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乳头凹陷扭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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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小儿无赖—一位六O后的成长史(正在添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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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jzzzyl 回复时间: 20:26:41
作者:萧然晨子 回复时间: 20:4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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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斋 回复时间: 09:4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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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瓯江老爷 回复时间: 13:4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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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粉色哦七哦八 回复时间: 14: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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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赣鄱之子 回复时间: 20: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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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如痴d 回复时间: 07: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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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雨红 回复时间: 21:2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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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溶溶Y 回复时间: 10: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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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雨红 回复时间: 21:28:57
作者:伍汉 回复时间: 22:05:38
作者:pjzzzyl 回复时间: 22: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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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书小小2012 回复时间: 15: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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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笛之声 回复时间: 16:27:43  第一部分 死生之间
  日晚,我终于决定写下这个故事,关于昆西,关于这个女人的一生。此刻,她正步入中年,犹如晌午的太阳,却被乌云遮蔽了。我认识她已很久,我的痛苦在于,早在三十四年前,她辛辛苦苦钻出娘胎,挣扎着睁开她的眼睛,我俩双目相对,像所有的婴孩一样,她认出了我,她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她是谁,她知道我的来路,而我,也看到了她的去处。接生婆抓住她的双脚,倒提着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她大哭一声,窗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响个喉咙啊,是个儿子吧?”
  她握紧拳头,挥舞着向这个世界表示最初的抗议,这粉嫩的拳头,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将逐渐失效,到她九十九岁那年,是的,我看到了,这位长寿的老奶奶,终于没有活过一百岁,她最后一次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毕露,干瘪的皮肤上浓浓淡淡的是老人斑,为着她的孩子——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猫,她握紧拳头,最后却把它放在胸前,然后,你听见她在祷告:“慈爱的天父啊,请你宽恕这些罪人吧,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那只猫的两条后腿,被人齐生生砍断了。它躲在灌木丛中,恐惧从它的眼睛里溢出来,从它的每一根毛里渗出来,从它的两条断腿里泻出来。
  九十九岁的昆西,对居委会的小赵说:“你知道吗?那个罪人没准就躲在角落里,他想看着我们哭泣和害怕,我们不能如他的愿。”
  那只猫的伤好了,昆西在它的后腿处装了两个轮子,当做轮椅,还给她取了名字,叫喜庆。喜庆用两只前脚拖着轮椅,阳光下四处飞奔着撒欢。
  “看,多棒的孩子啊。断腿是不能长全了。”昆西举手挡着阳光,“太阳很大啊。”
  “越来越热了。”小赵附和着。
  昆西刚发行了她的埙曲处女专辑——《埙的少女情怀》,奇怪,古朴低沉的埙乐声居然透出拙朴的意味来,让小赵听了无端生出初恋的感觉。
  小赵去昆西家查水表,听得门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西西啊,喜庆今朝好哇?”
  “好得呀,吃了两根鱼呀。”老奶奶的声音柔柔的。
  “像你呀,爱吃鱼,不怕鱼刺扎着?”
  小赵就尴尬了,不好意思敲门,心里说,没想到呀,老奶奶这么大岁数了,还有男朋友呢!
  两天后,小赵再去昆西家收水费,敲门只是不开。奶奶去哪里了呢?没有人知道,没见她出来遛弯呀。喜庆呢?喜庆抓着门,只是喵喵叫。警察来了,屋子里臭臭的,尸体已腐烂了,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
  那个男人呢?猫的后腿被谁砍断的?奶奶这把岁数了,天天打扮得红红火火的,那是去见谁呢?小赵有诸多疑问。
  法医说,老奶奶太老了,心肌梗塞。她坐在藤椅上,藤椅在阳台上,阳台朝着燕京大学的燕京湖,燕京湖波光粼粼,一个青年淘气了,捡了块石子儿打“水漂”,石子儿在水面上跳了五六下。老奶奶在那张藤椅上,足坐了两天两夜。
  好可惜啊,再过半年,小区里就要多一位百岁老人了。
  昆西是土葬的。几天以后,昆西的肠子被腐烂后产生的气体挤出了肛门,一如1979年夏天的正午,她被母亲强烈的宫缩挤出阴道。窗外,爷爷满怀期望的声音:“好响个喉咙啊,是个儿子吧?”
  昆西的哭声响彻整个无忧村,村民们都说,老昆家三代单传,这会子可有后了。多少扎实的一把后生喉咙啊。
  爷爷说,刚出生的昆西有着贾宝玉的额头、贾宝玉的眼睛、贾宝玉的鼻子、贾宝玉的嘴巴、贾宝玉的下巴,贾宝玉长何样谁也没见过,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贾宝玉,是长根的官人,昆西,却是长洞洞的婆娘。
  昆西出生那个时辰,雨后初晴,伴随家族几百年的家蛇横死在了家门口。昆师母赵青青得了产褥热,差点一命呜呼。接生婆说,昆西足有九斤重,“是个九斤姑娘呢,给爷爷贺喜。”接生婆的笑容撞上了爷爷铁青的面孔,连个红包都没捞着,触了好大的霉头。
  1979年既是改革开放元年,又是计划生育初年,昆鹏是附近机械厂的工人,响应政府号召,生完头胎,就去做了结扎,村民们无知,都在背地里议论,说昆鹏太监了,你们晓得哇?
  昆家祖上是苏州城有名的昆园主人昆氏家族的旁支,抗日战争时逃难到无忧村,买下了无忧村大半的田地。到了共产党南下的时候,昆老太爷颇有远见,赶紧将田地房产分给村民们,自家反而住着一间老柴房。
  老柴房用大户人家做假山剩的下脚料砌墙,屋檐的瓦当都是祖上造楼房剩的边角料,一片扁一片圆一片方一片尖,有浮雕有圆雕,花鸟虫鱼凹凸其间。昆老太爷一片好心,将柴房外边一片台门送给一户逃难过来的人家,叫陈阿狗。阿狗家拆了台门造了片草舍。两家共用一条走道,处得跟亲眷似的。
  因昆老太爷乐善好施,将外财都散尽了,解放初划分成分的时候,划了一个中农。
  昆西出生的时候,老太爷早已过世了。爷爷告诉小昆西,无忧村是一片风水宝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土改、文革,都没出过一个屈死的人。有一回,飞机都从天上飞过了,愣是没有扔炸弹,就这么飞走了。
  昆西的父亲昆鹏只有小学学历,文化不高,却是个聪明人,自学成材,做何兮都似模似样的。村里谁家的“半导体”破了,电工修不了,得请昆师傅;又或谁家的自行车——那可是奢侈品——出问题了,还是得找昆师傅。母亲赵青青,出生贫农,祖上是走私盐巴的船老大,过得是枪林弹雨、刀口舔血的日子。这赵青青却脱了土匪气,长出越剧演员王文娟的模样来,她原也喜欢唱戏,村里逢年过节,都央她唱一回,在村民们心中,她比城里那些腕儿可也不差。
  村民们很羡慕这一家人,那年月,工人阶级老大哥,毛吃香嘞,一个地主的后裔,能混到厂子里去,让人不得不佩服昆老太爷的远见卓识。
  然而,地主总归是地主,就拿昆爷爷来说吧,每年他都要做两道菜解馋,一道叫冻豆腐,一道叫“蛋糕”。冻豆腐的做法是,趁大雪天,将豆腐扔到屋顶上,冻结实了,取来,冰融化了,豆腐现出许多小窟窿来,这时爷爷就大显身手,将鱼肉、猪肉、冬笋、青菜分别切末,拿挖耳勺挖成小球,一一抠进冻豆腐的窟窿眼里,再上柴灶的蒸格一蒸,对了,蒸这道菜一定要用松枝当柴火,那个蒸出来,吃到嘴里,你才知道“鲜”这个字是怎么起源的,鲜之余,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松木香。
  还有一道“蛋糕”,那可不是甜腻腻的西洋蛋糕。“蛋糕”的做法是,在红泥小火炉上拿铜锅慢慢煎熬,锅底抹着香油,先摊上一层薄薄的蛋清,再摊上一层鱼肉,再摊上一层肉糜,再摊上一层蛋黄,在两层荤腥之间,还要摊上一层蔬菜,比如青菜啊、冬菇啊、春笋啊……对了,爷爷说了,一定要用春笋,冬笋太粗糙了,没法吃。等出锅以后,再拿各色模具一压,放汤喝,真是色香味俱全。
  赵青青很看不惯公公这等做派,说他是荡光浪子,省吃俭用把钱攥起来盖大楼房才是正经。爷爷就说,盖大楼房?真当好笑咯,解放前我家这么多田这么多地这么多楼房都随便送人了。《红楼梦》里怎么说的,《好了歌》!“大地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昆师傅出生那年,正好是1949年新中国成立,论理说也没见过乡绅人家的排场,且是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但这位新时代的工人却有着根深蒂固不可救药无师自通的小资情调,改革一开放,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自留地里的菜都拔了,种上花,那花也没有什么好品种,左不过是凤仙月季菊花吊兰,令村民惊艳的,却是一株广玉兰,白白身子香香味道,像个美人样儿。
  从1949年到1979年,革命的星星之火烧到江南的无忧村,已经成为炉炭灰,村民们本来就没有多少政治意识,再加上文革已过,大伙除了觉得昆师傅有点怪,足以预见他今后要生那场大病之外,倒也没觉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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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家三世同堂,衣食无忧,昆爷爷却郁结于心。一想到三代单传,到了昆西这一辈,一个女小人,能顶何个用场?昆爷爷每常搬个藤椅,坐在竹林子里,咪一点老酒,叹一口气。  昆西虽然没有长根,脾性却不太像女小人,晓得她的人,都说她是“野小官人”。两岁多的时候,她就闯祸把稻田里的稻苗全都拔出来了。  小死尸你想寻死?村民们一路赶到昆西家,碰到赵青青,瓜子脸一团和气,陪着不是,村民们只得悻悻而回。  你为何要拔人家的稻苗?  我想瞧瞧稻苗的根长何个样子。  有一阵子,小昆西每天都到一棵树下去趴着,一动弗动。  机械厂厂长经过了,问:“阿囡,看何兮?”  一队蚂蚁正好路过。  “哦,看蚂蚁啊。”  “你才看蚂蚁呢,”昆西翻了个白眼,“我在看石头。”  “石头?石头有何兮好看咯?”  “我在等石头打哈欠呢,你想,不吃不喝么也算了,哈欠哪个熬得牢呢?”  厂长同昆师傅说,你家囡将来不得了的,观察细致入微,想象力丰富,最难得的是静得下心来。  在小伙伴中,昆西可算是个头。当年无忧村的顽童们,有两大头,一个是昆西,淘气胆大心灵手巧。无忧村的北边,有一座教堂,有一次礼拜天,教友们正在做礼拜,当圣乐奏响的时候,小昆西偷偷摸摸潜到风琴边上,伸出小手一顿乱敲。圣乐顿时变成了“无主题变奏曲”,教友们都呆住了。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牧师冲过来,气得手抖,“谁?这么亵渎上帝!”  当牧师看到小昆西天真无邪的笑脸时,他突然收敛了怒气:“感谢主,将安琪儿赐给我们,好教我时时警醒,在耶稣基督里做一个谦和忍耐的人。”教友们把小昆西带到长凳边上,给她苹果吃,那天牧师正在讲《圣灵的十个果子》,伴随着牧师洪亮的嗓子,小昆西吃得津津有味。  无忧村的西边,有一家玻璃厂,经常会清理废料,那些废料,到了昆西手里,就统统变废为宝了,拼面镜子、做朵玻璃花,都不算什么,最奇特的是那个万花筒,三片长方形的玻璃镜,团成一圈,做成一个三角柱,外头罩一个纸板做的圆柱体,再加一个底座,底座里放些红红绿绿白白蓝蓝的珠子——有时是碎花纸有时是野花——这就是万花筒了。把眼睛凑上去,一转底座,了不得了,花样百出、五彩缤纷。不仅小孩喜欢,村里的姑娘媳妇们也喜欢,都有人拿鸡蛋糖果,跟昆西换万花筒的。  顽童们还有一个头,叫赵新知,乃是顽童之最,举凡上山抓鸟下水摸鱼偷枣摘桃打架滋事,无有不能。又最爱毁损物件,小者陀螺、不倒翁,大者锄头、铲子,甚至连贵重物品——自行车和半导体——都不放过,一一水浸火烧敲打摔掼拆破捣鼓。真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啊!  东西坏了,村民们要问他爹娘赔呀,对不住,爹是瞎子,娘是瘸子,40来岁了,才生下这块疙瘩,家住村东草堂,屋内条凳一把,破八仙少了一脚,靠墙角支,旧柴灶坍了一块,拿烂泥糊。赔东西没有哇,陪不是,倒是有的,瞎爹瘸娘堆起笑脸,满脸的褶子,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对不住啊实在对不住。念得多了,都跟唱戏似的,熟。  昆西一上门,村民们都拿过年节才舍得吃的糕点蔬果捧着;赵新知一上门,村民们就叫唤自家孩子“去去,跟你新知哥到外头稻地里玩去,别在屋里瞎搀和。”  有谚云:“小姐的命格,土匪的造化。”说的,大概就是昆西和赵新知了吧。  昆师傅对赵新知倒是一见投缘,这一大一小,一个专司破坏,一个负责修好。在这一破一立之间,昆师傅真起了爱才之心,他常对昆师母说,这孩子将来有出息,聪明着呢,他可不是瞎拆瞎玩,小脑瓜子在琢磨。  有天,他终于把小新知领回了家,这小子脏的,都不知道他爹妈怎么给养大的,昆师母把小新知搓搓干净洗洗白,一看,呦,浓眉大眼蒜鼻厚唇,不俊俏,但是看着,端正踏实,还怪顺眼的。从此,这小子,就在昆师傅家赖上了,天天有吃有喝的,乐不思蜀。
  无忧村众小儿,除了有两大头,还有一大怪,这一怪,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名字,叫赵敏乐。如果说,众小儿对昆西是爱,对赵新知是敬,那么对赵敏乐,就是怕了。真是怕得厉害。  赵敏乐有一绝招,抠眼珠子。不是抠别人的眼珠子,是抠她自己的。谁要是得罪了她,她就把左眼珠子抠出来,举在手里,左边就只剩下一个肉窟窿,可怕极了。  谁谁家小孩不乖了,大人们就拿赵敏乐吓他:敏乐来啦,在窗户那里抠眼珠子呢!那小孩正哭得凶呢,立马就把眼泪和着嚎叫咽回去了,都能噎得直打嗝。  连孩子王赵新知都有几分怵赵敏乐,敏乐因此得意万分,颇以她的独门武器为荣。  据大人们说,赵敏乐原先是斗鸡眼,斗得忒厉害了,她家大人嫌难看,又影响视力,就去城里把弱视的左眼珠子给挖了,按上个玻璃做的假眼球。  昆师母好几回叹着气说:“可惜了可惜了,多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啊,那相貌,要不看左眼,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都能在我们团里唱花旦。”  “比囡囡还漂亮?”  “比你漂亮多了!她是牡丹花,你么,顶多一朵打碗碗花。”  打碗碗花就是喇叭花,家家户户篱笆上都有,因为长得像碗碗,所以小孩子不能摘,谁摘了打碗碗花,第二天一准摔破碗。昆西有次好玩,摘了朵戴头上,第二天怕摔碗,缩手缩脚一整天,结果,临睡时喝水,到底还是把饭碗给打破了!真是灵验啊。  打碗碗花是好看,牡丹花昆西没见过,但想见得到,是更好看的花。昆西就颇不服气:“左眼都瞎了,漂亮个鬼!”  昆师母很不高兴,“小孩真是没义气,一道玩的小伙伴,你就能这么说她,没有同情心。”  “我没有同情心,是她爸爸妈妈坏吧,把她的眼珠子都抠了,就为了好看?”  “不单是为了好看吧?”  “赵敏乐都快要痛煞了吧?眼珠子活生生让人给抠了,城里的医生好可怕。那个玻璃珠子,就有那么好看么?”  “大人的决定,小孩别瞎管。”  “我要是赵敏乐,长大了,一准恨她的爸爸妈妈。”  这句话传出去,赵敏乐妈妈的眼泪水,就像煮开水忘了关火,沸腾了又沸腾。有那么一两年吧,她逢人就说,我要是能,我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了,给我家敏乐按上。  无忧村的村东头,有一座石褐山,山上,有一片乱坟场。一到夜里,就“鬼火”憧憧,瘆得慌。村民们都不敢打那里过。昆师傅说,那没有什么好怕的,是人死后,骨头里的磷发的光。昆师傅不怕走夜路。牛大胆也不怕。  那天晚上,牛大胆从乱坟场过,远远就听得“呜呜”声,伴着“鬼火”乱舞,他也不在意。经过一座无主孤坟,突然,从坟头后面,冒出一个白森森的东西,他正低着头呢,也没留神。那白森森的东西,就凑到跟前来。“哇……”牛大胆大叫一声,一路狂奔,惊得乌鸦喜鹊,都四处扑腾。  到得村头,牛大胆就大叫,“鬼!”“有鬼!”  “哪来的鬼?”“你莫瞎说。”村里人不困觉了,都爬起来瞧热闹。  “突然的一个骷髅头,就伸到面前来。”  正折腾,却见两小儿,昆西手里捧着一个褐色的“大鹅蛋”,吹起来能发出“呜呜”声,赵新知手里举着个“骷髅头”,一路小跑着也过来了。  昆师傅说,“大鹅蛋”有个学名,叫“埙”,看它体型,应是“雅埙”,乃上古宫廷圣乐。  “怪了,石褐山上怎么会有‘埙’呢?”  昆师傅长着一对神奇的耳朵,什么曲子,只要他一听,过耳不忘,都能在二胡上拉出来。如今得了这个“埙”,如得异宝,天天吹着。昆师傅一吹,昆师母就跟着哼上了,一唱三叹。“埙”音呜咽,戏曲咿呀,一曲下来,“余音”绕村三周,村里上了岁数的赵寡妇可就起不来床了。“闹心,哆嗦得慌,直掉泪。”  却说这牛大胆,从那天起就成了“羊小胆”,不要说走夜路,就是听到“埙”的声音,都能吓得夜里睡不着觉。昆师傅一家过意不去,只好把“埙”搁箱笼里了。那赵寡妇,却想念起“埙”的曲调来,有时一个人,在油灯下,还哼哼呢。  赵新知和昆西,坟场一举成名,全村小孩膜拜之。
  江湖地位高涨,赵新知难免骄奢起来,这以后想的点子,越发稀奇古怪。  有一回,他非让村长的女儿,那个爱戴大红花的臭屁小姑娘,脱裤子让他瞧瞧,女小人尿尿的地方,跟男小人到底有啥两样。“大红花”不愿意,两名女将就把她按倒在地,强行脱了裤子,掰开两腿,让新知哥验明真身。赵新知也就五岁的小人,倒不好意思看了,也就过来这么一扫眼,就说,哦,漏缝的呀,那女小人的尿尿不得常用尿布兜着?  “大红花”做事不守规矩,哭着回家告状去了。村长那个气呀,要拿“流氓罪”抓赵新知。是昆师傅给说得情,都是小孩子,哪里懂流氓啊,也就是一个好奇。  “好奇,好奇咋不脱你家西西的裤子?”  村长从此对昆师傅有意见。  昆师母对村长也有意见,背地里嘀咕:“我家西西那天都不在,乖乖在家帮我择菜呢,哪像你家囡,让脱裤子就脱,怨得了谁?”  这么着,村长一家,和昆师傅一家,就有点龌龉了。  要说这个“大红花”,还真有点傻。村里有些单身汉,可坏了,骗她,“小丫头,把上衣撩起,让叔叔瞧瞧你的小奶奶,瞧一下,就给一颗罗汉豆。”她贪嘴吃罗汉豆,就真能撩衣服让人家瞧小奶子的。  村西有个纸板箱厂,堆着小山也似的纸板箱,厂里师傅有时候要检查,就在纸板箱山中开出一条道来。有一次,有一个小伙伴,忘了叫王五还是李三,他说他有个堂叔,就在纸板箱厂当门卫,打听得今朝要检查纸板箱呢。无忧村儿童团的团员们,早就想去那里面打地道战了,于是就让“王五李三”打掩护,趁“堂叔”不注意,溜进了纸板箱厂。一群6、7个小孩,在幽暗的纸板箱山道里爬来爬去,错综复杂的山道,堪比迷宫。昆西紧跟赵新知:眼前是一抹黑,耳听得呼吸声,率先爬出“山”道,正站在“山”旁得瑟,眼见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出来了,突然,“山”塌方了!  “堂叔”听得巨响,冲将进来:“你们这帮小死尸,做何兮?”  “小死尸”们顿作鸟兽散,“堂叔”一个也没捞着。回到家,小家伙们知道闯祸,没人敢跟家长说。  过了两天,听说,在纸板箱山里翻出一具小小人的尸体来,那个死了的小伙伴,究竟叫啥,没人说得清。或许,压根就没这么个人?  然而,但是……不对呀,昆西清清楚楚地记得,村头,扎着铺天盖地的大棚,大棚,一路从村的这一条,绵延到那一头,绵延到山的尽头。白森森的麻衣呦穿在身,雪惨惨的白花呦开满头,无忧村,究竟白了几天,或者几月,谁也说不清了。那白的呦,刺眼呀,小家伙们的眼睛,都疼了好久。  带着高帽子的道士,怎样舞着拂尘,唱着跳着,剃着板寸的临时和尚,怎样从家里偷偷吃完肉,又坐在桌边念超度亡魂的经。  “啊呀,我的儿呀,我们老*家断根了呀!天要绝我老*家的种呀!”凄厉的叫声,尤在耳边,那叫声尖利,能把人的耳膜都刮出血道子来。  这个被人遗忘了的小伙伴,究竟是压死的,是饿死的,还是闷死的,哪个也不晓得了,只晓得,“堂叔”被抓到派出所坐了几天的牢房,回来后,就被纸板箱厂辞退了。又期年,曾经风光神秘的纸板箱厂也悄然倒闭了。  “老*家的种”死后不久,“大红花”的猫可怪,也死了。“大红花”可爱她的猫了,这小猫不一般,是暹罗猫,眼神幽深神秘,是“大红花”西子城里的舅舅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还给起了个洋名字,叫妮娜。妮娜身材苗条,步履轻盈,举止高雅。高雅,你懂吗?别以为小屁孩不懂,甭以为农村小孩就不懂!高雅,那是一种范儿;是一种,怎么说呢,感觉;是一种,“菲林”,一种无与伦比的“菲林”。就像,年画里穿花格裙子带大草帽迷死人的洋小妞,微风吹过,她那弯弯的阳光底下闪着金光的卷发,细细的不为所觉的飘动着。  如此高雅的妮娜,逝世了,众小人的内心里,挖洞般的空虚。于是,“大红花”提议,给妮娜举行一个丧礼。就在村西头石褐山腰的乱坟场,赵新知充当出丧的道士,戴上拿纸糊的高帽子,又是唱又是跳。  “大红花”就哭开了:“啊呀,妮娜呀,我老赵家的种呦,断根了呦。”众小儿都笑歪了,赵新知笑得道士帽滑落脚底,一不小心给踩扁了;昆西笑得揉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赵敏乐笑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还有谁谁谁,笑得流了一地的哈利子,把路边好不容易冒头的小草的嫩芽,都给砸断了。  埋了妮娜不久,昆西就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半夜里高烧不退,烧得昆师母的手都烫伤了,起燎泡呢!  送到厂里医务室的时候,护士问,叫何名字,昆师母说,“昆兮。”护士就在纸片上写,“昆西”。昆师母就叫起来,“不对不对,不是这个东西的‘西’,是‘大风起兮云飞扬”的那个‘兮’。”  “侬话何兮?”  “我是说,是‘何兮’的‘兮’。”  “侬是要‘西’,还是要囡个性命?”  “何兮”是无忧村土话,村民们却并不知道,这个“何兮”的“兮”其实是上古语气叹词。  现在,大家知道了,昆西原先不叫昆西,叫“昆兮”,因为护士听不懂妈妈的话,急救中瞎写,从此,给改了名。这个“东西”的“西”,一直追随昆西终生。
  谢谢伊文
  等着更完~
  一个月后,两人仿佛忘了这茬,又玩到一处了。  无忧村的南面,有一大片油菜花田,昆西爱躺在油菜花田里,闻那毛茸茸的涩香味。田里浇粪的时候,花香被粪汁和泥土的气息一蒸,越发的熟透了。  油菜花田以西,就是无忧湖,那可是一个大湖,占地好几百亩呢。  有一阵子,他俩迷上了“打水漂”,据说,这是人类最古老的游戏之一,可以上推到“石器时代”。赵新知“打水漂”是村里一绝,不要说小孩,大人也玩不过他。他最厉害的一次,居然让石头一路跳到了无忧湖的中央,而昆西就比较怂了,她打的“水漂”只能跳两三下。  这天,两人又在村西“打水漂”,玩得累了,就并排躺在湖边水杉树下,那棵水杉据说有200年的历史了,突然的,赵新知一个翻身,压在昆西身上,拿嘴对着昆西的嘴,用力一亲,太猛了,牙齿撞到了一起。两人的脸一个朝左一个朝右,都呸呸吐唾沫。  “你的牙齿太硬了。”  “你的口水是臭的。”  两人互相埋怨。  “新知哥,你说,那天,他俩怎么粘在一块的?”  赵新知说:“我也琢磨呢。”  两人就都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昆西一把抓住一个滑溜溜的东西,赵新知拿手一挡,就翻身起来了,一边还小声嘀咕:“你骨头这么硬,硌得慌,不舒服,不好玩,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两人都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的。昆西不是“大红花”,她嘴紧,赵新知因此对她很服气。
  村里终于通上了大公路,大卡车们在大公路上,呼啸而过。“大红花”十分得意,说是她爸爸求了省城里的舅舅,才这么快就通大公路的。她天天上大公路溜达去,好像那是她家的自留地。  有一天,一辆大卡车呼啸着过来了。“大红花”正在大公路上溜达呢。她溜达的不是地方,在路的正中央。正正正正正,中央。眼看着,大卡车呼啸着过来了。“大红花”妈呀一声,就地趴倒了。大卡车上的司机叔叔,赶了一夜的路,正瞌睡。眼一闭一睁之间,恍惚得,前方,有个小黑点。小黑点上,仿佛的,有个小红点。他油门踩到最大,一心想着,早点赶到厂子里卸了货赶回家抱着老婆睡个热腾觉。耳听得,依稀仿佛妈呀呀有一声还来不及踩刹车就呼啸而过了。大卡车,停都没有停。  路边一个农民伯伯,看得泠泠清清,“不得了啊,小人被车撞死啦!”  农民伯伯跑过去,抱起躺倒在地的“大红花”,看小姑娘脸色紫青,他赶紧抱着就飞起来,一路飞到村卫生所。  医生说:“侬何事?”  “小人被车撞死了!”  “侬才被车撞死了!有毛病啊!”  却见“大红花”两只眼睛乌溜溜,正看着农民伯伯哩。  唉,原来大卡车底盘高,“大红花”身体小,这么一躺倒,就从大卡车底盘下缝隙里,溜过去了。  一点点伤都没有。  村民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最后的一件大大大事,终于瓦解了无忧村的儿童团,从此,大人们都战战兢兢地看护着自己的孩子。  转眼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昆西和赵新知,做了同桌。  两人每天的好戏,是划三八线。  “这道线,不许超,谁超了赔橡皮。”  赵新知一开始同意了。  他块头大,又好动,连连犯规,在赔光了两块新橡皮,又倒欠了五块橡皮后,他终于发作了,在数学课上,他非要把三八线往昆西那边挪一挪,昆西就叫起来,说男小人欺负女小人。  好了,数学课没法上了,放学时,两个孩子都被留了下来。  那位数学老师,又是班主任,50来岁的年纪,正值更年期,唠里唠叨的,一路数落到天擦黑,才放两小孩回家。  两小孩野惯了,还没适应学校生活呢。两家大人都晓得这两小孩机灵,又互相照应着,放心得很,也不着急,也从不学人家父母,接送小孩。  两小孩就商量着,去山上摘桃子吃。路过坟场,突然听到那座最大的坟头背后,传来怪声。  两小孩出名胆大,想当年就一个吹“埙”,一个拿骷髅头,活生生吓坏了“牛大胆”。  这会子,他俩也不怕,悄悄潜过去,探出两个小脑袋,一看,惊着了。  稀罕啊,只见一男一女,脱得光光的,两团白肉,纠缠在一起,翻上翻下,滚来滚去,最最稀奇的,是两人的下面,好像用何个东西给粘住了,分不开啊。突然的,那男的就翻到上面来,不停地前后动着屁股,那女的就把两腿高举向天,满口子咦哩哇啦乱叫,还叫着,我要死啦,我要死啦,他俩都面红耳赤的。  那男的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把头转过来,两小孩一缩脖子,躲在坟后,耳听得噼啪噼啪肉撞击的声音,男人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女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赶紧蹑手蹑脚地走了。  桃也不摘了,两小孩都吓得白了面孔,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心照不宣,各自回家。  从此,这两小孩,也不争三八线了。赵新知也只跟男孩子玩了,昆西也只跟女孩子玩了。  班主任很高兴,觉得这都是她那天傍晚教育得好,成效显著啊!
  第二部分 父亲的力量  当昆西75岁的时候,她将送走她的母亲。到那时,她参加葬礼,就如同年轻时参加婚礼一样频繁。她的父亲昆鹏彼时已是百多岁的老人了。上帝给了他颠沛流离的苦难一生,同时又赐给他长寿和安逸的晚年。  这台一直挣扎着求生的生物机器,运行到第105个年头时,即将寿终正寝。他先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经常呆呆地望着赵青青年轻时的照片,“青青,你的两条大辫子呢?扎起来好看呢!”他对着空气说话。吃饭的时候,他放一碗饭在桌边空座旁,仿佛那个美丽的大姑娘一直活着,就坐在边上似的。  不久,他中风了,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昆西给他把屎把尿,正如小时候爸爸照顾她一样。昆鹏在床上躺了太久,经常便秘,用开塞露都不灵。昆西只能用手指从他的肛门里往外掏粪便,老人的粪便又黑又硬又臭,掏出来时,一屋子都是久久难消的陈年大便的味道。昆西掏一次,就会恶心得跑到厕所里去吐半天,好几天都不想吃东西。  医院给昆鹏配了一把塑料尿壶,尿壶由三部分组成,漏斗状的接口、导管和塑料水壶。昆鹏想尿尿的时候,就哼哼两声,昆西便赶紧过去拿“漏斗”接着昆鹏的阳具。爸爸的阳具已经很老了,像一具在热水里泡过的脱毛的小鸟的尸体,软塌塌的,一副很老实的样子,阳具上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腥臊味。昆西不禁想起13岁那年,这副阳具还像铁棍一样追赶着她的小手,追得她无路可逃。  昆鹏的阳具虽已老朽,却并不小,龟头粗粗大大的,捏上去仍有弹性。昆西记得她第一次摸到阳具,乃是童年玩伴赵新知的小“麻雀”,那种小男孩的尿尿工具和成年男子攻城略地的武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每次把尿,昆鹏都会满足地咂着嘴,一泡尿撒出的时候,他浑身打颤,一定很爽吧。昆鹏脑子稍微清楚点的时候,就会跟昆西叨叨:西西啊。  恩。  爸爸木有精神病。  是咯。  医生话了,毛病好了,档案都消掉了,让我放一千个心。  那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  昆鹏咕哝,都是你妈妈,一定要盖房子,我从厂里上班,赶到家里,骑脚踏车,路上就要两个半小时,回到家,发煤饼炉子,炒菜烧饭煮开水,弄好夜里十点钟,还要帮你妈妈做刺绣做到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又要骑两个小时的脚踏车,赶到厂里,上班啊,瞌冲死了,好好一个小组长都被撤了,我累煞了,才会失眠的,困不好觉么,脾气就差一点,有时喉咙响一点,其实我没病,我从来没病。  昆西说,是咯是咯,侬没病,从来没病。
  1989年夏,昆西一家从无忧村迁到桂花村,桂花村在城郊,昆西失去儿时的玩伴,很有些落落寡欢,再加上昆家要造楼房,大人们都忙不过来,也没人理她,她的成绩越来越差,好几次考试,都掉到班级倒数第五。  昆师母那段时间,脾气特别不好,一遇到事儿,跟大人急跟小孩也急。班主任牛老师叫了她来谈话。她二话不说,当着老师的面,抡起巴掌,就要打昆西。然而打自家孩子,到底心疼,这巴掌落到昆西脸上,雷声大雨点小,轻飘飘倒像是摸了孩子的脸孔一下。  牛老师就鼻孔里出气,冷笑了一声。  昆师母脸上挂不住,一把拽了孩子到老师跟前,大冬天,指着冷冰冰的地,就说:“你给我跪下,给老师道歉。你看我都忙得……”那眼泪水就落下来了。  昆西二话不说,“咚”一声,就跪下了。  牛老师不好意思,连忙扶起孩子。“别别,新社会,不作兴下跪。你妈妈忙成这样,都是为了你。造那么大楼房,全村人都没见过,三间三层楼啊,那是拿你当儿子养了。你得争气。书么读得好一点,争取下回考第一啊。”  昆西还真的考了回第一,不是班级第一,是年级第一,不是一门功课第一,是门门功课第一!  这下,同学们议论开了,都说没见过这种搞法的,肯定是作弊。  牛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问昆西: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偷看了同桌的试卷?  同桌是少先队大队长,每次大考小考,他总是稳稳占据成绩榜第一名,现在,却落到了昆西后头。  昆西憋红了脸,好半天挤出一句:他这么烂的水平,也配我来偷看?!他偷看我还差不多。  牛老师说,你这孩子,我不过白问一句,你怎么可以随便乱怀疑同学呢?
  没过多久,牛老师又把昆师母叫来了。  “我说,昆师母啊,你家昆西,我没法教育了,这孩子太不像话了,她居然跟我撒谎!”  “不可能啊,我家昆西挺实诚的,从不撒谎!”  “啊呦,你还真不了解她,她不仅撒谎,还骂自己的父亲,骂得可难听了,我都没法跟你复述。”  “啊?我家昆西,从不骂人啊。”  “她呀,骂她亲爹是精神病!”  昆师母脸色煞青。  “你就说吧,今天早上,她不仅迟到了整整一节课,还披头散发的,还忘带红领巾,连书包都忘拿了。这我还没生气,最可气的,我问了她一声,她就在课堂上跟我嚷嚷,‘我爸爸得了精神病,半夜里追赶着要打死我妈,我妈倒锁了房门不敢开,上学我还是翻了墙来的,书包和红领巾在爸爸那屋,我不敢去拿。’你说,她为了逃避责任,怎么就能编出这样的谎言来?这么坏心眼的孩子,我教书多少年了,还真没见过!”牛老师说得唾沫四溅,又看着昆师母说,“昆师傅能有精神病吗?前两天我还看见他,走路一阵风似的,比平日里还神气。”  昆师母陪着笑脸:“哪能呢,我家老昆,真没病,就是有点累着了。”  又转头,看着昆西:“侬乱话三千啊。”  昆西的眼眶里,眼泪水打着转转,愣是没掉下来。  昆师母又跟牛老师赔不是:“红领巾没带,我也有责任。老昆……昨晚喝了点酒,发酒疯倒是真的,今天早上起不来,书包和红领巾都在他那屋,又反锁了门,我们娘俩进不去,只好让昆西将就着来上学了。”  “哦,这么着,那也不能咒自己爹是精神病啊。”  “是是,我没教育好,带回家去好好教育。”
  太棒了,期待更新
  谢谢拉
  元宵节的灯笼还没撤呢,昆师傅就让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拿牛皮绳捆了,塞进一辆上面画着红十字的面包车里,带走了。他嗷嗷地叫着,嘴上被贴了厚胶带,发不清楚声音,那叫声传了一村,像一只困兽。  村里人闲不住,都来打听。  “昆师傅这样好人,犯了何个事体?”  “唉,没犯事,老昆又要忙厂里,又要忙家里,累病了,几个月没睡好觉,厂里的恩德,说是,送他去疗养院散散心。”昆师母的声音,轻轻软软的,显着特别的有教养。  “没看出病来呀,倒看他更精神了,走路快,说话多,比往日里可利索呢。还说,要造何兮何兮……”“永动机,当科学家,造福人类。”“对呀,这能算有病吗?”  “唉,真没病,厂里的恩德,邻舍隔壁都费心了。”昆师母就笑着,笑得特优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声音,都像戏台上的诰命夫人。  “那,怎么要捆呢?可别冤枉了好人。昆师母,你要真有难处,你尽管说,邻里邻舍的。”  晚上,昆师母沉下脸来,对昆西只说了一句话:“家丑不可外扬。”  小昆西的嘴是很紧的,什么事入了她的眼,入了她的耳,就囫囵进了肚子,便是把肚肠熬烂了,也不能往外说。  两个月后,昆师傅回来了,又变回那个话很少待人很诚恳的老实人。昆西家的三间三层大楼房,也在好心肠的村民的帮助下,提前竣工了。  一家子住在大楼房里,卫生间甚至还装了淋浴器。昆师母感激村里人,就都请大家来家里洗澡。结果呢,家里热闹的跟公共浴室似的。昆师傅一家人,反而排不上号,每天打盆水,在楼上躲着偷偷擦澡。  一个月以后,村民们的新鲜劲儿就都过去了,也很少再有人来洗澡了。  昆师傅把屋前的水泥地凿了,从田里挑来土,搭了个花坛种起了花,又挖了个小鱼池养起了鱼,还在门前廊檐下,做了个支架,说是,春天到了,招燕子呢。  燕子果然来做窠了。叽叽喳喳,喳喳唧唧的,可热闹。  “大红花”掐义气,从无忧村走了一上午的路走到桂花村,还送了昆西一对“荷兰兔”,说是西子城的舅舅捎来的。  “我爸爸说了,你家房子又新又大,人气又旺,连燕子都爱来做窠,这是有造化的人家。你今后呀,没准能享大福呢。”  昆师傅亲自给一对“荷兰兔”搭了个漂亮的窝,水泥板做的小楼阁,两层的,上面一层玩耍,下面一层睡觉,吃喝拉撒,都分了地儿,每天训练“荷兰兔”。桂花村的小朋友,从学步的娃娃到村小高年级的学生,都赶到昆西家瞧“荷兰兔”,又很是热闹了个把月。
  听说会稽县城里“万元户”跨马游街呢,昆西和一帮小伙伴们赶到城里,县城的大马路好宽啊,小朋友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的马路。  “听说县长去过香港,那里的马路全宽得能并排开两辆大卡车!”旁边有大人说。  耳听得敲锣打鼓,“万元户”来了,可怜昆西太矮小,只看见一溜齐的马腿过去了。  赵青青讥笑:一万元也值当游街?我们家是不高兴显露山水罢了。  桃花谢了,柳絮也不再飞,昆师傅说话的嗓门又大了,话又多了,人又眼看着,瘦下去了。家里新买的“收录机”——当年的奢侈品——被他拆破了,却再也修不好。  他还做下一件震惊全村小孩的事: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把两只“荷兰兔”都宰了,拿油盐酱醋炖了,香飘了一村啊。第二天一早,他在屋门口支了桌椅,咪一口老酒,吃一块肉。  “昆师傅,吃何兮?这么香?”  “荷——兰——兔!”他悠然一笑。  那辆车又来了,这次不用捆,上来就是一针,昆师傅就老实了,躺在担架上,抬进车里,静悄悄地就走了。  纸糊的灯笼,瞒不住火。村里人终于也回过味儿来了,原来,那么聪明那么有本事的昆师傅,真是得了精神病,他——疯啦!  “你爸爸,热闹不得,一热闹,他就心跳得慌,心一慌,晚上就困不着,整宿整宿,就这么醒着,非要折腾我。非要折腾我???——”昆师母的声音,轻飘飘的。村里人这回听明白了,原来,那不是优雅,那是有气无力,那是累得……  “昆师傅那么聪明,怎么也会得这种病呀?”  “老昆呀,得的是聪明人的病,医生说,疯子里,他最聪明,可那也是疯子。他不是痴呆,他是太聪明,想得多了,想出毛病来。”  不管怎么说,疯子,就是疯子。  村里的风水先生说,没那么大的福分,造那么高的楼,压不住,怕有晦气。村民们也不大爱上门了,晦气,谁不怕?  昆师母心气儿那么高的人,这一激,可就病倒了,天天发高烧说胡话。
  那天,赵新知来了,带着鸡蛋、青菜和挂面,一看,家里冷锅冷灶的。昆西家已经用上煤气灶了。赵新知家还烧柴灶呢,没用过这洋玩意儿。昆西从小被母亲娇养着,什么活都不会干,这两天,还要病重的妈妈做饭给她吃。煤气灶,自然也不会用。  “西西,吃了没?”  “没呢,早饭都没吃过。”  “我下面条给你吃。”  两人琢磨着,拿开关打了半天的火,只见火星。昆西说,不对呀,应该有一圈大火才对。  “会不会是煤气用光了?得有燃料啊。”  昆西想起来,壁橱里藏着一大瓶透明的液体,好像见爸爸用过,能烧出火来。  赵新知一闻,原来是酒精。于是,两个孩子,把酒精洒在煤气灶那一圈炉灶上,拿火柴点燃了,居然,做成了一锅面条。  昆师母吃着面条,糊了,她忍不住落泪。勉强吃了几口又搁下了,说是恶心。赵新知一摸额头,啊呀,烫手啊。他拿自行车驮着,赶紧把昆师母送到了村卫生所,卫生所又赶紧送到城里医院。这一去,医院里就不让昆师母回来了。原来,昆师母得的是黄疸肝炎,要传染的,得住院治疗。  昆西无家可归,赵新知就把昆西带回了无忧村,还插班到无忧村小学,爷爷不会照顾女小孩,干脆,就把昆西寄养在赵新知家了。赵叔赵婶对昆西,那是爱若至宝。  赵叔爱抽烟,然而买不起,就经常捡路边的烟头。两小孩每天放学了,也帮着捡。凑得多了,赵叔就把烟头拆了,烟丝倒在一张纸上,再卷上纸,自制成一根烟。赵叔抽烟的时候,闭着瞎眼,舒展了眉头,云遮雾绕之中,倒有几分相貌堂堂。  赵婶待昆西极厚,他家每日煮一只鸡蛋,原先,这鸡蛋是给独苗儿子吃的,昆西一来,就都偏了昆西。  一开始,昆西没留神,两口就吃了,后来,看一桌子的素菜,没一点荤腥,每次她吃鸡蛋,赵新知都要咽口水,有次,甚至都听到他肚子里咕噜咕噜叫。昆西就不肯吃鸡蛋了,说是吃了鸡蛋闹心。  赵新知也不肯吃鸡蛋,说是吃了鸡蛋肚子疼,于是,全家吃素,倒是把鸡蛋都省下了。
  八月的时候,有一天在河边“打水漂”,赵新知神神秘秘的,总是悄悄看着昆西,看一眼,就笑,看一眼,就笑。昆西就说,呆头鹅,看何兮?赵新知就说,有好事,不告诉你。你说你说你说,我不说我不说我不说;你说你说你说,我不说我不说我就不说……  回到家,却见赵叔赵婶笑得可怪了,非让昆西朝南坐。又见赵新知从灶间捧出一碗面条来。  “过生日了,吃吧,阿囡,面条。”  昆西瞅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吃了一口,眼泪就扑簌簌落下来了。  “怎么了?烫?”三个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昆西连忙咽下面条,露出笑脸,“好吃。好吃。”  正说着,却从面条里捡出一朵淡黄色的“花”,昆西放入嘴里,哇,那味道,一层一层的,从舌头的四面八方聚拢来。蛋香里抹着鱼鲜,鱼鲜里嵌着肉酥,肉酥里带着笋嫩。咦?还有青菜味儿呢。这不是爷爷最擅长的“蛋糕”吗?  一朵,两朵,三朵……十朵,昆西足足吃了十朵“花”,还在面碗里翻来翻去地找,意犹未尽。  “好吃吗?”赵新知咽下口水。  “好吃。”昆西都快要把舌头吞掉了。  “像你爷爷做的吗?”赵婶笑咪咪。  却见爷爷从屋外进来。“你赵婶学了很久,做这道菜,要体力好,爷爷年纪大了,做不动喽。”  爷爷给了昆西50元的压岁钱,还说,新时代了,生男生女一个样。  昆西捧着面碗,眼泪水流到碗里,权当刷碗了。  赵叔赵婶可要好了,你是我的眼睛,我是你的腿,走哪里都形影不离,昆西见了,小心眼里,十分羡慕。
  过完夏天,昆师母病愈回家了,还把昆西接回了桂花村的大楼房。  秋天的时候,昆师傅也回家了。  第二年春天,油菜花开了,昆师傅喉咙一响,昆师母就说,侬精神病要犯了。昆师傅就争辩,说,我没病。昆师母就说,侬真病了,都不承认自己有病,侬要再犯病,就送侬去精神病院。昆师傅说,那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不去精神病院。昆师傅在家里、在厂里、在村里,都不敢说话了。大家都说,昆师傅话一多,就是精神病要犯了。  有一天,昆师母一大清早,把昆西从睡梦里挖醒,落着泪,神经兮兮地说:“等下,妈妈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要是有个阿姨问你,是跟妈妈,还是跟爸爸,你一定要说,要跟妈妈。你记住啦,跟妈妈,要不然,你就见不到妈妈了。”昆西糊里糊涂答应了,又倒头困觉。  然而,并没有阿姨来问昆西要跟谁。  再有一天,昆西一早起来,妈妈不见了。  村里人说,你妈妈跟男人跑了,不要你了。有人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妈妈不见的那一天,天,没有下雨,艳阳比往日格外的高照。昆西写了一首诗,学习赖宁好榜样,还受了表扬,在全班同学面前,声情并茂地读了一遍。  对了,那天,爸爸还做了两个荷包蛋,给昆西吃呢,那两个荷包蛋,都用香油和小葱拌过,特别的香。  昆西不记得自己哭过。
  很好啊,lz继续  
  看了这么多,这是唯一让我期待更新的,楼主加油  
  @心里装着家 22楼
20:57:21  看了这么多,这是唯一让我期待更新的,楼主加油  -----------------------------  非常感谢你的支持
  昆师母——那时候大家都叫她赵青青啦,曾经回来看望过昆西,身边还带着一个男的。昆西虽然还是小姑娘,也觉得这个叔叔吧,长得吧,真的是蛮好看的,比爸爸好看多了。妈妈那天,穿一条藕荷色的旗袍,娉娉婷婷,叔叔那天,穿一件粉红色的衬衫,玉树临风。两人手牵着手,肩挨着挨,真是一对璧人。  叔叔说,昆西长得真漂亮,像妈妈,就去摸昆西的头。  昆西避开了,说,你的手脏的。  叔叔说,给,外国带来的巧克力,好吃的。  巧克力?昆西从来没有听说过。只见叔叔递过来一个花花绿绿的洋铁罐头,罐头上画着一个长着翅膀的光屁股小男孩,手里还拿着弓箭正比划呢。  昆西就接过来了,这个时候她倒不嫌叔叔手脏。  昆西打开罐头,昆西拿出一颗金黄色的星星,昆西剥去星星的外衣,昆西把黑乎乎的巧克力放到嘴里,软软的,甜甜的,甜得来,有点发苦,苦得来,特别得香。  “好吃吗?”叔叔笑眯眯地问。  “好……”昆西停顿了一下,“苦的。”  “我话了叫侬不要买巧克力,那么贵的东西,还托人从国外带,小孩子也不懂得好坏。”赵青青一叠声埋怨。  漂亮叔叔脸上堆着笑,“我以为小孩子都喜欢呢。”  “侬养过小人吗?侬就不听我的。”  赵青青不晓得办何事体去了,剩下叔叔和昆西两个人。昆西就问漂亮叔叔:“侬欢喜我妈妈啊?”  “欢喜的。”  “侬欢喜伊何兮?”  “伊好。”  “伊哪里好?侬欢喜亲伊嘴巴是不是?侬欢喜摸伊屁股是不是?侬有没有摸过伊的大奶奶啊?大奶奶是不是很白啊?侬是不是吃奶奶啦?我妈妈是不是这样这样,”昆西说着,就躺在地上,举起两脚向天,尖声利叫,“啊呀,我要死啦,我要死啦,我要死啦死啦死啦……”  漂亮叔叔吓得目瞪口呆。  昆西拿巧克力到班上请客,同学们都吃了,却听见有人背地里说,“她妈妈卖人换来的,臭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后来有一天,昆师傅又做了两个荷包蛋,用香油和小葱拌过,给昆西吃。  “阿囡,你真有本事。那个小白脸被你吓跑了。他说了,啥都能接受,就是接受不了你妈有个女儿。”昆师傅咪一口老酒,脸孔红彤彤的,“骚货,一个女人家,小孩都生过了,还做梦想嫁给小伙子,小伙子也就是看伊生得好看,嫖嫖伊个。”
  好看  
  浓浓的吴侬软语,描写大胆而真实,不落俗套,如是原创,可见作者有很深的写作素养,对生活的观察入微,积累丰富。持续关注。请努力。
  题目太那个了,能换个力量吗?我喜欢昆兮,名字起得漂亮,这家姓昆的让我想到昆曲,以为要写昆兮这个女娃的戏曲人生呢
  @reneetxy 25楼
21:37:24  好看  -----------------------------  谢谢
  @小桃子亲亲 27楼
11:18:47  题目太那个了,能换个力量吗?我喜欢昆兮,名字起得漂亮,这家姓昆的让我想到昆曲,以为要写昆兮这个女娃的戏曲人生呢  -----------------------------  呵呵,我也想换,可惜编辑不让换了。这个题目是标题党,与内容严重不符啊。
  赵青青来过以后,昆师傅的酒就越喝越多,他又开始摆弄家里的“收录机”。昆西总能看见爸爸房间里的灯,整宿整宿都亮着。  那个时候,昆西家已经三餐不继了,她总是饿着肚子上学去。有一回,赵新知拿了蔬菜鸡蛋来,昆师傅舞着笤帚轰他,“去去,哪里来个野小官人。”赵新知从此不敢上门了。  有一天夜里,昆西睡梦中,突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然后是一个湿嗒嗒的东西,好像是舌头,在舔她的嘴。  她用手去推那个东西,“别叫,是爸爸。”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好像真的是爸爸。然后是一只手伸过来,捂住她的嘴。  “爸爸”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有一个东西凑过来,摩擦着她的下身,她突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快感,她伸手一把抓住那个东西,毛茸茸的。“爸爸”的嘴包住她的嘴,舌头硬往里面冲。她咬紧牙关,挣扎扭动。  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爸爸”软下来了,从她的身上跌落。她趴在枕头边,不停干呕,恶心啊——  第二天夜里,爸爸站在门外花坛边,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那瓶酒精,喝一口酒精,就对着火把喷一口。  “西西,爸爸厉害吧!看爸爸表演魔法,爸爸是神仙!”  “好厉害好厉害,爸爸是神仙!”就见昆西在旁不停鼓掌。  村里人都来看戏,一边看戏,一边说:“精神病发作了。”一边用又同情又鄙夷的眼神,看着昆西。  临睡前,昆西把房门紧紧反锁。却听得一阵“砰砰”敲门声,昆西吓得躲到床板底下。  “西西啊,不要害怕,开开门,是爸爸。”  昆西不响。  “爸爸同你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昆西不响。  “昨天,爸爸就是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啦,看看你有没有发育。我看你啊,就快要发育了,下面都有两根毛毛了。”  昆西不响。  耳听得爸爸,终于走远了。  谁说我爸爸是精神病?我爸爸脑子清楚得很!
  有一阵子,昆西家经常有一个瘸腿姑娘上门,昆西就用嘲弄的眼神看着那姑娘,揶揄伊,是不是想嫁给我爸爸呀?是不是想做我后妈呀?侬腿这么瘸,跑得快吗?我爸爸可是精神病,发作起来,满世界乱跑,侬别把我爸爸给跑丢了呀。  如此这般,瘸腿姑娘终于不再上门了。昆师傅就批评昆西,人家一个未婚的姑娘,就是看你没有妈妈,同情你,你怎么这样啊?太没有礼貌了。  村政府的两层木楼着火了,蒋申章是发现人,他通知了救火队,救火队赶紧来救火。然而,发现得实在是太晚了,整栋木楼差不多都烧光了。连保险柜里的存折和现金,都烧没了,村政府损失惨重。这样一场大火,无缘无故烧起来,失火的原因,救火队却怎么也找不到。  那天,蒋申章看到起火的时候,还看见了昆西。她就站在火场边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昆西,起火了,快跑啊!”  却见她,慢吞吞地转身,挪着步子,走了。  这件事,蒋申章没有跟任何人说。
  昆西越来越喜欢跟小小孩玩,有一次,她和一个四岁的小孩在地上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小孩的爸爸跑过来,很凶地说:“这么大了还在地上爬,快给我起来!”小孩的妈妈——在机械厂工作的上海知青——就说:“听说爬爬好,开发智力。”  “那是一两岁的时候!现在还爬,倒小啦!”小孩的爸爸一把拉起小孩,和小孩妈妈走了。  远处的风送来两人的议论声:真不懂事,都快上中学了,转眼就是大姑娘,她爸疯成那样,也不知道照顾,天天和四五岁的小孩玩。  昆西站起来,摘下身上的一片草叶子,凑到鼻尖,闻着,青草味儿,真的怪好闻的。  蒋申章发育了,他在语文课上读他的作文,说是吃了双宝素,提前发育,从此力大无穷,世界迥然大异。整个六年级的小学生们,都羡慕不已,回家问爸爸妈妈要双宝素吃。几年以后,大家才听说,双宝素里面有激素,不能给小孩吃的。女孩子们跳皮筋、玩沙包的时候,都会偷偷看一眼蒋申章,他的身形好像一下伟岸了很多。据可靠消息,发育明星蒋申章跟踪过昆西,昆西先是故作镇静,走得慢吞吞的,好像完全不知道有人跟踪。快到家的时候,才突然发力,一路狂奔。  蒋申章说,我怀疑,昆西要么是也发育了,要么是快要发育了,她的身上,有一种全校女生都没有的,特殊的光芒。  “动人心魄。”蒋申章用了这么一个词。  女孩子们妒忌死昆西了。音乐课上考“辨音”,音乐老师在钢琴上弹一个音,不要说普通的音阶,就是降B升C,昆西也听得分毫不差。老师正要表扬,女孩子们却嘘声一片,都说昆西准是用眼睛的余光偷看老师弹琴,作弊的。
  刷新了很多遍都没有更新呢 已经出书了吗 好喜欢的故事 想赶紧买来看光光
  好文,标题有点恶俗、莫名其妙。
  @蜘蛛1 34楼
14:33:12  好文,标题有点恶俗、莫名其妙。  -----------------------------  郁闷,不许改名字了,其实内容应该是一个性侵女童的成长史。结果整这么恶俗一个名字,都没有高水平的人来看。
  @郁家的猫咪 33楼
13:57:55  刷新了很多遍都没有更新呢 已经出书了吗 好喜欢的故事 想赶紧买来看光光  -----------------------------  谢谢。正在与出版商洽谈中。
  @蜘蛛1 34楼
14:33:12  好文,标题有点恶俗、莫名其妙。  -----------------------------  哇!蜘蛛大哥,原来是斑竹大大啊!欢迎斑竹大大,给俺改个名字啦!好不好?
  昆西第一次见到继父,是在楼梯上。突然的,一个黑脸的男人冲她笑:“小姑娘,你就是昆西吧?长得真像你妈妈。”  赵青青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叫爸爸,昆西,叫爸爸。”  “不用不用,第一次见面,叫叔叔吧。”黑脸男人说着,递过来一张钱,“我也不 晓得你喜欢什么,给你十块钱吧,想买什么,自己买去。”  昆西迅速地抓过来十块钱,看了看,想了一会,抬头就冲黑脸男人一乐:“爸爸!”叫声咯嘣脆,一点都不含糊。  昆西后来跟妈妈说,这个“爸爸”好,一上来就给钱,不像那个叔叔,送什么巧克力啊,能当饭吃吗?妈妈,你选这个“爸爸”,选对了。  那个时候,昆西常常饿肚子,实在饿狠了,就去村口小店赊账。  “叔叔,赊个面包吧,回头让我爸爸给你钱。”  小店的店主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每次昆西一上门,店主人就假装说,你爸爸已经把前面的账还清了,今天你要赊什么吃食啊?  现在,十块钱巨款到手,昆西的心里踏实了不少,她把十块钱藏在枕头里,每天晚上都翻出来,看一看,再放回去,枕着睡觉。  昆师傅知道昆西有这笔巨款,就来打主意了。“西西啊,你把钱交给爸爸吧,爸爸做大生意呢,缺点本钱,回头赚了钱,给你两张十块,翻倍!”  昆西说:“免了免了,我心不贪,能守着这张就不错了。”  过了几天,昆西晚上翻枕头的时候,十块钱,不——见——了!  她撕心裂肺地哭了。
  做早操时,昆西饿得晕倒,在村卫生所挂了三瓶盐水。  赵新知走了十里地,找到赵青青,那时候赵青青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越剧演员,正在县越剧团排练,听说有个半大小子找她,她还疑惑呢。  “阿姨,求求你,接昆西来城里,跟你一块儿住吧,西西快要饿死了,叔叔疯得厉害,根本照顾不了她。”  赵青青接走了女儿,她后来一直说一直说,得亏新知救你,要不然,你就被你那疯子爹给弄死了。  昆西真的发育了。有那么好长一段时间,她的两只小奶奶都痒痒的,胀胀的。脸孔总是闪烁着朝阳的光芒。  赵青青当上了团里的台柱子,正在排演越剧《红楼梦》,她扮演里面的黛玉,每天咦咦呀呀哭哭啼啼,忙得没空理自己的女儿。  昆西不知道自己发育了,赵青青更不知道。她仍然穿着儿童时期的衣服,那些衣服都嫌忒短小了。  夏天快到了,薄薄一层的女童服紧紧裹在昆西正在胀大的乳房上,阳光底下走过,两粒小小乳头呼之欲出。  一个猥琐的大叔骑着自行车一路跟踪昆西,昆西慢走,他就趟车,昆西快跑,他就骑得快。路过一条河,路过一个凉亭,路过一家卤肉店,昆西买了一块卤豆腐,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吃了足足有十分钟。在路过街心花园的时候,“咸猪手”终于伸过来了,袭向昆西的胸部,昆西迅速躲闪,“咸猪手”的指甲又脏又长,把昆西的胳膊都划破了血道子,昆西大叫:“救命啊!”路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袭胸男”骑着自行车迅速逃窜。  昆西一路跑到女同学家,“我刚才被人袭胸了!”  “真的?”女同学戴梅一脸兴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昆西就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太刺激了,我怎么就碰不到这样的事情?跟电视里演的似的。”戴梅一边给昆西上碘酒,一边羡慕地说。  昆西一连打了好几个恐惧的饱嗝,饱嗝里慢慢渗透出得意来。  她在戴梅家的落地穿衣镜前侧着身子,照了半天,镜子里的小人儿前凸后翘,我还是蛮漂亮的么。  “袭胸男”虽然脏,还弄破了昆西的皮,但还不算太讨厌。顶恶心的是“露阴癖”,有一次,昆西和妈妈一起去买菜,妈妈东看看西瞧瞧,昆西不耐烦了,就一个人跑到菜场后头的弄堂里去,那个弄堂很阴暗,突然有个男人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按住昆西的头,另一只手撑开短裤,要把昆西的头往短裤里摁。那里有黑乎乎的一团,散发着骚臭味。  “西西,西西,你去哪里啦?”赵青青的声音越来越近。男人放开昆西跑了。  昆西吓得脸色苍白,竟然忘了说话。一连好几天,昆西发现她的嗓子出问题了,发不出声音来,她很努力地张嘴,试图说话,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赵青青说,中暑了。她给昆西“扭痧”,扭得好重,昆西痛得哇哇乱叫。赵青青说,你看吧,“扭痧”就是灵,随你什么病,一“扭痧”,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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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你想改成什么标题,可以先打出来,然后@我一下,我就会帮你修改的。
  @蜘蛛1 41楼
22:54:04  好啊,你想改成什么标题,可以先打出来,然后
,我就会帮你修改的。  -----------------------------  我想改成:《Power,内容:一个性侵女童的血泪成长史和救赎之路》推荐上的题目想改成:《一个性侵女童的寻爱之路》,您看怎么样?
  何兮被性侵,我觉得好郁闷。我觉得何兮应该学唱戏,像霸王别姬里那样,正好照应了开篇那句“好一把后生的喉咙”
  @小桃子亲亲 43楼
19:29:42  何兮被性侵,我觉得好郁闷。我觉得何兮应该学唱戏,像霸王别姬里那样,正好照应了开篇那句“好一把后生的喉咙”  -----------------------------  真的很想满足你的要求呢!:)
  初二的时候,班里来了个插班生——赵新知。原来,昆西的继父陈有德,看昆西老是不爱说话,就跟赵青青提议,把她那个发小,那个仗义的赵新知,从红石乡一中插班到会稽县著名的承平初中来,还跟昆西同班。为这事,陈有德可是找他的同学开了后门的。  9月的江南,还是很热的,体育课上,大家爬杆,那段时间,昆西总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儿。她第一个爬到了杆顶。那天,昆西穿着裙子,爬的时候,裙子掀起来了。然后,没有轮到爬杆的男生女生们,抬起头来,就看见,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昆西的下面,流血了。  赵青青给昆西买了卫生巾,粘在短裤上,还买了棉布胸罩,教昆西穿戴。她说:“我呀,还真没有老昆心细,老昆虽说是个男的,从小儿,给你穿衣穿裤,他都比我能干。想起来,早两年前,他就说了,怕你快要发育了,还检查了一下你的下身。”  昆西用惊诧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母亲。  一连好几天,赵新知都忧心忡忡地看着昆西。有一天下课,赵新知拖昆西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西西,你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  “什么事?你别神经兮兮的。”  “你,你都那样了。”赵新知紧张地说,“还能治好吗?”  “什么?”昆西回过味来,笑得不行,“治不好了,妈妈说,要等老了才能好。”  “啊?!”  昆西见赵新知这么紧张,心里很感动,就把真相吞吞吐吐地告诉了他。她说的时候,脸红了。赵新知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知道,女孩子长大了都会这样。发育真可怕,赵新知最后得出结论。  体育老师说,女生来那个的,可以请“例假”,从此,请“例假”的女生就特别多。有些女生,甚至一个月请两次。出了爬杆事件,体育老师——是个男的——面对“例假”,也无可奈何了。全班女生的“例假”特权,让那帮似懂非懂的小男生们,羡慕了很久。
  昆西小巧,坐前三排,赵新知个子高,坐最后一排。两个人的座位虽然离得远,心却很近。赵新知寄住在城里远房姑妈家。姑妈家在城东,学校在城南,昆西家在城西。赵新知每天一大早,骑半个小时自行车,从城东赶到城西,叫醒昆西,等昆西慢吞吞洗漱完吃了早饭,再一起骑车去学校。每次,都赶着铃声进教室,差点没迟到。  晚上,赵新知总是留在昆西家,一起吃晚饭,做功课。昆西的学业进步很大,好几次考试,两人都包揽了全年级前两名。  陈有德会下棋,举凡围棋、中国象棋、国际象棋,他都会下。周六日的时候,他会教两个孩子下棋。昆西学得快,前三盘,总是昆西赢;到第四盘起,昆西就赢不了了。陈有德说,赵新知下棋,心中有大局,从不于一角纠缠厮杀,西西,你输,就输在这里。  城郊有一条护城河,两人学习累了,会去护城河那边玩。有时候,昆西会吹“埙”给赵新知听。那时候,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正在热播,昆西吹《枉凝眉》,曲声呜咽,吹出如黛的远山,悠悠入昆西的双眸。  昆西学母亲跳水袖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赵新知看着,突然说了一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昆西若脱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她常常跟男生打打闹闹的,有一次,她在一个男同学的背上,画了一只小乌龟,用黑墨水画的,洗也洗不掉,男同学的那件新衬衫,从此再没穿过。  还有一次,班上十来个男生在走廊里组成了左右两堵人墙,女生走过,人墙就左推右挡,女孩子们就在人墙之间像不倒翁一样晃来晃去。好几个女生,都被气哭了,只有昆西,“咯咯”地笑起来,走完了,又回头,说,“再来再来,你们再来推我,可好玩了。”男孩子们都呆住了。赵新知为这事很生气。  最夸张的一次,昆西把蒋申章骗到楼梯底下:“蒋申章,我们认识有多久啦?”  “那怕有六年了吧?”蒋申章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插班到桂花村一小的。  “那要是按小时算,有多久啊?”  “啊?这个,我没算过呀。”  “我算过,要是按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算,我们认识已经有四万八千一百二十个小时了,你说,我们的交情,深不深啊?”  蒋申章点点头。  没有任何预兆的,昆西的巴掌就落在了蒋申章的脸上。  “嘿嘿,打男生,蛮好玩的。”  蒋申章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昆西把手指竖在嘴唇前,“别做告状精哦,It’s a secret,属于我们俩的。”  两人抬头,却见赵新知在楼梯上,看得呆了。
  只能粗看,不能细看,看着看着,就不想往下看了。真话,说了你听了难过,但却是真的。好遗憾。
  有段时间,赵新知经常带同学们去昆西家玩,其中便有蒋申章和周宝亮。一群半大小子们骑着自行车呼啸着进了昆西家。周宝亮家那时据传已有百万资产,周爸爸颇有远见,在村里承包了几十亩甲鱼塘,专门给西子城胡庆余堂供应甲鱼壳,就这么慢慢起家,成了县城里有名的农民企业家。那时候还不流行“富二代”,同学们都很佩服像赵新知那样总考第一的状元郎,对他很是服气。  赵新知曾经问昆西,你今后是要当精英呢,还是随大流?  当然是随大流啦?  为什么?  当精英有什么好啊?高处不胜寒,多么孤独啊,我才不干呢。  我不这么认为,这个世界上的精英有很多,你我必须十分努力,才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想,有一天,我会去美国,学习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知识。  你不会也想当科学家吧?  西西,我想,你爸爸的病,该有救的吧?你就从来没想过?  昆西什么也没想,她继续昏昏噩噩地和一帮男孩子玩来玩去。赵新知有一次问她,你究竟是聪明,还是笨?  昆西就说,你好烦,你当你的聪明人,我当我的笨人好了。  赵新知渐渐得不怎么去昆西家了。
  暑假的时候,昆西去看妈妈演出,那时候赵青青都快四十了,仍然一貌如花。母女俩并排在大街上走过,小阿飞们从后面骑车呼啸而过,总是先用响指和口哨向赵青青敬礼。  赵青青在舞台上扮演林黛玉,将十几岁少女的敏感、羞怯、任性和哀伤表演得入木三分。节目结束了,昆西还坐在座位上,良久无语。  昆西得了《红楼梦》的魔障,她从妈妈那里把剧本借来,每天房门紧锁,在里面哭哭啼啼伊伊呀呀。  “开门开门开门,”陈有德拼命敲昆西的房门,见姑娘屋里没动静,就转头冲赵青青喊,“不得了了,西西屋里有男人!”  却见赵青青镇定自若。  “你怎么不着急啊?是你的囡啊!”  昆西开了门:“爸爸,何个事体啊?急何兮啊?”  陈有德探脑袋往屋里看,奇怪了,男人呢?  “我适才听你屋里,十分热闹,有男有女的。”  母女俩都笑出声来。原来,昆西一个人分饰数角,老旦花旦小生轮过来唱。  古人云:“少不看《红楼》,老不看《三国》。”  昆西沉浸在越剧《红楼梦》的世界里,觉得自己已化身为葬花的黛玉,“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她甚至把英语听力磁带抹了,用来录越剧唱段。初三的第一次期中考,昆西考了班级第十三名,班主任急了,在班上点名批评。  第二天,昆西没来上课。班主任一个电话打到家里,昆西也不在家,这下,老师和家长,都急了。当时赵新知是班长,也帮忙一起找人。  昆西那天去爬会稽山了。在山腰上,她碰到一个年轻的二十出头的男人。男人长得很英俊。  “小妹妹,你一个人,在会稽山上干嘛呀?”  “不要你管。”  “好,我不管,你累不累啊?我们一起坐下来,聊聊天,好不好?”  “干嘛要坐下来?你想干嘛?”  “你看,我给你吃巧克力,好吧?”  昆西看看巧克力,坐下来,“我可不想吃你的巧克力,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男人挨着她,也坐下来了。  “小妹妹伶牙俐齿,今天不放假呀,怎么没去上学啊?”  “上学不好玩,我出来溜溜。”  “哦,上学是不好玩。那,你有跟老师请假吗?”  “你好烦啊!”昆西侧过头去不理男人,过了一会子,又转头看着男人,“你长得真好看,对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我妈妈那个男朋友吧?”  “什么?我怎么会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那个叔叔,跟你一样好看,还给我吃巧克力。小辰光的事体啦,不过我都记得,他就是想跟我妈妈困觉!”昆西仔细打量身旁这个漂亮小伙,“准是你!没错,太像了!喏,连衬衫都一样,都是粉红色的。”  年轻男人的脸跟他的衬衫一样红了。“小妹妹莫要瞎说,我才二十出头,怎么会认识你妈妈?”  “哦,那你跟我搭讪,想干嘛啊?”昆西站起来,往山上走。  年轻男人就跟着。  “你跟着我干嘛?你想干嘛?”昆西大声呵斥。  年轻男人还是跟着。  昆西跑起来,年轻男人也跑起来。昆西越跑越快。  耳听得年轻男人喊过来:“小妹妹,我没有歹意,你别怕,看你一个人在山上,要闯祸的,赶紧上学去啊!”  昆西拼命地跑。  很快跑到山顶,昆西突然感到一股尿意,急得很。她四处搜索,看见角落里有一块大石,她于是转到大石背后去。  耳听得一阵焦急的喊声“西西……西西……”从远处传过来,越来越近,仿佛是赵新知的声音。昆西脱了裤子,撅着屁股,就是一泡大大的尿。眼前是悬崖峭壁,峭壁上一朵大红花怒放,真当怪了,这种地方,怎么开出这么大一朵花来?还开得这么艳?  那一声“西西”突然消失了。昆西穿上裤子,站起身来,看看脚底下,原来整个会稽县,是那么可笑的一个小县城,厂子啦,马路啦,屋子啦,都是如此的渺小,至于人,早就看不见了。  昆西心宽体坦地下了山,却见赵青青正在山门口等着。  “妈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赵新知说的,他说在山上看见你了,说你没事,很快就下来的,让我在这里等,你果然就下来了。”  几天后,昆西问赵新知,你看到我了?  是。  那你,看到我在那个大石头后头了?  是。  那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看到什么?  赵新知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后来,也许是初三学业忙吧。两人很少说话了。
  进入县一中之后,昆西和赵新知在学业上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又分在不同的班级,两人几乎不碰面。  人们盛传赵新知和县长的女儿王艳燕在一起。有一次,昆西用眼睛的余光看见赵新知和王艳燕从身后走过来,她突然一阵紧张,肩膀一高一低,走路迈不开步子。到底是先迈左脚呢,还是先迈右脚呢?左脚起来的时候,右脚着急跟上,差一点拌跟头。却听得王艳燕银铃般的笑声:“这是谁呀?怎么不会走路啊?”  眼见前面是堵墙,昆西赶紧扶着墙,挪着步子,跌坐在草丛中。  一连几天,昆西走路都一肩高一肩低,左脚拌右脚,路人看见都笑,昆西自家也觉得好笑。  昆西在走廊里碰到赵新知,她说:“新知哥,你看,咱俩认识的时间,要是按小时算,该有多久啊?”  赵新知说:“你跟蒋申章也这么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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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仙姐姐楼
10:27:10  周末的问候与支持  支持不变  永远支持  -----------------------------  谢谢
  @神仙姐姐
10:27:10  周末的问候与支持  支持不变  永远支持  -----------------------------  @越女修修 52楼
12:00:35  谢谢  -----------------------------  不客气的  再来支持  顶………………  加油哦
  再来顶  善良可爱的楼主……
  高三那年,爷爷过世了,昆西回无忧村奔丧,出殡,举幡,归葬,吃豆腐饭,人们议论着豆腐饭的口味,说是村西赵三家的豆腐饭最好吃,桌桌都上一斤重大甲鱼,白事做得跟红事似的,真当阔绰。赵三家在村里造了化工厂,有钱啊,就是湖里的鱼死得多了。  昆西哭了一阵。夜里,昆西给奶奶洗了脚,邻居们都说昆西是个孝顺好孩子。陈阿狗家也来帮忙了。听阿狗太公说,你爷爷是个硬朗汉子,屋旁水杉倒,压塌了一堵墙,把你爷爷生生压在墙下,断了一条腿啊。年纪大了伤口长不拢,活活痛死咯。你爷爷临死前,就话了一句,走了,蛮好。  阿狗太公说,西西啊,你太爷爷是好人啊,当年我们逃难,米糠都吃不上,是他周济我们的,我们两家永远做亲眷。  阿狗太公实在太老了,牙都掉光,说起话来像拉个风箱,昆西听不清楚,就支起耳朵听。阿狗太公说,西西是个好孩子啊,晓得敬重老人。  昆西没有考上重点大学,连本科都没考上,好在她有音乐特长,被唐都音乐学院特招为民乐系的大专生。  赵新知和王艳燕,则双双考入了著名的燕京大学。赵新知是当年的省状元,燕京大学亲自派人找赵叔赵婶谈判,答应减免学费。
  赵新知会和昆兮在一起吗?昆兮是个美女了吧,赵新知应该是个很有才气很俊朗的模样,赵新知从小就喜欢昆兮的呀。
  太好看了,加油,  
  mark  
  @小桃子亲亲 56楼
14:30:45  赵新知会和昆兮在一起吗?昆兮是个美女了吧,赵新知应该是个很有才气很俊朗的模样,赵新知从小就喜欢昆兮的呀。  -----------------------------  桃子,我爱你。
  @蝴蝶花海 57楼
16:58:29  太好看了,加油,  -----------------------------  谢谢
  楼楼,写的一些细节真入微,看来是一个对生活很用心的人,期待你下面更精彩的情节!  
  @雨语茉 62楼
07:20:28  楼楼,写的一些细节真入微,看来是一个对生活很用心的人,期待你下面更精彩的情节!  -----------------------------  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三部分 省力的一生  我看见昆西65岁了,我就是昆家老柴房里将养百年的那条蛇,我是白素贞,我是女娲氏,我是美杜莎,我也是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偷吃禁果的那条蛇。我看到在昆西65岁那年,她将继续她不幸的旅程。她离婚、她丧偶,男人们来来又去去,小孩子养大了就飞跑,她陪伴着老朽的赵青青,而要不了多久,母亲也将魂归故里。命运已给她安排一条孤单寂寞的不归路,她从尘土中来,又将归于尘土。她渺小的生命,将在广袤的时空中,不留丝毫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是的,我看到了,她正满怀同情地倾听着她的邻居梁教授的诉苦:  实在是没有想到,菁华她会离我而去,她比我小十多岁,我原以为总是我先走的。昆女士,你不知道菁华她有多好,她走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厨房里一直都没有蟑螂,是有缘故的。  梁教授每天都沉浸在对亡妻的悼念中,昆西常常热点饭菜过来。  吃吧,尝尝看,好吃不?  不好吃。梁教授像个小孩似的,菁华做的菜最合我口味,总是微微一点辣,一点麻,吃起来特别的香,你们江浙菜实在是太清淡了,寡不拉几的。  昆西宽容地笑笑。  你不知道,菁华她跟着我有多不容易,当年我就是一个穷书生,好不容易考到燕京来念书,菁华她读书有天分的呀,成绩比我好,又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为了供我读博士,她大学一毕业,就出来工作。什么活都干过。  后来,有孩子了,我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不仅不照顾她,反而要怀孕的菁华忙进忙出,那天,她扛一箱苹果上楼,流产了。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啊。  她生下芳芳的那年,芳芳是我家闺女,你看。  梁教授从柜头拿了照片,上面是一个穿浅绿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小眼睛、高鼻梁,长得很洋气。  她现在在美国,和她先生一起,在华尔街当金融师呢?怎么样?我女儿漂亮吧?能干吧?  “漂亮,能干!”昆西由衷地说。  唉,可惜了,菁华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外孙。  我对不起菁华啊,你真不知道,有一年,她流产了,我在加拿大做访问学者,她做完手术,第二天就上班了,下了班还去接芳芳,后来芳芳在电话里说,爸爸,我好怕怕。我说你怕什么?芳芳就说,妈妈的裤子都湿透了,她尿了好多血。  邻居们都以为昆西和梁教授有戏,有好心人帮忙撮合,你们这般谈得来,干脆搬一起住得了,这把岁数,扯不扯证都一样,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昆西笑着摆摆手,我只是帮帮老梁的忙,你们不要开玩笑了。  有一天,梁教授神智恍惚地说,其实,我出轨过,还不止一次。  昆西叹了口气。  但是菁华一直到死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很缺德?我是不是太花心了?其实,我跟那些女人,是没有感情的。不,其实有一个,也是有感情的,她让我离婚,我只是,菁华太善良了,我说不出口。你说,我要不要告诉芳芳,求她原谅我。  昆西想了一想,说,我相信,菁华这么善良贤惠,一定已经原谅你了,她更希望她的亲人都能幸福。  梁教授说,昆女士,谢谢你宽慰我,看你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好像没有什么烦恼,我真羡慕你。  昆西笑笑:感谢上帝,我这一生过得蛮省力的,活着活着就老了。跑得动,吃得下,身体还很健康。老梁,你呀,也要往开里想,健康最重要啊。  昆西坐在阳台上,看着燕京大学的燕京湖,想起来李国豪曾经对她说,在这里摆张小几,坐着喝喝茶晒晒太阳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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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漏掉点什么
  亲爱的楼主,难道没有了嘛?那么好的帖,不能说没就没了的!拜托!  
  不用急,有下文的。
  今天还更新嘛?  
  中秋休息,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更新。
  1998年秋,昆西入唐都音乐学院就学,她不适应唐都人吃辣的饮食习惯,长了满脸的青春痘。陈有德舍不得阿囡,几乎每个月都会坐廿多小时的火车,带着红烧鲫鱼、清蒸螃蟹、梅菜扣肉来看望昆西。然而,青春痘仍然以火红的势态燃烧着。昆西没有演出的机会,没有男孩子献殷勤——男生们都说她是“妖精的身材、魔鬼的面孔”。  她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名“女权主义者”,即使她并不真正清楚这个词语的含义,在一次五四演讲会上,她激进地说:“让男人们回家洗衣做饭去吧,让女人们来征服世界!”系主任——一位男士,气得当场就离席而去,而男生们则说,这个没人要的女孩是憋坏了,瞧她那满脸的痘子。他们在走廊上拦住她:“喂,草莓脸,送你几根黄瓜要吗?”  她听“披头士”、听皇后乐队、听比约克、听灰野敬二。她被灰野敬二的尖叫声熨烫得服服帖帖,这个日本疯妞的“噪音”,仿佛是为她悲催的青春量身定做的。  她经常一个人对着枕头絮叨,在口水的浸润下,枕头终于长出蘑菇来,临毕业时,她为自己做了一碗口水蘑菇汤,结束了大学生涯。  陈有德安排她去县文化馆当古筝老师,奇怪的是,一回到会稽县,燎原的青春痘迅速平复了。  在相亲市场上,昆西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公主。青年男子们在见到她的倩影后,肉体和灵魂躁动不安。他们的热情能把会稽县的湖泊河流灼烧得蒸腾出水汽来。多少个年轻人在睡梦里和昆西欢好,多少颗精子在主人的手指间魂飞魄散,而它们的主人则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大喊:“昆西,昆西!”  昆西把死缠烂打的追求者拖进“黑名单”——QQ或者手机,有一次,她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我儿子在哭。他已经哭了三天三夜了,哭得我这个当妈的都心痛。我跟你说,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一颗年轻的爱你的心,有多么难得。”
  睡觉前一顶!
  秦风扬起初不是来追求昆西的,县文化馆有一位舞蹈老师,比昆西更美,如果说昆西是一朵清秀的荷花,那么,舞蹈老师张葧茳就是华贵的牡丹花。来接“牡丹花”的奔驰、宝马都有好几辆,那时候,县长的配车,也就是普通的“桑塔纳”,小轿车还是奢侈品。秦风扬有一辆丰田,接了几回,都没接着。有一次,他坐在车里等“牡丹花”,耳听得远处传来一阵低沉婉转的乐音,他不免听得入神。循声觅迹,沿着小溪,绕过假山,却见一个姑娘坐在亭子间,举着埙呜呜吹着。那姑娘一袭素净的白衣,上无一点纹饰。一曲终了,新月已上柳梢头。  秦风扬约了昆西去西子城新开的一家旋转餐厅吃西餐,那家餐厅的外墙全部是玻璃,地板会绕着轴心缓缓旋转。餐厅位于著名的西子湖畔,客人们一边吃饭,一边观景,一顿饭吃完,餐厅已转了一圈。  “我呀,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到四十岁的时候,打算钱赚得差不多了,就提前退休,周游世界。”  “我也想周游世界呢。”  “那正好一起。”秦风扬拿刀切着牛排,“你说,一个亿够不够?”  昆西呆了一呆,那年头,百万就算富翁了。一个亿?昆西从来没想过。  “如果有一个亿,你打算怎么花?”秦风扬又问。  “我?”昆西歪着头,想了半天,又抬头看着秦风扬,很认真地说,“我要开一家孤儿院,还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秦风扬吃惊地看了昆西一眼:“你晓得开孤儿院是怎么回事吗?你晓得有多麻烦吗?”  “我知道啊,可是,我从小……你知道吧,就是,‘怜我世人,颇多忧患’,孤儿很可怜的。”  “好吧,我是查尔斯,你是戴安娜,坏事我来做,好名你来挣,花的,还是我的钱。”秦风扬嘀咕。
  人生的冷暖取决于心灵的温度,而永恒的真谛则在于珍惜。  珍惜好朋友的情谊  永远支持…
  本书正在协商出版,暂停更新,谢谢支持。抱歉!
  @越女修修   @神仙姐姐09楼
20:02:34  请好朋友帮忙投票给神姐的作品《总裁家的极品女保姆》  谢谢哦!  -----------------------------  @二八六零零一 12210楼
20:04:21  在哪投票呢?给个链接呗  -----------------------------    里面有《总裁家的极品女保姆》,请帮忙投票,谢谢!!!
  @越女修修 谢谢各位好朋友的大力帮助和支持  神姐尽当点滴之恩,涌泉相报!!!  啦啦啦,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飞到好友的大作里,支持、支持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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