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椎间盘脱出压到腰突压迫神经肌肉跳动的腿肌肉不自在震颤是怎么回事?

秦念第一次被爹爹带进皇宫的时候,就觉得皇宫无趣极了。

爹让自己到处逛逛,别丢了就行。秦念就在这金碧灿烂的皇宫里溜达来溜达去,越过了假山穿过了池塘,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的宫女太监,人来人往倒是热闹。

可她都觉得无趣,无趣极了。

这些人好像都是假人,一板一眼的操作着自己该做的活,就像村头李奶奶家里那头拉磨的驴,竟没有一个人是有朝气的。

秦念又穿过这片小树林,发现了一片破败的小宫殿,院子里是一个小太监在罚跪。

秦念大着胆子走过去,阴森森的环境并没有打消她的好奇心。

“你是做错了事吗?不然为什么会挨罚呢?”秦念走过去,轻声询问道。

小太监似乎受了惊吓,浑身吓得一得瑟,轻微的颤抖着回话:

”回贵人,奴才......奴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娄夏低着头,不敢抬起头瞧自己身前的妙人一眼,生怕因为这一眼就丢了性命。

秦念却气鼓鼓的:”你不敢瞧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人。快让我看看你摔伤了没有。”秦念拉着娄夏的手,扶他站起来仔仔细细的检查着他身上的伤痕,最终在手肘处发现了一大片擦伤。

秦念轻轻撸起娄夏的袖子,娄夏又是一抖。秦念又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何怕自。随后便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擦拭着那处的污痕。

娄夏大着胆子瞄了这位贵人一眼,这贵人圆圆的小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白净的肤色上一张小嘴微微长着,神情专注。

“诺,反正这帕子也脏了,就送你吧。我走啦!“秦念摆了摆手,消失在了小树丛里。

娄夏握着那一方素白的帕子,帕子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歪歪扭扭的绣了一条小鱼儿,不知是什么意思。娄夏将它紧紧的攥进了手里,好像把自己的一方天地抓紧了手里,然后将自己的天地揣进了怀里,接着跪好。

那年天气微微凉,女孩儿轻柔的擦拭和圆圆的小脸暖了娄夏整个十五岁,是让他在这深宫里一想到就温暖的存在。

他第一次萌生出,想成为和师傅一样的人的想法。

即使他在心里唾弃自己。

”人家的小姐都在深闺里绣花,咱们家念儿偏偏要在京城开医馆,不愧是我的女儿。”左相秦风年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欣慰的和自家夫人说道。

秦夫人倒是埋怨得很:”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偏支持她开什么医馆,念儿不早嫁出去了。”说罢还挤出了两滴眼泪,一边拿帕子擦一边偷偷看对面喝茶的女儿。

秦念不想说话,秦念已经麻木。

“小姐快点,要不一会儿医馆又被围住咱们进不去了!”秦香风风火火的进来,焦急的禀报着。

秦念听了立刻站起身背起药箱。

“爹娘,我先走了,医馆那边确实抽不开身。”

“去吧去吧,别忘了回来吃晚饭。”看着秦念的背影,秦夫人不放心的嘱咐道。

“她都多大了,又不是出去疯玩,你还说些这个没用的话做什么。”

秦夫人紧皱的眉头依旧没下去。

“风年,咱们这样放她自己闯荡真的行吗?皇上那边似乎催的紧......”

“放肆!”秦风年突然喝住秦夫人,随即压低了声音:“这话也是你该说的?”

秦风年望着自己女儿在拐角处消失的背影,缓缓地眯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夫人,家与国之间无法两全啊.......我能做的只有让天下安好啊。”

秦夫人没再回话,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得保住秦念,她的女儿。

秦念闭着眼睛趁着空挡休息,突然身边吵闹了起来。她突然睁眼,是一群官兵。

“不知这些爷来我们这是?”秦念立刻扬起笑脸,上前试探道。

“听说你们这有一个秦大夫神的很?正不巧我们主子最近病着,听说有这样的神医自然要试试,看看是不是招摇撞骗的。”领头的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开口,说的话却是刻薄极了。

周围看病的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诶呦这是东边那位又开始作妖了。”

“你是说.....那可不得了喂,这秦姑娘多少是有去无回啊。唉,这么好的姑娘白瞎了。”

秦念听力不错,将这闲言闲语听了个大概,反倒对这位‘主子’提起了兴趣。

“我就是秦念语,不是要看病吗?贵人的病可耽误不得,走吧。”秦念扣好药箱,已经准备好要随他们走。

娄兼德似乎没遇到这么好说话的人,反倒愣了愣,站在中间不知所措。

“啊?啊对,带走!”娄兼德这才反应过来,尖着嗓子指挥着官兵。

秦念看着这慌乱的场面,心想着这小太监可真是个笨的,估计主子也不是个聪明的。

思绪飞了回来,随着一群官兵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出发前不忘给秦香使了个眼色。

秦香多少有点无语,又不让告诉老爷。

今天编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来哄骗家主子呢?

“主子这么咳,我听着像是要把肝肺都咳出来似的,这娄兼德怎么回事儿,这半天还没回来。找个大夫这么难吗?”娄兼才一边顺着主子的背,一边埋怨着自己的兄弟。

“找什么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了,都是老毛病了。”娄夏又咳了两声,顺了顺气说道。

“主子这毛病也不过是儿时打了一次板子,怎会如此严重,还是找个大夫瞧瞧为妙。”

这话一出,娄夏反倒愣住了。

他在宫里步步为营才到了如今这个位子。可细数,他在吃人的宫里也不过是挨过一次板子,倒不是别的,是因为……

娄夏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帕子,反倒笑了。这一笑不要紧,牵动着嗓子又咳了起来。

“你怎么还咳嗽起来了,是不是上次罚跪落下病根了?”小秦念盘着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碟蜜饯嚼的津津有味,看着娄夏扫地。

娄夏时不时怯怯的看她一眼,便飞快的低下头,白白净净的小脸立刻飞上点红晕,带着耳尖也粉嘟嘟的。

听到秦念这么说,娄夏看着她飞快的摇头,随后又迅速低下头扫着地。

按理来说,一般人都会觉得这个小太监没意思极了,问什么话都不回,就是一个劲儿的瞅。

秦念不这么觉得,秦念觉得这小太监有意思极了,是这宫里除了贵妃娘娘之外最有意思的人,她喜欢这个一跟她说话就脸红的小太监,甚至还生出些调戏的心思。

“所以,你叫什么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奴才.....奴才叫娄夏。”

“娄夏....”秦念把最后一块蜜饯拿在手里,在口中念念有词的嘀咕着娄夏的名字,然后亲眼看着娄夏的脸变成绛红色,把头垂的更低,一言不发的扫着一块已经快发亮的地。

秦念眉眼弯弯的,颠颠的跑到娄夏面前像献宝似的把自己手里的蜜饯塞到娄夏的手里。

“诺,这个很甜的,你尝尝。”

娄夏看着手里的蜜饯不知所措,破天荒的看着秦念的脸愣神。他看着秦念细长的眼弯的跟小月牙似的,小月牙的缝隙中还透露着点点星光和不易察觉的狡黠。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秦念没什么好事儿。

但他还是轻轻的把那枚浸满了汗水的蜜饯搁进了嘴里,嘴巴微微动着,品味着果子里不易察觉的酸涩。

秦念依旧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头头是道地开口:

“小娄夏,吃了我的东西就要回答我的问题。懂吗?”

娄夏几乎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叫你的名字你都会脸红啊?”

娄夏看着眼前这个和久远记忆重叠的少女,久久不能回神。

或许她早已不记得自己了吧。

娄夏乖乖的伸出手这么想到

娄夏看着秦念微微皱眉的样子。那双细长的眼如今眼尾微微上扬,多了些成熟的气息,婴儿肥的小圆脸也早已出了些棱角,也比年少时多了些稳重和谨慎。嘴唇微抿,显然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如果可以,他希望诊脉的时间可以再长点。

秦念摸了一会儿这人的脉象,说实话,如果不是怕小命不保的话,她早一巴掌呼上去了。

老子小时候喂你的那些好吃的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脉象虚浮不定,是本来就是太监落下的病根,这个无可厚非。但是麻烦解释解释,这个脉象还表示娄夏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是什么意思?

“公公,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您说。”秦念一脸的严肃,吓坏了娄兼德一众人,各个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娄夏。

娄夏心下叹了口气,叫众人都下去。

“秦姑娘,我自己的毛病我自己都知道,你也不用同我说那么多......”

“娄夏,你是要把自己饿死之后让我给你验尸是吗?”秦念一脸冷漠的回怼道。

秦念接着说:”你咳嗽是因为开春这一阵比较干,你本身就不吃饭身子里的水亏着了,再加上嗓子咳破了才产生咯血的假象。至于为什么骨瘦如柴.....呵。”秦念轻笑一声。

他怎么觉得这几年不见,秦念好像凶了呢。自己一个御前的执笔太监竟然莫名的有些怵她。

“你认出来我了啊....”娄夏干笑着,让娄兼才给秦念上茶,要皇上赐的碧螺春。

秦念呵呵一笑,小手一挥。

“不用那么好的,我还要在府里待一些时日呢,要万一嘴养刁了娄大人该供不起我了。”

娄夏捏着药丸往嘴里塞的手一抖,然后眼睛瞄着秦念,正巧对上秦念那颇有威胁意味的眼神和微笑的面容。

”快去给秦姑娘准备房间,秦姑娘心善,说我不是大病,她等我病好了再走。”

所以怎么就头脑一热的要留在他的府里呢?

秦念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胡思乱想着。

记忆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太监,竟然真的长成了一个权势滔天的大太监,是那个人们口中的活阎王,是宋渊做见不得人的事儿的好帮手,是胡作非为的奸佞。

娄夏依旧白白净净的,就是瘦了些,又因为这些年的眼界开的够大,整个人都有股贵气又慵懒的气质,摆摆手就可以让人命丧黄泉。

可她不喜欢这样的娄夏。

她还是喜欢那个一喊他名字就会脸红的小太监,那个违抗着命令快要被打死了也不肯扔掉自己的手帕的那个小太监。

刺眼的橙红夹杂着孩子们的吵闹,府里的嬷嬷们坐在一堆看着自己孙子们追逐打闹,还有些未出阁的丫鬟们跟嬷嬷学着绣花,甚至于旁边的林子里都有小丫鬟和小太监在偷偷私会,稀疏的林子却恰巧遮住了姑娘的脸庞,只留下了一个涨红了脸的傻小子呵呵的乐。

秦念也不自觉地笑了,原来看别人幸福也会这么开心。

或许在世人的眼里确实是这样。

她到底还是不相信,如此安宁祥和的府主人是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奸人,不相信那个从她进门那一刻就傻傻的盯着她看的傻子是个奸臣。

秦念又不自觉地低头偷笑,随后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一片艳红被遮了去,抬头时只坠入了一双清澈又胆怯的眸子。那墨色似乎化不开,却又笑意盈盈的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的魂吸去了似的。

“要走走吗?”娄夏背着手提议道。

秦念看着他一本正经又红了耳尖的样子,忍着笑意道了句好。

“我府里是不是气氛还不错?”

二人再没人开口,只是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太阳落山,正巧走到了娄夏的院子。娄夏没有进去的意思,秦念却要抬腿往里迈。

“我先送你回去,我怕你路不熟。”

秦念睁大了眼睛一副不解的样子。

秦念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倚着门口,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娄大人我觉得贴身治疗可能病好的更快。”

娄夏一愣,随即一抹红爬到他的脸上,逐渐蔓延到脖子,显然是被秦念的话语惊到了,反应了几秒之后故作恶狠狠道:

“去去去,你一个小姑娘小心我对你干点什么啊!我告诉你太监折磨人的法子多着呢。”

“是吗?其实我还挺想让公公给我试试的呢。”秦念凑近了娄夏的耳朵。

丝丝缕缕的痒意钻进耳朵,娄夏甚至屏住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再喜欢也不能耽误了她。

秦念回头望了一眼傻掉的娄夏,嘴角弯了弯,最后直接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大步往前走。

“小姐,小姐。”秦香跟小猫似的声音叫着秦念,秦念不仔细听差点自动忽略。

“秦香?你怎么过来了?你跟我爹娘说了吗?”

“小姐!你还说呢,我又让夫人骂了一遍.....”小丫头委屈巴巴的跟自己主子诉苦,秦念看的心里一软,摸了摸秦香的头:”你先跟我回房,省的被别人看见,明天我跟娄夏说一声,就说你是我的小药童。”

秦香没有高兴,反倒有些担忧的告诉秦念:

“小姐,我听老爷说,这娄公公最是阴晴不定,跟他接触时你一定要小心啊。”

秦念应付的嗯了一声,拉着秦香回了房间。

纵然全世界都不了解他。

“丞相夫人,您先起来。”娄夏扶起孙明玉,让她坐在位子上。

“娄大人,我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来找你了。”

娄夏点点头,表示他知道。

不然谁会把这件事托付给一个阉人呢?

“您放心,在事成之前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府里半步,只是.....”娄夏顿住,抬眼瞧了瞧孙明玉那张与秦念六分相似的脸。

“您把女儿托付给我,您不怕吗?”

她不是没想到娄夏会和她谈条件,但是却是属实没想到娄夏竟然这就拿秦念威胁她。

“我要的不多,一个秦念。”娄夏手指敲着桌面,斜睨着孙明玉。

不出娄夏所料,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随即自己脸上便火辣辣的,右边的耳朵都嗡嗡作响,半天回不来动静。孙明玉气到颤抖,手指着娄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有起起伏伏的胸膛显示着主人的愤怒。

只剩娄夏一个人坐在灯火通明的房里。

娄夏摸了摸自己右边肿起来的脸颊,苦笑了一声。

他太自私了,宁愿眼睁睁看着秦念有危险,也不愿让她恨自己。

“不知秦姑娘要给主子开什么药?主子最怕苦汤子,不知您开的药能否配着蜜饯吃?”

秦念手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对面恭恭敬敬的娄兼才,随后缓缓的开口说道:“你不知道你家主子什么毛病?”

娄兼才吓得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秦小姐这话可说不得,我待主子是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下毒的,您可饶了我吧.....”

秦念刚刚还不明所以的表情突然就笑了起来,随意的摆摆手表示不是那个意思,让他起来,自己则拿着药箱子去了娄夏的院子。

“秦小姐。”娄兼才叫了她一声,秦念回头,娄兼才委婉的换了个说法。

“不知秦小姐的方子……”

“放心吧,你们主子不用喝苦汤子,我自有那个让他甜到心里去的法子治好他。”

娄夏正穿戴着,今日要进宫去皇上跟前伺候着,怠慢不得,整理好身上的官服之后拿起了台上的胭脂白粉,刚要往脸上扑时,秦念一把将门推开。

娄夏端着脂粉盒子的手差点没拿稳,撒了点粉在地上,白花花的一小片,在深色的地毯上更显眼了。

娄夏瞪了一眼秦念,秦念无所谓的耸耸肩。

娄夏又要拿手指抹在脸上时,一言不发的秦念这时开了腔:“公公,要不我帮你?”说罢便要上手去抢娄夏手上的脂粉盒子。

娄夏亏着多年在宫里的灵巧躲过,一边抹着粉一边阴阳怪气的说:

“姑娘家家的没事儿别老沾染这些个乱马七糟的玩意儿,小心着别把那个小脸抹烂喽。”

“公公不是也在抹吗?”

“咱…我这是多少年了,这副皮子早就用惯影儿了。”娄夏声音微微提高,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些尖锐。

秦念切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娄夏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往本来就惨白的脸上又抹了一层。

“公公倒是不用盼着我走,打今儿起只要是公公在府里头,秦念都会陪着用膳。”秦念一张小脸笑得灿烂,然后指了指娄夏手里的粉。

“公公,我还是想看看那个。”

娄夏又佯装生气的样子,慌乱地往自己脸上打着粉:”我没打完呢,你先上前厅等着去。”

秦念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离开了娄夏的屋子。

娄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就改了主意。

”这个好吃,多吃这个。”娄夏看着秦念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有点哭笑不得。

“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秦念偏过头,微笑的看着他,温柔地说:”娄大人,您身子本来就亏着,再不多吃点是真的想饿死吗?嗯?“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咬着牙说的。

旁边侍奉的下人听后都倒吸一口凉气,哪有敢这么跟娄大人说话的,真是不要命了。

此时坐在座位上的娄大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喂猪都不至于如此下狠。

然而罪魁祸首还在乐此不疲地夹着菜,丝毫不管已经堆成了山的碟子里还能放多少。

娄夏实在看不下去了,抬起手抓住那只还在布菜的手腕,纤细温热的触感瞬间传递到了他微凉的指尖上,娄夏没忍住,颤了颤。

秦念盯着腕子上的那只手,终于放下了筷子,正想开口调戏娄夏,结果那只大手立刻就放下了。

好嘛,真是正人君子啊。

”我吃不了这么多,宫里规矩大,不让吃太多。“娄夏耐心解释,摩挲着那只碰过秦念手腕的指尖。

”嗯,那你也多吃点。”秦念终于回了座位,和娄夏一同吃早饭。

只不过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还不忘在一边瞄着娄夏。

娄夏注意到了,对面的小姑娘那双本来细长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自己一举一动,夹了哪道菜,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耳朵不太争气的热了起来,可嘴角怎么压也下不去。

娄夏慢条斯理的一口一口吃着,倒真不慌不忙,可吃的还是不多。

这么吃自己得喂到什么时候去。

看来自己还得想办法啊。

周围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小婢女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谁知道平时不苟言笑的娄大人和秦姑娘吃顿早饭都憋不住笑意呢。

只可惜秦念只专注的想着怎么能让娄夏多吃点。

“娄夏,你今天这脸上的粉都掉朕桌子上两层了。”宋渊放下手中的奏折,本来忧愁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模样。

“奴才该死,只是奴才近日脸色不大好,怕皇上看了晦气。”娄夏连忙跪下。

“罢了罢了,下次可别再打这么厚了......欸对了,朕上次微服私访去,听说你又抢了个女郎中?”宋渊好奇地问着娄夏。

“皇上,那女郎中不是简单的郎中,她是秦相的嫡女。”

“当真?”宋渊听了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叹了口气。

“你跟朕说这件事,看来你想要保下她?”

娄夏咬了咬牙,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也罢。你起来吧。”宋渊又将目光移回到奏折上。

此时,外面有宫人来禀报:”皇上,贵妃娘娘又吐血了,您快去瞧瞧吧。”

娄夏低着头,余光瞥到了宋渊攥的发白的手,随后便听见了宋渊不耐烦的回答:

“朕还有很多国事要处理,没时间再陪她玩这些无聊的游戏。”

宫人应了一句,退下了。

娄夏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劝劝,可嘴里刚蹦出了一个音儿,就被宋渊打断。

“皇上知道为何不去呢?听太医说,贵妃娘娘也就这两个月的事儿了。”

“朕......没脸见她。”

"这回秦姑娘给你开的什么药啊,上回我月事不准,喝了她两副药便好了。”

“真的假的?这回是我娘家哥哥伤了手,我向秦姑娘讨了两副方子......”两名小婢女正讨论着秦念最近在娄夏府中义诊的结果。

娄夏刚回来便听见这样的话语在府中流传开来,以为秦念不过是随便给了两个方子,闹着玩罢了。

直到他看见自己房门前排着长长的队。

娄夏顺着人群往源头走去,一打眼便瞧见秦念正垂着眸在把脉。

小姑娘白白净净,一绺碎发从光洁的额头上垂下,嘴中还絮叨着什么,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便抬起了头,和对面的一个嬷嬷说着病症,笑意盈盈的用素手写着方子。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秦念抬头瞧了一眼,竟和娄夏对上了眼睛。

娄夏又看见了那笑容,暖洋洋的。

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啊,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秦念看着直身立着的娄夏,他已换下了进宫的服饰,身着素衫,背着手看着她,明明嘴角没有弧度,可秦念觉得他心里开心着呢。

“娄夏,我认识贵妃娘娘,你要不要去那里当差啊?贵妃娘娘人很好的,这样你就不用天天挨打了。”秦念一边给面前的小太监上着药,一边和小太监说着。

娄夏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言语。

秦念也没在意,毕竟娄夏一向话少。

“可你老是这么挨打也不是办法啊,要不.....你跟我回家去?”秦念突然想到这个方法,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娄夏。

娄夏推开了秦念给自己上药的手,拿起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扫把扫地。

“为何不愿?”秦念不理解,但她明白娄夏的意思。

“宫里龌龊事儿太多,奴才只想在这扫扫地,即使被打被骂,挨过去就好了。”

秦念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到底没说出声来。她不小了,自然也知道了些腌臜事儿和朝堂上的时局。

像贵妃娘娘那样极好的人,在这宫里都熬出了病,生生的拿苦汤子灌着强撑性命,估计时日不多。

两个豆丁大的小孩儿却各怀心事,直到隐约传来宫人呼唤秦念的声音。

“你......还会来找我吗?”秦念临走时,娄夏忽然抬起了头,眼睛直视着秦念,秦念看见了期待和希望。

秦念笑了起来,圆滚滚的小脸蛋上有两个小酒窝。

再回过神时,那群惯会看眼力见的奴婢嬷嬷都没影儿了,只剩下娄夏坐在自己对面的凳子上托着腮。见她回神,娄夏才开口:”在想小时候?”

“嗯。那个时候的我们,好像什么都不怕。”秦念盯着娄夏,平静的开口。

“其实.....应该是怕的吧。”娄夏斟酌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怕什么?怕吃人的皇宫?怕我爹?怕背后嚼舌根的人们?还是怕我对你的感情?嗯?”秦念歪了歪头,泛起了一丝苦笑。

“为什么不能再大胆一点呢,娄夏?”

娄夏看着面前的少女正注视着他,少女的恬静中带着丝丝的悲伤和不易被人察觉的失望。

所以他只能,也只敢让自己陪在她身边一阵子。

有回忆就够了,这样很好。

至少前二十五年,他觉得这样很好。

“我明天可能就来不了了。”少年背对着少女,扫着地。

“此地破败,确实不宜久留。”娄夏开口,清润的声音和外面尖锐的太监叫骂声形成对比,可在秦念耳中无比刺耳。

秦念忍无可忍,去拽娄夏的衣袖,不曾想掉出一方帕子,上面绣着条歪扭的小鱼儿。

她捡起帕子,红着眼举着帕子问面前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少年。

“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这些年多谢贵人照拂,小夏子叩谢贵人。”娄夏跪下,磕了一个头。

柳树沙沙的晃着柳条,波动了少女的衣角和少年低着头的碎发。秦念垂眸瞧着娄夏的后衣领逐渐模糊,再一抬眼一滴滚热从眼里掉下。

“我告诉过你,我叫秦念。”秦念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将帕子塞到娄夏手里:”我不是贵人,如果你想通了,就去医馆找我吧,我是个女郎中,仅此而已。”

那年秦念二十岁整,已经是人们口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诶呦,我们小念儿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本娘娘给你做主。”贵妃给小秦念擦着眼泪,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心疼。

秦念抬眼瞧着贵妃,眼里充满了泪花:”娘娘,皇上爱您,会让您难过吗?”

贵妃秦思萌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侄女,只好直起身子牵着秦念的手领着她散步。良久,秦念才听见秦思萌说道:

秦念抬头,只看见秦思萌殷红的唇张了又张,最后弯下身刮了一下秦念的鼻子:“我们小念儿的如意郎君肯定不会让小念儿难过啦。”

秦思萌闭着眼小憩,心里却是乱得很。

一晃过的真快啊,连小念儿都有喜欢的人了。

“娘娘,查到了。大小姐平时没有接触过什么外男,平时去医馆的时候也没有和哪家的公子接触过,连男的都不曾多说过两句话。倒是......“

”倒是什么?”秦思萌睁开眼睛,水润的眸子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倒是,和娄大人接触的近......“

秦思萌轻轻吸进去一口气,又重重叹了出来,随后轻笑一声:”我们家小念儿真是......”

秦思萌没有说下去,反倒又起了一个话头:”娄夏倒是个值得托付的,到今儿个皇上让他做的事儿,到他手里就没有不成的。只是这样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相中小念儿呢。”

“可是娘娘,这娄大人毕竟是个阉人啊,大小姐会不会只是和他,交个朋友?”

秦思萌摇摇头,头上的步摇微微晃着,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猛烈的咳嗽打断。

婢女替她顺着后背,眉毛拧到了一起。

“娘娘这风寒打初春就开始了,怎么到了盛夏还没痊愈。”

秦思萌停了咳嗽,晃了晃手帕表示不打紧,手下却是攥紧了拳头后又缓缓放开,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想,宋渊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平安降临。

“想必秦姑娘也累了,早日回去歇着吧。”说完不等秦念反应,抬起腿便要往自己房里走。

娄夏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秦念,她没有回头喊住他,也没有什么动作,依旧保持着刚才询问他的姿势,静静的坐着。

他突然就心疼了,这样一个好的女子,将话都说的那样直白,可自己一直回避。

他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秦思萌和宋渊。

他们年少时又如何不是如此纠结,娄夏现在还记得宋渊成婚前一夜兴奋的模样,拽着他的衣袖向他嚷着自己要娶心爱的人了。

于是他又折了回去,在秦念面前站定,结果发现秦念脸上挂着泪珠。

秦念也确实挺委屈的,但她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她本来想着哭完了再找娄夏理论的,没想到娄夏又返了回来,秦念都忘了哭,脸上还挂着泪抬头看他。

娄夏看着秦念愣愣的样子,眼圈里还鼓着一包泪,竟然没憋住的笑了起来。

结果下一秒就被秦念拽着衣领子扣进了屋里,一把推到床上,紧接着秦念就开始自顾自地脱衣服。

娄夏是真慌了,站起身就拉住秦念:”你疯了?”

“是,我失心疯了才会爱上你这么个木头。”秦念头都没抬把娄夏的手扒拉下去,又将身上的布料褪了一层,只剩下纯白的亵衣。

“我都说成那样了你还无动于衷,我看不是你不懂,你就是害怕。”说到这,秦念还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瞪了娄夏一眼,接着解着带子。

此时的天已经黑透了,全靠屋里的烛火照明,昏昏暗暗的真倒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氛。

娄夏可不能由着她胡闹下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替她系上衣服又不敢多看,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他虽是太监,可也有七情六欲。

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解罗裙,是个人都撑不住。

娄夏只好别过头,全靠摸索将秦念衣服拉上。秦念也不接着动作,将手勾在了娄夏的脖子上。

“不太.....可能。”

“那你只有一个理由不敢看我,娄夏。”秦念掰过娄夏的头,让他直视自己:

“嗯。我知道。”惊奇的,娄夏很干脆的应了下来。

秦念本身还忐忑的眼中瞬间有了光,闭着眼对着娄夏的唇要印上去,却被娄夏侧过头抱住了。

那是,一个不带有情欲,却饱含情感的拥抱。

不知怎的,本来都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的秦念,面对这一个简单的相拥,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由无声啜泣变为小声啜泣,最后变为嚎啕大哭。

娄夏就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她的背,轻声的说着不哭不哭。

“你......你知道我受了多大委屈吗......娄夏,你欺负我啊......你不是人啊你......我都那样了,你还......你还不说话...你知道我在这段感情里...多难过吗...“秦念打着哭嗝,冲娄夏说着,还不忘锤娄夏两下。

”乖啊乖。不哭了啊不哭了。”

“等到时候成熟,我娶你吧。”等到秦念情绪平复了,娄夏注视着秦念,说道。

天知道,她等这一个简单的拥抱,就等了十年。

她今年二十三了,她终于等到了十三岁那年偶遇的少年。

“你别动……你让我亲一口…就一口!”秦念伸出一根食指,信誓旦旦对上娄夏的眼睛。

娄夏脸都红透了,但是态度很强硬:“不行。”

“为什么?我总得干点啥,要不我心里不踏实。”

娄夏凑过去,秦念弯着嘴角闭上了眼睛。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己预想的触感。

一睁眼娄夏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娄夏你磨叽什么呢?”

为了推娄夏一把,秦念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给我和娄大人准备洗澡水,大人把唔……”没说完,一只大手就覆到了秦念的脸上,看着娄夏惊慌的样子,秦念甚至还有点得意。

门外娄兼才轻声问着:“大人,还要……”

娄夏对上秦念得意的眼神,宠溺又无奈的轻笑一声,隔着自己捂着秦念的手掌,亲了下去。

“一切等成婚好吗?我不想你没有名分便引人诟病。”

秦念虽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暖洋洋的。

她并非不自爱,恰恰相反,实际上她还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但是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可如果今天娄夏真的要了她,她真的会慌。

但是娄夏没有,他只是隔着温热的手心,轻轻吻了吻她。

秦念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特别想在此刻许愿。

愿一生顺遂,愿纯粹坦荡,愿平安喜乐,愿相爱无悔。

秦念和娄夏在屋里腻歪够了,娄夏决定送秦念回去。

“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去。”

娄夏皱了皱眉:“听话。”

秦念系好最后一根带子,牵起娄夏的手,神秘兮兮的说:“娄夏,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便打开房门。娄兼才,娄兼德以及秦香等人在门口听的正欢,措不及防的开门让这群八卦的人瞬间社死,都红着脸找借口离开了。

秦念和娄夏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你要去哪……诶…你干嘛去?”娄夏看着秦念踩着后院的箩筐就往上爬去。秦念低头看他,笑的灿烂,眼中星河璀璨:“我先上去,然后拉你上去,今天星星可亮了呢!”

秦念还在费力的往上爬,娄夏却低低地笑了一声,用胳膊夹住秦念的腰一个借力就到了屋顶。

“你……你会武功??”秦念整个人是懵的,呆呆的问娄夏,双手无意识的抠着娄夏素衫上的刺绣。

“不算,就会点轻功。”

“好家伙!没想到我相公是个习武之人。”秦念打趣道,瞥了一眼夜空。

“今天的星真的很亮。”

“嗯。我们成婚了之后,会有一个月的婚假,到时候我们去哪看星星都可以。”

“不去看星星了,去看海吧。”夜风吹着秦念的碎发,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忧伤又迷茫。

“嗯。听说很美。”秦念侧过头问娄夏:

“我想去你在的地方。”娄夏眼中闪着笑意,一闪一闪的暖着秦念。

“哦对了,你说的时候成熟是什么时候,不能是在给我画大饼呢吧?”

“我是那种人吗?只是最近不太平,边疆那头最近好像有人在搞起义,要谋反。”

“可是最近没听说什么风吹草动啊。”

“内部消息。”娄夏眨眨眼,秦念莫名看出几分狡黠。

“好啊,现在竟是娄公公也学会泄密了。”秦念调笑着,却也同时勾起二人回忆儿时。

“平常嫔妃亲眷位分高的一个月也就一两次探望权,你那时候怎么日日都去。”

“那时贵妃娘娘还年轻,心里没那么多烦心事儿,皇上也宠她,皇上免了她宫里那些规矩。所以她经常邀我去宫里玩,这才和你有了见面的机会。”

秦念沉默了一瞬,还是问出了口。

娄夏也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不是很好,前两年难产命大才捡回来了半条命,一直在用汤药吊着,如今更是咯血,估计……但是皇上有意冷落她,郁结于心,更是不好受。”娄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她。

“改天我去看看她吧。或许能帮她呢。”

娄夏摇摇头,没再言语。

“在偏僻的冷宫里扫地的小太监,怎么突然变成皇上身边的执笔太监了?”

娄夏看着秦念,她似乎只是单纯的询问,不掺杂质的询问着自己爱人过往的经历。

“我扫的那个殿是皇上母妃的宫殿,我有一回晚上扫地的时候,正巧碰见皇上在那喝闷酒,我以为是哪个失意的小侍卫呢,就陪他喝了一会儿。”娄夏不禁失笑,柔柔的弯起眉眼。

秦念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抹着眼尾笑出来的泪说着:“娄大人得亏是个男子,这要你是宫女,那肯定就是话本子里的女主角啊。”

娄夏顿住了笑,突然严肃起来。

“秦念,你知道的,我与正常男子不同,我……我给不了你孩子,也无法让你…享受床笫之欢……”

只是没想到秦念竟然笑了起来,点着娄夏的胳膊:“你啊你,就知道你会敏感。我问你,我要孩子干嘛?给自己添堵吗?还有那个……”

秦念凑近娄夏,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我不信你让我欢不起来。”

娄夏脸又红了,只是在夜里看得不明晰。

平复了欢乐的心情,秦念平静的说:

“娄夏,是人就有缺点,只是你的缺点是人为添上的罢了,可这不影响你被爱和爱人的权利。成婚之后,你也会发现我的不好,我的缺点,可是这又有什么差别呢?”秦念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他的小姑娘永远使他感动,也永远使他心动。

“啪”的一声,娄大人的筷子第三次被打掉了。

娄兼才十分迅速的将第四双筷子塞到娄夏手里,将刚才娄夏连续吃了三口并且打算吃第四口的素菜端了下去。

秦念满意的点点头,娄兼才满面笑容的跑去领赏。

这有问题吗?这没问题。

秦念就是单纯的想膈应他。

秦念第三次爬床被抓包,心虚的冲娄夏笑了笑:“我就是…来看你睡得好不好。”

娄夏挑眉,又回到床上躺下,枕着胳膊闭目养神:“不劳夫人费心,要是夫人不来我能睡得更好。”

“娄夏你叫我谁什么?”秦念眼珠子一转,挑一个话头就往娄夏被窝里钻。

又被娄夏抓住后衣领拽了出来。

“嘿嘿…嘿嘿嘿,我这不是,看你最近长肉了没有吗?”秦念顺道摸了摸娄夏的腰腹。

娄夏的腰腹,不是骨瘦如柴,而是充满力量的肌肉。

“说吧,怎么回事儿。”

“就是,想让你来…然后不吃饭不喝水…你就来了……”

“我去你大爷的娄夏,我能当饭吃当水喝啊!行,不吃饭不喝水是吧,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明天早上的。”秦念指着娄夏的鼻子,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回来捏着娄夏的脸,毫不留情的像捏面团一样捏成各种形状,足足磋磨了一盏茶的时间。

等到秦念撒了气,娄夏本来白净的脸上已经遍布指印,虽然不疼但看着也挺吓人。

娄夏摸摸脸,笑得羞涩。

门口的娄兼才看着娄夏这副样子,好像见了鬼。

娄大人撞了什么邪了这是。

第二天娄夏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秦念说了,凡是娄大人夹了三次以上的菜她全花钱买了,一个菜五十两。

所以当娄兼才把他爱吃的第三个菜端走递给秦念之后,其他下人忍不住了,娄夏也忍不住了。

娄夏把筷子摔到桌子上,整个屋里的所有人突然就停了动作,下人集体跪下不敢出声。

娄夏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了,无辜的看着秦念:“手滑了。”秦念不搭理他,也没人敢动作。

“还跟我摔摔哒哒的?你有理?”秦念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冷哼一声。

鸦雀无声之时,娄夏默默的起了身,摸了摸秦念的头,温声说道:“我进宫了,别气了,乖。”

秦念不吃他这套,别过头不看他。

娄夏只好附在她耳边:“错了夫人,错了。”

“早点回来。”秦念这才没好气儿的说。

秦念埋头喝粥,偷偷弯了嘴角。

“娄夏,替朕传唤秦相来。”宋渊站起了身,背对娄夏看向窗外说道。

秦风年跟在娄夏后面,看路之余也顺便看了看娄夏。娄夏始终微低着头,不卑不亢的领着路,脸上没什么表情。

“娄大人,我的女儿在你那吧。”秦风年开口,是肯定的语气。

娄夏一顿,恭敬的回答:“丞相说笑了,令千金怎会在咱家府上。”

“娄夏你别装傻,你到底,保不保她。”

秦风年路过娄夏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大步踏进了大殿内。

娄夏站在微凉的秋风里,听着簌簌的叶子从树上落下,随后又被宫人扫走,哗啦啦的却不讨人厌。

昨天不是秦念第一次告白,也不是秦念第一次告白成功。

只是三年前秦念不能随意出入宫门时,秦念没等到他。

当时的他在秦念哭着跑开后一个人扫着地,脑子里一团浆糊。

刚刚为什么不留住她呢?为什么不帮她擦擦眼泪呢?为什么不向她吐句真言呢?

在他独自懊恼的时候,一双小巧的绣鞋停在了眼前,还有时不时的抽嗒声。

抬眼一看,小姑娘吸着鼻子,眼角溢着泪花:“你以后,可不能让我难过了。”说罢,将荷包递给了他。

十几岁的少年小心翼翼接过荷包,放在了离胸口最近的里衣中。

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泪,却噗嗤一声笑了,伸手要去勾他的手指被他躲开。

娄夏憋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理由,只能小声的说句:“不合规矩。”

“成亲之后才可以做这些事。”

秦念小脸瞬间通红,似乎也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好意思了起来,最后直接捂着脸跑开了。

但娄夏再也不担心秦念不来找他了。

面前有人轻哼一声,带着浓重的不满。

娄夏回过神来,秦风年正站在自己面前皱着眉头看自己犯花痴。

“娄大人,我想咱们也该聊聊了。”

“咱家奉陪,秦相请。”

娄夏倒上一杯茶,秦风年没动,只是平淡的说道:“念儿儿时宫中玩伴是娄大人吧。”

“娄大人,陛下的计策想必你也知道,我和她娘随时都有危险,看在也算青梅竹马的份上,请你务必保下她。”

“想必令夫人也和您说了咱家的条件。”娄夏挑着眉,食指点着桌子。

“这件事她自己做主我们不干涉。”

至于别的,还需娄大人帮忙……”秦风年顿住,踌躇起来。

“你愿意跟着我吗?”二十八岁的宋渊握着一坛酒,看着面前跪得端正的少年。

“我是太子,跟着我你能大富大贵,权势滔天,还能……”宋渊指了指娄夏衣袖内半露的手帕,接着说:

“还能让你娶到你心仪的女子。”

娄夏跪的笔直,没有惊慌也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把手帕往衣袖里藏了藏。

宋渊笑了笑,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兀自的说道:“我也有一个给我手帕的姑娘。她是一个,跟我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女子,我马上就要娶她了。”

“可是我让她难过了。”

“而且未来漫长的日子里,我不得不让她继续难过下去。”

“她很好,是我不好。”

娄夏看着对面的男子难得露出脆弱的样子,终于开口:“太子殿下,我不想要大富大贵权势滔天,我可以为您办事,但是如果我什么时候想带着她走了,您也莫要阻拦。”娄夏一个头磕下去,没起来。

宋渊叹了一口气,应了下来。

娄夏站在大殿里,周围寂静无声。

“你当时跟朕说,你只想要一个自由,现在呢?”宋渊的声音骤然响起,可面庞在阴影下,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

“皇上,我至今依旧如此。也请希望皇上遵守承诺。”

“秦风年拿什么迷魂汤灌给你了,嗯?!“宋渊将折子重重的拍到龙案上,指着娄夏的鼻子问着。

娄夏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娄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我秦家子嗣单薄,打上上辈起便只有萌萌一个女孩儿,我家老爷子喜欢女孩喜欢的紧,生了念儿之后便再也不让内人有其他子嗣,发了毒誓誓死保护两个姑娘。是我的错,让思萌这样断送在了深宫里,可我只有念儿一个女儿,我必护她周全。”

“皇上此事办的并不仁义,而我在外人看来又手握大权,为保太子上位无忧,皇帝必先除掉我与你这两个知情人,只是我知道,当时你入皇帝麾下时便与他立了誓,他不会失信。”

“我需要你,亲手杀了我。”

娄夏几乎是抖着手回的家。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几个时辰前秦风年亲手写下的遗书。

娄夏将手中薄薄几张纸塞进衣袖,下了马车,秦念正在门口等着。娄夏看见秦念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的抱住了她,一言不发的仿佛要将她抱进身体里似的。

秦念将头靠在娄夏的肩膀上,拍拍后背:“怎么了?皇上今天骂你了?”

随后便听见娄夏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念儿,如果我做了触犯你底线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那也要看什么事啊,事情分大小。”秦念温柔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怀疑或是愤怒的情绪。

似乎真的只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一点多余的怀疑。

“是皇上让你干的?还是别人?”

“…没事了,走吧。”娄夏要回屋,却被秦念拽住。

秦念眨了两下眼睛,斟酌着开口:“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不去问。但是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因为,或许我只想知道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娄夏愣了片刻,牵起她的手:“好,我答应你。”

秦念甜甜的笑着,弯弯的眉眼让娄夏心情舒畅很多,心里的太多不安也放下了些。

黄昏的温柔与美丽实在让人艳羡,尤其是对于秦念这种心大的人来说,细腻更是一种难以奢求的性格。

她明白娄夏话里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下意识的逃避了过去,像鸵鸟把脑袋扎进沙子里一样自欺欺人。她不敢想以后会发生什么,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又会是怎样的心境。

她只留恋这片刻黄昏与爱人牵手散步的时光。

“距上次你来可有些时日了,这阵子如何?听说和娄夏已有了婚约?哥哥可知道?”秦思萌一连炮似的问话,秦念上来便蒙住了,只好笑着打趣:

“贵妃娘娘的心思是越发的活泛了,就是这身子不知这时候能好啊。”秦念扶着秦思萌回了床上,替她把了把脉。

确实郁结于心导致的气血不足,再加上难产亏了身子,如今的脉象已是十分虚弱。

“小念儿,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秦思萌将手轻轻覆到秦念把脉的那只手上,看着她摇了摇头。

秦思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干枯极了,看得人心酸。

“我除了哥哥嫂子,最惦记的就是你了,你如今可还好?”

“我好极了,娘娘不必挂怀,再让臣女摸一摸脉象。”秦念急着替秦思萌医治,随意敷衍道。

秦思萌也不再阻拦,由着她性子来。

秦念仔细感受着浮动的脉象,竟然感受出一丝……

秦念看了看左右,秦思萌立刻会意,将其他人都遣了下去,秦念才问道:“娘娘,您的月事多久没来了。”

秦思萌泛起一丝苦笑,摸着小腹回道:“确实有日子没来了……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小念儿,这事儿你替我保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告诉皇上。”

“臣女明白,但也请娘娘照顾好自己,安心养胎。”

“我会的。这个孩子我务必要保下。麻烦念儿多给我开些补气血的药。”

秦念刚出了芳华宫,便看见娄夏站在宫门口等着她。

已是深秋,娄夏依旧穿的单薄,可他就那样静静的立着,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这样冷的天,怎么不穿多点?”

娄夏牵起秦念的手,秦念摸着娄夏热的出奇的手,惊奇道:“你怎么比我这个穿了披肩的的还暖和?”

娄夏又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个汤婆子,塞到秦念手里:“我怕你冷。”

秦念一只手里焐着汤婆子,一只手牵着娄夏,漫步在红墙绿瓦中。

“娄夏,这里这么好看,却困住了那么多人。”

“是啊,运气好的侥幸还可以逃出去,运气不好的就被困死在这儿了。”

秦念抬头看他,小脸因为冷而红扑扑的,眼里都是憧憬:“等到老了,咱们就去市井生活,去当个普通的老百姓好不好。”

娄夏张张嘴想告诉秦念,不用到老就可以,甚至几个月之后就可以。可他还是只说了一个字。

谁不想与爱人共白头呢。

秦思萌被软禁在了芳华宫。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立冬之后的第一场雪都没下,秦家就被抄了家,秦风年和孙明玉就入了大牢。

一切的一切还要从太子去芳华宫请安的那个早晨说起。

太子原是前皇后所出,前皇后生前与秦思萌乃是闺中好友,在皇帝扳倒前皇后一族后,前皇后临终前将还在襁褓的太子托付给了秦思萌,而秦思萌这一养,就是十五年。

母子俩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太子孝顺,日日都去芳华宫请安,而偏偏立冬那天晚宴被告知贵妃娘娘还睡着。太子自觉不对,不顾阻拦闯了进去,发现了前殿桌案上的密信。

信中是秦丞相与秦贵妃密谋造反的内容。

此事不过一夜之间便传的沸沸扬扬,偏偏娄夏府中没有一个嚼舌根的。府中每个人都记着秦念的好,不用娄夏发话便都自觉瞒了下来。

但是这不代表秦念不知道。

“大人大人,您快进宫去一趟吧,皇上正找您呢。”娄兼才匆匆忙忙的掂着小步喊着。

秦念正在院子里给娄夏穿戴着,娄夏突然站了起来,没管娄兼才,反而一把拉起秦念进了屋,插上了门闩转身刚要嘱咐秦念,却被秦念甩开了手。

“听我说秦念,打今儿起你别出府,外面会很乱,乖乖待在这。”娄夏打断了她想发的话再三叮嘱。

娄夏交代好事情就要出去,却被秦念扯了衣襟抵在门上,二人鼻尖对着鼻尖,娄夏竟出了薄薄一层汗。

秦念笑了笑,踮起脚尖用额头抵着娄夏的额头:”我是说你早点回来,不然我会担心。”

娄夏僵着的身子放松了半分,还没等说什么便被秦念推了出去,扣上了门。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问自己,问贵妃,问秦相,问朝廷局势。

可她只是让自己快点回来,一如普通人家的妻子嘱咐临别的丈夫那样。

娄夏急匆匆走到马车旁,却发现娄兼才没有跟上来,片刻之后娄兼才小跑的跟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和娄夏说:“秦姑娘…让我把这个给您……让您有空给…给贵妃娘娘送去…”

宋渊去的时候,秦思萌还睡着。

宋渊没吵醒秦思萌,让侍婢都退下,轻轻坐在床边注视着她。

他记得秦思萌睡相并不好,刚成婚时除了洞房那天她睡得还算老实之外,剩下那些日子没有一天自己不是被踹到地下的。

后来到了宫里,她睡相越发老实了,也没人再敢踹他了。

如今躺在这里,脸色苍白的像瓷娃娃一样睡得安详的也是她。宋渊摸了摸秦思萌的发丝,眼中的心疼显而易见。

“萌儿,如果我不做皇帝了,你会不会回来。”宋渊失神的盯着身上的龙袍,久久不能回神。

“萌儿一直都在,只不过是撑不下去了。”秦思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强撑着握上宋渊的手。

“宋渊,我不怪你也从未怪过你。因为你是皇帝,这天下都在你的肩上。”

秦思萌顿了顿,似乎等喘匀了气,才带着颤音接着说:

“可我真的禁不住你一而再再而三权衡利弊后的抛弃了,所以宋渊,我离了你,你也别怪我。”

宋渊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娄夏已经走了进来。

“皇上,这是秦姑娘让我交给贵妃娘娘的。”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把小小的长命锁,银灿灿的很是好看,刺痛了宋渊的双眼。

“放肆!她这是什么意思?!”宋渊一把拂掉锦盒,背过手回头看秦思萌,生怕她因此伤心。

可是娄夏跪下之时分明看见秦思萌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亮,好似注入了精神气似的突然好转了起来,脸上也显得不那么苍白。

“娄公公,麻烦你把它,拿给我看看。”秦思萌轻轻接过这长命锁,哗啦啦清脆的铃铛声让殿内多了不少生气。秦思萌又一摇,又是清脆的碰撞声。

“萌儿,别再看了,我们还会有……”宋渊想要抱住她,却被轻轻被她避开,朝娄夏说:“你告诉小念儿,东西我很喜欢,她…有心了。”

娄夏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娄夏一直在思考。

他和秦念会变成皇上与贵妃娘娘那样的境遇吗?如果真变成了那样,又该如何自处。

他还爱她,可他已不懂她。

虽然她一如既往的和他一起吃早饭,帮他穿戴,替府中的人诊脉,偶尔还回一趟医馆,甚至还跟他撒撒娇。而秦念一次都没问过关于秦家的任何事。

可越是这样,娄夏才越担心。

他又不敢问,怕问了自己没法和秦念说什么。

于是秦念很正常,可娄夏快疯了。

“念儿,你……算了。”

秦念噗嗤一声笑出来,替娄夏将话圆上:“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不管我家的事情。”

娄夏不说话,算是默认。

秦念敛了笑容,开口:“我家世代忠良,要是想谋反早在几代之前就反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况且你们一直在筹谋,我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只是一步棋罢了。”

秦念又接着说:“不管你们怎么折腾,只要平安就行。”

娄夏手攥紧了使劲握了握,又放下。

“只是,可怜了贵妃娘娘......年纪轻轻便断送了一生。”秦念叹了口气,轻轻拽了拽娄夏:“给我讲讲姑姑的故事吧。”

娄夏舔了舔嘴唇,声音有点干涩的开口。

“皇上没同我讲过太多,其余的都是听风言风语说的。”

秦思萌是秦将军的掌上明珠,在京城也是名震四方的才女美人。到了年纪后来求亲的人数不胜数,可秦思萌一个也看不上。

她跟自己的兄长和父亲说,她要自己挑一个如意郎君,挑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

秦大将军宠她,正值意气的秦风年也愿意惯着她。

然后秦思萌便带回来了一个男子,名叫宋以轩。

宋以轩说自己只是一个书生,配不上秦思萌,但自己愿意努力考中状元,博得这样的机会。秦风年答应了,并愿意祝他一臂之力,成为推荐他的老师。

但是宋以轩没考中状元,而是摇身一变成了八皇子宋渊。

秦思萌想去找他问个明白,却都被红墙绿瓦隔住。

直到一次宫中晚宴,宋渊主动找秦思萌说要娶她。秦思萌不傻,她知道自己嫁给宋渊是什么意思,所以她先是拒绝了。宋渊没想到她会拒绝,红着眼睛离开了晚宴。

一切都被秦风年看在眼里。

可是他也只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说着凡事自己做主。

秦家的人都是这样,家族的利益从不干涉每个人的选择,但却没有一个人不考虑着。

秦思萌去找父亲商议,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最终秦思萌还是嫁给了宋渊,然后一切顺理成章地,宋渊成了太子,秦思萌成了太子妃。可皇帝有意打压秦家,便又封了最近刚兴起的家族温家嫡女做侧妃,还叮嘱宋渊多多照顾。

秦思萌性子柔,而温家那嫡女却霸道的很,时不时的跑出来膈应秦思萌。秦思萌心里膈应着,同时也讨厌无休无止的争斗,可是秦思萌想着,还好有宋渊的爱,不然真的撑不下去了。

直到她和温侧妃同时有了身孕。

温家在此时也壮大起来,竟和有着根基的秦家不相上下,宋渊则秉承着皇帝的旨意一直陪在温侧妃的身边,半步都不曾去过秦思萌房内。

这也是秦思萌第一次知道,原来宋渊的爱也伴随着家族的兴衰而改变。

后来温侧妃非要去假山上玩闹,不慎滑了胎。这本无可厚非,可偏偏她身后站着秦思萌的侍女,侍女一口咬定是秦思萌指使的。

秦思萌没有辩解,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她想,这样拙劣的谎言,她不信宋渊看不出来。

她看见了宋渊眼中的隐忍,不舍,愧疚。

可她也听见了宋渊那句贬为侧妃。

宋渊再看见秦思萌时,是秦思萌大着肚子在花园里散步,而自己的身边跟着温侧妃。

再后来,温家落败了,对皇帝来说可能也是没有利用价值了,温侧妃便被忽略了。可她不甘心,在秦思萌生产那天发挥了最后的“余热”成功恶心到了秦思萌。

秦老蒋军边疆抵御外寇敌人落入圈套,生死不明。

秦思萌难产大出血,拼死生下了孩子,最后太医薅秃了胡子才留住半条命。秦思萌想看看孩子,可是抱来的只是冰凉的小尸体。

生产时间过长,孩子没保住。

秦思萌看着一屋子人,独独没有宋渊。吐了一口血,昏死过去。

“后来她知道了朕是为了去救秦大将军而没赶上她生产,也知道了温侧妃那个孩子不是朕的,朕从没碰过那贱人,也知道朕贬她的苦衷,可她再也没向朕露出过真心实意的笑容。”娄夏还记得宋渊当时笑得苦涩,眼中的痛苦快凝成实质。

娄夏低着头,默默的等待着宋渊发泄情感。

“朕亏欠过她太多了,朕打算退位,带她去看朕与她一同牺牲了许多捍卫的江山。”宋渊缓缓地说。

娄夏吓了一跳,可还是开口:“皇上想让臣做什么?”

“朕知道太子在边疆私养军队,不为了谋反,而是因为一些误会他将萌儿当作了杀母仇人,想要为母报仇。太子是个好孩子,将来也会是明君,朕不希望他误入歧途。”

“臣遵旨。陛下,臣也累了,待此事了结,臣便不掺手朝堂之事,归隐市井。”

“没了。你还想听什么?”娄夏笑着刮了一下秦念的鼻子,摸了摸她的头。

“这个故事听着好悲伤,如果当时姑姑没有嫁给皇帝就好了。”

娄夏笑了笑,搂住了秦念:“没有嫁给皇上,贵妃娘娘谁也不会嫁。只会看着皇上在朝廷和后宫之间周旋,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你姑姑应该是不后悔的,只可惜如果让她再来一遍,她也不会想重蹈覆辙了。”

我们眼中悲伤的故事,是他们拼尽全力在一个又一个阴谋中抽取的唯一一丝真心了。

“大人!皇上让您带着秦姑娘进宫一趟。”娄兼才低头禀报着,却抬眼看了一眼娄夏和秦念。

娄夏没有什么表情,秦念亦是。

娄夏牵起秦念的手:”你去吗?”

二人往屋外走,本应该黑透的天却映得昏暗,倒像是灯罩拢住了一样。

“不冷,只是这天,不好。”

马车路过街道,一路上全是官兵把守着。秦念和娄夏到的时候,秦风年正站在太子宋齐溪的身边。

“诶呦呦我的女儿啊,你最近过的怎么样?让爹看看。”秦风年拉着秦念转了一圈,红光满面的脸上笑得全是褶子。

“爹....你这几天是去坐牢了,还是去改善伙食了?”

秦风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向宋齐溪介绍到:“这是小女,秦念。”

宋齐溪微微点头:“秦姑娘。”

秦念看着娄夏,疑惑的用眼神问他秦风年为何会与太子在一起。按照娄夏的“故事”来说,太子这回是要杀秦思萌的,可如今……

娄夏微微摇了摇头,秦念愣住了。

秦风年为了权位放弃了秦思萌。

秦念下意识想说写什么,可太子已经准备带着一众人进芳华宫。进去的时候,宋渊正在里面喂秦思萌喝药。

“父皇,儿臣来芳华宫请安了。”宋齐溪拜了一揖,等着宋渊让他起来。

宋渊没言语,等到安心的给秦思萌喂完了药才开口:“太子殿下带着自己的私兵和秦相来请安,可真是不多见啊。”

“给自己的杀母仇人请了十五年的安,今日不多见也是正常的。”太子依旧恭敬地摆着刚才的姿势,可说的话变得狠厉。

秦思萌猛烈的咳嗽了起来,顺了半天的气,才对太子缓缓的说道:“齐溪,你母后她不得不死,但……”

“为什么不得不死!就因为你善妒吗!就因为父皇必须爱你一个人吗?!”宋齐溪攥紧拳头,向秦思萌怒吼道,最后又如受伤的小兽一般忍不住落泪啜泣。

秦念下意识的去抓娄夏的衣角,却被娄夏牵住手十指相扣。莫大的安全感让秦念的紧张情绪消散了大半。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是宋渊怒极,往宋齐溪脸上甩了一巴掌。

宋齐溪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父皇……”

下一秒,他又将目光转向秦思萌,表情变得愤恨,咬牙切齿。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宋齐溪突然不知道从哪拽出一把匕首,冲着秦思萌刺去。

秦念要上去拦他,娄夏扣住的手拉了回来,秦念看了一眼娄夏,他表情淡淡的,想来是心中有底,秦念便又回去了。

“我说了别动。”秦风年用刀抵在宋齐溪的脖子上,见宋齐溪又想上前,将刀刃紧紧贴在宋齐溪的皮肉上。

“秦风年!朕什么时候让你伤过太子!”

“那臣又什么时候让你伤过萌儿!”秦风年一向精明的眼里出现了心疼:“我家当时把萌儿嫁与你时,全家人都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对她好,可现在呢?你把她折磨成……”

“够了。”秦思萌淡淡开口,整个殿内都安静了下来。

秦思萌又咳嗽了两声,喘匀了气。所有人都没有动作,等着秦思萌的下文。

“小念儿,替我把那个长命锁拿来。”

秦思萌得了锁,留恋的摸了摸锁身,缓缓的开口:“这是,你母亲留给我的,她告诉我若是以后你不听话了,就将这锁拆开来看,便听话了。”说罢,秦思萌将锁拆开,里面有薄薄两页纸。秦念交给宋齐溪去看。

宋齐溪不顾脖子上的威胁,低头去看。

“生父柳司玉。养母秦思萌。养父宋渊。”

“当时你母亲迫不得已嫁了我,腹中已有柳将军的遗腹子,谁也不知道。我和萌儿都待她如朋友一般,可是纸包不住火,你母亲为了保下你,在旁人眼中自证了清白。”宋渊低沉的道出了原委。

秦思萌接着说:“你母亲是个明事理的,她知道我以后子嗣艰难,说你若是以后担得起大任,立储之时便将你考虑在内,若是不成便封个王,平稳过一生也好。”

“如假包换。当初我将这锁给小念儿时,就是怕假手于他人。”

宋齐溪跪下给面前二人磕了三个头,颤着声音:“父王母妃,我配不上太子之位,请让我在母妃床前尽孝。”

秦念悄悄地回到娄夏身边,牵起娄夏的手恢复原来十指相扣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齐溪。你有当皇上的能力,而皇位恰恰就是我给你的惩罚。那个位置太孤独,太棘手,为了甚至会伤害挚爱的人。我累了,剩下的日子就让我自由一阵吧。”

这时间,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

屋外的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白茫茫的惹人感慨。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等待着皇上处理尾声。

“你不是皇上的子嗣。”秦风年冷冷的说道,随后手上的刀便要挥向太子。

秦念感觉自己手上一凉,娄夏步子像飞一样窜了出去。

秦风年倒下了,娄夏一直缠在腰间的软剑上淌着血。

秦念看着艳红的血,突然就懵在了原地。她突然耳鸣,所有的声音都离得好远,仿佛在千里之外。她眼前一黑,却强撑着走到秦风年面前抱起他。

她趴在秦风年淌着血的嘴上,细细的听着秦风年含着血沫的嗓子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秦念自始至终没有掉一滴泪,只是在秦风年闭上眼睛的时候问了秦思萌一句:“姑姑,以后是不是没有人支持我开医馆,没有人在我娘催我成婚的时候拦住她了?”

秦思萌潸然泪下,她紧紧地抱住秦念:“小念儿不想那些了好不好?”

窗外的雪停了,厚重的白色压着树梢。

秦念突然伸手,迅速又仔细地把刚才握着娄夏的手擦干净,摇摇晃晃站起身向娄夏走去,最终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原来他松开她的手,是为了杀她的至亲。

娄夏看都没看秦念,半跪在宋渊面前:“陛下恕罪,臣与刺客缠斗时误伤了丞相,秦相护驾有功,但不幸被贼人所伤,不治身亡。”

宋渊神色复杂的看着娄夏。

“这就是,秦风年和你的交易?他给你什么了?”

娄夏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给了什么?同意了自己与秦念的婚事吗?

松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血海深仇了吧。

“朕答应你。只是秦念那儿……”

娄夏看了看倒在自己身边的秦念,起身将她抱起。

宋渊退位,娄夏贬为庶人,秦风年因护驾有功被封为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其子嗣以及旁支全部有赏,只是秦夫人在接到圣旨后就自尽随着秦风年去了。秦念被封为郡主,一个人在秦家主持双亲的丧事。

秦念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秦念看着众多前来吊唁的官员大臣们,多么希望娄夏在其中向她走来,解释一句。

秦念又后知后觉的想起,娄夏已经不是官员了,也没有进秦府的资格了。

“小姐,外面有个小乞丐送来一封信,说是必须要交到您的手里。”秦香递上一封信,秦念拆开。

信上洋洋洒洒写了不少,有些对自己的嘱托,有些对娄夏的警告,还有些说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父亲自己要求娄夏这么做的。

原来秦风年从来没有放弃过谁,除了他自己。他用自己的命,换整个姓秦一族几百年的安详平稳。

他一切都预料到了,甚至把自己郡主的封号都定好了。

秦念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给我打听,娄夏现在在哪,我要找他。”秦念收起信,擦了把眼泪。

晚上,秦念坐在自己很久没回的闺房内,等待着娄夏的消息。她不指望秦香能把娄夏带过来,她指望的是娄夏一直在自己身边听见她讲的话。

过了一会儿,房顶上有细微的动静,再一眨眼的功夫,娄夏就站到自己面前了。

秦念和娄夏静静地对视,似乎都在细细描绘对方的眉眼,最后还是秦念开口。

“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些问题想问你。你应该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记得。”万不得已,如实回答。

“你会武功,应该很厉害。而且不出意外你还杀过人。”

“好。你后来去医馆找我,只是想见我,还是有所图。”

秦念别过头,擦了擦眼泪接着问。

“后来我父亲让你杀了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相不让。他告诉我,他自己的事情你没法干涉,他铁了心要保全秦家安泰,你就算知道了也拦不了。”

“好。你走吧。”秦念开口,语气平淡如水。

“秦念,如果你还愿意,我们去看海吧。”

“娄夏,我可以答应你。因为你我之间没有什么误会了,而且万幸我们还相爱。可是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了。我们中间,终究是隔着一层恶心人的纱。”

“在纱的对面,我们看不清对方。你摘不下来,我又没有勇气跨过去。”

娄夏眼中黯淡下去,接着又听见秦念说道:

“不过……我们或许可以试一试。”

秦念疲惫的一笑,接着说:“只是,我可能变得敏感,也可能情绪多变,又或者没了之前的活泼大胆,甚至你爱我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秦念声音逐渐发颤,眼中也逐渐有泪光闪现。

她真的好害怕,娄夏会不爱她。

娄夏轻轻揽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秦念,你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每个人都有缺点,我的缺点是人为的,你的同样。那有什么差别呢?”

第二天,娄夏和秦念便出发了。

青州是离京城最近的沿海州了,娄夏没带太多东西,也没带什么人,就他们两个和一辆马车。

一路上娄夏驾着马车,秦念就坐在马车边上看着娄夏。偶尔停下歇歇,娄夏嘘寒问暖,秦念也笑着答了。

可她的心里一点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她和娄夏也变得客套了。

一如往昔的宋渊和秦思萌。

说起他们,现今又如何了呢。

在即将到达青州的时候,娄夏收到宋渊的信件。

收到消息的二人对视一眼,便马不停蹄的往原路返回。二人都心急如焚,生怕差了一点时间就错过什么。

半个月的路程,娄夏四天就跑完了。

再回到皇宫里,秦念恍如隔世。

“娘娘。孩子是……”秦念握着秦思萌的手,轻声问着,好像生怕声音大了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她。

秦思萌想给秦念一个笑容,可怎么也挤不出来,只好低头垂着眸说道:“我身子太弱,胎又不稳,前阵子上御花园里溜达一会儿,拌上了一块石头,孩子就滑了。”

“皇上……太上皇呢?他没陪在身边?”

“念儿,他陪与不陪,又有什么关系呢?孩子出生,有这样的父母,他未必不会像齐溪那样偏激,所以我......”秦思萌抬头和秦念对视。

“小念儿,我不想再痛苦下去了。我有过三个孩子,可我一个都没能保住,这让我日日活在愧疚当中;我有过挚爱之人,可他的爱掺杂了太多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让我日日活在委屈之中;而我的亲友,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离开我,在我眼前消逝,这是思念之苦。”

“或许你有办法,让我能快乐一点。”秦思萌拍了拍秦念的手背,缓缓的用手擦去秦念脸上的泪水。

秦念知道,她又要失去一位亲人了。

“还有啊,我想你和娄夏是有什么误会,哥哥那天行为反常,娄夏也绝不是冲动之人。误会解开了,就好好过日子吧。”

秦念最终还是给了秦思萌一个小药包,告诉她此药一刻钟后起作用。

秦念出了芳华宫,望了望天。天空蓝的发白,干冷的空气也冻结着阳光,照在脸上让人发麻。

她看见娄夏了,他穿得极厚,就站在朱红色宫门一步前的位置等着,可秦念觉得娄夏离她好远好远。

秦念突然不想见他,转身在宫殿里随意的溜达着,一如小时候在假山上爬来爬去一样没有目的地的随心所欲。

一片杂草背后,是一座破败的宫殿。

宫殿外的院子里落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好久没打扫了。

轻巧的绣鞋踏过地上薄薄的白雪,发出沓沓的声响。

扫帚立在墙根,无人问津。

秦念伸出手想抓住扫帚,顿在半空停了一瞬,又放下了。

秦思萌找不到自己捡回来的那个书生了。

十三岁那年,那个扫着地一听自己念他名字就脸红的小太监,终究是回不来了。

海,是那么美,那么辽阔。一望无际的大海,滔滔的海浪,腾空溅起的白色浪花,都注定着一切,是那么和谐美好。

秦念踩着松软的沙子,和娄夏并肩走在岸边。

此时的阳光并不刺眼,也不强烈,柔柔的打在脸上,像是自动加了一层细腻的胭脂。

秦念停下了脚步,注视着娄夏的眼睛,停顿了几秒才开口说道:

“娄夏,我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可是我做不到,我们都做不到。我不怪你,也不怪自己。我知道,我爹娘为了秦家的子孙后代不再遭受皇家世代的猜忌和朝堂无休止的争斗而牺牲自己,是他们的选择。这与你无关。”

“但是从你参与这件事情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别无退路了。我知道,我们彼此相爱。”

“可是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也不是相爱就要在一起。”

秦念抬手摸了摸娄夏的鬓角,然后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不带感情,却充满离别的拥抱。

娄夏回抱住了她,秦念感觉自己肩上温热一片。

秦念正给东边的裁缝店掌柜把着脉,秦香突然走了进来。

秦香自打三年前嫁给了娄兼才,日子过得越发红火,和娄兼才领养了两个孩子,时不时就上青州看望秦念。

“小姐!今儿我带着安月安生来借住一宿,娄兼才那个家伙他竟然敢凶我!”秦香撅着嘴,一手领着一个小豆丁迈进了门。

秦念向李掌柜交待了几句,走过来接过秦香的东西:“他又说你什么了?”

“夏天本身就热的要死,他竟然不让我吃冰!小姐~我真的都要被热化了…”秦香鼓着小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秦念捂着嘴笑,指了指秦香的小腹,偷偷摸摸的轻声说:“是不是来月事了?他不让你吃也是对的。”

秦香被戳中心思,小脸一红,跺着脚羞赧道:“小姐!”

秦念笑着让她安顿好孩子们,自己坐在桌案旁写治月事腹痛的方子。

秦香就在一旁拄着下巴看着笔尖移动,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

“小姐,听说娄大人最近……”

“方子写好了,自己照着这个去抓药。”秦念打断了秦香的话吹了吹方子,交给秦香。

秦香没接,反倒有些着急:“小姐,您就回回头吧!娄大人他一直在等您。”

秦念头也不抬的继续动笔写着方子,嘴上不留情的说着:“你要再如此聒噪,我明儿就让娄兼才接你回去。”

秦念挽着袖子,一笔一划的写着。

春风拂过,刚写好的纸张被吹落,飘飘悠悠的落到地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当然知道,只要自己回头,娄夏一直在。

可她不想回头,不愿回头,也不必回头。

完结了家人们!咱就是说这个走向确实多少有点意料之外,但是在我看来这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呢,算是oe吧,两个人各自安好,也没有伤亡。

“他们俩一直爱着彼此,但也没办法再相爱下去。”

再问一遍,番外要不嘞?不要这篇我就搁下了啊。

*邪教慎入。ooc慎入。

*没私设咋谈,感情状况柳(→)←四。

*7k字,标题和内容无关系列

*我也不想的,但是越看原著越不情愿地承认,牧四诚没有脏话就像西方没有耶路撒冷。

Summary:牧四诚被阴了一手陷入迷梦,而入梦拉他出来的正是他的抠门好会长。

游戏大厅里,来往的人并不多。

不然众目睽睽之下,玩家们就可以看见一个脸朝下倒在地板上、队友一个不落围观、还没人去扶的『卷尾猴盗贼』。

在再平常不过的一次副本里,对决走向尾声。胜利并不出预料地被白柳一行人收入囊中。但这支针对流浪马戏团的、自大的埋伏小队被全歼前,系统平板的声音给出了他们垂死挣扎的结果:

『系统提醒:玩家□□□发动技能 沉眠锁 锁定玩家牧四诚』

『玩家牧四诚生命值-3,精神值下降至15,陷入昏睡状态』

『玩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恭喜流浪马戏团通关!』

于是对手身体炸开血花的同时,木柯看见了白柳沉静的脸色,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点轻微的愠意:或许因为盗贼的遇袭,或许因为反感系统此时的哔哔赖赖。

而现在,没人知道为什么牧四诚精神值卡在二十还毫无动静,睡得安安分分,并且把技能效果带出了副本。边上四张脸默契地对视一眼后,由唐二打扛起昏迷的人,往休息室走去。

只有木柯发出了犀利的评价:

他牧四诚可能是猴,但是敌方技能是真的狗。

队友受伤、彼此担忧的时刻也并不是没有过。但是看着躺在床上的牧四诚,连木柯都想感叹一声不愧是他:哪有人昏迷后无语和喜剧效果占上风。

王舜显得有些焦急地冲进来:“我看见你们扛着牧神……诶?”

几个人,规规矩矩围着床站好,床上躺着一个堪称安详的牧四诚。一时间让分析师有些摸不着头脑,半天憋出来一句公会正好新到了一批黑白打印机,打印黑白照片也可以。

唐二打礼节性地转头给王舜简洁解释了状况。

刘佳仪瞥了一眼白柳,见他神色不动,只是面板开关飞快,开口道:

“系统说的技能名为『沉眠锁』,也就是说找到相应的钥匙,应该就可以解决。”

系统面板停滞住,一只沉甸甸的地听落在白柳手心。

他赞同地点头,终于是开口补充上:“佳仪说的没错。可以用这个地听暂时『入梦』,不然外界找到钥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聪明人沟通少了很多口述的时间,王舜看他们做好决定的样子,分别打量过去:连上三个副本,唐二打只是略显疲惫,刘佳仪状态其实称得上最好,木柯显现出体力不支,而白柳自己成了唯一一个带伤出来的家伙。

靠谱人士小女巫:“要不我来试试?我智力值也够。”

却见白柳摇了摇头:“没事,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义正言辞白某:“我怕他神志不清对你动手动脚你干不过他。”

理由扯到木柯都在一边咋舌,面对战术师肉眼可见的“没有原因就是我去”,他还是有点酸不溜秋,不过仍然熟练地拉过来一个凳子放在床边。

“……我怎么感觉你这个架势很期待他对你动手动脚。”

刘佳仪有些无语,但自然地退了一步让出最近的位置。

白柳坐下,微微俯身把地听一头从牧四诚敞开的领子探进去,放在他心口。换作往日,这人一定要因为太凉吱哇乱叫,但真的有了重伤又闷声不开口。

联想的思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在耳中传来的童谣声里,白柳的身体也进入了类似睡眠的状态。

入梦的风险,看过一些资料的人都清楚。主要是梦境的抗拒、排异或者吞噬。

别说抗拒,牧四诚的梦境简直和它的主人一样,对白柳的到来显出一种没有痕迹的欢欣。偌大的空地,肉眼看不到什么花开草盛,但白柳确实感觉得到开心和不加防备的包容。

甚至……这个梦境对他都有点治愈静养的效果。

他低头看了眼手臂,伤口在暖风里迅速结痂,不出十五分钟估计就可以脱落。

在一片灰色的水泥地和白色天空的夹缝里,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随着他的脚步才延伸出这里的色彩和光亮。

青年哼着歌,轻快地走在校园落满梧桐叶的马路上,熟悉的猴子耳机运动衫黑色长裤……刚洗过的头发细软趴在颈间,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味。一闻就很高级的那种。

这是刚入大学的牧四诚,他显然看不见白柳。但白柳几眼已经把他瞧的七七八八:

书包侧边装的空纸袋,之前装过他们学校东门的葱油饼, 牧四诚强力推荐后才发现光说没用,后来带给他吃过。

包上小猴钥匙扣带着铃铛晃来晃去,背带依旧不喜欢调整到适合自己的长度,使得书包垂到了腰下。

白柳仗着自己透明,抽出无聊地揣在口袋里的手,扒上牧四诚的肩头,轻轻嗅了嗅对方身上的味道,清爽得像个再平凡不过的年轻人。

要是被正主听见绝对会嚷嚷自己颜值怎么也说不上平。

但牧四诚确实是个年轻人。比起年龄这更像是一种特性,站在白衣黑裤的会长、黑裙黑纱的女巫、面貌严肃的猎人、谨小慎微的刺客中间。如果忽视那双利爪与獠牙,几乎就是纯粹的热烈。

像面对他不再去碰的初恋、面对只剩一张纸币的过去好友、面对戏耍的金发朋友……那样爱也纯粹屠戮也纯粹。

这个开端顶多算是过场动画那样的引子,白柳推测是因为他在对方人生里参与得确实不早。

灵魂持有者在这里没有拥有别的特权,甚至少有地还会吃瘪,比如看见牧四诚与刘怀并肩而行,他会被弹出去,或许还是爆裂末班车副本引发的潜意识保护机制,总之就是有点不爽。

大学里的友谊,朋友兄弟间凑在一起勾肩搭背很正常,这他理解。但是来自背后的拉扯感让人非常郁闷:多的时候看不见背影,少的时候十米开外。

两个人在白柳难得不满的注视下走进烧烤店,可以看见那个熟悉的深色后脑勺,手臂咋咋呼呼摆了一下。

灯火在白雾里模糊,蓝色塑料凳横在地面上,滋啦滋啦的油响充斥耳中……而白柳正侧头躲过触碰不到他的、门口老哥吞云吐雾的烟气,忍不住抱着胳膊轻轻呸了一声。

如果没有点甜头保证他捞人的交易公平,牧四诚回头就完蛋了。

溜达了一阵子之后,白柳不仅把身体养的舒舒坦坦神清气爽,除了没找到所谓的『钥匙』,校园几乎要被他摸得彻底。

昨天晚上他刚刚跟着牧四诚,飘到满目绿意的宿舍区一角,就看见对方手机响了,摸出来后表情都不加遮掩地露出嫌恶。

屏幕上面是一个带有A字母前缀的名称,明明放在联系人家庭栏里,却显得莫名冷漠。

而低低骂了一句,不情不愿接起来的牧四诚更让他皱起眉头。

白柳听着那头的声音冷硬又敷衍的、念台词一样的关心,和对话突然的卡壳。到最后青年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白,说今天就到这儿吧。

那手指慢慢从按压中恢复颜色,牧四诚的脸色也慢慢回到平日的自然,他狂奔进教室踩着点抢到了后排的座位。

通话的收尾仓促且说不上一点礼貌,但那头的父母显然也开不了口训斥——他们自己也是没有耐心和诚意说话,同样按捺不住要结束了。

白柳想,他戏言要牧四诚花钱来买他家钥匙的时候,对方是什么神情呢。

那点不忿和惊讶后,想来是有释然的。

接着他转而看见在角落摘了耳机侧头睡觉的牧四诚。

学生的个头挺高,桌子冰凉的一片地方已经被捂暖,白柳微微躬身,去看对方蹙起的眉头,并顺理成章地忽视了桌上分数离谱的功课。

按理来说,他会敲敲人脑壳尽好关心队员好会长的职责的。可惜他碰不到。

睡着的牧四诚自然不可能再吐出破坏气氛的脏字,看上去居然有点软的离谱。他意识到,刘怀死去后,牧四诚这样钢筋插花一样死倔张扬又有点气人的家伙,几乎只对着他露出那点棉花一样的内里了。

哪怕他的状态能轻易穿过一切固体,白柳也依然没有直接作出举动。他垂眸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面不改色地抬起手掌放在青年人的头顶,摸了摸。

白柳和自己手掌大眼瞪小眼了两秒,有些无厘头的可惜。

克制住那点冲动,他放下手掌,想来在拥有实体前,『沉眠锁』的钥匙显然了无踪迹。

平心而论,谁能拒绝时间之外、不影响日常生活、有趣有意义、而且还多多少少有修身养性buff的度假。

也许有人能,但是白柳自认不行。

他隐约记得早年间有个同事,异常哀怨但是真心实意地大喊:浪费休假是王八蛋行为!

目睹了第一次牧四诚进入游戏并且水淋淋地出来后,白柳就预感自己要有实体了。

敏锐的盗贼已经在掀起衣服边角的时刻,下意识往屋子里打量了。好在宿舍内早就没有了其他室友,白柳悠哉悠哉地挑了个床位坐下,回忆这是哪次副本的结果。

他悠哉悠哉观察牧四诚的愿望和碎碎念试图找到突破口。

他悠哉悠哉……他在男大学生某次出游戏,双手捂脸冷静了三分钟,神情还没从那种疑似女高中生的羞赧中脱离后,蚌埠住了。

然后就悠闲着被拍进了下一次的中式恐怖本。

幸运值0的人不知道该说自己终于主动性强了点好,还是运气不好。

牧四诚被一群鬼按着要梳妆打扮,嚎得声音震天响,惨白的散粉往脸上招呼,根本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白柳进入时,自己已经在边上被吸的阳气都快枯竭,他冷静得知了自己已经把关键和详尽任务交给智力值74的队友后,就干净地一歪头昏了过去。

没积分的活,干个毛线。

没想到这一摆烂,这让牧四诚以为自己已经坑到让“无敌的战术师”放弃了。出来后差点没忍住躲着白柳走,好在最后还是悻悻地回到队伍中间。

虽然公会成员普遍一开始就发现这人不对劲,但是也没有过多理会。直到白柳第二次叫他名字,他没精神地应了一声,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于是,在灵魂债权人平静的讯问下,他才支吾着上前,朝着对方突然伸开的手臂,给了一个突兀又温暖的拥抱——这是要还点阳气。

怀抱里的人叹了口气,淡淡道:“你坑队友的次数还少了?”

“你这还不如打点积分过来实际。”

话是这么说,怀里的青年身体一僵,嘴里过度自然地骂骂咧咧,真的要松开怀抱调动系统面板拨款,却被白柳不容抗拒地一把拉住,加紧了拥抱的力度——因为梦境里很久没碰到对方,也因为其他别的什么。

他顺手还揉了揉猴子耳机。微微的惊讶神情就这么停在牧四诚脸上,接着慢慢融化,下巴也轻轻搁在白衬衫肩头那处。

牧四诚小心地埋低了点头。

和队伍里能屈能伸标杆鲜明的老油条不一样,他身经百战,但是仍然太执着太倔强。这样的一低头,已经是可能最大限度的示弱了。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玩家也曾在他们上场前,怀着讥讽或者纯粹贬低的语气,说他像是炸药包。

“……我靠!你别动我腰!”

他一个激灵闪身避开腰间温度低的鲜明的手指,顺带着忽视掉白柳深邃的目光。

炸药包的话,火药爆炸那一刻,或许是轰轰烈烈的牺牲,卷起烟尘呛进肺管,高温高热扑面而来,也会是最流光溢彩的烟火。

他希望牧四诚的作用不是那么暂时的,不然不符合他的价值观,内讧而死这种方式太奢侈。

同时也因为他的私心,不知何时浩浩汤汤插旗占地、宣告主权的私心。

可能受到了实力匹配的那个对手兼朋友——直觉怪物黑桃的影响,白柳总觉得这段梦境要走到尾声,全凭第六感这么认为。

在一次登出后白柳被方点写作邀请、读作要求地薅去吃完饭,于是又变成了六个人浩浩荡荡出发。

趁着天好,白柳没走游戏登入登出改变坐标,而是在身后两口子亲切的道别声里,放弃回复最后一次他不是儿子,去门口踩上熟悉的那双鞋。

并且在关上门后,和一个困意迷蒙杵在电梯口的牧四诚一起站住。

白柳如愿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

最后还是晚风把牧四诚吹清醒的。青年在夜色下面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面前朦胧的是商场彩灯与大屏、和住户窗户间透漏的亮色,梧桐树上的枝叶被挂上了金灿灿的灯条。

牧四诚敢肯定喉咙里有东西要冲出来了,比如一句他憋屈很久的“我喜欢你”。

白柳会知道吗。他是那么聪明的人。

但他想起来那一个个毒唯粉狂热粉突然住了嘴,改口对默默走路的人玩笑般说,心跳却已经紧张地加快:“白柳,你那里的喜欢是不是都贬值了。除了玩家还有游戏npc……和皇帝一样,后宫三千佳丽每天翻牌子。”

白柳沉默了一秒:“也许是。你要入宫吗?我让你当宦官头头,太监小四子。”

“……你人不要脸无敌啊!”

两人已经并肩走到没什么人的路口了,牧四诚低了点头,嘟嘟囔囔完全就是这样。

接着他停住脚步用很轻的气声说:“我确实……不可能是最喜欢你的那一个。”

白柳听不见的话,那就像是重锤,哪怕他已经羞于吐出爱字,喜欢仍然足够沉甸甸又确凿地砸在他没空患得患失的心脏上。

既然如此大概就是……羽毛一样,花瓣一样,在清新又湿润的空气里,在心头轻盈又发甜,弥散出可以洋溢很久的味道。但痒丝丝得让人不得不急于一时了。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定定地看着白柳的身影,看进那双眼睛,被里面的意味弄得发愣。

然后他被没按捺住笑意的人按在墙上吻住了。

亲了一秒,天旋地转,两个人几乎一触即离,温度都没感受清晰,就回来了。

白柳刚刚松开了地听,神色不明。

牧四诚坐在床上恍恍惚惚记不清发生了啥,另外的队友一半关心白柳,一半极其有良心地过来看看他。

在凑到白柳身边那一波人的叽叽喳喳中,他刚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好队友就给两个人中间单独空出来一块尴尬的距离。他正好看见白柳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嘴唇。

“……你那个眼神像要把猴子吃了。”小女巫语。

“那倒不是。”白柳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还记得你梦里和我说什么了吗?”

“草。我真不记得了。”

“白柳你别吓我,我没把自己卖了吧。”

面前的人神情好像难得地放空了一秒,什么也没说就登出了游戏,只留下一句晚上队伍一起吃个饭吧。

一直到世界线重启后,所有人再一次大聚餐,就是一起过春节了。唐二打几乎称得上老实地握着牧四诚录好音的大喇叭,里面循环播放:“感谢木少选定的民宿!感谢木少赠送的食材!观众朋友们给木少双击666”。

不超两分钟就被脑门上冒十字的木柯抢了过去

一群人蹭完饭,早早晚晚地各回各卧室。

在微醺的浅浅酒气里,白柳转过头跟牧四诚对视一眼:“你就跟我出来下?”

眼皮子打架的猴难得听话,任由白柳拉住他手腕,拉到了外面的小院。

新年自然是穿的红红火火的,白柳被迫想起这个世界他最初看见牧四诚的那段日子,对方穿红的和灰的他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这种悬空般不安的心态一点都不像他,但是他就是不想瞧见血色一样的深红或者灵魂枯萎的灰色,铺天盖地包裹住牧四诚。

这点不适在他们肌肤接触面积超过百分之三十的行为——拥抱、打闹、勾肩搭背……进行三五次后,成功彻底消散。

这种事情,他大概永远都不会跟牧四诚透露——要怪就怪年轻人太嚣张,抓到一点把柄就能乐呵一整年;如果是针对白柳的笑话,这位玩梗的时长还要翻十番;而若是要给他安全感,白柳比起口头更愿意付诸行动。

终于不穿白衬衫西装裤的某人柔和了神情,在风里看见怕冷的青年把头埋进领口的围巾,毛绒绒的红色毛线衬着他冻的发红的鼻尖,那点眸光却好像有火星子一样忽闪。

于是他回忆起,在理智毋庸置疑掌握主权的游戏结束后,牧四诚一身血腥味地载着背后的阳光,男大学生蓬勃的朝气从狡黠的眼角、唇边漏出。

嗯。大声宣告自己不是猴子或者交通工具的时候也很有精神。

但此刻他的眼睛明亮得不像任何战火熊熊硝烟四起的时刻,没有那些竭尽全力的沸腾与燃烧,没有拼死一搏的畅快或痛苦。

那里的色彩并不干净,但前所未有般的温柔,像是又一块拼图,组装在看似无边无际的平面上,拼凑起最好的最后的那次相遇。

在数百个世界线中,每一次盗贼都是唯一一个主动靠近白六的人,像是他可以准确查收的爱意。

“你想起来了吧,牧四诚。”

身边人幽幽开口,把牧四诚吓了一跳。

他张着嘴一时间愣在原地,脸颊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红。半天才闷声道:“好吧……你果然看出来了。”

身为游刃有余的间歇性靠谱成年男性,白柳紧跟着问。

他把揣在口袋里的手默默伸出来,精准捞住对方下意识的瑟缩的爪子,接着就听见爪子的主人嘀嘀咕咕地讲:

“那时候你不是要捞我出来吗……何况那时候就我一个人在……你只是答应了我的强买强卖……吧?”

这中心思想就是一个,青年人不相信这算告白成功,并且现在怂了。

他干脆利落地打断了这一长串,单刀直入:“牧四诚,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你被绑进我梦里还被动手动脚了,不爽,于是要买我手脚?”

白柳觉得自己刚才那口气叹早了。

他不想多说,伸手把悄没声儿往后退的人拽到自己面前,看着那双慌乱的、有琥珀一样光泽的红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我告诉你,我还没亲够。”

白柳的手压制住牧四诚的后脑,梦境里没来得及触摸的蓬软头发细细密密被压在掌心。他的右手揽住对方的腰,感觉到那里的肌肉紧绷了一瞬。

虽然这个姿态多多少少显得白柳身高劣势明显,但是他也有法子宽慰自己。比如眼前牧四诚紧闭的双眼颤抖的睫毛,吐息交换间氤氲出一片暧昧的温热,白气消散在空气中。比如无论这个人肢体力量怎样强大坚韧,杀到满身风尘与血渍,在他面前都无数次破例,出于几乎本能地刹车。态度可以软化,忠诚绝不动摇。

所以现在他觉得有点乐呵,因为白六某种意义上输麻了。

“我后来了解到,当时你遇到的『沉眠锁』,钥匙是一个人向往的……渴望的东西。不仅要具象,不能是某个概念,还有可能随着进入的人改变。”

“最重要的是你对我的感情。这就导致我进去和度假一样,现在有一点点后悔当时杀的太快了。”

“还有你渴望我的爱。”

或许因为牧四诚身上的人性太生动丰沛了,看见刘怀不幸他要心软,朋友受伤他要焦躁、要气愤。所以白六杀他,白柳爱他。

“白柳你他妈真的是……太恶劣了。”

牧四诚的声音还有一点内涵丰富的含糊,吐字难得不像平日机关枪骂人突突突突,又飘又轻,实则结结实实得到了答案。

“总结一下。这里是毋庸置疑的现实世界,没人逼着我按头和你亲,准确来说当时也没别人逼着我们亲。”

“需要我再让你确认下……?”

“不不不不不不用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退后一步,看见牧四诚整个人沐浴的暖橙色的灯光下,骨节分明的手掌还乖顺地蜷在他掌心,面上已经烧起来,大男孩肩头陡然有些下塌。

他自己都没发现地、长长出了口气。

只要有这一次,在这里。

白柳用一样流动着温热血液的心,接住了他的唯一和永远。

————————————————

我自知水平拉胯,但是圈子真的好冷。参与不破百,我心目中的柳四神仙文字,热门榜一和高烧,都每天一刷。甚至六四里面神仙连载七十多章我都看了三遍了。好饿。

标题从我创作bgm歌名改到与内容相关的“入梦来”,最后我想,这篇就当是他们的告白,和我给柳四的告白信吧。

感谢安利我惊封的朋友  ,感谢她明明不怎么磕这对,也听我乱喊了整本书cp或不cp的内容两千来条(。

*旧梗重写,全文8k+

*含少量台风时期,部分情节来自官方物料,时间线我有所调整,切勿当真

*“马嘉祺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是生长痛。”

宋亚轩回到宿舍时是凌晨三点。月光把影子拉得很远,长长的,勾不住谁或谁的样子。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头埋在羽绒服里,和夜色一个调。

他进门时,客厅的吊灯亮得莫名。没有突如其来的声响,电视机的晚间综艺节目两小时换一档,此时也没有开着,立在矮柜之上学着沉默。宋亚轩探出一双眼来,看到缩在沙发一角的马嘉祺,呼吸匀长却睡意极浅的马嘉祺。

马嘉祺很缓慢地睁开眼,叫他的名字:“亚轩”

接着他起身走到玄关处,伸手去够行李箱,另一只手抬起去揉宋亚轩的头。宋亚轩没躲,直直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

“等你啊。”马嘉祺在笑,把箱子放进屋内,转头问宋亚轩饿不饿。

“可累死你哥我了。”他这么说。

宋亚轩盯着马嘉祺的后背。他还是很瘦,整个人被白色的T恤衫堪堪套住,薄得像一张纸片,脆弱得像一片阴影。

最近一次看见马嘉祺的背影是在一周前,也就是自己出外务的当天晚上十一点半,马嘉祺说要送自己去机场。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到车上又肩膀蹭着肩膀,一人一只单边白色耳机,听同一首郭顶的歌。

马嘉祺按下音量键,声音快融进伴奏里:“紧张吗?”

他摇头又点头,最后被自己逗乐了:“但是上台前肯定会。”

肩膀靠得更紧了些,窗外是飞速行驶的夜,全是一晃而过的北京的灯光,虚虚实实,分不清楚。宋亚轩坐在车座角落的阴影,别回头去看马嘉祺。细细的脚腕处圈着一处红绳,眼睛依旧清透又偏执,映着不属于自己的影像,和十四五岁的样子没什么差,但就是变了。

恍惚间,马嘉祺摘下耳机,摸了一把他的头,用他的左耳能恰好听得到的声音说:“哥相信你。”

前排的工作人员催促他快下车。马嘉祺跟着他的后脚走出那扇车门,猝不及防地上前一步搂住他。这几年,他长得太快,抽枝抽条地向上窜,骨子再嫩,也架不住时间钻进细缝,因而比对方高出一点,还能够听到马嘉祺急促的呼吸,毫无章法的喘气声,也许是想要挽留他的脚步。

这个拥抱的寿命很短,持续到马嘉祺没有经过允许地松手,留给他一个上车前的背影。

在机场看到的喧闹人群,飞机起飞的轰鸣声,甚至几天后的节目录制现场,都远没有这个背影来得更真切。就连他被堵在机场最隐秘的一角时,慌乱之余想到的却是马嘉祺钻进车座前,那根被白色衬得鲜红的细绳,仿佛又紧了一圈似的挂住。

马嘉祺把筷子递给宋亚轩,说了句诚恳的抱歉:“丁儿和小贺还在睡,开油烟机会吵到他们,下次再给你做面吃。”

马嘉祺正不动声色地往这边挪盘子。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木制的长细条在手心里来回摩挲,快要蹭出一层茧子,磨人。他想抬头去看看他的嘉祺,因而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往口中喂食素菜,眼神向马嘉祺瞟去,往眼里灌了层热气。

马嘉祺撑头看他,看着看着,莫名笑了起来。宋亚轩在短暂的朦胧中捕捉到这一瞬,能够与一个月前的他重叠起来的一瞬。马嘉祺仿佛依旧坐在他的左手边,他们亲密得像一对爱人。宋亚轩呛了一口,放下白瓷碗不住地咳嗽,眼睛是眯起来的。

马嘉祺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施了点力道,重复说小心,头却转过角度去看房间,听一些有可能的声响。也许是在想着别人。

宋亚轩的舌尖是一阵刺痛,心里漫出透明的蜜来。马嘉祺是好人,大好人,他对谁都好,但又和那个临别前的拥抱一样,好得不轻不重,偏偏在别人心里留印记。一碗白米饭是七份,一杯果汁要均分,你还是他的重量永远画等号。

宋亚轩捏着筷子的手开始无处安放,感到汹涌的疲惫。

这种疲惫陪着他直到睡着。睡前十分钟,他在看窗外,依旧是深深的天空,深深的黑色。他拉上卷帘,趴在床上,怀念起重庆的日子。马嘉祺那时在读张爱玲的小说,睡前也常常读给他听,想着能哄他睡着,夜里不易做噩梦。

宋亚轩是真的不记得那些长长短短的故事,什么痴男怨女,什么情情爱爱。他唯一记住的是书里写的一轮月亮,还是三十年前的月亮,说是泛黄信笺上的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马嘉祺经常读这段,读得很动容,眼睛湿漉漉,鼻尖都泛薄薄的红。他也跟着想象那轮被眼泪浸泡过的月亮是如何,想着想着,倒真有点凄凉的味道。

宋亚轩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抬手去开窗边的台灯。灯光昏黄,也许三十年前的那轮月亮是存在的——寄身于台灯罢了。不是枕边没有人,只是换一种方式常驻身边。这样想着,他就好受很多。

那晚,宋亚轩睡得不安稳。

十五岁,宋亚轩迎来第一次生长痛。

那是个很寻常的日子,夏至过后的第三天,有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夜晚。宋亚轩陪着老幺刘耀文在客厅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是任其播放广告,两人在本就吵闹的氛围下挨着刷视频。

约莫半小时,两个人都笑得不行,一人一句网红经典语录,半蹲着摇花手,最后乐倒在沙发上。头和头撞到一块儿去,疼得互相锤了对方一拳。

“好热啊!”刘耀文突然说。他刚才笑得用力过猛,肚子隐隐作痛,浑身燥热,“开个空调吧?”

宋亚轩没意见,也就随他输了个数字十八。

“你们俩别冻着了。”路过的丁程鑫插嘴道,手上提了壶刚烧好的开水,正欲往杯中倒,往四周散热气。刘耀文摇头晃脑地说没事,我要是生病了就生吞一盒999感冒灵。宋亚轩被他信誓旦旦的模样逗乐,白净的脸一笑就成包子。

“哎,耀文,记得关上啊。”丁程鑫回房前叮嘱道,语气很无奈。

宋亚轩在凌晨一点醒来。他是被一阵异样的疼痛给惊醒的。眼睛睁开的世界是一片模糊,看什么都有薄膜,像是生了翳。后知后觉地,他的额角也在发热,三十八的温度下不去,整个人被浸在一团雾里,含含糊糊。

身体不堪重负地蜷缩在被子里,发出的哑声几不可闻,落难一般。他在木板和木板拼接成的陆地上浮动,找不到安全的落脚点。刺白的光线照进板块间有意无意的黑色缝隙,很像个危险的闯祸分子。宋亚轩的心有一半在慢慢塌陷。

“亚轩?”有人唤他。熟悉的,并不遥远的声音。

嘉祺,嘉祺。真的是你。

宋亚轩的额角流下汗来,睫毛被水珠沾染得快要湿透了。他不明白骨头与骨头之间为何能打架打得如此激烈,生长的进度却是一寸又一寸,快要熬不下去。

马嘉祺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转身去往别处。

宋亚轩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人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做什么都像个漂泊的游子。他很想说,小马哥,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小马哥。然而嗓子被滚烫的石子堵住,流不出美妙的话语,使得思绪更不安分,在脑里横冲直撞地叫嚣。

过了一会儿,又或许是很久,有人扶起他快要破碎的病体。宋亚轩没问是谁,只是在那人把热毛巾敷上额头的前一秒,伸手去抱对方。

那人明显愣怔了。他叹息一般地问怎么了,亚轩。

你看这个人,叫我从来连名不带姓,亲热得恰到好处,做事永远想着别人把自己往后排靠,总是在最安静的夜晚陪在我的身旁,让我连一个在白天将喜欢宣之于口的机会都没有。马嘉祺,这是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生理性的眼泪浸泡在两人紧贴的胸口,湿润的触感让彼此难舍难分,马嘉祺的怀抱是一片温存。酸痛感充斥着十五岁的身体,再次袭来轰轰烈烈的生长疼痛。

他没忍住,泪意又随着痛感滚落在被单上。宋亚轩在短短的夏日夜晚,用最痛苦的时刻交换了许多回忆。他想二楼练习室角落里的那把木吉他,想光亮的屏幕撕开一角,露出抱歉的言论,想五岁时跟着父亲走在广东夜市的街头,热风呼啦啦地吹来,他在风声中学最美丽的粤语,想来到陌生的嘉陵江,遇到会教他唱王菲式情歌的马嘉祺。他试着用粤语唱,唱出的第一句却是好挂住你。

宋亚轩常常能看到马嘉祺在片场喝水,揣着手像个老大爷。他记得马嘉祺之前有一个白色的保温杯,那是丁程鑫送给他的。工作人员不怎么上心,保管时也就不在意,结果杯底被磕磕碰碰了好多次,变成难看的灰色。

那天,马嘉祺捧着杯子,眉头皱到一处去,嘴里喊生气,一旁的丁程鑫安慰他说没关系。而宋亚轩站在两人的身侧,像个实实在在的局外人。

宋亚轩偷偷下单了一个海绵宝宝的水杯,坏心眼地选了儿童款式。一想到瘦削的马嘉祺背着鼓鼓囊囊的儿童水杯,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笑,他就乐得不行,觉得凭一己之力把马嘉祺的岁数打半折很了不起。

马嘉祺问他这是哪里来的。

宋亚轩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急急地问他喜欢吗,喜欢它吗。马嘉祺笑道,我都快十八了,亚轩,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宋亚轩想。十八又怎么样,成年又怎么样。他低头死死地盯水泥地板,像是找到一个得以栖居的场所,要把地面看出一个洞,往里埋葬自己断断续续的呼吸。

”那你还给我好了。”宋亚轩说。

“你都送给我了,哪有要回去的理由。”

宋亚轩松了一口气。一句话总要别扭着讲,对他而言才最为舒服。他说:“哦。”顿了顿,还是不放心,“那你要好好对它。”

“你今天好奇怪。”马嘉祺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把水杯背到自己身上。明黄色的带子短了一截,贴着他的胸口,很依赖似的。宋亚轩莫名笑起来,惹得马嘉祺也笑,轻轻推了他一把:”天天就知道欺负你哥。“

尾字咬得很用力,突兀得顶在宋亚轩的喉腔里,遏制了他所有不切实际的情感。

“你喜欢它吗?”宋亚轩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

这几年来,宋亚轩已经学会在马嘉祺面前拿捏分寸,意味不明的反问最适合这样的关系。没关系,他很聪明,学得很快。

“喜欢。”马嘉祺揉了一把他的头,“谢谢亚轩。”

可是,可是。他明明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它还是他,水杯还是亚轩,可不可以喜欢我一下子。谢谢我,不如在乎我。

“不客气。”宋亚轩放下正欲举起去挡开对方的手,笑着说。

团的外务在十一月初终于多了起来。自双十一开始,宋亚轩跟着队友赶飞机,从北京到重庆,从重庆到杭州,身体浮在云端之上,意识却还在陆地。

这让宋亚轩记不到航班的落地时间,数不清攒起来的机票有多少,偶尔在休息片刻发发呆,他觉得忙碌的生活也不错,至少没有太多的杂念去想一个得不到的人。不正是彼时的他所期盼已久的事。

十二月十二日,马嘉祺的十八岁生日。

表演完最后一场,七人坐上回程的汽车。刘耀文和严浩翔挨着一起看现场节目直播,其他三人聊着不着边际的话。夜晚降临得很快,宋亚轩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用方才十六岁的眼去看这座陌生的南方城市。他无意呵气,窗上是一片白茫茫。

等到宋亚轩偏过头去看马嘉祺时,他已经靠在车的最后一排睡着了。丁程鑫说他最近很累,哪哪儿都累。

不敢声张的,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像几个月前一样,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最暧昧的姿势,和马嘉祺肩靠着肩。兜帽遮住马嘉祺的大半张脸,此刻乖得像一只猫。宋亚轩不自主地伸出手去掀帽檐,想看看这层布料下马嘉祺那紧闭的双眼和皱着的眉,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但他缩了回去。和靠过来时所付出的勇气一样,把手缩回衣袖,攥着。

城市的光影斑驳,车内的播放器恰好切到他们的出道曲。宋亚轩默默听,心里跟着唱,唱梦想闪耀的彼岸,要走得更远的冒险。

为什么呢。宋亚轩盯着那尖尖的下巴想。

也许是因为胆小,怕惹你皱眉生气,怕你再也不理睬我,怕你对我说亚轩是弟弟。也许是我不够勇敢,走两步退三步,沿着单箭头的路总是太孤独。宋亚轩鼻头一酸。为什么我在清醒时你最糊涂,为什么你和我总是在最角落里最亲密。

宋亚轩把手从衣袖伸出,极小心地去触碰马嘉祺的指尖,然后,轻轻握住了那双手。马嘉祺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微凉的,像是永远暖不起来。而此刻两人手指交叠,指腹亲吻对方的,缠绵得像熬红豆粥,全是温吞吞的热度。

宋亚轩的手心出汗,只一瞬,他又抽离出去,干干净净的,不留挂念的,不像他的心。

车窗外的场景一幕一幕展现在马嘉祺的脸上,光与点,跳脱得很精彩。宋亚轩曾经幻想过无数,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黑夜里,车辆在往前飞驰,窗外的所有都变化不停,而他们看起来如此亲近,连结成一个永远。

和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当成永远。

帽檐下,马嘉祺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打碎了眼尾漂亮的光影。

他没有选择松手。或许是心跳得太快,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马嘉祺以前陪过很多人过生日,至于是多少,忘性太大,记不清了。有时是十几个,有时是七八个,有时是四五个。时间过得太快,把他的指尖都磨得圆润起来,也就无力对抗别的东西了。

有一年是二零一八,他记得很清楚,陪姚景元在重庆过十七岁生日。十七十七,名字很好听,离十八不远。

美好的十七岁,也应当有一个美好的生日。他是这么想的。

五人坐在两个对立着的橘红色沙发上,奶油蛋糕正放在玻璃桌中央,准备开展甜蜜的派对。十七岁的姚景元戴着红黄色的生日帽,灯光下显得傻气又真挚。四人围着他唱生日快乐歌,要永永远远地快乐。他眯着眼笑,说谢谢,谢谢小丁,谢谢小马,谢谢亚轩,谢谢耀文。

马嘉祺给姚景元挑了两块黄桃,它们陷进白色的奶油里。

丁程鑫问姚景元许了什么愿望,刘耀文插嘴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埋头啃了一口蛋糕,含糊不清地说:“反正肯定和我们有关吧。”

“是,和你们有关。”姚景元给宋亚轩递了块蛋糕。

马嘉祺看着宋亚轩心满意足地舔勺,笑着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虽然说出来可能会不灵,但是......”姚景元说,“我希望我们五个人,在北京,在重庆,能开一个很大的演唱会。”

很大是多大,彼时谁都没有概念。五个人兴奋起来。一万个人够不够多?不够不够,人数要翻倍,灯光舞美搞起来,斯坦尼康转起来,飞总支援五百万。

宋亚轩和刘耀文又笑倒在沙发上。

马嘉祺还记得,他们一起唱歌了。黑漆漆的房内,一人一只手电筒,挥舞明亮的灯光。

宋亚轩在黑夜里搂着他的胳膊,轻轻地唱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宋亚轩把“那”字读得很重,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仿佛有重要的所有要交托,郑重得不像平时,从此生命被全新定义。马嘉祺在灯光里看他。宋亚轩的眼睛很亮,笑成完满的弧度,姿态很是动人。

他们唱了很多,从傻里傻气的童谣到痛失爱人的苦情歌,像是要把一辈子都唱完。嘉陵江的水流啊流,他们唱啊唱。一辈子都不够,一辈子怎么够。

马嘉祺在歌声里想,就这样吧,和宋亚轩,和他们。

二零一八年某一天的夜晚,他对自己说,把这一切都记住,记住啊。

马嘉祺太傻了,他以为一辈子,就是真的一辈子。所以这份傻,这份痴,随着他的生长,变成不能愈合的伤口。他迫切地追赶时间,想要与它和解。

如果没有那句愿望没有说出口,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也就成了马嘉祺的惶恐,成了躲不开的痛。

马嘉祺在许愿,双眼紧闭,手指相扣,虔诚得像一个教徒。

宋亚轩又站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捡起掉落的生日帽。起身时,听到丁程鑫说,小马哥十八岁了哦。

宋亚轩看着马嘉祺单薄的后背。几乎每一天都能看到这样的他,十二月十二日的今天也不例外。他也在长大,长到十八岁,在一片灯光下期盼心想事成,也许心里装着很多已经离开的,还在身旁陪伴着的人,很多路过的城市和风景。十八岁,永远比自己更领先一步去看这个世界。

宋亚轩笑着,再次把生日帽放到马嘉祺的发顶。

马嘉祺说了一些话。他叮嘱每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的腰伤,腿伤。他把目光转过去,对宋亚轩说,要一直开开心心,拥有更多的小巧思,每天,每一年都可可爱爱下去。

最后,他接过那只话筒,略带犹豫地,轻声说:”祝我......十八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永远快乐。宋亚轩在心里说。

宋亚轩躺在床上,失眠。他把手伸向床头柜的那盏台灯,靠近光源,指尖和指根都泛白,透不出活力的粉色,耳边还回响着马嘉祺亲口说出十八二字时的语气,是高兴还是担忧。他尝不到这样的滋味。

临近两点半,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他翻身,为了听到更清晰的雨声。他的右耳裸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仿佛这样就能置身于窗外迎接洗礼。宋亚轩不自觉去抚摸膝盖的皮肉,也巴望着身体里来一场暴雨,然后......实现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譬如你是否愿意再为我守一次凌晨的夜,是否愿意为我送上一个离别前的拥抱,是否愿意在我身边读月亮,还是否愿意放下一些执念,陪我。

我已经放下许多了,也为你迎接了许多。我真的很乖,等你很久了,嘉祺。

原来就算身体不再疼痛,灵魂也还是会跟着颤抖。

好想问你,你愿不愿意。

跨过二零二零年,卡在二一年二月中旬。七人上完央视的舞台,急匆匆地乘车要赶往宿舍。照贺峻霖意思,要好好庆祝一番。

今夜没有星星。北京街边的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透着窗户也有丝丝冷气飘进来。马嘉祺的眼前闪过很多家家户户门前的红灯笼,想来是个好兆头。

真正意义上,新的一年。

宋亚轩怕冷,缩在暖气处搓手。马嘉祺笑他一个北方人还怕冷,接着把自己的围巾取下,一圈,一圈地绕在对方的脖颈上,轻缓地包裹住裸露在外的肌肤。

宋亚轩的鼻尖冻得发红,他假装冷静地吸了吸鼻子,却不敢直视马嘉祺的眼睛,脸要烫得要发烧。他把头低下,去看两人的鞋子,相似的款式总有种道不明的关系。紧挨着的脚尖,看起来像是在接吻。

“亚轩,还冷吗?”马嘉祺问他。

他用肩膀轻轻蹭了一下对方的胸口。

马嘉祺的脸也有点红,大概是被暖气蒸热了。他帮宋亚轩又紧了紧外套,笑着说看来是不冷。

刘耀文第一个跳下车,说要宋亚轩和他一起去后院放烟花。宋亚轩跟着他跑,臃肿的羽绒服显得有些笨拙。他在风声中强调,不是烟花,是烟花棒。

严浩翔摆弄了一会儿这小玩意,闻言幽幽地问:”这不是......仙女棒吗?“

张真源已经转头拿了一把,听到这个叫法,大惊失色:”可我是猛男欸!“

马嘉祺用打火机试探性的点燃了三根,放出星星点点的火光,怎么吹都吹不灭。宋亚轩上前,美名其曰借个火。

一时间,两人凑到一块去。两双少年人的眼睛注视着黑夜里跳动的光点,轻微的噼啪声响得断断续续,很难掩盖彼此的心跳。他们各自想着一个人,想着怎样记住这一刻。

宋亚轩的仙女棒也跳脱出火光,但他没有即刻离开的意思。烟花在眼底闪烁,这让宋亚轩觉得此时的马嘉祺很深情,看谁都温柔。他忽然问:”你等下要许什么愿望啊?“

”说出来就不灵了。“马嘉祺把烟花棒举起来,半眯着眼去看天空。

宋亚轩缠着他问了一会儿,他还是不说,让宋亚轩问丁程鑫去。宋亚轩急了:”我只问你一个,你告诉我好不好?“

马嘉祺诧异地看向宋亚轩。

宋亚轩有点慌张。失策了,一定是因为太着急。他叹了口气,:”可是我想知道啊。“

我想知道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一刻的马嘉祺学着语塞。对方的疑问简直让他无处遁形。

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好吗?

告诉你什么呢?亚轩。告诉你,我对你不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告诉你,我其实是个犹豫不决的胆小鬼,告诉你,十八岁那天,我独自一人待到凌晨三点半吗?

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办法闭眼,只要一闭眼,全是二零一八的影像在倒带回放,和长江之上的索道一样,来回一趟十分钟,来来回回,他的心里又装得下多少个十分钟。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除了时间,我就只有你了。

马嘉祺垂下睫毛,说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又是这样,这样令人无法动容的沉默。

”那你想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没等马嘉祺从错愕里走出来,他又继续道:”我的愿望是......”

宋亚轩把目光投到远方,学着马嘉祺的样子举起燃烧着的火光,好像这样就能作为今夜的星星,弥补落下的遗憾。

”陪你到最后。“他笑着说,”这就是我的新年愿望。“

白天尚且还快乐的宋亚轩,怎么突然地流泪。他肩头的布料快要湿透,承载不住对方的情绪。他在慌乱之余想着宋亚轩哭泣的原因。

“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吗?”马嘉祺问。

宋亚轩发出小动物一样断断续续的抽泣,呜咽着说好疼,手掌不停地揉搓膝关节,皮肤上留下一片汗涔涔的红色。

马嘉祺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是生长痛。

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原因,不怪马嘉祺。这几年,宋亚轩的身高一直没有太明显的变化,加上一张未长开的娃娃脸,眼睛透亮得像洗净的玻璃,他甚至都快忘记生长期。尽管是迟到的,尽管发生在隐秘的夜晚。

窗外的雨声很急切。这才是夏天的暴雨,下得轰鸣,下得汹涌,下得世间万物都逃不过湿淋淋的宿命。怀里的人将他圈得更紧,找到生机似的往他的脖颈靠拢,贴着他的皮肤,嘴里说胡话。至于说什么,马嘉祺尚且听不分明。一句亚轩别哭翻来覆去地讲,手掌抵着快要掉落的毛巾,不管不顾地接受宋亚轩在此刻袒露的所有。

风声呼啸,连带着什么都会即将消失的残忍。马嘉祺觉得这很可怕,如果不是神智清醒,他以为是一场世界末日。

他低头去看宋亚轩。对方明显好了很多,但由于仍在生病,睡意昏沉,脸上是未干的泪痕,此刻安分地躺在他的怀里。马嘉祺伸手去摸宋亚轩的脸,心想是真的长大了。

十七岁的马嘉祺想,他们像是来到世界末日的尽头,但一切平静安稳。宋亚轩在他的怀里长大,长得悄无声息。而关于今晚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是世界上最特别的语气了,无论你怎么说,说什么,都像是一场义无反顾的献身。

宋亚轩说出的每一句,都是如此。他预备把自己交给马嘉祺,不要马嘉祺的犹豫,不要马嘉祺的退缩,只要一个马嘉祺,一颗完整的心。

宋亚轩上前一步,而马嘉祺恰好没有后退。

和以往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次一样,他叫他亚轩。

他为亚轩守夜,无法控制地上前拥抱远行的他,为亚轩读张爱玲三十年前的月亮,还拒绝不了他的手心的温度。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因为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要你在我身边,因为我控制不了对你的特别。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我,最爱你的我。

马嘉祺转过身,再次点燃手上的烟花棒。在新年的火光中,他对宋亚轩的告白作最真诚的回应。

他说:”那么,亚轩,以后也要一起过。“

无论走多远,无论多艰难,无论生老病死,我们都要一起。既然你选择陪我到最后,那未来,你我的人生,都要紧紧相依。

宋亚轩的一双眼睛亮亮的,不再有回旋的余地。他紧贴着那人的后背,从衣袖里伸出小指,勾住马嘉祺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零二一的新年,世间还在沉睡,二人在最隐秘的角落,用光照着自己的心。

指针恰好对准十二点,那是他们承诺的开始。

时隔一年的短篇产出,我的第一篇CP文。之前害怕找不到感觉,幸好还是写完了。关于这个故事,构思一半到写完花了一周。剩下的一半大概是顺其自然的,祺轩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的。虽然我并不很满意全文,做了一些调整,缺点一堆还是很明显......我好菜。

灵感就是马嘉祺,我真的,好喜欢他,所以希望有人能一直在他身边。没有太直接的肢体接触是因为想写少年最最纯真的情感,也就是我所想的相互依赖和陪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算为爱产出?

文中很多的事件是有迹可循的,比如五人一起唱歌,宋亚轩出外务,马嘉祺的十八岁生日,一起放烟花等等。我在此基础上做了扩张和描写,以及对于从前的经历做了想象和调整,望理解。

最后很感谢你们的阅读,感谢你们能看完我的文字。谢谢。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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