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的翻译与纯粹之中文
傅雷的翻译与纯粹之中文
-18日,由南京大学、江苏作家协会和中国翻译协会联合主办,南京大学法语系、南京大学翻译研究所承办,大众书局、香港翻译学会和全国法国文学研究会协办的傅雷诞辰百年纪念暨“傅雷与翻译”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南京大学召开。作者参加了该翻译会议，并提交了如下论文。&
，傅雷的创造性的翻译观念染上了深重的时代色彩。共和国初期普遍流行的神似论（神气说），成为傅雷翻译观念的一个核心概念。傅雷的翻译目标是，神似形似,浑然一致,具有原作的神味与中国的流利。在文学翻译中，领悟和中文表达都是十分重要的。文学翻译应像临画一样，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为了传神达意，铢两悉称。在《翻译经验点滴》中,傅雷写道：“译事虽近舌人,要以艺术修养为根本:无敏感之心灵,无热烈之同情,无适当之鉴赏能力,无相当之社会经验,无充分之常识(即所谓杂学)
,势难彻底理解原作,即或理解,亦未必能深切领悟。”
在《巴尔扎克〈高老头〉重译本序》中，傅雷指出，理想的译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写作。那么原文的意义与精神，译文的流畅与完整，
都可以兼筹并顾，不至于再有以辞害意，或以意害辞的弊病了。傅雷一直强调，译书的标准应该是，假设原作者是精通中国语文的，译本就是他使用中文完成的创作。
傅雷认为，傅雷明确反对死硬抓住字典，按照原文句法拼凑堆砌，创造的翻译首先是语体文的完善。傅雷主张译文必须为纯粹之中文，无生硬拗口之病，要求语言流畅，译文风格调和，而不致破碎，于此可以使用文言、旧小说套语、各地方言，实现用字丰富，色彩多变的表达效果。
傅雷认为，中国语体文历史尚浅，还在成长的阶段,没有定形,没有准则，比较外国语文,在丰富、变化上面差得太远。傅雷主张，在最大限度内是要保持原来法语句法。因此，傅雷提出创造的翻译，在翻译中要采用西洋长句，创造中国语言,加多句法变化，句法新奇而仍不失为中文。好的、创造的翻译不能老打句法的主意,一味的只想着文法、句法、风格。拘泥字面,只会死于句下。
傅雷所谓纯粹之中文是一个争议的语言观念,也是非常复杂的文学翻译现象。其中包括对西洋长句的转换，使之表现为多句法变化，句法新奇而仍不失为中文，另外，还有一些对法语的节略现象。以下分析傅雷对法语长句的汉译。
他们一方面跟许多营造厂订分期付款的合同，一方面把屋子低价卖给我丈夫。然后他们向营造厂宣告破产，赖掉未付的款子。
姊妹俩听着不出声了。这句凄惨的话表示父亲的感情无能为力，到了痛苦绝望的地步，象一个人临终的痰厥……
第二天，病人的症象，据皮安训说，略有转机；可是需要不断治疗，那也唯有两个大学生才能胜任。
在肝胆相照的那些心腹话中，你表现的心灵太美了，我相信你是永久忠实的，感情的微妙，你了解太深刻了。
她下流也罢，高尚也罢，他反正爱极了这个女人，为了他给她的快乐，也为了他得到的快乐，而但斐纳的爱拉斯蒂涅，也象当太尔爱一个给他充饥疗渴的天使一样。
拉斯蒂涅目送特&鲍赛昂夫人坐上旅行的轿车，看她泪眼晶莹同他作了最后一次告别。由此可见社会上地位最高的人，并不象那般趋奉群众的人说的，能逃出感情的规律而没有伤心痛苦的事。五点光景……
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皮安训要出去，叫醒拉斯蒂涅，接他的班。高老头的病势上半天又加重许多。
可是比起当年娜齐第一次瞪着我给我的难受，眼前的痛苦算不了什么。那时她瞪我一眼，因为我说错了话，丢了她的脸；唉，她那一眼把我全身的血管都割破了。
她不敢望拉斯蒂涅，先怯生生的瞧了瞧丈夫，眼睛的神气表示她精神肉体都被专横的丈夫压倒了。
从这个时候起，喜怒哀乐的意识消灭了，只有生与死的搏斗还在他脸上印着痛苦的标记。
她对几个熟朋友的笑容有时带点儿嘲弄的意昧；但是在众人跟里，她始终和平常一样，同她被幸福的光辉照耀的时候一样。这个态度叫一般最麻木的人也看了佩服，犹如古时的罗马青年对一个含笑而死的斗兽士喝彩。
柩车上门的时候，欧也纳叫人把棺木重新抬上楼，他撬开钉子，诚心诚意的把那颗胸章，妹妹俩还年轻，天真，纯洁，象他在临终呼号中所说的“不懂得讲嘴”的时代的形象，挂在死人胸前。
傅雷比较明确的从译文风格的角度衡量翻译本身，这表示傅雷对白话翻译的自觉，即反对“翻译腔”。傅雷强调风格的调和，要求译文无生硬拗口之病，要求语言流畅与完整，而不致破碎。傅雷反对翻译按照原文句法拼凑堆砌。风格调和的译文应该是一个重要的翻译标准，因为破碎的翻译是不可容忍的恶劣现象。
老人出去找搬快，欧也纳匆匆到学校去应了卯，又回来和伏盖太太算账，不愿意把这件事去累高老头，恐怕他固执，要代付欧也纳的账。
唉，怎么，我忙上四十年，背着面粉袋，冒着大风大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样样为了你们，为我的两个天使——我只要看到你们，所有的辛苦，所有的重担都轻松了；而今日之下，我的财产，我的一辈子都变成一阵烟！
我回答说，这些事我完全不懂，我只晓得有我的一份产业，应当由我掌管，一切交涉都该问我的诉讼代理人，我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能谈。
欧也纳把高老头交托给皮安训，向特&纽沁根太太报告凶讯去了；他家庭观念还很重，觉得一切娱乐这时都应该停止。
当中大公主和特&洛尚公爵的婚约被路易十四否决以后，宫廷里全班人马曾经拥到公主府里；从此还没有一件情场失意的悲剧象特&鲍赛昂夫人的那样轰动过。
每次我上舞会或戏院之前拿手套购时候，总觉得自己很美，因为那时我是幸福的；我每次碰到这匣子，总对它有点儿温情，它多少有我的一点儿气息，有当年的整个鲍赛昂夫人在内。
来啊，我的小心肝，你们来亲我呀；最后一个亲吻就是你们父亲的临终圣餐了，他会代你们求上帝，说你们一向孝顺，替你们辩护！
我要我的女儿！是我把她们生下来的！她们是我的！”他一边说一边在床上挺起身子，给欧也纳看到一张白发凌乱的脸，竭力装做威吓的神气。
哦！我的上帝！既然我吃的苦，受的难，你全知道，既然我受的千刀万剐，使我头发变白，身子磨坏的伤，你都记在账上，干么今日还要我受这个罪？
欧也纳站在床头扶着快死的人，让皮安训脱下衬衫。老人做了个手势，仿佛要保护胸口的什么东西，同时哼哼唧唧，发出些不成音的哀号，犹如野兽表示极大的痛苦。
白日将尽，潮湿的黄昏使他心里乱糟糟的；他瞧着墓穴，埋葬了他青年人的最后一滴眼泪，神圣的感情在一颗纯洁的心中逼出来的眼泪，从它堕落的地下立刻回到天上的眼泪。
思想消灭了，情感还存在，还能发出这种可怕的光彩，两个大学生看着大为感动，涌出几颗热泪掉在病人身上，使他快乐得直叫：
傅雷一直强调，译书的标准应该是，假设原作者是精通中国语文的，译本就是他使用中文完成的创作，即创造性的汉化翻译。傅雷指出，理想的译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写作。那么原文的意义与精神，译文的流畅与完整。翻译要传神达意，铢两悉称，保持中文的流利。
“是的，欧也纳先生，”克利斯朵夫说，“他是个老实人，好人，从来没大声说过一句话，从来没损害别人，也从来没干道坏事。”
“你们用不着我了，我要下去开饭，已经四点半了，”西尔维说着，在楼梯台上几乎觉得撞在特&雷斯多太太身上。
拉斯蒂涅才说了几句，寡妇就迎上来，装着一副又和善又难看的神气，活现出一个满腹猜疑的老板娘，既不愿损失金钱，又不敢得罪主顾。
六点钟，高老头的遗体下了墓穴，周围站着女儿家中的管事。大学生出钱买来的短短的祈祷刚念完，那些管事就跟神甫一齐溜了。
3.5 Il n'est plus aujourd'hui qu'une seule crainte,
un seul malheur pour moi, c'est de perdre l'amour qui m'a fait
sentir le plaisir de vivre.
爱情给了我生活的乐趣，现在我只怕失掉爱情。
3.6 Par le sacr& nom de Dieu, celui qui vous fera mal
& l'une ou & l'autre, tant que je serai vivant, peut &tre s&r que
je le br&lerai & petit feu!
皇天在上，哼！只要我活着，我一定把那个害你们的人，用文火来慢慢的烤。”
3.7 Mais, papa, cri&rent les deux
jeunes femmes qui l'entouraient pour l'emp&cher de se frapper la
t&te contre les murs, soyez donc raisonnable.
“噢！爸爸，使不得，使不得，”姊妹俩拦着他，不让他把脑袋望墙上撞。
3.8 Si l'introduction des c&r&ales est d&fendue en
nature, les braves gens qui font les lois n'ont pas song& &
prohiber les fabrications dont les bl&s sont le principe.
麦子进口是禁止的；可是定法律的先生们并没禁止用麦子做的东西进口哪。
3.9 Dites-lui qu'elle s'amuse tout de m&me, lui cria
le p&re Goriot qui paraissait assoupi, mais qui se dressa sur son
s&ant au moment o& Rastignac sortit.
高老头好似迷迷忽忽的睡着了，在拉斯蒂涅出去的时候忽然坐起来叫着：“告诉她，教她尽管去玩儿。”
3.10 Il cacheta ce mot, et pria le concierge du baron
de le remettre & Th&r&se pour sa ma& mais le concierge le
remit au baron de Nucingen qui le jeta dans le feu.
他封了字条，吩咐男爵的门房递给丹兰士送交女主人；门房却送给男爵，被他望火炉里一扔了事。
3.11 J'ai eu des torts envers vous, je n'ai pas
toujours &t& bien, pardonnez-moi, ma ch&re: je d&savoue tout ce qui
a pu vous blesser, je voudrais reprendre mes paroles.
过去我有些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没有始终如一，亲爱的，请你原谅。一切使你伤心的行为，我都向你道歉；我愿意收回我说过的话。
3.12 La comtesse &tait magnifique
avec tous ses diamants &tal&s, qui, pour elle, &taient br&lants
sans doute, elle les portait pour la derni&re fois.
伯爵夫人戴着全部钻石，气概非凡，可是那些钻石决不会使她好受，而且也是最后一次穿戴了。
3.13 Si, la veille, il avait &t&
forc& de quitter Delphine, & une heure apr&s minuit, ce fut
Delphine qui le quitta vers deux heures pour retourner chez
隔天他半夜一点钟离开但斐纳，今儿是但斐纳在清早两点左右离开他回家。
3.14 Quel &go&sme serait rest& froid & ce cri de
d&sespoir qui, semblable & une pierre lanc&e dans un gouffre, en
r&v&lait la profondeur?
也象一颗石子丢进深渊，显出它的深度。天下还有什么自私自利的人，能够听了无动于衷呢？
3.15 Il fut seul avec Christophe, qui se croyait
oblig& de rendre les derniers devoirs & un homme qui lui avait fait
gagner quelques bons pourboires.
除他之外，只有克利斯朵夫因为赚过他不少酒钱，觉得应当尽一尽最后的礼教。
在法语中，是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在单句中，疑问代词，在限定性和解释性的关系从句中，在从句中作主语，其先行词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在从句中与介词一起使用，可作宾语、状语或补语。Ⅵ，即创造性的白话翻译
&傅雷论翻译书（日）
新璋先生：
大札并尊译稿均陆续收到。Rene与Atala均系廿一二岁时喜读，归国后逐渐对浪漫派厌倦，原著久已不翼而飞，无从校阅，尚望惠寄。惟鄙人精力日衰，除日课外尚有其他代人校订工作，只能排在星期日为之。而友朋见访又多打扰，尊稿必须相当时日方能细读，尚盼宽假为幸。鄙人对自己译文从未满意，苦闷之处亦复与先生同感。传神云云，谈何容易！年岁经验愈增，对原作体会愈增，而传神愈感不足。领悟为一事，用中文表达为又一事。况东方人与西方人之思想方式有基本分歧，我人重综合，重归纳，重暗示，重含蓄；西方人则重分析，细微曲折，挖掘唯恐不尽，描写唯恐不周。此两种mentalit&殊虽彼此融洽交流。同为metaphore，一经翻译，意义即已晦涩，遑论情趣。不若西欧文字彼此同源比喻典故大半一致。且我国语体文历史尚浅，句法辞汇远不如有二三千年传统之文言；一切皆待文艺工作者长期摸索。愚对译事看法实甚简单：重神似不重形似；译文必须纳粹之中文，无生硬拗口之病；又须能朗朗上口，求音节和谐；至节奏与tempo，当然以原作为依归。尊札所称“傅译”，似可成为一宗一派，愧不敢当。以行文流畅，用字丰富，色彩变化而论，自问与预定目标相距尚远。
先生以九阅月之精力抄录拙译，毅力固可佩，鄙人闻之，徒增愧恧。惟抄录对校之余，恐谬误之处必有发现，倘蒙见示，以便反省，无任感激。数年来不独脑力衰退，视神经亦感疲劳过度，往往眼花流泪，译事进度愈慢，而返工愈多。诚所谓眼累愈高，手段愈绌，永远跟不上耳。
至于试译作为练习，鄙意最好选个人最喜欢之中篇着手。一则气质相投，容易有驾轻就熟之感；二则既深爱好，领悟自可深入一层；中短篇篇幅不多，可于短时期内结束，为衡量成绩亦有方便。事先熟读原著，不厌求详，尤为要著。任何作品，不精读四五遍决不动笔，是为译事基本法门。第一要求将原作（连同思想、感情、气氛、情调等等）化为我有，方能谈到移译。平日除钻研外文外，中文亦不可忽视,旧小说不可不多读，充实辞汇，熟悉吾国固有句法及行文习惯。鄙人于此，常感用力不够。总之译事虽近古人，要以艺术修养为根本：无敏感之心灵，无热烈的同情，无适当之鉴赏能力，无相当之社会经验，无充分之常识（即所谓杂学），势难彻底理解原作，即或理解，亦未必能深切领悟。倘能将英译本与法文原作对读，亦可获益不少。纵英译不尽忠实，于译文原则亦能有所借鉴，增加自信。拙译服尔德，不知曾否对校？原文修辞造句最讲究，译者当时亦煞费苦心，或可对足下略有帮助。草草先行布覆，即候文绥。
&傅雷的精神世界及其时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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