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和老公很想和你在一起起半个月要分开很久,所以只想避孕十几…

我的爱,隔着避孕套哭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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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恋——争如不见“你不干净。”我撕心裂肺的叫:“你那个脏东西在别的女人体内进出过,我绝不许它碰我。”“你错了。”他脸上有一种怪异的认真:“我每次都戴了避孕套的,我和她之间,至少隔了一层避孕套,就象两个人之间隔着衣服一样,所以我是干净的。”因为戴了避孕套,所以是干净的,这是幽默吗?还是不好笑的冷笑话?可我为什么只想号淘大哭?  我的爱,隔着避孕套哭泣!    ---------------------------  这是我的故事,但也许同样会在你身上发生!!!    一,开始总是浪漫的    我是在十三号公交站台上遇到林的。  我在一家公司做会计,八点以前必须赶到公司,正常情况下,七点半坐车刚刚好,但我一般七点一十就会从家里出来,在楼下的早餐店买一杯豆浆,一边喝,一边慢慢的走,到公交站台上时,差不多也就喝完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双手捧着热热的豆浆,手是热的,然后每喝一口进去,热热的感觉一直通到胃里,整个人似乎都暖和了,再大的寒风,我也不觉得冷。  不知什么时候,我注意到了林,他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斜背着一个包,黑色的,我总觉得他包的带子有些长,一直垂到了膝弯下,有这个必要吗?  尤其走路的时候,真的很搞笑,他走路很急,风风火火的,然后包在屁股后面一撞一撞的,就好象后面有一根棒子,在赶着他往前走。  林也是吃着早餐赶公交,他总是左手一杯豆浆,右手一袋包子,有时候是油条,他吃东西很急,狼吞虎咽的那种,我看到过几次,一个小笼包,他很少会吃两口的,通常就是一口塞进去,嚼几下就咽下去了,然后又塞进另一个,他好象喜欢把包子一次吃完之后再喝豆浆,但似乎每次都没有成功,总在吃到第三个的时候,有时候是第二个就会咽住,然后不得不喝豆浆,他吸的力很大,一杯豆浆,一口就能下去一半,有时候站得近了,我甚至能听到那种滋溜的吸动声,这时他会伸一伸脖子,挺一挺胸,皱着眉头往下咽,仿佛胸口完全给堵住了,豆浆也冲不下,就好象堵塞的下水道,而他这时候的情形,不象水道工,到象一只吞了大蚊子的青蛙。  于是我偷偷的给他起了个外号:大青蛙。  我并没有想过,他会是我的青蛙王子。  但那天早上,他真的帮我逮住了一只蚊子。  当时公交来了,人有些多,我往车上挤,觉得好象有人在扯我的包,我的包是那种斜背着的小挎包,淡粉色镶边的,拉链处有一个小毛熊做装饰,不是什么名牌,但我很喜欢,挎在身上,有一种小女人的感觉,哦,忘说了,我包的带子不会很长,就是到腰胯处,还要上面一点点,可不象他一样会垂到屁股下面。  当时我也没在意,人多嘛,有些挤,包可能是给卡住了,正常的,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住手。”  我当时并不知道是林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急忙回过头,林就站我身后,他手抓着一个人的手,而我的包,抓在那个人手里,包带子已经断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许是惊怕,我看到那小偷手里有刀片,也许是恼怒,恼怒他割断了我包的带子,但就是没有想到林,要感谢他或者什么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我拼命的尖叫起来:“呀。”  我从来没有和人打过架,甚至极少和人争吵,更没有对付小偷的经验,尖叫是我惟一的武器。  小偷似乎被我的尖叫吓到了,他退了一步,林似乎也给惊到了,本来他好象只想要那小偷松手放开包,这时却猛地扬起拳头,一拳打在了那小偷脸上。  小偷的鼻血立刻就喷了出来,踉跄后退着摔倒在地,这时有两个人跑过来,一个去扶那小偷,另一个冲向林,小偷都是一伙一伙的,我似乎看到了寒光一闪,也许是幻觉,但我总感觉小偷手上有一把刀,于是我再次尖叫起来。  在我的尖叫声中,林解下了他的包,只是一甩就出来了,然后猛地旋着抽了出去,过长的包带在这会儿似乎起了作用,隔着两三步便重重的抽在那小偷脸上。  不知林包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听到怦的一声闷响,好象重物打击的声音,那个小偷斜里一栽,差点摔倒,林还不想放手,把包又带了个旋子,那个小偷被吓住了,一闪身窜过了公交牌中间的夹缝,然后就溜走了,最先给林打出鼻血的小偷也给另一个小偷扶着,逃向了相反方向,他们就是耗子,只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车上有些挤,我甚至没来得及跟林说一声谢谢,我在发抖,一只手搂着包,一只手抓着拉手,两只手控制不住的在抖,而且不止两只手,好象全身都在抖,我似乎并不完全是害怕,就是脑子里乱哄哄的,耳朵里也嗡嗡在叫,特别的乱,林在车门边上站住了,没有再挤过来,他先还看了我一眼,我不知是不是对他笑了一下,他给了我一个笑脸,后来有人移动,就看不到他的脸了。  一直过了好几站路,我才慢慢的不再颤抖了,我有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但这种颤抖不受控制,它好象不完全是恐惧引起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深呼吸对它没用,事实上我无法进行深呼吸,胸前好象有东西嗝住了,又仿佛是压了块大石头,后来有了个座位,坐了一站路,才慢慢松开。  到站了,我下车,腿还有些软,整个人都有些发飘,下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突然有只手扶了我一把,我一吓,差点又尖叫起来,不过一转头却看到了林。  “你没事吧。”他眼中透着关心,不过手放开了。  “我没事。”我赶忙摇头:“刚才,那个,谢谢你。”  “刚才什么事啊?”林笑了一下:“哦,有一只苍蝇飞过是吧,很抱歉,我没记住它的样子。”  若在平时说这样的话,我会比较欣赏,我会笑,但这会儿我没笑,不,我笑了,是有些勉强的那种笑:“总之谢谢你,我到公司了。”  “哦,那好。”林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紧张和无措,点点头:“再见。”  我这时猛然意识到不对,林的公司好象在前面,要提前两站下车的,他怎么下车了?难道是我看错了,提前下了车,转头看了一眼,没错啊,拐角处就是我们公司,看来是林坐过站了。  “喂,对面有公交车。”我喊了一句。  “没事。”林回身,倒退着走了两步,扬了扬手:“我腿长,走两步就到了,而且省钱。”他扬起两个指头:“两块哦。”  这次我终于笑了起来,在他转身之后,我这时才意识到,先前无法欣赏他的幽默,是他给了我压力,我潜意识的在提防他,或许也不只是提防,在那种情况下,也许我会提防任何人,包刮林,虽然他刚刚才帮了我,现在能笑出来,是因为他跟我拉开了距离,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安全了。  这时我也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是林错过了站,他是有意跟着我,他一定担心小偷还有同伙在车上,所以一路送我到站。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在他转过背之后。  随后的一个星期里,林每天多坐两站路,到我的公司门前下车,我们在站台上聊天,有时车上挤的时候,还会靠在一起,他并不是很强壮,看上去单单瘦瘦,但我总觉得他很有力,有时候挤得太厉害了,他一用力,整个一排人似乎都在往前倒,然后他就会偷偷对我眨一下眼睛,仿佛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小得意,我看了想笑。  闲聊中,我也就知道了他的名字。  我告诉他,我叫梅。  他有时候很皮,也许他自以为是幽默吧,不过我总觉得,幽默过了头,就会有一种皮的感觉。  关于我的名字,有过一段对话。  “哪个梅?杨梅的梅?”  “梅花的梅。”  “梅花的梅和杨梅的梅不是一个梅吗?”他装做很费解的样子,以后我经常看到他做这样的表情,每次看到都想笑:“借手机我用一下。”  梅和手机有什么关系,我没明白,一边掏手机,一边问:“要手机做什么?”  “我给语文老师打个电话,要他把学费退给我。”林一脸气愤的样子:“简直就岂有此理了,一个学期大几百的交着,梅花的梅和杨梅的梅是两个字他都不告诉我,这不让我美女面前出丑吗?”  “你这个人。”我明白了,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也笑了,问:“是一剪寒梅的那个梅吗?”  这不废话吗?我白他一眼:“是青梅煮酒的那个梅。”  他又抓头了:“一剪寒梅的梅和青梅煮酒的梅不是一个梅而是两个梅吗?”猛地脸一板:“手机给我。”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演戏,但那个样子实在太好笑了,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有一种感觉,他对我有好感了。  我心中突然就痛了一下。  真实的我,并不象我的外表那么清纯,我是一个未婚母亲,有一个儿子崽崽,今年三岁四个月。  崽崽不是一段婚姻的见证,而是一场失败爱情的副产品,虽然他是我的命根子,但站在客观的立场上,他是的。  那个人,在这里,我不想提他的名字,也不想过多的说我和他的事,就是崽崽的亲生父亲吧,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当时觉得挺优秀的,有点儿内向,但人不错,尤其巡缉思维非常的强,我从小自认为数学成绩很好,做什么事都也还算是有理性,不是个愣头愣脑的傻丫头,但在他面前,我真的什么都不是。  算了,不说这些,我和他在大学相恋,快毕业时,有了崽崽,我很惊慌,但他很镇定,说没事,他毕业就可以有工作,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有了工作,他完全可以负担我和崽崽,到这会儿我才知道,他爸爸是某一个小县级市的实权局长,他还没毕业,人事档案就已经转到了他们市,只要拿到毕业证,回去就可以上班。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社会的黑暗面,知道权力的用处,不过我当然不会跳起来愤而指责,反而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是的,在这里我还是要公平的说一句,他是那种能让人特别安心的人,他一般不会轻易许诺,但只要开了口,基本上就能做到。  于是大学的最后几个月,我差不多就是在安心的养胎,只等拿到毕业证,跟着他回去,让他给我一个婚礼,再安心的做我的妻子、母亲,我几乎预见到了我未来的生活,就是围着他们父子转,等着他下班,再等着儿子放学,我近二十年的学业,无数个日夜的晨昏苦读,完全成了浪费,但我并没有什么不甘心,我只是一个不幸的家庭出来的小女人,我喜欢这种生活,或许我追求的,就是这种生活,无聊,但平静,平淡,但安详,其实我无数个晨昏苦读拼了命要考上大学,最终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那短短的几个月,是我这二十六年来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但幸福永远都是不长久的,有一天,他接到个电话,说要回家一趟,说是要办个手续什么的,我当时也没问清楚,他说让我乖乖的,他很快就会回来,但事实上他永远没有再回来,半个月后,她妈妈来到了我们的租房。  她妈妈个子不高,但一看就是那种很精明很强势的女人,嘴唇非常的薄,眼光锐利,她看着我的那种眼神,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对我说,我这样的小家庭出来的女孩子,配不上他儿子,他儿子要的是门当户对,就在几天前,她儿子已经结婚了,娶的是以前高中时代的青梅竹马的女友,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是他们那个市的副市长。  她甩给我一张卡,说卡里面有十万块,密码则是他的生日,说算是给我的补偿也好,打胎的钱也好,实在要生下来,就算是给私生子的抚养费也好,总之我不必再想着他了。  她后面的话我其实没听清,在听到他已经结婚的话后,我的耳中嗡的一下,整个人就傻掉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就那么傻坐着,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崽崽在肚子里大动把我叫醒,我整个人就象冰箱中的冰块,彻骨生寒。  后面的事情我不太想细说了,我还是把崽崽生了下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崽崽总是会动,我似乎听到他在叫我妈妈,在安慰我,他对我说,他一定会去骂那个负心人,他会保护我,会赚很多钱给我花,会给我娶一个漂亮得象七仙女一样的媳妇儿,媳妇儿要敢不孝顺,他就大耳光子抽她-----。  我无论如何不忍心打掉崽崽,于是我成了未婚妈妈,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生下了崽崽,中间的艰难,我也不想再细说了,我甚至因为大出血差点儿死掉,回过头来想,如果当时我死了,崽崽怎么办呢?我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亲人的联系方式,或者说,他也没有亲人,我亲爱的儿子,我的比眼珠子更珍贵的崽崽,他一个人,怎么在这个世上存活下去?谁来疼他,谁来爱他,冷了谁给他穿衣服,饿了谁给他东西吃。  我曾经很多次想到过死,但现在我想说:天幸我活着。  好象又扯远了,总之,我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未婚妈妈,有一个没有户口的儿子,在这个冰冷的都市里,母子俩相依为命。  如果我死了,不,我不敢想象我死了,我一定要活着,为了崽崽。  崽崽每周在幼儿园呆五天,双休日接回来,所以林只看到了单身的我,没有看到我背后还有一个崽崽。  林的年纪,应该是二十六七到三十岁之间,我可以绝对肯定他没结婚,或者说,他没有结过婚,他会要一个二手的女人吗?还带着一个孩子?  这不可能。  我决定躲开林,我要将他那点已经开始发芽的好感扼杀在摇篮中,我是一个不配拥有爱情的女人,趁着他还不能伤害我之前,躲开他。  去公司,坐116是最方便的,但小区后面的93路也可以,只是坐车要过一条街,下车后也要过一条街,我七点一十出门完全做得到,只是不能再慢悠悠的喝豆浆了,但我想,这个过程不会太长,男人从来都是没有长性的,不是吗?尤其是林,这会儿我觉得他性子很轻浮,每一分钟都在表现他的幽默,其实是不稳重的表现——是的,我在拼命的找他的缺点。  我心里,还是有点痛。  安静了一个星期,最初两天,我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又好象隐隐有点期待,他会不会突然出现,也来坐93路,如果他真的出现了要怎么办?我一定不跟他打招呼,但以他那浮夸跳脱的性子,一定会先跟我打招呼的,那要怎么办?我不知道,但我告诉自己,首先一定不要笑,其次一定要把眼光放冷,这个我已经比较有经验了,这几年里,我冰冷的眼光吓退过不少热情过份的苍蝇,是的,我是臭鸡蛋,但我不会给苍蝇留缝。  我的担心没有应验,或者说,我心底最深处隐藏的期盼没有应验,林一直没有出现。  我以前养过一盆山茶花,冬天的时候,窗外很大的雪,却还有几个花蕾,我想,它会不会开花呢,于是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去看它们,在心里想,开花吧,也许明天就开花了,窗外雪花飘飘,窗内茶花朵朵,还有我如花如玉的脸庞,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是受天与地共同佑护的女人。  不过茶花一直没有开,后来,当它们开了的时候,窗外早已春光灿烂了,再后来,某一天我哑然失笑的想起过:我不是武则天,我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  再再后来,我还明白了,我甚至还不如很多女人有福气。  当我的心冰凉着关闭的时候,仅仅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吗?不是的,我隐隐的知道,我是对天的畏惧,和怨恨。  老天爷不但没有从手指缝里额外多漏给我点什么,甚至还把本该是我的东西拿走了一点。  那还是幼儿园,我和那个小圆脸,是的,我不记得她的名字,我只记得她的小圆脸,一起表演歌舞,我们跳得一样好,因为我们是一起上场的,也得到了同样的掌声,可老师最后给她加了两颗星,却只给我加了一颗,那是一个大圆脸的老师,我同样不记得她姓什么了,只记得那张大圆脸,那时候我还不是太明白,好象也没有特别的不高兴,但后来我知道了,从那会儿开始,就有人少给了我一点东西。  我还有必要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不,没有那个必要。  在第二个星期,我的心又完全平静了下来,在那条街的街角,我又发现了一家早餐店,也有热热的豆浆卖,我算过了,下车后,稍微慢的走着,到公司前面刚好可以喝完豆浆,进公司同样来得及。  我这么做了,这个清秋的早晨,手臂多露在外面一点就有了寒意的时候,一杯热热的豆浆,再次让我的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至于我的心,我已经没有心了。  谁也冻不着我!  星期三,下班稍稍有点晚,从公司出来,站台在左手街角,刚过拐角,我突然看到了林,他懒懒的靠在电丝杆上,要笑不笑的样子,很讨厌,是的,还在少女的时代,我就最讨厌这一类人了,就好象马路上爬动的一条花花的毛毛虫,让人起鸡皮疙瘩。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我的心跳了一下,它的跳动是那样的猛烈,我甚至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不得不微微张开了嘴巴,头也有些晕,还好,我还是站住了。  我没吱声,只是看着他,他脸上现出一种我已经熟悉了的夸张的表情:“嘿,美女,我们好象认识啊。”  听到他的话声,我突然就冷静了一下,仿佛大冬天里,冰凉的水果刀切进了热热的蛋糕,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笑。  “我们认识吗?”我把眼光放冷。  但他脸上夸张的笑意没有半点减弱,我眼中的冷光,就好比一台一点五匹的空调,而他呢,是六月天中午烤得滚热的水泥马路,这么微弱的冷风吹上去,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甚至凑近了些,用一种很讨厌的眼光在我脸上瞧,然后夸张的叫了一句:“不认识吗?那我的影子怎么会出现在你的眼睛里。”  我不是个有幽默细胞的人,不过跟他油嘴了几天,思维突然也开阔了,我轻轻的哼了一声:“因为有人跌倒了,我扶了他一起,扶老携幼,这是每个人应有的美德。”我垂下眼光:“现在他过马路了,没有再在我的眼晴里了。”  其实我觉得我过份了,无论如何说,我们确实是熟人,甚至他还帮过我,我不应该这么冷淡的对待他,但我不得不这样。  我冻不着,是因为我没有心,如果我有心了,我会怕冷的,我曾经冷过,那种冰彻骨髓的感觉,我真的再也不要了。  曹操曾经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我宁可伤害他,也不会再让自己受伤——我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站不到道德的高度。  但我还是小看了他的抗力,后来我跟他说过——我真的小看了你脸皮的厚度。  “哇。”他极度夸张的叫了起来,就是比周星星同学还要夸张的那种:“原来是活雷锋当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这里有鲜花一束,特表祟敬,还望活雷锋女士收下。”  他一直背在后面的手中,原来还拿着一束花,给美女送花,这是有礼貌的好孩子,但他送花的借口如此拙劣------,我终于再也撑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随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巫力大减的我,再也无法凝聚起对抗他热力的寒风,也就顺口答应了他一起去吃晚餐的邀请。  他真的比较搞,我其实喜欢那种淡淡的温馨的感觉,两个人坐在一起,或者相对坐着,脚尖彼此相碰,甜甜蜜蜜的说着话儿,有时会心的一笑,但他不是这样,他总能让我忍俊不禁的扑哧一下笑出来,这不太符合我的性格,但事后,却又觉得很痛快,也许,我确实是需要痛痛快快的笑一下吧。  第二天也是这样,第三天,周五了,园车会送崽崽回来,我要到小区门口等,不能再答应他的邀请,我本来想说下班后要等孩子,但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我突然又改口了,只说有点儿事,必须回家。  双休日,我用全部的时间陪着崽崽,我住的小区的后面,有一个公园,不大,但有山有水,这里要说一下,我的房子是我自己买的,我的收入并不高,月薪只有三千多一点,仅仅只够我和崽崽还不算窘迫的生活,不可能有钱买房,但房子真真切切是我自己买的,不是那个人给的那十万块钱,那个人妈妈给的卡,我并没有扔掉,也没有去看卡上的钱,我只是把卡和崽崽的生辰牌放在了一起,用一个小盒子收了起来。  虽然我恨不得把那个人剁碎了喂狗,但无论如何说,他是崽崽的父亲,如果崽崽终有一天要问,我就会拿给他看,如果崽崽要去认父,凭着卡,可以找到他,如果崽崽要帮我报仇,这卡上也有线索。  我买房子的钱,是崽崽一岁的时候挣的,有一天,我不知如何突然特别的害怕起来,我怕我病了,我再也找不到工作了,房子也租不起了,给人赶出来,我可以病死在街边,但崽崽怎么办?我的儿子,要他去垃圾桶里翻东西吃吗?要他在冰雪的街头蔌蔌发抖吗?要他象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借一根火柴的微光来取暖吗?  我不停的幻想,不绝的发抖,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拼命工作,赚到钱给崽崽买一套房子,他是个没爹的孩子,我这个做娘的,要给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当时也是巧,恰好一个同事要我帮忙,帮一个公司作帐,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然后给崽崽做了全托,他才一岁啊,不过还好,我哭了,他却没哭,他以为我只是给他去拿个玩具或者拿杯牛奶吧,到一个星期后我再去看他的时候,他才哭起来,我害怕他不认识我了,但我的儿子,他认识我,他一见我,小嘴巴就扁了起来,这是他感到委屈时的一个小习惯,那一会我的心整个的崩溃了,我流了无数的泪,我发誓再也不离开崽崽,但当同事等二次邀我时,我还是去了,崽崽后来习惯了,再看见我的时候,他不再扁嘴巴,而是开心的张开小小的双手,就是那一年,我拼命的跑,有时候是跟着同事,后来也一个人做,奇怪的是,我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平常稍稍淋点雨吹点风就有可能生病,那一年,我却感冒都没得过,而那年的房价也刚刚才开始涨,稍稍偏远一点的,一个平方还不到两千,我做了三个月就交了首付,年底的时候,拿到了房子,也付清了全部的房款,房子不大,不到八十个平方,但是,我和崽崽,永远不会给人赶到大街上去了,那一刻,我哭了,突然就软弱了下去,第二年就再也没做了,换到了这边,找了个离小区稍近点的工作,也没再让崽崽全托了,每周至少有两天,我会用全部的时间陪着他,他就是我的全部。  这两天的天气特别的好,偶尔有微微的风,也不觉得热,看着崽崽在草地上欢快的跑动,我的心,如白云般高远。  在那一刻,我才终于下了决心,不能再沉迷下去了,不要有一丝丝侥幸的幻想,否则只会伤害我自己,而我是不能受伤害的,因为,我要保护崽崽,我是他的城堡,在他成为我的保护者之前,我要全副武装,拿着盾,执着剑,我要消灭所有一切敢于伤害他的恶魔——我是绝对不能倒下的。  星期一,我先给园长打了电话,帮崽崽请了半天假,然后带着崽崽去上班。  这一次我没有绕着去坐93路,而是坐了116路,我抱着崽崽,他喝一口豆浆,我再喝一口,他会要我喝,他喝了一口后,会把吸管转到我嘴里,看着我喝了,他才会又转过去,早晨的风会有一点儿寒气,崽崽身上暖暖的,我也暖暖的,我期待着林出现,我一点儿也不害怕。  林如期出现了,还是以前那幅样子,背着老长的包,屁股后面一打一打的,脚下走得飞快,左手一杯豆浆,右手一袋包子,他先前并没有注意到我和崽崽,塞到第二个包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我,然后眼睛一下子鼓了起来,好象那个小笼包从嘴里往上走,要从眼睛里鼓出来。  “嘿,怎么是你。”他随后惊喜的打招呼。  我没应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发现我对他已经相当熟悉了,果然,他这话才说完,自己就咽住了,大大的吸了一口豆浆,却还是难以冲下去,他伸长了脖子,就象一只给鱼骨头卡住了咽喉的鸭,他有些尴尬,但他越急,就越难以下去,我很想笑,又微微的有些伤感,如果他是崽崽的父亲,那么我会替他拍拍背,然后我一定会监督他,吃完一个包子,先喝两口豆浆,就不会卡着,只要见他卡过一次,我就绝不会让他再卡第一次——如果他是我的丈夫的话。  但他不是。  我只能看着,甚至有意转了一下头,装做看车来了没有。  “嘿。”他终于咽下去了,又急不可耐的开口,这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定性:“今天怎么这么巧。”  我转过头,冲他笑了一笑,没有答他的话,却抱了抱崽崽,说:“崽崽,这是林叔叔,叫叔叔。”  我故意晃动了一下崽崽,好在那一刻闪一下我的脸,但其实我非常清晰的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他的表情果然就僵了一下,我看得很清楚,我心里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就仿佛提着一个东西,终于到了家,放下来的那一刻,只不过这会儿是中途放下。  崽崽有些好奇的看着林,崽崽一直很乖的,让他叫人他就叫人,而且他的声音特别的甜,就象刚出来的冰激凌上的那一层鲜奶油,每次别人都会夸他。  给林一个冰激凌吃,我想,他会好过一点。  但今天崽崽好半天没出声,他看了林一会儿后,凑到我耳边说:“妈妈,他还不是爸爸吗?”  我不知道崽崽为什么突然之间会问这个问题,他偶尔也会问起,我总是哄他说,爸爸飞上天了,要好久好久才会下来,有时他会让我抱着他在窗前看,但一般不特别缠人,过一会儿就不记得了,也有小区里的年轻的男子,让他叫他就叫,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为什么碰上林,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他不是爸爸,他是叔叔,林叔叔,崽崽快叫叔叔,否则妈妈不喜欢你了。”  “林叔叔。”崽崽叫了一声。  林应了一声,夸了崽崽一句,他把第三个包子放进了嘴里,却没有一次塞进去,而是咬了一口,慢慢的嚼着,眼睛也转开了。  这样很好。我也不再看他,我承认,那一刻我有些些的失落,但并不是特别觉得可惜,我甚至夸奖了自己:“梅,你很了不起,你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策,老板跟你比,那就是一渣。”  崽崽却似乎有些不依不饶,他又看了看林,然后又凑到我耳边,很神秘的道:“妈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觉得他象爸爸啊。”  “别说傻话。”我有些哭笑不得。我特别怕崽崽走失,所以有时会吓他,不许乱跑,乱跑妈妈就不认识你了,有时甚至会故意逗他,假装没看见他,然后问其他的小朋友,你是不是我崽崽?来,跟妈妈回家去,那一次崽崽吓哭了,也许就留下了一个印象:妈妈眼神儿不太好,可能会认错人。  “妈妈怎么会认错人?”  崽崽又问:“那爸爸什么时候才会从天上下来。”  崽崽今天的话很多,情景与我事先设想的有些不同,不过这也没关系,我只要让林知道,我是一个有着三岁半儿子的母亲就行了。  我看了一眼林,他的眼光果然又转了过来,我知道他会好奇,也许他想知道我的丈夫会是什么样子吧,我说:“爸爸明天就从天上下来了。”  “你骗人。”崽崽突然有些激动了:“你每次都说爸爸明天会从天上下来,可过了好多好多明天了,崽崽也没看到爸爸。”  放弃林没有让我心痛,崽崽的话却让我的心痛了起来,我强忍着眼泪,哄着他:“爸爸一定会回来的,来,崽崽,豆浆吃完了,这个杯子我们要丢到哪个地方啊,老师是怎么说的?”  崽崽的注意力被引开了,这时公交来了,我没有上车,索性牵着崽崽慢慢的往后面的公园去,到八点,给老板请了个假,休息一天吧,即然丢掉了一些东西,再多掉一点,又怎么样呢?  下午把崽崽送去了幼儿园,第二天照常上班,我略微走得慢了一点,我不是故意的,是似乎心态突然间又舒缓了一些,豆浆正热,街边风景正好,恰如陌上花开,不如缓缓而行,佛陀拈花微笑,我捧的虽然是豆浆,却仿佛有了佛的明悟。  林先到,看到我,他把包子塞进嘴里:“嘿,美女,我们很熟啊。”  我微微的笑着,眼睛迎着他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笑道:“别贫了,小心咽着。”  林鼓起了眼珠子:“你怎么知道我会咽着,啊,看来我们果然是熟人啊。”  他一面贫,一面又想把包子往嘴里塞,我说:“先喝口豆浆吧,润润嗓子,这样就不会咽着了。”  这是朋友式的善意的提醒,没有任何别的意味,是的,我们是熟人,熟人嘛,我当然会提醒你,但我们也仅仅就只是熟人而已。  林笑了一下,果然先喝了半杯豆浆,他其实只吸了一口,但他那一口,半杯也就下去了,再吃包子,这一次没有咽着,他很夸张的咦了一声:“真是怪事啊,包子是一样的包子,豆浆是一样的豆浆,为什么先吃包子会咽着,先吃豆浆就不会呢?奇怪,奇怪。”  他演得很好,早几日,我可能又会扑哧笑出来了,但这次没有,没必要了,我们只是熟人而已,熟人的热情,应该只是啤酒杯上的泡沫,不能当真的。  我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应他,转开头,公交来了,上车,后面有个座位,我坐下来,最后看了一眼林,他在中段站住了,然后他会在中途下车,就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了,我把头转向窗外,不再看他。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下午下班,林居然又等在公司外面。  “嘿,美女,我们好象很熟哦。”他惯常的有些油,其实他可以叫我的名字,哪怕直接嘿一声也行,他这样的招呼方式,有人可能会喜欢,但不太合我的性子,不过那会儿我没想这个,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还会来?  我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他随后邀我共进晚餐,我略微犹豫了一下,同意了,我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出我所料,饭桌上,他绕着弯子问起了崽崽的爸爸,我直接回答他:“死了。”  在我心里,那个人已经死了一万年,这没什么客气的。  林脸上有一种了然的神情,其实我也知道,他听了我和崽崽的对话,就应该猜得到,我奇怪的,是他还想做什么?难道还想追我——一个带着三岁多小孩的单身母亲?  前几次的闲聊中,我对他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不是我想了解他,其实我们在一起,大部份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他的情况,也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他是一家公司的程序员,有时候忙得要死,有时候闲得起霉,有业务做的时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连轴转,没业务的时候,就整天整天的对着电脑发呆。  他自己跟我说过一个笑话,有一段时间,他特别的无聊,于是在QQ上聊了七个妹妹,然后他就不同的跟这七个妹妹聊天,那七个妹妹当然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习惯,有的白天上网,有的晚上不睡,她们是轮班转,这个下了那个上,而林呢,他不轮班,只要QQ上还有一个妹妹,他就绝不下网,这样连着聊了三天,他终于把自己干翻了。  林的收入也象他的业务一样不太稳定,少的时候一个月只有一千五的底薪,甚至倒霉到私活都揽不到,多的时候呢,他自己说,公司的加接下的私活,一个月挣了十万出头,不过他只是挣过一次,而说到这十万块钱,也有个意思,他当时拿着这十万块有些发傻,实在不知道该用来做什么?他当时还根本没想到要用来买房,他老娘是要他在老家起一幢宅子,他又不太情愿,这时候无意中听一个朋友忽悠,说那会儿的股市正在低谷,是买股票的好机会,又帮他选了一只股,他还真就信了,一家伙全用来买了股票,结果他一买进就跌,这四年多来,一直跌跌不休。  这里他还打了个有些黄色的比方,他说,散户炒股,就如男人结婚,进了老婆的那个套子,除非离婚,否则永远没有解套的机会,股市上有个名词叫割肉,而离婚是要分一半财产给女方的,所以两者是一样的,要解套,就要割肉。我听了笑喷了。  他的很多事都非常好笑,但必须承认,他平均的年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一般在十至十五万之间,这已经相当不错了,他还供了套房,面积比我大一点点,有一百个平方左右,房贷已经还了多半,这样的条件,加上他长得也还行,林个子不是很高,可能一米七不到,瘦瘦的,但精神很好,眼睛看人的时候,常常让我想起黄昏时突然亮起的电灯,不说很讨女孩子喜欢,至少不讨厌,要找一个未婚的女孩,真的不难,用得着找我这样的一个女子?  我不相信。  即然这不可能,他再接近我,就让我有些怀疑了,独自带着崽崽的日子,让我变得比以前更加小心,读书的年代,其实我还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但这几年,我变了很多,一切的陌生人我都会提防,就如那次林帮我赶走了小偷,他靠得我太近却仍然让我感到压力一样,我不熟悉的,不管他是好心还是笑脸,都不会让我安心。  而我更绝不相信任何好运。  也许林是个特例,他真的就喜欢上了我,并不在乎已婚未婚有子无子,他接近我,是真的想娶我。  也许是。  但我不要这种也许。  因为也许也有另外一面,而我无法承受另一面,我没有条件去试,所以宁愿放弃。  第二天下班,林又等在公司门外,还是请我吃饭,我拒绝了。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一样,第四天他还带了花来,我看都没看,直接走了过去。  第五天,他又来了,我说,我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妈妈,我要接崽崽。他竟然说:“我陪你。”  我无法阻止他跟上公交,下车,他跟着我往小区走,我已经有些恼火了,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大声发脾气赶他走?这与我一向的性子不合,而且我很怀疑,以他脸皮之厚,就算发脾气,他也未必肯走,说不定还油嘴滑舌的跟我缠,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洋象呢,我虽然很少与小区的邻居打交道,但住得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崽崽又逗人喜欢,所以熟的人还是比较多,我可不想闹出什么风言风语。  我们小区的物业公司比较差,大门虽然放了栏杆,但只拦车子不拦人,人在侧边是可以自由出进的,最初物业公司允诺保安的年纪不能超过三十五,但现在的那些保安,只怕五十三都不止,有太阳的天晒太阳,没太阳的天就在岗亭里缩着身子坐着,万事不理,说他们是保安,到不如说是五保户,专门坐在这里等着每月发工资的,所以我也无法阻止林跟进小区。  我想到了这点,就不进小区,幼儿园要六点左右才会送崽崽回来,我五点下班,十多分钟的公交,还要等将近一个小时,我就在小区门口等着,门口不远有一家音像店,租带子也租书,我很喜欢看书,到里面找了本书看,也不理林,他到也不凑上来,跟着到店里转了一圈,居然买了一本电脑方面的书,他以前跟我吹过,这些大众类的电脑书,就和中学课本一样,说起来条条是道,真正到操作的时候,却是路路不通,所以他买书,纯粹就是浪费钱。  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就如他手中的花一样,不是我的风景,我不必去看。  林在店中转了两圈,到我面前说:“我在外面等你。”  我有些恼火,很想说:“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凭什么你要等我。”但我说不出口,租书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女子,身材有些发福了,但眼睛却很尖,她在看着这边,眼睛里好象别有意味,我不想给她笑,只是侧转了身,不应他。  林到外面,走一走站一站,后来蹲下了,掏出手机玩了起来,新买的书却翻都不翻。  时间还早,至少还要半个多小时园车才会来,我到看他能蹲多久,他低头玩着手机的时候,时不时会抬头,可能是在看园车,有时也会回头看一眼店里,我装做低头看书,其实他的举动都看在我眼里,时间慢慢流逝,我有些急躁起来,但又没有什么办法,有时我觉得我这个人真的缺乏急智,尤其是在一些重要关口,人总是象傻了一样,而有些女人却很精明,很厉害,她们能立时抓住其中的机会或者破绽,获得最大的好处,而我却只会被动的等待,我真没用。  园车终于来了,我注意到林好象在专注发短信,没有抬头,我放下一块钱,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只要有两分钟的时间,我就能抱着崽崽溜进小区,拐一个弯他就看不到我了,不可能再跟到小区里来找,当然,过了今天还有明天,但我是个今天都没法过关的女人,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可惜我失望了,我签字的时候,崽崽在我身边叫了一句:“林叔叔好。”  我失望又恼火,但还是要陪着笑脸,我要崽崽看到的,永远是我的笑脸,妈妈是不会哭的,妈妈是无所不能的,妈妈是奥特曼、孙悟空和喜羊羊——妈妈一个人,比隔壁城城的爸爸妈妈加起来还要厉害。城城和崽崽同班,有时候他的爸爸妈妈会同时去接,这让崽崽很羡慕,于是我会扮很多卡通人物,然后崽崽会吹嘘:“我妈妈好厉害,一个人比你爸爸妈妈加起来都厉害。”我听着心酸,但我要给他信心。  我还没回过头来,笑脸也还没来得及挤出来,林突然说了一句话,他居然说:“崽崽,我不是林叔叔,我是爸爸。”  我的脸腾一下胀得通红,甚至耳根子都红了,他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知道他皮厚,我知道他轻浮,但我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会轻浮到这个程度?  幼儿园老师听到了林的话,抬眼对林笑了一下,说:“原来是爸爸啊,崽崽很乖的,很聪明。”  “谢谢老师。”林居然还厚着脸皮笑嘻嘻的向老师道谢,我几乎忍不住要爆发了,但我仍然只能陪着笑脸,尴尬的在一边笑。  而这时候我发现我又慢了一步,我没有抢先把崽崽抱起来,林把崽崽抱起来了,我发现我真没用,又有些恼怒,我是恼怒崽崽了,我特别害怕失去崽崽,所以我有时会吓他,除了妈妈和幼儿园的老师,崽崽不要给任何人抱,否则别人就会抱走崽崽,崽崽就再也找不到妈妈了,崽崽很乖,他真的从来不给别人抱,别人可以夸他,可以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小脸蛋,但如果谁要抱他,他就会竭力挣扎,哪怕我在边上都不行,偶尔邻居热情得过份,他甚至会嚎淘大哭起来,弄得别人尴尬不已,但为什么林抱他,他就允许了呢,还有上次在站台上,他突然问那样的话,问林是不是爸爸,为什么呢?  我第一次想骂崽崽了,我想叫他下来,但我又慢了一步,林抱着崽崽先就往小区里走去,他也不看我,我可以肯定他是心虚,我这会儿的怒火,完全可以点燃垃圾桶,也可以把他的厚脸皮烧穿——只要他敢直视我的眼睛。  林让崽崽指路,一面跟他说话,崽崽,这个可恶的孩子,他今天居然都不回头看我一眼,难道你不要你的妈妈了吗?我不但愤怒,还有些伤心了。  但我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跟在后面,进电梯前,边上没人,我伸手去抱崽崽:“崽崽,来,妈妈抱。”  “我不要。”崽崽却双手箍住了林的脖子:“我要爸爸抱。”  “他不是爸爸。”我终于把脸沉了下去,狠狠的瞪一眼林,我猜对了,他果然还是有些心虚的,虽然脸上仍是笑嘻嘻的,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闪躲,我抱崽崽的手也越发坚决了,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抱走崽崽,任何人都不行。  “他是爸爸。”我看到林的手已经有些松了,可崽崽却拼命的往后躲:“爸爸刚才说了,上次是你认错了,但崽崽不会认错,他就是爸爸。”  “崽崽,妈妈生气了。”我真的恼火了,第一次这么严厉的对着崽崽。  “我要爸爸,崽崽要爸爸。”崽崽哇一下哭了起来,他哭的声音非常大,非常的伤心。  我的心一下子就痛了,眼泪也一下子涌进了眼眶里,这时电梯下来了,林看了我一眼,说:“先回家吧。”  我妥协了,我没法面对崽崽这样的哭声,先回家吧,哄住了崽崽,再把他赶走,我并不怕他会怎么样,就是一只赖皮的苍蝇而已,我一定能把他赶出去。  电梯到了,我打开门,崽崽已经不哭了,他很兴奋的给林拿拖鞋:“爸爸,拖鞋,妈妈说了,进屋要换鞋才是好孩子。”  林夸奖着崽崽,换上拖鞋,我在一边看着,我一直没想明白,崽崽为什么独独对林格外不同,后来我也问过林,他说那证明他有魅力,我看只证明他脸皮厚,始终无解。  盯着林换了鞋,崽崽拖着林进屋,对付崽崽,我有得是办法,我先给他拿了一个果冻,然后打开电视机,喜羊羊和灰太狼立刻跳了出来,很快的就吸引了崽崽的注意力,我悄悄对林勾了勾手指,咬着牙轻声道:“你跟我来。”  林做了个鬼脸,我有一种感觉,在坐电梯前,是他最心虚的一刻,到这会儿,他的皮又厚了,仿佛是游戏中的魔法加成,让他魔力大增。  但这是在我的家里,女人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最有信心的,不管他的皮有多厚,我都有绝对的把握戳穿他。  进了客房,我站在门口,虚掩着门,一个脚插在了门缝里,然后我恶狠狠的盯着他,足足有一分钟,也许更长,他最初还是笑嘻嘻的跟我对视,但渐渐的好象又有些心虚起来,眼神开始躲闪,我知道他的防御出现了破绽,立即穷追猛打。  “你到底想做什么?”是的,我就是这么问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是个恶毒的女人,但有时候,我也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摩人心。  林显然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他的脸红了一下,略一犹豫,眼光却最终放平了,直直的看着我,说:“我喜欢你?”  “喜欢我?”我哼了一声:“我是个单身母亲,带着个三岁半的儿子,难道你没看见?街上那么多年轻未婚的女孩子,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们?难道我比她们所有人都漂亮?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会笑掉牙齿的。”  我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女子,真要是林志玲范冰冰那样的红颜祸水,我也守不到今天,眼光再冷也没用,我的长相,最多也就是中等偏上,只是皮肤比较好,然后身材保持得比较好,这其实是一件很悲凉的事情,别的女人怀孩子坐月子,家人老公宝一样捧着,想不胖都不行,而我从始至终只是一个人,且受着心的煎熬,我无法想象当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只是可以肯定的说,如果没有崽崽,我一定早已经死了。  有一句话说:女人是柔弱的,但母亲是坚强的,是的,因为崽崽,我无比坚强。  我的长相,会让人对我有好感,如果在相等的条件下,我甚至有信心可以赢过略略比我漂亮的女孩子,但现在条件相等吗?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没法跟年轻未婚的女孩子去比。  放着满街的未婚女子不去追,偏偏喜欢我,我只能说一句——鬼才相信你。  “不是。”  我的咄咄逼人似乎让林有些难以措词,我则趁势进逼:“你也承让我不是天下第一美女是吧,那是说我的魅力让你顷倒,那更好笑了,我不是奥巴马,他是一匹黑马,但我的皮肤很白。”强烈的气场让我信心爆棚,甚至也幽默了一把。  “那个---我----。”他明显的一溃千里,厚皮破功,胡言乱语,抓耳挠腮,我正想再进一步,彻底把他轰出去时,他突然好象下了一个大决心似的,一下子把手机掏了出来,飞快的按了两下。  “他不会是打110报警吧。”果然主场是有法力加成的啊,甚至我脑中偶尔闪过的念头都带着了幽默的味道。  “你看看这个。”他把手机递给我。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看了一下,他打开的是自己的博客,我一看相册里的相片,吓一大跳,那里面全都是我,至少有数百张。  “这是我的相片,你哪儿来的?”我再次确认了一下,确实是我,不可能是别人。  “我拍的。”  “你拍的?”我更加奇怪了,我有给过他拍照的机会吗:“你什么时候拍的?”  不过我翻动相片,猛然就有些明白了,所有的照片,背景都是春阳路,也就是我喝着豆浆去赶公交的那一截路,约有两百米左右,这是偷拍,我居然不知道,太可耻了,他什么时候偷拍下来的呢,但随后我又发觉了不对,我留意他,不过个多月时间,我可以绝对的肯定,也就是这一个多月时间,他才来13号站台赶公交,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无论是过长的包带,还是每次吃包子都要咽住的绝招,都太极品了,只要我看过一眼,绝不会忘记,可这些相片里,却有我穿裙子的照片,那明显是在夏天,至少在三四个月之前,我特别怕冷,天气稍稍凉一点,我就不会穿裙子了。  一个月前才来赶公交碰到我,三四个月前却就偷偷拍下了我的照片——这是预谋。  我惊愕的抬眼看他,突然就害怕起来了,身子往门缝里多挤了一点点,心紧绷着,只要他稍有异动,我就会拼命尖叫起来,我可以肯定的说,我的尖叫绝对能响彻半个小区,而这时候正是下班后人最多的时候,不可能不惊动邻居。  他的反应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看到我抬眼看他,他不但没有表现出侵略性,反是有些害羞的样子,胀红了脸,他摸了摸身上,似乎相抽烟,不过又停住了,手有些无措的去抓脑袋。  我突然想到一个词:银样蜡枪头。  看来他平时的皮厚,也只是银样蜡枪头而已。  我的气场猛然又暴涨了,冷冷的哼了一声:“原来你老早就盯上我了,了不起啊。”  “不是的,我---我----。”  他有些无措的看着我,竟似乎有些可怜巴巴了,如果我这时大叫一声:“滚。”他一定会屁滚尿流的滚出去,而且估计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我眼前,不过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叫出来,只是再次哼了一声:“你什么,说。”  潜意识里,其实我是在鼓励他吗?我不知道,至少当时我是没意识到这一点的,我一直是一个没多少用的女人,关键的时候,总是掉琏子,我是不会那么想的,我就不会想,而只会跟着感觉走。  “我----我第一次看见你,真是无意中的。”林似乎感受到了我的鼓励,开始叙说,而他越往后面说,我越是目瞪口呆。  原来去他们公司,真正方便的,不是116路,而是118路,大约是四个月前,有一回他坐118经过,刚好看到我捧着豆浆杯慢慢的走在街边,他突然就给我迷住了——这里不是我臭美,是他的原话,他立即在前一站跳下车,跑过来,我刚好上车,他没赶上,马上就叫了个的士,一路跟着我的车,一直跟到我们公司。  他没法跟进公司里,他采取了守株待兔的办法,那天他请了一天假,其实他们这种工作,不请假也无所谓,只要随便说外面哪个客户有事要处理,回来填张单就行,他在我公司门前守了一天,下班后,又跟着我回来,看着我在13号站台下的车,他也就知道了我上下班的线路,他甚至还跟着我走了一段,看着我进的小区。  不过到这一步他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有些自卑,或者说极度的自卑,他总觉得我是天上的仙子,不是他配得上的,他想过到公交站台上跟我搭讪,但是不敢,也想过下班后到公司门前等我给我送花请我吃饭,还是不敢,于是有几个月时间,他只敢在春阳路的对街,一个早餐店的二楼上,用相机偷偷的拍我的照片,所有这些照片,就是那几个月拍下来的。  拍了几个月照片,他忍不住了,最终决定行动,他不再坐118,而是坐93路过来,在我的小区后面下车,其实就是上次我为了躲开他,上车的地方,说起来挺有趣的,我为了躲他坐93路,他为了追我也改坐93路,太巧了,到是奇怪,那几天居然没碰上他,再绕一条街,赶到西街,从西面过来,也就是我看到的那情景,老长的背包带子,打着他飞快的脚步,至于那么快,是怕错过了我,哪怕多看我一眼,也是好的——这还是他的原话啊。  虽然跟我坐同一路公交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搭讪,反是那个小偷给了他机会,所以他说,他能认识我,要感谢那些小偷。  小偷帮他迈出了第一步,但后面到底要怎么跟我交往,他没有把握,他很老实的承认,他反复想过几个月,其实在看见我的第一眼起,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拍照的那几个月里,他反复观察我,发现我极端的难以接近,永远是那种冷漠无比高悬云端的样子——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在外人眼中我是那么一个样子,我总觉得我只是清冷了一点,但冷漠还是算不上的,除非是对上那些别有意图的男人,从邻居平日与我的交往中,好象还不错啊,真无法想象他眼中的我是那个样子。  他觉得我是九天之上的仙子,又是万古的冰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我交往,后来一个野兽与美女的游戏激发了他的灵感,他认定,我这样冷漠的美女,靠平常的手段是无法打动的,惟有用野性,象野牛一样,才有可能冲动我的心防,于是每次和我打招呼,他就表现得格外的野性,皮厚,其实他不知道,他自以为野性的有冲击力的表现,给我的感觉是轻浮。  我居然是个单身母亲,居然有一个三岁半的儿子,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那天他确实一晚上没睡,但他跟我说,不是我有了孩子,而是担心我有丈夫,所以第二天下午他才又会来约我,会绕着弯子来问,而当猜测证实,我丈夫确实死了,他其实很高兴,所以步步紧逼,天天约我。  但我的冷漠,又让他有些无措,他其实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他说,他知道我怀疑他,动机不良,大把的未婚女子不去追追一个单身母亲,可能只是抱着玩玩的念头,但他真不是这么想的,他要证明这一点,刚好我说要接崽崽,于是他厚着脸皮跟了他,然后麻着胆子说自己是崽崽的爸爸。  他说,他要给我最猛烈的一击,彻底打掉我所有的顾虑,不过我反应的激烈程度,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把这些说完,真面目就彻底暴露了出来,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象一条流浪街头的小狗。  我有些发怔,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对他。  是的,我确实被他感动了,几个月的偷拍,一路的追踪,无所顾忌的示爱,完全不在乎我单身母亲的身份,这样火热而纯粹的爱,没有女人能够不被感动。  可是,我虽然知道他对我有好感,虽然心中也隐隐有一点点期待,但我并没有真正做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的准备,我的脑子乱极了,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就算你不在乎,你爸妈也会在乎的。”  “不会。”我这句话,仿佛是一剂超大剂量的强心针,他本来如同等待判决的死囚,只等着最后的宣判,不想突然春雷一声,宣布他无罪释放,活力一下子爆发出来,刹时间就满脸红光,两眼更是亮得如同火炬一样,热辣辣的盯着我:“我保证,我老娘那里,绝对没问题。”  他突然爆发的巨大热情让我有些受不了,他的话却又有些让我疑惑:“那你爸呢?”  我以为他爸爸过世了,结果他的回答让我忍不住笑起来,他一摇头说:“我家是我老娘独裁,她是中央政治局总书记兼美国总统兼日本首相兼德国元首,只要她点了头,我老爸从来没二话,有条件要执行,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执行。”  真的活了,又开始皮了,他说他之所以这么皮,是苦思冥想专用来追我的手段,但我看不是,他的本性,确实应该是有些轻浮的。  不过我这一笑坏了,他突然靠近了一步,他个头比我要高一截,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嘴中的热气喷到我脸上,让我痒痒的,有一种全身发软的感觉。  “梅,我爱你,嫁给我吧。”  说着,他突然跪了下去,而手上却多了一个心形的红盒子,盒盖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  我突然间泪如雨下。  多少个晨昏,恍惚之间,我似乎看到了它,多少个午夜,梦里徘徊,我曾经真切的梦到过它,但当我醒着的时候,当那些再也睡不着的凌晨或者午夜,我寻找着它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它。  而现在,它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生怕我会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我带上门,返身靠在门上,哽咽出声,全身抽搐。  不知什么时候,林拥住了我,在我耳边低声道:“都过去了,以后有我。”  他并不知道我的过往,我对那个人,就只两个字,死了,所以他不可能知道里面的故事,但他也许从我的反应中有所察觉,他的话,让我的心里生出丝丝暖意,但我仍然有一点儿犹豫,我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这时崽崽在外面拍门:“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在哪里,我要抓住你们。”  我慌忙从林怀里出来,但脸上的泪一时间难以掩饰,我对林道:“你哄他。”自己转过身,装做去柜子里找东西。  林打开门,崽崽咯咯笑着扑进来,扑在了林的怀里,然后又扯着林抓住了我,笑道:“我抓住了爸爸了,也抓住妈妈了,明天我要告诉城城,我也是在被子里抓住爸爸妈妈的。”  小孩子喜欢把家里的事拿出来到其他小朋友面前吹嘘,城城经常说,爸爸妈妈跟他捉迷藏,躲到被子里,每次都被他抓住了,其实我能猜到那种真相,必然是城城的爸爸妈妈亲热时没注意,给城城撞到了,就如今天这样,崽崽在外面看电视,放广告了一走神,回头不见了人,到房间里来找,不就撞上了,说起来这是件很脸红的事情,但无论城城还是崽崽都是不明白的,城城会拿来吹嘘,崽崽则非常的眼热,这一次他终于也亲身体验了一把,虽然并不是在床上抓到我和林的,但这不重要,其实我能理解他心里的感觉,没有爸爸的孩子,只要有爸爸就好。  我有些脸红,又有些心酸,但我不敢转过头,我怕崽崽看到我脸上的泪,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林。  “崽崽好厉害。”林抱住了崽崽:“我们到外面去,看喜羊羊抓灰太狼。”  林带着崽崽出去了,时不时有欢笑声传进来,有崽崽的笑声,也有林的声音,他的笑声很爽朗,很有感染力,笑声在屋子里回荡,就仿佛窗帘打开,跑进来的一缕阳光,整个屋子突然都变得亮堂起来。  我把脸收拾干净了,打开门,愣了一下,林四肢着地趴在地下,崽崽骑在他背上,正在学小骑手骑马,两个小手一个抓着林的衣领,另一个一扬一扬的,口中还驾驾的配音。  “崽崽快下来。”我忙要把崽崽抱下来,崽崽却一下伏在了林的背上,双手紧紧的箍着了林的脖子:“我不,我要骑马马,驾驾,马儿快跑,大坏蛋追上来了。”  林回头冲我眨了下眼睛,飞快的爬动起来,崽崽回头见甩开了我,咯咯的欢笑着,嘴里还在叫:“大坏蛋追不上了哦,大坏蛋追不上了哦。”  我又气又笑,与林眼光一对,却情不自禁的脸红了,说道:“那你们玩,我去做饭。”  我在厨房里忙碌着,外间的笑声一直没断过,我先还有些犹豫或者说心神不定,但慢慢的,那种笑声感染了我,我的心慢慢的平静下去,到最后,我自己都没注意,居然哼起了小曲儿。  三个人一起吃晚饭是最温馨的,崽崽很乖,但林不乖,他常常会偷看我,让我脸红,到后来看得我有此羞恼了,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吃饭不许东张西望。”  崽崽不知道,以为是说他,一脸正经的道:“崽崽没有东张西望,而且老师说,吃饭的时候不许说小话,说小话的是坏孩子。”  林扑哧一笑,我闹了个大红脸。  饭后,崽崽又扯着林看电视,慢慢的我有些着急起来,林一直不说走,而且我也担心,他若说走,崽崽会是个什么反应,当然我可以哄他,却一时又下不了决心。  这时动画片放完了,崽崽从林怀里跳下来,扯着林说:“爸爸,我们一起去洗脚睡觉,老师说,早睡早起是好孩子。”  我吃了一惊,急忙想暗示林,要他自己编个谎话离开,我再在一边打边鼓,自然能把崽崽哄住,但林根本不看我,竟然真的跟崽崽进了卫生间,然后两个人一大一小的对答忙碌起来,崽崽拿盆子,倒水,拿拖鞋,再拿抹脚的布,忙得象个小大人一样,然后林就在一边装傻瓜,这样啊,在那里啊,爸爸不知道啊,崽崽真聪明----,我简直要给他气死,却也没有办法,他们霸着卫生间,根本不许我进去,崽崽很大人的对我扬手:“妈妈你等会儿,我跟爸爸洗完了,才是你洗,老师说,排队的是好孩子。”  林冲我眨眼,我咬着牙冲他瞪眼,他却无声的打哈哈,让我气不得笑不得。  好不容易他们洗完了,崽崽又扯着林换睡衣,我以前哄崽崽,说爸爸明天回来,崽崽就操心起来,爸爸有没有拖鞋,爸爸有没有牙刷,爸爸有没有睡衣,我为了哄他,就买了男式拖鞋,多买了牙刷,本来想着睡衣不买,但崽崽记性很好,于是我最终也买了一件,告诉崽崽,爸爸回来,崽崽就拿睡衣给爸爸换上,我以为永远都用不上了,不想这会儿却用上了,崽崽让林抱着他把睡衣拿出来,然后监督林换上,还在边上说:“妈妈说了,爸爸若不换睡衣,就不许爸爸上床睡觉,让你睡床底下。”他说着咯咯笑了起来,林也笑。  我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最后只能想,先由着他们,等崽崽睡着了,再赶他走。  我承认我有些动心了,但还没有到让林上我的床的程度,或许是一些无谓的挣扎,但至少今夜,我无法接受跟林睡在一起。  他们换好了睡衣,却不睡,在床上笑闹,崽崽的笑声,如欢快的银铃铛一样,一串串的传出来,不知道他们能闹到什么时候,我只能催崽崽,让他早点睡。  崽崽却反过来催我:“妈妈你快来啊,你来了我才睡。”  以前一直是这样的,我总是和崽崽一起睡,但林在房子里,还在床上,我怎么去睡,只得哄他:“你先睡,崽崽乖啊,崽崽乖妈妈才喜欢。”  崽崽不干,很理直气壮的叫:“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城城说,他睡觉,左边挨着爸爸,右边挨着妈妈,爸爸回来了,崽崽也要挨着爸爸妈妈睡。”  他的要求让我哭笑不得,但还无法反驳,门是打开着的,我能看到林,他似乎在偷笑,这让我咬牙,却又没有办法,想了想,一切的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先哄崽崽睡着。  我进去拿了睡衣出来,到客房换上,进门先关了灯,我的睡衣并不是很性感的那种,但无论如何,女人穿睡衣的样子,不能给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看到。  林睡在靠窗一边,我在门这边上床,床不大,但好在中间隔了个崽崽,我想尽力睡边上一点,崽崽却不干,扭动着小身子:“妈妈过来一点,我要挨妈妈。”又对林说:“爸爸你过来一点,我也要挨爸爸。”  林动了一下,掀动的被子里,似乎有一种男人的热力,让我脸红心跳,我不敢再往后退,也没地方退了,再退就到了床底下,崽崽挨着了我,那边也挨着了林,我们之间,相隔不到一尺,我真怕他的呼吸会吹到我脸上,但还好他是仰天睡着的,这让我稍稍有点安心。  “妈妈讲故事,爸爸也要听。”身子挨着了,崽崽又提出了条件。这不能怪他,这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每天睡前,我一定要给他讲故事。  我今夜实在是没有心情讲故事,但若不讲,我怕崽崽闹,只好选了一个狼外婆的故事,崽崽不干了:“这个故事听过好多次了。”  这会儿林总算给我帮了点忙,他说:“爸爸没听过,崽崽跟爸爸一起听好不好?”  崽崽答应了,我开始讲故事,有许多小孩子,故事讲到一半,他们就会睡着,但崽崽不会,一定要把故事讲完了,说我们今天睡了,崽崽才会闭上眼睛睡过去,于是我想偷工减料,然而崽崽不干了,他的记性非常好,我没讲的地方,或者讲错了的地方,他一定会给纠正过来,然后他还会给林补弃一遍,我几乎能听到林偷偷的笑声,我那个气啊,真想一把他踹到床底下去。  崽崽终于睡着了,我有些紧张,我能让他出去吗?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赖皮?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把他赶走了,明天早上崽崽醒来,看不到他,会不会哭,当然我可以哄他说爸爸上班去了,可明天晚上呢?难道今晚上的事重来一次?  我最不喜欢自己的地方,就是很多时候都想得很多,却做不了决定,而且总是弄出许多自相矛盾的结论,把自己弄得纠结无比。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呼噜声,先一下不大,随后就大了一点点,再大一点点,突然又变小了,然后又猛然变大,就那么呼噜噜的响了起来,那情形,仿佛是躲在洞口的一只小耗子,先把脑袋试着探出来一点点,看了看动静,感觉到没人,又多探出来一点点,然后玩个假动作,倏一下钻进洞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才又出来,彻底放心了,便整个儿的钻了出来,在屋中肆无忌惮的乱钻乱蹿。  崽崽睡觉是不打呼噜的,他的呼吸非常的细,那种细细的柔柔的呼吸,每次都让我特别的安心。  打呼噜的是林。  他居然睡着了。  他居然打起了呼噜。  我真的有些出离愤怒了,半支起身子,狠狠的看着他。  窗外淡淡的微光下,我只能看到他脸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眉眼。  看到他的脸,我突然又有些犹豫了,叫醒他,让他回去?但如果他醒过来了,跟我赖皮怎么办?不肯回去怎么办?如果他爬过来呢?  如果我完全对他不动心,当然可以狠狠的给他一耳光,可是,现在的我,如果他真要赖皮的话,我未必打得下去?那时要怎么办?而且崽崽就在床上。  我又纠结了。  最后我睡下了,先还有些担心,怕他中途醒来,后来又有些烦燥,他的呼噜声很讨嫌,这让人怎么睡?  但不知什么时候,我却睡着了。  惊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了,我有些迷糊,但猛然就清醒了,通一下坐了起来,崽崽还在睡,小狗一样的翘着屁股趴着,这个姿势,我纠正了很多次,他都改不了。  那一边,床铺是空的,林不在床上。  难道他昨天回去了?是我把他赶回去了?我承认我有时候会有些迷糊,尤其是早上刚起床的时候,但昨夜的事我却是清清楚楚记得的,我明明没有赶他走,最终我自己也睡过去了,我突然想到件事,慌忙看身上,还好,衣服有些乱,不过那是我自己弄乱的,身上更没有什么其它特别的感觉。  林没有碰我。  那他去哪里了?难道是他自己走了?这个赖皮,真的有这么自觉?是的,他说厚脸皮是为了追我故意采用的策略,但从昨夜他的偷笑里,我百分之百的确定,他本身就是个厚脸皮,正如他本性就有些轻浮一样。  他是不可能自己走的。  那他还在我家里。  一想到这点,我突然又有些担心了,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响动。  他果然还在家里。  我精神一阵紧张。突然觉得不对,那个声音很奇怪,好象是锅铲与锅子相碰撞的声音,难道他在厨房里?  他在厨房里做什么?  我急忙爬起来,到门口听了听,悄悄的推上倒锁,飞快的换了衣服,打开门,林正从厨房里出来,他身上系着我的围裙布,手上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有几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煎荷包蛋不用什么技巧,关键是要用心,只要时时小心着火候,就不会煎烧,看这些蛋的荷叶边,黄而不焦,看着就让人流口水,显然他非常的用心。  林看到我,笑了一下。  “起来了,我正想去叫你和崽崽呢,我煎了荷包蛋,热了酸奶,你快去洗漱,我去叫醒崽崽。”  他说着,放下盘子,熟练的解下围裙布,然后洗了手,进了卧室,卧室里很快传来他和崽崽的对话声:  “崽崽会自己穿衣服了啊,真厉害。”  “是,这是正面。”  “崽崽真聪明。”  “对了,手先抓住里面的袖子,这样袖子就不会缩上去了,就是这样,OK-----。”  我整个人似乎都傻掉了,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看着他进去,听着他们的对话,听着他们笑闹,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不就是我一直憧憬的那种情景吗?什么时候,居然就已经来到了我身边?  洗脸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傻傻的脸。洗了个冷水脸,似乎清醒了些,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不住的流,不住的流,我只能把整个脸打湿,免得让崽崽看出来。  吃了早餐,带崽崽到公园里去玩,林买了风筝跟崽崽两个放,崽崽异常的欢快,总是在不停的笑,不停的跑,我反而懒得动,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心中出奇的宁静。  三年多了,我一直战战兢兢的活着,生怕自己有一丁点儿意外,崽崽无依无靠,但这会儿,我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我没有去想,只是心里有那种感觉,仿佛以前都是在走独木桥,来来往往的风,吹着我的衣服,让我摇摇摆摆,随时可能跌下万丈深渊,而现在,我踩在了坚实的大地上,就算跌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地会拥抱我,最多稍稍的痛一下,爬起来就可以了。  是他给我的吗?  我看着林,渐渐的迷糊起来。  白天玩了一天,晚间,又是老样子,他们先到了床上,然后崽崽催着我上床,这一次我没有犹豫,也没有关灯,从另一侧上了床,我拿了本故事书,直接给崽崽讲了两个故事,林侧卧在一边,好象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他一直在偷偷看我,但我装做不知道。  “好了,睡觉了。”我关了灯,紧挨着崽崽睡下,崽崽挨着林。  崽崽很快就睡着了,但林却没象昨夜一样打呼噜,他显然没睡着,虽然一动不动,但我感觉得出,他就象一只随时准备出洞的耗子,在盯着我这块香喷喷的奶油蛋糕,又好象一部扫描雷达,随时准备给超速的车辆罚款。  这样不行,如果他先睡着了,那我相信我也能睡着,但他明明没睡,在他的鼠视耽耽之下,我是绝对睡不着的。  到了今夜,我当然不会再赶他走了,但我可以赶到他隔壁客房去睡。  我拿定了主意,悄悄起身,到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客房里有一张床,但从来没有过客人,要睡人,就要重新铺床。  铺床的时候,我听到背后有响动,应该是林过来了,我没有回头,我想我不必要说什么,看到我铺床,他应该明白,如果他自觉的话,就会在这边睡下来,当然,如果他赖皮的话---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否则我又要纠结了。  我的身子猛然僵了一下,因为林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  “不。”我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发颤,但应该是坚决的,我想林应该听得出来,他应该不会赖皮。  林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也没有松手,我感觉左耳边微微有些发热,是他凑了过来。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刻也不要分开。”  我好象听到心房中蹦的一声,仿佛有一根弦断了。  我紧绷的身子猛然间就有些发软,我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  客房较小,床又离窗子近,路灯的光芒映着他的脸,他的眼睛里有两点光,恰如远天的晨星,是那般的纯净。  我慢慢的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嘴唇俯下来,就象一团火,印在了我微微有些凉的唇上。  我闭上了眼睛,却打开了我的心。  还有我的身体。  就把自己交给他吧,所有的一切,只为那一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刻也不要分开。  有人说,男人是女人的孩子,在那一刻,我在他身上,确实感应到了类似于崽崽给我的感觉:极度的依恋。  这种依恋,与灵魂相通,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好象把一切都交给他也不行,他在我身上忙了半天,却不得其门而入,到后来他有些急了,撑起身子要去开灯。  “傻瓜。”我有些好笑,又有些特别的感动,他已经二十八岁了,收入也不低,在这到处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里,居然没有找过女人。  我拦住了他,然后帮着他进入了我的身体,在那一刻,我有一种灵魂升华的感觉:天国之门,从此为我打开了吗?  我们正式同居了。  林本来想要我和崽崽搬到他那里去,但我不愿意,我是个恋旧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懒得动弹的女人,我觉得我的小窝很好,虽然略略小了一点儿,但很舒服,很温馨,尤其是有了林之后,我更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似乎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满了阳光,整个屋子亮堂了许多。  林二话没说,把自己的东西搬了过来,就是一个大箱子,然后一个电脑包。  这里面有一个小波折,我问他东西多不多,要不要我帮他去收拾,他说不要,我本来也不想多管闲事,我知道一般的男子汉都比较简单,通常一个箱子就能搞定,但他那一刻的神情有些诡异,于是我坚决要跟他去。  他开始吱吱唔唔的,在我假装生气后,他撑不住了,答应让我去,这会儿我偏偏不去了,然后我还生气,他就只好来求我,最后抱着我出了门——男人就是这样,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后面偷偷的笑。  他的房子在西街那一边,原先的老校区,这会儿正在大开发,他这房子其实也买得偏,所以一百平方不过二十来万,但现在不止了,随着老校区附近的大规模开发,他这儿的房价已到了五千多,而且还在一天一天的往上涨,说起来我和他都很幸运,刚好是赶在堪堪开始涨价,但还没大规模涨之前买了房子,若是现在再买,不说我了,就是他也有些头痛。  他的房子在十一楼,三室两厅,又是南北通透的户型,相当不错,我先前老是怕了高房子,潜意识里觉得不安全,真正到他家阳台上一看,才发觉买得高的好处,南站这边,差不多小半个城区都能看在眼里,我甚至能找到我那个小区的一角,半城的景色,尽收眼底,远远的天,白白的云,还有沉默无言的青山,我突然想起句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若是搬到这里来,在阳台上种几盆菊花,那是不是可以改成:赏菊阳台上,悠然见南山?  他这房子,客厅较大,反是卧室较小,就是主卧也不是很大,进了主卧,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让我来这里了,因为墙上挂着一张极大的照片,双人合照,一个是他,另一个,居然是我。  我还没跟他一起照过像呢,合影哪儿来的?  我很好奇,看照片的背景,还是春阳路,我双手捧在胸前,手中是一束鲜花,他侧身站在我边上,手还背在背后,他这个姿势很眼熟,对了,是电视剧里杨过和小龙女的剧照,他脸上那种表情,和杨过一模一样。  我突然间明白了,这合影是PS的,用的是我在春阳路上的照片,只不过我手中的豆浆给PS成了鲜花,然后他把他自己拼了上去,摆一个神雕侠侣的姿势。  他是想和我一起笑傲江湖吗?  我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回头要笑不笑的看他。  我以为他会不好意思,他先前拒绝我来,不就是因为不好意思吗?但我错了,他这会儿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反而两眼放光,他拥住我,狂热的吻我,手也开始在我身上乱摸。  “别。”我推他,这大白天的,而且是来搬家的,我都换了一件旧些的衣服,不合适。  “我要你。”他坚持,他的吻越来越火热,我抗拒不了他,也只好由他了,当他进入我的身体,却突然停住了,长长的吁了口气,抬眼看着我,道:“梅,你知道吗?那几个月,我每天做梦都要梦到你,我想象着你就是小龙女,而我是杨过,我们一起行侠仗义,笑傲江湖。”  果然是这样,我真的有些感动了,轻笑道:“我可比不上小龙女。”  “在我心里,你就是小龙女。”他忽然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你知道吗?那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要对着你的照片打手枪的。”  我愣了一下,猛然间明白了。  “呀,你个流氓。”我要推开他,但给他捉住了,他眼中射出火热的光:“我终于拥有你了,哪怕明天就死了,也了无遗撼。”  我本来确实有些恼,我知道一些男人会意淫,会对着女明星的照片打手枪,他即然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也不会例外,偷拍了我的照片,肯定也在脑中幻想过,但你别说啊,然而听了这句话,我突然就感动了。  “不许说那个字。”我捂住他嘴巴,嗔了他一眼:“傻瓜。”  然后我把我的身子尽情的打开了,我虽然把身子给了他,但前几次,我都有些拘谨,也许是因为跟他还有些生疏,也许是怕惊醒了崽崽,我总是压抑着自己,但这一天,我尽情的放开了,我的呻吟在屋中回荡,到后来甚至尖叫起来。  我的放开也刺激了他,年轻的身体真好,他非常的勇猛,还记得第一次,其实他才进去就喷了,这一会,却是非常的持久,我仿佛坠入了地狱,又仿佛进入了天堂。  不过后来他吓住了我,连着要了我两次后,他休息了一会儿,我以为他要下床穿衣了,结果他把我抱了起来,就那么赤裸裸的抱了出去,抱到阳台上。  我吓坏了,尖叫:“你做什么,你疯了,会给人看见的。”  “北边有窗帘的,南边没有高楼。”他根本不理我,径直把我抱到阳台上,他看着我的眼睛,我觉得他的眼里,有一种疯狂的或者说勇往直前的意味。  “我要把我的爱,晒在阳光下,坦露在天地之间,我要让天与地都看见,我是怎么爱你的,我们是多么的相爱。”  我僵硬的身子,突然就软了下去,我象残冬的雪,在春阳下,彻底的融化了。  我们在阳台上疯狂的做爱,用了各种姿势,有一次,我一半的身子几乎都伸到了阳台外面,还好,他这套房子在尽东头,与隔邻有墙挡着,若是中间的房子,两边阳台上的人就都能看见了,那非报警不可。  他在阳台上一共要了我三次,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这么疯狂的一天,更想象不到,我以前病弱弱的身体,居然有这样的潜力。  当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仿佛死过去了,又好象新生了。  我知道了,原来世上还有一个人这样的爱我,我再也不怕了,是的,哪怕让我站在阳台的边缘,哪怕就这么赤身裸体,我也绝不害怕,再也不怕了。  其实他有时候很霸道,硬要抱我上阳台是一个例子,后面还有很多。  他什么都不对我隐瞒,存折什么的都交给我,密码也全都告诉我,然后呢,我的他也全要,我的存折,我的邮箱,我的QQ,我的日记,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要。  他的房贷还有六万多,但存款却有十四万多,我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不还清算了,他说烦,提前还款要办乱七八糟的手续,不如每个月自动扣一点,反正也多不了几个利息,随便揽个活就全有了,我听了哭笑不得,我催着他去办,他也不去,我有些奇怪,到很久之后的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想把这套房子变成我们的婚后财产,其实我不在乎这个,但当时我却哭了。  他的一切,半强迫着塞进了我脑海里,而我的一切,他也半强迫着,全部打开了,就如打开我的身体。  他知道了我的一切,知道了那个人,他咬着牙说,如果哪天让他碰上那个人,他一定一脚把他踢成东方不败。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他做得出来,不过我不担心,因为就算在我的日记本上,那个人也只是个代号,在我的生命里,那个人已经永远的死了,林不知道名字,更不知道那人的长相,就算对面相逢,林也不认识,我不怕他冲动——打那个人?呸,别脏了脚。  林也知道了我的家庭。  我其实还有父亲和一个弟弟,说起来,崽崽是有外公和舅舅的,但在我心里,这两个人和那个人差不多,也都是死人了。  我爸爸是一个县办企业的工人,喝酒,抽烟,打牌,骂粗话,所有这些毛病他都有,而他最大的毛病是:打老婆。  我恨他,是因为我妈妈是给他打死的。  我儿时的记忆里,充满了暴力,他打我,但打得更多的是妈妈,稍稍有一丁点儿不对,或者不要有任何不对,只要他喝了酒,眼一横就会拖过妈妈打一顿,而且下手非常重,摸着什么是什么,经常打得头破血流。  算了,这些事我不大想说了,我拼命的考上大学,就是想躲开他,当终于考上了大学,我接到通知书,立刻打起背包提前离开了家,其实背包是早就打好的,如果没有大学的通知书,我会踏上南下打工的路,做打工妹再苦,我也不会回来。  但我考上了,妈妈那天送我,我说:“妈,我有能力了,我立刻就接你走。”  妈笑着掉泪,她捧着我的脸,细细的看着我,说:“梅子,苦了你了,妈不要紧,你好了,妈也就好了。”  这就是我的妈妈,爸爸打她的时候,她只会缩紧了身子苦挨,但爸爸打我的时候,她会扑上来,死死的护住我,我挨的打很多,但真正打在我身上的,很少,都落在妈妈身上了,我知道她身上有很多印迹,那是替我留的,每一个疤,都是爱,是妈妈对我的爱,是我对妈妈的爱,我亲爱的妈妈,可怜我永远的不能爱你了,而你可怜的女儿,在最需要你的爱的时候,没有了你。  第一年的学费,是妈妈替我交的,是妈妈的钱,爸爸几乎从来没拿过钱给妈妈,反正我不知道,妈妈虽然没有固定的工作,但她什么事都做,只要哪里有丁点儿工作的机会,她就会找过去,实在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她甚至捡过废品,我和弟弟是她养大的,我所有的学费也是她交的,她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母亲,我对崽崽的爱,一半出于天性,一半学自妈妈,为了崽崽,我也会做一切事,别说捡废品,哪怕是卖淫,我也一无所惧。  后来的学费就差不多都是我自己挣的了,我给妈妈买过一条围巾,还有一件羽绒服,最多的是护手霜,妈妈的手,每到冬天就开裂得厉害,医生会告诉我,那是缺乏某种维生素,但我知道不是的,那是因为长年劳作,冰寒雪雨的浸泡,才会那样。  但我也挣不到更多的钱了,没法子接妈妈出来,妈妈也不愿意出来,因为还有弟弟,虽然弟弟是我们家的特例,无论任何情况下,爸爸不打弟弟,他的钱,除了自己喝酒打牌抽烟,从不给妈妈和我用,但给弟弟用,弟弟有时不开口,他都会主动拿钱给他,有事没事就会喊过来抱一抱,哪怕手里还拿着糖,还会再拿钱要他去买糖。  但我那个没心肺的弟弟,却从来不知道心痛他的妈妈,爸爸打妈妈的时候,如果弟弟冲上去护着,爸爸一定下不了手,可弟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爸爸在一边拼命的打妈妈,弟弟却在另一边若无其事的看电视,这是我恨弟弟的第一个原因。  大二那年,放暑假,我本来不想回去,我虽然想妈妈,但我要打工,然而突然来了电话,说妈妈病了,我赶回去,妈妈躺在医院里,快不行了,她说她是病的,但我知道不是,我随后打听,果然不是,是爸爸打的她,推了她一把,从楼梯上摔下来,滚了十多个楼梯,先以为没事,以为跟以前一样忍忍痛就过去了,其实断了一根骨头,戳进了身体里,到实在忍不住进医院时,已经救不过来了。  得知真相的我,几乎疯了,我满街去找爸爸,在一家牌桌上找到了他,我操起桌边的凳子,狠狠的一凳子打在他背上,把他一下就打翻了,然后我在他身上拼命的打,我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我也没想过后果,我就是要打死他,是的,我要打死他,哪怕我给他抵命,我不要他给我的这条命,太肮脏了,我要还给他。  我真没用,我没能打死他,但我的疯狂似乎吓住了他,妈妈生病,他从来不管的,打伤了也从来不问,包刮这一次进医院,他从来没管过,但第二天,他突然来了医院,吊着手,跛着脚,鼻青脸肿的,那是我打的,看见我,他甚至对我挤出个笑脸,是那种陪着笑的样子,我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我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我怕他来打妈妈,我扶着了打吊针的铁架子,如果他敢动手,我一定跟他拼命。  但他没有动,居然在隔床陪着,妈妈似乎很讶异,她看了我一眼,好象明白了,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我知道那是欣慰的泪,我的妈妈,我亲爱的妈妈,当女儿可以保护她的时候,却也到了她人生最后的时候,那天的晚上,我亲爱的妈妈,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妈妈有欣慰,因为我,妈妈有遗撼,因为弟弟。  弟弟那年已经十七岁了,初中没毕业就给学校开除了,整天在外面打混,同样的喝酒抽烟打牌,我爸爸只是小赌,因为他没钱,弟弟却是大赌,爸爸给不了他什么钱,但他会偷,他对派出所,比对家更熟悉。  妈妈进了医院,托人去找他,他在打牌,说了一句:“没事的,我没空呢。”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完全没了心,还是看惯了妈妈给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有了免役力,他真的没去,后来妈妈真的不行了,我去找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才打听到,他跟着一帮人,去城外的水库聚赌去了,那里有个渡假村,警察不到那边去抓赌。  妈妈后来说不出话了,她看着我,我知道她的意思,想见弟弟一面,但我找不到弟弟,我没有办法,妈妈是带着遗撼走的,而我,是带着痛恨离开的那座城市,葬了妈妈的骨灰,我收拾了我的东西,从户口本里拿出了我和妈妈的那一页,还有妈妈惟一的一张照片,永永远远的离开了那里。  妈妈没再见弟弟一面,我也没有。不过后来我还是听说了,他吸毒,抢劫,判了十多年刑,我通过同学打听到了他关押的地方,给他寄了一千块钱,还有,洗印的妈妈的照片,我想要告诉他的是,这是因为妈妈寄给他的,妈妈若在天有灵,还是会牵挂着他的,虽然他如此不孝,但我亲爱的妈妈不会恨他,我的妈妈,她是这世上这伟大的妈妈,她有着最伟大的胸怀,她死前甚至没说过一句怪爸爸的话,更何况是她的儿子。  我只是想,弟弟看到妈妈的照片,会怎么想?  他可也会后悔?  林听说了我的故事,那一夜,他没有要我,本来只要是我方便的日子,他几乎每天都要的,但那一夜,他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抚摸着我纤细的肩骨说:“想不到,你这么瘦小的肩膀上,担着这么重的苦难。”  “你决不许打我。”我撑起身子看着他,看着他如夜一般漆黑的眼,如星一般晶亮的眸:“如果你碰我一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绝不会打你的。”他伸出手,轻轻把我垂下的头发拢到耳后:“我对妈发誓,如果我碰了你一下,就让妈放下天雷,劈了我。”  我知道他口中的妈,是我的妈妈,我相信他,抱紧了他。  中间有一件事很好笑,两人即然相爱,结婚的事自然就提上了议事日程,因为拖着孩子,我不想办婚礼,林到也无所谓,但结婚证是要办的,本来照理说,应该我更急一些,催的应该是我,但到林这里却反了过来,反是他更着急,老是催,我有些很想笑,人都是你的了,还怕跑了吗?就故意逗他,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拖延,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看他心急上火的样子,最多事后再安慰他,给他做一些最亲密的爱人才会做的事情,然后他又高兴了,过后又着急了,又哄哄他,又高兴了。  这个游戏,我乐此不疲的玩了一个多月,有一天,他突然不见,早间一起出去,晚上他却没回来,我以为他加班,但他加班会打电话啊,我打他手机,却打不通,真是莫名其妙。  我先也没在意,只以为他手机没电了,但到了晚上九十点钟还没回来,也没电话来,这下我着急了,却发现无处可问,他公司的人,我都不熟,不知道能问谁。  那一夜,我一夜没睡,胡思乱想了一夜,第二天,我早早赶到他们公司,却说他昨天请假了,说是要回老家一趟,昨天就没来公司。  那他是昨天出门就回了老家,可他没说啊,他平时虽然有些浮燥性急,但一般只要有事,总会先跟我说一声的,这会是怎么回事?难道家里出了急事?可就算出了急事,也要告诉我啊,至少给我打个电话吧。  我突然间想到了那个人,恰如一盆冰水兜头浇落,难道相同的故事又会重演,难道我真的这么苦命?  我回到家里,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想,后来突然又想,是不是我手机出毛病了?他打不进,我又跑出去到楼下的店子里拨打自己的手机,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那是为什么?  他真的不要我了?  可是,他所有的东西都还在我这里啊,存折,房产合同,房子的钥匙,而且我反复回想,以他对我的贪恋,他不可能不要我,至少不可能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我。  那是他的家人?就如那个人一样?  我魂不守舍的回到家里,神经病一样的盯着自己的手机,好几次以为手机响了,又好象听到门铃响了,打开门,却什么也没有。  太阳落山了,又是一天,我的心也随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整整一天没吃东西,却一点也不觉得饿,一种巨大的恐慌塞满了我的整个身体,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爱他,他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大约九多点钟,或者是十点左右的时候,门突然响了,我坐在沙发上,全身发起抖来,我只能死死的看着门,身子却好象给禁锢住了,完全无法动弹。  门开了,是林,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没开灯,林第一眼并没有看到我,他打开灯,这才看到了我,明显吃了一惊,急跑过来抱住我:“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紧张让我满盛着的泪水迸涌而出,我死死的看着他,嘴唇颤抖,他摸我的头,又在我身上乱摸,然后紧紧的抱着我,不停的问,最后要抱我去医院,我一口气才慢慢的缓过来,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你不要我了吗?”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不要你,我就是不要我自己也不会不要你啊,我明白了,你这个小脑瓜子又是在胡思乱想了是不是?”林心痛的抱紧我:“是我不对,我是回家打结婚证明去了,本来想当天去当天就回来的,所以先没给你打招呼的,但我没想到,那个鬼派出所,他打个证明还要分日期,一三五办哪种,三四六又办哪种,结果只好等一天。”  说着他从包里一阵乱翻,果然掏了一纸证明出来,又还有些担心的看着我:“你---你不会反对吧,这个可是有时效的,若过了期,结婚证就办不到了。”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他一声不响跑回去,是怕我又逗他,借故拖延,所以给我来个先斩后奏,证明有时效,我若超期拖着不去办,就又要重新打证明,他想用这个来催我。  我不能怪他事先不跟我说,这件事,我其实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还有一点我不能原谅他:“你昨夜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我手机丢了。”  我一下子有些恼了,这不明摆着的谎话吗?就算手机丢了,哪里还找不到个电话?  我冷笑了一声:“看来你们老家是火星啊,固定电话都没装一个。”我知道他老家在农村,但挨着镇子,电话还是比较多的,至少,镇上的小店里都装有公话,打电话还是很方便的,这个他说过。  这会儿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搔头:“我---我没记下你的电话号码。”  这个似乎是谎话,但我知道不是,这是真话,为什么呢,因为他当初留我的手机号,是直接用我的手机拨他的,然后号码存进去后,他加了一个梅,于是打电话给我或者我拨电话给他,拨的是梅,显示的也是梅,他就没有特别去记,手机一丢,号码也就丢了。  事情彻底搞明白了,前面的要怪我,后面的也不能完全怪他,因为我也是一样,我也是存了他的号码就打,一直没有特意去记过,不过我跟数字打交道的人,多看两眼记住了,他却未必记得住。  不过我还是生气,我推开他,抱着膝:“我饿了,一天两夜没吃饭,你看着办吧。”  “你怎么能挨饿呢,你---你,真是的。”他急了,放下包就跑进了厨房,看着他的背影,我傻傻的笑了,我知道,不能再拖了,这个小波折让我知道,在我的生命里,他是多么的重要。  第二天,我们去办了结婚证,我终于是已婚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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