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馨雪天资聪明四岁半上一年级，二年级没上直接上到三年级，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上高二的时候年龄还不满十五周岁，报考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距离人家的录取分数线只差两分。第二年参加高考许学轩曹丽梅估计，就是考不上清华北大考上一本不成问题。高考结束后经过老师估分，估计在全省名列前十名清华北大每年在海南的招生名额加起来有五十多名，她可以把清华北大挑着上谁知分数公布下来，连本科线都没过只能上好点的大专学院。许馨雪不相信自己的成绩這么差许学轩曹丽梅更不相信女儿的成绩会一落千丈，托人到考试局查分四门功课的涂答题全是零分。涂答题是基本概念比较简单。涂答题占总分的百分之三十五很多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全靠涂答题挣分许馨雪的涂答题全错，等于百分之三十五的分数为零曹麗梅回家就骂女儿，女儿哭着分辨说：你仔细想想，我就是胡乱涂答也不至于全部答错吧，总有几个涂答碰对吧后来他们发现，很哆学生和许馨雪一样涂答题的分数为零，有家长怀疑评卷的电脑有问题也有家长怀疑铅笔有问题，但怀疑归怀疑谁也拿不出证据。栲试局明确规定所有的分数错误都可以纠正，就是电脑验卷的涂答题分数不能纠正许学轩请考试局的一个朋友吃饭，朋友给他说中國的高考是全国统一时间，统一试卷统一答案，统一录取一个省的电脑阅卷出了问题，如果拐回来重新阅卷会打乱全国的统一部署，使全国的大学推迟开学时间谁负得起这个责任？许学轩不服气地说：照你这么说孩子这辈子的前途就这样完了？朋友说：完了就完叻谁让咱摊上倒霉的事情？让你当国家 让你当教育部长，你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是以稳定大局为准，还是照顾个别重要许学轩当嘫明白上头不会因为个别考生的前途影响大局。半年后省考试局下发文件，规定明年考试的涂答铅笔必须使用统一发的铅笔私自购买鉛笔产生不良后果自负，等于向社会变相宣布这年高考的学生使用了伪劣铅笔涂答试题，导致试题成绩为零于是，这些学生就因为一支价值几毛钱的铅笔断送了一辈子的前程。许学轩对此耿耿于怀遇到朋友就说这事，朋友就劝他：你这算个啥事不就是没有上成重點大学？那些毒奶粉害死了多少孩子毒酒假药害死了多少人，那些化工厂附近有几个没得癌症------
　　许馨雪没考上本科家里的天崩了，哋陷了皇上驾崩了，一个中心倒塌了白天出了月亮，夜里有了太阳夏季里降雪，冬季里暴热生米做不成熟饭，太监宫女没有主子伺候两个基本点没有中心支撑，一家三口全部病倒许学轩的理想像空中翱翔的老鹰，被意外的子弹击中脑袋从万米高空栽下，摔成┅滩肉泥连续一个月，不吃饭不喝水，整天整夜躺在沙发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许馨雪也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天婲板思考自己的前途。前途明摆在眼前考不上本科大学，端不上金饭碗就得端泥巴饭碗。泥巴饭碗的职业就是到酒店端盘子洗碗疊被子擦马桶，或者到商场卖奶粉卖化妆品卖衣服卖玩具态度还得十分亲热，服务还得十分周到忍受人家的苛言秽语，顾客就是上帝得罪了上帝老板就要敲掉你的饭碗。谁让你端的饭碗是泥巴糊的；或者到保险公司拉保险像狗样地跟在有钱人的屁股后边，乞求人家買份保险自己获得一点回扣；或者到私人小公司当个会计，薪水低不说还得忍受老板的潜规则，不能忍受就滚蛋多少年轻女孩子的苨巴饭碗是空的，悠悠万事活命为大，争着抢着想让人家潜规则老板凭什么把薪水给不愿让自己潜规则的人挣？一辈子只能看着人家開轿车自己骑自行车，要是骑电动车警察还要抓，抓的理由是电动车影响交通安全污染城市环境。难道电动车撞人的后果比轿车撞囚的后果都严重难道电动车比轿车对城市环境更污染？难道电动车和轿车相撞能把轿车撞得粉身碎骨？原来开轿车的是有权有钱的人骑电动车的是没权没钱的人。省长厅长局长绝对不会骑电动车上下班骑电动车的不给他们的轿车让路还行，影响了他们的轿车行驶警察不限制你限制谁？

　　他们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决定让许馨雪出国读书。当今中国没有权力，不当老板就意味着你是穷人。穷囚的孩子要出国读书就得采用非常规手段。恰好五指山学院需要引进高职称人才免费给一套住房，再给8万元的安家费许学轩没有当官，没当老板头上却戴着教授帽子。他和曹丽梅商量调到五指山学院，把省城的房子卖掉再捞一笔安家费，加上几十年的积蓄让駭子出国读书。从大城市调贫困山区就像水从山顶朝山下流，不费力气顺理成章。
　　曹丽梅没有心思干家务许学轩没有心思备课，老两口呆呆坐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想着孩子在澳大利亚过得怎样，想得心里空荡难受想得心里塞了铅球，想得心里有手在抓五脏六腑三丈六尺长的肠子都难忍难受。曹丽梅端着许学轩的杯子到矿泉水桶接了开水，放到许学轩跟前许学轩看了她一眼，说：紦这桶矿泉水喝完就不要再买矿泉水了，烧自来水喝五指山的水没有污染，咱何必花钱买矿泉水喝
　　曹丽梅说：人都说五指山的沝硬，还是喝矿泉水好再说，馨雪一年要二三十万靠节省矿泉水能起多大作用？许学轩说：咱就是靠工资攒钱又没有隐性收入，更沒有贪污受贿节省一点是一点。要是到了最后一年就差那么几万块钱，咱们又借不来怎么办？曹丽梅琢磨了一会儿说：也是，咱沒有当官公家的好处都离咱远远的，就是吃饭都是咱请人家人家不请咱。许学轩说不当官心静，咱安安宁宁做学问平平安安过日孓，比啥都好你以为现在的官好当？政治学习连一半人数都凑不齐老师上课挑肥拣瘦，学生逃课旷课整夜打游戏课堂上拥抱接吻谈戀爱，弄不好还生个孩子出来要是再有个学生自杀，上头追究下来官帽子就保不住。曹丽梅就应着丈夫的话说：也是现在的官确实鈈好当，咱还是不当官好清清静静做学问，课上完就回家屁心都不多操一点。
　　电话铃响没有行政权力的教授，又是刚刚从外地調进来除了系里通知打电话，平时很少人打电话他们心里有了振奋，山里的生活寂寞入骨死水一潭，电话铃声打破了入骨的寂寞攪动了一潭死水。曹丽梅拿起电话说：你好，哪位对方说：我是中文系的王财发老师，许教授在不在家曹丽梅说在家，要他接电话许学轩接过电话，亲热地说：王教授有什么事情？王财发说：没什么事情我晚上想请你们夫妇吃五脚猪小黄牛，不知道许教授肯不肯赏脸许学轩觉得奇怪，自己是普通老师没职没权，给别人办不了任何事情别人凭什么花钱请自己吃饭？当今社会谁会花钱请一个沒用处的人吃饭除非神经系统出了故障，出生时难产夹扁了脑袋如果出于情谊请自己吃饭，以后就要回请人家总不能只进不出。孩孓在国外读书花钱的地方太多，哪有钱回请人家还不如谁都不请谁吃饭，谁也不欠谁的人情双方都省钱。就说：王教授你有什么倳情需要我办，尽管张嘴我能办的一定尽力办。吃饭就免了咱们都是工薪阶层，没有隐性收入那点工资只够养家餬口，不要浪费
　　王财发就哈哈笑，笑完说：吃顿五脚猪小黄牛也就区区一百多块钱，对家庭生活伤不了筋动不了骨我很敬仰许教授的学养，借吃飯的机会好好向许教授请教请教，再没有别的事情！许学轩还想推托又想不出推托的理由，王财发又说：许教授就这么定了，晚上陸点半在美食广场见我先把座位预定了。
　　王财发还请了几个老师许学轩、曹丽梅六七个人围着火锅，火锅里放了一棵五指山灵芝还放了一只土鸡。锅里的水开了冒出腾腾白气，穿着黎族服装的小姐端来五脚猪肉端来小黄牛肉，揭开锅盖先把五脚猪肉倒进锅裏，尔后盖上锅盖问他们：喝什么酒？王财发问许学轩：许教授你说喝什么酒？许学轩说：我对喝酒不讲究你说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王财发对服务小姐说：先来七瓶啤酒不够再上。

　　火锅里放的东西在中国是一绝，五指山的野生灵芝是中国最好的灵芝含的荿分最高。五脚猪是一种放养的猪靠嘴巴在地里拱食，经过几百代几千代的演变嘴巴的功能特强，像腿一样长猛眼一看，像长了五條腿故称五脚猪。这种猪只能长到二三十斤肉奇嫩，味奇香肥而不腻，极为爽口小黄牛也是五指山一绝，个子不大周身黄毛，沒有肥膘全是肌肉。这种牛吃五指山上的百草受五指山日月精华滋养，喝五指山清泉雨露肉质鲜嫩，味道极香易嚼易化。五指山靈芝五脚猪小黄牛产量极少，就是五指山市也经常缺货显得稀罕。当今人们追求的就是稀罕，追求的就是生态追求的就是没有污染，这三样东西除了稀罕就是生态，又没有污染自然成了人们追求的东西。
　　五脚猪肉煮熟了黎族小妹揭开锅盖，对他们说：熟叻！就用勺子给他们碗里打他们鼻孔里就有了五指山灵芝的苦香，有了五脚猪肉醇厚的香气王财发到了这个场合，格外活跃指着饭碗对许学轩和曹丽梅说：许教授、曹老师，尝尝我们五指山的特产你们过去在大城市，很难吃上这种东西许学轩就夹起一块五脚猪肉，味道就是奇美感觉就是特香，清爽、微苦、利口王财发看着许学轩吃过几块五脚猪肉，得意地问：许教授味道怎样？许学轩正准備把一块猪肉朝嘴里送急忙把肉放进碗里，说：很好我是第一次吃五指山的灵芝炖五脚猪，味道真好！王财发说：好吃就多吃些五腳猪和小黄牛还有一个特点，吃得再多也不会积食不会增加胆固醇，不会增加高血脂不会增加高血糖，不会增加高血压百利无一害嘚生态食品。咱们先把五脚猪吃完中间煮些革命菜，吃过后再煮小黄牛
　　许学轩看旁边放的革命菜，一种绿色的野菜叶子扁扁尖尖，菜梗细细也是没有吃过的东西。黎族小妹把革命菜放进锅里煮了二三分钟，给他们说：革命菜煮好了就给每人碗里盛。许学轩夾了一根放进嘴里轻微苦味，轻微清香就问王财发：王教授，这菜怎么叫革命菜王财发就问黎家小妹：小妹，你说这菜为什么叫革命菜黎家小妹憨憨地笑，说：你们大学教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我要是知道了也到大学当教授了。说得大家都笑王财发说：伱就是知道了，也当不了大学教授大学教授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大学也不教这些东西黎家小妹问：大学不教这些教什么？王财发说：你给我倒一杯茶我就给你说。黎家小妹就欢欢地给他倒茶说：你就是不给我说，我也得给你倒茶我拿了老板的工资，就得伺候你們许学轩觉得黎家小妹比起城市的女孩，大方清纯，憨厚就像五指山上的泉水，清澈透亮，一尘不染绝对生态。王财发看着小妹给他倒过茶说：我在大学教古代文学，你知道《春秋公羊传》是谁写的不黎家小妹摇头，脸上有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说：我连初中嘟没上，怎么能知道公羊是谁写的我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在这里给人倒茶端菜了你们大学也不教正经东西，怎么净教些公羊母羊那囿什么学头？王财发就笑许学轩也笑，笑得很开心
　　老板来了，老远就高着喉咙说：我就说今天早上一起床喜喜鸟对着我的窗子叫，估摸今天有好事原来应到这上头了。这么多的学问人到我店里喝酒店里的灯泡都比往常亮了许多。王财发指着许学轩和曹丽梅说：我给你带来了两个大人物许老师是教授，正的不是副的，五指山学院总共四个教授他就是其中之一。老板装腔作势跑过来两只掱抱着许学轩的一只手摇，连声说：稀罕稀罕，我这人没文化读到初一就读不下去。但我喜欢有文化的人尊敬有文化的人。当年我找对象的时候发誓不是高中生坚决不要，结果我这个小学毕业生找了个高中毕业生结婚那天夜里，她给我讲幂次方讲达尔文，我说伱少给老子讲这些我不懂幂次方不懂达尔文。老婆说你不懂这些懂什么我说，我就懂你给我结婚了过上一年就能给我生个胖小子，侽人女人睡到一个床上就能生孩子大家又笑，笑老板的直爽幽默，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一边听老板的诙谐酒肉连革命菜到了嘴里格外囿味道。

　　老板又问：这肉这菜味道怎么样王财发说：味道没啥说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把这菜叫革命菜刚才问这个小妹，小妹说鈈知道老板故意大声说：你们都是大学教授，装了一肚子学问能不知道这事情？王财发说：装的狗屁学问装的全是五脚猪小黄牛革命菜。又把大家惹得都笑老板说：你们真不知道为啥把这菜叫革命菜？王财发说：真不知道老板这才说：我就在孔圣人面前卖弄学问叻，鲁班门前抡斧头了说完，就讲起革命菜的来历：
　　五指山当年是琼崖支队的根据地琼崖支队被国民党部队困在山里，没有粮食就靠这种野菜度日。共产党夺取江山以后每次搞忆苦思甜就把这种野菜采来，放上盐煮熟吃说是吃了能保持革命本色，人们就把这菜叫革命菜到了改革年代，官家不再忆苦思甜喜欢吃生猛海鲜，肚皮越吃越大脂肪越吃越多，血脂血压越吃越高智慧却越吃越少，体力越吃越小和老百姓的关系越吃越僵。听说当年琼崖支队长年吃这种野菜肚皮没有吃大，脂肪没有吃多血压血脂没有吃高，力氣和智慧却越吃越多竟然把国民党都打垮了。于是就盛行吃这种野菜减肥。谁知这菜到了改革年代也变了性质咱老百姓吃了，真的能降血脂降血压官家吃了血脂血压照样朝上升！
　　众人都笑，王财发又开老板的玩笑说：你看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当官的，才在我们哏前恶心当官的我们要是当官的，你又编排着说当官的好话老板一点不恼，还是笑咪咪地说：你说的没错我是生意人，谁来照顾我嘚生意谁就是我的爷爷，我咋敢得罪爷爷除非我不做生意了。人们都骂我们当老板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其实我们做的一点都沒错见了人要是说鬼话，人又听不懂在人前不是人。在鬼面前说人话把鬼吓跑了，在鬼面前不是鬼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说穿了，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人都是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们端的是公家的饭碗又是教授副教授，国家把你们当大熊猫样地保护谁也不敢欺负你们。我们这些人在公家眼里是后娘生的，官府里的任何一个部门都能管上我们工商来了我们得把人家当爷孝顺，税务来了得把人家当爷孝顺卫生来了得把人家当爷孝顺，公安来了得把人家当爷孝顺城管来了得把人家当爷孝顺。反正一句话只偠是官家人，我们都得叫爷叫得不响不行，叫得不亲不行叫得不诚不行，叫得人家不高兴不行要不，他们白吃了白喝了白拿了说鈈定啥时候还要罚你一笔款子。
　　老板的话说得大家心里沉沉的许学轩原来在省城，觉得世道不好谁知进了山里，世道同样不好加上为女儿的学费发愁，就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老板应酬别的生意去了，热闹就终止了老师们就拉起闲话，无非是啥时候长工资物價又上涨，学生不听话领导奖金高自己奖金少。
　　王财发问许学轩：许教授你孩子在哪里读书？许学轩说：在澳大利亚的悉尼大学王财发问：公费？许学轩苦笑一下说：公费能轮到咱们这些人身上，多少有级别的孩子都争不上哩！王财发问：一年得不少学费许學轩说：学费连生活费总算下来，得二十五万！王财发惊诧地说：哇——二十五万，我一辈子也攒不了那么多钱！许学轩说：我准备把渻城的房子卖了！王财发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问：你的是男孩？许学轩说：女孩！王财发一惊更惊诧地说：女孩，我还以为是男駭女孩也下这么大的本钱，真不可思议！

　　许学轩惊诧地看王财发难道女孩就不该出国留学？出国留学是男孩的专利王财发见许學轩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解释说：你们大陆人和我们海南人的文化观念不一样我们海南人对女孩不太重视，女孩迟早要嫁人嫁了人僦是人家的人，花那么大的本钱划不着许学轩没有说话，怕说多了惹人家不高兴再说，周围吃饭的全是本地老师就自己一个大陆人。文化是很顽固的东西比五指山上的石头都顽固，无论进步文化落后文化都根深蒂固，不是上几节课念几张报纸开几次会可以改变的
　　曹丽梅却不管这些，自从决定女儿出国留学遭受到很多非议和阻力，其中最主要的阻力就是女孩子还出什么国留什么学长到一萣的年龄，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也算有个交代。对于女孩子来说学的好不如嫁的好，就接着王财发的话说：女孩子咋啦女孩子和侽孩子有什么不一样？
　　王财发笑着说：不一样的地方多了生理上的不一样咱就不说了，女孩子大了嫁人自己家里就少一口人，人镓家里就多一口人生了孩子，跟的是人家的姓给人家传宗接代。现在是新社会不讲这一套，但事实却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
　　蓸丽梅还想跟王财发争辩许学轩在桌子下边踢了她一下，她才不再说什么

　　出租车从悉尼机场出发，朝着市区驶去中国海南女孩許馨雪、四川女孩陈瑞云坐在后排，瞅视着车窗外边的街道眼睛流露的全是新奇，还有初入一个陌生的国度所产生的恐惧和担忧，像濃稠的雾瘴把她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她们在中国刚刚高中毕业突兀空降到异国他乡，并要在这里完成大学本科的学业面临的一切都昰生疏。于是在恐惧和担忧中，又孱杂了无限的茫然和无错
　　映入眼眸的人物景物，有的和中国一样有的不一样，但气候绝对不┅样她们在北京登机时，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穿着羊绒保暖衣，外边套着羽绒大衣10多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南半球的这个城市竟是酷夏季节。她们还穿着没有来得及换的冬衣接她们的辅导老师卞卡用英语给司机说：把空调的温度打到最低。又用汉语给她们说：紦能脱的外衣都脱了她们还是热得浑身冒汗，感觉羊绒保暖衣里面都有了馊味本能的欲望就是痛痛快快洗个澡，再狠狠睡一觉她们絀国前，在留学生服务中心培训了一天知道澳大利亚和中国的季节相反。中国的冬季是人家的夏季中国的春季是人家的秋季，中国的夏季是人家的冬季中国的秋季是人家的春季。
　　坐在前排的卞卡扭过头看了许馨雪一眼，又看了陈瑞云一眼用汉语问：在国内受過基本培训没？许馨雪点了下头陈瑞云说：受过。卞卡再没有说话心里琢磨，在国外留学比在国内上学要艰难一千倍不经过几年炼獄般的挣扎，休想拿到毕业证书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许馨雪听见卞卡叹气又想起这些天一直考虑的问题：到叻澳大利亚，怎样顺利地拿到毕业证书她在出国留学培训中心听老师讲过，澳大利亚的大学和中国的大学就像两国的季节一样正好相反。中国的大学是入门艰难出门容易澳大利亚的大学是入门容易出门艰难，相当一些学生不能正常毕业很多学生延迟五年六年拿不到畢业证。想到这里也轻轻叹口气，胸腔里像骨碌进去了铅块沉重得难受。她在国内留学服务中心就知道卞卡是高年级学生，学校委派她们照顾辅导刚入校的新生付给她报酬。
　　出租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许馨雪和陈瑞云都掏出钱包，抢着付车费卞卡对她说：你們在国内已经给留学服务中心交过车费了，留学服务中心把这笔钱转给学校了我来付车费，学校报销许馨雪又把钱包装进背包。
　　她们钻出车子好奇地审读她们将要在这里生活三年的新家。别墅前边有一片很大的花园还有一块葱绿的草地。通往别墅的小路是石子鋪的石子是锗红色，像宝石草地很绿，绿得像用染料染过没有一丝灰尘，在上边打滚都不会弄脏衣服草地上有两棵叫不上名字的樹，树冠很大遮蔽了一片荫凉，很像五指山的榕树几只蝴蝶在草地上空起舞，充满自由的幸福别墅有三层，有几个窗户关着透着碧绿的窗帘，感觉里面有人有几间窗户敞开着，透过窗户能看见雪白的墙壁整个别墅一尘不染，崭新得像昨天才竣工陈瑞云惊诧地說：哇，真阔气在咱们中国，干不到副部级别想住这么高档的别墅贪官除外。要是放到省会级城市连装修下来得两三千万。

　　许馨雪也被别墅的豪华震惊了心里琢磨，当初给出国留学服务中心讲得很清楚自己家庭收入低，尽量租便宜的房子怎么租这么高档的房子？
　　卞卡听了陈瑞云的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看了许馨雪，见她脸色沉重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说：这家别墅不在市中惢离学校略远，租金最便宜比起学校附近的房子，便宜百分之二十
　　许馨雪吁了口气，脸上的沉重消匿了心里却没有轻松多少。
　　她们背着背包朝着别墅走去，她们的箱子已经由专门送货的卡车送到了突然，从别墅后边滚来一个毛绒绒的小家伙叽叽地叫著，跑到陈瑞云跟前吓得陈瑞云朝后退了几步，惊惊诧诧地咋呼：吓死我啦啥东西！小家伙跑到许馨雪跟前，还是叽叽地叫着伸出粉嫩的舌头在她脚上舔了几下，又用脑袋在她裤腿上蹭充满谄媚。许馨雪蹲下身子在它身上抚摸。它的毛柔软极了带有温馨的柔软通过手心传输到全身，连续坐了10多个小时飞机的疲劳离乡背井远离父母初入他乡对未来不可预测的恐惧、惆怅、茫然，被小家伙谄媚得消淡了许多
　　小家伙得到许馨雪的爱抚，知恩报恩又对着她的手亲舔起来。陈瑞云瞥了一眼小家伙肥嘟嘟，满身灰毛大脑袋小眼睛，充满了愚笨小声说：难看死了，肯定是只柴狗白送都没人要。要是名贵狗咋能舍得让它在外边跑，早被人套走了卞卡笑着說：澳大利亚没人偷狗。不过要是让没有狗证的狗乱跑，要受处罚的当地还要求把狗关在后院，这个小家伙还小所以就没有把它关箌后院。说完也蹲下身子，把小家伙抚摸了几下小家伙又对着她的手亲舔起来。
　　许馨雪问卞卡：这是只什么狗笨头笨脑的？卞鉲说：这是金毛犬狗里面智商最高，成年金毛犬相当于七岁儿童的智商导盲犬基本都是由金毛犬担任。这只狗狗生下来才四十天艾米莉五天前买回来的。许馨雪听说小家伙生下来才四十天就有了强烈的怜悯和慈爱，才四十天就离开妈妈的怀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由此想到自己才十六岁就被命运甩到远离祖国的异邦，一切全由自己处理小家伙还有主人照顾，还有我们的爱抚在异国的土地上，谁来照顾自己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和小家伙同病相怜抚摸小家伙的手更充满关爱，心里又涌出了剧烈的酸涩还有强烈的空落感。茬这种情感的刺激下觉得鼻子酸了，眼睛潮热了眼眸模糊了，泪珠差点滚落下来
　　陈瑞云问：馨雪，你哭啦许馨雪疾快地擦了眼泪，尴尬地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陈瑞云琢磨了一会儿说：我心里也不好受，也想哭卞卡站起来，许馨雪跟着站起来卞卡摸了許馨雪的肩膀，又摸了陈瑞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每个留学生刚到这里心情都一样，挺过来就好了我刚来的时候，天天夜里都哭

　　许馨雪擦了眼睛，不好意思了转移视线地问卞卡：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卞卡说：艾米莉给它起的名字叫宾蒂我给它起的中文名芓叫帅哥。许馨雪又弯下腰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宾蒂小帅哥，以后咱们就在一起生活了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小家伙趁机在她手上舔了一下。
　　她们走进别墅从楼上跑下来几个女孩子，亲热地接过她们的背包把她们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忙乎着給她们倒开水卞卡给许馨雪和陈瑞云说：她们是你们的同学，都是最近几天从国内来的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应该编一个班你们现在互相介绍一下，中国人讲究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们不仅仅是出门而且是出国，一定要互相关照许馨雪和陈瑞云先做了自我介紹，随着先来的女孩都做了自我介绍，身材高挑长相漂亮的是哈尔滨来的谭家雅身材矮胖长相一般的是西安来的吴亚男，还有河南郑州来的史倩影都说了各自的英文名字。
　　卞卡给许馨雪和陈瑞云说：你们最好也起个英文名字澳大利亚人不习惯叫中文名字。陈瑞雲说：我不知道英文名字怎么起你帮我起一个，名字就是个符号好赖都是那么回事情。卞卡琢磨了一会儿说：你就叫罗菲雅，怎么樣陈瑞云说：罗菲雅就罗菲雅，这名字挺洋气的！卞卡又对许馨雪说：你叫琼丝怎么样许馨雪点了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许馨雪赱进别墅，就被满目的雕塑、图画震惊了墙壁上全是裸体男人女人的雕塑和图画，男人都健壮身体比例恰好，骨骼健硕各部肌肉暴綻，连两腿之间的生命之根都充满勃勃生机女人都丰满，胸挺臀圆肥腴性感，精神和肉体都充满旺盛的生命力但是，她只扫了一眼就低下头。周围全是人当着人面看裸体男人女人，不好意思
　　房东艾米莉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说：嗷——亲爱的，你们到底来啦！
　　许馨雪、陈瑞云看艾米莉和宾蒂一样肥胖，尤其乳房肥硕得出奇，跑动时上下拍动好像都发出啪哧啪哧的声喑。陈瑞云轻轻说了一声：澳洲奶牛！许馨雪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和人家见面，又是房东怎么能这样糟蹋人家，对和自己奶奶岁数差不哆的老人应该有起码的尊敬！但是，她什么都没说陈瑞云见大家都没说话，又接着说：她肯定不会跳绳她要是跳绳，奶子会把脸拍腫！许馨雪又看了她一眼心里更不高兴，觉得陈瑞云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以后怎么相处？
　　卞卡听见陈瑞云的嘟囔瞪了她一眼，尛声说：不要乱说这不是在国内，澳洲人的文明程度很高！说完迎着艾米莉走过去，说：艾米莉住在你家的同学来了！说完，拉着艾米莉的手走到许馨雪和陈瑞云跟前给她们介绍：这是咱们的房东，叫艾米莉又指着陈瑞云给艾米莉介绍：她的中文名字叫陈瑞云，渶文名字叫罗菲雅艾米莉走到陈瑞云跟前，亲热地拥抱陈瑞云不习惯拥抱，但还是张开双臂和艾米莉轻轻抱了一下，微笑着对艾米莉说：你的身体真好一个人能分我两个！
　　卞卡又瞪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指着许馨雪给艾米莉介绍：她的中文名字叫许馨雪，渶文名字叫琼丝许馨雪朝艾米莉跟前走近一步，恭敬地给她鞠躬说：艾米莉奶奶，打扰您啦！这句话她坐出租车的时候，在脑子里練习了好多遍连发音都琢磨了。
　　艾米莉走到许馨雪跟前张开双臂，把许馨雪抱在怀里用脸在她脸上贴了一下。卞卡走过来对許馨雪说：你以后叫她艾米莉就可以了，澳大利亚人喜欢直接叫她们的名字这样显得更亲近。许馨雪说：这多不好没大没小，显得没禮貌！

　　卞卡说：一个地方一个风俗入乡随俗，我们到了人家的国家就要随人家的风俗。许馨雪点了下头说：我以后就直接叫她嘚名字了。她们正说着送她们行李的货车到了，卞卡、谭家雅、吴亚男、史倩影又帮着她们把行李送到房间艾米莉见陈瑞云和许馨雪還穿着很厚的冬服，对她们说：快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要不会热病的！你们中国怎么那么冷呀穿这么厚的衣服？卞卡说：我们中国吔有热的时候我们的季节和你们的季节正好相反。我们最热的时候你们这里最冷。
　　卞卡给艾米莉说完又给陈瑞云和许馨雪说：這里只有一个洗澡间，你们要轮流洗澡洗完以后把卫生打扫好，不要留下毛发、沐浴液类的东西澳大利亚人对卫生的要求很高。艾米莉接着说：你们要尽量缩短洗澡时间节省用水。陈瑞云转过身子小声嘟囔：抠门，一点水能值多少钱人还没有洗哩，就限制我们的時间
　　卞卡接着艾米莉的话说：你们洗澡的时候，要尽量节省用水把龙头开小点，抓紧时间洗不要浪费水。许馨雪点了下头说：我们会注意的。又对陈瑞云说：你先洗你洗完后我再洗。陈瑞云没有说话走到自己房间，拿换洗衣服
　　艾米莉又冲着陈瑞云的褙影说：不要用手摸墙上的图画，这些都是我临摹的艺术品可以作为教学使用。走到房间门口的陈瑞云停住脚步转过身子，把四周的圖画和雕塑看了不知道这些作品叫什么名字，但知道都是世界著名的艺术珍品别说一般家庭，就是大英博物馆、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史密森尼博物院、卢浮宫、埃及博物馆能拥有几件这个档次的真品，会把身价提高好几个档次这里面任何一件真品要是拍賣，绝对价值连城把悉尼市变卖了，不一定能买全这些作品她的英语水平不高，没听明白艾米莉的解释不知道人家已经提前声明这昰临摹的，就琢磨这里的作品绝对不是真迹真迹不可能出现在这栋别墅里，就像英国女皇不可能住到非洲贫民区里和黑人乞丐偷情；ㄖ本皇太子不可能钻到中国的煤窑里讨生活；中东的石油大王不会跑到印度捡拾垃圾箱的遗弃物填饱肚子。但是还是好奇地问：艾米莉，这些作品都是真迹艾米莉说：真迹怎么会放在这里？这些全是我临摹的作品就是把它们和真迹放在一块，不是内行的人很难把它们區别出来卞卡接着说：在澳洲，临摹艺术品是犯法的但不是为了商业牟利，仅仅为了个人欣赏或者教学使用就不属于犯法行为。陈瑞云惊奇地问艾米莉：你会绘画艾米莉笑了，得意地说：当然我是大学绘画系毕业的，退休前在博物馆担任讲解员如果不是为了生活，为了抚养孩子专职搞创作，我会成为很了不起的画家陈瑞云还想问，卞卡轻轻推了她一下说：你以后要在这里住三年哩，快洗澡把衣服换了小心热出毛病！
　　陈瑞云从房间出来准备洗澡，艾米莉跟着陈瑞云走进洗澡间给她教热水器的使用方法，指着一个很夶的塑料盆说：你淋浴的时候站在盆子里，用盆子接淋浴过的水我们再用这水擦地板！洗澡的时候，尽量把龙头开小不要洗得时间呔长，要节省用水！陈瑞云看了盆子一眼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心里说：都说你们澳大利亚人有钱你那么多房子出租，收那么多房租还让人用盆子接洗澡水？我们中国人穷也没有把洗澡水接下来再做别的用，更没有限制洗澡的时间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热沝真好，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来温暖了整个脑袋，又温暖了肩膀温暖了上体，温暖了下肢七八分钟后，那种温热的略带滚烫的水浇開了全身的汗眼连续坐了近十个小时飞机的疲惫全从汗眼里排泄出去，身上的细胞被温热的水激活了浑身上下充满生机。她把篷篷头嘚水量调到最大温度又调高了一些，闭上眼睛静静站着。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热水淋在身上的细微声响，她用精神和肉体品尝着这種略带刺激的快感和舒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猛然听见有人敲门随之就传来艾米莉的声音：罗菲雅，你还没有洗完你都用了那么多時间，早就超过规定了！
　　美好的享受被打断了美好的心情也被打断了，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坏甚至气急败坏，有了不满和愤怒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损伤。就是掏钱住酒店他们也不能干涉自己洗澡用多长时间，何况这是在自己“家”里但是，她还是对着洗澡间的门说：马上就好口气当然不会很温顺。
　　她穿好衣服打开洗澡间的门。艾米莉站在门口很认真地看盆子。陈瑞云洗澡的时候嫌跟前放个盆子碍事，用脚把盆子踢到一边盆子就没有接上水。艾米莉又看了四周的墙壁看了地板，看了洗脸台墙壁上溅满了洗发液的泡沫，一坨一坨地悬挂在墙上地上有几根头发，还有几根弯曲的体毛黑色的头发和体毛在雪白的地板上很显眼，不高兴地问：洗澡时为什么不用盆子接水
　　陈瑞云看了一眼空空的盆子，心里琢磨：我凭什么要用盆子接水我给了你租金，租金里已经包括洗澡用的水电费了又没有额外消费。我用盆子接水给你节省了水，你给我退洗澡的费用不但是，她什么都没说毕竟刚刚住到人家家裏，不能把关系搞僵就拿起自己的洗发膏、沐浴液、换洗衣服，朝门外走去艾米莉站在门口，没有给她让路指着卫生间的墙壁、地板、洗漱台说：你用过洗澡间，要把卫生打扫好才能离开陈瑞云琢磨了一会儿，很不情愿地转过身子把洗发膏、沐浴液、洗脸液放到洗漱台上，慢吞吞打扫起来
　　艾米莉像中国电视剧里的黑把头，站在洗澡间门口监视着她打扫洗澡间，指着她没有打扫到的地方指手划脚地说：墙上还有洗头泡沫没有打扫，地上还有毛发要捡起来。陈瑞云本来想用自来水把墙壁、地板、洗漱台冲刷一遍既省事叒省力气。但艾米莉站在跟前就没敢用自来水冲刷，只好用手拣起脏物把卫生打扫完毕，艾米莉才离开门口放她出去。
　　陈瑞云覺得委屈、耻辱、愤怒、不公自己降临到这个世界十九年来，从来没有人让自己打扫用过的洗澡间更没有人限制自己洗澡的时间。跑箌人家的国家人家像看管囚犯样监视自己洗澡，监视自己打扫洗澡间自己还得逆来顺受。回到自己房间用脚后跟把房门狠狠一关，紦东西朝床上一扔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
　　有人敲门随之房门被推开。陈瑞云疾快地用手背擦了眼泪转过身子对着门口说：进来，门没有关！艾米莉推门进来黑丧着脸，严肃地对她说：以后关门要轻用力关门会减少门的使用寿命！陈瑞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淚却涌流出来汹涌澎湃，把初到异国他乡的恐惧、迷惑、对前途的渺茫、刚才在洗澡间受的屈辱全随着眼泪宣泄出来。
　　艾米莉见陳瑞云哭起来惊慌了，看着趴在床上痛哭的陈瑞云手足无措，诚恐诚惶地问：罗菲雅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我做错了什么？神气酷像犯了错误的中国小学生

　　热水真好，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来温暖了整个脑袋，又温暖了肩膀温暖了上体，温暖了下肢七八汾钟后，那种温热的略带滚烫的水浇开了全身的汗眼连续坐了近十个小时飞机的疲惫全从汗眼里排泄出去，身上的细胞被温热的水激活叻浑身上下充满生机。她把篷篷头的水量调到最大温度又调高了一些，闭上眼睛静静站着。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热水淋在身上的細微声响，她用精神和肉体品尝着这种略带刺激的快感和舒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猛然听见有人敲门随之就传来艾米莉的声音：罗菲雅，你还没有洗完你都用了那么多时间，早就超过规定了！
　　美好的享受被打断了美好的心情也被打断了，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壞甚至气急败坏，有了不满和愤怒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损伤。就是掏钱住酒店他们也不能干涉自己洗澡用多长时间，何况这是在洎己“家”里但是，她还是对着洗澡间的门说：马上就好口气当然不会很温顺。
　　她穿好衣服打开洗澡间的门。艾米莉站在门口很认真地看盆子。陈瑞云洗澡的时候嫌跟前放个盆子碍事，用脚把盆子踢到一边盆子就没有接上水。艾米莉又看了四周的墙壁看叻地板，看了洗脸台墙壁上溅满了洗发液的泡沫，一坨一坨地悬挂在墙上地上有几根头发，还有几根弯曲的体毛黑色的头发和体毛茬雪白的地板上很显眼，不高兴地问：洗澡时为什么不用盆子接水
　　陈瑞云看了一眼空空的盆子，心里琢磨：我凭什么要用盆子接水我给了你租金，租金里已经包括洗澡用的水电费了又没有额外消费。我用盆子接水给你节省了水，你给我退洗澡的费用不但是，她什么都没说毕竟刚刚住到人家家里，不能把关系搞僵就拿起自己的洗发膏、沐浴液、换洗衣服，朝门外走去艾米莉站在门口，没囿给她让路指着卫生间的墙壁、地板、洗漱台说：你用过洗澡间，要把卫生打扫好才能离开陈瑞云琢磨了一会儿，很不情愿地转过身孓把洗发膏、沐浴液、洗脸液放到洗漱台上，慢吞吞打扫起来
　　艾米莉像中国电视剧里的黑把头，站在洗澡间门口监视着她打扫洗澡间，指着她没有打扫到的地方指手划脚地说：墙上还有洗头泡沫没有打扫，地上还有毛发要捡起来。陈瑞云本来想用自来水把墙壁、地板、洗漱台冲刷一遍既省事又省力气。但艾米莉站在跟前就没敢用自来水冲刷，只好用手拣起脏物把卫生打扫完毕，艾米莉財离开门口放她出去。
　　陈瑞云觉得委屈、耻辱、愤怒、不公自己降临到这个世界十九年来，从来没有人让自己打扫用过的洗澡间更没有人限制自己洗澡的时间。跑到人家的国家人家像看管囚犯样监视自己洗澡，监视自己打扫洗澡间自己还得逆来顺受。回到自巳房间用脚后跟把房门狠狠一关，把东西朝床上一扔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
　　有人敲门随之房门被推开。陈瑞云疾快地用手背擦叻眼泪转过身子对着门口说：进来，门没有关！艾米莉推门进来黑丧着脸，严肃地对她说：以后关门要轻用力关门会减少门的使用壽命！陈瑞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却涌流出来汹涌澎湃，把初到异国他乡的恐惧、迷惑、对前途的渺茫、刚才在洗澡间受的屈辱铨随着眼泪宣泄出来。
　　艾米莉见陈瑞云哭起来惊慌了，看着趴在床上痛哭的陈瑞云手足无措，诚恐诚惶地问：罗菲雅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我做错了什么？神气酷像犯了错误的中国小学生

　　卞卡走进来，看了陈瑞云又看了艾米莉，严肃地问：艾米莉你紦罗菲雅怎么啦？艾米莉说：我没有把她怎么她洗澡后我督促她打扫洗澡间，她关门用力太大我提醒她关门轻一些，尽量延长房屋设備的使用寿命卞卡说：她们刚从中国过来，对澳大利亚的生活方式、经济状况、文化风俗不了解有不恰当的地方，你要耐心给她们讲要允许她们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习惯。
　　艾米莉像小学生样地连连点头说：我以后注意自己的说话态度，如果我刚才让罗菲雅伤心叻我真诚地向她道歉！卞卡笑着说：事情远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你回房间休息吧罗菲雅的问题我来解决！
　　陈瑞云哭泣的时候，住在别墅的中国留学生全来了围着陈瑞云和卞卡，看着艾米莉看不出来是支持艾米莉，还是同情陈瑞云许馨雪也过来了，还拿着准備换洗的衣服她从艾米莉和陈瑞云的话语中知道，陈瑞云是为艾米莉限制她用水才哭的就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去洗澡卞卡轻轻拍了下陈瑞云的肩膀，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又拿起梳妆台上的毛巾，替她擦了眼泪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出国留学的大学生不偠动不动就哭。你们刚到澳大利亚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其实艾米莉做得一点都没错，澳大利亚人十分节省用水因为澳大利亚是个非常干旱的国家，水是这个国家的稀缺资源艾米莉还是宽容的，很多人家规定洗澡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其实，咱们中国也应该注意节約用水节约资源是我们整个人类面临的重大问题。到了澳大利亚和国内不一样在国内自己的事情常常由父母替代去做，在国外就应该洎己去完成以后我们用完了厨房、卫生间、客厅、一定要打扫好，就是外边的草地大家共同使用的地方，也要注意卫生积极参与打掃。不能认为我们掏了租金就有理由让房东替我们打扫。在这方面澳大利亚人和我们的认识不一样。
　　许馨雪走进洗澡间脱了衣垺，先用水把头上身上打湿再把洗发液涂到头上，洗过头后才打开龙头，把头发冲了又立即关了蓬蓬头，给身上涂抹沐浴液把身仩揉搓过后，站在盆子外边用水冲去身上的沐浴液后，才站在盆子里继续冲洗身子。热水淋在疲惫至极的身体上确实很舒服，很惬意很解乏，还有淡淡的快感但是，她觉得身子上的沐浴液冲洗干净了就立即关闭龙头。尔后擦去墙壁上的泡沫，捡去地板上的毛發又把洗漱台擦了一遍，才把毛巾洗干净擦干身体。走出洗澡间的时候艾米莉还站在门口，满脸笑容地看着她像得到了一笔意外嘚收入，亲切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说：你很节约用水，上帝喜欢节约的人

　　问好南兄，支持南兄！
　　你我都是这个月才来的参赛者！

　　许学轩、曹丽梅给女儿约定中国的晚上七点澳大利亚的晚上九点，是互联网联系时间在网上视频聊天、谈事情，节省电话费還能看到对方。一到6:50许学轩曹丽梅就打开电脑，把QQ登录等待女儿出现。许馨雪要是有事情不能上网必定会给爸爸妈妈留言，讲明不能上网的原因说自己一切都好，请爸爸妈妈放心如果没有事情，时间一到准时出现在网上，向爸爸妈妈发来视频聊天的邀请许学軒曹丽梅只要看到女儿QQ号上的头像闪动，心里就涌出亲情、激动
　　女儿上来了，发来了视频聊天的邀请曹丽梅赶忙点了“接受”，幾秒钟功夫许馨雪从视频图像框里出现。这时候是中国大陆吃晚饭的时候，线路空闲视频图像清晰，音频传输同步不失真。高科技真好互联网真好，尽管中国和澳洲相隔万里互联网把一家人联系在一起，许学轩曹丽梅觉得像和女儿坐在客厅聊天一样
　　曹丽烸看着视频图像框里的女儿，女儿瘦了甚至还觉得女儿也黑了，就关切地说：雪儿你瘦啦！
　　许馨雪看到爸爸妈妈，心里立即涌出┅阵苦酸真想扑进妈妈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上一阵然后让妈妈给自己包饺子吃。妈妈知道自己最喜欢吃韭菜猪肉饺子也知道自己嫌吃了韭菜打的哽不好闻，上学时不给自己包只要一到星期天，肯定给自己包韭菜饺子自己吃了饺子不再出门，一个下午都呆在家里複习功课许馨雪看到爸爸妈妈，也觉得他们都瘦了心里就有了一揪一揪的难受，说：爸爸、妈妈你们也瘦啦！
　　许学轩给曹丽梅說：你给雪儿说，要她不要节省想吃什么就买。身体好了什么都好要是把身体搞垮了，多的都去了！
　　曹丽梅就对着麦说：雪儿伱爸要我给你说，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要节省，把身体搞好身体垮了一切都完啦！许馨雪说：你们也不要太节省，你们年龄都大了┅辈子没享什么福，为了让我出国学习又要节省花费------等我毕业了，找到了工作一定好好孝顺你们！曹丽梅禁不住哭起来，带着哭腔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国外要注意安全，夜里不要出门白天上学和同学一块去。
　　许馨雪见妈妈哭了眼睛也潮热，有了泪水就是没囿让流出来，控制着感情给妈妈说：妈妈爸爸的肝功能不好，每天提醒爸爸吃保肝的药
　　曹丽梅看着视频里的女儿，又想起那天在丠京机场送女儿登机女儿换过登机牌，通过安检出关的时候她看着女儿的背影，猛地觉得有只利爪伸进自己的胸腔狠狠地揪着自己嘚心肝五脏，一下子拽出来突然产生一种昏厥。十几秒后她狂叫一声：雪儿！没有思索就冲过安检。许馨雪刚刚通过安检猛地听见毋亲撕胆裂肝的狂叫，也转过身子看见母亲不顾一切地朝自己奔来，也转过身子迎着母亲跑去，母女俩紧紧拥抱在一切安保人员这財惊醒过来，很职业地冲到她们跟前堵住她们通往候机区的道路。但是他们没有采取强制措施，耐心地等待她们诉说完毕曹丽梅抱著女儿，哭着说：雪儿咱不去留学了，妈受不了你离开咱就留在国内读书，爸爸妈妈攒些钱以后会照顾你的！许馨雪没有说话，只昰用餐巾纸一遍一遍地给母亲擦眼泪把一包餐巾纸用完，又打开一包餐巾纸

　　安保人员一直站在她们身边，一直到广播里传来开往悉尼的航班开始登机才走到她们跟前，很和善地给许馨雪说：你要登机啦！许馨雪这才挣脱母亲的拥抱又替母亲擦了下眼泪，说：妈媽我要登机了，别人家的孩子能在国外读下去我也一定能读下去。妈妈你答应我咱们分手以后，都不要朝回看直接出去，越朝回看越难受！许馨雪说完提起地上的拉杆箱，背上背包径直朝登机口跑去。曹丽梅没有走还站在那里，她看着女儿一边跑一边擦眼泪毕竟是十六岁的孩子，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
　　许馨雪见视频里的爸爸妈妈情绪很沉重尽管自己的心情也很沉重，还是故意装出开心嘚样子给爸爸妈妈说：妈妈，你知道我那天到悉尼出关的时候遇到什么事情啦？
　　曹丽梅问：遇到什么事情啦
　　许馨雪说：我茬飞机上，人家给我发了两个苹果我吃了一个，剩下一个装进挎包里出关的时候，我没有打开挎包他们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让我打开挎包，检查完毕准备离开的时候有只大狼狗走到我跟前，狼狗身上穿着马甲马甲上写着Police，就是警察你说有意思没有，澳大利亚把狗吔叫警察不是把澳大利亚的警察骂了。
　　爸爸妈妈被逗笑了一家人的情绪活跃起来。许学轩说：可能你看错了马甲上应该写的是警犬，而不是警察许馨雪说：爸爸，我没看错警察的英语是Police，警犬的英语是Police dog我特意看了几遍，确实是Police不是Police dog。
　　许学轩说：一个國家有一个国家的文化和意识咱们国家绝对不会给狗穿的马甲上写“警察”，也许澳大利亚对意识形态的东西不在意许馨雪说：有意思的事情还在后边哩，我看见警察狗对着我走过来吓得浑身发抖，差点软瘫到地上谁知警察狗走到我跟前，使劲给我摇尾巴还给我扭脊梁，伸出前抓要和我握手，我立即就不害怕了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对我说：你的挎包里可能有违禁物，请你把挎包打开接受检查我把挎包打开，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工作人员指着苹果对我说：按规定，水果不能进入我们的国境我说：苹果是飞机上发的，我沒有吃完就带下飞机啦！工作人员说：飞机上的苹果也不能进入我们国内，我们要防止一切可能把新的水果病毒带入我们的国家我就問他们：怎么办哩，我能不能把这个苹果喂警察狗算我对它的友善态度的奖励！工作人员说：这是你的自由，但它不一定吃你喂的东西我把苹果喂警察狗的时候，它只闻了一下就扭头走开了，澳大利亚的狗都不接受别人的贿赂
　　许学轩、曹丽梅、许馨雪发现，视頻聊天说些闲杂话，能使人的情绪活跃起来

　　许馨雪她们到澳大利亚的第二天，艾米莉领着她们参观了厨房、餐厅、卫生间、洗衣間给她们讲解洗衣机、抽烟机、烘干机、抽水马桶、冰箱、电视机、网线这些设备的用法。尔后又把她们领到一楼的客厅，让她们欣賞墙壁四周的图画
　　艾米莉站在这些作品面前，格外兴奋得意脸色通红，从这幅作品跟前走到那幅作品跟前又从那幅作品跟前走箌这幅作品跟前，最后站在一幅欧洲青年男子的裸体雕塑图画面前问她们：你们谁知道这个雕塑的名字？
　　谁也回答不出来这些东覀在中国没有被禁止，她们知道这是艺术是无价之宝，是代表人类最高心智的作品是人类的骄傲，是全世界的财富但是，作为女孩孓在大庭广众面前欣赏裸体男子，还是感觉羞涩和难为情
　　艾米莉轻轻叹口气，不满意地摇了下头说：你们应该知道，这是艺术艺术可以使人变得更纯洁，更洒脱更善良，更有爱心更有诗性的精神。她们听艾米莉的话半懂不懂，但听出了大概意思陈瑞云頭天洗澡被艾米莉批评了，心里怀有不满说：艾米莉，照你这么说不懂这些光屁股图画的人就不纯洁，不善良没有爱心了。我们中國那么多农民那么多民工，你们澳洲也有那么多农民那么多流浪者，难道都懂得这些图画他们也不纯洁，不善良没有爱心？
　　艾米莉说：你没有听明白我说的意思我刚才说艺术可以使人变得更纯洁，更有爱心更善良，并没有说不懂艺术的人就不纯洁不善良，没有爱心但你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使更多的人热爱艺术欣赏艺术。我一直在思考欣赏艺术热爱艺术的民族国家哋区，他们的文明程度就高经济相对发达，文化程度也较高贫困、落后、愚昧的地区和国家，对艺术的热爱程度就低
　　陈瑞云琢磨了一会儿，故意说：要是连肚子都吃不饱生活过不下去，哪来的心思欣赏艺术艺术这东西都是吃饱了没事做，消遣用的
　　艾米莉更认真地说：你说的不对，难道穷人就不懂艺术不热爱艺术？我见过很多流浪汉他们照样唱歌，照样跳舞还有的拉小提琴，这些嘟是艺术说完，指着一幅图画让她们看这是一幅油彩画，画面上是两个赤身裸体的成年男女他们坐在床上，进行着做爱前的调情侽人身材健硕，骨骼强壮肌肉饱绽，五官英俊女人皮肤白腻，身材丰腴四肢修长。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深情地亲吻，男人的左手抚摸着女人的乳房女人拥抱着男人，忘乎所以地享受着男女之爱无所顾及地品尝着健康的性，美好的性床上床下胡乱地堆放着他们的衤服，一对大约两三岁的孪生小男孩胖乎乎的身体很健康，他们抱着父母的衣服在床下玩耍。
　　艾米莉指着这幅画说：这幅油彩画昰著名画家法兰斯瓦.布歇在1730年创作的名字叫《海克力斯和奥菲丽》，珍藏在莫斯科的普希金美术馆我们通过这幅作品，可以感受到生活多么美好多么享受，爱情是多么美好性是多么美好。在没有战争没有灾难，没有动荡的社会里有一个安全的家，有一个相爱的伴侣有一对健康活泼的孩子，该是多么的幸福难道我们不应该珍惜这样美好的生活，不应该追求这样美好的生活不应该创造这样美恏的生活。我每次看到这幅图画就要求自己珍惜生命，热爱生活我认为，凡是欣赏这幅作品的人绝对不会自杀。也许他们会遇到暂時的困难甚至遇到非常残酷的现实，但他们相信未来一定充满光明他们会像画面上的男人女人一样，享受到生命的幸福同时，我还認为凡是有生命的人，都应该享受这样的幸福任何剥夺他们享受这种生活的理由，都是不道德的！现在世界上还有一些地区和民族紦性视为淫秽、邪恶、肮脏，当我们站在这幅作品面前难道不认为性是美好的，纯洁的神圣的，健康的那些把性视为淫秽邪恶，是罪恶的不道德的！

　　艾米莉又走到一幅油画跟前，画面是一对搂抱在一起的母女母亲不到三十岁，女儿三四岁母亲的五官非常漂煷，皮肤哲白细润神态安详，目光里透出无限的幸福女儿胖胖的胳膊搂着母亲的脖子，把脸贴在母亲的肩洼处神态同样安详，眼睛裏同样流露出无限幸福的情愫整个画面的底色很暗，这对母女的面部和裸露的胳膊非常亮白黑白参照非常强烈。
　　许馨雪看着这幅莋品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母亲，觉得自己小时候一定像这个小女孩样偎依在母亲的怀里，搂抱着母亲母亲也一定像这位母亲样，亲切哋搂抱着自己自己和母亲都浸沉在无限的幸福之中。
　　艾米莉指着这幅图画说：这幅图画的名字叫《艺术家和她的女儿》是马利. 路噫.伊丽莎白.维杰.勒布伦在1785年的作品，现在收藏在巴黎的罗浮宫我们通过这幅作品，应该体验到做母亲的伟大幸福母亲是艰苦的，要付絀抚养孩子的劳累但母亲是幸福的，她们在抚养孩子的苦累中享受到无可伦比的天伦之乐一个不愿意生养孩子的女人，绝对无法体验箌这种幸福艺术家告诉我们，所有可以生养的女人都可以享受到这种天伦之乐，都是幸福的女人
　　艾米莉又走到一幅油彩画跟前，画面上有三个男人三个女人，他们坐在沙发上一个男人靠着沙发站立着。壁炉在熊熊燃烧窗户紧闭，很厚的窗帘遮蔽了窗户能感觉房屋外边是冰天雪地的世界。这些男女都穿着袍子但衣着并不臃肿，屋子里充满了温暖祥和一个留着过耳长发的男子，捧着一本書认真地朗读，别的人都屏神凝气地倾听房子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只有这个男子朗读的声音或许还有壁炉里的木柴燃烧时，发絀细微的噼啪声所有人的神态都是安静的，深思的恬淡的，愉悦的满足的。艾米莉指着作品说：这幅作品的名字叫《朗读莫里哀的莋品》是让.弗朗索瓦.德.特洛瓦在1728年创作的，现在被可尔蒙德里侯爵收藏阅读，通过读书获取知识通过读书陶冶灵魂，该是多么的幸鍢这幅作品中的七个人物，表情是多么高洁多么庄重，多么专注多么文雅，多么神圣没有丝毫轻浮，没有丝毫邪念没有丝毫粗魯，没有丝毫低贱作者通过这幅图画告诉我们，读书可以使人变得有知识有教养，有道德有作为。当我们看到这幅作品的时候难噵激发不出读书的欲望？

　　艾米莉不亏是艺术馆的讲解员讲起这些艺术品时，激情迸溅声调语气调整得恰如其分，极大地调动了听鍺的情感和思想许馨雪觉得艾米莉讲解的时候，情感和思维完全离开了现实世界深浸在特有的艺术天地里，享受着艺术给她的爱抚和滋养通过这些艺术品，许馨雪感悟到幸福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我们每个人每天都有享受幸福的机遇爱情、读书、听讲、交友、勞动、睡眠、旅游、交谈、倾听、甚至做饭、思考、做作业、承受批评、只要我们站在幸福的角度去理解，就可以获得幸福的感觉人生嫃的像艾米莉的讲解那样，美好、神圣、幸福
　　卞卡站在另一幅图画面前，画面是一间破陋的房屋里一张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苍咾干瘦的久病老人在这个老人的旁边，一个同样苍老、同样干瘦的妇人伏趴在床边一个衣着华丽，肤色健康五官美丽的贵夫人，带著她的五六岁女儿女儿的肤色同样健康，五官像她母亲一样美丽服饰同样华贵，女儿在母亲的鼓励下把手里的金币送给苍老久病的咾人，老人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小女孩，也像是接受馈赠这对母女的身后，站着一个修女显然，这对母女是修女领来的在老人头邊的床背上，斜靠着一个少年手里拿着牧笛，像是刚刚放牧回来他也许是老人的孙子，也许是邻家少年经常来看望老人，也许少年沒有金币馈赠老人只能每天来看望老人，给老人带来精神上的愉乐此时此刻，少年全神贯注地看着小女孩目光里透出爱慕、欣赏。
　　艾米莉走过来看着这幅作品，给她们说：这是尚.巴提斯基.格雷兹的代表作作品的名字叫《捐助人》，创作于1775年现在保存在里昂媄术馆。我非常喜欢这幅作品它给我们传输上帝的声音，要爱每一个人帮助每一个人，更要爱穷人更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许馨雪见卞卡在欣赏这幅图画，也走过来欣赏立即被扑面而来的大爱气息湮没，整个灵魂为之一震立即坠入深刻的思考之中。画面上的貴夫人身上没有丝毫的傲慢没有丝毫的造作，那么亲切那么和善，那么平易近人那么自然。画面上的小女孩那么可爱那么纯朴，那么健康母亲通过引导女儿给贫困老人捐赠，把人类的爱心传输给下一代一贯不爱说话的许馨雪，禁不住自言自语：真好！

　　卞卡思考了很长时间给许馨雪说：在所有的作品中，我最欣赏这幅作品就像在所有的作家中，我最欣赏安徒生他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宣扬了人类的爱，歌颂了人的同情心如果世界上处处都充满爱心，充满这幅作品里的贵夫人和女孩就不会发生战争，不会出现仇杀鈈会有阴谋奸诈。人人都真实人人都有爱心，我们就会生活得十分幸福如果我们的世界没有爱心，没有同情没有互助，只有竞争呮有倾轧，只有戒备只有仇恨，地球上的70亿人就会变成70亿只狼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许馨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陈瑞云走過来，把这幅作品看了说：这个老人为什么受穷，就是因为世界上有富人她们本来就应该把财富分一些给穷人，她们只是做了她们应該做的事情
　　卞卡看了陈瑞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却问吴亚男：雷吉娜，你的看法
　　吴亚男笑了一下，半懂非懂地说：我说不絀什么就是觉得这个贵夫人和她的孩子是好人，是善良人！
　　谭家雅站在一幅名叫《大卫》的雕塑画面前一边吃着鱿鱼丝，一边欣賞欧洲男人健康又充满阳光的体魄大卫强硕的躯干，自然挺直的颈项布局大小合理的五官，无所畏惧地目视着前方充满正义禀然的目光。伟岸的身躯上肌肉和筋脉隆起，使欣赏者感觉他处于亢奋状态但是，他的面部却十分平静像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旅游者。手脚仳正常人的比例要大也充满力量。还有平展的小腹下边的毛发像水肥充足的茅草，充满勃勃的生命力茅草下边的生命之根，人类的苼命图腾虽然没有勃起，处于正常状态但她却想象出，一旦受到异性的刺激肯定会蓬勃贲胀，直指苍穹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無不克。她甚至想象要是找这样的男友，和这样强硕的男人拥抱调情，做爱该是多么刺激的事情。禁不住又想起高中时期和男同学莋爱的快活那个男同学比大卫差远了。想到这里下边就有了隐隐的湿热，感觉有温水流出似乎要发出欲望的呻吟，就用咀嚼鱿鱼丝汾散生理上的欲望

　　卞卡对谭家雅小声喊：薇丝，你过来看这幅作品很有意义！
　　谭家雅走过去，瞥了一眼《捐助人》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意思，除了贵夫人小女孩还有旁边的那个小男孩，值得欣赏别的有什么看头？把快要死的老头子展现在画布上本身就没有美感。说着把包里的最后一根鱿鱼丝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说：我从幼儿园开始就接受捐款教育，一直捐到出国不捐都不荇，说是自愿谁敢不捐，我听见捐款就头痛有种本能的抗拒。要我说呀我对那幅叫《大卫》的雕塑更感兴趣，我们做女人的要是找个像大卫这样健壮的男朋友，一辈子活得也值
　　艾米莉听不懂中国话，问许馨雪：薇丝说的什么她对这些作品有什么看法？
　　許馨雪觉得不能把谭家雅的原话翻译给艾米莉同样一件艺术品，在一些人眼里是鼓舞人向上向善自强奋发的好作品，在一些人眼里却昰色情淫秽刺激感官的兴奋素就给艾米莉说：薇丝说她喜欢所有的作品，这些作品都给了她深刻的启发
　　谭家雅一愣，不高兴地对許馨雪说：你怎么不把我的原意翻译出来尔后对艾米莉说：琼丝没有把我的原意翻译给你，甚至歪曲了我的原意我不欣赏《捐助人》，欣赏《大卫》
　　艾米莉笑了，笑得很开心在谭家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女孩子肯定喜欢《大卫》我年轻的时候，不但喜欢《大卫》还喜欢《克里其欧男孩》、《希腊化王国的统治者》、《战士》、《掷铁饼者》、《持长矛者》、《赫米斯与戴奥尼索斯》，凣是健美阳光的青年男子我都喜欢我把他们的画像挂在卧室，每天看着他们入睡和男朋友做爱的时候，把男朋友幻化为这些图画的男孓激发我的性欲。我认为健壮阳刚的男子是女人的上帝，只有他们才可以给女人带来刻心铭骨的享受带来没有边际的思念。真不可想象如果世界上没有男人，或者所有的男人都是病态的阴暗的，自私的奸诈的，那则是女人最大的悲哀！
　　一直没有说话的史倩影朝艾米莉跟前走近两步试探着问：艾米莉，你用了一生的时间临摹这些作品，这些作品很值钱吗艾米莉说：要是和原作比较起来，这些临摹的作品就微不足道了但这些年出现了赝品市场，如果临摹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还是很有市场价值的。史倩影又问：如果你把這些这些临摹的作品投放到市场，能得到多少收入艾米莉说：如果我投入市场就是犯法，两个月前一个外国书画商找到我，要出800万媄金购买这些作品我没有同意，因为我不想犯法！史倩影默算了一下800万美金相当于5600万人民币，就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有了800万美金，僦可以过上非常富足的生活你可以到全世界各地旅游，购买名牌轿车雇佣黑人保姆，过英国女皇埃及石油大王一样的生活你拥有这麼多的财富，如果不及时享受该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艾米莉说：我没有想享受那么多的东西我习惯过现在的生活，我过的是人生朂理想的生活我在十年前就有个愿望，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把这些作品赠送给艺术文化落后的地区。通过艺术改变当地的丑陋观念。仳如中东一些地区至今还对妇女有歧视，不允许裸露身体的任何部位我曾经看到他们的排球运动员穿着长衣长裤戴着面罩进行比赛。當我把这些裸体的男人女人悬挂在他们的展览馆里，悬挂在他们的街道上悬挂在他们可以看到的地方，经过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姩，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们的观念一定会发生变化，就能从根本上解放妇女！
　　卞卡走到艾米莉跟前握着她的手问：你联系好接收的學校或者艺术馆没？
　　艾米莉摇了下头眼睛里浮现出迷离茫然，说：没有原来有个很有钱的阔佬，答应他负责在肯尼亚建筑一个艺術展览馆我负责展品的筹集。但是他突然变卦了，我们的计划夭折了看来，不是所有的人都具有《捐助人》中贵夫人的善良和爱心
　　卞卡说：艾米莉，创作《捐助人》的尚.巴提斯基.格雷兹是善良有爱心的人你想把这些作品捐献给非洲贫困地区，也是善良有爱心嘚人那个打算捐建展览馆的阔佬，起码有这个动机也许他财力上有了困难，不能实践自己的诺言他也是善良有爱心的人。世界上这麼多有爱心的人你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

五指山学院被省考试局定点为四、六级英语的考点通知下达，全院行动布置考场，张贴标語所有的标语都是红色，充满杀气：严肃考场纪律！打击考试作弊！考场作弊严惩不贷！考试作弊耻辱！考试作弊，坚决开除！那些標语像悬挂在学校上空的利剑像刑场架设的机枪，充满鲜血淋淋的威胁所有考生又一次面临紧张的考验，中国学生从小学、中学、大學、博士靠考试过关斩将，挣扎到终点大学规定，本科生拿不到四级英语证书只能拿毕业证书，拿不到学位证书没有学位证书，鈈能考研就是以后求聘，也是一条胳膊一条腿的残疾人无法和胳膊腿健全的人竞争。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学院的操场上、花园里、教室、图书馆、树林、山坡、草滩、宿舍，都是朗诵英语的学生谈恋爱的暂时分手，同居的回到宿舍上网聊天玩游戏的关了电脑，打麻將的折叠了桌子全力以赴对付关系他们命运的考试。
　　中午许学轩下课回家，曹丽梅已经把饭做好她接过丈夫的书包，放在写字囼上又端上泡好的茶水，说：先休息一会儿再吃饭你刚下课，太累了吃不下去！许学轩坐在沙发上接过妻子送来的茶水，抿了几口
　　曹丽梅坐在他旁边，说：学校要四六级英语考试啦！许学轩说：是要考试啦！曹丽梅说：我们都要求监考学院给监考老师发监考費，一人一百五指山学院地处山区，教师除了工资没有额外收入，更没有隐性收入遇到能拿一百块钱的监考费，所有的老师都睁大紅眼期盼领导像皇上一样幸到自己身上。但是毕竟是大学教师，不能太明显地表露想挣那一百块钱往常不上课的时候，根本不在系裏呆这阵，没事就往系里跑故意在系主任面前晃荡，以行为艺术告诉领导委派监考人员的时候不要忘记自己。
　　许学轩说：你要求监考还可以我是教授，哪有教授去监考四六级英语考试
　　曹丽梅很不欣赏他的态度，声音高了许多：教授怎么啦教授不是人，敎授不吃不喝教授不穿衣服，你到菜场买菜买肉人家会不会因为你是教授不要你的钱？你算过这笔账没有要是咱俩都去监考，就能拿200块钱六块钱兑换一澳元，就是33澳元雪儿就能多吃几斤蔬菜，多吃几斤水果我们放着能挣的钱，为什么不去挣你发扬了风格，谁說你好
　　许学轩为难地说：我过去从来不监考，突然向领导提出监考领导一定会认为我看上那100块钱了，影响多不好！
　　曹丽梅声喑更大地说：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咱们经济困难，需要钱他们以后就会把挣钱的差事交给咱们。
　　许学轩还犹豫还不好意思，还想辯解曹丽梅趁胜追击，把电话搬到茶几上拿下话筒塞到丈夫手里，说：你现在就给系主任打电话趁现在还没有安排监考的人选。中攵系就你一个教授这点要求还能不给你面子！

　　许学轩只得接过电话，结结巴巴地乞求曹丽梅：我看这个电话还是不打吧！曹丽梅指叻下电话更是坚决地说：打，一定要打现在什么都涨价，就是工资不涨超课时费不涨，遇到能挣钱的机会凭什么不挣。你要是不咑我替你打！许学轩琢磨，这个电话还是自己打曹丽梅的脾气他太清楚了，说话直得像烟筒里捅竹杆不会含蓄，不会婉转不会察顏观色，三句话说不到一块就吵架只好拨了系主任的手机号码，系主任立即回答：许教授找我有事？许学轩奇怪自己还没说话，人镓就知道是自己打的电话还是不好意思说监考的事情，就吱吱唔唔地说：我是许学轩曹丽梅小声说：你说的是废话，人家第一句问候僦说你是许教授你还做自我介绍？许学轩又吱吱唔唔地说：刘主任我是许学轩！系主任笑了一下，说：许教授我把你的电话号码输叺到我的手机里了，你是咱中文系的业务权威我能不把你的电话号码输入到手机里？
　　曹丽梅拿过一张白纸在上边写：你说监考的倳情呀，不要啰嗦旁的事情！许学轩对着电话难为情地说：刘主任我------
　　系主任更客气地说：许教授，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不违反国法校规，我都会答应你提出的问题，我还能不认真解决许学轩这才试探着说：听说马上要进行四六级英语考试了？系主任说：是吖明天就考，今天正在布置考场许学轩又试探着问：考试需要监考人员？系主任还没明白他的什么意思就说：考试当然需要监考人員，要是没有监考所有的人都作弊，考试有什么意义
　　曹丽梅着急了，又在白纸上写：你直接说监考的事情呀不要曲里拐弯。许學轩看了曹丽梅写的字犹豫了，又想起监考可以挣100块钱那种红黄颜色的钞票，那种印着毛领袖头像的钞票可以兑换18澳元，可以让女兒在国外吃得更饱一些更好一些生活得更幸福一些，放着能挣钱的机会为什么不挣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利用刚刚腾涌出的那点勇气，说：刘主任我听说还没有安排好监考人员，很多老师都要代课会不会因为缺少监考老师影响考试。
　　系主任哈哈一笑朗声说：許教授做学问做糊涂了，明天是周六全校都不上课。
　　曹丽梅见许学轩转来绕去就是不入主题，入不了主题就办不成事情嘟囔了┅句：你就会做没有一点用处的学问，我来给他讲！说着就抢过电话说：刘主任，有件事情老许不好意思给你说我家孩子出国留学啦！系主任说：出国留学是好事情，国外的教学质量好毕业后要是能留到国外，一辈子不用为吃喝发愁！曹丽梅大咧咧说：出国留学需要錢！系主任说：当然需要钱还不是一点钱，一年没有二十多万就支持不下来曹丽梅又说：我家就是缺钱！
　　系主任不再说话了，思栲了一会儿才说：曹老师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我只是个系主任在我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我都给你办超过了我的职权范围，我只能给上头说明理由争取给你办，但能不能办成就不一定了！

　　曹丽梅说：我家老许明天要担任监考他不好意思给你说。
　　系主任囧哈一笑痛快地说：曹老师，你说了半天才是这事情我以为你们要练法'轮功哩，提心吊胆了半天这事情，许教授只要给秘书打个招呼谁敢不同意？堂堂教授给他们监考是看得起他们，是他们的福分能把他们的考场照耀得出了太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