩法则,堂堂轨范。心行由粗入细,总归一条心行,而至无心。工夫由站立不长,而至能稳、能长,成团、成片。逐日策发,一路挟持;令学者田地稳密,寻究到无用心处,而豁见自己安身立命所在。观其觌面提持,钳锤紧密:婆和处,如剥尽核皮,与人下口;严峻处,如驱耕夺食,逼人纳财。反复伸说,而不为费辞;行到说到,而全无孤负。凡兹打扫洁净,荡涤一切依稀、光影、穿凿、卜度之病,无非志在学者证得本分清晰;如此荷挟,刻骨究实,不妨易得。
  宋代灵源惟清禅师云:‘学者未脱生死,病在偷心未死耳!古人言下脱生死,效在偷心死尽;然非学者能尔,实由师家钳锤妙密也。如梁武帝见侯景,不动声气,而景之心枯竭无余。’兹篇作者宗师,切见时人之病,不取活句接人,惟用大死大活手段;学人不悟则已,悟必顶底透彻。宗下悟后有牧牛行,田地若仍未稳,且顺摩捋;若不犯苗稼,四方放去,要收只在索头;行、住、坐、卧,到处在不变异处行履。古人谓此著与圆教暗合。《法华经》云:‘佛子住此地,则是佛受用;常在于其中,经行及坐卧。’总观全篇示话,皆是作者亲历甘苦境界得来,与普通泛说者异其旨趣。吾愿阅者细加研究,依而行之,则受用处有非意想所及者矣!
西元一九六三年岁次癸卯六月 湛山倓虚缀语
  复仁和尚序
  考初祖西来,单传直指;六代相承,唯论见性,此为宗门正脉。后虽五家分化,各立纲宗,金锁玄关,益臻妙密,然其所以指示当人者,莫不率循斯径,无复二途。是则从上诸祖之大用繁兴,当机纵夺,皆为接引之方便,只如何令人明此向上一著,返本归元而已,法尔如是,固无所谓机锋也。矧古人类皆根机猛利,向道志坚,故能于一锥一劄之间透脱,直下承当。浸至野干窃用,盲棒瞎喝,生陷菩萨,带累机锋。于是参话头一法适应时机,立地大验。盖此法铲知解,重行履,唯令甘苦到头,自见自肯;亦不择根器,唯除不信,凡解语者,均可著脚,洵三根普被之法门;天下丛林奉为圭臬者,有由然也。
  若溯话头源流,于禅宗初期椎轮已具,如:四祖问法融:‘观是何人?心是何物?’六祖示惠明:‘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虽未迳作话头之用,实隐话头机用之理致于其中。进至鹅湖大义禅师之垂诫:‘瞠起眼兮剔起眉,反覆问渠渠是谁?’可云话头文彩毕彰;足证此法乃从禅宗鼎盛时孕育而成,其能流布广远者,盖筑基久矣。
  良以法无定法,契机者胜;凡有言说施为,俱为标月之指,何须强分轩轾?奈有一般学人尚知解,喜谈辩,不耐话头之平淡,更无刻苦参究之功,遂于其间妄起分别,逞解逞能;将宗门所重之行履、证悟,转资谈柄,殊堪浩叹!幸高旻来果禅师应缘而兴,力挽狂澜,全提正令;刹竿扶起,重扬少室家风;竹篦拈来,大演磬山嫡旨;恢复宗门气象,廓清季世异言。复以悲心未已,恐今后学人颟顸佛性,儱侗真如,不惜眉毛,别施手眼。于壬午禅七期中曲垂方便,直示旨归,称性而谈,不落前人窠臼,发古德之未发,明今人之不明。由下手用功,途中境界,直至踏转上头关戾,一应参禅要旨,从浅入深,逐层策发,大似嚼食□婴,逼与下口,亦无鲠噎之虞;虽未闻禅者,依示而行,亦可直上涅槃山顶。记录成书,独标一格,首尾连贯,一气呵成,纲举目张,层次井然。若非具眼宗师,曷能作如是透彻而圆融之示语?诚开语录之新貌,作午夜之明灯。篇末以戒为殿,防杜禅人流于魔狂之境,尤见深存密意焉。敢言若读此录而不知禅者,则几希矣。
  客秋堂中诸子敦促倡印,余以此希世法宝,不宜久晦,欣然应诺;今春诸事就绪,出版有期,复央为序。仁自维拙陋,不善说辞,抑倓虚老法师达本居士已有序于前,何用山僧之喋喋?然有不能已于言者:参话头一法,讥之者谓为立橛实地,使学者老死话下。噫!参禅大病,正唯学者不肯向话下死去耳!仁根性愚劣,经教上一无所知,数十年只参此一句‘念佛是谁’,个中况味,有口难宣;学者能向此中切实参究,保有无穷受用。正如师云:‘要参禅,非参念佛是谁不可;了生死,亦复念佛是谁可了’。窃愿学者三复斯言,玩索录中示话,决不相赚,庶乎说者读者两不孤负;然见地毫无,扯来一堆腐烂葛藤,贻笑高明,增人情识,深自惭惶耳!
西元一九七○年 岁次庚戌 孟夏之月 复仁序于芙蓉山
虚云和尚纪念堂时年八十二
  来果禅师开示录
  民国三十一年(西元一九四二年)岁次壬午,开示于江苏扬州三汊河高旻寺,冬结制禅七期中,夏历十月十五日起至十二月二十七日止。  起七法语
  师执香板云:
  炉开大冶正斯时,万圣千贤总尽知;铁额铜头齐下练,虚空瓦砾莫宜迟。重添炭,猛加追;太虚破后莫停椎!直待生前脱落尽,快将自己捉生回。──起!
  起七开示
  今天常住替你们起七,忙了一些人:禅堂、外寮、首领、行单,乃至寺外的人,都是很忙的。为了你们打七,不但寺内寺外的人忙;大概十方诸佛、诸大菩萨、护法龙天,也是忙的,不歇的忙罢!总是为你们打七。
  我问你们:打七做甚么事?为甚么忙了这许多人呢?这还不算,连十方诸佛、诸大菩萨、护法龙天,要比我们还忙,忙的是甚么事呢?你们还有人知道吗?打七做甚么事?大概还有人不晓得。你们心里说:‘平常的苦头就不得了,还又要打七!你说的好听,为我们打七,又说十方诸佛、诸大菩萨、历代祖师、护法龙天,都为我们忙。忙的甚么事,打七做甚么事的,不过把点苦头我们吃吃就是了,还有其他甚么事?’对罢!真是可怜!不可说的可怜!你们虽然这样子的愚迷,我还要照常住上的规矩办。
  你们要晓得:打七规矩是严厉的,与平常不同的。不同的在甚么地方呢?就是今天你们向过去诸祖告生死假,又向我告生死假。我允许你们的生死假,你们的生死就在我两只手里抓住,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站在这里死。在平常,色身交与常住,性命付于龙天;七期里不然,色身、性命都交在我手里。规矩严厉是怎么样呢?我把大概告诉你们听听:向后七期中,清众、行单不向维那合一个掌,亦不向班首问一个讯,亦不向我合掌、问讯。七期里佛也不拜,香也不烧,你们问讯、合掌做甚么?我替你们预先说一下子:大不了的事,就是一个大病;最大的事没有了,统起来说罢,就是病。一有了病,不是要向维那合掌告假吗?维那不敢准假,不是又向班首合掌吗?不行,班首就敢准你病假吗?不但病假,就是香假、经行假,乃至一切假,班首、维那大概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甚么道理呢?你告生死假,不是向班首、维那告的,是向我告的。他们就敢准我的假吗?有了病怎么办呢?没有甚么办法,生也打七,死也打七,好也打七,病也打七,终归打七。就是病重了,站也不能站,怎么跑呢?你们真真达到不能跑的那个时候,就把你们身体向广单底下一抛,你病也好,生也好,死也好,直到解七后送往生。七期不送往生,三个、五个总抛到广单底下,这是有病的解决。还有,你们七期中行香、坐香、过堂,乃至大、小架房,把头掉一下子,或笑一下子,那么,我告诉你们:你的命就没有了!怎么办呢?你一进堂,班首、维那的香板一齐拥上来,一、二十块香板,不论头、脸、耳朵,一齐打,打掉了没有死,还是打七。假使打伤了,怎么办呢?也是向广单底下一丢,解七后一齐送往生。不是平常打死了就赶往生,打伤了送如意寮,七期里不是这样的。那么,高旻寺打死人不算一回事?往年七期里总有几个,这是平常事,不算奇特。
  我再三告诉你们:交代甚么规矩,就是甚么样子;不徇情,不能讹错一下子的。我再总说一句:有病要死,没得病假,死了,就丢在广单底下;犯了规矩打死,也丢在广单底下。我交代得清清白白,丝毫不能讹错的。还有,平常的时候,你们静中要上架房,向维那告假,维那打六个香板,就可以开门出去。七期里不许,因为一天十二枝行香,可以有二十四回上架房,你们就是屙肚子,有多少屙呢?无论那枝香,是不准开门的;你们就是屙在裤子里,或屙在垫子上,不怪你们的,垫子上屙可以,开门不可以。你们要留心!打七为甚么事?大众要明了:无非是参禅、悟道、了生、脱死,没有其他的事。要参禅,非参‘念佛是谁’不可;了生死,亦复‘念佛是谁’可了。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月十六日开示(首七首日)
  良医之门病者多。世间人有了病,都要到医生那里去,你患甚么病,医生就给你甚么药;他对症给药,一定可以使你药到病除,这是世间法一定的道理,出世间法也是如此。我们无量劫来,患病患到今天,尽世间人只知道色身上的痛痒;还有一种大病毫不觉知。世俗人不知有此大病,还可以说得去,因为他以迷入迷,少善根,不能怪他;你们用功办道,了生脱死的人,为甚么也与他们一样?你以为比世俗人要好一点?我问你:‘有病没有?’你听到这话,心里头到会不高兴了:‘好好的人,为甚么要问有病没有?一天到晚吃几大碗饭,茶也喝,水也喝,有甚么病。有病有甚么好处?’对罢!真正太苦恼!这么大的病,就这样马马虎虎的过去,我看你们这个样子,心中太不忍!譬如:一所大医院,有院长、院士;许多人到他院里,去的人都是看病的。医生问你:‘有病吗?’你说:‘有病。’他问你:‘有甚么病?’你一定说:‘头痛,吃不下饭,以及一切的病。’医生就照你说的,及他所探的脉,把药给你。你拿了药,无论是的、非的就吃;只要病好,见了药一定要吃,吃下去终归要好的。
  我们这个禅堂,也就如一个医院,你们来,是医病的,当然要问你有甚么病,你还能说没有病吗?没有病来做什么?你们当然要说:‘有病。’我再问你们:‘有甚么病?’恐怕你们没有一个能答得出来的罢!有甚么病,你不说出病由来,我怎么下手?你不说,我有甚么办法呢?你们少许知道一点,说出一点来,我也可以给药你吃。但是,你一点不知道,我还有甚么办法?师傅们!有了这种大病不知道,都是背道而驰,越跑越远。你们当中还有几位以为:‘说甚么大病、小病,我们来,是看看家风的;来,是当当参学的,加香、打七的格式看一点,知道一点就是了。’差不多有好几位都是这样子想法的。因为,你们不彻底知道自己有个不得了的大病,非医不可的大病。只有在你们彻底知道有个甚么大病之后,你们才能够知道这个病的厉害,非医不可,要吃药的。倘使这个病你们不知道,还说甚么吃药?这个医院到不要住了。因为,不知道自己有病便不关痛痒,不吃药好像也没有甚么事,还要住医院做甚么呢?现在我告诉你们:这个大病,就是‘生死大病’!这个大病,一定要医,一定要吃药的!
  你们要晓得:今天能够到这个地方来,是不容易的,是在往昔劫中培植来的。这个人身是不容易得到的,在异类中一去就是几大劫,今天好容易得到这个人身,我就把他空过了,岂不辜负了前世的培植!要晓得:人身并不是常久的,就是一百年,现在我们已过了几十年,以后的光阴有多少日子?况人生只在呼吸之间,一口气不来,下去便很苦了。现在我们既然遇到了这一种好机缘,就应当切切实实的来办一下子,才不辜负我们为人一场;才知道生死是我们的大病。这个生死大病,不同世间的病,非吃‘念佛是谁’的药不可。
  各人提起‘念佛是谁’来──参!
  十月十七日开示(首七第二日)
  打七做甚么事?没有别的,就是一个精进。并且我说是‘真’精进。为甚么打七就是‘真’精进呢?平常也许你们能精进,然而终归不能恒常;由于平常打岔的事多,不能怪你们。因为:恰巧精进用功,板响了要上殿,才觉工夫稍为得力,又要过堂,以及禅堂里巡香、当值,皆是打岔。但是,现在打七便不同了,不上殿,不过堂,乃至上架房,草纸也不用你拏,可算再周到没有了。平常一切打岔的事,终日心里忙的不得了;但,今天则把打岔的事拏得光光的,一点也没有,因此便可以完全精进了。不过,我又要问你们:既然打岔的事拏得光光的,恐怕你们心里不是光光的罢!你们能光不能光呢?大家站在这里,我问你们:光没有光?大家研究研究看!
  若要常住上这样的成就你们,万般放下,单单的用功,你们得到这个好机会,一切不要我们去做──空空的。就这么空空的过去,就是打七吗?这样空过,实在辜负常住,也辜负你们自己!但是,我今天还许你们辜负自己吗?你们要知道:这种空因如种下去,到了感果的那个时候,就不知道怎样子了!我是这样讲,你们的心里大概不是这样的罢!是怎么样呢?‘正好!我进堂到今天,甚么上殿、过堂,大、小规矩,忙的不得了,没有一点空闲。吃了许多辛苦学的《楞严》、《法华》以及见到的,领会到的,还没有摸索摸索;今天打七好了,没得事,我坐下来翻翻我的老交易,不要把它忘记了。’对罢!你们坐下来心里是不是这样子?我看你们肚子里装得满满的甚么《楞严》、《法华》,倒背如流。但是,今天办根本大事,你们肚子里所装的许多经教,一个字也安不上的;不但一个字安不上,并且一毫头也用不著。你们还相信吗?我替你们想想,恐怕不容易相信。何以呢?你们以为:‘宗门下这是甚么道理,一字也安不上?难道《楞严经》七处征心,十番显见,不是工夫吗?《华严经》的一真法界,为甚么宗门下一字也安不上?’不是教你们难信吗?是的罢!那么,我要问你们:‘念佛是谁’参、没有参?你们不要问‘念佛是谁’是大囧琺,是小法;就把它当个烂木渣,最无用的,你把它嚼嚼看,还有甚么味道?教你们嚼,你们就嚼一下子!
  我们现在眼见是同的,譬如:一个红纸条上写的‘念佛是谁’,贴在柱上,你看到,我也看到,可算同一眼见罢!我说:你见是红的;我见是绿的。你们还相信吗?我不但见到不是红的,乃是绿的;又连绿的都不可得,你们更不容易相信。我要问你:这个烂木渣的‘念佛是谁’,你嚼出一点味道来没有?假若已经嚼出一点味道来了,便自然也会见到不是红的,是绿的。再加七期一个精进,不是当下一个绿的亦不可得么?到了那个时候,我问你:《楞严》还在吗?《法华》还安得上么?以及一切见、闻、觉、知,还在否?你们研究研究看,是不是这个样子?所以教你:将一肚子学的、见的、闻的、会的丢掉,丢得光光的,一点也不能留。大概你们还不肯丢;即使丢,也不肯丢得光光的。即使你们丢得光光的,宗门下还不算了事;那么,再把肚皮也丢得空空的,可算了事吗?还不是的;宗门下的事,还要把肚子也丢掉,才算了事。若不把肚子也丢掉,则久久以后,它还是要装起来的。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月十八日开示(首七第三日)
  用功千日,悟在一时。要用一千日的工夫,开悟就在一时。倘使你们能够在工夫上没有丝毫的间断,用上一千日,那么,对于开悟的事,我就能保;倘使工夫还不到这步田地,则我不敢保。你们当中有人在此地住有三年、五载的,亦有人在金山住三年、五载的;总算在金山、高旻十年、二十年的苦行,难道就没有千日的工夫吗?既有千日的工夫,不是在此七期中一定要开悟吗?七期里是专门讲求开悟的工夫,为甚么不开悟呢?因为你们太可怜,虽然说五年、十年、二十年的工夫没有,千日的工夫还有罢!你们若没有千日的工夫,对于开悟的事还没有做到。我这么讲,你们心里头以为:‘过夏天气太热,又是上殿、过堂,工夫有点不恰当;等到过期头,又是大规矩、小法则,忙的不得了;乃至加香,都不是用功的时候。打七,是要认真的用功,不能再放过它去!’对罢!大概你们都是这个样子。
  我看你们这一种思想,以为一年就是打七用功,过夏就过夏,期头亦复期头,加香还是要上殿、过堂,打七才要用功;这一种人是最下劣,最下劣的大苦恼子。何以呢?打七,是克期取证,一闻千悟的时节;那里是用功的时候?用功要在平常;平常不用功,等到打七才用功,到甚么时候开悟呢?悟的一句话,还有你的份吗?与你们打一个譬喻:如前清读书之人,读了十年,一遇开考,不是就去考吗?如果进了考场字还不会写,认也认不得,考期里才认真用功,这样还行吗?顶子还有你的份吗?在十年读书期中,你没有读书,就挂了一个读书的名字;平常不读书,到考场想戴顶子,恐怕做不到。我们今天打七,也等于考场期;用三年苦功,已经到家了;一到常住上就打七,马上就悟了,才对呢!你们平常担了用功的名,并没有用功,到了打七,那里就能开悟呢?等于没有读书赶考一样。你们这个错,错得好远!不是今天才错。照这样子看来,七还要打吗?不是不打也可以吗?因为,你们没有一个人有打七的资格。你们这样子很辜负常住上的,常住上一切处替你们研究,有一点于道相违的,赶快的改革;那里有一点动你们的念头,赶快整好;这个样子,我敢说常住上对得起天下人,宁可说你们辜负常住,常住上绝没有辜负你们。
  若有一个人有了三、五年用功,穿衣、吃饭,上殿、过堂,上架房、睡觉,已经用成悬崖撒手,万仞峰头的工夫,今天来到高旻预备打七,就要克期取证;不料常住上不替你打七,那就是常住上辜负你了。我问你们:还有这个人吗?我再问你们:莫说过去三年、五载没有用功,错过去了;一个夏天没有提过‘念佛是谁’,乃至入堂加香,不知道提、没有提;就是你们现在七期中,一枝香、一枝香,一个七、一个七,坐、跑,提了几句‘念佛是谁’?你们抚心自问,看还对得起人吗?对于任何的学业,都要谈一个进步;宗门下的进步,你还知道在那里?上殿有进步,过堂有进步,上架房乃至一切处皆有进步。你要晓得上殿的进步在那里?站在殿上,头没有掉一下子,身没有动一下子,这就是进步。何以呢?用功用到得力时,头怎么会掉?身子那里会动?头一掉,不是见色,就是闻声;身子一动,不是痛,就是痒;那里还有工夫在过堂、上殿,乃至一切处?而至上架房盖子不响,乃至扬眉、瞬目,行、住、坐、卧,皆是用功处。你们要认识宗门下平常的贵处,打七的好处。
  各人发起心来!
  十月十九日开示(首七第四日)
  禅宗一法,本来不立文字,不借语言。不立文字,则无言可说;不借语言,有甚么口开?照这么说,不是不要讲话吗?为甚么一天有数次的讲话呢?
  要晓得:宗门下的讲话,是出于不得已,因为你们的心各有不同;宗门下的不立文字、语言者,必须达到同一个行处;十方诸佛如是行,历代祖师亦如是行,你们现在也可以如是行,方可以不借语言。因为你们心行不同,一百人是一百条心行,要你们这一百人总归一条心行,故此要说。但是所说的话,是宗门下的话;宗门下无论甚么人,不许讲经典、语录、公案。你们当然有种怀疑;‘佛说的经典不能讲,难道祖师的语录、公案也不能讲吗?’因为,讲了与你们无益,并且增加你们一百个人的心分成几千个心。这是甚么道理呢?你们所行的都是要向上这一条路上去,以此‘念佛是谁’是敲门瓦子、指路碑。古人虽有‘父母未生前’、‘狗子无佛性’,乃至一千八百公案;但任何诸祖,无不是在一则公案上一门深入;所以禅堂和尚、班首开口‘念佛是谁’,闭口‘念佛是谁’,讲话‘念佛是谁’,不讲话也是‘念佛是谁’,这是宗门下最要紧的。
  你们心里以为要等于游上海一样,今天‘新世界’,明天‘大舞台’,后天‘先施公司’,才与你们相应。‘今天到禅堂,为甚么一天到晚,一年到头,尽是一个“念佛是谁”?一点味道也没有,把人闷死了!’对罢!‘次则讲话一点程式也没有,起、承、转、合的影子也没有;教人真不乐听!难怪人说:“通宗不通教,开口就乱道。”’对罢!你们真正可怜!我说:就是你不会道,假使你真会乱道,正好!何以呢?你不投机,你不要听,人家听得高兴得很;你听得好,他听就不好;因为各人的心行不同,讲话那里能一致?至于起、承、转、合一点也没有,你们又会错了,这里不许你作文章;又不是教下讲经,依文释义,分科、判教;宗门下犹如我今天东说、西说,也有人听得道好;回头班首师傅讲玄、讲妙,也有人听得好;这就是‘粗言及细语,概归第一义’,贵在你们会听话。你要晓得讲话人的一片苦心,因为,你们各人的心行不同;不同者,皆是你们的‘妄想执著’,所以你们有百个心;讲话的人说百个法,要教你们这百个心皈成这一心,是不容易的。会听话的人,今天我讲的工夫路头,你听到心里好得很,似乎还有疑情没有讲到;恰当明天就讲疑情怎么起法。你听好,疑情会起了,又站不长;后天就讲疑情发不起的缘故。一步一步的向前讲,乃至一个七一个七讲话不同;头一个七讲不晓得用功,二个七讲用功的路径,三七讲工夫的进步,四七讲工夫的消息,五七讲工夫的见处,乃至十个七,以浅入深,以远至近。
  今天把讲话的程式告诉你们,你们心里就有把握了。好好──参!
  十月二十日开示(首七第五日)
  你们都是慕道而来,因为高旻有道可办,你们人人都是这样的。但是,慕道的一句话,听起来,是好听得很,问其实行:道,为甚么要慕?你们千里、万里要慕高旻寺的道,这不是向外慕道吗?如是慕道,不是向外驰求吗?那里一定要到高旻才有道么?
  道,本来没有东、西、南、北,亦没有你、我之分别,直下承当就是的;承当的一句话也是多的,本来无欠无余,现现成成的。可怜我们无量劫前与十方诸佛同一面目;不但同,恐怕还有超过十方诸佛的地方。忽然得了一个幻化的色壳子,不高兴,换了一个,再不高兴,又换了一个,一个换一个的换到今天。每换一个的时候,加上一点痕迹,就把我们的本来面目盖得牢牢的,一点气也不能透。虽然被它盖得牢牢的,总之没有少一点;十方诸佛也是的,菩萨、祖师乃至微细的昆虫也是的,山河、大地也是的,草木、丛林、虚空里也是的,虚空外也是的,一个虚空里,乃至无量无数的虚空里都是的;你也不少,我也不少,可怜就是一个不能承当!我们假使承当一下子,恐怕就不是这么样的人罢!幸喜我们今天得了这么一个人的躯壳,在这‘人’的期间,想个甚么办法可以承当呢?对于承当我们自己的办法,这就要你们‘相信’。但是相信,首先要相信自己这个色壳子不久要坏;坏过以后,路头很多的,不晓得那一生再变一个人;前头的路茫无所知。自己的面目彻底要信的,极要这样的相信自己,非承当不可,非了我们自己不可。能相信自己,再相信‘念佛是谁’的办法;‘念佛是谁’是承当我们自己,‘念佛是谁’是了我们自己。不是说‘念佛是谁’有这么许多好处,要你们自己见到‘念佛是谁’确实不错。但是教你们用,你们以为:‘这一句话用个甚么?念佛是谁?念佛就我;还有别人替我念佛吗?’不但你们初初参禅是这个样子,我们以前也是如此。
  我在诸方看见贴的‘念佛是谁’,见过之后,似乎与世间一切学问不同;世间学问一学就通了,这一句‘念佛是谁’,不容易通。以此研究:‘念佛是谁’就是我吗?再一回想,不对!是我?那么,以何为我?次则,我说念佛是我,我今天就把红纸条改一下子──念佛是我,还能够吗?既不能改,即不是我。再说,念佛不是我,是佛吗?不是的;一切所有,皆不是的;就这么思量分别一些时,回头才知道错了!那个教你在思量分别上用功?你才知道‘念佛是谁’‘不晓得’;就在不晓得,不明白上去求个究竟,就是疑情。在这个疑情上久久的用,用到回过头来,这个时候,你才彻底认识你自己。
  十月二十一日开示(首七第六日)
  佛在世时,有一个外道持花供佛,拜毕。佛说:‘把花放下!’外道遂将花放下。佛又说:‘把手放下!’外道就把手放下。佛又说:‘把身放下!’外道愕了半天,身怎么放下?就问:‘世尊!身怎么放下?’佛说:‘放不下,挑起去!’外道就悟了。你们大家想想看,‘放下’两个字,还了得起吗?我每每教你们放下,要你们放得空空的:心放下,身也放下,世界也要放下,放下也要放下。你们不但不肯放下,似乎还要多一点才好。因为一向习惯以得多为进步,以少为无进步;所以今天学《楞严》,明天学《法华》,后天学《华严》,再多更好。你们听说今天讲‘念佛是谁’,明天讲‘父母未生前’,后天讲‘狗子无佛性’,这样的一天换一个话头,才称你们的心;听得多多的,热热闹闹的,才对哩!是的罢!
  今天教你放下,还要放到无可放处,无可放处还要放下;从这个地方不能领会宗门下的嫡旨,不肯相信宗门下的痛切婆心,你们就要发一种误会;一个误会下去,就种了一个谤因,将来要招谤果,那个时候苦死了!你们误会的地方在那里呢?第一、教你放下,你就放下;放下来就在鬼窟里作活计,黑洞洞、昏暗暗的。第二、教你把听到来的,学到来的,领会到来的一齐放下;你不但不肯放下,反要大起嗔心说:‘宗门下开口不是说教的不是,就是说净土的不是,这不是专门谤教、谤净土吗?’你们这么一误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因为,你们不晓得宗门下是一个甚么门庭;它是一个绝相、超宗、离名、离相的门庭;并非教你把经典毁掉,把净土丢掉,没有这样的罢!总教你们在这个参禅期中把一切都放下,就是教你们歇心,所以说:‘歇即菩提’;要教你们歇到一毫头也没有才对,若有一毫头在,这一毫头要遮太虚。
  我来说个譬喻:如一个人学木匠,学了三、五年,总算学成了;斧头也会拿,锯也会锯,刨也会刨,因为赚钱不多,改业学裁缝;做裁缝,就要学剪、学针,是的罢!你到了裁缝店里,还许你带斧头、锯子吗?斧头、锯子还用得上吗?不但斧头、锯子用不上,也不许有做木匠的心在;因为你手里拿针,心里做木匠,你的裁缝还学得好吗?今天你们参禅,当然要做参禅的事,参禅必须要放下,要歇;你们把学得来的,听得来的,会得来的,摆在肚子里,还有用吗?禅还参得上吗?如同学裁缝,把斧头、凿子袋带在身上一个道理。你们仔细想想看,对不对?并不是我说就了事,要你们心里头彻底的领会说:‘是的!’参禅是要万念放下,如有一毫放不下,这一毫头要遮太虚。你们各人还领会吗?众生从无量劫来,就因为一个放不下,大而世界,小而身心;一生、一生已来,将来还不是一生、一生的下去?我们要返本归元的人,不把身、心、世界了掉,返本归元只可说说,事实办不到。
  若要名实相符,首先要知道:世界那里来的?身从何有?心以何有?能知身、心、世界从何而有,就可以从根本上一断,一了一切了,才是釜底抽薪;若不在根本上解决,都是扬汤止沸。世界以甚么有的呢?要晓得:世界以身有,身以心有,心以惑有。若要了身、心、世界,以根本上首先要了惑;惑能了,心就了;心了,身就了;身了,世界当然会了。那么,了惑的法,就是‘念佛是谁’;这一法,了惑最如法;惑,非‘念佛是谁’不能根本了。你们能可以把‘念佛是谁’苦苦的参通之后,再行大悲救世,那一行不好?恐怕你一生所学的不够用!要你们都要具一种正知、正见,以免好心为道,反招恶。
  要紧!要紧!发起心来──参!
  十月二十二日开示(首七第七日)
  可怜我们今世的人,那个都开口说了生,闭口说脱死!恐怕还不知道如何为生,怎么叫死。不但世间人如是,连我们用功办道的人也如此罢!拿我们今天的出家人说,一天到晚的用功,怕还不知道用功做甚么?现在修何因?将来感何果?你们没有一个人晓得罢!一天到晚俱是打混空过,亦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为何是四圣,为何是六凡;我们今天住禅堂,修的是甚么因,将来感的是甚么果,无有那一个人晓得罢!你们要是晓得,恐怕今天我不教你用功,你们还肯不用吗?你们要知道:今天住禅堂,种成佛的因,将来一定感成佛的果。古人云:‘如是因,如是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们用功的人,只要死心塌地用去,不论三年、五载也好,十年、八载也好,三十年、五十载也好,总而言之:彻底大悟为究竟。古人说过的:‘高挂钵囊,以悟为期。’一直的用去,决定以参‘念佛是谁’为我的正行;纵然一生不悟,发愿再来,不问它三生、五世,三十世、五十世,决定不修第二个法门。你们要能有这个坚固的志愿行去,我敢保决定开悟。如是行去,若不开悟,诸佛、祖师岂不落妄语吗?赵州老人说:‘你们若能如是行去,若不开悟,把老僧头截去!’‘念佛是谁’这法,是真实不虚的一法,是有情、无情本具的根本法;只在用功,不问开悟与不开悟:工夫用到,自然会悟,不用你想悟;如光想悟,不用功,那能得悟呢?古人说:‘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不用想悟,只要‘念佛是谁’一直参去,参到山穷水尽,□的一声,到了这个地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过去,有一位禅和子在禅堂住三年,以为堂内人多打岔,自觉工夫不能深入,就去住山。在山中住了一个茅蓬,种了一点菜,白天看守,不教野鸟吃菜,夜间虎狼争闹,昼夜不安,于自己的工夫又打闲岔;住了三年山,工夫没得深入,又不住了;想找一个关房闭闭关罢!才与工夫相应。以化小缘二、三年,遇到一位明眼的在家老婆婆,婆婆一看,这个和尚很有道德行持,就把他请到家中办点好斋,请他用过斋,谈谈心,谈得很投机,老婆婆说:‘大师傅,我成就你闭关罢!’禅和子一听‘很好!我正想闭关。’老婆婆就送他入关。这婆婆没有别的人,只有一个姑娘,才十六岁,也是开悟的;老婆婆每天派她给这和尚送饭,一送送了三年,婆婆对她说:‘你送饭已经三年了,今天送饭的时候,等那和尚吃好了,你就上去把他抱住,教他道。’姑娘听了,记好,如说而行,上去抱住就教他道:‘道!’和尚说:‘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姑娘松手回家,对母亲一说,老婆婆听见,就诃和尚,叫他赶快起单,把茅蓬烧了。‘我供养三年,才供了一个死汉子!’禅和一听,面带惭色,□起蒲团就走,还去托钵。痛恨自己受人家三年供养,没有开悟,受她诃斥,很是惭愧,努力用功。托了三年钵,又到老婆婆这个地方来,与老婆婆谈谈工夫,还要求成就他闭关。又闭了三年关,还是教姑娘送饭给他吃,三年圆满后,姑娘照前次母亲教的办法,上去抱住说:‘道!道!’禅和这回开口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教你家婆婆知!’姑娘回去一说,婆婆听见,心中欢喜,对和尚说:‘善哉!善哉!恭喜你开大悟了!’
  你们大家同听见了罢!你们想想看,你知我知,莫教婆婆知,要以世间人说,还有好事吗?大概你们同是这个会法,如是这样一会,就错了!教你们在本份上会,你们想想看,领会、不领会?如不领会──参!
  十月二十三日开示(二七首日)
  了生、脱死、明心、见性;参禅一法,最为当机。也可以说是三根普被。我真相信这一法,在八万四千法门之上,任何法门都比不上这一法。但是,你们还有许多的人不以为然,以为参‘念佛是谁’,那里就可以超过八万四千法门之上呢?你即不相信这么说,也可以;我们就把‘念佛是谁’摆下来,你们说那一法是了生死最直接最捷径的?莫非还有不用参,也不用功,一见就可以明心、见性?你们想想看,如真有一法比参禅还要来得快,我也要跟你学。因为,你们我见太深,善根太浅;要除你们的偏见,归这一条大路,故此要给你们指出来,你们仔细的想想看:还是看经可以了生死?还是念佛、持咒可以了生死?
  你们大家到这里来,是为生死来的,当然要研究,不是小事,你们讨论一下子:看经,只许种一点善根,知道一点意义;要说了生死,做不到。念佛,念‘阿弥陀佛’,了生死可以;要教他到涅槃山顶做不到。持咒,身、心清净,可以得点神通;了生死不可以。因为,看经、念佛、持咒,都是向外驰求;各人的生死不从外得,不依他有,都从自己家里来的,你向外跑,越跑越远。你要知道:参‘念佛是谁’就是往家里跑。甚么道理呢?我说个譬喻:如孩子读书,念‘百家姓’,由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直念下去,不用几天就念熟了;假使念了一句赵钱孙李,问他甚么道理,怎么讲法,这么一问,不是停止了吗?仅在赵钱孙李这一句上研究,周吴郑王不是没有了吗?达到研究的深入处,赵钱孙李也会没有的。你们想想:念佛,不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句、一句的向下念吗?今天问你:念佛的是那一个?站在这里,不是回过头来吗?就同念赵钱孙李一个样子,你们仔细思量一下子,对不对?‘念佛是谁’,是不是回过头向家跑?向家是甚么?没有生,也没有死,说明心、见性,也是多的话;到家,心不待明,本来明的;性不要见,现现成成的。这个‘念佛是谁’,一脚就送你到家;只要一句,就可以归家稳坐了。在你们那里会知道一句‘念佛是谁’有这么好!在你们就是:‘一天到晚,一提“念佛是谁”,妄想就来了,又站不长;这样子,怎么说参一句“念佛是谁”就能到家?真教人不容易了解!’
  对罢!你要晓得:知道有妄想,这就是工夫的进步;提起来站不长,更是进步。你要晓得:任那一种法门都在妄想里过活,那里会知道有妄想?所以知道有妄想,见到站不长,都是好消息。你们办道实在可怜!大家站在这里,都是几十岁的人,说起来生死不得了,要办道;追究起来,一句‘念佛是谁’不能通;三年、五载,还是个不通。这个样子,说甚么办道?说甚么生死不得了?尽是打混!这一个‘念佛是谁’参不通,还算一个人吗?处处要面子,‘念佛是谁’不通,就不要面子了!有点知识的人,看你怎么对得起自己?你们还有人淌点眼泪吗?可怜!可悯!都是黑窟儱侗的。天天我教你们把眼睛闭起来,你们大家就闭起来。我问你:眼睛开了,见到我吗?眼睛闭了,你还看得见你自己吗?还不是眼睛一闭,黑洞洞的,一点也见不到甚么。我再问你:就在眼睛闭了的时候,再向前动一脚,到甚么地方了?你们还有把握吗?晓得这一脚动到甚么地方去?
  十月二十四日开示(二七第二日)
  初发心的人,用功怕妄想;久坐的人怕昏沉。我说你们这一种人,不能用功,了生死没有你的份。何以呢?因为,你们不知道妄想的范围,亦不知道昏沉的出身处。
  要晓得:无量劫来,上天堂也是它,下地狱也是它,变牛马也是它;今天要办道也是它,要了生、脱死也是它,要成佛、作祖也是它。要晓得:上至成佛、下至地狱,一切蠢动含灵,都是它作主。它的力量大得很,你要怕它,必须要离开它;你要离开它,你有多大的力量?它的力量,洒水不进;你的力量,在它洒水不进的当中,只有一滴水进去那么大。你们想想:你这么一点小力,怎么可以离开它那么大的妄想力呢?你一定是怕它;离又离不开它;离不开它,更怕它;有一天离不开,总是怕它,越怕它越离不开;三年、五载如是想离,如是怕,直至一辈子也是想离它、怕它。你们想想:还能用功吗?既不能用功,了生死还有你的份吗?所以你们怕妄想,怕昏沉,是不对的。再则,妄想怎么会离的呢?根本你整个的在妄想里。因为,你的心是妄想心,身亦是妄想身,世界也是妄想,虚空里是妄想,虚空外亦是妄想;举心、动念,动转、施为,一切处都是一个妄想。我问你们:离了妄想,你在甚么地方?离了妄想,你是一个甚么人?你们仔细研究一下子,还能领会一点吗?那么,要怎么样才能用功呢?妄想再多,不要怕它;不怕它,要爱它吗?亦不可以爱它。不怕它,不以它为恶友;不爱它,不以它为良朋。你假使爱它,那么到又要下地狱了。因为,你爱它,就要随顺它;顺它就要破戒,破戒不是要下地狱么?所以,怕也怕不得,爱也爱不得;只要将这个‘念佛是谁’──是那一个?提起来审问、追究,但是追究,只许你追‘念佛是谁’,究竟是谁,到底是谁。若要以‘念佛是谁’的是谁,追究的又是谁;这样子不但不是追究,反到又回过头来了,这是识神边事,不名参禅,不能了生死。那么,怎么参呢?
  我今天告诉你们:直捷路头,就在‘念佛是谁’是那一个?不晓得;究竟是谁?也是不明白;到底是谁?还是不晓得,不明白;除此以外,丝毫的思量、卜度也没有。你们在这个地方审实一下子,看还有妄想吗?还有昏沉吗?仔细研究一下子,不是小事体。你们参禅时抽解,打过小圊,坐腿子;坐好了,没有止静,还要等一下子;三板、一钟止过静,才思量‘念佛是谁’,提起来,妄想来了,讨厌!把妄想离掉,一离,离不掉;再离,昏沉又来了;打不开,随它去了。开静,又没得事了,跑香就跑香,大慨都是这个样子。可怜!这样下去,尽未来际,还是没有了期。你们要见到生死的苦,三恶道的苦,转眼就下去,好怕!好怕!惟愿你们彻底的认识,赶紧把一个‘念佛是谁’站到这里就参通了,生死没得你的份,六道轮回那里来呢?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月二十五日开示(二七第三日)
  ‘眼睛打开不做梦,心不起意不落二。’这两句话的意义,略略的讲一下子:眼睛打开,就是眼睛睁得大大的,不会做梦;眼睛一闭就要做梦,大概是这个样子。
  我说:眼睛闭著做梦;眼睛睁著还做大梦。你们还相信吗?你们以为:‘眼睛闭著,是睡觉做梦;那里睁著眼睛,还做大梦?我到有点不相信。’对罢!我说:你们站到这里做梦,一天到晚的做梦;眼睛闭了做梦,马上还可以醒;你们睁眼做梦,没有醒的时间,还晓得这个梦做到甚么时间可以苏?可怜!未了的人都是睁眼做梦,还不晓得是梦!要晓得这个梦几时苏,非开悟不可;开了悟,就同睡觉做梦,忽然苏过来一样子。我问你们:这个梦还有苏的期限吗?再说:心不起意,意就是念;心能可以善念、恶念,一切念头不起,就是不落二,大概是这样子。其实不然,必须圣不可得,凡不可得;念不可得,心亦不可得;说不落二,更落三;连一也不可得,才许与宗门下有点相应。宗门下正要打破睁眼做梦,扫除一切邪念。梦不能醒,生死不能了;邪念不除、妄生枝节;枝节一妄,善因招恶果。你以为不错,其实谤佛、谤祖、谤禅堂、谤大囧琺錀,这一种因种下去,不得了!要堕阿鼻地狱。
  每每的有人说:‘宗门下讲起来好得很,有玄有妙;行起来似乎有点不对;每每坐下来睡觉,还要打呼。’你心里就生一种轻慢,你这么一来,谤因就种下去了。何以呢?过去古人有个榜样,告诉你们听听:四祖老人走到南京牛头山,见有紫气,祖云:‘山中必定有道人。’因此上山;看是懒融禅师,有虎在旁,四祖作怕势,融云:‘你还有这个在!’四祖心中云:‘这是个道人。’走至茅蓬座位上写一佛字,融不敢坐,四祖便说:‘你有这个在!’识得同是有道。夜间融让祖睡床,四祖就睡;祖睡一夜,尽打呼。第二天,融云:‘你太不知愧!打一夜的呼,教我坐不住。’四祖云:‘你打我的岔,你把虱子掉在地下,腿打断,叫跳不了,一夜没睡得安宁!’后人有两句话:‘懒融未见四祖前如何?见四祖后如何?’未见以前,天人送供,猿猴献果;见祖以后,供亦不送,果也不献。你们参参看是甚么道理?再讲:我在金山用功得力的时后,在广单上听到嘈闹,我下去一看,无人,大众一齐睡觉,没有一人讲话;我在广单底下一看,原来两个虱子相咬打架;我把它送到如意寮去,给点东西它吃吃,你们想想看,还可以妄加分别吗?我讲的是我亲自行到的。
  今天我说我的行处,恐怕你们还有点怀疑;等到你的工夫用到这步田地,你就会知道;等到你知道,再后悔以前所造的谤因,那就迟了!所以我今天特为你们指出。最要紧的,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月二十六日开示(二七第四日)
  参禅用功,贵乎一个‘行’字;能行,才算是参禅;不行,口说参禅,不能算了事。宗门下行之一字最为重要。不但近世人对于这个行字误会,乃至自古以来,误会的亦不少;都以为见到就算了事,或者领会到这一件事,人人本具,不假修证,当体全是,要行甚么?以为行是多余的。宗门贵乎行者,实行,不致误会。
  要知,宗门之门,是无上之门;宗门之行,是无上之行,要达到目的,首先要知道:我们从无量劫前到今天,是行到来的,并不是凭空而有,亦不是人家送你来的;上天堂也是你行去,下地狱也是你走下去,到牛胎、马肚里也是你行去,今天为这么一个人也是你行来的,大概总是如此。不见得人家送你上天堂,也不见得人家拖你下地狱,以此类推,凡有生死的众生,皆是此理。我们既然知道一切都是自己行到的,难道今天返本归元,说说就是到家吗?领会的就是的吗?来的时候跑了无数的年代,来到这么远;今天要返本归元,当然要旧路归家。再则,在你们各人的心行上,都知道烦恼不好,妄想是坏东西,业障翻不得;那么,既然知道烦恼不好,去掉它;妄想坏东西,去掉它。事实上,还可以去得掉吗?假若去得掉,站在这里就去掉,很好的;你说去掉就去掉,大概你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不能这样如说做到罢!既然不能做到,不能就这么了事的,照这样子的研究一下子,行之一字,当然不可少。
  但是,对我们中、下根机的人讲,这个行犹如走路一样,从多远跑来的,还要走这么多远,才能回到原处。譬如:从一千里外走来的,今天回去,还要走这一千里路;一天走百里,要走十天,才能走完。假若少走一天,或少走一里,都不能到家,这个理由一定的。对于你们有点根机的人,再加我们宗门下的嫡旨,不是这个样的。宗们的行处是甚么样子的?你一千里跑来的,今天不但不要你走一千里就能到家,连这一千里路的名词也不可得;名词尚不可得,还要你走吗?回头就是的,脚根都不要动,一转就是了,你们想想,这一法还直接罢!上等根机的人,要晓得不是生来的上根,也是从我们中、下根机的人做来的;以下根做到中根,以中根做到上根,到了上根,那是一闻千悟。
  ‘念佛是谁’?──参!
  十月二十七日开示(二七第五日)
  参禅这一法,是救世的大囧琺,救身的正法,救心的妙法。这一个禅字,是当人必要的关头。
  参禅的,并不是把禅参上就算了事;真实的得到参禅一点意味,那么,你是忙的不得了,教你休息一下子,你也不肯。真能达到禅的目的,成佛是现成的;此佛无有此土、他方,无有众生、诸佛。要成那个三大阿僧祇劫经过的佛,还要舍头目、脑髓、心肝、五脏,结大地众生的缘,直至缘结好,因缘成熟,示迹降生,苦行,成佛坐道场,一代圣教。但是,这一种果地佛,乃是因地佛而来的;果地佛一成功,就是一个世界的教主。
  你们参禅人,要你们个个达到禅的目的;不但你们禅堂里这几个人,乃至大地或僧或俗,或男或女,均要达到禅的目的;既然达到禅的目的,当然有一番事体。但愿你们还多出几个人没得事,在这里冲盹。何以呢?一个世界一个教主;无量的世界乃至虚空的微尘,一微尘一个世界,虚空微尘数的世界,都有教主;还多出几个没有世界容他去教化众生的,这就是我对于你们的希望。那么,不但我希望你们,即是十方诸佛,在常寂光中见到你们有这样参禅的知识,当然也是破颜大笑;诸大菩萨乃至护法龙天,都是合掌欢喜护持你们,不但护持,叩头也可以。因此住到这个道场,再加这个克期取证的时间,必须认真的努力,把一切一切的放下来,放得空空的──参!
  十月二十八日开示(二七第六日)
  住宗门下的人,要行宗门下的事。你们要晓得:宗门下行的是甚么事?若不明了,纵许你住一辈子禅堂,还是一个门外汉。
  我今天告诉你们一下子:宗门下的事,没有别的事,就是一个参禅、悟道,了生、脱死的事。然参禅是参自己的禅,了生死是了自己的生死,并不是替别人办的;你有天大的本事,替别人亦替不来;还有人住禅堂,以为替人家住的,乃至做一切事,是替别人做的。须知,一切事,那一件不是自己的事呢?你们有点知识的人,不待我说,早已会归自己。差不多的人,以为住高旻寺的禅堂,用功是与高旻寺用功。你们这样的人,还能说是办宗门下事的人?参禅、悟道,了生、脱死还有你的份吗?所以要你们打起点眼目来!然而,参禅、悟道,了生、脱死,两句话并起来,就是参禅两字;由参禅就可以悟道。悟了道,那有生死不了的理?总之就是参禅。
  对于参禅的事,如何是禅,如何是参,你们应当要知道。参禅意义很广很广的,我略略的指导你们一个确确实实的下手处,要你们一听就能领会,一直的行去,就会到家。首先要知道:从无量劫前,由一念不觉,都是向外跑路,跑到今天还不知不觉,甚至都不知道有家;这么一来,才说是众生。要知道,向外是甚么,向内是甚么。你们要知道:向外,就是六道往返,生死不定;向内,就是一个诸佛同体的本来面目。教你们参‘念佛是谁’,就是教你们向内;参‘念佛是谁’,即是参禅,参禅就是向内。总之,要见本来面目,非向内不可;不向内就是生死。为甚么说参‘念佛是谁’就是向内?大概你们不明白,我讲一个譬喻给你们听:你们大家坐在这里,我问你们:‘看见佛龛子吗?’你们当然说:‘看见。’我再问你:‘佛龛上有甚么?’你们一定说:‘里头有毗卢佛及一切物。’我再问你:‘看见佛龛的是那一个?’你们当然回过头来,向自己看罢!在这时间,不见有佛,连龛子也没有了;别的东西还有吗?不但无有,回过头来,到又向自己念头上审问去了。你们试试看:看见佛龛,就是向外;不见佛龛子,在念头上‘追’,即是向内。把这个譬喻会到‘念佛是谁’上是一样的。念佛,有佛可念,是向外;参‘念佛是谁’,在念头上审问,是向内,向内就是参禅。
  今天把参禅的譬喻讲到你们听过了,你们再不能说不会参禅,不晓得参‘念佛是谁’。我今天明明白白交代你们过了,发起心来──参!
  十月二十九日开示(二七第七日)
  根机利一点的人,用功起来,不算一回事,不假修证,当体本真,无欠无余,清净光明,不从他得,皆自本有。惟在你们不能如是行去!病在那里?就是一个‘障’字。
  我们本来没有迷,因障而有迷,障去即悟;生死因障而有,若无障,生死亦无。倘若把障去了,我们的本来面目,自然会现前的。既然这个障是用功人紧要的关头,你们还晓得吗?倘能知道这个障,当然有办法去掉它。倘不知道障是甚么,以何为障,还说甚么去障的办法?那里安得上?在普通的人,以为:‘生死是障,生死以此岸故障,彼岸即是涅槃,涅槃即不是障;迷是障,悟即非障;尘劳是障,清净是究竟;众生是障,佛是很好的。’大概是这样的。宗门即不然,生死是障,涅槃亦是障;迷是障,悟亦是障;众生是障,佛亦是障;身是障,心亦是障;山河、大地是障,虚空也是障。你们还相信吗?你们以为:‘生死是苦,当然是障;涅槃是乐,为甚么是障?众生是障,佛那里是障?山河是障,虚空为甚么也是障?照这样说,我还用功做甚么?宗门下的事真难办!’对罢!你们这样的狐疑,我要替你们指导一下子,要领你们上宗门下这条路。但是,我指导你们,领导你们,还要你们自己行;自己不行,我不能替你们行。
  为甚么宗门下要说生死、涅槃,众生、诸佛,此岸、彼岸,清净、烦恼,迷、悟,身、心,虚空、大地,皆是障的呢?当知:一切障不离心;有生死是心,证涅槃亦是心;有众生是心,要成佛亦是心;乃至一切虚空、大地全是心。这个心,是一个根本障;根本是障,那里不是障呢?你们要了这个障,是怎么了法呢?若要说:‘生死苦是障,了掉;涅槃的乐是障,把乐也了掉;此岸不住,彼岸不住;烦恼不住,清净亦不住;乃至虚空不住。总之,身外世界上一切的尘劳了光,身上的痛痒了掉,心上如沙的妄想了掉。’这样的了法,错是不错!宗门下不是这样的,甚么道理呢?若要如是一条一条的了,没有了期;这边了,那边就生;水上埋葫芦,是不容易的。到家,才可以把它的根子一下子了掉。说个譬喻:日月、星辰,山河、大地,种种的色相虽然多,总不出一个虚空。我要了日月、山河,不是很多很多的吗?若要一样一样的了掉,恐怕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们假使有力量,一拳把虚空打破,还有个甚么?了障亦如是。日月、星辰及一切物,就如我们种种的障,虚空就等于我们的心。若能把心了掉,不是一齐都了掉了吗?了心的一法,就是‘念佛是谁’。将这一法摆在念头上审问、追究,久久的,就会心也了,妄也了,人、法双亡。那一个时候:你们才认识高旻寺,才晓得‘念佛是谁’禅堂的利益!但是,你们现前的用心,必须将‘念佛是谁’时时刻刻的追究,不问动、静,行、住、坐、卧,念念提撕,自有打破虚空之日。
  十月三十日开示(三七首日)
  法錀未转食先行。常住上在此万分的困难中,万分的逼迫中,尽力的维持,替师傅们起七。总算师傅们道心恳切,能可感动龙天护法,几位诸方长老发大慈悲,痛念常住上的清苦;关心你们的道念。因此,特送供油、盐、柴、米,令到常住上无累;师傅们安心办道。
  这几位长老向任常住上的首座和尚,西堂师傅及堂主师傅,一向把这边清苦道场放在心里。但是,他们并不与大富长者可比,皆是省吃减用二、三圆,聚集自己衣钵之资而有,很不容易的。那么,你们吃了,是怎样消斋呢?不能说就这么跑跑、坐坐,就算消斋罢!你们假使这样,没有其他的事,那么,不容易与你们算这笔饭债!‘古人讲过:“寸香能消斗金。”为甚么一天到晚的坐香,还不能消饭债呢?’对罢!我要问你:一天到晚,那一寸香能消斗金?那一寸香不能消斗金?你们大家研究一下子,不是小事。我看你们对于寸香消斗金,大概还没做到;对于消饭债,我可许你们,不但许你们,我还可以担保。我担保在甚么地方呢?要你们对于‘念佛是谁’,不知道是谁;究竟是谁,不晓得;到底是谁,还是不晓得;一天到晚,前念是‘念佛是谁’,究竟是谁,到底是谁;后念亦是这样子的,一天到晚都是这样;在你自己是这样的行,我就能保你能消饭债。
  我要问你们:‘参禅,参、没有参?’你们当然要回答我:‘一天到晚“念佛是谁”,一点也没有间断!’我再问你们:‘“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念了未断,你身上还穿的衣服吗?过堂还吃的米饭吗?’你们回答我,是怎样答法?若要穿的是衣服,吃的是米饭,那就不对了!我就不能保了!除此外,你们答个甚么?大家研究一下子,穿衣不是穿衣,吃饭不是吃饭;所谓‘终日穿衣,没有挂著一缕纱;终日吃饭,没有咬著一粒米’。你们这样子的参禅,这就是我可以担保的铁证。否则,不但我不能担保,释迦老子再来也不能担保。
  要紧!要紧!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初一日开示(三七第二日)
  参禅这件事,不是等闲事。今天到了七期的时候,不应再讲工夫的路头,若要讲工夫的路头,到不是打七了。何以呢?工夫要在平常用好,到了打七,加一个精进就悟了。若要七期讲路头,那么,路多得很:妄想、昏沉,不知道参禅,不知道起疑情,烦恼、无明‥‥‥多得很。照这样,还是打七吗?打七要开悟,譬如从前赶考一样,考期不是读书的,要在平常把书读好,一到考场就要得功名的,假若在考场内字不识的,还要去求人问字,这就对了吗?打七也是这样。七期里不晓得用功,又不知道妄想与参禅同不同,疑情起来是怎么样子的。这就是打七吗?你们太可怜,不得不讲!若要不讲,不但深处见不到,连浅处也见不到;故此要替你们讲参禅起疑情是怎么样子。
  当知:‘念佛是谁’?不明白;究竟是谁?不晓得是谁?到底是谁?还不知道是谁;不明白,不知道,颟顸、儱侗,就是疑情。妄想与参禅,同是一个妄想,同一路径。我这么一讲,你们听了以为:‘参禅也是妄想,还要参禅做甚么?妄想就是六道轮回,参禅也是妄想,不是轮回吗?’要晓得:参禅的妄想,与妄想的妄想,不同的地方在那里呢?妄想是随业转;参禅是随心转;随业转,业在前头走,你在后头走;随心转,就是心在前头走,你在心后头走。业是专门向六道轮回里走,所以打妄想是随业转,随业转尽是生死。参禅随心转,心,是个甚么东西呢?还是肉团心是你们的心?还是以甚么东西是你们的心?心,还是在里头?还是在外头?还是在中间及一切处?可怜!你们太无知识!我说举足、下足,行住、坐卧,出入、往返,一切处没有离开丝毫,那里不是的?就是不能承当。我今天双手捧到你面前,恐怕你们还不识得!还有人能可以承当吗?我敢说你们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念佛是谁’待你们参究到得力处,要你们自己认识一下子,我说怎么样子,你们也可以相信;不到这个地方,我说再好,也不容易相信。但是,这一句‘念佛是谁’,说是真如亦可以,说是佛性也可以,说是法身亦可以,说是心亦可以,它的范围很大的。
  你们太可怜!对于心,是绝对不知道,我今天教你们就以‘念佛是谁’为心罢!‘念佛是谁’到那里,你就到那里;‘念佛是谁’在前头走,你就在后头走。总之,以‘念佛是谁’审我的心,问我的心,究我的心;久之,可以明我们的心。这就是:妄想随业转,即是生死;妄想随心转,结果就是明心。你们各人彻底见到我讲的对不对?讲得对,是我的,于你们不相干;要你们工夫用到那里,自己见到,你才有受用。假使我讲的,你们对于自己本份不闻不问,那真正是可怜!可悯!要晓得:这一个色壳子,光阴是有限的,站在这里一倒,前途不堪设想!
  要紧!要紧──参!
  十一月初二日开示(三七第三日)
  用功的人,谓‘一人与万人敌’。这一句话,在古人最好,在今人则不行,何以呢?古人道心充足,百折不回,一勇可以超过去;今人道心不坚,一折就回,一勇再勇,也超不出去;不但超不出去,不勇不敌还好,一勇一敌,反过来要降他了,不降不得过。这是甚么道理?
  因为,我们一个人力量是有限的,他们一万人个个都是力量很大的。万人是甚么?是贪、镇、疑、慢、疑,种种的烦恼无明。这一万个念头,是一向纯熟的,不要你去近它,它会自然的随顺你。这一种自然随顺的一个念头,有无量的力量;万个念头,力量更大到不得了。今天用功的一个念头,是向来没有见过,又没有做过,它那里会随顺你?不但不随顺你,还要你去寻它、顺它,可见得一个寻它的念头,极小极生疏,力量很小。譬如:一个家庭,儿、女、孙、侄,以及眷属,都是自然团结一致的;忽然外面来了一个生人,说:‘你们出去!这个家是我的。’你们看这一家人还肯让他吗?不是要敌他吗?你一人向他们要,他们一家人向你敌,你还敌得过他们吗?我们这一念敌一万个念头,也是如此,一万个妄想是熟的,是家里现成的;这一念用功是生的,是才有的,与它们不同伙。你们想想:如同一个人要他的家,他一家人跟你拼命,你一人还敌得过他一家人吗?同是一理。那么,敌不过,又是怎么办法呢?不能随顺它去就罢了!办法是有,先要你们明了不能敌它的原因在甚么地方;明白了这个地方,当然才有办法。因为,你一人要与万人敌,你早已有了敌的念头──就是敌的心;心既有敌,念头的形色自然是一个敌的形状,你有了敌的形状表示,当然是因敌人而有的;敌人见你要敌他,他当然要敌你。譬如:一个人预备与人打仗,一定手上要□刀,头上戴盔,身上穿甲,站在一个宽大的地方,你有了这个预备;不是对方一万个人也就要来与你相打?他们各人不是也要拿刀、拿枪?这一万个人的刀、枪汹涌的来了,你一见还敢打吗?不是一见就要降他吗?次则,你能预备拿刀、拿枪打人,不但一万人要来与你打,就是一个人、两个人看见,也要与你打。何以呢?你与他是对头,他当然视你也是对头,岂有不打之理?对吗?这都是譬喻,我们要合喻法。你们以为妄想来了,赶快把‘念佛是谁’打开,把眉耸起来,‘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就这么与它敌,三敌、两敌,不知、不觉,随妄想去了。半天知道了,以为:‘奇怪!我参“念佛是谁”降伏妄想,怎么打了半天妄想,还不知道呢?’再来参‘念佛是谁’,一刻业障翻起来了,你还照前一样敌它,三敌、五敌,不知、不觉又随业障去了,还是翻了半天才知道。你们照这样一天到晚与它敌,不知、不觉随顺它,这就是你们用功‘一人与万人敌’;实在今世人不能用。
  要怎么样使这一万人化恶为善,一律投诚呢?我们单单的‘念佛是谁’?不明白;究竟是谁?还不知道到底是那一个;妄想来了,我不问它;业障来了,我也不问;总之,不离‘念佛是谁’?佛是那一个念的?任它情来、爱来,种种的不得了,来的再多,我也不问;我还是念佛是那一个?清清爽爽的,历历明明的,不慌、不忙,不急、不缓的参。正是你打你的妄想,我参我的‘念佛是谁’,各人做各人的事;你打妄想也好,你不打也好;我的念佛是甚么人,不知道,总是参。它们的妄想打够了,打到不打了,看看我还是这样参,挠也挠不动;久久的,它不是要向我投降吗?令它至心投诚,不是返妄归真吗?譬如:我穿一件破衲袍,搭一顶衣,头上戴一顶合掌尖的帽子,我是站著或盘腿子坐在路旁;任是千军、万马,拿刀、拿枪,走经我这里,有甚么关系?不是他走他的?因为我不是他的敌人,他那里会打我?久久的,久久的,他跑来、跑去,跑熟了,他还来请教,请教我谈谈心,很友好的,还不是归顺我吗?你们大家想想,对不对?我与他为敌,他就与我拼命;我不与他为敌,他就亲近我,照常随顺我。你们想想,我单单一个‘念佛是谁’不明白,任甚么妄想一概不问;不以它为恶友,亦不以它为良朋,不去近它,亦不远它;这样子参禅用功,何等好!足见得这一句‘念佛是谁’认真参究,不与一切妄想、业障为侣,不与天人、修罗为侣,亦不与诸佛、菩萨、历代祖师为侣。你们恐怕又有一点疑问:‘说“念佛是谁”不与妄想、业障为侣还可以,不与诸佛、菩萨为侣,我到有点不相信!’对罢!不相信不怪你,我要问你:‘念佛是谁’你参、没有参?假使没有参,你信我的话,参参‘念佛是谁’到底是谁?究竟是谁?你这么一天到晚不断一下子,一点空档子也没有;正在疑情得力的时候,你打开眼睛来望一望:还有佛在,还有祖在吗?这,就要你们自己行到那里才可见到。
  十一月初三日开示(三七第四日)
  参禅的程度,大概以多心而至少心,由少心而至一心,以后渐渐达到了无心、了心。你们的多心,现在一定不会有。多心是甚么?总是外面的境界,或上海、北平,或苏州、南京、而至一切处,这都是多心。多心既无,还有少心;少心就是堂里的见色、闻声;至于这一个少心,大概有的。
  今天讲‘念佛是谁’,明天也讲‘念佛是谁’,久久的自会由少心至一心;一心,就是‘念佛是谁’一个心;其他甚么也没有,行、住、坐、卧,也是此一心;穿衣、吃饭,也是此一心;此一心纯熟,对于无心、了心就可以接续达到;这就是宗门下用功参禅的程式。并不是教下的六识、七识、八识,尘沙无明。宗门就是从多而至少,从少而至无;至多讲粗、讲细,这就是方便之极。再说,‘念佛是谁’这一句话,你们实在听得不乐听。‘天天讲,太多了,讨厌得很!有甚么讲头!四个字,一点味道也没有。’你不乐听,为甚么我还要讲这一句无义味的话?那么,我要问你:要参禅不要参禅?你们是做甚么的人?若是要参禅而了生死的人,那么,生死是要了,禅是一定要参。多心,是人人有的;你用甚么方法,可以使多心成少心,使少心成一心,乃至无心、了心?参禅的程式,非经过这一条路不可。‘念佛是谁’这一法,是恰恰当当,收多心成少心,由少心而至一心、无心、了心。这一法你不相信,你相信那一法可以做到?你们实在不相信,不要听,我也不要讲。
  ‘念佛是谁’也无甚么大范围,它的地方是很小的,一寸大也没有,一分大也没有;方便说:可以说很小很小的,把它摆在手上可以;把它踏在脚下,也可以;再把它安到眉毛尖上,亦可以。你们看得以为不算一回事。可怜!我们都在它这个小房间里头;你也在里头,我也在里头,十方诸佛、历代祖师都在里头。你们还有一个人不在这里头吗?还能出这一个小小的范围?我问你们:能不能出?不能出,牛肚子也从这里去,马肚子也从这里去。你们还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不在里头,我已经在外头了!’你们还有人敢出来讲吗?大概你们没有这么一个人;即使你有一个人说:‘我已经在外头了!’还不对──你在外头,我在里头──还要把里头、外头抛去才对;若不把里、外抛去,终不算了事。‘念佛是谁’不乐听,没的义味,弄到末了,还在它肚子里,不能出它的范围一步;通天的本事亦不能奈它何,你们还要信它吗?不信它,你有甚么本事出它的圈套?‘为甚么要说“念佛是谁”把我一齐圈到里头去呢?’因为,这一句念佛的是那个,总是不明白,被它一关,关得牢牢的;这一关不能打破,当然是天堂、地狱,牛胎、马腹,不能打破,终归被它关住,若要打开这一关,还要‘念佛是谁’。
  十一月初四日开示(三七第五日)
  ‘生处转熟,熟处转生。’大概世间、出世间法都是这样的。譬如:有人住金山的房屋,你是通通知道的,不但房屋知道,椽子、落地砖你都数得过的,可算熟透了;今天来到高旻,一处也不通,甚么也不晓得,完全是生的;这就是普通的道理,大家可以见到。
  高旻虽然是生的,金山是熟的,你能在高旻住一天,当然就会熟一天;初初的人,虽在高旻,心仍然在金山,等到住一年,就会熟一年,二十年、三十年住下来,当然高旻也是熟透了;高旻熟一天,金山生一天;高旻熟一年,金山生一年;三十年高旻熟透了,金山也生透了:这就是普通的恒情。对于我们用功也是如此:‘念佛是谁’从无量劫来一向没有见过,又没有做过;打妄想、翻业障到是熟透了,从无量劫到今天,没有丝毫的空档子离开它;妄想里过够了,再翻业障,业障翻够了,再弄一个情爱,情爱弄够了,又到嗔恚里去过过;如此一天到晚,一年到头,这一生又到那一生,这一劫又到那一劫,没有一刻间断,这一切都熟透了。今天要你们参‘念佛是谁’,一点影子也没有,一句‘念佛是谁’才提起,妄想马上就把它拉去;亡起命来提一句、二句,心仍然在妄想上。你想要一天到晚不离‘念佛是谁’,终归被妄想、业障牵去。这是甚么道理呢?就是妄想、业障熟透了,‘念佛是谁’完全生的;如同金山熟高旻生一样的。假若你有妄想也是‘念佛是谁’,没有妄想也是‘念佛是谁’;翻业障也是‘念佛是谁’,不翻业障更是‘念佛是谁’;提起来也是‘念佛是谁’,提不起也是‘念佛是谁’;生也‘念佛是谁’,熟也‘念佛是谁’;终归不吃饭可以,不睡觉可以,没有‘念佛是谁’不可以。今天也是生,明天也是生,久久的当然会熟;乃至一年比一年熟,三十年、二十年决定可以熟透了。‘念佛是谁’由生渐渐的转熟,妄想、业障由熟渐渐的转生;‘念佛是谁’熟透了,妄想、障业、世事也就生透了。如高旻熟透,金山生透一样。
  你们少许有点知识的,我这么一讲,你就会晓得生、熟关系,是不是要苦苦的参究?要久久的参究?参不上,没有其他的病;因为太生,妄想、业障打不开,放不下;要得生转熟,熟转生,当然要将‘念佛是谁’苦苦的参,久久终有一天做成功的。工夫用不上,就是‘念佛是谁’这一法你不肯彻底相信。为甚么?因为,‘念佛是谁’提起来,犹如银山、铁壁一样,教你行,你向那里下脚?不但没得路走,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打开眼睛来看看,又看不到东西;打开耳朵听听,又听不到音声;眼看不到,耳听不到,下脚的地方也没有,教你行,你怎么会行?你不会行,你还相信吗?一定是不相信。因为无量劫来所走的地方,都是有色可见,有声可闻,有路可走的;今天教你参‘念佛是谁’,这个地方与它们不同:看不到,又听不到,脚又没处下,似乎难死人。你以为:‘一向甚么地方都到过,这个“念佛是谁”的地方没头没尾,无东西南北,无四维上下;不但无人,连我也不可得;这个地方是没有到过,怎教我相信?相信甚么东西?有个东西把我看一看,有个音声把我听一听,是真好的,我才可以相信。譬如有个姑娘,身上穿得红的绿的,面貌好得很,讲起话来声音好听得很,你教我相信,我一定是相信;因为看到红的绿的,听到细软的音声,自己眼见、耳闻当然相信。今天弄个“念佛是谁”,空空洞洞的,甚么也看不到,还教人不得了的相信,真是把人难死了!’如同教你向虚空里跑路一样,不跑,还不得过;要跑,又跑不到;不跑,是逼的不得了,今天也逼,明天也逼,逼得没有办法,把‘念佛是谁’提起来,下不得脚,也下它一脚;看不到东西,听不到音声,不管它,就在这个地方向前跑跑看;等到你跑了一脚,似乎有点下脚处;不管它,再跑一步,咦!可以走,久久的,一点一点的向前去,照常可以跑出一个明朗朗的路来。就等于教你向虚空里跑,没处下脚,要逼你走;今天也是逼,明天也是逼,逼得没有办法,一点一点向前去,久久的,虚空里也可以走走;跑惯了,也不以为然;一打滚,翻个身,也就可以听你自由。这是甚么道理呢?没有别的,就是一个生、熟的关系。生的是不动,熟了,甚么都可以做。‘念佛是谁’弄熟了,还有用功用不上的道理吗?
  十一月初五日开示(三七第六日)
  想了生死的人,忙用功;不知道有生死的人,忙辛苦。对于住丛林的人,恒情都是这个样子。少许有点道心的人,知道生死两个字的厉害,当然非了不可;天下事可以停一步,生死是急不容缓的。
  要办道这一种人见到打七,他就抖起精神,欢喜无量;因为,平常打闲岔的事多,虽然做事是培福,在各人本份事上说培福可以,说是打闲岔亦未尝不可。在此七期里头,甚么事也没有,用起工夫才恰当,一枝香与一枝香自己考审:这一枝香工夫还得力,那一枝香或半枝香得力,半枝香不得力,一切的自己考究,自己逼自己;上一枝香不到底,下一枝香有大半得力,再一枝香就可以完全得力,一步进一步的向前;要了生死的人,尽忙这许多事。至于一点道心没有的人:‘不好了!平常还有点事做做,消消闲;似乎昏够了,还可以借做事打打岔,还好解著闷。今天打七,坏了!一点事没有,真要把人闷死了!一天到晚,就是跑跑、坐坐在堂里,上架房、小圊也在止静门里;除过堂以外,看也看不到外面的境界,真教人难住,辛苦死了!一刻工夫也没有。’这是甚么道理呢?因为,你们的心,一刹那、一刹那不落空的;你平常除打妄想以外,做做事,做了,翻翻业障;业障翻够了,冲冲盹睡觉;睁开眼睛,又打妄想。
  今天打七,事没有得做,睡觉又不许,打妄想就不能奈你何!不但我不能奈你何,释迦老子亦不能奈你何!许你打妄想,但系单打妄想,还不高兴;除打妄想以外,心没有个东西可依,忙心辛苦,忙香太长,忙开梆又不晓得吃甚么菜,或是监香的香板打得太重,还有别的事,都在这些地方忙。你们这样的人还不少,大多数是这个样子的;你们若果不改换面目,我要与你们不客气的讲一句老实话:你们这种人,算是一个‘罪人’。你们以为:‘没有犯法,为甚么算一个罪人呢?’对罢!你要晓得:常住上内外一切护法檀越,都是为了你们用功办道,了生脱死,那个教你打混?你这样不用功,不办道,不是罪人吗?我说:你们大多数的人没有用功是罪人,我还是优待你们,还相信吗?你们一天到晚三茶、四饭、两开水,现成受用,没有用功,当然是罪人。‘这个罪人既是我们要承当,为甚么又说优待我们?’我说优待你们为甚么?当知:‘毫厘系念,三涂业因’。你们大家想想:何止毫厘?一天到晚上千、上万的念头也有;一毫之念就是三涂业因,将来就要感三涂的果,有因,当然决定有果。三涂的果是甚么?地狱、饿鬼、畜生。有一毫的念头在,就有这许多的果报;念头不休不息,是怎么说呢?我是优待你们罢!但是,我的希望:人人都要将‘念佛是谁’参通了才好!要得它通,首先要把工夫用上,甚么是工夫用上的地方?我要问你:‘有参“念佛是谁”没有?’你说:‘有。’我再问你:‘疑情还得力吗?’你说:‘得力。’我又问你:‘得力的时候,善念、恶念还有没有?成佛的念头还有没有?度众生的念头还有没有?以及一切杂乱纷飞的念头还有没有?’既皆没有;连没有的一句话都不知道。照这么讲,能行了!要你们自己行到这个地方才有受用;你们真有这样的工夫,回过头来,‘念佛是谁’那有不能开口的道理?今天我问你:‘念佛是谁?’没得口开;我再问,你的脸到红了,不能再问;再问,就不对了。这样就是工夫吗?一个人被人家一问,没得口开;再问,更不能开口;这就是你们的为人。
  有点知识的人,当然要把最好的学问一齐的放下来,单单的的把个‘念佛是谁’死也不放松:要我的头也可以,把‘念佛是谁’放下来不可以。职事上招呼垫子摆好,我不晓得垫不垫,‘念佛是谁’要紧,大不了,你打几个香板就罢;终归教我放下‘念佛是谁’去理垫子做不到,愿挨香板。我们以前用功是这样的,宁可犯规矩打香板,教我把‘念佛是谁’放下来不可以。你们没有一个人说工夫要紧罢!‘犯规矩打香板不算一回事,有工夫用就罢了!’还有这样一个人吗?我敢说没有。你们是怎么样子呢?要鼻子外面顾得好好的,深怕倒架子,挨香板难为情。这一种狗屎烂粪臭面子,要它做甚么?把你的臭面子是要顾好,不能待慢它;把你的最贵最贵的一个本来面目不闻不问;‘不要紧!人家又见不到,只要把一个臭面子顾好就罢了!’这样,岂不可怜!可悯!你们就甘愿做这种没有用的人?你还知道你苦恼吗?今天有缘我替你们讲讲,你们还不容易多听呢!各人好好的珍重!
  十一月初六日开示(三七第七日)
  用功的人,在平常用起功来还好,虽打妄想,‘念佛是谁’一提,妄想就没有,工夫也有得用,静中可以用,动中也可以用,念念似乎不空过。‘今天打七,反过来,不对了!“念佛是谁”提不起,妄想也打不起,清清净净,要想把“念佛是谁”提起来用,一提提不起,再提也不行,三提、五提把心气提痛了也是提不起,似乎打七打坏了。平常很好,为甚么打七反不能用功?罢了!摆下来罢!’
  另一种人到了这个地方以为:‘好得很!清清净净,工夫虽然提不起,妄想是没有;既是无有妄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不要再用功,再用功岂不多事?就在这个清清净净、光光堂堂的地方歇下来,住一住罢!’少许有点道心的人,在工夫上摸索摸索的人,一定是会有这一回事实。何以呢?这个地方是用功必经之地,你要用功,总要依这条路走;走过这条路,不算甚么奇特事,用功人必有之路;虽然必有之路,你们这两种人的知识不对:一个是提不起,再提,还是提不起,三提、五提摆下来了。一个是不要提,以为到家;这条路与你的本份事远之远矣!如天地悬隔。两者都是错的!为甚么呢?提不起,不要提,皆是你们没有见得透这一种工夫的理由;倘若见到彻底,自然不会有提不起就不提住下的道理。
  用功的人为甚么有这种路头?要晓得:在平常时候用功,都在声、色上用功,不是眼见色,就是耳闻声;在那个时候,虽然提起‘念佛是谁’来得用,仍在见色、闻声的一个大粗心上用;这个粗心,妄想也有,昏沉也有,业障也有,时常发现,因为粗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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