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5个女孩在一起跟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跟别人眼睛都挺有神的 跟你 眼睛快睁不开的样子 是对你不感兴趣吧

马金和他的女人们(中部)
一连几天,云儿都没有理宋朝生。
在班里,她知道宋朝生在看她,她却视而不见。在校园里,几次宋朝生在前面等她,她都要么去厕所,要么去找其他同学。
很快又该她和宋朝生值日。
从学校出来,她走的很快。
宋朝生在后面叫:“云儿!”
她才停下。
“有事吗?”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没事呀。”
宋朝生急得不行:“你怎么总不理我?”
云儿装着一脸无辜的样子:“没有呀。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你别装了。是不是那天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云儿摇头。
“你告诉我吧,好云儿,告诉我好吗?”宋朝生装小孩。
“那天你妈给我说的,是你的主意吧?”
“说什么了?我妈说什么了?”
云儿观察宋朝生,看来他不知道。于是就改口说:“你妈也是好意,她让我经常去你家吃饭。”
“哦——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啊。只是学习太紧张了。”
宋朝生若有所思。
马上就要高考了。之前是一次又一次的摸底考试。
云儿天天愁眉苦脸。饭也吃的少。
宋朝生几次约她去家里吃饭,她都拒绝。
高考结束后,云儿的姐姐发现妹妹瘦了一圈。
成绩也不理想。云儿被一所专科艺术院校录取。她本来喜欢跳舞,身材也好,正全心意。
宋朝生落榜。本来他学习一般,加上这次一上考场他头晕目眩,什么也想不起来,所以考的一塌糊涂。还不如平时的模拟考试成绩好。
宋朝生的情绪异常低落。
云儿去找他几次,都没有见到。
就在云儿去上大学的前两天,出了一件事。
那天晚上宋朝生离开家。他是拿着一瓶酒出去的。临走时,他告诉母亲,说是去和同学喝酒,去欢送要上大学的同学。
母亲问去找谁,他没说。
到了深夜,家里人还不见他回来,家人就有些担心。
问过他很多同学,都说没有看见。
家里人着急的不行,就拿着手电筒去找。
找了大半夜,也没有找到。直到第二天天亮后,有人发现后山的水库里漂浮着一个人。镇里赶紧派人打捞。人打捞上来一看,就是宋朝生。脸被水泡的煞白煞白。
云儿听见这个消息,要去看他,姐姐拦住,死活不让她去。
姐姐说:“人已经死了,去看只能增加你的痛苦。”
“他怎么这么傻呢?这么傻呢?”
云儿悲痛欲绝。她想像着他那天晚上的情景。
宋朝生坐在水库旁边的山坡上。
放眼望去,左边是一望无边的水库。水碧绿清澈。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水面上飞来飞去。前面的不远处,就是他的学校。学校里住着他心爱的女子——云儿。
不过,自从知道高考成绩之后,他有好几天没有见过云儿了。他不是不想见她,而是没有没有勇气。
他知道,以目前的情景,他将要永远失去云儿。也将要失去美好的生活。父母对的希望,也会化为泡影。
他无法面对现实。
他不能失去这一切。
他把剩下的小半瓶酒高举着,倒进自己的嘴里。天在旋,地在转。
他猛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向水库走去。站在水库边上,他深一口气,一闭眼,跳了下去。
冰凉的水一下渗透全身。但很快,他就不觉得冷了。眼前一片金黄色。那是什么?他向前探去,一直向无底的深渊。
宋朝生就这样去了。云儿还没有来得及想,没有来得及表达。
云儿不明白,人的感情怎么就这么脆弱?就这么不堪一击?
云儿快要毕业时,姐姐家里也出事了。
姐夫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光荣牺牲。
云儿见到姐姐时,姐姐完全是变了一个人。面容憔悴得有些怕人。
“姐姐,姐姐!”云儿哭了。她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表达此时的心情。那些冠冕堂皇的语言,在到了悲痛欲绝之时,没有丝毫的用处。
云儿抱着姐姐流泪。一直流泪,直到没有了泪。
姐姐告诉她,她要回去,回老家去,孝敬父母。
山坡上,立起一座亲坟。上面摆着鲜花。
在姐夫的坟前,姐姐哭着说:“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离我而去了。我要回家了,那里有我的父母。我要去和他们在一起。你去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牵挂的了。现在我只想回去回家,回家!”
姐姐对云儿说:“我想了很久,我要回家,我要守着二老,只有那样我才心安!”
姐姐回到老家的城市,在一所中学当老师。姐姐说:“这辈子就会当老师,其它什么也干不了。”
当老师也很好的。云儿安慰姐姐。
云儿被一个单位的文工团录用。也回到了家乡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是是一座新兴城市。发展迅速,日新月异。
云儿的父母托人给姐姐介绍对象,但都被姐姐拒绝了。姐姐和姐夫没有孩子,父母担心,时间一长,她会陷在痛苦中难以自拔。但姐姐死活不同意,连面也愿意见。
母亲很是担心,常常暗自流泪。
云儿劝母亲不要太着急。她说是,有些事能急,而有些事又不能急。她说她会留心的,有能配得上姐姐的,她会帮忙。
云儿说:“我们文工团不只是女孩子多,男人也多。”
母亲不满:“那些男人怎么能和你姐在一起?”
云儿想想也对。姐姐经过了这些事,好像一下子苍老许多。说话也老气横秋,快要赶上妈妈了。
妈妈叹气:“老天爷不公平呀,怎么好人都没好报啊!”
云儿赶紧出门。晚上有演出。
晚上是一个单位请去的,是什么公司成立多少周年邀请的。据说还请了不少大腕。云儿的节目是一个双人舞。
晚上的演出很成功。云儿和舞伴表现的别具风格。舞蹈是云儿自己创作的,自己编排,自己导演,自己配音乐。
舞伴叫胡健东。虽然比云儿大两岁,但仍然象个大男孩。胡健东是跳过群舞,一直没有出名的机会。云儿把自己的节目拿给团长看,团长当场就拍板了。
团长说,舞伴你自己选。团里小伙子随便你挑。
云儿就选中了这个默默无闻的胡健东。
胡健东非常感激云儿。每次排练,胡健东都早早来到现场,等待云儿。胡健东虽然身材不错,具有舞蹈素质,但唯一缺憾,是他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受到过专业培训。许多专业术语,他不是很懂。但训练十分认真刻苦,配合默契。
舞蹈的名字叫“高原恋情”。表现高原一对恋人真心相爱,动作优美,背景是高原景色,音乐具有高原民族风情。
演出一结束,独特的美立即获得热烈掌声。
正在后台卸妆,听到有人叫她。一看,愣住。
“还认识我吗?云儿。”男人很帅气,笑着等待她回答。
“你是——林生?”
男人笑了。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几乎问出同样的话题。于是,都又不好意思笑了。
林生说:“这是我们公司搞的演出。我就在这个公司。”
有人在催云儿。云儿抱歉地一笑:“我得去忙了。有机会再说。”
林生把一张名片递给云儿。云儿一看,笑道:“是领导啊?”
“瞎混呗。下次见面细说。”
等了两天,林生给云儿打电话,约她到喝咖啡。
这是一家新开张的酒吧。
俩人几乎同时到达。林生只先下一步。
“怎么样,有五年不见,长成大娘娘了。如果不是报幕报你的名字,走在街上,我还真不敢认你。”林生微笑着说。
“你也是。不是那个腼腆的小男孩儿了。”
“先说说你的情况?这几年有什么奇特的经历?”林生发现云儿越发漂亮了。看着她很舒心。过去就喜欢她,后来她走了,林生好长时间心里象被掏空一般,那种滋味现在想来仍然心痛。
云儿说:“我的经历很简单。和姐姐去青海,后来考上艺术院校,学习舞蹈。毕业后,姐姐要回来,我就跟着回来了。”
林生接着说:“我是考上电力专科院校。没考好。毕业分配到电力公司工作。”林生是一家电力公司的副经理。
林生让服务员上了一瓶红酒。
三杯下肚,林生的脸红了。
林生和云儿碰杯,然后一口干了。云儿抿一小口。
“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走后,我觉得天好像塌了。”
“有没有那么严重?”云儿笑了。
林生看她有点不相信,就说:“真是这样的。我暗地里还流泪呢,那种感觉就是现在还有呢。”
“听说你还没有男朋友,这回我又有机会了。”林生自言自语。
“你听谁说的?”
“我这两天,一直打听你。那次让你跑了,这回一定不让你跑了。”
云儿只是摇头,不说话。
林生到练功大厅去找云儿。大厅有几个人练功。音乐混杂在一起,有些刺耳。
林生看见云儿在和胡健东练。胡健东一身黑色服装,身材非常健美。
音乐一停,云儿过来,笑道:“怎么今天这么闲?”
林生哈哈一笑:“好几天没看见你,过来瞧瞧。”
胡健东在不远处,脸色阴沉。不断用眼睛往这边看。
“那是你的舞伴?”林生一抬下巴。
云儿回头看一下:“是的。怎么样?”
林生不置可否笑笑:“好像爱吃醋。”
两人都大笑。
“今晚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林生问。
“今晚不行,我姐过生日。”
“那改天吧。”
过了两天,林生请云儿吃饭。
林生说:“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
林生拿出一只精致的红色盒子,递给云儿。
云儿打开,是一条珍珠项链。
“这么贵重?”
“送给你的,喜欢吗?”
“我不能要。”
林生呆在那里。
林生原来也只是一个小职员。
一天早上,局长让林生去一趟。
林生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哪件事没做好。
轻轻敲门。进去后,看见局长一脸严肃,心里更加紧张。
“局长,您找我?”
局长把把手里的文件一合,说道:
“交给你一项特殊任务。”局长没有让林生坐,林生就站着,“你代表局里去参加一个会议。”
那地方是个风景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林生早前还曾经计划自费游呢,如今有这样的好事,林生一脸欢喜。一般这样的好事,都是领导才能有机会。今天能够轮得上他,他感到有点意外。
局长看出林生的意思,道:“到那之后,要遵守会议规定,不得自作主张。”
林生忙点称是。
“另外,我你利用会议间歇到听雨茶楼去,给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捎点药。”
局长拿出一个纸袋,交给林生。
林生说:“好,好。”
“知道为什么让你去吗?”局长就是局长。
林生说,不清楚。
“这是对你的信任。另外,也是局里对你的考察。”
林生马上明白了。因为他听说局里正在考察一部分干部。虽然局长没有明说,只是点到为止。这些都只能去悟。有些时候,领导是不会把什么全告诉你的。你得有悟性。
林生表态:“谢谢局长。我一定尽心尽责,不辜负局长的信任。”
“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我汇报。这是今天下午的飞机票,你马上去准备吧。”
林生点头出来。
他来到厕所,稳稳心跳。把局长前后说的话,又仔细想一遍,每个细节也不放过。直到完全领会了局长的意图,这才回到办公室。
林生看看飞机票上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分起飞。得赶紧回家安排一下。
林生去给部长请假。
进去还没有说,部长先开口:“局长已经给我说,你去准备吧。”
一切绿灯。
“那好,部长,如果有什么事找我,就打我手机。”
部长挥了挥手,让林生快去。
局长看着林生出门,脸慢慢沉下去。他对林生很了解,这次让他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最近,局长遇到一桩难事。
不久前,局长收到一条短信。开始局长并没有在意。每天都有垃圾信息,见多不怪了。信息是这样的:局长您好,我是郑经理,我急需30万,请您一定帮忙。
手机号码是一个陌生的。
局长一惊,愣了半天,才赶紧删除。
已经五十二岁的他,升迁无望,只想趁机开心点。他喜欢旅游,喜欢喝酒,喜欢女人。他对人生也看开了,人生苦短几十年,他已经过半,剩下的就要开开心心地地过。
他的想法既简单又单纯。
两天后,他又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这一次,局长更是紧张。
局长的心沉到最低谷。
一年前的五月,他应邀出席一个研讨会。研讨会在一个著名的风景区举办。会议之余,他到一个名叫“听雨茶楼”的地方喝茶,没想到里面不但有茶,还有温泉。更让她想不到的,还会遇到这个叫小翠的姑娘。
泡了次温泉,他就把小翠拉上床。其中的甜言蜜语,不必细说。走的时候,他给了小翠一些钱。
没想到,一年后,麻烦来了。
他打电话过去。
是个女人接的电话。说我是郑经理,您找我吗?。
局长狠的牙根疼:“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郑经理哈哈一笑:“是你亲自告诉小翠的。你忘了吗?是你告诉小翠有事找你的。”
局长这回傻了。他记不清自己是否告诉过她。但这些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找来了。
局长问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经理倒是慢声慢气:“局长呀,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找到您的。我和小翠要合伙要买这个茶楼,借了一部分了,还需要三十万。你说过有事找你,这不真有事,想请你帮忙。”
局长喝道:“你这是敲诈,是犯罪。知道吗?”
郑经理哈哈大笑:“我是犯罪,那你的行为是什么,是革命行为吗?”
局长软了下来:“我可没有那么多钱。我是挣工资的,哪有那么钱?”
“哈哈,这对你来说是说九牛一毛。挣工资?哈哈,恐怕是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吧。哈哈哈哈!”
局长肺都要气炸了:“你太过人份了。”
郑经理不急不恼:“你会有办法的。这个数对你不是太难的事,否则我也不会开口的。我是讲信用的。还没有谁敢拒绝我的,我有证据。”
局长横下心:“我没有钱,命倒是有一条。”
郑经理停了一下,道:“当官好哇,您可别犯傻,您家里的钱稍动一点就够我们的了。听说您家两个月前,阳台上的烟酒被盗,价值五万多,你都没报案。是不是?”
局长挂了电话。
局长害怕了。真是有这回事。他以为没人知道,可这个小女子怎么会知道。后来,局长想道,这回麻烦大了,这个女人说不定是黑社会的。要不她怎么知道烟酒被盗的事?
局长越想越怕。这几天他寝食不安。这件事搞得他焦头烂额了。他的仕途一帆风顺,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
这个女人却没有放松,继续给局长发信息:你不回也没用。我有你的录像。否则我会把你的录像纪委寄去。到时候,你就不是局长了。是什么,你知道。
局长真是走投无路了。想想会期马上就到,他更是如坐针毡。
这天,林生来向他汇报工作。他半天没有听进去,只是微微点着点,想自己的事。突然,一个想法在他脑子里形成。
他突然对林生微微一笑。
林生正在念着文件夹的数字,被笑声吓了一跳。他愣愣地看着局长,难道自己哪里汇报错了?
局长笑着说道:“林生,你别念了。那么多数字我也记不住。先把文件放这,我要仔细看。”
林生放下文件,正要起身离去,却被局长的手势拦下。
“别急,我有话问你。”
林生坐下,等待局长问话。
“我听说你父亲是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局长问。
林生点点头。他没想到局长会问这个与工作毫无关系的事。
局长笑道:“咱们随便唠唠家常。我听别人说,你父亲想让你接他的班,而你坚决不肯。有没有这回事?”
林生点点头:“是,有这事。我是个独子。我父亲是包工头出身,现在拥有千万资产。他供我上大学。毕业后他让我接管他的公司。我告诉父亲,我对盖房卖房没兴趣。我要干自己喜欢的事业。”
“有抱负,有理想。好,好,我就欣赏这样的年轻人。”局长连声称赞。
林生脸有些红。
局长拍拍林生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干!”
能得到局长这样的赏识,林生自己高兴得很。他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能够遇上这样的好领导,真是值得欣慰的事。
林生当天晚上到了那个风景区。
他看了会议安排,会期五天,其实只安排了两天会议。其它时间都是自由活动。
到了第三天,本来会务组安排的有旅游项目,但林生没有参加。他想去那个茶楼先办完局长交办任务,然后自己去旅游。他喜欢自由自在,随便转。
他到前台问清楚了,去听雨茶楼宾馆门前坐车就行。有直达的班车在这家宾馆停。一小时一班。很方便的。
八点钟,林业坐上了旅游大巴,去在风景区里面的听雨茶楼。
路上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司机告诉他,从这里下车,前面不远就是听雨茶楼了。
林生下了车,顺着幽静的马路走。两边有山,路两边是绿草成荫。不远处,就是奇形怪状小山。真是个山水秀丽的好地方。
走了大约100米,就看见路边一座木制建筑。上面几个大字:听雨茶楼。细看,真是雕梁画栋,屋檐飞翘。最引人注目的,是建筑的后面,有一股清泉,从山上哗哗流下。经过茶楼的后院,又绕流而出。
林生被眼前的风景,惊得目瞪口呆。心想,能在这里度过一生,与神仙有何区别?
林生走进茶楼,里面客人只有三两人。
迎上来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笑着说:“欢迎光临听雨茶楼,先生里面请!”
“先生几位?”
林生说:“就我自己。不过,我不光来喝茶,还要找人。”
女子问:“先生找人?”
林生笑道:“是。我找你们郑经理。是我们局长让我给她捎东西。我要当面交给她。”
女子说:“先生捎等。”转身上了楼。
不一会儿,楼上下来一位女人。林生看不准到底有多大。看身段有四十,面像三十。其实是脸上擦着脂粉,看不清真实面目。
女人介绍道:“这是我们郑经理。”
林生说:“郑经理好!”
郑经理说:“欢迎!听说是你们局长让你来的?”
林生说是的,我们局长说是你是他的亲戚,让我给你捎东西。
郑经理一愣:“亲戚?噢……对,他说了要给我东西的。你怎么称呼?”
林生说:“我姓林。这是我们局长给您捎的。”
郑经理接过盒子,看了一眼,笑道:“多谢林先生了。小翠,快给林先生上茶。”
那个笑吟吟女子原来叫小翠,从里面端着茶起来,嘴里拉着长腔答道:“茶来了!上等的龙井!”
郑经理说:“既然是你们局长让你来的,那林先生就是我们听雨茶楼的贵客。小翠——“
“来了!”
“林先生在这里的费用一律免费。茶要上等的,中午酒菜都要精心安排。听清楚了么?”
小翠答道:“放心吧,郑经理。一切按您的吩咐办!”
郑经理略一沉吟,对林生说:“林先生,要不这样,现在还不到中午,我让小翠陪你先到附近看看。过一会再回来吃饭,你看如何?”
林生推辞道:“这怎么敢当。还是我自己去转转吧。”
郑经理说:“那怎么行,是局长让你来这里的。我呢和你们局长又是亲戚,咱们也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要客气了。你说是不是?”
林生只好谢过。
在林生眼里,小翠不仅天生丽质,长相美丽,而且对人热情,让人一看就喜欢。
林生心里说,和这样的美人一起散步,太幸福了。景就是不美,人也要醉的。
郑经理回到楼上房间,关上门,急忙打开那盒包装精美的补品。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封信。
信很简单:礼物送到,别再烦我。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他父亲是房地产老板,家有上亿。
郑经理读完,脸上冷笑一声。随即把信藏好。
她点上支烟,慢慢抽着。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进来一个长发男人。穿着黑色T恤,胳膊上纹着醒目的黑龙。
“郑姐,货已经上门,怎么摆平呀?”
“小雷,上午好好陪他喝好。然后去泡温泉,让小翠陪他。你负责录像。不能出半点差错,知道么?小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父亲是个大款,正好是块肥肉。要好好吃,慢慢吃。知道么?”
小雷伸手摸了下郑经理的胸前:“姐,遵命!那我去准备了啊。”
一个小时后,小翠领着林生回来,直接被安排到楼上雅间。
刚洗了手,郑经理领着小雷就来了。
郑经理说:“这里我弟弟小雷。今天就让他陪林先生好好喝几杯!”
林生说:“郑经理太客气了。”
酒菜上来了,十分的精致。
林生本来喝酒就不行,但小雷一直劝酒,盛情难却。很快就醉意绵绵了。期间,小翠也一直在旁边端菜。林生不敢看她,只是装出能喝的样子,心想:当着美人面,醉了也无妨。
小雷察颜观色,看看这个小子确实快要不行了,就说要给他泡杯名茶解酒。
在茶室,看到小翠已经泡好了茶,小雷说慢。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一点白色粉末倒进茶杯里,用勺子搅匀了,才吩咐小翠端去。
看着林生喝下去,小雷哈哈大笑,让小翠赶紧搀扶着林生去洗温泉。
林生迷迷糊糊被人扶着,到了一个简陋的桑拿房里。有男服务生上来给解了衣服,扶他进到一个大大的池子里后。
林生的脑子才清醒一些。他闭上眼睛,享受着。
听见有人进来,林生说:“给我一杯水。”
一个女子的声音回答:“好的。”
林生睁开眼睛,就见小翠也穿着宽大的睡衣进了门。
林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啊啊”了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翠冲林生一笑,随即脱掉睡衣,只穿一件泳装,在林生的目瞪口呆下,也跳进大池子。
林生本来清醒的脑子,顿时又糊涂了。
而且,他身体的某部位也急速地膨胀,令他不能自制。看着几乎裸体的小翠,他的呼吸急促。他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做梦。
林生就那样看着进了池子的小翠,象是被人抽去灵魂。
“别傻了。你不是做梦。”
小翠捧起茶水递给呆若木鸡的林生。
林生一机灵,上前抱住小翠。
那一刻,林生的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只有小翠。
在房间的一个隐蔽的小洞里,正有一个摄像镜头对着这一切。
事毕,林生马上就后悔了。回到宾馆他一整天都没出门,一直昏睡着。别人都去旅游了,宾馆出奇的静。
回去后,林生向局长进行了汇报。但有些细节,他是不会说的。
林生汇报时心里特别紧张,生怕局长看出他心里的不安。好在局长听完他的汇报,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让林生好好做事。
上班的第三天,林生收到小雷的短信:限你5天,寄30万给下面这个账号,否则你的办好事的录像带,就会出现在你们局长的桌上。下面是一个长长的账号。
林生傻了。
同样的短信林生每天都要收到,只是期限在一天天缩短。
第四天,林生回家拿了存折,按照地址寄出30万。
第五天,局长收到一条短信:合作愉快!
局长盯住手机,半天无语。
天黑下来……
云儿的文工团要排排一台晚会。云儿除了参加舞蹈的保留节目之外,又想演一个诗朗诵。
她找到了一首好诗,先就打动了自己。她想如果把这首诗朗诵好,对自己也是个锻炼。但要想真正朗诵好,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拿到诗稿以后,她就想到去找马金。她要让马金给她指导。马金受过朗诵的专业训练,基本功扎实。平常也教过不少学生。他的一个学生,听说还取得过省诗歌大赛的一等奖。和马金她很熟悉。原来在一个团里呆过。自己那时还曾经追求过他。不过后来,马金和月月结了婚。好久没有联系了。不过最近听说马金又离婚了,他愿不愿意教,还不得而知。
这天上午,他给林生打电话,问他马金的电话地址。得知马金调到文联工作时,她就决定去一次。见面好谈。再说,打电话太不礼貌了。
这天上午,天气晴朗。虽然是初冬,却也感不到凉意。
云儿打车到了文联门口,下车。
看门的老头问她找谁。她说找马金。看门老头说,登个记吧。她就登了记。看门老头很是热情,非要领着她去。
云儿不知如何感激。其实云儿不知道,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看门老头的作用很久都没有展现过。整天死气沉沉,一天也见不到半个人影。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个人,看门老头难免显得热情些。这些事,云儿如何能够知晓?看惯了冷脸,忽然看到一个热情洋溢的面孔,她有点儿不习惯。
看门老头领着她来到三楼,在一个门口停下。看门老头右手提一暖壶开水,左手敲门。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
看门老头开门进去。云儿在门外等。看门老头说:“马导,有人找。”看门老头闪开身子,云儿这才看清马金。马金也看见了她。
马金站起来,看着云儿。一定是印象里认识,却一下子又叫不上名字,而不叫又不行的场面。
云儿笑了。看着马金那傻样觉得特别好笑。
云儿忙自我介绍:“马大哥,不认识了?我是云儿。”
马金这才恍然大悟:“你看看我,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看着面熟得很,却就是叫不出。真是急了。”
看门老头放下暖壶,说:“好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这是开水,慢慢喝吧。”
“谢谢大爷!”云儿和马金都表示感谢。
“快坐。”马金赶忙把椅子擦干净。干净又给云儿倒茶。
云儿说:“别客气了。”她打量这间办公室。办公室很大,放着四张桌子,却只有他一个人。那三张桌子上积一层灰尘,好像是好久没有人光顾了。办公室靠墙放着一张大案子。上面堆积如山的报刊杂志。有成型的新杂志,也有半成品的。反正是乱七八糟。
看来这个马金同志也是个不爱收拾的人了。云儿心想。
马金看见云儿四下打量,赶忙说:“太乱,太乱了。也没人来,我一个人也懒得收拾。”
“找我有事?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马金说。
云儿这才收回目光:“哦,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是想让你给指导指导朗诵。咱们团最近要搞台晚会,我想上个诗朗诵。不知你有没有时间?”云儿说明了来意。
马金做深思状,没有说话。没有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
“说话呀。”
“哦,”马金这才缓过神来,“我最近正在写一部书,不过,既然云儿说话了,我岂能拒绝?”
云儿哈哈大笑。想不到马金那贫嘴的德性一点没变。
“那什么时候开始?”云儿着急。
马金想了想:“那么就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五点到六点进行,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云儿次日下午提前一个小时就来了。
马金的办公室门开着,人却不知去向。云儿放下包,就开始收拾。工作量还真是不小。书要整理,桌子要擦,地要拖,垃圾攒了一大堆。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才整理出点眉目来。
将近五点,马金低头进来,看见云儿倒了垃圾回来,愣了。再看办公室,焕然一新。
“谢谢!”马金说。
云儿一笑:“你去哪了?”
“在资料室查资料。”
马金再看,自己的茶水已经倒满放好,椅子上、桌子上一尘不染。
马金说:“环境好了,人的心情也随之好。咱们开始吧?”
云儿把诗歌递给马金。马金认真看了一遍,说:“这是首激情诗。不过,对你而言,先得需要从基本功开始。每天虽然只有一个小时,但回家后你得继续练习才行。”
云儿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那就先从发音开始。这是中央戏剧学院的练功口诀,你现在就练,明天我要看你读。”
“好的。”
“那么,第一节课就上完了。”
“完了?”
“是的。明天我要根据你练习的问题进行指导。然后才可以说到朗诵。”
云儿似有所悟。
晚上,云儿在家里背诵练功口诀。
只见上面写着:“第一声:起音高平莫低昂,气势平匀不紧张。第二声:从中起音向上扬,用气弱起逐渐强。第三声,上声先降往上挑,降时气稳扬时强。第四声:高起直送各低唱,强起到弱要通畅。
每字吐口要有情,
气随情和音势行;
字头阻气要定准,
      猛力除阻才发声;
      字腹音色要纯净,
      声音响亮又集中;
      字尾归音要圆满,
      字音结束气方松;
      音素过度要连贯,
      声调准确语意明。
      
      唇在喷闭收缩力,
      舌有舒卷顶挤力,
      气有张弛控制力,
      腮有开展鼓动力,
      下齿要有兜摆力。
学好声韵练四声,
     阴阳上去要分明;
部位方法要找准,
     开齐合撮属口形;
     又唇班抱必百波,
     抵舌当地斗点钉;
     舌根高狗工耕故,
     舌面集结教坚精;
     翘舌主争真志照,
     平舌资责早在增;
     擦音发翻习分复,
     送气查柴产彻称;
     合口忽午枯胡鼓,
     开口河坡哥安争;
     嘴撮虚学寻徐剧,
     齐齿衣优摇业英;
     换颚恩音烟变稳,
     穿鼻昂迎中拥生;
     咬紧字头归字尾,
     不难达到纯和清。
每字吐口要有情,
      气随情和音势行;
字头阻气要定准,
      猛力除阻才发声;
      字腹音色要纯净,
      声音响亮又集中;
      字尾归音要圆满,
      字音结束气方松;
      音素过度要连贯,
      声调准确语意明。
      唇在喷闭收缩力,
      舌有舒卷顶挤力;
      气有张弛控制力,
      腮有开展鼓动力;
      下齿要有兜摆力。”
清晨,云儿在河岸上背诵。河水清澈,早上晨练的人不少。云儿找了个僻静地方,在一片树荫中对着河水练习。
云儿对马金是有特殊感情的。
不过这些只能埋在心底。岂止何止云儿一人是这样,哪个人敢说没有埋在心底的感情?只是不能说罢了。
有些感情能表达,有些感情不能表达。
云儿对马金的感情虽然已经属于过去,但只要那份感情存在过,就会永远留存记忆中的。
云儿只能暗自爱慕马金,却不能和他成为夫妻。这个云儿很清醒。如果要做夫妻,那得打破世俗的条条框框。需要费很大精力。
云儿不想那样。只想象现在这样,做个好朋友已经足够。
而且,在许多方面,她觉得马金也不适合自己。马金需要一个比自己更有耐心而且平凡的女人。
周玉看到丈夫身边的那个小妖精,就再也无法忍受了。
虽然她不是不知理的人,知道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这样的事,只能把丈夫推得越来越远。
但她坚信,始终坚信,任何一个女人,看见这样的场面,都不会无动于衷。
那个小妖精正象小鸟一样,边走边和丈夫冯国志说着什么。表情十分暧昧。至少在周玉看来是那样。
周玉悄悄地走到他们身后。这两个人竟然没有发现。周玉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但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周玉就断定,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好话为何这么小的声音?
不能再沉默了。一刹那间,周玉决定了。
“站住!”周玉喊道。
前面两个人马上站住。回头。愣住。
“你个小妖精!你个小骚货!你个不要脸的小赤佬!你个勾引别人丈夫的卖货!你个……”
周玉嘴里骂,伸手上前抓住平平的头发。
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李大白真是傻了。缓过神来后,赶紧上前拉开。路人也来帮忙。
冯国志看见两个女人,都有伤。周玉的嘴上流血,平平的脸上一道一道,头发散乱。
冯国志死命拉着周玉往家走。引来路上人指指点点。
周玉回到家,看见屋里黑着灯。
周玉脱了鞋,拉开门后拉绳,灯亮了。
冯国志坐在沙发上,低头抽烟。屋里已经是烟雾弥漫。
冯国志的脸铁青。瞪了一眼周玉,哼了一声。
周玉轻轻走到他面前。
“今天是我做的有点……”周玉的声音越来越低。事后,她也觉得处理的不妥。但当时她无法控制自己。
冯国志狠狠捻灭。
“你知道她是谁吗?”
周玉摇头。
“她是郭局长的女儿。”
周玉一惊。想不到自己没打过人,打了一次,还打了局长的女儿。
“她来找我是说正经八百的工作问题。根本没有你想乌七八糟。你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一顿,这,这算怎么回事呀?”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我也没脸做人了。”冯国志越说越气愤。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最后,他抱着被子出门而去。
门开着,外面的天黑的象锅底。
周玉依着门茫然无助地看着天空。
周玉来到保卫科门口时,犹豫了一下。看见有人出来,她还是一狠心进去了。
科长姓付,转业军人,四十多岁。
“坐下吧。”付科长指指靠墙的椅子。
“你叫周玉?”
“是的。”
“在文工团工作?”
“在文工团具体做什么?”
“独唱演员。”
“唱什么的?”
“民族。”
付科长点了一支烟。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周玉点点头,说知道。
“你昨天做的太过分了。别说她是局长的女儿,就是普通老百姓,也不能说打就打嘛?”
“我错了。”
“多亏人家给你求情,否则你不但负责医药费,还够拘留的。”
“您刚才说什么?谁替我求情的?我没听明白。”
“是郭小仪。就是你昨天打的人。人家早上打来电话,说她没事。叫我们不要为难你。”
周玉有点儿不知所措。
付科长让她把昨天的经过写一份书面材料。她照办了。
“你可以走了。”
周玉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完了。她没想到郭小议会给她求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本来自己接到保卫科通知时,是把事情想的很坏的。她想,自己打人的确没有任何证据,又是打的局长的女儿,不拘留,最轻也要罚款的。
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这样反而让她心神恍惚。
但这件事并没有完。
郭小议放过了周玉,而自己的丈夫冯国志却没有放过她。
冯国志搬到了单身宿舍,和她分居了。
这也是周玉没有想到的。
周玉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她经常蒙着被子,痛哭失声。只有这样,心里有痛苦才能减轻。
冯国志住在单位的单身宿舍里,已经有一个月了。
周玉的好朋友来劝他回家,他不回。冯国志的父母也来劝他,他也不听。
周玉没有办法,就自己来了。
那天是礼拜六。单身宿舍冷冷清清。
周玉慢慢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非常刺耳。脚步声在一扇门前停住。停顿了一阵,才有敲门声。
门开了。冯国志站在门口,看了看,回身走进去。
周玉进了门。里面放了两只床,一桌两柜,水泥地面,拖得露出毛面。
“你来干什么?”冯国志脸冷得能拧下水。
“回家吧。”
“那还是家吗?
“是家。”
“是你的家吧?”
“是咱们共同的家。女儿天天问你啥时候回家。我告诉孩子,你出差了。”
“你要是还念这个家,就不会让我当众出丑了。你要是想着女儿,就不会把我逼出家门了。”
“都是我的错。”
“你走吧。我是不会再回去的。反正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我还怕什么?你等着离婚吧。”
周玉泪流满面。
周玉走进小区。楼下邻居家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在玩。
妇女看见周玉,笑着对孩子说:“看奶奶回来了。叫奶奶,叫奶奶。”
周玉心里说,我有那么老么?以为人家都愿意当奶奶么?讨厌!
从她们身边快速而过。脸上毫无笑意。
十四岁那年,冯国志与周玉都在一个班上学。
那是一个山里小镇。风景如画,却穷得叮当。
冯国志的父亲是个石匠。为了供给儿子上学,他常年在山里做开掘石头,加工成石材,卖到山外换钱。
那年夏天特别热。冯国志的父亲干活时,戴顶破草帽,只穿一条裤衩。但汗仍然不住顺着浑身流。
一天,冯国志的父亲病了,发高烧。其他人让他在窝棚里休息一天。可他躺到半中午,再也躺不住了。他起身走出窝棚,向山里走去。
山路曲折。他艰难地走着。
一辆拉石头的货车从山下开来。他扬手让停,想搭车上山。
他站在路边的山岗上,朝货车挥手。
脚下一滑,他没站稳,人一下子被没跌落路旁的山沟。
人们把他抬着担架,急速向镇里的医院跑。
冯国志和他娘在后边一边哭,一边跑。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
医生一检查,就摇摇头。
“快抢救啊!”冯国志的娘哭喊着。
“救救俺爹,救救俺爹!”冯国志也哭了。
医生说:“已经停止呼吸了。”
哭声一片。
周玉的父亲是镇中学校长。
周玉上学能够带一半馒头,一半窝窝头。
学校吃饭的队伍,总是排的老长。
冬天里,寒风中,冯国志总是最后去打饭。但每次他才能碰见周玉。
“冯国志,帮我打饭,我去去就来。”
冯国志已经习惯。周玉不是忘了拿馍馍,就是去厕所。反正她总有事。
“冯国志,这个菜太咸了,你帮我分点。
“冯国志,这个馒头我实在解决不了,你得帮我解决掉。”
冯国志听到这样的话,总是笑笑,听从她的安排。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可是,她是校长的女儿,他非常自卑。
高一的一天,冯国志对周玉说:“我不想上学了。”
周玉瞪大眼睛,很惊异:“不上学了?为什么?”
“只有我娘一人挣工分,不够。”周玉知道了,冯国志说的不够,是指学费不够。
周玉说:“你先别急,我会想办法的。“说完跑了。
中午放学时,周玉示意慢点走。
教室里的人全走完了。
周玉来到冯国志面前,小声说:“我和我爸把你的事说了。”
冯国志一愣:“那校长怎么说?”
“我爸说就让冯国志退学吧。”
“啊?真的吗?校长真的这么说了?”冯国志急的都要哭了。
周玉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骗你的。看急的那样,象个孩子。告诉你吧,我爸说让你写份申请,他在校常委会上研究。”
冯国志还是不能放心:“管用吗?”
“我问我爸了,他说应该没问题吧。”
冯国志这才有了点笑脸:“谢谢你了,周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什么也别说了。走吧,吃饭去。”
学校以冯国志丧父和年级考试前三名的两个理由,破格免除了冯国志的学费。
冯国志听到这个消息时,站在周玉面前哭了。
周玉笑眯眯看着冯国志,说:“又象个孩子了。”一句话,把冯国志说的也笑了。
“你怎么总是觉得我象个孩子呀?我自己感觉我是个大人了。大男人。”
周玉又笑了:“在我面前,永远都象个孩子。”
冯国志盯着周玉看。
周玉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周玉低头。
“你真好看,心肠也这么好。”
“那你以后可得对我好点啊。别动不动就不理我。”
“哪会不理你呀。只是当着同学的面,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大方。”
“那你是不喜欢我那样了?”
“不是不是,喜欢是喜欢,只是——”
“只是有点儿害怕。”
冯国志点头。
“傻样儿!”
冯国志高兴得一蹦老高。
那时的“傻样儿”这个词,是爱情的标志。只有心爱的女子对心爱的男子,才说这话的。难怪冯国志那么高兴。
但时过境迁,如今的周玉却为了冯国志不停的伤心流泪。
在冯国志搬出去两个月后的一天,他接到了通知,让他去西安一所高校培训两年。
周玉听到这个消息时,哭了。
她说,老天也不帮她。
冯国志走的那天,逐个向领导和同事辞行。
汽车站里的人特别多。周玉在候车室的角落,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终于看见冯国志和两个和他一起去培训的人,正在那里有说有笑。
周玉不敢上前。冯国志还没有原谅她。她不知道他这辈子会不会原谅自己。
冯国志说的眉飞色舞,看来是很兴奋的样子。
周玉却黯然流泪。
令她惊讶的是,她突然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子来到他们面前。那个人她认识,正是郭小议。
郭小议来送谁呢?
没想到,郭小仪却来到冯国志面前,将一包东西交给他。冯国志不要,郭小仪非要给他。那是一包路上吃的东西。
周玉还看到,郭小仪拉着冯国志到一边,和他耳语着。
周玉想上前去,再把那个女人打一顿。再搧那个不要脸的一耳光。但她虽然浑身颤抖,却没有动。
周玉转身离开候车室。
她有一种预感,她要永远失去冯国志了。
半年后,周玉和冯国志正式离婚。
冯国志把房子和女儿都留给了周玉。
周玉女儿只有八岁。名字是爸爸起的,叫冯蓬。
八岁的女儿,不能理解爹妈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离婚是不光彩的事。
但八岁的女儿阻止不了。她只能流泪。
一天,冯蓬在家问妈妈:“妈妈,男人和女人为什么非得结婚?”
周玉一愣:“怎么问这个问题?不结婚就没有小宝宝呀。”
“你和爸爸为什么要结婚?又为什么生下下我,又离婚?只是为了生我吗?”
周玉不能回答。
“女人不结婚行吗?”
周玉点头,不知如何回答。
“那我长大就不结婚。”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像妈妈那样,晚上一个人偷偷的哭。”
周玉一阵心酸,把女儿抱在怀中。
周玉喃喃地说:“妈以后不流泪了。妈妈有小蓬,妈妈喜欢小蓬,妈妈为了小蓬,干什么都高兴。”
“妈妈,星期天小圆的爸爸妈妈要带她去公园玩。”小蓬放学回来,放下书包就对周玉说。
周玉知道小蓬心里想什么。
“妈妈带你去大姨家,找小峰哥哥玩,好不好?”
“好吧。我还是想爸爸妈妈带我去公园玩。听说那里有一个大大的湖,能划船。”
“那咱们下次再去。”
星期天,周玉带小蓬来到周玉的姐姐家。姐姐家住在郊区。要坐23路公交车走大约1个小时的路。
“去和小峰哥哥到外面玩吧。”
小峰比小蓬大一岁,长的虎头虎脑。
孩子们出门后,姐姐就问:“你打算怎么办?”
周玉明知故问:“什么?”
“婚姻呢。总不能一个人过下半辈子吧?”
周玉不说话。
“过去的就过去了。日子总得往前过。你还有小蓬呢。一个人带个孩子,日子可怎么过呢。”姐姐连声叹气。她替妹妹愁。
过了半天,周玉才说:“我不想找。男人没有好东西。”
姐姐不屑一顾:“那女人离了男人,那还叫日子吗啊?况且,当时你跟冯国志刚好那阵,我就提醒过你。你不听。我第一眼看见冯国志,就看他是个白面书生的样子,打心眼就不喜欢。白面书生有几个好东西?过去唱的老戏里,忘恩负义的,不都是白面书生?”
“我家小蓬特别聪明,也敏感的很。我如果给她找个后爸来,她肯定要跟我急。所以呢,我就不找了。一个人过有什么不好。我就不信,女人离了男人就不活了?我就要活出个样子,给冯国志看看。”
正说着,听见外面孩子哭叫。
“肯定是俩孩子闹翻了。”周玉赶忙跑了出去。
冯国志培训两年,回来后,被派驻到杭州分公司去。
两年后,冯国志升经理。
杭州的一家著名饭店。夜幕下,灯火辉煌,古色古香。
门前停放着一排高级轿车。饭店前的喷泉,在灯光的辉映下,呈现出五光十色。
在里面的一个餐厅里,正在举办一个酒会。
冯国志衣着黑色西装,在台上神采奕奕。
主持人说:“下面欢迎冯总致辞。大家欢迎!”
冯国志上前两步,在话筒对着台下众人说:“首先感谢各位领导的光临!也非常感谢集团公司的财务副总郭小仪小姐光临!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大好日子。我们集团公司与玉山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可谓如虎添翼。这个项目只是第一步。以后,我们还要在化工方面进行合作。我相信,只要双方真诚合作,一定会创造更好的业绩!来,让我们共同举杯!
下面一睡碰杯声。
冯国志给郭小仪介绍着来宾。
酒杯的碰撞声,十分悦耳。
小雨在无声地下着。
西湖上的一艘游船上,凭栏站着郭小仪。她的身边站着冯国志。
西湖景色如画。
“这次合作协议的签订,集团高层很满意。你也很满意吧?”郭小仪笑着说。
冯国志看着郭小仪,笑道:“这都是郭董的帮忙。你替我转达谢意。”
“看不出来,挺谦虚的。主要是你有这个能力,全力运作的结果。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有一个打算。”
“什么打算?”
冯国志抬胳膊搂住郭小仪的肩膀,对着她耳朵小声说:“就是尽快娶了你。”
“讨厌!”
俩人笑打一团。
几个小鱼浮出水面,跳了几下,随即又消失了。
冯国志在杭州买了新房。
冯国志的婚礼,在杭州一家酒店举行。
送礼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婚礼场面宏大气派。
冯国志的脸脸一直在笑。
新房里,冯国志说:“我感觉象是在做梦。”
郭小仪拱到他怀里,甜蜜地笑。
冯国志想,这就是幸福吗?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摇摇头,看着周围的一切。
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周玉正在整理小蓬的行李。
“小蓬,这个要带上。”
“妈,根本用不着。”
“会用得上的。”
一切都整理妥当。
“妈,明天我要走了,你会不会寂寞?”
周玉叹气:“放心,妈妈会照顾自己的。”
小蓬忽然说:“妈,你想我了,就给我qq上聊天。我教过你的。”
周玉说:“妈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会的。”
楼下谁家在放鞭炮。
周玉住在医院。
她因患子宫癌,被切除子宫。手术很成功。
马金到病房来看她。给她了一篮鲜花。
周玉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周玉笑着说。”你是第一个给送鲜花的。谢谢你!“
”你安心养病,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马金说:
”还有,如果不是你在手术单上签字,我不知道去找谁。“
”快不要这么说。咱们都共事这么多年了,说这个就外道了。“
周玉的姐姐打水回来。长的和周玉有点象,不过比周玉老的多。看出长年累月劳累,使她苍老许多。她让马金坐下说。
”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千万别客气。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弟弟好了。“马金问:
”暂时没有。有的话,一定告诉你。话说回来,不告诉你,我还告诉谁呢?“周玉说:
”没事的。你先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一定要静养才行。“马金看见周玉的眼圈红了,赶紧说:
周玉点头。
周玉出院那天,马金找朋友开着车,和周玉的姐姐一起,把她送回了家。
周玉给马金打电话,说让他有时间的话,来她家一趟。
马金不知什么事,当天上午单位没什么事,就去了她家。
周玉住的小区,在市郊区,需要打车。这个城市的出租车,起步价四元。一般市民打车的多。那些两轮摩的和三轮车,往往开口也要三元四元的,所以人们打车的就多。
”恢复的不错,看你气色很好。“到了周玉家,马金看见她气色很好,就问:
”托你的福,还行。“周玉说:
”让我来有事?“
”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挺想的。另外,我买了猪手,怕放时间长了不好吃,就叫你过来吃掉。“
”有酒吗?“马金笑笑:
”有。早就准备好了。“
”我现在就想吃。“
”才几点呀。你等一会,我去做两个菜,中午就在这儿吃饭。这次动手术,多亏了你这个小弟,我还没有感谢你呢。“周玉看他象个孩子,也笑着说:
”客气了啊。“
”你先喝茶,看会电视。我去做。“
周玉手艺果然不错。没用多长时间,四盘菜已经摆好。又拿出珍藏几年的酒。
马金也不再客气,猛吃。
”说说你个人的事?“饭间,周玉问:
马金装傻。”个人的什么事?“
”别装傻。你的婚姻,有没有合适的再婚。“
”没有没有。“马金嘴里猪手嚼得正香,见问,忙摇头:
”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
”不用不用。“
”你想打一辈子光棍吗?“
”你不是也一个人吗?要不我和你一起生活好了。“
”你再胡说,我可打了啊。“周玉抬手要打他:
”我怎么胡说,事实本来如此。“马金说:
”我比你大两岁,咱们俩是不可能的。“周玉正色道:
”为什么不可能?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一个人过。“
周玉哭笑不得。
男人结婚前和结婚后,其心态截然不同。
结婚后经历过一些事,男人才成为真正的男人。少了虚狂,多了谨慎。少了夸夸其谈,多了一份思考。
一辈子不结婚的男人,不是一个思想真正健全的男人。光棍和太监,都不是真正的男人。
天地造物主既然造了男人和女人,就是让他们结合,相互补充,相互完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少了一半,岂能是真正的男人。
经历过与听说过的感觉截然不同。
马金认识一位男人。那个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下班正点回家。回家做饭做菜。当人们称他为好男人时,他却说:
”不抽烟不喝酒,人活着,还有啥意思?“
看来,他对自己的生活,不是很满意。
”人家男人多有本事,家里有事,朋友都来帮忙。你呢,没有一个朋友。有什么意思?“更奇怪的是,他的妻子对他也不满意。妻子数落他:
真是奇怪,男人去喝酒,女人反对。说乱花钱。男人不去喝酒,女人也不高兴,说是没本事。
做男人可见有多难了。
马金说,下辈子一定做女人。嫁个有钱的男人,吃喝玩乐,痛痛快快过它一辈子。
不知到了下辈子,真的成了女人,她会不会又要改变想法了。
马金晚上给周玉打电话。
周玉从梦中醒来。
”喂,谁呀?“
”是我。“
她最怕夜里的电话。”这么晚了,有事吗?“周玉听出了,有点紧张,”哦,“
”没事。睡不着。“
周玉长出一口气。一看表,一点十五。
”我还是忍不住想你。我知道这样不好,却控制不了自己。“
”你应该找个更好的。比我年轻的,这样别人才不会背后议论你。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我经历了失败的婚姻,我有权选择我喜欢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你什么意思?“
&&&&&&&&”不过太晚了。“
”我认识一个男人,也非常喜欢。过几天他要来,我还想请你们几个好朋友来参谋参谋呢。“
”什么?“
周玉急忙挂了电话。”好了。现在是深夜,太晚了。明天都要上班。我也困了。明天见!“
周玉对着天花板,半天不动。
马金坐起来抽烟。烟雾中,他皱着眉,很痛苦的样子。
月月和女友逛街。
在一家专卖店,女友说:“月月,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月月一笑:“佩服我?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说说,佩服我哪里了?”女友在医院工作。
“如果我男人陪一个女人去看妇产科,我一定会和他拼命的。我看你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月月一下子愣住:“你说什么,马金陪谁去妇产科了?”
女友也愣住:“你不知道?哎哟,都怪我多嘴。”忙轻打自己的脸,“不过,你如果说不知道,那作为好朋友,我不能瞒你。”
“快说!”月月催促。
“那天,我去妇产科找宋大夫,正好看见你家马金陪着周玉到妇产科,我当时就想,马金和周玉不错呀,能陪她到妇产科来,那关系得多铁呀。我以为你知道这事呢。”女友说着,看月月脸色不好,就住嘴了。
“你确定没看错?”
女友说:“哪能看错呀?大白天的,他们俩我又不是不认识。”
月月本来看好一件上衣,听到这话,再也没有心思买。
服务员问:“给您包起来?”
月月说:“不要了。”出门便走。
女友在后面叫她,月月没有回头。
回到家,马金正在写作。
月月站到马金身边,说:“我问你件事。”马金停住,看月月脸色很坏,问道:“怎么了,你脸色不好。”
“你陪同去妇产科了?”月月盯着马金的脸。
马金没有马上回答,伸手把电脑里的东西保存。
“有没有这回事?”从马金的反应中,月月已经知道答案,却忍不住还要证实。
“是的。你听我解释——”马金想从头说这件事。但月月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转身出门,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毛毯蒙住头哭泣。
马金站在她面前,说道:“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样。她离婚了,得了病,没人陪她去,就让我陪去。”
月月掀开毛毯:“你和她什么关系?她怎么不去找别的男人,怎么偏偏找你?”
“别的男人她真的找不到,才找我的。我和她是清白的,请你相信我!”
“你陪别的女人去妇产科,还叫我怎么相信!”月月大声哭泣。
马金皱着眉头,在屋里烦躁地走。
周玉家里传出钢琴声。是那种舒缓的声调。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周玉开门。
进来胖大娘和一个男人。
胖大妈五十多岁,在棉纺厂上班。那个厂有个车间主任,姓李,妻子得病死了,已经两年。李主任想再找个女人过日子。这事就让胖大妈知道了。胖大妈这人是个热心肠,和周玉住一个楼。平常不是太熟悉,见面只是点个头的关系。这回知道这个李主任想找个女人,她忽然就想起了周玉。
胖大妈给李主任说,这周玉的模样没得说。是文工团的演员,离婚也是两年多。年龄也合适。李主任三十五,周玉三十,男人大点好,相配。胖大妈说周玉长的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要贤惠那别提多贤惠了。见了人不笑不说话,三十了,身材还没变。这些话把个李主任说得心痒痒。就让胖大妈给他介绍介绍。
胖大妈就给周玉说了这事。
周玉本来不想找男人。但看马金总是缠她,她知道马金的心思,就答应了这事。一则是让马金死了这条心。看看周玉有了对象,他也得死心了吧。二则是胖大妈热情,不好拒绝。胖大妈能说会道,啥也不图,给你说了半天,你就不能不见了。为了胖大妈的脸面,见见面也行。反正周玉是打心眼儿里没想找男人。这辈子有过男人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说白了,三个字:没意思!
这不,胖大妈领着李主任上门相亲了。
周玉只是应付心理,觉得这事有点滑稽。全没放在以上。
坐下。周玉倒茶。
男人四下看。周玉这房子里,颇有韵味。不管是墙的颜色,还是家具的摆设,都与一般人家不同。房间布置的又特别,又温馨。
李主任眼睛里露出满意的光彩。对人,这李主任虽然年近四十,在厂里也管着五十号人,但一见周玉,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周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生得五大三粗,长相倒是忠厚老实。看形象还有点木,心想,这么大的还不好意思,真是有意思。
胖大妈也知趣,介绍完了就走到另外房间,好让两人单独说说话。
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话,干坐了一会,李主任告辞出来。
当天下午,胖大妈来问周玉对这个李主任有什么意见。说人家李主任完全没意见。
”没感觉。“周玉说:
胖大妈没明白。不知道没感觉是什么意思。
”等等看吧。“周玉说:
这事就放下了。
这中间,马金家里出了一桩事,令人烦心。
马金的母亲被人骗去四万块钱。这可真是要了老太太的命啊。
事情的是这么回事。老太太这天到大街上遛达。那天天气真是不错。阳光明媚,也没有风。老太太也不是想去买什么,就是想去散散心。因为自从老太太病了以后,就没怎么出去过。手脚不便,自己也懒得动。就是那天老太太心血来潮,想去看看。
出门时,给小保姆打了个招呼,说出去转转。小保姆说,您就在大门口那边转转就回来,可别走远了。老太太说,知道了,我脑子又不混,只是好长时间没出门了,看看热闹去。
老太太来到大门外。大门外就是一条街。虽然不是什么大街,不过也是人来人往的,挺热闹。
老太太刚刚站了一袋烟的功夫,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想回家。就在这时,迎面过来一个年轻妇女。这妇女也就是三十多岁,外地口音。
”老奶奶,我打听个人。“妇女来到老太太面前问道:
老太太一听打听人,就站住了。老太太在这条街上住了三十多年了,平常心肠好,爱帮助个人。再者,老太太信佛,处处要念佛行善。老太太就问,打听谁呀?
”说这附近是否有一位医术高超的杨大夫?“
老太太一时想不起来。”哪个杨大夫?“
年轻妇女说,是一位从台湾来的老中医。还说自己也是从台湾来的,专门要找这位老中医。
”你是说杨大夫吗?“正在这时,旁边正好过来一位四十多岁中年妇女。听见她们俩说话,就过来说:
”是的。“
”我知道。我让杨大夫看过病。真是神了,药到病除。听说杨大夫是原来国民党军队的医生,在国外都十分有名。“
三个人就在那里说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家长里短,得过什么病的,什么都说。老太太听说这杨大夫这么厉害,就问在杨大夫在哪儿行医。中年妇女就说,她知道杨大夫在哪。老太太也想看看这杨大夫。如果花少量的钱,能治大病,这样的好事,谁能不心动?
”杨大夫就在上面。“三个边说边走,不一会来到一座二层小楼前。中年妇女指着楼上说:
正说着,从楼上下来一位娘娘。
”你们来干什么?“娘娘问:
”来找杨大夫。“
”哦,现在不行。我是杨大夫的孙女。爷爷三天内的病人已经约满。过几天来吧。“
”能否给我们挤点时间,我们来一趟不容易。“三个人说:
娘娘让三个人稍等。自己上楼去。
过了十多分钟,娘娘下楼。
”我爷爷看了你们用电脑看了你们的影像。说这位老太太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当官,二儿子离婚。“娘娘说:
老太太一听,真是神了。连忙点头称是。
”我爷爷说你们家二儿子最近有血光之灾。“娘娘接着说:
”血光之灾?“老太太一听,害怕了:
”就是有可能出车祸什么的,反正要流血。“
老太太捂着胸口,心里着急又害怕。”这可怎么办?这如何是好哇。“
“怎么能破了呢?”
娘娘神秘地说:“那可费事了。要到山西五台山去才行。”
老太太说:“这也太远了。现在我这身体也去不成啊。这可怎么办呢?”
姑娘说:“老奶奶别着急。我爷爷有办法破。”
老太太一听:“阿弥陀佛!快说说怎么个破法?”
“你去把你自己的钱,取来,让我爷爷摆个仪式,做个小道场。摆完之后,钱还是你的钱,我爷爷分文不取。把钱取出来,要用一个干净的包包好。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就是自己家里人也不能告诉,一定要记住。一告诉,这就不灵了。记住了吗?”
“得多少钱?”
“越多越好,越多表示你心越诚。”
老太太连声答应着,就往家跑。
到家一看,只有几百块钱。马上找出存折,去银行取钱。存折上共有四万,老太太全部取出来。老太太心想,人家只是用一下,用完之后钱还归还,多点表示心诚。于是,就毫不犹豫全部取出。
小保姆看见老太太匆匆忙忙的样子,就问她干什么?
老太太让小保姆不要管,也不多说,离家而去。
钱拿了回来,来到刚才的那个二层小楼下,一看,那个姑娘正在那等着呢。
姑娘说:“刚才我爷爷说,让你在这棵树下,面朝南,闭着眼,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以表示诚心诚意。”
这样的话,姑娘连续说了三遍。
姑娘上了二楼,老太太看着上去后,这才闭上双眼。
但是,老太太却没有看到,姑娘上了这边楼梯,又从另外一侧楼梯下去,然后快速而去。
等到老太太回过神来,再那个姑娘,哪有半点踪影。那个二层小楼,是个要搬迁的楼,早已空无一人一物。
老太太哭天抹泪,也毫无用处。
老太太病了。这回可是心病。
每天老太太都说胡话。夜里也说。
小保姆有些害怕。说要辞职。说是不能干了。老太太一惊一乍的,正常人也会吓死的。
这天,马金的哥哥姐姐在家里商议。
”不行就再加点钱,再和她商量一下。“哥哥说:
”不行。我都和她说了,她死活不干。说再干,老太太不疯,她就疯了。“马金说:
姐姐想出这么个主意。”她主要是怕老太太晚上自言自语。其它不是没什么要求吗,要不这么着,让她回家把她妈接来,娘俩一块在这住。让她娘和她做个伴。怎么样?“
”倒是也行。马上换个别人,不摸咱老太太脾气。让她妈来,肯定没啥问题。给她加份钱得了。“哥哥看看姐姐,又看看弟弟:
马金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三个人一合计,让姐姐去和小保姆说。
一说,成了。小保姆答应了。说如果妈妈来,和自己做个伴,就不害怕了。就这么定了。当天上午,哥哥开车,带着小保姆去把她妈妈接家来了。
小保姆本来和马金家有点远房亲戚,能把自己妈妈也接来,好巴不得乐呢。
小保姆的妈妈不到五十岁,不过常年累月的劳动,脸象树皮一样粗糙。看样子有六十岁。听说女儿让去城里陪老太太,高兴着呢。把过年穿的衣服带上,坐车来了。
半夜三更,突然听见老太太喊道:“谁来了?谁来偷俺家的东西来了?”手里拿着竹竿敲打着桌子,嗓音阴森。
小保姆的母亲也被吓了一大跳。
小保姆说:“就这样,每天白天晚上冷不防就来一嗓子。好像有人来她家偷东西。”
“我的老天爷!”
这一嗓子,任是你心理多么坚强,也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大跳。”想到我们家偷啥东西?“马金住在楼上。姐姐住在楼下。保姆和她妈妈也住在楼下,在老太太旁边的房子。白天家里很是热闹,老太太也不多说话。只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这天晚上,马金睡不着。想着和周玉的事。周玉对自己的求婚,看来一点儿也没有答应的意思,以后不知如何是好。
马金盯着天花板,半天没有动。
他想道,周玉说要相亲,不知能否成。要能成了,自己应该替她高兴才对。不是说,要真正爱一个人,就要全身心的为她幸福着想。她要真正能得到幸福,自己心里也好受些。但马金心里总有预感,周玉不是在真心相亲,而是在做给别人看。特别是让自己看。好让自己死了爱她之心。
马金喜欢周玉,其实也不是完全为了她的美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再美能美到哪里去?马金和她在一起,感觉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他感到温暖。他感到放松。那里不需要任何防备,完全放松的感受。那样的感受才能真正算是家的感受。这样感受和月月没有,和别的女人也没有。要说有,那是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的感受。
而现在,周玉完全不接受自己。也许家的感受,只有自己才有,而周玉则没有。难道她心中只有自己的女儿?可是女儿已经长大,迟早也会离开她的。她通道没有想到这一点?
马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又听见母亲喊道:
”白毛老鼠又来了。快来打白毛老鼠呀!打呀,打呀!“
又听到一阵响声。大概是保姆的妈妈过去了。马金听见小声的劝告。
夜深了。马金翻了个身,睡去。
第二天是个阴天。夜里下了点小雨,把路面打湿了。
马金不知道夜里什么时候下的雨。应该是后半夜。
”马金,你出来一下。“姐姐吃了口饭,拿着包要走。到了门口,停下,回过头来说:
马金跟着到了门外。
”你晚上下了班,有空吗?“姐姐说:
”晚上我没事。“马金不知道姐姐什么意思,见问,想想,说:
”那你等我电话,我想让你见个人。“
”什么人?“
”待我电话。“
姐姐匆忙去了。
马金想了刚才姐姐的话,仍然不明白。这是要见谁呢?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半下午,姐姐打来电话,让马金下班后去一家餐厅。
马金故意晚去了会。到了那里,天快要黑了。街上的灯都亮起来了。
进到包间,姐姐和一个男人站起来。
寒暄介绍后,马金才知道,原来是姐姐的新男朋友。叫他来是先看看,自己这关过了,再往家里领。
马金完全放松了。
这个男人是个小个子,人长得精明。能说会道。不停的给姐姐挟菜。也想给马金挟,被马金用手拒绝了。
回到家门口,姐姐问马金对此人的印象。
吃了人家的嘴软。说吧。
”说实话吗?“
”当然是实话。“
”不怎么样。“
”说细点,什么地方不怎么样?“
”形象,说话。姐,我看这人太精明,你可玩不过他。说不定,他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姐姐小声说。”不会吧。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的意见只是供你参考,主意你还得自己拿。“
姐姐半天无语。
老太太在经历无数个昏暗的夜晚之后,闭上了眼睛。
丧事办的很隆重。老太太很风光的走了。哥哥的朋友来得多。丧事是哥哥一手策划的。马金只是点头。人都走了,随便吧。
老太太的骨灰被送回老家安葬。
家乡的风俗更多。
为了显示隆重,哥哥请了两个戏班,一个是唱戏,一个是流行歌曲,对着唱。
为了吸引观众,各自使出看家本领。
唱戏的个个声音宏亮,字正腔圆,喊得鸡飞狗跳,声嘶力竭。把大部分观众吸引到台前。
唱流行歌曲的一看人都去了对面,急了。就拿出绝招,两个打扮娇艳的娘娘,唱一首脱一件身上的衣服。
这一招还真灵!
外面的裤子上衣已经脱掉,里面只剩秋衣秋裤了,人们都围拢到台前,看下面怎么脱。
唱了一首,秋裤也脱下。
上身穿紧身秋衣,下身是裤衩。
奇怪了,唱一首,脱掉一个裤衩。所有的人都拥到台前。那边唱戏的人干脆停下不唱了,几个年轻的人,顾不得卸妆,也跑来看热闹。
夜已深了,人们的兴致丝毫不减。
又唱了二十首歌,那两个姑娘的裤衩也没有脱完。
最后,宣布演唱结束。
老人们摇头边走边说,世道变了。
年轻人说,不够意思。
人们恋恋不舍地方才散了。
人们都散去了。月亮很大很圆,马金独自坐在门前那棵大树下,看着月亮。月亮的颜色是那种黄里透着白。马金越看越觉得不真实。如在梦中。天地一片静寂。这天地也有些不真实。
无声无息。
父亲去了,如今母亲也去了。
马金流泪了。
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月月约大胡子在酒店见面。
月月频频和大胡子碰杯。大胡子碰了杯,又不安的看着月月。大胡子好像等待月月说什么,可月月偏偏只顾喝酒。非常豪爽的样子。大胡子觉得,她和平常不一样。
月月看来有点醉了。从眼神上可以看出。眼神是迷茫的,散淡的。
大胡子忍不住:“月月,你今天叫我来,不是只为了喝酒吧?你有什么事要给我说,是不是?”
月月头晃着:“是,是有事,要,要说。”
“说呀。我都等半天了。”
“你现在不也是单身吗?我也是。你那天要了我,是不是想和我结婚?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
大胡子躲避着月月的眼神。
“说呀。是不是?不过,不是也没关系。咱们照样是朋友,对不对?”月月好像不太在意。
大胡子完全没有往日的派头。他嘴在嚅动:“月月,我,我这个,不是好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呀?哦,我明白了,只是想玩我是不是?”
“不是,月月,我觉得吧,你就是好,美丽。只是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你说累不累?结婚又要生孩子,又要那个什么,多累呀。我要独身。不结婚。”
“好哇。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你是看不起我,你只是玩玩我。是不是?”月月流泪了。
“月月,别这样。咱们是好朋友——”
“滚!滚——”
大胡子惊恐地看着她,慢慢站起来,往后退。
“滚——”
大胡子拉开门出去了。
月月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
林生约马金到酒馆喝酒。
林生说:“我听来一个笑话,想不想听?”
“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快说来听听。”
林生就说:“一个单位的领导带队到外地参观学习。坐在车上,远远看见了要去的那家山阴毛纺织厂,不巧,那个阴字时间长了,掉了下来。一位年轻的干部兴奋地说,到了,到了阴毛纺织厂了。众人听了大笑。参观完了到饭店吃饭,领导是又饥又渴。进到饭店一坐下,领导就说,茶。意思是说上茶。服务员把茶听成了查,就数人数的意思。服务员就对来人一个一个数,一二三四五六七。领导很生气,说倒茶!服务员又听成倒着查,就反过来又数,一二三四五六七。领导真是急了,端着茶杯说叫你这里倒茶水!服务员这才明白了。等到上了一盘清蒸王八,领导正要拿筷子去吃,旁边一个挟着王八头,对领导说,领导动动,领导动动!领导气得放下筷子喝酒。有人看出领导不高兴,就让服务员拿碗来把王八分开了吃。服务员说,没法分。那人问,怎么就没法分?服务员说,七个人六个王八蛋,怎么分?大家一听,全笑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马金也笑得前仰后合,说:“我也有个好的。”就喝了口水,“别人给我发来一条短信,说要想当好领导,首先得向女人学习:一是肚子里能容得下小人。二是能顶得住来自上面的压力。三是能容忍有人在后面捅。四是善于应付摩擦。王是能在摩擦中获得快感。六是每个月必须开例会。另外,要当好领导还要象男人的鸡鸡那样:一是从不外露炫耀政绩。二是关键时刻能硬得起撑得住。三是能培育出接班人。四是善于攻击对方又让对方感到愉悦。五是既能制造摩擦而又使大家同感快乐。六是胜利后能谦恭地缩小自己。你说从正面上来说,有没有道理?”
林生笑着说:“我真是想不出,是谁想出这么些短信!”
马金说:“有人每天琢磨这玩意儿!什么人都有,什么也有人干!”
林生看看酒瓶已干,又要让服务员拿一瓶,被马金拦住,说下次再喝。要多喝几次,每次要少喝。林生听见这话,也没再坚持。
两人晃晃悠悠出了酒馆。抬头看天,已全黑了。
夜晚。文联大楼里,只有三楼一个窗口还亮着灯光。
马金在办公室里,埋头写作。他在写一部小说。这本书已经写了半年多。只要没什么事,他总是利用晚上写作。
桌子上放着刚刚吃过的方便面桶。
电话铃声响。
“喂,哪位?”
“噢是妈呀,我吃过了。是方便面。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放心吧妈。我会注意的。知道了。好的。我过一会就回。那个——,月月可能最近忙着演出。好的,我告诉她。没有,没有吵架。知道了。好的,您休息吧。”
马金放下电话。他想起月月。是的,月月好几天没回家了。他想不到自己的婚姻,竟然弄成这样?自己心也累了,不想为这事费心。他的想法就是顺其自然。想想这人也真是有意思,那时有几个姑娘追他,他选择了月月,如今却搞成这样。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若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世界上的事,永远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所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马金走出大门时,和看门老头打了个招呼。
前面是一条夜市。街道两边全是临时搭起的棚子。棚子有红色和蓝色灰色三种。棚子前面的马路上,摆满了桌子。
马金在一个烧烤摊前坐下。要了些羊肉串和一瓶啤酒慢慢喝。
烧烤四周烟雾弥漫,但丝毫不影响人们吃喝的兴致。
不大会,马金喝了两瓶啤酒。正要起身,被一只手拍了下。一看,是林生。林生是一家电力公司的经理,两个是在一起开会时认识的。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喝过酒。平常不大见面。
“马金老师,今天稀罕呐,你怎么在这儿?”
马金说:“写了点东西,出来见这儿有小吃,坐这喝两杯。你呢?”
“咳我家就住附近,经常出来坐坐。”
林生倒上酒,两人喝一大杯。
“马金老师,最近有什么大作?”
“写本长篇小说。”
“到时候我一定拜读。你还要给我签名啊。”
“没问题。”
咖啡馆里,云儿约马金。
云儿笑着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马金问:“什么意思?”
“一夜成名的事只是在电视里看过,今天可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马金摇头:“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呢。夜里醒来,经常感觉不是真的。非得掐一下自己,才相信不是梦。”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马金摇头:“我不知道。前几天邻市文联的人来,让我调到那里去。条件很是优惠。”
“你答应去了?”
“没有。我还没想好。”
“马金,你记得我对你说过我的那个心爱的人吗?”
“记得。你说过。可没说是谁。”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而且只告诉你一个人。”
“好哇,你说。”
“那个人就是——你。”
“我——?”马金咖啡杯差点倒了。
“是的。就是你——马金。可是咱们是有缘无份,这辈子难成夫妻。”
马金大睁双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你没有,给不了我这些。在爱情和金钱面前,我第一选择的是钱,然后才谈爱情。况且,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真正的爱情,我至今都怀疑。因此,等你有了钱,我也许会考虑的。”
马金脸铁青,把杯一推,起身离去。
云儿看着马金走出大门,脸上始终是冷酷的微笑。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冷酷无情的。
马金没有想到,他这一生注定要经历磨难。
这天一上班,马金就感到了异样。
八点钟不到,文联里的人都来上班了。有的以前见过,有的压根没见过。全来了。马金也拿闷呀,今天这是干什么呀?怎么都来上班了。平常就是开支那天,也没有这么全过。一定是有事。对,还是大事。
马金照样去打水、拖地、擦桌子。不大一会,有人通知,八点半到会议室开会,全体都要参加。
马金问办公室郝主任:“郝主任,今天有什么事啊?怎么都来了。”
郝主任正拿着文件往会议室走,听见马金问,停下看他一眼,说:“很重要的会议,内容你一会就知道了。”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各部门的人到齐后,陈主席一行人进来。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学习贯彻文件。文件的中心内容是精简机构。涉及到个人,就是有部分人要分流出文联。
关键的问题是谁要分流,分流到什么地方。
陈主席宣布分流名单时,先清了清嗓子:“按照贡献大小和其它条件进行排名,下列人员要进行分流。不过,这些同志也给文联作出了贡献,我们在此表示感谢!希望这些分流的同志,到了新的岗位,要继续发扬优良传统,团结同志,为构建和谐社会作出贡献。分流名单如下:李建飚、马金、……”
马金脑子一愣,其他人什么也没听见。
他不知自己怎么走出大门,不知怎么坐在这河沿上,也不知坐了多久。反正天一直阴着。
他目光无神,盯着河边草丛里一只鸟。那只鸟跳来跳去,叫个不停。
他知道,他想变成那只自由的小鸟。
他心里只记得,过几天,他必须到化工厂上班。
他没有想到,从人人羡慕有电视台导演兼记者,下到文联当无从问津的小编缉,这也没什么,可如今,他必须又要到工厂去当工人。这下子,他不能接受的是,以后他还算个文化人吗?如果连文化人都不算,那他就无地自容了。
他想死的感觉都有了。
马金在河边一家小饭馆里喝酒。这里离工地近。来吃饭喝酒的大多是附近工地上的民工。
在这里唯一的好处,是自由和不怕人认出来。马金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名人,但熟人还是有的。他在河边上呆了一上午,直到脑子清醒了,才想起肚子饿。饭馆只有夫妻俩。以卖兰州拉面为主,兼炒几样小菜。
马金要了一盘猪头肉,一盘炒鸡蛋,一盘炒绿豆芽。再要时,老板娘:“一个人的话,菜够了。不够再要也中。”
马金就住了手。又要一瓶汾酒。
酒喝到大半瓶时,马金的烦恼竟去了大半。
他想自己也许此生该遭此难,既然如此,就坦然面对吧。他决定,不去找人说情,不求人帮忙,独自承受压力,独自享受孤独。
他把剩下的酒,全倒进酒杯,一仰头,一气喝干,说声:“算账!”
老板和老板娘都有些战战兢兢,找钱时手微微颤抖。
马金出门时,脑子倒清醒许多。偶一回头,看到饭馆老板从窗口偷偷看他眼光。
回到家里,看见姐姐房间里亮着灯。
姐姐开门,站在门口问:“怎么才回来?吃饭了吗?”
马金回答说吃了,就摇晃着上楼。
若大个院子里,现在只有马金和姐姐住。
老太太去世后,不保姆又找了人家。不过每天过来两个小时,打扫一下房间。负责洗衣,不管做饭。算是钟点工。马金和姐姐没有时间收拾房子。钱是姐姐掏,马金从未过问。
第二天是周六。马金睡到九点。太阳照亮了眼睛,他才起床。
下楼去,见姐姐在厨房忙。
“昨晚又喝醉了吧?”姐姐自从老太太去了之后,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原来那种严厉的说话口气不见了,马金经常能够听到她细声细气的说话。马金闹不清是什么原因。
“没有。”马金摇头。
“嘁!还不承认。”姐姐又说:“把牛奶喝了,鸡蛋吃了。”
马金一饮而且尽,鸡蛋两口吃完。
姐姐说:“吃的太快不好消化。”
马金笑着,上楼。
周一早上,马金到化工厂报到。他去的早,有人让他等。等到快要九点了,才有人招呼。
他被带到一个交接班室。里面放一排沙发,一张桌子。
下面坐着五个人。马金估计这是和他一块,都是新来的。
不一会,进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
他先把马金他们五个人看一看,说:“我是这个车间的主任,我姓卢。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工作了。我呢,先介绍一下咱们车间的情况。咱们车间共有六十五个人,加上你们就是七十个人了。是全厂最大的车间。主要流程呢,简单说,就是把煤在锅炉里燃烧,加热锅炉里的水,水被加热后,变成蒸汽,蒸汽就供给下个车间制作化肥。以后大家会逐步了解的。你们先培训,然后才能上岗。……”
卢主任在说,下面的人在听,有的在本子上记一下。
七天后,马金他们五个人被分配到各个岗位上。算是正式上岗了。工作呢,就是往外运从锅炉里排出的红渣。红渣刚放出时,有一千度的高温,脸都被熏红了。渣被放在矿车上,然后成排拉出去,倒在渣沟里。渣沟里喷着水,用以冷却。渣沟四周水汽烟雾弥漫。
一个班八小时,需要往六到七趟渣。
几个班下来,马金已经掌握了放、运、倒渣的基本要领。其实也没有什么技术,只要小心不被红渣烫伤,就行。
小型铁轨从厂房里,延伸出来,一直到渣沟。
几个戴着防护帽的工人当中,就有马金。
工作室里,马金满脸大汗的进来。
一个老师傅说:“马金,快坐下歇歇。”
马金笑:“孙师傅,没事,不累。”
孙师傅说:“马金,我听说你原来在电视台做过导演?是不是真的?你说。”
马金点点头,笑着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孙师傅啧啧嘴:“行啊,那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是个文化人呐。”又问:“那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马金摇头:“孙师傅,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等有了空闲,我好好给您唠唠。”
因为外面机器的声音大,虽是在房里,但他们也需要大声说话。
马金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发现有人进来,他赶忙跑出去查看。
孙师傅看着他的背景,对另外一个工人说:“真是个好小伙啊!”
在矿车跑的道轨中间,马金在铁锹仔细清理掉落的渣。神情是一丝不苟。
在渣沟旁,他让孙师傅站一边,他自己戴好防护面具,去把热腾腾装满渣的矿车用力推翻,然后又把车扶正。
空矿车被电瓶车拉回来。
马金摘下防护帽,满脸的大汗顺着脸颊流下。
在卢主任办公室门外,马金敲门。
“进来。”卢主任说。
马金进去:“卢主任,你找我?”
卢主任说:“快来,坐。”
马金拍拍屁股,谨慎坐下。
“听孙师傅说,你原来在电视台当过导演,后来还在文联编过杂志,是不是这样?”
“是。”马金的表情很平静。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啊。”卢主任抽支烟,给马金。马金摇头:“不抽烟。”卢主任自己点上一根,说:“厂里要举办个晚会节目,我们车间也要出个,你看咱们出个什么节目好?我为这事正发愁呢。”
马金说:“我还不了解咱们车间的情况。”
“这样,我把范主席叫来,你们俩合计合计?”
“好吧。”
范主席很快来到。
卢主任让他们一个月内搞出个节目,具体怎么搞,让范主席和马金商量。
卢主任说:“小马的工作让别人顶替,把他专门抽出来,一定搞好这个节目。有困难找我。反正到时候,你们俩得把节目拿出来。其它你们不要管。”
范主席满脸苦笑:“卢主任,你这不是逼良为娼吗?咱们车间哪有这方面的人才吗?”
卢主任一挥手:“我不管。反正就这么办了。到时候搞不出,我拿你们俩试问。”
范主席摇头叹气走出卢主任办公室。马金跟在后面。
夜晚,在车间的交接班室里,排练正在进行。
马金在不停说着:“这个舞蹈要表现欢快、自豪、向上气氛的。表演要夸张些,动作要大些。胳膊要抬高,再高些。”
七八个没有一点舞蹈素质的女孩,动作生硬,表情羞涩。
马金喊道:“音乐,开始!”
“不行,腿踢的不整齐。不行。重来!”
范主席提着暖壶进来。
马金说:“大家歇会吧。”
范主席问:“怎么样?”
马金摇头:“还差的太远。”用手里的资料搧风。
范主席叹气:“不行明天再练吧,大家都累了。”
马金说:“不行。再来一遍。时间太紧张,得抓紧。”
马金喝了口水,喊道:“大家再来一遍。记住,动作幅度要夸张,但又要有柔度,要体现舞蹈的美感。要用心体会。”
“再来一遍!起来!开始!”
又是晚上。
车间交接班室内,马金带领几个舞蹈队员,还在练习。
一个女孩子不小心摔倒了,几个人上前扶起。
马金抓住女孩子的腿,不停地给她按摩。一下,又一下。女孩子感激地看着他。
马金低头认真按着。
“好点了吗?”
女孩子点头,站起来一瘸一拐走进队列。
马金喊道:“开始!”
窗外已经万家灯火。
厂区内,高耸的烟囱冒出缕缕白烟,飘散在夜空中。
一轮明月,高挂天空。
马金刚进家门,姐姐从屋里出来。
“怎么又这么晚回来?”姐姐问。
“是姐姐呀,我单位排练节目,回来晚了。你还没有睡?”马金腰疼,扶住门框。前天训练时,闪了腰。
“明天上午你必须早点下班。”
“有事吗?”
“明天是我和他定婚,他在酒店请家里人聚聚。”
“恭喜姐姐。是哪个呀?”
“你上次见过他的。”姐姐低下头。看样子姐姐对那个人很在意。
“哦,我一定早点去。”
马金也为姐姐高兴。姐姐也三十多了,再拖下去越发对姐姐不利。现在世界也怪,男人三十多岁,还能找个要么是有姿色的,要么找个有钱的。而女人则相反。到了三十岁,只能找个离过婚的,或者带孩子的。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
第二天中午十一半,马金就往酒店赶。
路旁有个花店,他进去选个一束花。
姐姐和未来的姐夫在等。其他人还没有到。
马金送上花:“姐姐,祝你们幸福!”
姐姐打扮容光焕发,象换了个人。她捧着鲜花,吻了吻:“谢谢弟弟!”
客人一来,酒席开始。
马金喝了不少酒。为姐姐找到归宿?还是为自己的事业?他说不清。只想喝酒。他微笑着。大口大口的喝酒。认真地喝酒。好在大家对他的酒量都知道,也不感到惊奇。
美酒,佳肴,碰杯,欢笑……
演出在“职工俱乐部”礼堂举行。
台下座无虚席。台上演出正在进行。
报幕员:“下面一个节目,舞蹈:春韵。节目由最基层的车间自编、自导,而且全由一线女工排练的。”
欢快的乐曲。优美的舞姿。变幻的灯光。如梦如幻。
舞蹈结束,静止数秒,然后掌声如雷。
谁也无法想到,一个基层车间,竟然排出如此优美的舞蹈。
“本次会演一等奖获得节目是,舞蹈:春韵。”
掌声持续很长时间。
马金站在一角,含笑流出眼泪。
晚上,马金在厂房里放渣。
一点红渣溅落到他胳膊上,烧破了衣服。他蹲在用手拍打。
孙师傅过来,端着一饭盒冷水泼在胳膊上,熄灭袖子上的火。
“脱下衣服,我看看。”孙师傅说。
“没事的孙师傅。”
孙师傅不由分说,拉着马金往工作室走。
到了工作室,马金脱下工作服。孙师傅从柜子里,找出烫伤药膏,小心翼翼给马金涂在胳膊上。又用一块纱布包好。
“没事了。过两天就好了。”
“谢谢啊孙师傅。”
孙师傅嘿嘿笑了。
上级领导来厂里调研。是一位老领导。陪同领导的领导和记者有数十人。
领导到控制室,询问监盘人员一些数据。
“蒸汽压力现在是多少?”
监盘人员指着压力表,说:“在这里,3.7兆帕。在正常范围内。”
老领导仔细观看,频频点头。
老领导来到除渣间。
早已接到通知,领导来参观期间,不得放渣和运渣。
现在地面打扫的很干净。几个工人服装整齐,坐在工作室,偷眼观看。
孙师傅说:“领导一定不来这里,这里又脏又热的。一进来,就赶紧得回去洗澡。” 另一个工人也说:“我看也不会来。”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年轻工人:“孙师傅,孙师傅,来了,领导来了!”紧张得很。
孙师傅一把年轻工人按在椅子上,训道:“来就来吧,看你小子慌的?我见过的领导多了,有啥可慌的?”
领导一行人已经到了工作室门口。
由于房子空间有限,老领导和两个陪同,还有两个记者进来了。
摄影记者很霸道的样子,前面一个人挡住镜头,被他不客气一把拉开。
镜头始终跟着领导。
老领导和颜悦色,问:“这里环境怎么样?”
孙师傅回答:“还行,暖和。冬天在这里舒服。”
镜头里出现了老领导、孙师傅和旁边的马金。
老领导又问:“有高温补助吗?”
孙师傅点头:“有。”
“按时发吗?”
孙师傅没反应过来,看马金。
马金回答:“高温补助每月和工资一起发放。”
老领导点点头,表示满意。
老领导微笑着,满意地带领众人离开。
卢主任过来:“孙师傅,马金,表现不错!”
马金进了办公楼里,边看边走。
看到一间门前挂牌上写着“图书阅览室”后,才笑了。
进到里面,只有一个老太太坐在那里打毛衣。
马金冲她笑笑。
老太太问:“哪个单位的?”
马金答:制汽车间的。”
“有工作证吗?”
“有。”马金掏出工作证,递给老妇女。
老太太看了一眼,还给马金:“进去吧。不要乱翻。”
“好的。”
马金看看图书室,还真不算小。并排放着四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书籍也已分门另类摆放。看来老太太工作是认真的。
马金来到文学类书架旁,找到三本要看的书,蹲在书架旁边看起来。
此时正是半下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晃得眼睛得眯着。不过感觉很惬意。主要还是见到这么多书。喜欢读书的马金好像见到宝藏一样兴奋。
马金正在工作间打扫卫生。
年轻工人推开门,进来大声说:“马金,卢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
马金没听清:“什么?”
年轻工人关了门,噪音一下小了。
他说:“卢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
“什么时候?”
“就现在。”
马金有点儿猜疑。
到了卢主任办公室门前。他敲门。
卢主任拉开门,看见马金,高兴地说:“快进来进来!”
马金进去,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
那人看见马金,忙站起来:“马老师!”
马金一看,认得,是林生。
林生握住马金的手:“马老师,你调这里来,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
卢主任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林总。”
马金等林生松开手,才说:“噢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林生连连摇头:“怎么能叫马老师这样的人,去放渣。我得找你们厂长说说。”
卢主任干笑着。
这时,电话响。卢主任这才好像解了围。他拿起话筒:“喂,找谁?哦,林总?在在在,稍等!”
卢主任把电话递给林生。
林生:“好的,我马上赶过去。好。”对马金说,“我要马上去参加个会议,改天再找马老师说。”
临出门又对卢主任说:“好好给我照顾马老师。这可是大才啊。有半点闪失,我拿你试问。”
卢主任连声答应:“放心吧林总,我知道怎么做。”
马金表情复杂,看不出是喜是忧。
马金下班后,洗了澡,就到图书室。
看来是和老太太混熟了。进来帮助她扫地倒垃圾。老太太破例给他准备了纸箱,让他坐着。
老太太告诉马金:“我今年就退休了。”
马金说:“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也该歇歇了。”
“会说话。”老太太笑了。
马金找了几本书,填写借书单。他要借回去读。
老太太说:“你要啥书,上班前给我个书名,我给你找好,下班你只说来取好了。”
“谢谢大妈。我去给打桶水放这儿。”
马金提着水桶快步出门。
马金在家里,埋头在手提电脑上写作。
电脑桌上,咖啡杯里已经不冒热气。
看看表,时间太晚了,才收拾起来睡觉。
电话响。马金在睡。今天上下午班,不必早起。他没接电话。电话一直响,他不理。电话终于停了。
马金翻身:“讨厌!”又睡。
不大会,电话又响。
他光着上身,拿起电话。
“我是厂保卫科的,你现在马上到保卫科来一下。”
马金清醒:“什么事呀?”
“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你要马上来!”电话挂了。
马金拿着听筒,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只得起身。
到了保卫科,发现孙师傅他们几个也在。马金刚要问是怎么回事,马上进来一个干事,叫他到另外一个房间。
马金进去。
干事让他坐下。
干事顶多才二十来岁,瘦小得象个孩子。
马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干事不理他,问道:“姓名?”
马金答:“马金。”
“职业?”
马金有点愤怒:“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犯了什么罪?你这样不明不白把我叫来,象审问犯人一样。这算怎么回事?”
干事被马金的放说得一愣一愣。
听见叫声,进来一个老点的保卫人员。他笑着说:“你是马金吧?”马金点头。他说:“是这么回事,昨天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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