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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文学奖征文田俊娥《星星的眼 》
& & && & 文/田俊娥
& & & &1、农历十月，是冬季的开端。灰蒙蒙的天空中飘着小雪，雪落在地面上，似乎比猫的脚步还轻。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正慢悠悠地穿过小道，朝灰拓拓的房子走来。她穿一身蓝色衣服，胸前斜挎着一个黄色挎包。她长得瘦瘦小小，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宝石般明亮的大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下是一张红润娇嫩的小嘴。一排排低矮的灰白色小屋星星般点缀在密密的丛林中，一条银灰色的小道仿佛一条丝带，横贯整个村庄。她慢吞吞地顺着小道走着，眼神如秋水般清澈深沉，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终于，她在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跺了跺脚上的残雪走了进去。
& & & & 这是一个不大的庭院，院子里冷冷清清，四间小屋一字排列着。其中一间屋子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乳白色的雾气从窗户里扑出来，融入了干冷的大气中。一个蒙着咖啡色头巾的老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冲院子里的小女孩喊道：&星星――星星呀，你回来了？&
& & & & 小女孩玫瑰色的双颊上呈现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她笑盈盈地说：&奶奶，我回来啦，您做什么好吃的啦？&
&& & & & 老妇人微笑着说：&当然是你最爱吃的面啦！&她的目光像佛祖的目光一样温柔深沉，星星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也流淌着对奶奶的感激之情。
& & & & 星星进了屋，将书包从肩上取下来后挂在墙上的一枚钉子上。钉子是奶奶特意为星星钉来挂书包的。橘黄色的灯光照着房间，房间显得空空落落的，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片金黄色，仿佛一幅刚展开的古老画卷一样，透着几分苍凉与神秘！炕上铺着一张敝旧的牛毛毡，毡上摆着一张红漆矮炕桌，炕桌上放着一个圆溜溜的针线叵箩，叵箩里堆放着一叠叠剪好了的寒衣。星星闪动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凑到炕桌前出神地望着眼前一堆五颜六色的彩纸裁剪成的衣服。&寒衣&顾名思义，就是天气寒冷时穿在身上保暖的衣服。不过，这衣服不是活人穿的，也不是用布料制成的，而是用色泽亮丽的纸剪成的衣服，每件衣服只有巴掌大小。每件上衣衣角上总缀着丝丝缕缕的角料，宛若花蕊似的垂下来。五颜六色的寒衣在灯光下微微抖动，犹如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老妇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进来，面条上堆着一撮翠绿色的菠菜，菠菜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老妇人笑呵呵地对星星说：&快吃饭吧，孩子！&
& & & & 星星坐在炕桌前一边慢悠悠地吃着面，一边看奶奶剪寒衣。老妇人熟练地剪着寒衣，她每剪好一件寒衣，就在嘴里念叨一句：&这是你太爷爷的，这是你太奶奶的，这是你大爷爷的，这是你爷爷的&&&
& & & & 这时，暮色已经开始四合，一颗苍白的月亮挂在淡青色的天空中，仿佛白纸剪成的。星星转动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说：&为什么寒衣有黑色和白色之分？&
& & & & 老妇人幽幽地回答道：&黑色的是外衣外裤，白色的是衬衣衬裤。&
& & & & 星星的眼神恍惚迷离，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说：&太爷爷，爷爷，他们在哪里？他们是怎么收到寒衣的？&
& & & & 老妇人望着窗外宝石蓝的天空，凝思片刻，说：&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一会儿去把这些寒衣烧掉，他们会各自去领取的。&
& & & & 星星仍不解地追问道：&万一搞混了怎么办？他们也不知道哪件衣服是自己的，他们会因此发生矛盾的。&
& & & & 老妇人笑嘻嘻地说：&不会的，我在裁剪的时候已经念叨过了，譬如，你爷爷的一套衣服剪好了，我会说&这是你爷爷的&，那么，你爷爷就知道这套衣服是他的了，也不会有人跟他抢了。&
& & & & 星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 & & &送寒衣&是民间流传的一种习俗，是人们对逝去的亲人的一种缅怀方式。每年农历十月一日，农村家家户户会买几刀纸，裁剪寒衣，再把剪好的寒衣拿到十字路口烧掉，死者领到家人送的寒衣后会温暖地渡过寒冬。
& & & & 星星吃完饭后，跟着奶奶一起去十字路口烧寒衣。夜已经深了，没有星星的夜空很蓝，蓝得仿佛镀上了一层蓝宝石。天地间氤氲着一层紫色的雾气，雾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香火味，那是人们烧寒衣、纸钱、焚香后残留的气味。奶奶将装香火的篮子轻轻放在地上，把寒衣、纸钱一一拿出来放在地上。奶奶从衣袋里抖抖索索摸出一盒火柴，从中抽出一根，在火柴盒上颤巍巍地划着。蓝色的火焰欢快地跳动着，仿佛一朵盛开的紫罗兰。奶奶将燃烧的火柴扔在了寒衣堆上，寒衣快速燃烧，不断释放出热烘烘的气体，地面上的残雪在烟火的烘烤下吱吱作响，仿佛知了的鸣叫声。她看见奶奶严肃的脸庞沐浴在红色的火光中，周围的一切都被庄严的气氛包围着。星星站在一旁不敢随意说话，她看见奶奶的面孔在明火的映衬下，仿佛一段用铅液清洗过的金属，熠熠生辉。
& & & & 回到家后，星星发现奶奶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她的脸色黄黄的，神情忧郁，身子佝偻着，像一根熟透了的麦子。星星轻轻摇了摇奶奶的胳膊，说：&奶奶，您怎么啦？&
& & & & 奶奶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没怎么。&
& & & & 星星说：&我看到星星向我眨眼睛啦。&
& & & & 奶奶目光灼灼地说：&瞎说，今晚天上明明没有星星。&
& & & & 星星固执地说：&我明明看见天上有一颗又大又明亮的星星，它还朝我眨眼睛了呢！&
& & & & 奶奶望着星星亮晶晶的眼睛，轻轻说了句：&快睡觉吧。&
& & & & 院子里灰蒙蒙的，一株梨树光秃秃的枝桠上蹲着十几只麻雀，它们瑟缩着脖子，在树枝上来回跳跃着，喋喋不休地争吵着。天空灰腾腾的，就像鼠皮的颜色一样。星星背着挎包去上学，挎包里装着两个热乎乎的蘼面饼子，是奶奶给她装的。她慢腾腾地走出家门，一股寒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颊。星星顶着寒风去上学，尽管天气异常寒冷，她也不能逃学。她低着头艰难地走着，寒风吹着枯枝烂叶从她身旁疾驰而过，枯萎的桦树叶子像一只只大鸟掠过星星的头顶。星星慢慢走出了白桦林，来到平坦的河堤上，一条小径顺着河坡蜿蜒而下，仿佛顺着腮颊流下来的一行泪水。河底的溪涧里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一只黑色的乌鸦斜刺里飞过去，像一枚黑色的石子儿落在冰面上。它在滑溜溜的冰面上小踱一阵子，用尖利的喙啄着枯草丛中的积雪，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星星顺着曲折的小道，一直朝学校走去。
& & & & 校园的围墙涂着粉红色的颜料，看上去温暖宁静。幽深的校园里有几株梨树孤零零地站立着，教室里隐隐约约传来读书声，声音仿佛疾风扫荡过天空后留下的云丝般细弱。星星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教室，教室里稀稀朗朗坐着几个同学，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星星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掏出破破烂烂的几本书开始看。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窗外是几株干枯的老松树，它们长得弯弯扭扭，仿佛患哮喘病的老人。男孩子圆溜溜的脸上嵌着一对警惕的灰褐色眼睛，苍白的嘴唇紧闭着。他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面色平静而阴沉，微驼着背，仿佛一只阴挚的大鸟。突然，他说：&今天要大扫除，班主任通知了。&
& & & & 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诧异地说：&什么时候通知的，我怎么没听到。&
& & & & 男孩子冷冷地说：&你没来之前通知的。&
& & & & 于是，同学们开始打扫卫生，他们用扫帚刷刺刷刺扫着地，声音仿佛风吹落叶般清脆，白色的碎纸片像蝴蝶一样飞舞着。星星面色平静如石，纹丝不动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书，没有加入到作值日的队伍中。书中的字仿佛音乐般美妙，使星星着迷，每个字符跳着美妙绝伦的华尔兹舞涌进她的头脑中，使她无比兴奋。她已经将上课要抽背的那篇课文深深印在了脑海当中，此刻，她的头脑变成了一块光滑细腻的石碑，如蚁的文字整齐地镌刻在碑上，恐怕过上几千年也难以磨灭。她轻松地笑了。男孩子站在角落里，犹如一尊石雕。他胸脯上下起伏，板着铁青的面孔，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星星。教室里弥漫着阴森森的紧张气息，一个同学意识到了什么，她悄悄走到星星背后，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星星的肩膀，小声说：&大家都在干值日呢，就你一个人在这学习，你觉得合适吗？&
& & & & 星星正看得起兴，便小声咕哝道：&一会儿我拖地就是了，你们先干着，我马上就看完了。&
& & & & 那位同学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退到一边去了。
& & & & 男孩子的眼睛宛若两簇阴森的鬼火，心中酝酿已久的火气终于爆发，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起星星的铅笔盒扔在地上。铅笔盒里的铅笔、橡皮，小刀摔得七零八落，一枝圆珠笔摔得粉身碎骨。星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像西红柿一样通红。她哆嗦着苍白如纸的嘴唇，气愤地说：&你凭啥无缘无故摔了我的铅笔盒？&
& & & & 男孩子翻着灰白的眼珠子反驳道：&大家都在作值日，你为什么不干？&
& & & & 星星厌憎地瞪了男孩子一眼，气鼓鼓地说：&你管不着！&
& & & & 男孩子气咻咻地说：&你再说一遍！&
& & & & 星星不甘示弱地又说了一遍。男孩子咬了咬嘴唇，愤怒像潮水一般涌上他的心头，他冲到星星面前，巴掌像冰雹一样落在星星头上、背上。星星像一本掉了线的书，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干嚎着，面孔憋得像紫薯一样。同学们都丢掉手中的扫帚，纷纷来到星星面前，他们层层叠叠地将星星包围在中间，看着悲悲切切哭成一团的星星。男孩子垂着两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号啕大哭的星星。星星不停地哭泣着，泪水莹莹，悲痛欲绝。同学们开始柔声细语地劝星星，星星仍抽抽答答地哭泣着，同学们劝得不耐烦了，便高声哗笑起来。星星的心仿佛变成了一个冰块，她绝望地哭泣着，感到心躁头晕。这时，他们的班主任踏着清冷的晨风走进了教室。顿时，同学们四散而去，教室变得鸦雀无声。闯祸的男孩子像警觉的黑猫般溜回座位。星星止住了哭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班主任让其他同学大声朗读课文，他将星星带到校园里，询问事件的经过。星星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一阵旋风似的在星星面前转来转去，厉声喝道：&不好好学习，一天就知道调皮捣蛋，罚站，罚站！&班主任训斥完星星，便扬长而去。
& & & & 星星澄澈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望着班主任大象般肥硕的背影，心里泛起无数片嫌憎的涟漪。她双眉紧锁，两眼发直，在肃穆的冷风中站立着，如同泥偶。不久，天空中出现了一颗黄晕晕的太阳，洒下一片温热的光。那清淡的光华斜照在星星瘦弱的身上，照在星星惨白如梨花的脸上。过了一会儿，班主任来了，星星站在校园里一动不动，仿佛一株松树。班主任望着星星灰烬般冷漠的表情，叹了口气，说：&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我已经找其他同学了解过事情的原委了。&
& & & & 星星冷冰冰地回答道：&我没有错，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让我一个人罚站？他动手打了我，你为什么不罚他？&
& & & & 班主任知道那个男孩子是个横行霸道的家伙，不好批评，便对星星和颜悦色地说：&好了，同学之间发生矛盾没什么，回去吧。以后要积极参与班级活动，不要再惹事生非了！&
& & & & 星星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教室。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立即活跃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问星星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星星目光冷漠地望着窗外瓷白的天空，面孔阴沉着，极力控制着自己苦涩的情绪。
& & & & 中午放学后，星星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想到那个男孩子打了自己还理直气壮地坐在教室里，神气地像个猴子，而自己挨了打还要被老师罚站，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她想不通这一切。她决定回家告诉奶奶，她要退学。奶奶听完星星悲切的哭诉，坚决不同意星星退学，她恨恨地说：&我去找老师理论，如果老师不管，我去砸断打你的那个混蛋的狗腿！&
& & & & 星星眼里浮起两团泪光，她答应奶奶继续去上学，前提是奶奶不去学校找老师理论此事。
& & & & 2.一轮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远处的山丘上闪动着耀眼的光芒，重重叠叠的树影在热烘烘的空气里颤动，仿佛移动的水晶石柱。浓重的雾气弥漫，仿佛一张巨大无比的蜘蛛网一样笼罩着村庄，在雾气的笼罩下，星星家的小院就像苍白的幽灵。一群洁白的鸽子在天空中安静而有序地飞翔着，如一团团纯净的白云。在阳光明媚、宁静如卵石的五月，娇嫩的花朵像火焰一样燃烧着，温馨潮湿的花香像雾一样弥漫在大气中。羽毛光滑如绸的黄鹂鸟在树梢上不停地饶舌，花丛中白色野花在微风中摇摆不定，似乎一群栖息在枝头的白色蝴蝶。一条灰白的小道上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其中就有星星。他们沿着小道慢悠悠地朝前走着，美丽的花蝴蝶在道路旁的花丛中飞来飞去，和野花说着悄悄话。一条皮毛黝黑光滑的黑狗兴兴头头地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地跳到沟洼里喝水。浅浅的沟洼里汪着一点明晃晃的水，里面隐隐约约有几只蜗牛在凉森森的淤泥里爬来爬去。
& & & & 星星在池塘边玩了一会儿泥巴，手里拿着一个泥巴捏成的小人，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家里。她兴冲冲地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奶奶&，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将泥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试图让太阳把湿漉漉的泥人晒干。这时，星星大伯的女儿芳子昂首阔步地朝这边走来。芳子身材瘦高，面皮白净，头发乌黑浓密，眼睛却黯淡无光。芳子笑眯眯地问星星：&奶奶呢？&
& & & & 星星眨了眨灵活的大眼睛，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 & & & 芳子收敛起笑容，不悦地说：&你知道什么？你一天就知道玩。&
& & & & 星星耷拉下脑袋，脸板得硬绷绷的。芳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她又出来了。她瞪着一双灰白的眼睛，咕哝道：&奶奶去哪里了？屋里也找不见。&星星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 & & & 芳子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一只老鹰在广阔的天空中盘旋着，绕着不规则的圈子，渐渐地，它飞得更高了，转得更急了，仿佛一圈黑烟飘在空中。芳子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说：&一个卖西瓜的，你听，他在喊呢――&
& & & & 星星仔细聆听着，果然，她听到从远处的公路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叫卖声：&西瓜――西瓜喽――卖西瓜&，这声音缥缈悠远，仿佛从井里传上来的。星星迫不及待地跑出院子，站在一块凸出的高地上，向远处眺望。果然，她看见对面的公路上有一辆白色的敞篷车缓慢地驶过来，由于距离太远，星星看得不太真切。车在影影绰绰的树丛中忽隐忽现，叫卖人的声音仿佛草丛里的一只小蟋蟀发出的叫声。星星望了一会儿，车不见了，声音也消失了。她知道车驶远了，不过，车肯定会驶到她这里来的，因为公路是呈椭圆形的，它仿佛一个人手持圆规画出的一个不规则的圆，包围着环山绕水的村落。卖西瓜的车一定会经过星星家门口的，这就意味着星星可以仔仔细细地瞧瞧车里装的都是什么，她可以想象到，圆溜溜的绿皮西瓜像皮球一样整齐地摆在车厢里，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星星回到了院子里，芳子神秘兮兮地问道：&看见卖西瓜的车了吗？我来的时候就听到叫卖声啦！&
& & & & 星星低头不语。
& & & & 芳子仍不罢休地鼓舞道：&星星，你不想吃西瓜？现在西瓜便宜，叫奶奶给你买一个。&
& & & & 星星怯生生地望了芳子一眼，迅速低下了头。她仿佛一束垂下头的罂粟，害羞而迷人。芳子刚想开口说话，这时，奶奶背着一捆青草弯着腰走了进来。老人将青草扔在地上，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芳子笑嘻嘻地说：&奶奶，您上哪儿去了？&
& & & & 奶奶微笑着说：&找我有什么事啊？&
& & & & 芳子笑吟吟地说：&来看看您呀。&
& & & & 她们站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旦话匣子打开，要说的话就像蝗虫般成群结队地涌出来。这时，卖西瓜的车停了星星家的院子旁，叫卖声不断地涌进星星的耳朵，星星终于忍不住对奶奶说：&我想吃西瓜。&
& & & & 奶奶看了星星一眼，继续和芳子聊天。星星的脸变得像晚霞一般通红，她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芳子知道星星是个极其敏感的孩子，奶奶当着她的面故意不理星星，星星心里一定很难受。芳子也知道奶奶和星星的生活很清贫，每年收获的粮食也不多。但是，芳子是个不懂得同情别人的人，她不喜欢星星。如果不是星星，奶奶会把所有的爱倾注在她身上，可是现在，奶奶却对星星疼爱有加，她再也不能分享奶奶的疼爱了。因此，她想让星星出丑。于是，她对蹲在地上的星星喊道：&星星――&
& & & & 星星缓慢抬起头，用一双冷酷如鱼眼的眼睛盯着芳子。芳子叹口气说：&我有办法让你吃到西瓜，你信不信？&
& & & & 星星抬着头望着芳子，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躲在巨石缝里的一只螃蟹一样。芳子看到星星滑稽的表情后大笑不止，星星懊恼地垂下了头。芳子脸上挂着狡黠的微笑，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又折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串绿色的葡萄，脸上表现出魑魅的怪状，她故意将那串葡萄提得高高的，向星星炫耀着。星星目不转睛地望着芳子手里的那串葡萄，那串葡萄真美嗬――圆溜溜的葡萄在阳光下像绿色翡翠一样闪闪发光，星星之前听过&葡萄&这个名词，知道有一种水果叫葡萄，但是从来没尝过它是啥滋味。星星想起在上课时，老师曾用教棍指着书上的一幅图画，教他们写&葡萄&这个词语，星星想不到今天会见到葡萄。现在，光华灿烂的葡萄就在星星面前，星星高兴地快要手舞足蹈了！芳子站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吃着葡萄，眼睛却滑溜溜地打量着星星，星星怀着钦佩之意望着芳子，望着芳子手中那串玲珑剔透的葡萄。芳子厌恶地皱了皱眉，摘下一粒水淋淋的葡萄丢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星星像石雕似的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向芳子投来一束温柔的目光。奶奶正在厨房里生火做饭，她颤巍巍地端着一盆水出来倒。奶奶将水泼在院子里，水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沉重地落在了地面上。芳子看见星星一副瘦弱可怜的样子，便摘下一粒葡萄递给她。星星愣了一下，欣喜若狂地伸出一只黑乎乎的小手去接葡萄。不料，星星的手接空了，葡萄像一粒绿弹珠骨碌碌滚落在了地上，被厚厚的黄土吞噬了。星星沮丧地望着泥土里的葡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周围的空气十分消沉、黯淡，芳子恶狠狠地瞪了星星一眼，骂道：&没长眼睛呐，给你你都不接！&
& & & & 星星怅然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松手太快了。&
& & & & 芳子眯着两道细缝的小眼，撅着上嘴唇，露出一排牙齿，低眉凝容地又摘下一粒略小的葡萄递给星星。星星连忙伸手去接，可是，芳子捏着葡萄的手却偏向一边，一粒碧油油的葡萄又一次滑落下去，滚进了黄腾腾的土堆里。星星的眼里有些泪光莹莹，她瘦削而灰败的双颊上泛起两朵红云，显然，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昏昏恹恹地站在那里，仿佛挨了一记沉重的耳光。芳子摘了一粒碧澄澄的葡萄，欲又一次丢给星星。这时，站在台阶上的奶奶看不下去了，她大声制止了芳子的行为，她说：&芳子，你吃你的，不用管星星。&
& & & & 芳子讪讪地收了手，转动着一对滞涩的眼珠子走出了院门。星星神情沮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奶奶走过去，对星星说：&进屋去吧，别老站在院子里。&
& & & & 星星眼里旋着两团热乎乎的泪水，纹丝不动地站着。奶奶有点生气，她伸手推了星星一把，星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奶奶的脸气得像草一样发青，她颤悠悠地从柴禾堆上抽出一根树枝子气冲冲地走到星星面前，说：&你起来――&
& & & & 星星仍坐在地上，宛若一滩稀泥。奶奶在星星的屁股上抽了一树枝子，星星脸红得像冻苹果似的，张开嘴厉声哭着。奶奶又抽了几树枝子，星星躺在地上大哭起来，脖子上的血管凸起，在阳光下宛若蓝色的水蛭。奶奶扔掉手中的树枝子，转身朝屋里走去。星星透过朦胧的泪眼，望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蛇朝她这边爬来，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惊呼道：&蛇，蛇――&
& & & & 她快速跑到奶奶身边，奶奶和她一起吃惊地望着小蛇爬行。小蛇呈灰黑色，脊背上有灰白交织的花纹，它的头是扁平的三角形，粉红的蛇信子吐来吐去，散发着凉森森的气息。它的眼睛像冰一样寒气逼人。不一会儿，它像拧麻花似的扭动着身子钻进了墙角的一个鼠洞里去了。奶奶用清水给星星洗去了脸上的泪水和泥土，牵着她的手朝卖西瓜的方向走去。
& & & & 卖西瓜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宽肩膀的男人。他四十多岁，一头浓密的黑发，脸像皮革一样黝黑坚硬。他的脑门很低，浓眉大眼，鼻子高耸。他不停地叫喊着：&卖西瓜喽――水蜜桃，黄瓜，西红柿都有，新鲜的――&
& & & & 他一回头看见奶奶和星星，便热情洋溢地招呼道：&您买西瓜吗？&
& & & & 奶奶阴沉着脸买了五只鲜润的水蜜桃，三根碧绿的黄瓜。星星拿着一根黄瓜慢慢地啃着，站在灶台旁看奶奶刷锅，奶奶问黄瓜好吃么，星星嘴上说好吃，可她心里凉丝丝的，感觉黄瓜木肤肤的，没有任何滋味。
& & & & 3.鸟儿在疾风中迅速飞翔，灰色的云朵正与天空缠绵。玄色的天边正酝酿着云雨，高大的梧桐树摇曳着一身哗哗作响的树叶，每一片叶子足有巴掌大小。一只褐色的小鸟从梦中惊醒，它在疾风中拍了拍翅膀，慵懒地站在枝头，用尖利的喙剔着它零乱的羽毛。星星快速走在回家的路上。远处的树木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中，如画境般缥缈。同学们都低着头，急匆匆地往家赶，天空中已经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星星从路旁的草丛中折了一片牛蒡草的叶子，用来遮风挡雨。牛蒡草的叶子软溻溻的，宛若圆润的象耳。星星将牛蒡草的叶子顶在圆溜溜的脑袋上，向家跑去。
& & & & 冷风竦栗，雨丝若笼雾。星星穿过一片绿树葱茏的小道，站在漫坡上长舒了一口气，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奶奶居住的小院了。她用手背擦了擦被雨丝打湿的额头，继续朝前走去。这时，天空中刮起了一阵大风，紧接着天空中划过几道弯弯曲曲如银蛇般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像巨石一样在街道上滚动，滂沱的大雨哗哗地下着。大街上又滑又腻，仿佛涂了一层湿漉漉的肥皂。星星瑟缩着脖子奔跑在街道上，她的衣服湿淋淋的滴着水，裤角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水渍，雨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流下来。
& & & & 星星低着头，在泥泞的街道上艰难地行走着，忽然，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猛地抬起头，望见一个衣衫单薄，头发蓬乱的女人站在屋檐底下向她招手，星星在雨雾幂幂中踉踉跄跄地朝那女人走去。走到屋檐下，她才看清那人是二婶凉子。凉子是星星二叔的老婆，星星二叔在几年前去世了，凉子没有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着。凉子二婶瘦瘦高高，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肩上。她的脸像白蜡一样惨白，一双白苍苍的眼睛茫然无措地盯着天边的雨幕，黯然的嘴唇上布满了裂缝，仿佛龟裂的洼地。星星沿着布满水洼的土台阶来到她面前，用手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气喘吁吁地说：&二婶，您叫我？&
& & & & 凉子一言不发地站着，许久，她才慢腾腾地说：&星星，你放学回来了？&
& & & & 星星黑溜溜的眼睛熠熠生辉，她笑吟吟地说：&是啊，二婶。&
& & & & 凉子仿佛一棵干枯的松树一动不动地站立着，静默片刻，从她干枯的嘴唇里发出梦呓似的声音：&哦&&你回去吧，该吃晚饭了&&对吗？&
& & & & 风像大海的波涛一样怒吼着，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白辣辣的雨水顺着屋檐流淌下来，仿佛断了线的珍珠。天空中的乌云仿佛黑潮似的涌过来，雨不停地下着。星星刚要冒着大雨往家跑，凉子突然说话了。她说：&星星别犯傻了，这么大的雨你回不去了，先进屋躲躲吧！&
& & & & 星星跟着凉子进了屋。房间里光线有点黯淡，一个粉红色的窗帘挂在窗前，窗户开着，凉风刮进来，把窗帘吹得飘了起来。凉子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星星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 & & & 凉子走到屉笼前，慢悠悠地从屉笼里摸出一个饼子，那饼子又干又硬，一面烙焦了，像涂了一层墨似的。凉子将饼子递给星星吃，星星犹豫地接过饼子看了一眼，又将饼子还给了凉子，她对凉子说：&饼子焦了，不能吃。我回家看看奶奶做饭了没，给你端一碗来。&
& & & & 凉子煤烬般灰白的双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她柔声道：&不用了，奶奶要骂你的，你别去给奶奶说这些。&
& & & & 星星睁大了眼睛，活泼地说：&怎么会呢，奶奶是信善之人，不会骂我的，况且你是我二婶。&
& & & & 凉子含愁凝泪地望着星星，星星歪着头微笑地看着她。半晌，凉子又心神不定地说了句：&别看你奶奶平时慈眉善目的，她心可真够狠的！&
& & & & 星星收敛起脸上的微笑，惶惑地问道：&为什么？&
& & & & 凉子伸出一只手招呼星星来到她跟前，星星看见她黯黄的手背上布满了斑点，青筋像常春藤枝子一样爬满手背。她的指甲像鸟喙一样弯曲，从布满竖纹的指甲可以判断出她正生着病。星星静静地站在凉子面前，凉子颤抖了一下身子，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立刻，星星嗅到从她衫子里散发出来的热烘烘的油腻气味。
& & & & 凉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光泽，她幽幽地跟星星讲起从前的事。从她的诉说中，星星仿佛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星星的二叔原来在一个煤矿当挖煤工，他和凉子结婚后没多久又返回煤矿干活了。凉子是先天性的弱视，只能在家勉强干点家务，无法干特别细小的活，于是，她只好留在家里。过了一段日子，凉子在家孤苦伶仃，屡次叫丈夫回来，但是，他就是不回来。不久，他发生了意外，客死他乡。当初，凉子的丈夫临出发前征求过他母亲的意见，他母亲也点头同意了。因此，凉子对婆婆怀恨在心，她想，如果不是婆婆同意，她丈夫也不会死，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阵冷风吹过，星星站在地上，寒战连连。星星望了望外面，天空黑沉沉的，雨已停了。星星要走，凉子想让星星陪她说会儿话，便拿出一瓶指甲油来。指甲油是漆光浅豆沙色的，凉子让星星张开两手，星星温顺地张开了两手。凉子摸摸索索地打开瓶子，将指甲油一点一点涂在星星亮晶晶的指甲上。凉子的手颤悠悠的，总是将指甲油涂到指甲外面。过了许久，凉子才把星星的十个指甲全涂好，星星看着自己涂得面目全非的指甲，脸上浮现出了尴尬的笑容。
& & & & 雨后的天空仿佛用水清洗过似的，泛着亮丽的蓝色光芒。星星沿着一条窄窄的草径晃悠悠地走着，东边的太阳放出玫瑰色的耀眼光芒。凉子昨天吃了一个冷面饼子，这会儿觉得很不舒服。她浑身颤抖，腹如刀绞，肚子里响起一阵咕咕的响声，宛若夜猫子的叫声。她迷迷糊糊地坐在炕上，朝窗外的田野望去。这时，星星正在田埂的小道上走着，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凉子感到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她叫了声星星的名字，同时用青蛙般忧郁的眼睛望着星星。星星抬起头看了看凉子，兴奋地朝她挥挥手，说：&二婶，我去上学了，放学后再来看你。&
& & & & 凉子伸着兀鹫一样的脖子，朝星星喊道：&去吧，别迟到了。&星星应了一声，像绵羊似的哼哼着，晃晃悠悠地继续朝前走去。
& & & & 晚饭后，星星对奶奶说她要去二婶家，陪二婶睡觉。奶奶当然不同意，怕耽误星星的学习。星星告诉奶奶她的作业在学校就已经写完了，今晚没有作业可写。奶奶只好答应星星的请求。
&& & & & 星星来到了二婶家，和二婶坐在炕上聊天。蓝苍苍的天上闪烁着点点星辉，村落沉浸在一片寂寥中。天空中的星星如棋般排列着，从茂密的树林中露出几道惨白的光芒，光照在房脊上，仿佛稀薄的霜。凉子瘦削而灰败的双颊上泛起红光，她对星星说：&星星，你觉得上学好吗？&
& & & & 星星笑着说：&好啊，上学很好玩。&
& & & & 凉子说：&如果有一天奶奶不在了，你怎么办？&
& & & & 星星隔着窗户望了一眼黯淡的天空，她看见星星稀疏暗淡，仿佛醉人朦胧的眼。星星凝思片刻，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
& & & & 凉子说：&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同学有爸爸妈妈，而你却没有爸爸妈妈吗？&
& & & & 星星小声说：&奶奶不让我问这些。&
& & & & 凉子说：&因为你是个孤儿，你是奶奶捡来的。那年，你妈生下你没多久就死了。你妈的爹娘将你悄悄放在寺庙门口，庙里的会长发现了你，将你抱进了寺里。正好那一天早晨奶奶去寺里烧香，那老会长对奶奶讲了这件事，他说&老奶奶，这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神灵保佑你，赐给你一个孩子，养着吧&。你二叔刚死不久，你奶奶心痛欲绝，听老会长这么一说，就将你抱了回来&&&
&& & & & 星星听了凉子的话后，眼泪扑朔朔地滚了下来。她呜咽着说：&你瞎说，我要回去问问奶奶。&
& & & & 凉子冷笑了一声，说：&你问了也没用，她不会给你说实话的。&
& & & & 星星擦干了泪水，怔怔地望着凉子，凉子静坐片刻接着说：&听说人死了会化作天上的星星，若干年后会投胎转世。喏，如果你哪天看见天上划过一颗流星，准是哪里又死了人。&
& & & & 星星说：&我妈妈的灵魂也会化作星星吗？&
& & & & 凉子有点困倦了，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躺倒在炕上，含含糊糊地说：&会的，说不定会向你眨眼的那颗星星就是你妈妈变成的。&
& & & & 星星瘦白的两颊上泛起了两朵红云，她摸摸索索地下了炕，悄悄来到院外。院外微风吹拂，树影摩荡，给人一种幽深静谧的感觉。星星沿着一条小道走着，小道旁的草丛里鸣虫唧唧，蛙声叠叠。星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片绿茵茵的洼地。突然，她看见有两只萤火虫在草丛中飞舞着，它们在草丛中若隐若现，不久，就溶化到黑暗中去了。这里是屋舍渐稀的郊野，在夏夜的静空下，周围的风景仿佛童话故事里的幻境般美妙。星星静默地站立着，内心充满了凄凉无助。突然，她看见远处有一群流萤，闪烁着微弱的绿光结伴向她飞来。星星见过萤，它的全身是黑棕色的，但是胸部有一点微红。在它的身体的每一节的边沿部位，还装饰着一些粉红色的斑点。夏夜的流萤仿佛流星般美丽，它们在夜空中缓慢流动，仿佛年华从指间无声划过。星星望着流萤，吃惊地长大了嘴巴。流萤从四面八方缓慢聚来，它们凝聚在一起，组成了一条明晃晃的萤河，它们在静谧的夏夜缓慢向前移动着，仿佛缓缓流淌的银色河流。星星的脚步随着萤火虫的移动而移动，不一会儿，她看见了一个波光粼粼的池塘，池面像镜子一样平整，像琉璃一样光滑。她俯身朝水面望去，水面上出现了一颗又明又亮的星星，颤悠悠地漂浮在水面上，它灵动地朝池边的星星眨了一下眼睛。星星感到它的眼神犹如一道闪电，震撼了她的心灵。这时，它晃晃悠悠地浮在水面上，仿佛一颗灿灿夺目的夜明珠。星星移动着脚步，走向池塘。她不顾一切地向池塘深处走去，明胶似的塘水淹到了她的胸口。她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妈妈&&&
& & & & 塘水漫过了她的头顶，一群流萤在黑夜里寻寻觅觅，飞进了草丛里，像一股蒸汽似的消失了。
& & & & 第二天早晨，星星的尸体浮上了水面，黑乎乎的头发霉干菜似的漂在一旁。人们将尸体打捞上来，奶奶俯在尸体上悲痛欲绝地哭喊着。凉子站在人群中，茫然地看着老妇人因痛苦而不断抽搐的肩头，嘴角划过一丝阴冷的微笑。
作者简介：田俊娥，曾在《伊犁河》发表短篇小说：槐香时节，记忆如芯，在《台港文学选刊》发表小说:流年，在《思州文化》发表小说:秋草。在伊犁晚报发表散文：暑假与公园、关于理想、深秋梦忆、猫与狗、村庄的乐趣，满足，兔子，泥鳅的故事，鸽哨阵阵等。诗歌：谈生活。获纪念解放军征文金奖。
(责任编辑：孟祥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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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雪 文||崔治营 大概是第一场雪知道她们的来去匆匆让人们不尽兴了吧，这不，刚过了四五天，第二场雪就兴冲冲赶来
诗抵南天门 文||韩咏华 康巴诺尔,草浪于天地间起伏美人似的曲线，氤氲着诗意。一群诗的虔诚者，于扑簌入怀的明媚间，向
蒸白饽饽过大年 文||宋灵慧 饽饽是方言，普通话叫馒头。可如果从文字上较真儿，饽饽永远不能用馒头代替。 满大街馒头房
有书的冬天不会冷 文｜｜邓 训 晶 冬夜，泡上一杯香茶，捧起一本书，靠着软软的沙发，看起书来，那是何等的幸福。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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