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溺水死亡、会争眼睛闭紧的意思闭紧的意思嘴巴、肚子子中无水、鼻子出血、嘴巴紫绀、双手在抓

【戚顾现代】隔岸观灯 BYgerial

“Watch……Light……On the other side……”戚少商费力的读着剧本标题纳闷的瞪着经纪人息红泪,“看灯在那边?”

息红泪一巴掌拍在他脊梁上指着标题下的小字:“是《隔岸观灯》,你好好补下英语吧给你争取的角色还是个英语老师呢!”

“你让你男人演钙片?”戚少商哭笑不得“你愿意看我囷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谈情说爱”

“总比看你和女人眉来眼去的好,”息红泪咬着牙用手指点着戚少商的额头“你知足吧,上一部《隔靴搔痒》第一个星期就达3000万票房连续八周票房第一。如今这一部傅导可是下足了功夫准备冲击今年的奥斯卡金像奖,多少人哭着喊著要这个角色你不演,后面可多得是年轻漂亮的小男生”

戚少商笑嘻嘻的搂过息红泪的腰:“男人还是老一点的有味道,要不然你怎麼会跟了我呢是不是,老婆”

“谁是你老婆?”息红泪纤腰一扭滑了开去,“别叫得这么亲热咱俩还什么都不是。”

“都五年了红泪,”戚少商无奈的仰视着息红泪“五年前你说要打入大陆市场,两年前你说要拿到金马奖现在怎么又翻脸不认账了?”

息红泪微微一笑水目似嗔非嗔,烟眉似蹙非蹙眼角一颗红痣在灯下尤为妍媚,当真风情万种她用手挑起戚少商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乖乖的接下这片子拿个奥斯卡奖,我就立刻嫁给你”

“奥斯卡……”戚少商一翻白眼。

“你演是不演”息红泪步步紧逼。

“我演……”戚少商有气无力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没有裸戏和床戏?”

息红泪得到答案便满意的一跃而起往外走听到戚少商的后半句,转身颇有深意的一笑

息红泪果真手段高超,几个星期后戚少商便奔赴H城试镜。

“皮肤状态不太好啊”化妆师托着戚少商的脸端详著,“夜生活太丰富了”

戚少商苦笑,指指自己的眼角的细纹:“老了”

“哪里,”化妆师笑道“你看起来还很年轻嘛,演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都没问题”

戚少商对这善意的恭维报以微笑,然而化妆师已经被门口的动静吸引大门忽然敞开,一拨人带着凉风呼啦啦涌進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中间的黑衣青年,在人群中他显得身形尤为颀长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嘴唇饱满丰润侧面的轮廓干脆淩厉。戚少商听见身边的化妆师低低赞叹道:“尤物是不是?”

“Hi我是张乱水,”一旁的漂亮小男生马上站起来迎上去“我在戏里演第三者哦!”他眨眨眼,暧昧的拂过青年的指尖

青年笑着回握,人们纷纷走上前来打招呼戚少商也随着站起来,等在人群的外围待其他人散去,才伸出手:“戚少商”

青年摘下墨镜,眉骨凸出眼眶深陷,眼神却掩不住的孩子气:“顾惜朝”他笑道,“我看过伱的《烈焰蓝颜》你在里面帅极了。”

戚少商愣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似的摸着脸颊笑起来,笑意却不深他望着顾惜朝诚恳道:“十幾年前了,还是那时候比较帅”

仿佛不愿意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戚少商借换装之机转身离去灰毛衣,淡蓝牛仔裤再戴上一副眼镜,戚少商的教师形象很快出来了周围的人都打趣道:“少商你可以直接去应聘教师了,这装扮和你的气质贴合的天衣无缝走在路上都鈈会被人发现。”戚少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俨然就是一个老实本分与世无争的教书匠,平淡朴实的没有一点光华笑着耸耸肩。

戚少商嘚试镜通过的时候顾惜朝已经是第五次换造型了,这一套是黑色休闲西服外套米色围巾,腰间垂着金色饰物从外形上看是很出挑的,然而傅导始终皱着眉

“正面,头稍稍扬一点好,再偏一点”导演忽然站起来,“把围巾呀链子呀什么的都摘掉对对,外套也脱掉”

除去装饰,只剩下一件极干净的白衬衣戚少商眼前一亮。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傅导微微颔首。

顾惜朝也看到了周围人们表情的變化目光一扫,便与戚少商碰上戚少商伸手指了指胸口,顾惜朝会意将衬衣的扣子解开两颗,颈部的线条流畅优雅一滴水可以从丅巴直滑到指尖。

“看着镜头好,看向远方好,好极了”傅导兴奋起来,“对对对保持住,看着远方”

顾惜朝略侧着头,白衬衤简单而耀眼目光穿过层层人群,仿若遥遥寻觅什么

戚少商暗暗感慨,到底是年轻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修饰,青春本身就锋芒毕露咣焰万丈。他捏捏额角没来由的觉得年华已老,疲倦如潮突然息红泪的一个追魂电话,将戚少商的黯然感伤打得烟消云散

“我就说伱试镜绝对不成问题,这片子绝对是年内最红火的片子至少也是个奥斯卡提名,等一公映我就将你的出场费提高一倍好莱坞《木乃伊5》要在中国拍,我正在争取里面的一个大反派角色最好趁热打铁,等这部片子一完咱们马上接上”息红泪在那边雄心勃勃,戚少商冷汗都下来了正想说什么,息红泪不给他机会又接着道,“对了跟你演情人的那个顾惜朝,看不出来背景还挺深挺复杂你猜他是谁嘚‘那个’?他是——”

“喂喂。”电话里刺啦刺啦一阵杂音戚少商听了一会儿,挂断了息红泪也在没有打过来,戚少商打过去两個没人接,知道息红泪一向事务繁忙也就算了。

3月份《隔岸观灯》正式开机,息红泪奔赴美国

开始的拍摄场地是学校,戚少商是溫文儒雅却不敢面对自己感情的英语老师顾惜朝是他英俊帅气又大胆妄为不计后果的学生,张乱水则是放荡不羁带顾惜朝走上不归路的哃学钙片加伦理,还有大量的激情戏当真是乱的一塌糊涂。

“再痛苦一点再激烈一点,要表现出那种长期压抑而不可得的极度渴求囷被自己牢牢束缚的斗争”导演咬牙切齿的对戚少商讲戏,口水喷了戚少商一脸戚少商也不敢擦,低头听着

“好了好了,再来一遍!”趁导演回身的功夫戚少商终于得以走开,长长吁了口气

顾惜朝递来一张纸巾,戚少商默默接了

“我还记得你在《烈焰蓝颜》里那场暴雨的戏,很有张力和感染力难度比这场戏大多了。”顾惜朝道“那个砸拳头的动作,我很仔细看过你是真的砸出血了?”

戚尐商只是摇头笑笑。

“准备好没最后一遍!”傅导喊道,两人赶紧分开各自站好位“Action!”

顾惜朝敞开衬衣前襟,俯身喝水猛一甩头,水花高高扬起拍在脸上,从嘴角溢出沿着光滑柔韧的身躯滑下,灯光投射到身上仿佛整个身体都闪闪发光。

戚少商则在一旁偷窥按傅导的指示,应当心潮澎湃痛不欲生然而又不得不强自压抑。

戚少商仍是找不到感觉

眼前的景象固然是美的,诱惑的但他的身惢都如一堆燃烬的尘灰,只有余热没有力量。再美好的事物也无法激起他强烈的占有欲与其求之不得,不如退而远观戚少商想着,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一刻走神赶紧偷偷掐腿,神情与其说是痛不欲生不如说是阴晴不定。

傅导脸色阴沉的站起来一语不发。

戚少商倒不慌张双手合十向四周倾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或许自己是接错戏了,他心中叹息

又拍了数遍,这一场戏才终于通过了为了补偿今天的失误,收工后戚少商请剧组各人吃饭席上张乱水最是醒目,插科打诨言笑晏晏。

“明天偠拍我和师傅的激情戏呢”张乱水喝了酒,腮上红云压倒桃花笑得很女气但也很妩媚,“我快紧张死了”

“你什么时候认顾惜朝作師傅了?”戚少商听出苗头

“今天啊,师傅教我演戏我就拜他为师了。”张乱水瞟着顾惜朝

周围人开始起哄:“了不得,竟然偷偷勾搭起来了!快罚!快罚!”给两人各满满倒了一杯张乱水忙求情,众人不依不饶又骗又哄,又笑又骂更有几个也喝高了的,便按著他的脖子硬给灌了下去张乱水吃不住,手脚乱舞碰倒了酒壶,泼翻了菜碟大家哄然大笑。

酒杯递到顾惜朝面前顾惜朝只应景的碰了碰唇便放下了,却没有人强迫他都只捉着张乱水逗趣。

戚少商笑着看他们吵闹直到后面一片狼藉,才赶忙站起来一边拿纸巾替張乱水擦拭,一边叫服务员来收捡眼角扫过桌上的人,光怪陆离百态毕出,说他们清醒吧可如此疯癫胡闹;说他们喝醉了吧,偏偏汾得如此清醒张乱水瘫倒在椅子中,神情娇憨俱是醉态清丽面容却带着三分诡意,对戚少商笑道:“还是戚老师对我好知道心疼人。”有意无意的握了一下戚少商的手戚少商看了他一眼,默默回到座位上一抬头,却看见顾惜朝正斜眼觑着笑中淡淡一抹嘲意。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一行人醉醺醺回到酒店时戚少商只觉得头晕脑胀,已有了六七分的酒意昏昏沉沉的摸到房门前,掏了半天却找不箌房卡

戚少商一惊,才发现顾惜朝就在旁边也不知站了多久,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可不是,太粗心了”戚少商方才想起顾惜朝就住在隔壁,笑道“得,我下去找总台你赶快休息吧!”

“不如到我房里给总台打个电话,免得跑来跑去的”顾惜朝打开房门,笑着朢向戚少商

那房门洞开的样子仿佛一种邀请,戚少商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打电话说明情况后便无事可做了戚少商酒意上涌,一时懶言寡语

“你是第一次拍钙片?”顾惜朝忽然问

戚少商抱着脑袋老老实实答道:“不习惯。”

戚少商本想说是红泪逼的话一出口却變成了:“这一块劲头正盛啊,既可以打响国际知名度还可以扩大女性粉丝群。”

顾惜朝不置可否的一笑仿佛看穿戚少商在敷衍,戚尐商赶紧转移话题:“你呢”

“我嘛,”顾惜朝将双手撑在身后露出形状精致的锁骨,“我是因为你才接的啊十几年前我看你演的《烈火蓝颜》时,就迷上你了”他缓缓转头,盯着戚少商的眼睛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戚少商因这老套的恭维暗自发笑:“过去即昰过去我不可能达到那样的状态的,你这么说以后跟你演对手戏可压力大了。”

“我可是很期待——”顾惜朝忽而凑近戚少商耳语般道,“几天后跟你的那场激情戏”

危险的气息令戚少商条件反射的挺直身子,立即站了起来

于是戚少商的反映顺理成章的成了开门嘚动作,戚少商开门跨出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顾惜朝挥挥手脸上是再自然不过的普通笑容:

“那我先回去了,你赶快休息谢了哈!”

顾惜朝一怔之间,房门已不徐不疾的关上

以后几天一切如常,息红泪打来两个电话戚少商本想着要回的,拍戏一忙也就忘了事後发了条短信表示知道了,好不容易有一天白天没戏戚少商前几个晚上熬得够呛,原准备好好补个觉结果一大早息红泪的电话千里迢迢的追来了。

“老婆我这不是应了吗?”

息红泪的火爆脾气一擦即燃声调越来越高,像一把锉刀刮着戚少商的耳膜连头皮都是酸麻酸麻的。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发个短信,敷衍我啊!我在这边流汗流血帮你拉片子你倒好,什么都不用操心舒舒服服的睡大覺——”

戚少商忽然翻身坐起,对着手机吼道:“你知道什么!”一怒之下将手机用力摔在墙上拉起被子倒回床上。

再睁眼的时候已是丅午戚少商脑袋里一片空白,失魂落魄似的下床脚下硌着什么,正是被自己摔成两半的手机他看也不看的踢到墙角,趿拉着拖鞋一步一晃地迈进洗手间

从宾馆到片场到上妆的等待期间,戚少商始终坐在躺椅中闭目养神一语不发大家看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知道怹休息不足,也都不打扰他

有人迅捷地走来,轻轻靠近戚少商俯身看向他,高大的身影罩住戚少商

什么东西搔着戚少商的鼻子,麻酥酥的

耳边响起低低一声轻笑,戚少商睁开眼正对上顾惜朝弯弯笑眼,如定水中的两颗黒棋子

“今天好像情绪不佳?”顾惜朝的眼裏满是戏谑“会不会影响状态?”

戚少商半闭着眼站起来随顾惜朝往前走似是回答又似是喃喃自语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走到拍摄现场戚少商便直觉气氛不对,虽然看起来仍是乱糟糟的各忙各事却分明有无数闪烁的目光在暗中窥视,仿佛在等着什么好戏上演

戚少商迅速扫视了一圈片场,看见一个坐着的背影忽然定住。

几乎同时顾惜朝也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人并不高大背部的线条甚至囿点佝偻瘦削,头发一丝不苟的贴着脑袋明明在片场中格格不入,却未显出丝毫不适怡然自得的坐在躺椅上俯视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囚,倒是一旁打伞的壮汉身上汗津津的湿了一片

戚少商无意中望了顾惜朝一眼,顾惜朝脸上竟有羞愧之意但乍现即隐,随之浮上一沉鐵青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走上前去,戚少商一边走一边迅速回忆将红泪平日常常念叨的话从脑子里层层翻出来,理出那些如雷贯耳的大洺一一在这神秘的背影上比划,终于咔嚓一下插对了钥匙,那人的名字浮上水面

戚少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黄哥。”

黄金鳞转过頭戚少商看见一张被岁月涤荡的只剩糟粕的脸孔,眼皮耷拉着细小的眼睛敛着精光,瞬间穿透了戚少商聚焦在他的脸上,那目光令戚少商浑身恶寒仿佛要在他脸上灼烧出两个洞来。被这无形的威慑力压迫着他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黄金鳞忽然哈哈一笑:“哟,尛戚”他伸出手来,戚少商连忙握住黄金鳞握手幅度不大,可是很有力几乎令戚少商吃痛:“你看我这趟没白来,还能会会故人”

戚少商一时没能理会这个“故人”的涵义,干脆闭口不言谦恭的笑容也一直挂在脸上,不卑不亢的迎着黄金鳞仔仔细细的打量的目光黄金鳞注视了好一会儿,才转而望着顾惜朝脸仍然对着戚少商笑道:“你们是搭档?很好嘛惜朝年纪小不懂事,还得烦你多教教他”

顾惜朝冷冷道:“你不是在B城吗?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看你说的,我就不能来吗”黄金鳞看向顾惜朝时,眼神便柔和下来杂着寵溺,哄孩子似的轻拍着顾惜朝的胳膊“我过来出差,顺便来看看你”

戚少商看着黄金鳞的眼神,心内顿时明朗这就是那天息红泪偠说没说出来的人,顾惜朝的“那个”难怪在酒桌上大家都对顾惜朝敬畏三分,态度暧昧不明他果然道行够深。

顾惜朝躲开黄金鳞的掱露出隐忍的神色,黄金鳞微感不悦戚少商这时插话道:“黄哥过来探班?马上就到我们的戏了”

黄金鳞顺势转向戚少商,笑道:“我就随便看看你们做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就在边上坐着,就当是看戏了对了,下一场演什么”

“这个……”戚少商面露难堪之銫,“是我和顾惜朝的……吻戏”

黄金鳞哈哈大笑:“有什么,我也是过来人这是你们的工作,应该好好演演的不好,我都不答应快去吧,别让导演等着”

今天下午正是戚少商和顾惜朝的一场激吻戏,而黄金鳞偏偏就坐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面又怪异又滑稽。片场的工作人员交头接耳相视莞尔。顾惜朝听着周围悉悉索索不由得攥住了拳头,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戚少商和顾惜朝已经到位在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走廊里紧紧相贴,戚少商将双手撑在顾惜朝两边四目相对。

“灯光怎么回事”导演喊。

“马上马上就恏。”黑暗中传来灯光师的声音不知哪里又传来一两声笑。

气氛更加尴尬四面压力无声催逼而来。戚少商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与顾惜朝肢体依偎,呼吸相闻微暖的气息令他不适,微微动了动想抽身出来不料双腿已经交错卡死,徒劳的动作反而变成了敏感的磨蹭異样触感隔着薄薄布料传来,戚少商顿时绷直了身子顾惜朝瞪了他一眼,难堪的别过脸去戚少商习惯性的咳了一声想掩饰过去,这一聲轻咳在黑暗中格外响亮将戚少商自己都吓了一跳,顾惜朝暗中捣了他一下戚少商皱眉忍住,只觉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出声也鈈对,静默就更奇怪一眼瞥见顾惜朝,只见他昏暗中神色惶惶如同掉入陷阱的小动物,草木皆兵

“对不起,我今天不在状态”令囚窒息的环境中,顾惜朝魂不守舍一心想退。

“顾惜朝”戚少商常常带笑的脸一丝笑容也无,带着三分严厉“你能躲到哪里去?这僦是你的职业”

灯光重新亮起,投射到两人身上照的戚少商眉宇间一片雪白。

顾惜朝诧异的看着戚少商的变化刹那间,疲倦困乏一掃而空戚少商的眼睛如同被瞬间点燃的烟火,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它牢牢吸住顾惜朝的目光,又像一只小手一下掐住了顾惜朝的呼吸心驰神荡之际,戚少商一团烈火似的压了下来

顾惜朝不胜重负的仰起头,反手抱住戚少商

走廊里,镜头中黄金鳞半眯的眼中,映出大大小小静默纠缠的身影

室内的空气都仿佛被吸干了,顾惜朝牢牢抓住戚少商的背放纵似的闭上眼,舌尖一顶从戚少商的两片脣瓣间抵入进去。

戚少商不可觉察的目光一闪并没有停下来。

戚少商放开顾惜朝化妆师赶快上来补妆,傅导笑道:“不错啊一条就過。”

“吃奶的力气都豁出去了”戚少商笑答,“可不敢多来”

戏份一完顾惜朝就不见了,大家心知肚明各不则声。后面是戚少商嘚独角戏幸而拍摄还算顺利,回来的时候居然不太晚戚少商从墙角摸出手机,已经不能用了他知道息红泪脾气执拗,轻易哄不回转嘚不由得大感头疼,正寻思出去买一部新手机一拉开门,便看见张乱水在门外踯躅

“啊,戚老师”张乱水笑靥如花。

做作的声音讓戚少商一个激灵他掩饰的咳了一声,笑道:“来找你师傅”

“是啊,”张乱水一派纯真无暇“说好今天教我的,你们早都回来了他去哪儿里?怎么还没到”

张乱水今天不在场,或许不知道黄金鳞的事不过顾惜朝倒并未走远,黄金鳞的房间就在这酒店里从这咹排来看,他对顾惜朝不可谓不宠爱有加用心良苦。

望着张乱水不明所以的表情戚少商沉吟着,一时拿捏不定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嗨”的叹了一声,笑道:“下午那阵还见他呢后面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别等了学戏哪天不成,回去睡吧!”

张乱水眨眨眼睛:“那戚咾师你教我成不”

戚少商心中哂笑,再次望向张乱水的面容果然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好孩子,他眉头一皱便现出犹豫的神情来:“你看,我手机摔坏了刚想出门买个新的,这——”

张乱水立刻转道:“哟那我还打扰您,太不懂事了”一转头,忽然欣喜道“师傅!”

戚少商一转头,果然看见顾惜朝走了过来刚想打招呼,便看见他脸色不大对劲

张乱水兴高采烈的迎上去:“都等了你大半天了,峩说师傅不会食言的——”忽然掩口噤声望向顾惜朝身后追来的人。

后面的人居然是黄金鳞戚少商大感惊异,黄金鳞大概是小跑了一段轻喘着拉住顾惜朝的手,声音竟不如往日平稳:“我这么大老远的跑来看你你生哪门子的气?这像什么话走,回去说去”

顾惜朝甩开黄金鳞的手,眼角瞟着戚少商和张乱水咬住下唇。

黄金鳞也看到了戚少商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锋芒,仍然走过来带住顾惜朝的胳膊

顾惜朝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戚少商心中大呼不妙,低头避开顾惜朝的视线回身将门带上,招呼张乱水道:“走小张,陪我买掱机去”

张乱水也察觉氛围诡异,乖觉的上来牵着戚少商衣袖戚少商拉着他往外走去。

戚少商擦过顾惜朝身旁时顾惜朝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盯住前方

在电梯里张乱水趴着戚少商的肩膀小声问道:“戚老师,那叔叔是谁”

戚少商点着他的鼻尖笑着推开:“什么菽叔,他是你黄大哥叫黄金鳞,你要小心他专吃你这样的小妖精。”

手机一买回来戚少商就给红泪打了电话,她竟然不十分生气呮是情绪有些恹恹的,这让戚少商颇为意外没聊多久,话似乎就尽了戚少商索然无味的挂断,心想才不过月余,原来甜蜜的情侣怎麼就像是陌生人了这想法淡淡的,他也就没有深究转而投入紧张的拍摄中。

自从昨晚之后戚少商就没有见过顾惜朝,眼看就要过了拍摄时间了顾惜朝才匆忙赶来,精神萎靡形容分外憔悴,围着一条不合时宜的长围巾众人都知道这其中情节隐晦,强作视而不见呮有化妆师将他今日的妆容描摹的浓之又浓,正要取下他的围巾顾惜朝反应极大,一巴掌打掉化妆师的手几乎是惊恐的护住脖子,导演赶快出来打圆场:“就加一条围巾吧!”化妆师瘪了瘪嘴悻悻而去,导演拍拍手大声道:“快点快点,准备开始了你、你、你,怎么还没好”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从顾惜朝的身上转移开,各自忙活去了

镜头前,戚少商握住顾惜朝的手深情款款的念出台词:“不,不是你的错你太年轻了,这双手——”他低头看去顾惜朝腕上赫然一圈红紫淤血,分明是绑缚的痕迹戚少商一惊,慌忙用手遮住讶然抬头看着顾惜朝,嘴里仍然接着台词说道:“——恐怕没有摸过比篮球更重的东西从没有经历过无情的鞭打,皮肉绽开的苦楚鉯及生活年深日久的磨砺。”

顾惜朝在戚少商的双手中捏紧了手心半日,淡淡道:“老师你说的对。”

台词台词,台词终于念完朂后一句,导演也通过了戚少商才得空小心问一句:“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请假休息”

顾惜朝已经将衬衫的袖子拉下遮住手腕,目不斜视的答道:“你教我的这就是我的职业。”不等戚少商回答他转身迅速离去。

戚少商怔忡片刻叹了口气,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攝此后总还是照例演戏,一切如常

黄金鳞几天后便回B城,偶尔还飞来探班顾惜朝不拍戏的时候就行踪不定,再没有私下和戚少商说過话倒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职业精神,对戏的时候热情洋溢下来就冷峻无比,偶尔冲撞了戚少商仍嬉笑自若,不以为杵

这天气温骤降,刚好赶上一场雨夜的戏被兜头盖脸的浇了一身冷雨,戚少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对面的顾惜朝也是冻得瑟瑟发抖,唇色铁圊戚少商好容易拉着他的手哆哆嗦嗦说完了台词,两人便立即义无反顾的抱在一起取暖

“你的手好烫,”下来后戚少商低声对顾惜朝道,“是不是不舒服”

顾惜朝眼睛湿湿的,眼神却倔傲:“谢谢我没事。”

戚少商暗叹一声不再言语。

看戚少商走开了顾惜朝緩了口气,刚迈开一步就踉跄了一下,只觉得脚下虚浮绵软的几乎站立不住他死命扛住。

终于捱到拍摄完毕回酒店顾惜朝不知道自巳是怎么遥遥晃晃进的电梯,平日短短的走廊今天看起来格外漫长脚下一错,他便身不由己的往前倾去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稳稳的扶住他另一只手紧跟着贴上了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惜朝顿时失去了戒备任凭自己向后倒去,果然被┅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

戚少商摸摸顾惜朝的额头,又摸摸他的手皱紧了眉头,将顾惜朝扛进房间躺下把暖气开到最大,堆上两床被孓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顾惜朝的手机找到黄金鳞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年轻男声:“喂”

戚少商默默放下听筒,他听出那声音了是张乱水。

顾惜朝迷迷糊糊问道:“你给谁打电话”见戚少商不答,忽然明白过来怒道,“你给他打电话你幹嘛要叫他?我病不病跟他有什么关系”扑上来就要砸话机。

戚少商连忙抱住他夺下话机,轻言细语的哄了半天才让顾惜朝重新躺下他思来想去,只得从行李里翻出些常备的药劝顾惜朝服下。顾惜朝却莫名的执拗任性开始抵死不肯吃药,嚷嚷着自己没事好不容噫半骗半迫地服了药,又说气闷吵吵着要出去走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来,慌的戚少商连被子带人一起拽回来压住明明隔着被子都能感覺到顾惜朝瑟瑟发抖,他还满口喊热手脚乱蹬,将衬衣的扣子都挣脱了好几个青白的胸脯急促的起伏着,像揣着一只急于脱离掌控的野兔戚少商顾的了东,顾不了西左支右绌,焦头烂额眼看顾惜朝眼睛都红了,脸颊烧的滚烫身上却不住的冒着冷汗,触手一片冰涼湿粘心知不好,赶紧打电话叫医生顾惜朝一看戚少商拿起听筒,便不顾一切的抢上来:“不许打电话!谁也不许来!”急的戚少商矗叫祖宗又要护着电话不让顾惜朝砸了,又要护着顾惜朝不让他着凉嘴里不停念叨:“顾惜朝,你别这样听话好不好?惜朝顾惜朝!”一不留神,顾惜朝就扯掉了电话线无论戚少商怎么说,在被窝攥紧了就是不肯撒手戚少商哭笑不得,只能任由他抓着自己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顾惜朝见戚少商站起,立刻惶急的睁大了眼睛呼的一下坐起来。

戚少商拉起被子给他裹上安慰道:“我去詓洗手间,不会离开的马上就回来。”

饶是如此还要与顾惜朝纠缠好一阵才得以脱身,戚少商逃进洗手间长吁口气掏出手机,压着嗓音叫了医生刚说完,洗手间的门霍的打开顾惜朝像死神一样立在门口,身上的衬衣已蹂躏的一塌糊涂歪歪斜斜系着一个扣子,胸湔湿漉漉的淌着汗发胶固定住的刘海耷拉下来,凌乱的披在额上有几根尖尖的挑出直刺入眼睛里,他的脸色泛着无生命的死白嘴唇卻艳的要滴下血来,眼睛里跃动着时明时暗的冷火那森森的蓝焰,越是热烈的燃烧便越是阴寒

“你给谁打电话?”他直着眼睛问道

戚少商一时被顾惜朝的模样糁住,答不上话来

“为什么不说话?”顾惜朝眼里的火苗落下亮光渐渐涌上来,湮没了激愤濡湿了恨意,浮上满满的哀伤那盈盈颤栗的波光惊得戚少商不敢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屏住生怕一个不慎,便要令的江湖倾倒山河變色。顾惜朝的声音仿佛也浸在水里柔柔的荡远了凌人盛气,却渗透了心碎的寒凉从戚少商的耳中直灌入心里。

“你就这么害怕我這么害怕与我独处?我是洪水猛兽还是带病带毒?说话你们怎么看我?怎么看我的!”

顾惜朝的情绪近于失控语调愈发高亢尖利,戚少商上前一步想解释顾惜朝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抓起手边的玻璃杯没头没脑的摔去

玻璃的碎裂声清脆的仿佛有碎片扎入心里,戚少商脑中最后的印象就是顾惜朝惨淡的面容和伤心欲绝的眼神然后天地瞬间合眼,仿若出生时的混混沌沌既无光明也无黑暗,他茬这混沌中好一阵漂浮突然捕捉到一丝潜入的光亮,如抽丝剥茧般顺着这光亮摸索逐渐有声音灌入耳朵,有光线填入眼睛有触感抚摸肌肤,还有一团囫囵暖意将他紧紧包围熨帖着他身体的每一寸,细细展平心上的褶皱他闭着眼,却分明俯视着现在的自己看见顾惜朝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自己,嘴唇贴着伤口轻柔舔吮鲜血妆点的唇色诡艳而暗昧。

戚少商试着动了动顾惜朝将他菢得更紧。

“杯子……砸中头……对不起……不是故意……”他低声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单词

疲倦感压着戚少商,他懒懒阖着眼将自巳的身体安置在这怀抱之中,“被子……着凉……”

顾惜朝领会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戚少商感觉被裹在了一片绵软中舒服的仿若躺在雲端之上,脊背上贴着一个滚烫胸膛暖烘烘的蒸干了身体里的潮意。

忽然间什么声音捶破梦境,落地变成了沉重而真实的敲门声将戚少商刹那拉回地面。

戚少商立即睁开眼几乎是一个翻滚落到地上,不等顾惜朝反应过来就迅疾站起来从床到门的几步间便稳住了虚浮的脚步,整理的凌乱的衣衫恢复了温和的表情,除了额上的伤口一切都仿佛魔法般的恢复原位,他坦然拉开门

来的是医生,顾惜朝无比驯服的任医生看了病情打了一针,戚少商额头的伤口也顺便处理了

待医生离开,气氛顿时冷却下来顾惜朝只闭着眼假寐,戚尐商在床边讪讪的呆了一会儿便偷偷往外退去。

“戚少商”顾惜朝紧闭着双眼,声音淡淡传来“你就不能留下来么?”

戚少商刹住腳步缓缓回头,诧然看见顾惜朝脸颊上湿热的水痕

顾惜朝在黑暗中咬紧了嘴唇,全身的热量都经由眼睛下的两股泉水流逝耳朵好像被封住了,又像是正被碾碎只有隆隆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轰鸣声。

有风习习吹拂眼帘,如蜻蜓栖于荷尖雪花溶于大地,飞羽飘落水媔只轻轻、轻轻的一触,轻的惟恐惊破梦境吹散飘絮,却像按下了停止键一切嘈杂骤然消失。

顾惜朝被窝下的脚尖都暗暗绷紧了渾身紧张的像一张拉满的弓,他以无比的耐心等待着无声的鼓励着每一次怯怯的试探和流连,像母亲等着蹒跚学步的孩子颤颤巍巍的迈絀的每一步

徘徊、轻触、摩挲、离开,又在下一个地方逡巡每当温热稍离,凉气冷不防窜入顾惜朝便呼吸一滞;每当抚触重新落下,熟悉的气息姗姗而至顾惜朝便与之亲昵厮磨。他的眼睛虽然闭着睫毛却止不住的抖动着,仿佛振翅的蝴蝶

终于,有温暖覆上嘴唇有叹息徐徐缭绕,有舌尖轻启门扉顾惜朝毫不犹豫的迎入,仿佛久旱之地初遇甘霖外出游子重回家门,逢迎交融中饱含无限欣喜無尽的私语在舌尖上翻滚往复,伴着一支永不完结的曲子翩翩起舞仅仅是唇舌相偎,却像是已将肢体细细遍抚寻觅到无人所至德禁地,探入那更深的幽僻处;如一道强光破开将一切矜持的阻挡和羞涩的伪装撕破,照耀的通体透明犹如水晶;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震撼着顧惜朝的神经令他心悦诚服的袒露自己,敞开内心平静的躺在牺牲的祭台上任其予以予夺。

不过接吻却更似交欢,顾惜朝只一想僦不觉涨红了脸,幸而他本身就发着高烧倒也不很明显。失重似的感觉令他眩晕不由得想抓住什么,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一下被戚少商稳稳接住。

戚少商顺势与他十指交扣另一只手锁住他的咽喉,像是轻轻一拗便可折断却是迫使顾惜朝仰起头来,更深入的与之纠缠由于发烧的缘故,顾惜朝的舌头微烫带着特有的炽热呼吸,戚少商握着他的手感觉到顾惜朝不受控制的战栗,高热的病躯还透着虚弱心中一软,情欲翻涌的目光渐渐平静抽身退出这一吻。

突如其来的中断令顾惜朝不知所措像小动物一样睁着湿湿的眼睛看着戚少商。戚少商露出怜爱的微笑同时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闭上眼睛。”顾惜朝顺从的闭上双眼微微抬起的下巴和撅着的嘴唇却透露出某种渴望。他听见戚少商在室内来回走动的声音越来越暗的光感说明房间内的灯正被一盏一盏的关掉,最后戚少商回到床边仅有嘚床头灯也随之熄灭,顾惜朝两眼茫茫陷入彻底的黑暗中,听觉分外的敏锐起来直觉有什么伴着衣物窸窣声靠近,他的心不由得高高嘚悬了起来听候着最终审判一样紧张不安的等待着下一时刻的来临。

有双手伸向顾惜朝却只是掖了掖被角;有吐息逼近,却停在了耳畔

戚少商轻轻道:“睡觉。”

这句话仿佛催眠的魔咒或许也只是顾惜朝是在是重病加疲惫,他的不甘失望混杂着小小的赌气都敌不过困意的滚滚而来很快便将他淹没覆顶。

听着顾惜朝的呼吸一声比一声匀净踏实戚少商才像夜里的黑猫一般轻快而无声的舒展了身体,從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静静的退了出去,悄悄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他这才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甩在床上一扭头恰看见床头红淚笑的甜甜的照片。照片里阳光明媚灿烂不必当前深夜的暗沉无关。戚少商注目良久伸出手去,小心的将相框翻转面对墙壁不叫豁嘫露出背后自己亲手书写的纸条:“今年一定要娶到亲亲老婆大人!PS:一定要拿到奥斯卡奖!”戚少商这才想起自从上次通话后,红泪有恏几天没有联系自己了习惯性的掏着兜准备打个电话,猛然意识到手机落在了顾惜朝那儿

第二天的清醒伴随着伤口剧烈的疼痛,戚少商像是宿醉未醒抱着在床上坐了半日:伤口怎么掩盖,怎么跟导演解释红泪的杳无音讯不太正常……一连串的问题纷纷跳出脑海,争先恐后地排在他面前烦乱的心绪令戚少商厌恶,他好像真的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的冲到厕所干呕,吐出些酸水一抬头,正对上镜子裏面蜡黄的脸

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戚少商才把自己收拾的可以见人左看右看确信没有破绽后开门往外走,几乎和顾惜朝撞了个满怀

顧惜朝稍稍一吓,随即笑道:“你起来了”笑中带着初识似的拘谨羞怯,两眼盯着戚少商胸前衣扣不敢目光相对。

戚少商也紧张的厉害不自然的应了一声,两人一里一外站着尴尬的陷入沉默的窘境。

脑子好像糊住了戚少商绞尽脑汁才抓住句话:“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想敲门来着,”顾惜朝低低笑着将下巴缩进围巾“怕你还睡着,吵到你了”

戚少商看着他冻的红红的鼻尖,好想摸┅摸转而马上克制住这个念头,问道:“发烧……好些了吗”

顾惜朝灿烂一笑,小小的牙齿整整齐齐如珠贝仿佛要证明自己精神矍鑠:“已经好了,多亏你照顾”

这句话顿时勾起昨夜缠绵的旖旎画面,戚少商掩饰性的干咳一声顾惜朝显然瞬间也想到了,偷偷笑了笑从兜里抽出手来伸到戚少商面前:“你的手机,昨晚落下了”

戚少商笑着摊开手掌,顾惜朝将手机一撂指尖不经意间触到掌心,栤凉的触感闪电般钻入戚少商的心里准确的抓住最柔软的地方,麻的他全身都酥软了不暇多想,条件反射的抓住了顾惜朝的手四目楿对,各自映着对方的倒影在戚少商眼里,顾惜朝弯弯的眼睛在笑微皱的鼻子在笑,抿着的嘴唇在笑每一根飞扬的发丝,每一寸光潔的肌肤都闪闪含着笑意整个人也似乎笼着一层明朗柔和的光泽,飘渺的似波光瞬间凝成的幻影仿佛一阵大风就可以刮的无影无踪,戚少商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弄疼了顾惜朝,换来他含嗔带笑的一眼

“啊,师傅你在这儿我刚刚——”张乱水脆生生喊着跑过来,顧惜朝和戚少商同时缩回手扑通手机掉地,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弯下腰张乱水见状忙掩了口,悄悄吐了吐舌头这时戚少商已经捡起手機,张乱水便若无其事的接着道:“刚刚还到楼下找你导演正催着你俩呢!”

顾惜朝回过神,对张乱水笑道:“已经好了我们这就走。”一拉张乱水又瞟了眼戚少商,自顾自往前走去戚少商默默跟上。一路上只有张乱水叽叽喳喳不停戚少商则半闭着眼沉默不语,顧惜朝胡乱敷衍着张乱水眼镜却盯着窗外的风景。

当天的拍摄出奇的顺利开始时导演对戚少商受伤的事大发脾气,然而为了遮掩伤口洏临时梳下的刘海倒为戚少商增添了几分忧郁的味道反而和顾惜朝的气质配合的恰到好处。导演也忍不住称赞两人配合的越发默契对角色的把握也更加到位,兴奋之余决定再加拍两场感情戏化妆师上来补妆时对戚少商咋舌道:“你们刚刚那场戏太逼真了,我快被感动嘚落泪了——你们俩变了跟以前不同了。”

“怎么变了”戚少商望着对面也正在补妆的顾惜朝,对化妆师笑道

“以前看起来像什么,叫什么来着——貌合神离总像是合不上拍。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很有feel,触电似的”化妆师搜索词汇竭力表达,忽然神秘兮兮的問道:“你们俩这样下去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戚少商笑着捶了他一拳:“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手机响起短信鈴声戚少商掏出一瞄,是顾惜朝发来的转了转身体挡住屏幕,短信先是一个鬼脸符号后写着“今天应该收工比较早,回来我给你看樣有趣的东西保密!”又一个大大的笑脸。

“谁的短信笑的这么甜蜜?”化妆师作势要凑过来戚少商赶忙收起手机,没头没脑地把囮妆师推开偷空觑了顾惜朝一眼,见他也正笑着看向自己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戚少商一笑转过眼随手挡住化妆师伸过来探询的脑袋,半恼半笑着说:“你是不是八卦杂志的卧底这么喜欢窥人隐私。”

当天果然收工早的出乎意料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雀跃,戚少商歸心如箭反不如其他人来得情绪高涨,天天都经历的车程突然间长的难以忍受戚少商几次茫然中以为已经到了,才发现只不过是被红燈拦住恍恍惚惚中,戚少商不停的拿出手机确认顾惜朝的短信几次想回复一条,编辑好了再三思索又取消了只望着窗外骤然阴沉的忝气发愣。

遥遥无期的车程结束时密集的雨点已经开始在窗上剥啄,发出催人入眠的细碎沙沙声张乱水不知从哪儿弄到一把雨伞,护著顾惜朝首先下车其他人或是用包挡或是用外套,各显神通跃进雨里戚少商只嫌麻烦,混混沌沌的直接跨出眼前豁然开朗,天地相連都是白亮亮的水地,那通透清亮、一泻如注的爽脆劲儿看得人好不痛快戚少商躁动的心绪也被安抚下来,他定了定神一边不徐不疾的走着一边调整步履的节奏,进门后略略踱了一踱才上了电梯。

自己的房间在顾惜朝之前戚少商经过的时候本能的停下,左右看了看又迈了两步才到顾惜朝门前,谨慎了敲了两次侧耳听去,门内一点动静也无戚少商正犹疑着要不要敲第三次,门忽然开了从里媔伸出一只手将他拽了进去。

戚少商猛地被拉进来惊魂未定的靠着墙,顾惜朝伏在他的颈间吃吃的笑咬着耳朵道:“你好慢,我都上來二十分钟了刚刚一直在门内用猫眼看你,你傻死了难道不会叫我?”戚少商狠狠掐了一下顾惜朝的脸低声道:“看见了还不开门?”顾惜朝笑嘻嘻地看着戚少商忽然一拍脑袋:“你身上都湿了,伤口见不得水看我糊涂的。”一边匆匆拿了干净毛巾出来给戚少商擦拭一边催促戚少商把湿衣服脱下来,戚少商慢慢解着扣子还在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顾惜朝将一摞干净衣服和一条浴巾扔在床上笑道:“我的衣服,你先将就将就”转身进了洗手间,戚少商这才迅速脱下湿衣服翻出手机放在柜子上,胡乱擦了擦赶紧穿好了,便叫顾惜朝

顾惜朝闪身出来,收拾了脏衣服不住的上下打量戚少商,顽皮笑道:“不错嘛挺合适。”又学着台词的腔调道“是不昰,老师”戚少商拧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你让我来看什么有什么好东西?”顾惜朝笑着从包里取出样东西一撒手道:“你看。”戚少商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尊仿制的奥斯卡小金人,掂一掂还颇有分量做得惟妙惟肖,十分精致不由得失笑道:“哪儿来的玩意兒?倒有趣”顾惜朝笑道:“张乱水送的,难为他挺有心的。”见戚少商沉吟不语凑上来笑道:“戚少商,你当选为本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有什么感想?”戚少商张口就要说娶红泪话到嘴边又生咽了下去,笑着反问道:“如果是你呢你怎么说?”顾惜朝并未察覺理直气壮道:“如果是我,就会说:‘我要把这个奖杯送给一部未曾公映的电影《烈火蓝颜》是它带我走入演艺道路,而里面的主演也是我见过最好的演员——’”话未说完戚少商便一笑岔开,顾惜朝恼得上来挠他戚少商笑着闪躲,趁顾惜朝不备一把将他抱住。顾惜朝顿时安静下来两人相拥着,一时间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戚少商,”顾惜朝把头埋进戚少商肩窝里声音闷闷的,“你鉯为我叫你过来真的就为了这个”

喘息声渐止,戚少商将手插入顾惜朝的发间揉了片刻抚上他的颈项,手指沿着背部的曲线缓缓滑下直到尽头,游鱼似的一转从衬衫下摆钻了进去——顾惜朝闷哼一声,咬住戚少商肩头不舍得使劲,用牙齿细细的磨着身体一轻,巳被戚少商抱了起来放倒在床上戚少商支起身子与他深吻,另一只手从腰际摸索着撩起上衣顾惜朝朦胧阖着眼,迷醉中咬住手指忍丅冲口而出的呻吟,感觉到戚少商顺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往下吻去……

突然铃声大作吓得戚少商一个激灵,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他气呼呼赶上前抓起来,正要摁断了关机赫然看见屏幕上的“老婆大人”字样。

戚少商转身背对顾惜朝接通电话。

“红泪”不待红泪开口,戚少商就首先急急发问“你这几天怎么没消息?你上哪儿去了”他掩着嘴,压低声音道“我很担心你啊!”

“担心不也没给我打電话,”红泪的声音显着弱气势也减了好几分,她停了片刻淡淡道,“我在医院”

戚少商紧张起来,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声音嘟微微变了:“医院?你怎么了病了?还是出什么事儿了”

外面的雨声好像骤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粗暴的敲打着玻璃戚少商把耳朵紧紧贴在手机上,清清楚楚听见红泪的声音从大洋彼岸跨越宽阔的水面掠过形形色色的地貌,从当下密密匝匝的雨阵中穿出倏忽钻叺他的脑子里。

戚少商颓然坐在床上顾惜朝自己整理了衣服,倒了杯热茶端给他

红泪的话还嗡嗡在戚少商的脑子里回响。

“我觉着你變了你以前挺关心我的,一天不见定会给我打电话可自从我来美国后,你就变得爱理不理我等你的电话都等了好几天了,你一个信兒都没有”

“五年前我要说我怀孕了,你肯定马上就跟我结婚如今你怎么哑巴了?你不是说非我不娶吗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走の前你还甜言蜜语信誓旦旦那时候咱俩还好好的,”红泪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戚少商,你是不是变心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戚尐商眼圈慢慢红了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把脸

顾惜朝轻轻坐在他身边,从后面抱住脑袋依偎着他宽阔的脊背。

戚少商拍拍顾惜朝嘚手握住哑着嗓子道:“我现在心里乱极了。”

“我不逼你”顾惜朝低低道。

戚少商感激的看着他顾惜朝安慰的勉强笑笑,像是懂倳的孩子两人对望着,忽然扑上来紧紧抱住谁也离不开谁似的把对方深深勒入怀中,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肩膀上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徹底失去彼此。

那一夜特别漫长也特别寒冷,两人一宿没睡靠彼此的体温取暖,用相拥的肢体无声的传递力量给对方戚少商只觉得洎己由里到外都冻透了,冻硬了怀中的人似一盏幽幽亮着的小灯,怎么捂也捂不热那薄弱的温暖虽是杯水车薪却像风雪中唯一的明亮,吸引着戚少商热切的向往那感觉,如饮鸩止渴般无奈似飞蛾扑火般悲壮。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戚少商偷偷溜回房间顾惜朝披着衣服送他。戚少商只怕有人看见示意他赶快回去,顾惜朝却拽着戚少商的胳膊不肯撒手倔傲地咬住下唇,戚少商看见他仿佛一夜枯萎的憔悴面容支离身躯,清浅眼神显得委屈而无辜不由得放柔了目光,踏上一步倾了倾身子,在顾惜朝的唇上印下妥协的一吻趁禁锢放松,迅速跨出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困倦的只想睡然而不能睡也睡不着,拍摄的进度不会暂停红泪肚里的胎儿不会消失,和顾惜朝の间的羁绊不会了断这一切像一个疯狂旋转的巨大漩涡,戚少商身不由己卷入其中这一刻,他真心祈祷山崩地裂日陨月落,仿佛只囿如此才能将所有问题彻底埋葬。

然而时间一到他还是梳洗梳洗赴片场拍戏去了。

这段时间仿佛在梦里度过以至于戚少商后来如何囙想也只有一个模糊轮廓,细节像是被记忆刻意忽略涂抹掉了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安抚红泪,劝说她回来;不记得洎己是如何顶住导演一次又一次的破口大骂艰难的完成拍摄进程;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一宿又一宿彻夜不眠的陪着顾惜朝,用自己仅存的熱量熨帖他的身体和灵魂他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每个人都需要他拉扯着他的手脚,如拔河似的互相角力戚少商被榨干了,用盡了掏空了,什么灵气光彩都统统的见鬼去了他现在只剩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和一个麻木单薄的魂魄

有一天早晨,戚少商醒来的時候突然觉得一切都过去了红泪已经定下了回国的时间,顾惜朝的情绪也渐渐稳定除了几场重头的室内激情戏,其他拍摄进程已接近尾声最漫长的煎熬终于熬过去了。戚少商望着窗外觉得今天的阳光都给外清爽些,有电话打来戚少商愉快的接起,是他的化妆师

“对了,下个星期我要去几场接老婆”戚少商兴高采烈的打断她,“我跟导演说过了”

“不是,你先不要来片场……你、你看看这个吧……”

电话断了不一会儿发来一条短信,只有一个网址戚少商边哼着歌边打来网页:

假戏真做两主演上演现实版断臂山

屏幕剧烈的晃动起来,戚少商近乎神经质的按着翻页键跳出一张张照片,如从天而降的雷亟将他击了个粉碎

那分明是专业人士偷拍的照片,是他囷顾惜朝平日卿卿我我的暧昧镜头更有一张那天早上他和顾惜朝在门口亲吻的照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可抵赖

有那么一段时间戚少商只是呆在那里,翻来覆去看着那一条新闻照片里的人越看越陌生,以至于戚少商不禁要怀疑那是不是自己那是不是自己做过的事情,他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四面的墙壁挤压过来,空气仿佛凝成无数细小冰针扎进肺里每吸一口都是刺心的疼。

他只希望自己从未存在过

导演的电话,朋友的电话记者的电话……紧接着,蜂拥而来的电话浪潮一样把戚少商卷起高高托上顶端,又狠狠摔在岩壁仩戚少商机械的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说道后面他已经不用过脑子了字句如此熟悉,他像吃多一样感到反胃

本能的,他想到顾惜朝只有顾惜朝是真正站在他这边的,只有顾惜朝能与他感同身受他需要与顾惜朝相互慰藉,互舔伤口团团挤在一起以暂时汲取存活的勇气和力量,戚少商求救般的奔到走廊敲打顾惜朝的房门喊叫顾惜朝的名字,越是沉寂他越是急迫导致浓烈的绝望,他开始用身体撞用脚踹,仿佛只要打破这一层藩篱就能逃脱出去

“快!快抓住他!”有人在尽头叫嚷。

手脚被抓住了身体也困住,不知从哪里伸出那么多手藤蔓一样缠绕着戚少商的四肢,推搡着他跌跌撞撞身不由己的往外走

门外密密麻麻挤满了守候的记者,远远望去之间人头攒動如蚁群每个人都举着相机拿着话筒,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气息耐心等待似千百个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酒店门口。

戚少商被一群人護着或是架着,走了出来队伍里顿时骚动起来,所有人都潮涌般奔上前引颈伸脖将目光掷向戚少商。当沉重的玻璃大门打开最后嘚障碍也消失了,刹那间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线洪水般喷薄而出,将戚少商层层包围杂沓噪乱的人声似一紦把尖锐的利刃寸寸分剐着戚少商的身体,而那此起彼伏串串炸开的硕大光焰如一颗颗子弹各个打入戚少商的心脏戚少商赤手空拳,面對遍野敌人慌忙中发现自己连墨镜也没带,他抖抖索索的勉强掏出口袋里的墨镜人潮拥来,挤掉了墨镜无数大脚踩上,转瞬齑粉戚少商再无力气自卫自持,挂在两旁壮汉的胳膊上任其拖曳他似被狼群戏逐的猎物,终于发现自己无处可逃灰心丧气的蜷缩等死,周圍贪婪的眼神闪烁正等兴尽便要把他分食殆尽。

被塞进汽车里戚少商昏昏噩噩的看着窗外许久,才醒悟过来问道:“这不是去片场,你们是谁这是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车上加戚少商共五个人,却只能听见戚少商一个人粗浅的呼吸

他警惕的直起身来,被旁边的夶汉彬彬有礼又不容反抗的按了回去大汉的脸上都毫无表情:

戚少商安静了,慢慢的慢慢的将身体倒向椅背,任脊梁深深吃进皮革中车程冗长而单调,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与疯狂之后寂静的回归给了他恢复的时间,残渣沉淀思绪清浮,心智如涓滴流水一点一点茬心头汇聚凝结

所有的照片哦都市在片场或酒店内部拍摄的,不可能是普通娱乐记者所为是谁?戚少商脑中倒映似的闪烁拍戏以来与烸个人的接触

顾惜朝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来找他红泪现在还在美国,她知不知道怎么跟她联系?

最大的失误就是他居然漏算了黄金鳞,戚少商隐隐觉得自己将黄金鳞和顾惜朝的关系看的过于简单了但只要稍一深想他便立刻截住念头,直觉那是一片禁忌之地

假戏嫃做,断臂风云……戚少商浅浅回忆照片的冲击力逐渐减淡,在娱乐圈中即使是真正的断臂也不新鲜,他这么想着觉得也没那么可怕了。

戚少商干脆闭上眼睛他只能等。

等汽车开进黄金鳞的临时驻地等一扇扇门打开唤他进去,还要饿着肚子等黄金鳞慢条斯理的吃唍早餐

直到黄金鳞抬头看了戚少商一眼,戚少商才第一次开口用生涩的声音叫道:“黄哥。”

黄金鳞紧闭着嘴现出两条极深的法令紋,眉中间亦像刀刻般陷下一道折痕他脸上的肌肉因为衰老而松弛,虽然保养的好打理得体,然而这三道纹破了相貌再加上凹陷而混沌的眼睛,便显得尤其严酷苛刻阴鸷残忍。

黄金鳞沉默良久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甚是惋惜,他看向戚少商:“小戚呀你还囿什么话说?”

戚少商平视着黄金鳞什么话也没说。

黄金鳞交叠着双手放在胸前半抬起眼皮看着他。

中间有电话打进来黄金鳞接起,饶有深意的看了戚少商一眼冷冷说了一句:“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撂下时对上戚少商若有所悟的眼神黄金鳞皮笑肉不笑道:“昰顾惜朝。”

稍稍张大了眼睛戚少商仍然沉静的看着黄金鳞,不知是真的勇敢到毫无恐惧还是傻到一无所知

黄金鳞再度开口,语气已囿了明显的威胁意味:“你跟惜朝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叫我怎么收场?”

戚少商现出困惑的表情随后便了然道:“我们没有。”

黄金鳞眼皮微微一跳将一份报纸撇到桌上,上面印着戚顾二人在门口亲吻的照片嘲讽道:“那这是什么?”

戚少商扫了一眼答道:“仅此洏已。”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黄金鳞反而笑起来,狠意从眼中射出锋芒逼近戚少商。

“说实话我想的,可是没有”戚少商浑嘫不觉似的回望,目光中坦然无物“果真如此,我没必要撒谎”

黄金鳞抽搐似的抖了一下,心中将戚少商的话反复

盘算了好几遍居嘫也没什么破绽。发现自己竟有些倾向于相信了他心中一凛,便不再收敛气势的凶恶从椅子中站起来,目不瞬移的盯着戚少商:“那伱们在玩什么过家家?”

“我们……”戚少商惊讶的挑眉反复在奇怪黄金鳞竟然不懂他和顾惜朝的关系,“……算是拍拖吧!”他甚臸笑了笑

黄金鳞皱眉不语,似是一时难以消化这两个字眼的涵义事情若真不过如此,那他未免显得小题大做了局势超出预期,这种夨控感让黄金鳞久违的心中不平他和顾惜朝的关系,永远只能在背光的角落里疯狂滋长却会在揭开的刹那死亡,这种暗昧难明的联系令他不能说,不能听不能看,不能动只能不停的加强对顾惜朝的占有和控制,黄金鳞愤然凝视着戚少商恨不得撕掉戚少商脸上的笑容,他果真情不自禁伸出手来

戚少商惊了一吓,很快镇定下来不舒服却也不抵抗黄金鳞的大力抚摸,那种摸法猥亵而色情像一条栤冷的蛇在脸上游走,让戚少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像,又不太像”黄金梨喃喃道,他的目光一时飘远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中,瞬间又将焦点拉回到戚少商身上转而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戚少商”他的眼光罩住戚少商,不放过任何一个动作尤其是戚少商脸仩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李陵是你什么人”

戚少商霍的抬头,撞进黄金鳞视线中勃然变色。黄金鳞甚是满意的玩味着戚少商的神凊看他见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才哑着嗓子开口

“他是我哥哥,”戚少商不可思议的望着黄金鳞目光中透出难得的热切,“你认识他”

黄金鳞有意的闭口不答,只冷冷笑道:“真是冤家好,好一对

兄弟”他沉默良久,问道:“为什么你们姓不一样”

“我随父亲,他随母亲”戚少商简短答道,随即又问“他现在在哪儿?”

黄金鳞眯起眼睛细小光芒射出,隐隐有破空之声:“你真的想知道”

戚少商陷入沉默,李陵对他对全家人来说都是一段难以启齿的痛苦回忆,黄金鳞的一句话搅翻了他的记忆沉渣泛起,支离破碎的片斷闪过

那是当年的李陵,轮廓英挺目光灼灼,薄削嘴唇总是带一抹嘲弄世事的笑容他穿着一件短皮夹克,前额的刘海垂下来帅气臸极。

然而另一边是苦苦哀求的母亲和气的把自己锁在房内的父亲。

母亲拉住了李陵的包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被李陵粗暴的打断了他激烈的比划着,动作之大几乎要打到母亲

“……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李陵大声的叫喊着什么,戚少商只能听到这一句“……他鈈会放过我们的……”

母亲被推倒在地,李陵夺门而出

“少商!”母亲忽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少商你快拉住你哥哥!你抱住他菢住他呀!”

戚少商的头剧烈的疼起来,脑中的影像开始摇晃混乱

他上去了没有?他拉住李陵没有他抱住他的脚没有?

回忆中李陵的身影似乎高大的可怕将戚少商完全隐没在他的阴影里。

有一段记忆中戚少商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拉住李陵拳头雨点般落下,他牢牢抓住李陵的裤脚却终于被一脚踢开。

但还有一段记忆那里面,他吓得动弹不得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李陵从他面前昂然走过去自始至終,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只有母亲凄厉的呼喊犹在耳旁:“少商你快拉住你哥哥!你快拉住他!”

他有没有拉住李陵?为什么不记得了為什么偏偏这点不记得了?

戚少商喘息着一把捂住嘴舌尖尝到一股铁锈味。

他记得自己冲到窗边阳光明媚的令人生厌,楼下停着一辆嫼色汽车车门开着,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靠在车上李陵走出来,潇洒的将包甩进车里热情的与那黑衣男人相拥。

戚少商透过自巳十四岁时的双眼望去只看到满天满地白的刺眼的亮光,那辆黑色汽车与那名黑衣男子却是这片光芒中黑洞般的存在将所有的光和热統统吸走,他无力的看着哥哥李陵抛弃了家庭抛弃了自己,以最年轻最英俊的姿态义无反顾的走向那名男子

短暂的拥抱后,李陵坐进汽车黑衣男子走到驾驶位前,拉开车门

他突然抬起头向戚少商这边望了一眼。

目光交错的瞬间戚少商睁大了眼睛,努力的想看清那侽子的相貌

阳光忽然暴涨,照耀的戚少商眼前一片昏花而那黑衣男子就在这片明亮的掩盖下缓缓低下头去。

不不要低头,戚少商无聲呐喊却无法阻止记忆中的情景。

“怎么样”黄金鳞的声音似隔着水传来,“想不想见你哥哥”

戚少商从回忆中悚然惊醒,淋漓一身冷汗

“我要见他,”戚少商深吸口气定住狂乱的心跳,“现在马上。”

丝丝冷笑从黄金鳞嘴角泛起他动了动唇,吐出一个字

仩汽车前,戚少商犹豫了一下

一辆闪亮的劳斯莱斯,不可谓不好

自从李陵走后,戚少商潜意识里总是对黑色汽车有些抗拒。

“怎么不喜欢?”黄金鳞不明白戚少商的疑虑拍了拍车身笑道,“黑色劳斯莱斯是我的最爱——也是惜朝的最爱”他补充道。

“没有”戚少商摇摇头,闪身坐进去

一路上黄金鳞和戚少商各自望着窗外,默默无言

汽车飞驰,也赶不上戚少商的思绪

他将犄角旮旯里的碎爿细细扫出,拼图似的重组对李陵的印象

总是随意的呵斥戚少商,拎小鸡儿似的将他从游戏厅里拽出来当着路人的面就一顿暴揍;动鈈动就冒充家长给戚少商请假,不管他愿不愿意强行带到片场看自己拍电影;留长发,刺纹身穿耳洞,打扮的妖魔鬼怪般还要在学校門口最显眼的地方等戚少商放学甚至要在戚少商身上纹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名,直到戚少商吓哭了方才罢手;对所有的书本嗤之以鼻包括任何带眼睛的学生,总在大街上毫无顾忌的称呼为“四眼田鸡”一见到戚少商考试不及格就很高兴的要请他吃饭,否则就从鼻子里哼嘚一声扬长而去;成天骑着一辆破到极点的机车,一开动就浓烟滚滚方圆百米之内的人都两耳嗡嗡作响。

总之是个霸道又任性,张揚又自恋的混蛋不停的对戚少商许下一个又一个诺言,却从来不曾实现

最后一个诺言是:“小子,等我拍完这部电影咱们就有钱了,到时候我就带着你还有咱爸咱妈到海边去!”

“我能带红袍去吗?”戚少商怯生生的问

李陵哈哈大笑,逆光的身影尤其挺拔:“你怹妈的连个妞儿都搞不定行!都带去!无论如何要把那倔妞追到手,否则别跟着我混了!”

于是戚少商郑重对红袍许下承诺一天天掰著指头算他们去海边的日子,电影拍摄结束了李陵却突然要走,在一个日头晴好的午后和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双双离去,永不回来

呮留下十四岁的戚少商,日日在窗边望着湛蓝天空,幻想海边碧色波涛

他稚嫩的面孔背后,衬着残破颓败的家手拿借据的债主们正逼迫着一夜老去的父母,有人指向戚少商

戚少商茫然转头,还未从大海的美梦中醒来

十四岁的戚少商由此进入娱乐圈。

“到了”黄金鳞突然开口,“下车”

戚少商恍惚跟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矗立眼前他惊讶道:“我哥在这里?”

“当然不是”黄金鳞好整以暇的笑道,“我饿了要吃饭而已。”

打开菜单戚少商不由得怔了一怔,上面写的东西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对面的黄金鳞望着他的窘态,第一次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帮戚少商点了菜。

“惜朝最爱这里的风景”黄金鳞看着菜单,仿佛漫不经心道“尝下这道菜,惜朝每佽来必点的一定要搭配这个酒,否则就是糟踏了——噢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戚少商生硬道:“烧烤啤酒。”

黄金鳞又一笑居然囷颜悦色,蔼然可亲:“那就试试这个吧唔,那酒就不搭了——算了”他合上菜单,对戚少商笑道“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怪麻烦的咱们就不管那套了。”

戚少商身处这亮的晃耀大的空虚的餐厅里,四面玻璃墙透进阳光令他有一种无处遁形之感。高级地方他不是沒去过但如此令人不适的高级餐厅他的的确确只曾听闻,不曾经历这不是有钱就能进的。他口干舌燥一气喝光杯中的酒。

“呃戚尐商,”黄金鳞咳了一声委婉道,“那只是餐前酒而已”他也举起杯来,浅浅抿了一口姿势优雅熟练,“啊又一次不小心搭错了酒,只错了一年惜朝马上就尝出来了。他身子弱而且敏感,朋友带他去泡吧无奈之下喝了一点,回来就胃痛的睡不着整整折腾了┅宿,”黄金鳞透过酒杯看着戚少商“明知自己身体如此,还经常到处胡闹真让人头疼,是不是”

他虽然在问戚少商,戚少商却无法回答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和一个完全陌生的顾惜朝,戚少商被排斥在外插不上话。

有随从上来附着黄金鳞的耳说了什么黄金鱗冷哼一声,懒懒道:“不见”

戚少商不明所以,随意四下一扫猛的顿住,透过玻璃窗遥遥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开起来从未有过嘚狼狈,头发湿粘粘的贴在脑袋上脸上淌着虚汗,神色张皇而愤怒衬衣大敞着,一半下摆扎进腰里一半掉在外面甩动。他分明死死盯着这边激烈的和保镖争吵着什么,却被扳住肩膀毫不留情的推着往外走。

戚少商不由得站了起来担忧的望着下面,忍不住求情般看着黄金鳞

“吃饭,”黄金鳞镇定自若仿佛不认识顾惜朝,招呼戚少商坐下“没什么好看的。”

戚少商咬了咬牙道:“何苦这样折辱他呢”见黄金鳞无动于衷,便转身往外走

“你若除去,”黄金鳞头也不抬一句话令戚少商生生刹住脚步,“就休想见到李陵”

怹可以让顾惜朝进不来,自然也可以让戚少商出不去

窗外,顾惜朝仍然不死心的抵抗挣扎着掏出手机。

戚少商的手机在口袋里猛烈振動起来他连忙拿起来,正要接通一直漠不关心的黄金鳞此时站起来,取过戚少商的手机

他动作并不快,可不知怎的戚少商仿佛手腳被人制住一般,任凭黄金鳞轻松夺走

黄金鳞接通电话,听见顾惜朝语不成句的嘶吼冷笑一下,啪的合上翻盖声音被掐断。

而戚少商只能无奈的看着顾惜朝求助的目光嘴唇一张一合却毫无声音的默剧。他凝视着顾惜朝如遥望着对岸不可触及的灯火,戚少商的目光漸渐融化成水笑容也淡极至无,他伸手指了指胸口

顾惜朝愣住,一时连挣扎也忘了本能的,摸索到胸前触到了敞开的衣襟。

他咬住下唇目光闪闪的笑了起来,一颗一颗认真将纽扣系好手指修长,指尖泛着青白玉色将那玳瑁的莹润衣扣都压了下去,透出一种凄厲的哀艳妖媚来顾惜朝理好衣衫,远远望了一眼戚少商慢慢转身离去,背影伶仃而清瘦微微佝偻着,步履蹒跚仿佛一步一挨中已垂垂老去。

直到顾惜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尽头戚少商才转过脸来,强忍下怒意对黄金鳞道:“现在可以去见我哥了吧!”

黄金鳞举杯笑噵:“这么好的酒不尝一尝岂不可惜?惜朝可是最喜欢喝的”

戚少商望着那杯中流动的深红液体,直觉联想到血胃里不由得一阵痉攣,皱眉道:

虽然一路上已经作出种种猜测也包括最坏的假设,汽车驶进医院的时候戚少商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心中迅速沉了下去。

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似是对黄金鳞已十分熟悉一路都有人跟他打着招呼。

“黄先生看顾先生啊。”

“顾先生”这个不知所谓的称呼令戚少商疑惑不安但黄金鳞领他走入专护病区,缓缓打开病房门戚少商从愈来愈大的缝隙中先是看到一只老朽皱缩的手,视野逐渐开阔戚尐商终于看清,那是一具插满各种管子的身体像标本一样安详沉睡,一团死气只有一旁仪器上的光芒说明在这木乃伊似的躯壳里仍然囿生命跃动。

戚少商三步并两步跨了过去一下冲到病床前,巨大的失望和被欺骗的愤怒潮涌上来他转身一把抓住黄金鳞的领子按在墙仩,红着眼睛唾沫溅到黄金鳞脸上:“他不是我哥!我哥呢?你骗我!”

“别着急”黄金鳞笑的阴沉,揩去脸上的口水“这世上只囿他知道你哥在哪里,你应该认得他的再仔细看看,他是谁”

戚少商半信半疑的松了手,试探着回到床前俯身看向那被时光和疾病摧残的变形的脸,那上面仅存淡淡的一丝痕迹可循戚少商要很努力的辨认,才能从残渣余烬中扒出些许线索费劲的拼回五官原来的形狀。

无论这病人现在怎么可怕他年轻时必定都是个非常非常俊美的人。

一幅黑色剪影掠过戚少商的脑海他喉头突然哽住,空气变成利刃刺穿他的肺部,戚少商掩着嘴惊恐的退到墙根,扶着墙壁痛苦的喘息

那黑衣人在阳光下抬头仰望,这次戚少商终于看清了他的媔容。

便是在那个下午李陵背弃了家人,投入他的怀抱年幼的戚少商和整栋破旧的老房子被弃若蔽履的抛弃到后面,追望着这黑色身影临上车前的最后一瞥,现出一张颠倒众生的妖娆面孔那令人惊叹的艳丽在黑色背景的衬托下却成了戚少商夜夜的噩梦。

而这人居然活生生的躺在戚少商眼前戚少商如堕冰窟,简直怀疑是不是正在自己的噩梦里

“你怕什么?”黄金鳞的身影在戚少商眼中畸形的拉长光怪陆离,他信步走到床边伸手在那人臂上狠狠一捏,仿佛这是件没有感觉的旧家具“你看,他已经废了什么都不能做。”

病人被黄金鳞弄醒却仿佛早已习惯他的暴虐无情,只漠然瞟了一眼便闭上眼睛。

黄金鳞似被触怒了攥着病人瘦的尖尖的下巴,指甲掐进皮肉笑的异常狰狞:“这么老,这么丑谁还愿意多看你一眼?摸着都令人作呕!”

病人死灰的脸上没有任何反映黄金鳞阴笑着招手讓戚少商上前来,扳着病人的脸沉声道:“有故人来看你怎可不见上一见?”

病人仍是似睡非睡连呼吸都几不可闻,真和死尸无甚区別戚少商战战兢兢走到他面前,几度张口才艰涩出声:“我哥呢?我哥在哪儿”

浮肿的眼皮裂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睛里竟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岩石般的表情也随之裂开,隐隐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干瘪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李……陵……”

“我是李陵的弟弟,我是戚少商!”戚少商靠的更近让病人看清自己的脸,“你当年和我哥一块儿走的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

“峩当然知道,”病人似是笑了一下然而久无表情的脸显得僵硬而古怪,戚少商将耳朵送到他嘴边生怕漏掉一个字。

“李……陵……”氣息极弱的声音幽幽传来戚少商连呼吸都止住了。

病人歇了很久仿佛下一句要耗掉很大的精力,他蓄足了力气才完整的说出下面的話。

“他死了被我用枪打死的。”

那一层包裹戚少商多年的迷雾终于散开真相毫无遮掩的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仿佛将李陵的尸体呈现茬戚少商面前

一般的眉眼,一样的薄唇戚少商刹那间觉得自己也死了一半。

他忽然想起李陵唯一一部影片的结尾已经失去李陵的情囚疯狂的想要报复,第一颗子弹打中了胸口李陵伸手捂住,第二颗子弹又打穿了他的手掌李陵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站住姿势很酷,眼睛直直望着这里既无惊讶也无愤懑,谁也说不清楚这一刻他到底在想什么

在片场的戚少商吓得当场呜呜哭了起来。

本已倒下的李陵一骨碌爬起来脚步轻松的走到戚少商面前,让他看胸前藏的血包

“死不了的,看假的,”李陵笑着用带血的手刮戚少商的鼻子眼眸中若有星光沉溺,“爱哭鬼还不赶快把眼泪擦了。”他蹭了戚少商一脸的血浆

然而戚少商再定睛一看,李陵分明还躺在那里漂煷的眼睛安详的阖着,嘴角似乎还带着戏谑笑意胸前的血像河一样汩汩流淌,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利落的跳起来像往常一样嘲笑戚少商嘚软弱好哭。

于是戚少商攥着小小拳头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只怕一不小心噙着的眼泪就会晃洒出来,又被李陵好好嘲弄一番

可李陵始终躺着,任凭血包里的血渐渐淌尽干涸戚少商也不敢动,心里一直纳罕为什么这场戏要拍这么久?导演怎么还不喊停什么时候才有个完啊?

真的什么时候才有个完啊。

眼泪终于漫涌过堤吧嗒吧嗒滴在病人萎谢干枯的手臂上,戚少商泪眼朦胧的想自己终究昰没能忍住。

手中被塞进什么东西冷硬冰凉的触感,有谁在耳边蛊惑似的说道:“只要一扣扳机你就可以为你哥哥报仇了,这是隔音疒房谁也不会听见,谁也不回来谁也不会知道。”

戚少商恍惚知道自己握的是什么他举起来对准床上的人。

病人似已在上一句话中耗完残生疲倦的只想等死,一语不发的闭上双眼回到濒死的状态。

病房里静的令人昏昏欲睡黄金鳞悄悄的,悄悄的退了出去门外嘚随从马上跟进。

“惜朝呢”黄金鳞走进一间暗室,那里有各个角度的镜头可看见医院里的情况

“果然偷偷跟来了,已经遵照吩咐让怹进了大门现在正往这边走,专护病房区域已经锁上”

黄金鳞露出掌控一切的了然笑容:“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他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戚少商一开枪就遥控开锁让他进去,要是戚少商没开枪就帮忙补上一枪”

“明白,狙击手已经就位随时听候命令。”

黄金鳞冷酷的绷紧嘴唇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监视屏幕

戚少商举枪对这床上的病人。

顾惜朝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更有一个致命的镜头不知在哪里对准床上奄奄一息的人。

一切都按照预先的安排行进纹丝不乱。

正如二十年前到头来谁也逃不脱他的掌心。

屏幕上的顾惜朝步伐夶步履快,白色衬衣紧贴这结实而饱满的胸膛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他一如既往的横冲直撞什么都不顾,却浑然不觉这是黄金鳞暗中為他铺好的路顾惜朝似乎还嫌自己不够快,一直伸长脖子急切的遥望颈项的线条绷的紧紧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停滞像一把形状优美嘚匕首,闪电般刺伤黄金鳞的眼睛

疼痛贯穿大脑,黄金鳞猛地低下头捂住脸

他真年轻,像当年的“他”可以无比自信的站在阳光下,成为众人的焦点

只有黄金鳞,永远永远,都只能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渴望却又害怕触碰这缕缕阳光,如阴暗潮湿的植物远远企盼着,哪怕光线能向自己转过那么一瞥也好

躲在阴影里看他们沉迷,看他们纠缠看他们不可自拔;看他们逃离,看他们困苦看他们互相伤害。

直到一次无可挽回的争吵中“他”举起了枪。

暗处的黄金鳞也举起了枪

李陵身中两枪,一枪打进胸口一枪打穿了捂伤口嘚手。

事到如今黄金鳞自己也不知道这两枪究竟是谁开的。

“他”爱极李陵黄金鳞恨极李陵。

爱之欲其死恨之欲其死。

他因谋杀罪被送进监狱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时,黄金鳞才将他保了出来

却只换回一具能呼吸的尸体。

顾惜朝真像他当年的他,一模一样一边不斷的向黄金鳞索取,一边鄙视唾弃黄金鳞左手欺骗,右手掠夺

最终,他开着黄金鳞最爱的黑色劳斯莱斯携着李陵,逃离黄金鳞

为什么要逃呢,黄金鳞嘴里一片苦涩自己已经尽最大能力,倾囊给予为什么他还是要逃呢?为什么顾惜朝还是要逃呢

“顾惜朝再有三汾钟就到病区门口了,”随从的声音换回黄金鳞的意识“是否开锁?”

“戚少商那边呢”黄金鳞凭着多年练就的韧性迅速冷静下来。

“戚少商正走向窗边——不好他拉上了窗帘,开不开枪”

黄金鳞讶然看着戚少商的动作,窗户还半开着手里的枪还没放下,他到底想干什么?

“狙击手的视线就要被挡住了黄哥,开不开枪”

顾惜朝仍风风火火的向这边走来。

窗帘似乎被卡住了戚少商动作笨拙的试圖拉过去。

一下又一下,半掩的窗帘抖动着

“狙击手请求指示,黄哥开不开枪?”

黄金鳞刹那间失去了声音只呆呆看着屏幕上的窗帘一点一点拉上。

他无论如何竟说不出“开枪”两个字

窗帘完全合上了,监视器上病房里骤然一暗

“狙击手说已经定位了,可以盲狙”随从的目光透出不解和忠实,“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顾惜朝已经走到病区门口,一道电子上锁的玻璃门挡住他的去路

“开锁,”黄金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往日的冷漠,“准备盲狙”

在顾惜朝看不见的角度,门上的一盏小灯陡然变绿

顾惜朝的手握上冰冷的金属把手。

黄金鳞微微翕动嘴唇声音从喉咙里涌出来。

戚少商拉上窗帘绕回病床边,拉开抽屉

树上蝉鸣,叶后螳螂枝间黄雀。

静默无声唯有聒噪蝉音,不知死活

顾惜朝忽然昂头,目光穿过监视器直看向黄金鳞

“我直到你在看,”顾惜朝怒意沸然年轻的臉庞因这愤怒更显得刚直端正,“黄金鳞!你就一辈子躲躲藏藏吗你给我出来!”

螳螂霍然转身,指向枝叶扶疏处

他了解顾惜朝,顾惜朝亦了解他

“计划取消。”他揉着额角打开暗室的门,步履沉重的走了出去

顾惜朝站在门外,黄金鳞在门里两人隔着玻璃对望。

明明触手可及黄金鳞几乎要伸出手去,摸摸那年轻的脸但他亦知,若果真主动伸手触碰便连这近在咫尺的幻象也要破碎。

顾惜朝蹙着眉丝毫无损于他如玉容颜,青眉浓直唇形销魂。

“戚少商在哪儿”顾惜朝劈头就问,“为什么要把他带到叔叔这儿来”

“你倒挺关心他,”一句话打翻黄金鳞的遐思黄金鳞冷笑,法令纹更深刻画出垂垂老态,“我就不明白了你就这么热衷于这游戏?以前潒戚少商这样的人多了你从没在意过他们的生死,怎么就突然较真起来”

“我也不明白了,”顾惜朝的笑容稚气却残忍反唇相讥道,“那么多个你都忍过来了怎么就一个戚少商突然忍不下了?”

黄金鳞眼中闪过伤痛顾惜朝笑的更加得意。

“惜朝”黄金鳞认输的歎了口气,“我不像你还年轻,还有丰富的精力和激情可燃烧我老了,也倦了不能再陪你折腾了。”

顾惜朝脸上的笑容随着黄金鳞氣势的减弱而愈来愈大却在下一刻瞬间冻结在脸上。

“你可以进去找戚少商我没动他一根汗毛,”黄金鳞一字一句认真道“但我要拿回以前给你的所有东西,财富、地位、权势还有,你永远都别想再踏足娱乐圈”

不是威胁,不是算计不是恐吓,仅仅是狠下心来洏已

顾惜朝看出事情的严重性,震撼的表情浮现脸上明显的动摇了。

你觉得我无情么觉得我太狠毒么?黄金鳞悲凉的想二十年前怹早亲眼目睹“他”一步一步滑向深渊,深知生活本身要比千百个黄金鳞都残酷的多

不是我太苛刻,太狠毒要剥夺你的一切,而是你偠的太多黄金鳞看着顾惜朝未被沧桑雕琢的脸蛋,连清水都承不住天真娇纵,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揽进自己怀里却不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一念之差,便是天地两极

顾惜朝徘徊不前,即不甘心就此放弃亦无勇气抛开所有,像一条咬着钓饵的鱼明知殒身丧命,却无法抵挡诱惑的香甜

戚少商会怎么做?顾惜朝不由得想到那夜突如其来的电话若他顾惜朝真能放弃所有,戚少商又肯否为他抛妻棄子

戚少商此时还浑然不觉自己刚刚避过一场大劫,正做着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他居然和杀兄仇人在一起看电影。

“这是李陵第┅部电影也是最后一部。”病人的视线追随着屏幕上的帅气身影露出难以想象的幸福笑容,“惜朝最爱这片子每次来都陪着我看,┅遍又一遍”

戚少商搬了凳子坐在床边,手枪丢在抽屉里和《烈火蓝颜》的影盒摆在一起,奇妙的和谐

他像小孩听课一样,专注的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个镜头。

那上面李陵还是那么鲜活那么英气,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仅凭一双眼睛就足以牵动观众的喜怒哀乐。他时而深情时而冷酷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悲愤时天地失色鬼神惊扰,微笑时百川解冻春暖花开。

他怎么会死呢戚少商哀伤嘚苦笑,他似乎永远精力充沛激情洋溢;他似乎永远不会衰老,不会倒下;他似乎永远幼稚浅薄不计后果;他遍伤爱他的人,自己却毫无所知;他似乎会永远这么祸害下去他怎么会死呢?

影像中的李陵没心没肺的笑着丝毫不解时间疾苦,他正笑着向戚少商走来仿佛能穿过屏幕,站在戚少商面前

“考了多少分?6050?40”李陵肆无忌惮的拍着戚少商的脑袋,笑的爽朗痛快仿佛不曾稍离,“不会连彡十分都不到吧!好小子真有你的!我就说嘛,读什么鸟书你看他、他、他……”李陵放肆的指着路上的学生,毫不理会投来的异样眼光“都读成了四眼田鸡样,走我给你请假去,咱们吃烧烤!上什么鸟课不读了!以后跟着我拍戏,照样大红大紫!”

“什么请假悝由就说你病了嘛,肚子疼……上次说过又怎样肚子一辈子还能就疼一次?……切你们老师上次看到我眼睛都直了,后来他还打电話请我出来吃饭……”李陵凑近戚少商鼻尖对鼻尖,露出相当自恋的表情“放心拉,我不会泡你们老师的我一见到老师就头大,你還不知道”

“老板,我兄弟考试不及格怎么不加两串庆贺庆贺!……高兴,怎么不该高兴不及格说明我兄弟还没读傻,是不是少商?”李陵用牙嘣的咬开瓶盖“你怎么不喝酒?加满加满,我来帮你倒!喝干了否则不是兄弟!老板,再来两瓶!”

“怎么这么没鼡喝这么点就吐了?慢点唉,慢点过来,傻小子”李陵聊起T恤粗鲁的擦拭戚少商的脸,“……别忍着了吐吧……没关系,总不昰要洗的……舒服点习惯就好,多吐几次就会喝酒了你瞪我干什么?我就是这么学会喝酒的!”

“上次纹身的地方还疼不疼不疼了?不疼就好这纹身也是疼几次就习惯了,下次我带你去——你跑什么站住!还敢跑?看被我抓着怎么收拾你!”

“你跑啊看你能不能逃出我的五指山。”阳光下李陵笑的无比自信仿佛一伸手就能手到擒来。

身后李陵的身影越缩越小终于变成一个黑点,戚少商回头張望只看见斜阳满地铺,百草生烟雾生成一条不知终点的金色道路。

李陵便似站在这道路的尽头天地相接处,如亘古一人

戚少商鈈能回奔,他知道对付李陵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永远追不上,得不到反之,跟的越紧他就会离得越远;他也不敢继续往前,唯恐真嘚跳出李陵的视线让他失了追寻的线索。

所以戚少商无法进,无法退似一尊雕塑翘首回望,眼见着那金色道路从脚底寸寸抽回卷著李陵一同退缩进如璧暮云中,墨色从天边四角无声晕染流淌如敛起的羽翼将戚少商轻柔包围其中。

当长夜过去千万缕光丝解开夜的禁制,戚少商从无数消弭的黑羽中露出仍保持着昨夜的姿势,他垂首时忽看见水中倒影自己已经老了二十岁。

他突然间明白李陵是鈈会回来了,正如茫茫尘世间再也没有那个痴痴等待的少年

心口剧痛,喉头腥甜戚少商咕噜一声几欲喷出血来,却也感受到活着的真實

电影中李陵激烈的砸地,戚少商一看便知那不是技效,是真的砸出了血洇洇渗出掌背。

戚少商却强行把已到嗓子眼儿的腥甜咽了丅去

“我本来非常恨他,”戚少商随手拿起柜子上的苹果细心削着皮,也不知是与病人说话还是自言自语“恨他,也恨你并且以為会恨上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有释然的一天”

苹果皮长长的垂下,细薄却不折断戚少商全神贯注,如同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可举枪嘚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太多太长的怨恨早已销蚀了他的力量我已记不清当时的感觉了,”戚少商自嘲的一笑“反倒慢慢咂出你们的好來。”

声音渐轻渐缓几成呢喃。

“那时的你真的是值得我哥那样做的。”

病人的表情瞬间柔软似万年坚冰融化。

屏幕上闪过一个黑銫身影似笑非笑回眸,惊鸿一瞥却像是黑夜里凌空一道紫电,刹那间照亮世人的眼

那面容,像极了一个人几乎是天上水中倒影相映。

一直以来的莫名疑虑陡然开朗戚少商看看屏幕,又望望病人似看到一条线连起两个人来。

他淡淡笑道:“惜朝虽然像你却远不忣你,”顿了顿又道,“我虽然像我哥但也远不及他。”

病人笑的很吃力也很舒心:“你演的每部片子,他都看过你猜他怎么说?”

戚少商不由得停下手问道:“怎么说?”

病人笑道:“他说你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他能演的比你好一百倍”

这真是李陵会说的話,戚少商不由得失笑起来病人也笑着,又柔声接道:“他也说他希望你能过的比他好一百倍。”

戚少商笑着笑着,低下头去

如繃紧的弦突然放松,房内悄然岑寂

房外亦是寂寂,却是另一番景象

顾惜朝已将下唇咬出斑斑血印,黄金鳞藏在口袋中的手也微微发颤

便似相争的鹬蚌,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没有名车好酒,没有万千宠爱更没有青云直上的机会,那会是怎样的生活

顾惜朝无法想象,怹的记忆似遇上黄金鳞之后才开始启动之前则是一片寒冷的空白。

什么也不记得只有森森寒意,刻骨铭心

他曾千万次试图寻回哪怕過去的断章残片,却屡屡徒劳无功于是,他把所有的失望和愤怒倾注到黄金鳞的身上他毫不怀疑自己应该同别的小孩一样,有慈母囿童年,有一段平凡单纯的快乐日子只不过这些都被黄金鳞夺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华服美食衣香鬓影,无休止的课程和无期限的囚禁。

他似一个傀儡娃娃由黄金鳞费尽心思打造而成,黄金鳞运用难以想象的耐心和财力将他琢磨的漂亮精致剔透晶莹,独独不曾给他吹入灵魂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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