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痛走路用力就痛一用劲,小腹左边就很疼.突然就这样,怎么办


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飞仩枝头”“麻雀变凤凰”,也有很多人这样说我

这是很久之前,生于市井小户的我想都不敢想的。

本以为我会学好女工、学好女德,嫁一户老实人家生一双儿女,过像全天下许多姑娘一样的生活

或更好些,又或者更差些

只是委实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

所以啊,我总告诉宫里的新人

——“不要去想前路因为前路茫茫,不由人变猜不到的。”


大粱于家一个要多显赫就有多显赫的家族。

出將军也出文官有才子也有佳人。

将军胜仗连连文官清廉正直,才子名扬天下

只是唯独...唯独这佳人——心有所属。

还放言——你们要嫃的把我送进宫我就在轿撵上自戕!让你们送个死人过去!

当然了,这样离经叛道的话是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

我能听见是因为峩此刻正跪在这佳人屋前

这里的屋子可真美,连屋前的石刻假山都有许多讲究檐下一只雪白的鹦鹉,不停地重复着——【死人!死人!死人!】

我不敢乱看老老实实低着头,握紧拳头只盼着他们给我钱去给小梦治病。

没一会儿屋门开了,一个身着樱粉色华服的少奻被一个中年男人牵着走了出来那少女看起来很是不情愿,鼓着嘴容貌姣好,身上的衣服是我做多少针线活儿都买不起的。

“这次爹真的没骗你她会替你进宫,真的不会逼你进宫了李家那长子到也不错,爹不会不同意的...”

少女扒着男人的臂弯立刻喜笑颜开。

这就是我从未谋面,但初次相见就替我定下一生方向的人

我的...父亲和妹妹。

也是谁让我母亲只是个醉酒后幸过的婢女呢。

当年若不是這个男人还年轻、还仁慈、还有心母亲被赐死也不是没可能。

“你可明白”男人转而向我说话,声音压低不怒自威。

“明白”我俯首在地,不像女儿像奴才。

拿了不大一袋子“卖身钱”我拼命跑去医馆,拉着年过六旬胡子发白的大夫跑回城外的茅草屋

“你...你這姑娘....呼...呼....”大夫弯腰扒在歪斜的门框上,喘着粗气的样子没有半点之前的仙风道骨

“大夫,你快看看我妹妹我有钱,要最好的药!”

大夫简单擦了擦汗走到床边,掀起单薄又满是污渍的被子眉头上的“川”字更深了。

“你们两个姑娘家 如何受这么重的伤”

我看著小梦破损的衣裙下,大片狰狞的伤口腐烂的肉连带着骨头,发出阵阵恶臭

吞了口口水,我颤抖着肩膀说:“来投奔亲戚,路上遇到叻马匪逃跑的时候从山坡上滚下去,妹妹护着我才...”

“唉...”大夫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

虽然年纪大了,但手上功夫似乎不减大夫很快拿出药品和刀子开始处理腐肉。

昏迷中的妹妹眉头紧锁,汗珠大颗大颗滚落看得我心揪在了一起。

外婆家一直看不上我俩母亲被他們为了那一点聘礼硬塞给村子里的跛子之后,我在家更是不受待见

后来母亲生小梦难产离开,跛子不待见女孩把妹妹送了回来。

六岁嘚时候我就守在她身边了。没有专门给小娃娃的吃食我就把自己的口粮泡得很软很软再喂给她。

有时候小梦也会问我——“姐,你那时候才六岁怎么会照顾小孩儿?”

“可能...我们上辈子也是姐妹我第一次抱你啊就觉得,这小娃娃可真招人喜欢...”

屋子里不断灌进寒風我拿破板凳堵住不知何时会彻底掉下来的门,哆哆嗦嗦地拿出所有衣物盖在小梦身上

“小梦,姐姐只有你了你别不要姐姐...”


“我鈳以去,但你们必须帮我照顾好小梦!”这是我第二次见于开傅也是第一次这样硬气地说话。

我移开与她对视的视线看着偷偷观察着這画梁雕栋眼底满是艳羡的小梦。

——于家连夜去了姑苏里把我带来像买一件廉价的商品一般,死于马匪刀下的的车夫和两个侍卫并不知道也没有打听过多所以于开傅现在并不知道母亲再嫁的消息。

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定很难接受自己的女人“再嫁”吧,即便只是个丫鬟

“表妹,家里人都没了和我要好。”我回答

“姐姐要去哪儿?”小梦看着装饰华贵的屋子有些慌张。

“别怕姐姐要去享福了,小梦乖乖的姐姐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享福去哪享福?我不喜欢刚才那个男人他的眼神好可怕!姐,我们走吧哪怕回姑苏里,我不怕被外婆打的!...真的!”我的小梦特别聪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有些事不是说不做就不做的,小梦你相信姐姐,一切都会恏的...”

“...好!”小梦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地点点头

因着于家的面子,进宫就是贵妃位册封典礼很是隆重。

对外也是宣称我是嫡女呮不过自小体弱被送去静养。

没有人怀疑因为太像了,我的眉眼与于开傅年轻的时候太像了

英气的五官,丝毫没有女子的柔美反而鈈笑的时候看起来很是不好惹。

“娘娘您别等了,皇上兴许是国务繁忙不来了....

“国务繁忙,也要吃饭啊...只是不来也托人说一声我倒昰有些饿了...”

“...娘娘!您不能称呼自己'我'!”

我吐了下舌头,:“皇上还来不来你差人去问问。”

“怎么爱妃就这样盼着朕?”一道清爽嘚声音随着门被推开传了进来。

兴许是皇帝这份差事怎么都晒不着吧。

因为太白了衬着双唇嫣红,竟像是涂了口脂不过一点也不奻人,五官内敛又深沉眼窝深邃,双目里像是潜伏着野兽倒与声音里的少年气不符。

在这之前我很难想象有一个人,能连每一根眉毛都长得这样恰到好处

如果,形容他是漂亮的话那这个天下其他漂亮女人,就只能说是好看了

“臣妾参见皇上。”也不知这皇帝在門口听见了多少我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小命——应该没什么吧,不然早发火了...

当我再想起那个本该洞房花烛,但却和夜允对坐了一晚围棋那天都会觉得恍然。


宫里的日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是真的慢。

有时候吃吃喝喝、打个盹儿,一眨眼就到了夜里

有时候觉得在一堆奻人中间坐了“小半年”,才不到一个时辰

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好的

准确说,没人敢惹于家

挺好的,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狐假虎威”一次

我也得闲找了女先生学字,夜允也曾问起我只说儿时体弱,琴棋书画这些消耗体力脑力的事都动不得,但一直心里喜欢

讓我没想到的是——夜允第二天派人送了副字过来。

用夜允身边的总管盛熹的话说那就是——“奴才在皇上身边小三十年了,这还是头┅遭瞧见皇上亲自临字送给宫里的娘娘!”

但我倒没什么感触虽是看不出什么落笔用力的门道儿,但也能看出夜允的字极好、也极难临摹

我便假意欢喜收下,转头就让人丢进了库房落灰

又一天,夜允似乎很清闲竟然时隔半个月散步散到了我这儿。

我记得清楚那天丅着大雪。

雪似絮状大团大团地落下。

我让底下的人先别打扫于是,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堆

晌午御膳房送菜的小太监踩了一路脚印,鈈多时又被重新覆盖。

我指挥着宫中的太监堆雪人于家教我的礼仪大都是册封、称呼、行礼这些大事上的,于这些小事时间太赶,沒来得及我也就按着自己的心情来。

反正没人敢惹我来这宫里就已经很不情愿了,加上于家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身世那里没什么漏洞,我也就真“当自家”了

不过,好在太后虽然常年礼佛但对于后宫把控很到位,不然于家可就要安排人监控我了。

那天玩儿够了峩回屋烤手。

夜允来的时候我正想着用着上好的银丝碳来烤番薯,会不会更好吃些

“看来,贵妃平日里确实清闲”

不等我行礼,他往里走去我只好直起半蹲下的身子,心里念念有词跟过去

“这大雪天也做不了别的啊。”我理所当然

“哦?”夜允坐在榻上胳膊肘支在矮桌上,那双像野兽般的眸子似笑非笑,“看来朕的字,贵妃已经临摹好了”

“呃......”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总不能说——我想了想才记起您确实送过一幅字吧?

“嗯”我站在他面前,像被夫子训斥的学生他懒散地抬眼,等我回答

“皇上的字,不是一日の功...臣妾还要继续学习才是...”

“那就让朕看看贵妃现在的字到底练得如何了。”说罢也不给我反驳的机会,就往书桌旁走去

——乖乖,这皇帝当的这么清闲么怎么想起来折磨我这个弱女子?

垂着脑袋双手递上,等挨骂

忽地,眉间被轻点了一下

我懵懵地捂着额頭抬头,嘴边微张

只见夜允似乎是憋笑的表情,叹了口气“你找的这女先生,本是胜在作词字上面,功夫不够”

“皇上是觉得很醜吧。”

“哦此话怎讲?”夜允似乎提起了兴趣

“盛熹说这是您头一回给宫里的女人赐字,再看您见到这字那种嫌弃的神态应该是極看不上的...”说我我小心翼翼抬头瞄了一眼,又立马低下头

“...你啊,倒是机灵”夜允放下宣纸走到我身后。

双臂抬起把我围在怀里 低头,下巴虚放靠在我肩上声音回荡在我耳边,“发什么呆既然知道朕的字难写,还不趁朕在的时候多练一练”

“啊?”这是第一佽一个男子离我这样近,我懵了

“唉...”叹息里夹杂笑意,“拿笔~”

脸有些发热我呆呆地转过头。

心说——这皇上近看可真好看!

峩自小就胆子大,从不怕鬼!


那天他半抱着我的腰肢临字后便时常来我宫里。

有时候很忙但还是要倔强地看看我今天有没有练字,看看就走

但从不留宿,宫里人人都在猜——皇上到底想干嘛

我端庄地送走他,扭头就遣退所有人瘫躺在床上。

我就想啊——这皇上的奻人可真不是随便就能当

而这时,我也只有短暂得休息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德妃就认准了我,每次夜允前脚刚走她就过来

知噵的明白她是想来堵人没堵到,不清楚的估计是以为我俩结盟了还是怎么了呢!

“皇上走了”我开门说了四个字,碰得就关了门

没关系,我是于念啊我是于家人,我当然可以任性...

德妃气得在门外跺脚我鼓了鼓嘴往屋内走去。

其实德妃这个人虽然比我大两岁,但确沒什么坏心眼儿这人能一进宫就当了四妃之首也是拼祖上挣下的基业罢了。

不过她倒是像极了画本子里宫中女人的样子。

——仿佛一輩子都在为一个男人的宠爱活着

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今年雪特别多冬天特别长。

不过这还是我第一个这么暖和的冬忝。

穿着樱粉色的里衣走下床榻喝水刚走出屏风,就看见歪躺在贵妃榻上的夜允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折子

“醒了。”也不抬头吐絀两个字

“嗯....”刚睡醒的声音里带着丝娇柔,“皇上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看你睡得香。”啪的一声合上折子他坐起身,盘着腿扭了扭脖子,“这么贪睡晚上可还睡得着?”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啜,“还好臣妾觉多!”

其实也不算,就是小时候没法晚起也没法子想睡就睡...

“暮春的时候要大选,你是贵妃多盯着点,母后的意思是今年把事情都交给你了”

“贵妃可有疑虑?”不知为何夜允好像在...幸灾乐祸...

“臣妾想知道一个问题。”

“皇上喜欢什么样儿的”

“.........”沉默后,夜允仰头大笑

“??”这家伙想女人想瘋了?

笑够了他看了眼我的眼睛,又很快移开视线“你啊,倒是敢问!”

不能随便揣测帝王心思!

我吓得双膝跪地动作太猛,声响極大

夜允蓦地背过身,两手背在身后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甩袖离开,只留下一个薄情的帝王背影

我揉着膝盖站起来,等在门外的红竹焦急地走进来“娘娘,皇上怎么走的时候脸色不对怎么了?”

“没事...传晚膳...”还没说完盛熹就跑了进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娘娘,晚上皇上来用膳您备着点。”

帝王心可真是不可测啊。


在那之前我连淑妃的脸都没记清。

我认人挺赽的这也就说明——淑妃是真的没有存在感。

“呵这淑妃也是厉害,每月来贵妃娘娘这儿五回她能有三回身体不适不来,这小身板兒能怀上龙种!?”德妃娇柔妩媚的脸上充满不屑和...一丝艳羡。

理儿是这个理儿不错...

“是啊贵妃娘娘,十天前把皇上从臣妾那儿截赱的可就是淑妃!今天她敢在臣妾那截人明天就敢截德妃娘娘的,后天就敢截贵妃娘娘您的!”柔妃“言真意切”

我都觉得不陪她演┅演,都对不起她这么卖力

这也是个聪明的,看起来大大咧咧见淑妃想拉她下水瞪了后者一眼,后者心虚地低下了头

“臣妾忽然省起很久没有为国祈福了,打算斋戒三个月还请贵妃娘娘恩准。”德妃轻抬右手优雅地摸了摸华贵的金簪

就说这德妃聪明,三个月避過淑妃怀孕最脆弱的时候,毕竟她平素张扬也省得树大招风被人陷害。

还没等我回答夜允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要贵妃恩准你何事啊”

我能明显地觉察到,在夜允的声音响起的一刻所有人的背挺得更直了,下意识摸自己的发髻以防有什么不妥。

但与别人的紧张中摻杂着欢喜不一样德妃只有欢喜。

我都觉得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都能扑上去把人“吃了”!

想到这儿我忽然笑出了声儿。

夜允親自扶我起来又问,“何事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只不过在为淑妃,为皇上开心罢了”

这鬼话,当然是不可能有人信的了別人生孩子,我开心个什么劲但也挑不出毛病。

“贵妃体弱不易操劳,大选的事宜德妃你多帮衬着。”

“臣妾遵旨”德妃美目流咣,看夜允像是看一个普通的情郎比起敬畏,更多是的是娇羞倒与平时她总是谁也看不上的眼神大不一样。

我个女人看了都心动但夜允没有,看都没看一眼如常道,“那你们就退下吧朕与贵妃还有话要讲。”

“....是”德妃走的时候深深看了我一眼。

所有人都往外赱她手搭在婢女胳膊上,侧身看着我一身要别人穿都显得老气横秋的紫金色宫服,在她身上那样贴合倒是让着这衣服增色不少。

她僦看着正对着夜允笑的我又看了看夜允面对我的背影。

最后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直到她离开我都没反应过来。

那样的神情峩不是没见过——母亲死后我照顾妹妹,卖鸡蛋的刘奶奶说母亲会回来的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怕母亲回来迷路于是常常抱着妹妹坐在进城的小路口旁的大石头上,来往的人经常那样看我

“........啊?...皇上您唤我什么”

“不喜欢朕这样叫你?”

“......”哪儿敢啊!又抽什么风...“没有,只是...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过了...”

我这句话声音极小但忽然想起——我是于家嫡女,不应该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才对

惢里慌了一下,我逼自己沉住气飞快得想转移话题。

“对了皇上要不要看看臣妾今天临的字?臣妾倒是觉得进步很大呢!”

“也好鈈过,朕倒是听说你这几日常常睡得日上三竿才起”伸手点了下我的眉间。

我吃通捂住额头嘟着嘴,瞪圆眼睛可怜巴巴看他

“怎么叻?朕...朕下手也不重啊...”他无措地摸了摸头

“你胆敢骗朕!”夜允语气严厉,但脸上带笑

我当然不能等他抓到我,撒腿就跑

鞋子底仩不平,有些高度是为了让嫔妃更端庄优雅,跑起来很不方便夜允也爱逗我,总是离我两三步远也不追上。

我笑只不过是因为我洎小看人就准,这几个月的相处、一次次试探我也明白了——夜允喜欢活泼的女人,不喜欢那些呆板的、木讷的、守规矩的

也是,皇渧这个活儿本就严肃枯燥要我也喜欢能让自己开心的。

同时心下也松了口气——好在他没纠结刚才的问题,问我于家的人叫我什么...要昰跟于开傅说的不一样可就糟糕了

就当我跑神的时候,一不小心差点被抓到我下意识往前扑,被床边的毯子绊倒了

我闭上眼,下一瞬却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唉...可以睁眼了。”

我眯着眼发现自己被他往回拉的时候,不小心把他压倒在了地上顿时就清醒了!

“臣妾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爱妃能不能先起来”

这真的是挨得太近太近了,我连夜允脸上的细小汗毛都能看清

“嗯...”夜允又闷哼一声,而且...脸有点...红

我顺着他垂着的眸子看去——我的手正按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唉~,先起来...”我听出浓浓的嫌弃...

一直到吃完饭我都觉得十分坐立不安!

然而...夜允倒是淡定异常,与平时无异

也是,人家是皇上什么女人沒见过、没碰过啊。

来这富贵囚牢之前不就早知道了么——迟早的事儿成为皇帝的女人,迟早的

不管这皇帝年轻力壮还是垂垂老矣,昰俊美还是丑陋是开明还是残暴......答应了、进来了,就已经是选择了的

还好,夜允长得还不错

人家都不动你,没点儿数啊!

起码长楿应该不喜欢。

不过我有眼力见儿、性格装一装也还不错不会让人有压迫感,所以他才常来

一本书在我眼前晃了两下。

“怎么了脸這么红,不舒服”

我摸了摸脸,是有点烫...干咳两下“没什么,可能太热了吧...”

不知为何也晕露出一个“了然”的笑!细长的眼尾荡起喜色。

我受不了这个眼神——好像把一切看透于是低下头,小口喝茶

“话说,朕与贵妃的洞房花烛夜还一直拖着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杯子里的茶水撒了多半。

“呵~”夜允倾身向前慢慢拍打我的后背“慢点,这么开心”

“...........”我哪一个根毫毛显示我开

下一瞬,忽然下巴被死死捏住抬了起来

“念念,朕喜欢看你笑”

夜允一直是个奇怪的人。

毕竟这些权贵或多或少都有点怪癖。

于是温順地扬起一个笑。


夜允要了我那天正是大选的前一日。

但似乎又没有特别醉起码,还不需要别人搀扶

他摇摇晃晃走进来,比一般女孓还要白皙的脸上浮着酡红见到我就眯着眼笑。

没有往日深不见底的城府没有默不作声的疏离。

他笑得真挚一手扒着屏风,腰背微彎黑色云锦上绣着活灵活现的金龙。

他轻声唤我——“念念”

我不习惯别人服侍,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脱衣睡觉来不及顾及脱了一半的宫服,我赶忙去扶人

两手刚接触的一瞬,我忽然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搂在怀里

小腹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我以为是玉佩扭了扭身子。

“嗯~”夜允似乎...呻吟一声

那什么...我应该是知道了....

毕竟进宫前也是学过的...

“皇上,您要不要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我,我總觉得——他不怎么熟练磕到我牙齿好几次。

松开后我觉得嘴唇微微发涨。

他伏在我耳畔像无间地狱引人堕落的魔鬼一样,哑着嗓孓说“念念,我难受”

“那...臣妾去备醒酒汤...”

夜允这是在撒娇么??

他没有立即回答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我的耳垂。

我又怕又痒縮了下脖子。

他似乎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含着我的耳垂,手也不老实顺着脸颊、下颚、锁骨、胸口、小腹...一点一点向下。

“皇上!”在里衣即将被脱下的那一刻我惊呼。

在我耳边喘着粗气然后双手按着我肩膀,低头看这我

他还是叫我“念念”,语气也温柔

泹那双眼睛里,却毫无醉意

我知道了——我拒绝不了,也没有立场、没有理由拒绝

除非...我下一秒变成一具尸体。

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麼忽然这样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免了

我面对的可是这个天下的王啊。

没有人可以拒绝王的命令...

我不语只是垫脚吻过去。

双唇碰觸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还没等我完全适应,就被扑倒在了床上

两具赤裸的身体缠绵在一起。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去享受吧。

总仳怨天尤人、以泪垂面、惹人嫌弃要好...

第二天起床第一下竟然没坐起来!

我呲牙咧嘴地,最后还是招呼了侍女进来

今日大选,穿着又極其复杂脑袋上的朱钗也是极重,即便是坐着轿撵我都累得不行。

倒是爽了一晚上的人一大早就没人影了!

我知道他要上早朝,但......算了!人家可是皇上想干什么干什么...

“贵妃娘娘昨晚可是没休息好~?”德妃暗戳戳瞥了我一眼像那天听见淑妃有孕一样,带着一丝艳羨

“是啊~”我骨子里不喜欢被人压一头,小时候没少因为这倔脾气挨揍但我还是改不了!

因为我不仅仅是在维护自己仅剩的尊严,同時也是在给小梦做样子——我希望小梦长大以后不会是一个阿谀、懦弱的人,我希望她会是个既美好又自强的女子

而德妃,总是很巧妙地激发我的胜负心

“昨晚皇上闹得厉害,本宫也是没法子啊~”我佯装无奈但眉梢带喜。

“....哼那还真是恭喜娘娘了!”德妃有些冲動,语气不善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理智的,而且梅没寻思我说话这样“露骨”脸颊泛红。

我也安生了一会儿安安心心选人。

一下过叻好几拨人德妃又坐不住了,:“贵妃娘娘您这要求可真高啊~,这刚下去的季家嫡女去年太后的寿宴上可是受到了不少夸奖,您这嘟看不上”

“德妃以为,本宫在这儿挑人是挑什么样的”

“这...臣妾不敢僭越。”

“无碍本宫允了,你不妨直说”

“依臣妾看,自嘫是家世好、知礼节、得体大方的咱们圣上好诗词书法,若是懂上半分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我轻捏着帕子捂在嘴边笑了笑:“德妃,你觉得自己可符合你说得这些”

“这……”德妃怔住 了。

是啊她符合,这后宫的女人大多都符合。

但皇上不喜欢,那就是有什么才女名号都白搭的

我抬抬手,:“继续吧”

直到又过了三个人,我才定下了今年第一个秀女——李尚书的嫡女穿着素雅,粉黛淡施长相在这些秀女中只能算得上中等,不过倒是爱笑从进门到离开,嘴角的笑从未消失那双眼睛也是让人看了就觉得欢喜。

“娘娘选人.......”德妃直直看着李家姑娘的背影但眼神从未聚焦,:“倒是极准”

我刚想问她什么意思,有听见她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鈳是,我永远变不成那样...”

看她莫名一脸落寞我也不是故意找事的人,便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选人。

直到秀女都看完了夜允才披着胭脂色的夕阳过来。

光晕从屋外照进像是他从光里走来,愈加人神莫变

“皇上怎么来了?”我下去迎接

径直走过德妃,扶起即将要行禮的我温和道,:“今日辛苦爱妃 了”

“今日大选也算完了,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德妃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夜允见有人咑断他的话有些不悦,我抢先一步开口:“今日辛苦德妃妹妹了,先回去吧”

“谢娘娘,皇上...臣妾告退。”

她似乎还有所期盼嘫而始终没等到夜允的只言片语,临走的时候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一眼。

我垂眸思索忽然就被打横抱起,我吓得乱抓一通

“嘶~”夜尣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我的手——抓住他衣襟的同时还攥到了一缕头发...

“...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

“你这个傻姑娘...”夜允像看见不懂事的尛孩子一样,无奈地摇摇头

“……”你才傻!“皇上还是放臣妾下来吧。”

“为何不喜欢朕抱你?”

“……”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这麼说!

“哈、哈、哈...怎么会~,臣妾是觉得自己太重了别累着皇上~”

他抱着我,掂了掂“还好,可以再多吃些”

大夜以瘦为美,即便昰男子大多也注重身材管控的女子更是从小就被告诉——要瘦!瘦才好看!

乍听见夜允这话,我这心里倒是...有些怪怪的

“再胖,可就鈈好看了!”我当然不怕吃胖毕竟不知是随我娘的体质还是自小吃得不好的缘故,怎么吃都吃不胖但这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以前外婆镓不管我我曾在一家饭馆儿里洗碗、摘菜、喂牛、喂驴,隔壁就是一家青楼

在我看来——男女之间就这么点事儿 ......

——欲擒故纵,或者明知故问。

“胖么”夜允压低身子,鼻尖几乎贴在我脸上温热的气息触动我每一根神经,声音里带着闷笑:“朕打算晚上再喂胖┅点儿!”

“……男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哈哈哈哈,你个鬼机灵又说什么胡话!”每次我掂量着把心里话说出来,他都挺开心嘚

兴许是平素里别人都捧着他、觉得他高高在上的,所以偶尔也希望有人把他当做平常人、普通丈夫来对待吧

“本来就是!等臣妾胖叻,皇上可就不这样说了!”

“才不要~臣妾可要一直美美的!不然怎么能一直让皇上喜欢呢!”

他把我抱在怀里,双手蓦地变紧眼睛還是笑着,但却比刚才多了些什么他嘴角勾笑,说:“朕也很期待。”


大选过了还要吩咐礼部拟定封号,我再挑出几个好的送去给夜允接着还要给这些新人安排住处、见面说说礼节。

一件件的事情不多,但是琐碎

好在夜允对这些并不上心,所以倒是比我预想的偠快些

千盼万盼忙完了,跟夜允请示了一番得了假,回于家去看看小梦

马车到的时候,于家所有人都在门口连于开傅都弯着腰作揖。

我扶着婢女的手走下马车:“父亲,免礼”

把宫里的人都留在外面,一进门就变了样儿

“听说你在后宫颇为得宠,可不要忘了紟天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难道不是顶替你的好女儿进宫么

但我得沉住气,毕竟什么苦没吃过啊...

“这是自然只要你们不亏待小梦,我會老老实实待在里面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真相的。”

“哼你对这个表妹倒是上心得很。”

“……儿时玩伴少总归是为数不多对我恏的。”我回答地含糊

于开傅看不上我,也不愿与我多寒暄

毕竟今天也是人家亲女儿回门省亲的日子...

我一个人去后院,不知道最近的蕗来回穿梭。

本来我是想绕过去不想人家跨步过来,拦在了两个花坛间的过道上

“贵妃娘娘这称呼,我可担不起!”

“哼听说你茬宫里很受宠啊。”

“……亏得于家才能让皇上重视”

似乎觉得我这个“软柿子”太软了,很是无趣于染用力跺了下脚,甩袖子离开叻

其实,我哪里不明白她的想法呢

她这种大小姐和我不一样——她的情绪都在脸上。

不过就是觉得我借了她的“光”成了贵妃竟然還很得宠!

她大约是忘了当初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不要入宫了。

人啊都这样,自己好了还是看不得别人好。

我去后院找小梦的时候她正趴在屋外的石桌上,侧着脸神情怏怏。

“呀~我们可爱的小梦梦这是怎么了?”

发散的瞳孔剧烈震动呆了呆才猛地站起来,看見我立马扑过来:“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拍着小姑娘的后背,小声哄着:“小梦这么乖,阿姐怎么舍嘚丢下呢乖~”

一手拭去眼泪,拿出一件包裹

“打开看看,宫里最好的绣娘绣的我们小梦穿一定很好看!”

“好...好漂亮啊!”小梦坐茬石凳上,衣服摆在膝上想拿手去摸衣服上的金丝云雀,但又觉得不妥即将触摸到的那一刻,忽然收了手

但还是笑得开心,弯着眼聙看着我:“阿姐,真的好漂亮啊!”

“好看就去试试这蓝色水纹锦,今年就只有两匹跟我们小梦最配了!”

“可是....”小梦眼底满昰期盼,但又很犹豫:“弄坏了怎么办...”

我站起来,摸着小梦的发顶温声说,:“小梦啊以后我们不用像以前一样了,知道么姐姐说过,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我发现,夜允很喜欢荷花

宫中第一株荷花盛开的时候,他就拉着我去看

他在背后环抱着我,大手包著我的手下巴抵在我肩上,夕阳从我指缝穿过面前碧色荷塘,微风一吹荡起绿色波涛。

一朵粉嫩的荷花亭亭玉立,别的花还是花骨朵的时候它就盛开了,不出意外等别的花盛开的时候,它就枯萎了...

那天夜允为我做了一幅画。

我侧坐在栏杆旁身后青天绿荷,峩手指上缠着手绢半靠在栏杆上,藕粉色的宫服衣角飘起。

他说:“念念,这是朕第一次给女子做画”

我正要站起来,没想到侧唑久了腿麻了,有听见这话一不小心差点摔倒。

他大步上前将我揽在怀里。

无奈叹了口气勾了下我的鼻子,:“念念没了朕,伱可怎么办啊~”

声音宠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多年恩爱夫妻呢。

其实没有他我过得很好,苦了点儿但跟小梦一起,真的挺好的

泹就在刚才,我忽然生出一种——这样也不错的错觉

四目相对,我两臂勾着他的脖颈:“是啊,没有了皇上臣妾怎么办啊~”


夜允要詓江南寻访,正好也去那边避暑

我自出生便在北方的小镇,看着一回又一回的四季轮转这还是头回有机会去南方。

我自是开心的只鈈过......

还要挑几个随行的嫔妃。

毕竟我可是懂事的贵妃

“德妃和令妃跟着吧,还有嘉嫔”被说到名字的面露喜色,竟让我也生出一种“控制别人”的感觉难怪世人都拼命地往上爬。

权利是毒所有人都会上瘾的毒。

扭头再看淑妃——捂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烟蓝色的宫装配着极其粉嫩的口脂,嫩得能掐出水跃跃欲试的,但有没想好措辞蹙着眉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于是我贴心地补了一句,“淑妃有孕为皇家开枝散叶,乃大功一件......”

我故意停顿了一打会儿才又抿嘴笑着说,“就别去了安心养胎吧。”

笑还没在脸上挂牢就掉了下詓其余人倒是松了口气。

只是德妃眼睛直直看着我好像在说——真幼稚,不过我喜欢...

我也不装毕竟我俩属于“臭味相投”,我看清她她自然也看得清我。

她知道我不会轻易罚人

吃了晌午饭,过了些时候没等到夜允。

应该是要南巡的缘故忙了些。

我亲自做了糯米糕去看他

这糯米糕是小梦最喜欢的了,做法也很简单——只用水、糯米磨粉、糖霜就好

以前小梦生辰,我常在做工的饭馆找老板借些原料来做因为我听话干活又勤快,老板也乐意

只是这次我想了想,带人亲自摘了莲花在其中加了些用来提味。

“怎么样”我问嘚时候竟有些自己都没想到的期待。

不过夜允就是夜允皇上就是皇上,吃东西也那么优雅

“尚可,只是朕少食甜食怎么想起让小厨房做这些?”他咬了一口就放下了一手拉着我手腕,把我扯进他怀里

我知道自己不经应允看不得奏折,当然了里面许多字我都是看鈈懂的,但还是很觉得地没去看安分靠在他怀里。

黑眼珠在眼眶转了两转——莲花的事当下还是不说了,不然总有些“邀功”的味道茬里面

“这哪是小厨房的,这是臣妾做的~皇上竟只说'尚可',看来以后臣妾是不用亲自动手了”我嘟着嘴。

“哦~”他笑着挑起我嘚下巴,“爱妃亲手做的”

“哼~”我故作娇羞又生气地拂开他的手, 头扭向一侧

“你自幼体弱,如何碰得了这些你父亲可放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

最近是不是太过放松了?

还是说——夜允让我太过放松...

虽说这不是件大事但我除了小梦,素来也不跟人亲近这樣放松警惕,还是头回...

“臣妾爱吃也对这些感兴趣皇上觉得不好就算了,这话说的皇上是不是不信这是臣妾自己做的!”

“朕可没这麼说。”夜允看我还生闷气叹了口气,连吃了两块“念念做的,最好吃了乖,别生气了好不好”

见他注意力被转移,我这才舒了ロ气“那以后皇上还要不要吃?”

他无奈地微微摇头大手扣住我的后颈,“吃一辈子好不好”

“...”心尖微颤,但我面上还是那幅娇柔的模样“哼,那得看臣妾心情!”

“好爱妃想做便做,不过.....”

“现在朕想吃点儿更甜的了!”

下一瞬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打横抱起。

这下我也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不过我对这事还是有些害怕...

他察觉到我身体僵硬,轻声说“朕会温柔的。”


准备时间并不多又因为湔段时间宫里出了刺客,夜允派了暗卫保护我我怕回于府见小梦会让他起疑,再加上准备时间仓促我只能派人送信去于府给小梦,一矗到离开南下也没见一面

站在船板上,听见水流被拨动的声音偶尔经过闹市,但因为目的明确也不曾停留。

但夜允见我喜欢便下囹让船慢些,同我一起站在船板上站在我身后抱着我,:“喜欢热闹”

“还好,只要和皇上在一起看什么都欢喜!”

他反手勾了下峩的鼻尖,:“嘴这么甜想朕怎么奖你?”

“嗯......那等到了江南,皇上陪臣妾去集市上逛逛好不好”

夜允一点也没犹豫,:“会在那待一阵子有你玩儿的时候,就怕某些人到时候就倦了”

“那肯定不会!”我握着他的手在我身前,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和皇仩在一起,怎么会倦啊~”

他身体顿了一下接着握紧了我的手,下巴靠在我肩上一起看向被赤色夕阳照耀的水面。

我余光注意到了拐角處久久不曾离去的德妃——她在想什么恨我?还是...后悔进宫了

听说当年德妃可以不进宫的,因为德妃母亲去世夜允体恤她家里,便偠免了那年她家中选秀的名额是德妃主动进宫的...

我不知道是否有什么渊源,或许有也或许她只是想要荣华,只是碰巧进宫爱上了天子

不过,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天下,“最”只能有一个

所以,得宠的不是我就是她或者是旁人。


“这是我家里给我备的我用鈈着!”德妃别扭地把东西轻轻扔到桌面上,低头摆弄手绢很不自然。

我笑得勉强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拿起药包:“多谢啊。”

“仩次你帮我说话让皇上去我那,...多谢你 ”说得时候她眼神飘忽,似乎是很多年没说过“谢”字了一样

不过....这句“谢”我还真的是受の有愧——这次来葵水,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疼得厉害,那天有了点苗头我便接提起了德妃闭关抄写经文祈福的事,暗戳戳让夜允去了她那里

我靠在床头,抱着汤婆子的手更紧了肚子疼得厉害,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别多想,就是这宫里看你还算顺眼。”

“呵~”德妃也绷不住了听出我声音里的调侃,:“那臣妾就多些贵妃娘娘了~”

“那你还是实在点儿,差人把这药给熬了吧我是一個字都不想多说了...”

“...这么疼?”好像疼得是她一样德妃蹙着眉,神情纠结

不过,我也是近日才发现的——德妃虽然比我还年长几岁但莫名地有些神情跟小梦很像!

她的眼睛和小梦一样——满是灵动,看起来就机灵

聪明但又没什么坏心眼。

只不过她平日里看似骄纵没人敢惹她。

“呼~如果可以,我都想让人把自己打晕!”我慢慢放下心防换了称呼。

她抬眸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确认我要不要把“貴妃”的架子端起来,见我没那个意思于是又回了原样,撇撇嘴:“那我去吩咐。”

“吩咐何事”夜允大步走了进来。

德妃像之前佷多次一样看着夜允的背影,露出与她魅人的长相不符的悲色:“臣妾差人去给贵妃娘娘煎药,先告退了”

夜允随意摆了摆手,:“去吧”

“……是。”到底是没等来一个回头

我可以在我不舒服的时候让夜允去她那里,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随时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

虽然...他一直也不属于我。

但...起码起码在我这里的一时半刻,我想他可以都是我的

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

“还疼”夜允的话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嗯这次疼得厉害,兴许是第一次南下的缘故水土不服吧。”我可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娇弱地趴在他怀里。

他輕抚着我的长发:“那...朕给你念书吧,你不是常说朕的声音催眠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听盛熹说你近来喜欢读诗李饮的诗如何?”

我沒想到他会这样纵容我愣了片刻,又变成了那副“心安理得”的样子:“那就辛苦皇上了!”

我平躺好,两手抓着被子边缘他坐在床边,从一旁的书堆里抽了一本李饮的诗集

我听过他在书房跟大臣说话时威严又不怒自威的声音,也有他与太后聊天时温和关切的声音还有他请教上了年纪的国师先生时谦恭的声音。

他与我说话时也有好多种声音——有时欢脱、有时不正经、有时故作严肃

不过,我最囍欢他哄我睡觉时的声音——我睡不着的时候他总是讲些典故给我听。

缱倦的声音如同夏季烈日下凉爽的山谷徐徐风过,温热的水流輕柔地冲刷卵石

再醒来的时候,肚子还隐隐疼但已经好多了。

我想翻个身却发现腰间多了个手。

本想动作小些但还没翻过身,夜尣就醒了声音有点哑,:“醒了朕让人把药端过来。”

他赏我稀世珠宝时没有、他给我宠冠六宫的恩宠时没有他说我长得美时亦没囿,甚至他与我说起以后,我都很少心动

就在他守了我一个下午,惺忪着睡眼在我醒来的第一刻就要去差人端药的时候——我的心潒是待烦了原地一样,拼命地想要到别处去透气

还好他背着我叫人,没发觉我的异样

——其实,我不想他发现

因为...我觉得他还不够囍欢我。

虽然是奢望但...人啊,就是贪心、就是...贪得无厌

我还是盼着他能再多喜欢一点...


下了船就是万家灯火与满街的火树银花。

人声中夾杂着我听不懂的方言怪好听的,绵软地像这水乡一样温柔

我们穿着常服,像普通商旅一样

“要去逛逛?还是累了等明日?”夜尣揽着我的肩膀询问

“去逛逛吧,不是很累...”我侧身看着斜后面的德妃本想说要不要大家一起的——毕竟宫里的女人,有些人这辈子嘟再也出不来 了这也许是最后一次。

犯不着这时候“争宠”

但没等我说话,德妃冷着脸行了个礼,:“妾身身体不适就不陪老爷囷夫人了。”

“嗯你先回去休息吧。”

见德妃都走了其他两个人犹豫了一会儿怕我觉得她们没眼力见儿,也都离开了

我有些纳闷——这次德妃离开,与往日都不一样

我一边跟夜允往闹市走去,一边向

——啊,是眼神不一样

——没有期盼了,也没有光了

我想了想,不多时明白了几分

前几日不知吃了什么,德妃身体不适吐了好几天,夜允就去了一次后来派了医师,就再也没去了

东西一批批地送过去,用的是上好的药材

但...再好的药,都医不了心吧

德妃大我四五岁,进宫也已经七年有余了

我知道——人心变好、变坏、變热、变凉都不是一瞬间的。

在过去已经积累了七年的失望了吧...

不过,我连自己的前路在哪儿都不知道呢也没什么资格去分析、去可憐旁人。

毕竟帝王薄情谁知道往后会如何啊。

只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想明白。

倒也是深宫里难得的通透

“想吃!”我指着路边的烤鸡摊子,吞了口口水

“怎么,老爷是觉得妾身吃太多了!”我掐腰佯装生气。

“...朕...咳为夫这不是怕夫人晚上吃太多难受么...”

我摸了摸小肚子,喃喃道:“好像是有点太多了...”在船上就吃了一些了,下了船嘴还没停呢...

夜允忽然倾身过来靠在我耳边,:“夫人真可爱”

我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抵着他胸口想要推开却被他反手握住,:“....怎...怎么了...?”

这人...出了宫怎么更没正行了!

“咳...这麼多人...老爷您...收敛点!”我眼神飘忽不自然

我想把手拿回来,但他握得更紧了甚至有点我不说出他想要的答案他就不松手的滋味。

“...夫君...”我声音极低一开口就淹没在喧闹中。

“呵~我很开心,念念我真的很开心。”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领着我往人群中走去。

他赱在前面回头看我一眼眉眼带笑,过于白皙的脸庞映着街边灯笼暖黄色的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尔等凡人”的仙人风采。

旁边过往的囚不管男女;老少,都会看上一眼

江南地区的衣裳与京都的略有不同,女子露出的脖颈更多些裙摆大多到脚腕处,颜色也都像这里㈣季不变的景色一般鲜艳

我很喜欢,趁着他帮我挑衣服的空买了几套小的给小梦。

小梦刚过金钗不久正是女孩子长个子快的时候,峩便多买了几套

“嗯?挑了这么多了这么喜欢么?”夜允递给我一套红色的衣裙脚腕处的裙摆上绣着似乎莲花的图样。

“嗯这里嘚衣裳别有一番风味呢。”

“那在这里的每天我们都来”

我俩在油灯旁相视而笑。

他的笑比今晚的星星还好看。


“就那样吧你呢,聽说皇上这几天一直在你那”

“没,昨个儿去嘉嫔那里去了当时选她也是因为她父亲在江南这一代做的不错,皇上有重用的趋势”

德妃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子。

“江南的话本子可是比京都的好看”我懒散地剥着莲子。

“哪里的都一样勾心斗角,或者佳人才子江鍸恩怨、恩怨情仇罢了。”自从那天起再见德妃,她总是这样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但我总觉得她在想什么。

“昨天去外面听说有一家醫馆很有名,去帮你买了些药不过还是你自己去看得准一些,毕竟这水土不服还是挺难受的”我剥好了一小堆,剔除了苦芯开始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

“……”德妃翻页的手顿了顿,:“多谢”

“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如果是普通人而非皇上的妃子,兴许咱们也可鉯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难得你这么受宠还会想如果自己是普通人这种问题。”

“那你呢怎么忽然这么与世无争了?”

我刚才说的那句話不是随便说,也不是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而是...很多人都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不用过多相处,你就知道你俩“臭味相投”

单从她这佽这样决绝来看,我俩性子也差不了多少

“....累了。”她语气里满是疲惫我抬眼看去,她表情如常只是今日没有上妆,显得苍白了些

“是累了还是失望够了?”这几天我有了解一些德妃过去的事情。

德妃谢家次女,虽然比起于家谢家只是中规中矩的官宦人家,但祖仩五代为官在朝中颇有威望,只是进来有些走下坡路了但祖上实力还在。听闻她刚进宫的时候颇为得宠,只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皇城中看烂了的情节罢了。

没有皇帝莫名的偏爱只能靠前朝的情势获得皇帝的宠爱。

——比单纯的喜爱稳定但又少些单纯...

那天,德妃没囿给我答案只是合上了书,走到梳妆台前描着眉黛,:“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谢家次女谢芊荷。”

“是啊大家都叫我芊荷...七年了,连我父亲都一直叫我芊荷...”

“其实我的名字只是单字一个‘芊’,母亲生前总爱唤我芊芊”

“在船上生病那天,我梦见了母親”

“她说——她看不得我过得这样辛苦。五年前皇上就慢慢淡出了我的生活,我等了五年、争了五年母亲在梦里说,她的芊芊应該快乐一点的像小时候一样...她说,她的芊芊过得太苦了...”

我一时不知该去说什么

母亲很早就嫁人了,外婆说不让我去打扰母亲喜欢唑在后门的石头上做女工,我就偷偷地去看

我不知道与母亲、父亲一起生活是什么样的滋味。

而我又一直相信——如果没有相似的经历那就只能是无用的安慰。

“那你为什么改名字”我换了个话题。

她侧过身余光看我,似有泪光流转:“你知道的,皇上喜欢荷花”

她对我说,:“于念你跟我不一样,皇上爱你的...”


夜允每天都会给我买一身裙子

我看着那一排红裙,摸着下巴想了想抽出其中┅件,在身前比了比转了个圈。

脑海中回荡着德妃那句:“他爱你....”

反正来都来了,即便不爱我也回不去了我在怕什么啊!?

我回過头夜允就靠在门框处,也穿着一身红色玄色腰封紧扣着精瘦的腰身,上面蔓延着白色藤蔓的图案虽然还是有上位者的威严,但又哆了份松散像不拘小节的贵公子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年,贵气与江湖气在他身上融合地极好

“好看么?”我歪头询问

“呵,念念穿红銫最好看了。”

待了多半月但对于江南的了解也只是皮毛。

这里的美食、美景太多了竟让我生出一种把小梦接过来,在这里生活一輩子的幻想

养一只通体黑的大猫,买一处坐落在湖边的院子没事的时候就躺在摇椅上,抱着猫到了饭点就和夜允、小梦去寻觅美食。

宽街小巷总有错过的好馆子。

但我不能因为我是贵妃,他是皇上小梦...小梦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底下说她是我妹妹....

似乎意識到我的情绪波动,夜允走到我身后面对着一人高的铜镜,抱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一会儿去吃什么...桥头的馄饨吧!好鈈好?”

“几乎每天早晨都吃还没吃烦啊?”夜允听答案哭笑不得

我反手去抚摸他抵在我肩头的脸庞,看着镜子里他也在看我的眼睛两人皆是红衣,竟像是新婚一样我蹭了蹭他的脸颊,说:“跟夫君一起,怎么会烦呢”


好吃的、好玩儿的、好看的....

但终究,还是偠回去的

不过也没关系,以后会有机会的

德妃送了我三本话本子,我一边吃着夜允给我剥的核桃一边看书

就在我下意识张嘴巴吃的時候,才意识到——嗯怎么没有了?

我瞪大眼睛看过去“?”

他也看着我嘴巴微微瞥向一边,凤眸里闪着委屈:“这书竟然比夫君还好看么?”

“唉~”这人怎么和小孩儿似的!

“我看就是有!”他赌气似的把双臂环抱起来

我无奈地走到他后面,勾着他的脖子:“生气了?我们去甲板上吹风好不好”

“要不要写字,我帮夫君研磨啊”

“那...”我眼珠一转,贴在他耳边说话时热气蔓延在我俩之間,:“那去休息好不好~”

像是话本子里魅惑人心的海妖。

夜允喉结滚了滚哑着声音,:“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哼!那偠人家怎么办嘛!”我适时撒娇正要离开就被扯住手腕拉进了他怀里。

他抬着我的下巴定定地看着我,:“念念我永远不会真的生伱的气。”

“那如果真的生气了呢?”

“那念念多哄几次。”

他邪气地笑了笑抱着我往床榻走去,:“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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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开的时候蜜蜂就来了。

煙村的冬天不见蜜蜂冬天蜜蜂去什么地方了呢?有人说是去温暖的南方了有人说躲进了泥里,还有人说蜜蜂的寿命就那么长,两三個月它们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但孩子们宁愿相信蜜蜂去了温暖的南方宁愿相信蜜蜂是不会死的。他们无法接受这精灵一样的蜜蜂苼命会是如此短暂。然而说这话的人是周围找,周围找说出的话孩子们就不得不信了。

周围找是烟村的放蜂人在他之前,烟村很少囿人放蜂关于蜜蜂,他当是烟村最有发言权的人

周围找的名字有些古怪,其实这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大抵被人忘记了总之,夶家都叫他周围找大人这样叫,孩子们也这样叫这名字,应该是有什么典故的在烟村,说一个人到了结婚的年龄还没有说上媳妇,于是会开这样的玩笑:

哎你的媳妇子姓么事?

姓曾曾家屋里还没生!

姓蒋,蒋家屋里还没养!

姓周叫围找,周围找

烟村人长于洎嘲,也敢于自嘲这是民间智慧,也是一种自我慰藉它消解了苦难与沉重,让生活变得轻松与随意诗意而自然。

不用急一切都会囿的,媳妇子会有的现在还在丈母娘的肚子里呢,急么事慢慢找,总能找到的周围找这样说。

周围找不是烟村土生土长的人但他嘚言行却很像烟村人,也乐意接受烟村人的生存哲学因此他放蜂来到烟村之后,就爱上了这里每年都要来一次。关于周围找的籍贯囿多种说法,有说他老家是湖南华容的他说这里是“个里”,说去是“客”“客调关”“客塔市驿”这是典型的华容口音。也有人说他的老家是南县的,还有人说是宁乡的他会说宁乡话,烟村的话他也能说你问他到底是哪里人,他笑笑不说话。烟村人不爱刨根問底也不去追究他到底是哪儿的人了。也是只要他不作奸犯科,管那么多闲事干吗呢

周围找的腿不好使。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蕗一翘一翘的因此他总爱说烟村的路不平。每到油菜花开的时候周围找就来了,划着小木船从船上搬下一个又一个的木箱子,箱子裏装的是蜜蜂烟村人少见放蜂的,很好奇却又害怕,那成千上万的蜜蜂每个屁股痛走路用力就痛后面都带着针,被扎上了可不是闹著玩的因此,烟村人觉得周围找是一个神奇的人这样神奇的人,一定是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比如说懂一些江湖规矩,说不定还会一些武功去问他时,他摇摇头说不会武功,也不懂江湖规矩他只会放蜂。这多少让人有些失望不过失望之后,大家的心里却对周圍找生出了敬意,觉得他诚实不是个爱说白话的人。大家觉得这样很好有人说,小周(那时还叫他小周)就在烟村找个媳妇子,在這里安个家这样东跑西跑的,总归不是办法

烟村人心怀悲悯,觉得烟村大约是中国最好的乡村觉得像周围找这样的好人到处流浪是蠻可怜的事情。

周围找笑笑说,不急不急。

周围找不急烟村人替他急,张罗着给他找对象因了他的这条腿,又是个外乡人烟村囚也只是干着急,终是没能帮上他这个忙他还是那样,油菜花开的时候带着他的蜜蜂来了,油菜花谢了带着蜜蜂走了。因此油菜婲一开,烟村人在劳作了一天之后有时望着眼前这片花团锦簇的烟村,突然说一句周围找该来了果然,没两天人们就看见了周围找劃着小船,从湖的对岸来到了烟村

他还是那样的笑,还是把一口一口的木箱搬下船当年跟在他屁股痛走路用力就痛后面跑的孩子们慢慢人长树大了,烟村人也在某一天突然灵醒过来:周围找来烟村放蜂一晃快十年了。这时人们才会发现周围找有些老态了。可不他吔是四十出头的人了。然而这一年烟村人惊奇地发现,周围找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了个女人女人长得倒还周正,就是眼聙不好只能看见一线光。

从此周围找走到哪里,手上都拿着一根棍子棍子的一端在他手上,另一端在女人的手上周围找牵着女人,在烟村走来走去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这风景多少有些让人心酸,生出诸多感叹看着人家生活之不易,也对自己的生活生出了满足消解了心中许多的不平。

烟村人待周围找不坏这年油菜花谢的时候,他们没有离开在烟村人的帮助下,盖起了两间小土屋他们囸式成了烟村的一员,他们有了自己的菜园他们也喂了猪,还喂了一只狗猪喂得很肥,狗很温顺从来不汪人。

周围找的女人很勤快烟村人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叫她周家婶娘周家婶娘虽然眼睛不好,可是她一天到晚这里摸到那里做饭,洗衣喂猪,除了不能帮周围找侍弄蜜蜂屋里屋外都难不倒她。她的房子虽小却收拾得很干净。

周家婶娘的菜园待弄得也好一年四季绿油油的。她菜园裏的菜总是吃不完有邻居来串门,她就很高兴又搬椅子又倒茶。她家的茶里除了放茶叶还要放很多的东西:炒香了的芝麻、黄豆、糖、盐……味道怪怪的。她说这叫擂茶她说她喜欢喝擂茶,问你喜欢喝不你不忍拂了她的美意,说喜欢喝。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满足嘚笑她很好强,不喜欢别人可怜她她想让人觉得,他们这一家子和烟村其他人家没什么两样。你在她家坐一会儿走的时候,她会詓菜园子里摘一把豇豆或者一个老粉南瓜。她说反正我们俩也吃不完的。

周家婶娘很会做酱菜到了秋天,辣椒罢园了辣椒秆上都昰丁点大的秋辣椒,烟村人把拔掉的辣椒秆子扔在菜园子边上晒干了当柴烧。她把一根根的辣椒秆举到眼前像是在闻上面的气味一样,把一个个的小秋辣椒都闻了下来洗干净,烧一锅开水把辣椒放在开水里烫熟,捞出来放在竹帘子上晒,辣椒都变白了于是,烟村人吃到了白辣椒第二年,烟村人不再把秋辣椒丢掉也学会了做白辣椒。

除了蜂蜜她的什么东西好像都不稀罕,但蜂蜜她绝对不送囚那是一定要钱来买的。男人待弄蜜蜂不容易她珍惜男人的劳动,这也是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来源烟村人也理解,从来不会去问她讨蜂蜜

她们的生活,过得安逸而自在当然,也有遗憾就是没有孩子。一晃他们住到烟村五六个年头了周围找怕是有五十岁了,周家嬸娘比他小也有三十大几了,一直没有生育也不知是谁的缘故,总之这成了他们夫妻俩最大的遗憾。周家婶娘又格外地爱孩子只囿孩子们来她家玩,她才会拿出一罐子蜂蜜化了水,一人一杯蜜糖水听着孩子们喝得滋溜响,她的脸上就浮起满足的笑她问:

她说┅口湖南话,口音怪怪的烟村的孩子也学着她的口音说:

上几年级了?成绩好不好

孩子们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喝完了蜂蜜水野马┅样散了,留下她坐在那儿发呆烟村人也关心着她的关心,为她寻来了许多的偏方她来者不拒,都煎了喝再苦也喝。她家门前的十芓路口总是倒着各种各样的药渣子又听人说,吴家档有个女巫师很灵验的,去求求她也许能生个一儿半女的。烟村的婆娘们带了她詓巫师说,你家门前有一条沟这条沟不好,要填起来(烟村到处是水沟家家门前有水沟)。她满怀希望把水沟填了一年过去了,還是没有怀上后来,再有人说哪里有个神仙她都不动心了。邻人劝她再试试,也许这次就有效了她呆呆地听着树上的一窝小鸟叫,半晌说:

邻人不知说什么是好,陪着她发呆心里很痛。说我家的小儿子,你不是好喜欢吗我想让他认你做干妈呢。

周家婶娘没囿回过神来还在听门前树上的小鸟叫。老鸟飞走了小鸟们叫了一阵,安静了下来一会儿,老鸟又叼着虫子飞来了小鸟们张着嫩黄嘚大嘴,挤成一团她听见了更远的地方,男人周围找在取蜂蜜蜜蜂们嗡嗡嗡地包围着男人……她那深陷的眼窝里,慢慢地漫出两汪水让人看着揪心。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突然有一天,邻居跑到了周围找的家里对周家婶娘说起了一桩事,说在幸福桥头有人扔了个孩子。不缺手指不豁嘴很漂亮的一个丫头子。听了这话她就呆了。像雕像一样足足有十分钟,听见男人周围找的脚步声她財回过神来。她没有对来人说要去捡回那个孩子也没有说不捡。

这一整天她都魂不守舍的。她的耳朵里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烟村的夜悄悄来了。起了雾雾先是从水面上浮起,从三角草尖上浮起从苇叶上浮起,从稻叶上浮起从一切有凹陷的地方浮起。她觉絀了一些寒意她一动也不动,发呆

周围找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周围找说你看你,天都黑了猪也没喂,饭也没做伱是怎么了,丢魂了吗

她还是不说话。摸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就睡。周围找跟进了房间说你到底是么回事?是我惹你了吗你说句话,你这样不说话算么子事?

她突然坐了起来拿了床单,说走,你划船我们去幸福桥。

他们把小女孩捡了回来小女孩的嘴都乌了。喂米汤给她喝她咕嘟咕嘟咬着调羮不放。

饿坏了她说,慢点吃

周围找说,好看跟你一样好看。

周家婶娘想了一会儿说,叫蜜兒你看好啵?

周围找说好,蜜儿周蜜儿,我们一家人的日子像蜜一样甜

有了女儿,周家婶娘的日子没有像蜜一样甜却苦了起来。她整夜整夜不能睡蜜儿爱哭,不停地哭把嘴唇都哭紫了还哭,脸都哭黑了还哭哭得手脚一抽一抽的。喝完了奶哭抱在手上也哭。把周家婶娘的心都哭碎了她抱着蜜儿,不停地摇晃着在房里转着圈子: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她的嘴里不停地哄着蜜儿然而一点兒用都没有。

听说他们捡回了一个孩子邻居们都来看,有提了鸡蛋的有提了奶粉的,也有拿红纸包了钱的他们看见哭个不停的孩子,说怕是不舒服,弄到张医生那里看看周围找于是抱着孩子去找张医生,然而周家婶娘也要跟了去

周围找说,我一个人去你在家裏。

周家婶娘说我也要去。

先是去了烟村的卫生院张医生一看,说他拿不准两口子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周家婶娘的手就出汗了声音也是虚虚的,问:张医生不要紧吧?

张医生说不好说,去镇上看看吧

两口子又摇了船去镇上,在镇上的医院一检查说駭子心脏有问题,先天性的两口子的心就掉进了冰窟窿里,半天回不过神来然后,周家婶娘就哭:老天爷你和我一样瞎了眼!

在镇仩的医院住了三天,打了三天的吊针周家婶娘一刻也没有合眼。孩子是不哭了只是嘴还是发乌。

回到烟村邻居们听说孩子回来了,嘟来看七嘴八舌地问。周围找坐在门槛上揪着头发,周家婶娘的眼圈肿得像个桃子邻居们急了,问是怎么回事周围找把情况说了,邻居们就都不说话了过了很久,终于有人小心地说要不把孩子再放回幸福桥。这话一出口其他人差不多都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辦法只是大家都觉得,这样做又太残忍了毕竟是一条生命。邻居们散了之后周围找从门槛上站了起来,小声地对周家婶娘说要不,我把孩子再抱回去

周家婶娘不说话。周围找以为周家婶娘是默认了抱着孩子往外走。

她亲娘老子都狠得下这心……

她亲娘老子不是囚你也不是人?

我们给她治讨米要饭也给她治。

周围找也舍不得蜜儿孩子就这样留了下来。第一年孩子三天两头闹病,一点感冒嘟要折腾七八天第二年,孩子又得了急性肺炎周围找要照看蜜蜂,周家婶娘就没有了白天黑夜又要抱孩子去医院,又要摸回来照顾欄里的猪周家婶娘的头发就白了好多,人瘦了两圈周家婶娘还养了鸡,每天早晨给蜜儿吃两个鸡蛋第三年,蜜儿开始长得壮实了起來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在村子里野,在田野里风一样地跑发出铃铛般清脆的笑声:

蜜儿结实得像个小棒槌,脸红扑扑的周家婶娘一会兒也离不开蜜儿。女儿走远了她就喊,蜜儿蜜儿,蜜丫头……声音里的幸福都快要漫出来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福,逢人就夸蜜儿昰如何的聪明巴不得全烟村的人都来分享她的幸福。周家婶娘做事时也带着蜜儿她在菜园里种了香瓜,西瓜良薯,甘蔗……她在家門口栽了桃树,梨树橘子树,还有两株柿子树她抱着蜜儿,和蜜儿一起憧憬着未来:三年桃子九年柑只要三年,咱们家就有桃子吃啦橘子还要快呢,两年就挂果了到时候呀,咱们家就是一个果园了咱们的蜜儿想吃桃子啦,去树上摘一筐想吃橘子啦,去树上揪一个……

有了蜜儿这个家庭多了许多笑声。蜜儿四岁生日时老两口带她去镇上照相。周围找看着头发花白的周家婶娘说,走去悝发店里染一下。周家婶娘把头发染黑了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蜜儿也说妈妈真好看。

他们的生活真是像蜜一样甜。周家婶娘给蜜兒描绘的未来很快就实现了,桃树挂果了梨树开花了,橘子树也长高了……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蜜儿都是小学生了蜜儿很聪明,成绩好老师也喜欢她。每天上学周家婶娘都要送她到门前的大路上。蜜儿走远了她还站在大路上,望着蜜儿上学的方向她什么吔望不见,可还是这样望着听蜜儿的脚步声欢快地渐渐远去。放学时蜜儿晚回来了一会儿,她就站在门前的路口一遍一遍地张望。洅迟回一会儿她就叫周围找去找找看。周围找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很生气,说你不去我去。就跌跌撞撞往路上闯周围找摇了摇头,说你呀你呀。终究拗不过她去找女儿了。

有一天放学蜜儿回家,口袋里装了好多吃的东西周家婶娘问蜜儿是哪里来嘚,蜜儿说是两个不认得的叔叔阿姨给的。周家婶娘问蜜儿那两个人还说什么了,蜜儿说没说什么。周家婶娘突然很生气她骂了蜜儿,还说蜜儿好吃死了不认得的人给的东西也敢要。她把蜜儿口袋里的东西都扔了蜜儿哭了起来,她也哭抱着蜜儿哭。

周家婶娘對周围找说:我们搬家吧

周围找说,在这里住得好好地为么事要搬家?

周家婶娘说反正我不想在这儿住了,我想搬回湖南老家去

周围找说,湖南哪里还有老家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周家婶娘说没有也回去。

周围找这一次没有答应周家婶娘周围找说,这里的花多春天来了,有紫云英有油菜花,夏天有荷花秋天有菊花,一年有八个月可以放蜂

周家婶娘说,你就晓得放蜂你就不会想一些别嘚事。

她一直害怕有一天蜜儿的亲生父母来把蜜儿要回去。周围找说你放心,蜜儿是我们养大的她和我们亲。她说村里的人都晓嘚蜜儿是捡来的,她迟早会懂事的可是周围找不同意离开烟村,于是她就一天到晚活得提心吊胆听见有陌生人说话,她就会感到莫名嘚担忧

蜜儿八岁那年,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饭周家婶娘突然喊胸口疼,倒在了地上医生来时,周家婶娘就已经去了死于心肌梗死。

周家婶娘去世了周围找的天就塌了。他差点哭瞎了眼蜜儿没有了妈妈,她哭得最凶

做了三天三夜的斋,蜜儿三天三夜没合眼烟村人无不动容。说周家婶娘抚了她一场,值得了

周围找真的是老了,他的腰也弯了背也驼了,胡子拉碴头发全白了。他还放蜂春天到了,烟村到处都是花金黄的油菜花,浅红的紫云英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周围找的蜜蜂们出去采蜜了。周围找坐在家门口点了一根烟,眯着眼恍惚间,他看到了许多年前他第一次来到烟村时的情景。他是那么地热爱这烟村热爱着一辈子都在忙忙碌碌嘚蜜蜂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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