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河北孤儿院领养小女孩三岁以下健康维吾尔族女孩子怎么办?

[转载]幸运儿巴赫塔·罕(一位新疆女孩的故事)
博主案:3月1日,昆明火车站发生了一场令人发指的暴行。十几个东 突
恐怖份子在昆明火车站用长刀袭击了手无寸铁的旅客,造成一百几十人的死伤,更在人们心中造成了恐惧,对于大多数汉人来说,维吾尔族成了我们挥之不去的恐怖、残忍与野蛮的代名词。在暴行发生以后,我们反思何竟如此,但更多的是不理性的恨,有人心中还藏有恐惧。如果我们恨,我们恐惧,那么东
恐怖份子的技俩就得逞了。他们要造成的效果就是这样,要我们恨他们,这样汉维民族之间的鸿沟就形成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内心中用爱来化解恨和恐惧,因为在爱里没有惧怕。于是想起几个月前读到的一本小书《幸运儿巴赫塔·罕》,讲的是一位新疆维吾尔族女孩巴赫塔蒙恩信主的故事,和网友分享。让我们静静的读一读这个优美的故事。如果小巴赫塔能进入你的心里,把爱和理解呼唤出来,我们就得胜了。
幸运儿巴赫塔·罕
一位新疆女孩的故事
这是一幢房子,却只不过是最小的那种。是土坯房,但形状却像是小棚子。里面只有一个房间,小的不得了的房间。房子灰扑扑的,一如它下面泥土的颜色。房子和泥土交融到一起,看不出彼此的分界。墙是用土坯砌起的。土坯里的草是从附近的洼地采来的。
这所立方形的住所是平顶的。只有一扇门,是用几块板子钉起来的。因而根本不挡风。四围没有窗,顶棚上倒是有一处天窗,允许一小束光线从天窗射进来,这样房间里才不致太暗。房子的外墙没有抹灰,土坯本来就没有烧好,砌墙的手艺也很差,因而外墙看上去凸凹不平。里墙倒是抹灰了,但其颜色和灰扑扑的土坯差不多,看上去不那么干净。由粘土和草抹上的天花板由几根圆柱子支撑着。由于烟熏火燎,早变得黑漆漆的一片了。
地上有一处地方,铺着一领席子。编席子的芦苇是从野地搞来的。席子上面铺着几片早已辨不清是什么颜色的毡垫子,被虫子吃得不成样子了。房间的一角立着一件漆花的梳妆台,里边存放着到清真寺礼拜才舍得用的最好衣物和其他几件算得上是宝贝的东西。这是家里绝无仅有的一件家具。他们还不知道桌椅为何物,就算知道,这类东西摆到这里也肯定是奢侈品。他们白天就把屋地当桌椅,晚上就当床。铺盖白天不用的时候就放在墙上的一个洞里。
至于锅碗瓢盆,他们只有两种。三个木碗口朝下放在那里,旁边放着同样数目的木勺子。一口难看的铁锅,此外还有一个煮茶用的铜壶。一只从水坝那里打水用的葫芦瓢,一个陶罐,这是用来洗手时往手上浇水的。一米长的一块板子,一条长长的擀面辊和一米见方的一块麻布。这些都是用来做面包的工具,也是用来做面片汤的家什。主人家每天做饭烤饼都是在一面墙墙脚边的火塘上面。此外,家里还有一把镐头、一把镰刀和一把小斧子。这一切就是这家人的全部家当了。每天晚上,房子里都点着一盏小小的陶罐灯,火苗上总是冒着烟,把屋顶熏得黑漆漆的。
这幢奇怪的小房子就坐落在新疆一个小村的村外,如今这个小村子已发展成市镇了,名字叫波斯喀木。从莎车出发,要走一天才能到这里。住在房子里的是巴赫塔·罕的父母。巴赫塔也是出生在这里,她来到人世的头五年也是生活在这里。当她睁开乌黑的大眼睛来到人世时,没有人以微笑欢迎她的到来。
这是简朴、贫穷的一家人,小女孩出生了,长大了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妇女。对于许多新疆的父母亲来说,生女孩无疑会带来坏运气,几乎可以说是灾难。女孩的价值怎么能和男孩比呢?她长大了,也永远不能像男子汉那样有价值,无论是在现世,还是在来世。这小家伙出生以后,她父亲甚至不想宣告她出生了,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要是出生的是男孩,前来道贺的人就大不一样了。邻居们都会和他们同喜。邻居知道他家里添了人口,也有来问询的。有人问:“是男孩吗?”她父亲羞愧地说:“不是男孩,是个弱者阿吉兹”,意思是女孩。
穆斯林都是特别疼爱孩子的。有女孩毕竟比没有孩子好。尽管她是一个阿吉兹(弱者),他的爸妈还是疼爱她,就像疼爱男孩子一样。他们想要她过得最好,尽管运气总是不尽人意。他们希望她能幸福。就像大多数穆斯林一样,他们或许以为她的命运早已被安拉定好了。她生命的每一天,每一年都早有安排了。安拉定准该发生的都会发生,绝无例外。心里似乎是这样相信的,做起事来却不一定要遵照这样的信念。他们总是想要使孩子的生命沿着某个方向走,借此来主导孩子的命运。
从打一出生,新疆维吾尔族的孩子父母亲就盼望着孩子幸福,并把这盼望加到名字里。他们把对孩子的一切盼望都浓缩在名字里。有人希望孩子富足,就为孩子取名为“金”或“宝石”。如果有人家里生了几个孩子,都没养活,再生个孩子就可能给他取名为图勒荪,意为“留住”。这是盼望这个孩子不会死去。有时,小孩子会被取名为“石头”、“斧头”或“铁蛋儿”,这是期望孩子命硬,不会轻易屈从于死神之吻。有些孩子被称作“狮”、“虎”、“蒜”或“帚”,这是为了把死神的灵从孩子身边赶走。
巴赫塔·罕的爸妈也希望她幸福,于是就给她取名为“小姐”“幸福”。女孩的名字通常会在后面加上“罕”(意为“小姐”)这个字,男孩的名字会加上“阿宏”。因此,我们在本书中称她为“幸运儿”。
这样看来,巴赫塔的爸妈从一开始就已经尽最大努力来保证孩子幸福安康了。然而,还有其他的危险潜伏在某处,威胁着小东西的命运。有一些令人厌恶的邪灵或称“寂阴”,它们会给孩子和大人带来不幸。然而,能给人带来最多危险的是“恶眼”,它们甚至比“寂阴”还可怕,尤其是对于孩子。所有穆罕默德的信徒都怕“恶眼”及其恶毒的魔力。难怪如果有人带着妒意盯着巴赫塔·罕看,她的爸妈就会害怕她受到伤害。如果有人对着孩子笑笑或哪怕欣赏她一下,她妈妈立马就害怕了。她不是不知道“恶眼”的威力和影响。巴赫塔更容易遭受此类危险,因为大家就认为她很漂亮。她的双眼像黑夜一样深邃,脸盘圆圆的,像满月一样呈放异彩。这样的孩子最容易受到“恶眼”的攻击了。
为了保护小巴赫塔不受“寂阴”和“恶眼”的侵害,她脖子上用小绳拴着一个三角形的小袋子。维吾尔人把这种护身符称作“图玛尔”。小袋子里面装的是一张纸,纸上面写有阿拉伯文的古兰经上的经文和符咒。这些东西是为了祛除“寂阴”的邪恶和“恶眼”的危险。
巴赫塔小时候躺在摇篮里,那时,摇篮的手柄上也会有这么一个幸运袋。后来,她蹒跚学步了。这段时间,随便哪个人都能看到她穿的小衣服上也绣有怪异的图案。这样做的用意是为了让“恶眼”光顾着去看这些怪异的图案,而想不起来去伤害小孩子。她小时候很少洗澡。就是她的衣服也从不见水。根据教法,穆罕默德的信徒每天至少每天洗一次澡,有时还不止一次。至于衣服清洁,那简直就是宗教责任。那么,巴赫塔的妈妈为什么不给她洗澡呢,难道是她懒散吗?难道是她照顾不周吗?都不是,事实恰恰相反,那是因为她爱孩子才这样做的。在她想来,只要巴赫塔衣衫褴褛,肮脏不堪,人们就看不出她的美貌,她也就不会受到“恶眼”的侵害了。
虽然在她的早年危机四伏,她还是平安地活到了一岁。她最坏的敌人不是“寂阴”,也不是“恶眼”。一般来说,新疆的新生儿平均有一半活不过一周岁就夭亡了,大多是因为喂食不当或关注不够。巴赫塔小时候也是一样,就像新疆的其他孩子一样。她吃的东西就是核桃、玉米饼、和其它几样不好消化的食物。她爸妈先把这些东西嚼碎,然后塞到他的小嘴里。
父母很用心,但却因无知而方法不当。她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护身符的威力,而是因为她天生强壮。在新疆,天花会光顾每一位五岁以下的孩子。只要得上天花,就会又有一半的孩子死去。这仿佛是安拉的旨意。这种灾难小巴赫塔也不能幸免。当“安拉”的时间临到巴赫塔时,她也命悬一线,却也活了下来,甚至幸运到没有留下麻子。爸妈欣喜之余,却不知为什么她好好地活下来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名字吉祥。他们确信是护身符起了作用。此后他们更加珍视她了,她更是他们的幸运儿“巴赫塔·罕”了。
开始的几年还算平安吉祥,此后厄运就接二连三地接踵而至了。不久,巴赫塔失去了妈妈。可她还小,还不明白失去妈妈意味着什么。妈妈刚去的那几天,她哭得很厉害。可孩子毕竟是孩子,没过多久,她就把失去妈妈的事忘到脑后了。此外,爸爸毕竟还在。他尽其所能照顾这个穷苦的小幸运儿。但随着时光的推移,他也渐渐力所不支了。其实,她出生的时候,他的眼力就不是太好,等到他妻子去世的时候,他几乎完全失明了。那个岁月,盲人的日子很难过,他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他在村外有几亩地,尽管这几亩地还算肥沃,可地的出产总不够这一小家人的生活所需。地面太小,用不上很大的农用设备。巴赫塔的爸爸所能用得上的设备只是一把镐头和一把收割用的镰刀。此外,灌溉的季节他总要和邻里吵个不休才能浇上水。在新疆,夏天雨水不多,冬天雪也不大。新疆的大片地方都是沙漠。大多数人都是农人。歉收是少有的事,只要灌溉得当,收成还算可观。这一大片地方周围有雄伟的雪山环绕,从雪山上流下的河流带来水源。在雪山上冰雪融化之后,有涓涓细流从山上流下。及至这些涓涓细流汇集成河,沿新疆广袤的荒漠山坡流下就蔚为可观了。这些河流流到谷地,就会被分成渠道,流向乡间各处。从这些河流和渠道再分出灌溉沟渠流入农田。这样一来,荒漠就变成肥沃的农田了。从冰雪在雪山上融化形成涓涓细流,再到荒漠上形成另一套涓涓细流,这些水源就此派上了用场,再也不会流到海里去了。
农田被分成大小不一的梯田,田边筑有堤坝,以备保持水土。渠道和灌溉沟渠比周围的农田稍高。这样,只要在堤坝上开出流水的豁口,水流就可流向农田。每个村庄和区域都有固定的水量配给,为了公平,每个村庄和区域都有专门人员来监督水量分配。遇有旱情,麻烦就来了。富人总是要保证他们的农田得到灌溉,至于他们那些穷邻居,他们才顾及不到呢。巴赫塔的爸爸的那块田刚好位于一大块富人的农田中间。这位富人总是占穷人的便宜。遇有穷人日子不好过,他就会尽其所能以很便宜的价钱兼并穷人的土地。这样,他就可以扩张自己的田地。一旦穷人家有人去世,这位富人准会到场收购田地。对于他这种不择手段的技俩,尽人皆知。他会事先把收购已死之人的农田的地契写好,盖好章子,让心神烦乱的寡妇或失怙的孤儿别无选择,只能卖地。这位有财有势的邻居不仅富有,而且还是一位神圣的“哈吉”。他曾去麦加朝过圣,他在自己的地方做事不可能有错的。
巴赫塔的爸爸总是和这位富邻居磕磕碰碰的,而这位富邻居也总是不让他给自己这块地灌上水。不巧的是,水渠刚好从富人的田地里流过。
赋税是巴赫塔的爸爸的另一项重负。那位富人可以为了少缴税而贿赂收税官。这样一来,整个区域的税收不足的部分就要由穷人来补足了。穷人在重税之下真是举步维艰。
后来,巴赫塔的爸爸看不见东西了,无法再做农事了。他就想着把自己的那块地租给一位值得信赖的穷邻居。这位富人听到了风声,就率先声称,根据一项法律,他可以有优先权来左右巴赫塔家这块地的归属问题,因为那块地离他家的地最近。他是打算以低价来收购这块地。巴赫塔的爸爸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儿“小幸运儿”的未来没有把地卖给他,而是打算以很少的一笔钱把地当给那位富人。
其实,在他的眼力还没遭到这个地步之前,他就四处求医问药。有些神医说他们可以为这类问题祈祷,包治百病。他们也想尽了办法来医治他。为他诊脉,为他开药,凡医书上所写的方子都用尽了。他们让他改变饮食,还为他长时间地用阿拉伯语念经咒。这样求医问药价钱不菲,让这个穷苦人家雪上加霜,而视力并未见好转,却反而每况愈下了。现在,他把地也当出去了,得到了一笔小钱。于是他就想着再最后拼上一次,把眼睛治好,也好照顾女儿。他把存款的一大部分送给一位著名圣徒,让他为自己祈祷。这位圣徒也应承他说他会在某个特别的清真寺为他祈祷两个星期。但这份努力也是白费。最后,他不得不接受这是“安拉的旨意”。他就此放弃了。他已尽了最大努力去顺从命运的安排。
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厄运才刚刚开始。他虽然把地当出去了,可税钱一分也不能少。这位盲人至此已身无分文,哪来的钱缴税。最后,他不得不在那位富人递过来的地契上按了手印。这位卑鄙的邻居终于如愿以偿,没花几个钱就把这一小块地弄到手了。至少这时候那收税官不会再来纠缠他了,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可征税的了。他一开始还心情沉重,后来渐渐就把这种景况当作是“安拉的旨意”接受了。他开始每天做五次祈祷,那样子,宛如一位虔诚的、正统的穆斯林。但他的祈祷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也不知道他在咕哝着什么。
家里的情况更是糟糕。那块最好的毡垫子、那口铁锅还有那个漆花的梳妆台早已进了当铺。他们也没什么衣物和宝贝要存放了。那把镐头、斧子和镰刀也早已卖掉了。家里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什么可拿来换钱了,也没有什么可拿来换饭吃了。在旧时的新疆,没有对穷人施行救助的机制。因此,贫穷和饥饿就更为令人怵目惊心。因为贫穷的担子一直由爸爸顶着,小巴赫塔至此还没有受太多的饥饿之苦。可是,爸爸却有好多个晚上饿着肚子睡觉了。实在走投无路了。看来他只能去乞讨度日了。他走出去乞讨,开始还做不来,但不乞讨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后来也就惯了。
每天一早,他的小姑娘都会带他来到穿小村而过的大路边。这条大路是从莎车通向叶城的公路。他就坐在这条大路边向路人讨饭。他自己知道除了听命于安拉的旨意别无选择才讨饭的,可一想到她那个快乐的小巴赫塔,心情又不免沉重了。小巴赫塔,小幸运儿,你何竟不幸运了呢?如今,你是乞丐的女儿了。
时光荏苒,一晃,小巴赫塔已经四五岁了。她每天跟着爸爸一起出去讨饭。对此,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此外,她很少想起别的事。有时,她也不禁会想,怎么她爸爸就和别人的爸爸不一样呢?怎么邻家的佐拉有妈妈,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妈妈呢?但爸爸也常常告诉她说:这一切都是安拉的旨意,我们没有办法。她还太小,还不懂得这个道理,也不知道深究生命的奥秘。她只知道在现有的光景里把日子过得最好。
巴赫塔在大路上的日子也不算无聊,总会有一些新奇东西吸引她的注意,让她产生兴趣。她爸爸整天坐在路边,前面铺一张桌布。其实,也算不得一张桌布,只是一块烂布而已。他坐在那里听附近的声音。一旦听到脚步声或是牲口的蹄声,他就会举起手来说:“阿门,给点吃的吧,我会为您祈福的”。如果他听到有东西丢到烂布上,他就再次说一声:“阿门,祝福您”。如果有硬币或是一块饼块掉到旁边,小巴赫塔就会把它们捡起来,放到烂布上去。她也是一位精明的小乞丐,一旦有人骑着牲口走过,她就会光着小脚丫跟上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边跑边央求说:“老爷,给一块钱吧,我会为您祈福的”。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为那些给钱的人祈福,但她自己知道怎么去咒诅那些不给钱的人。
大路及其附近的这一片宽敞的地方就是巴赫塔的全部世界。这是一个景致变幻无常、五光十色的奇妙世界。眼前的大路向远方延伸开去,通向未知的天地。在那里,每晚太阳似乎直接落到地底下去。
大路消失的远方就是莎车,莎车的远方就是那座了不起的大城市喀什。大路的另一个方向,也就是太阳每天升起的方向,就是叶城,这是没有城墙的城市,因而还不能算作是城市。从叶城向南有一条大路。这条大路一直向南蜿蜒而去,翻山越岭,最后通到兴都斯坦(印度)。那里终年炎热,没有冬天。从叶城往东走,越过沙漠,就是固玛镇,再往东去,越过另一个沙漠,就是和田。那里出产丝绸和美丽的地毯。
每天都有人在这条大路上旅行。有的步行,有的骑驴,有的骑马,有的骑骆驼。有些人甚至要旅行到很远的地方。有男也有女。男人们穿着长长的、鼓蓬蓬的外衣,外衣的颜色有的是红褐色的,有的是不同颜色拼成的条纹。外衣都配有衬垫,这样就可以在冬天抵御寒风,在夏天抵御酷暑。他们在外衣的里面都穿有长长的前开襟棉布衬衣。衬衣罩着绑腿。要是在夏天,绑腿的颜色是白色的。在冬天,绑腿就可能是各种各样的颜色,里面也会加衬垫。衣服都没有扣子,而是用一条长长的、鲜艳的围腰布在腰间缠上几圈。这样,松垮垮的外衣才会更服帖一些。围腰布越长,缠得圈数越多,那这个人就越富有。至少当时人们是这样看的。很富有的人并不仅仅围上一条围腰布,还可能在腰间围上几条小带子。
女子的装束大抵也是一样,只不过更为鲜艳多彩。她们腰间围的不是围腰布,而是用一个扣子扣起来或是用一条布带子系起来。无论男女,他们都穿高筒靴子或皮袜子。在袜子的外面,他们再罩上皮质的鞋套。这种鞋套他们从不会在家里穿。男男女女都带着毛皮帽子。遇上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他们才不带毛皮帽子,而是带上轻薄一点的帽子,尤其是年轻人和孩子。这种毛皮帽子里面有里子,边沿缝上更为精致的毛皮,看上去毛茸茸的。
女人们把她们墨玉色的黑发编成辫子,有时为了让辫子更长一些,她们还会把牦牛尾巴上的毛编进去。而有修养的男人则把头发刮个精光,却反而把络腮胡子蓄起来,以此在自己的乡里显摆尊严。在乎外表形象的女人会带上白色的裹头布,不仅盖上头部,还长及双肩,再带上小一点的面纱,遮住面部。受过教育的富人乐于让人看到他们有多敬虔,他们会在头上锥形帽子的外面缠上白色平纹布的缠头布,缠上好几圈,看上去大大的一堆。女人是不准让陌生男子看到自己的脸的。但也有年轻的女子无所顾忌地揭开面纱四顾张望。然而,一旦她看见裹有缠头布的男子,则又极其敬虔地放下面纱。
巴赫塔每天在这条永无止境的、灰蒙蒙的路上所看到的就是这些色彩和画面。商队从莎车运送商品去印度,要翻过重重大山。从叶城方向来的商队则满载着从印度或更远的地方带来的大卷的布料、消费品、香料和其他产品。当骆驼队走过时,那场面,那声音真让人看不够,让人听不够啊!这些样貌华贵的动物十头一组,鱼贯而行。领头的是一头最大的骆驼,由一位赶骆驼的行家牵着。领头骆驼身上的带子和鞍子上装饰着红色的流苏,随着步伐漂亮地摆动着。它脖子上拴着大铃铛,其他骆驼就跟着这铃铛的声音迈着缓慢而威严的步子前行。它们的鼻子一直朝前,根本不理会路上渺小的行人。巴赫塔也不值得它们侧头看一眼。它们的眼睛直视前面的远方,就仿佛远处有东西在召唤它们一样。整个商队要不了多久就过去了,可那渐行渐远的驼铃声却仍回荡的空中,好一会儿才会全然消逝。马队就有些不一样了。只有头马被人牵着,其他驮着货物的马匹散乱地跟在后面。
驴子是最可笑的。每天都可看见他们来来往往。它们不是在走路,而是绊绊跌跌地一路小跑,铃铛发出欢快的叮当声。它们根本没有任何优美华贵之处。它们从莎车运送大米或玉米到叶城或和田。也有一些从俄罗斯运来陶瓷或其它货物。从和田回来的驴子运来的是纸张、葡萄干、核桃、地毯和其他名贵土产。
在路上也经常可以看到大马车摇摇摆摆地驶过,车上装着货物。轮子有一人多高,制作粗糙的木制轮轴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拉车的是两匹马,有时是四匹马。在路上也可以经常看到有一些人拉的小车子。这些车子都是木头做成的,车身不加弹簧就直接架在木制车轴上。其实,其它那些大马车也是这样的。巴赫塔从来看不到如今才有的这些汽车、卡车等交通工具。
在路边也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可看。比如,她可以去看一望无际、色彩斑斓的广袤田野。这边是一大块麦田,那边是一大块玉米田、谷子田和高粱地。再远方,是一大块棉花地。
更远的地方是大块大块的稻田,因为那里水源充足。这些稻田出产白花花的好大米。新疆人都爱吃的饽罗就是用这里的大米做的。小麦要秋天播种,其他谷物春天播种。最后,到桑椹要熟的时候才种玉米。这是巴赫塔最开心的季节,因为这时,谁都可以吃到甜甜的桑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而不用花一分钱。当地人从来不在自己的园子里栽桑树,而是把它们栽到路边。这样,桑树就是大家的。无论贫富,谁都可以去摘桑椹来吃。
巴赫塔从小就酷爱一年中的这个季节。田野里的每样东西都变幻起来。从耕地的时候起,一直到收割,田野里总有节目可看。耕地、播种、灌溉,然后就到了收割的季节了。她最喜欢看人收割庄稼了。那是夏天里最热的时候,最香甜的杏子也熟了。人们在麦田里割麦子。前来割麦的人们成群结队地下到金黄的麦田里。顿时,麦田里热火朝天,人们或跪或蹲,手持小镰刀,麻利地割着麦子。那时,根本没有联合收割机或长柄大钐刀等类的工具。因而,人们只能手里有什么工具就把它利用好。这样割麦子要花更长的时间。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有的是时间。
夏天是漫长的,而且天气总是很好。人手不缺,工资又低,因而机器总是用不着的。就是不用机器,割麦的工作总是很快很便宜地就做完了,总没有不尽人意之处。
麦子割下来不是捆起来,而是就地摊在地上晒干。也的确可以晒得很干。在新疆的沙漠气候里,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温度可达50度,就是在背阴的地方温度也可达40度。
等到麦子晒干,人们就把麦子在麦田中间堆起来。麦地里坚硬的土地是绝好的打麦场。人们在地上钉上一根桩子,然后把晒干的麦子围着桩子摊成一圈。六七匹牲口被并排拴在一起,牛、驴、马都可以。最边上的一匹牲口被拴在桩子上,这样它就可以绕着桩子走,其他牲口也随着它一起踩着麦子绕着桩子走。赶牲口的是一位叫哈桑的十二岁男孩,他一边赶着牲口,一边唱着同一首打麦调。就这样,他唱着打麦调,牲口走着,用蹄子把麦粒从麦穗里踩出来,一唱就是一整天。打麦时节,在麦田里,到处都可听到他的歌声。他手里拿着一把葫芦瓢,用来接住牲口拉出来的屎,免得拉到麦子上,糟蹋了麦子。至于那些牲口,最外边的那头最好过一些,离桩子最近的那一头就没那么好过了,因为它整天几乎是在同一个地方绕着圈子走。
麦子晒得很干。只消几个小时,麦子就被踩成碎草一样的东西了。到这个程度,麦子就打好了。这些东西被收起来,堆到另一处。随后,他又把另一堆没打的麦子围着桩子摊开来。这当儿,牲口们也可以好好地小憩一下。摊好后,踩麦的工作又开始了。
麦田很大,麦子很多,因而打麦要持续一个星期左右。巴赫塔在这个星期里特别开心。打麦的时节,过往的旅行客不是很多,因而巴赫塔父女也不会忙于乞讨。她认为自己真的是特别“幸运的”孩子,因为她可以去麦田里看人家打麦。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骑欢蹦乱跳的驴子。由于她是女孩,这种开心的时光并不是很多。如果她是男孩,那她就可以和哈桑作伴了。至少哈桑是这么想的。
庄稼都收起来以后,哈桑的爸爸就会把谷仓清理好。到现在,所有的庄稼就是高高的一堆碎麦秸、麦壳和麦粒的混合物。把麦子分出来就是爸爸的工作了。他会用他那把长柄的八齿木叉来做这一步工作。他会把木叉插进那堆麦草里,然后托起一大团麦草,向附近上方长满叶子的枝条的方向扬上去。那些枝条实际上是他绑到场院中间的杆子上的。轻飘飘的麦草和麦壳会随风飘到一旁,比较重的麦粒就落到了杆子旁边。在扬麦子的这几天,家里要有人去看场院,免得有人来偷麦子。就是夜里,也不敢放松。巴赫塔玩的时候也要加小心,免得离谷仓太近。一旦她挨近谷仓,哈桑的爸爸就会对他大声喊着说:“离远点儿哈,别让麦子粘到你身上。”她一开始听他说麦子会粘到自己身上,就咯咯地笑出声来,因为她觉得很好笑。但她随即走开了,怕他再说一遍。搞不好接下来还会提她妈妈骂她几句难听的话。
谷仓也清理好了,麦子也扬好了,就该把麦子装进谷仓了。他们先把麦子装到麻袋里。然后把麻袋驼到驴背上去,把它驼回家,再倒进土坯砌成的谷仓里去。这些谷仓一个接一个的连在一起,建在一间房子里。这件房子用维吾尔语来说是“磉”。严格意义上的“谷仓”在新疆还不存在。就是麦壳和麦草也会用驴子一袋袋的驼回来,以备冬天里给牲口作草料。
大路的另一边,有一大块瓜田。瓜田周围围着长刺的枝条。这是为了防止牲口进来糟蹋瓜田,也是为了防贼。麦子收进仓之后,就到了瓜成熟的时节了。瓜有好几种,每一种都香甜无比。有大个儿的西瓜,黄白色的甜瓜,还有一种又大又圆的甜瓜,小名叫“不用想也甜”。这种瓜皮是绿色的。瓜肉是黄绿色的,像奶油那么软。吃起来比世界上任何瓜都要甜。
在瓜田中间,盖着一个小棚子。四围种着南瓜。南瓜蔓儿爬上了小棚子,南瓜叶子就盖满了棚子。一旦瓜要熟了,农人就会把一个像大桌子一样的大床抬进小棚子。床腿短而牢靠。瓜成熟的季节,单靠瓜田周围长刺的枝子来防贼是不行的。哈桑或他妹妹帕蒂玛就要整天看着瓜地里宝贵的出产。要是不看好,大白天也免不了会有贼来偷瓜。如果不看好,无疑会有一两个瓜也会“粘到”巴赫塔的身上。大家都知道,发现有人犯罪或亲眼看到有人犯罪才算犯罪。有时候,巴赫塔也不敢向哈桑或帕蒂玛要一个瓜,哪怕是小小的一个或是一小块都不敢。但巴赫塔没那么幸运。有时候,大量的瓜被运到巴扎(维吾尔语:市场),有些卖不上几个钱的小瓜留了下来。碰上这种时候,巴赫塔或许能得到一个小瓜。
碰上赶集的日子,哈桑的爷爷会在路旁的一棵树下支起一个小桌子,把一些瓜放在桌旁。他会把又大又满有汁浆的瓜切开放在桌上,再用他那把长刀把瓜切成一条一条的,摆在桌上,卖给过往口渴的人来吃。一条卖一个大钱。这些瓜很快就卖完了。烈日当头,能吃上这样一条水灵灵的瓜真是太爽快了。有时候,巴赫塔的爸爸会向他要一条瓜来吃。那位老人家作为一名好心的穆斯林一般不会拒绝乞丐的要求。但他只会切下比他那把刀宽不了多少的一小条给他。他也吃不上几口就把一大部分给了女儿。
对于巴赫塔和她爸爸来说,一星期当中最好的一天就是星期四。这是当地人所共知的集日。这一天,他们一大早就会来到街上,街上热热闹闹,让他们着迷的事情可太多了。爸爸也会比平日得到更多的施舍。来自小镇周围村寨的人群也会一大早就来到这里。各自带着土产和自己家制作的货物来卖。这些都是上个星期劳作的成果。年长的妇女带着自家做好的酥油和酸奶来卖。她们把酥油或酸奶满满的装在一个个陶碗里,然后把陶碗摞起来。陶碗之间隔着薄木片,这样上面的陶碗才不会挤进下面的陶碗里。就这样她们把三四个陶碗绑在一起,再用大帕子包起来带到街上。其他妇女带来的是缠在一段芦苇上的纺锤形的毛线线团来卖。这是她们一整个星期纺出来的毛线,就是为了赶上这个集日来卖。筛子匠带来的是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筛子和笊篱。还有人带着几只鸡,鸡脚绑在一起,鸡头朝下。另一位赶着一匹驴子,驴背上驮着许多只鸡。那些鸡也是那样绑在一起。鸡还活着,但看上去已经半死了。巴赫塔看着这些鸡的滑稽样子就想笑,她还不知道这些可怜的鸡有多么遭罪。
还有两匹驴子驮着陶器来到街上。陶器五花八门,大小不一。有陶罐、陶碗和陶盘。其他驴子驮着苜蓿来到这里。苜蓿在驴背上堆得高高的,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是移动着的草垛一样。这种苜蓿,本地维吾尔语把它叫“蓓达”。大多数驴子都是驮着木柴来的,有人会抽出一根,丢在巴赫塔爸爸的面前。每当有木柴丢过来,他就会垂下头,把双手握在胸前,为施舍的好心人祈祷和祝福。同时,巴赫塔会把木柴捡起来,放在旁边。就这样,他们也会得到一小堆木柴。
这位盲人在集日里可以有很丰厚的收获。要来到市场的大多数人走过以后,他会在女儿的帮助下收到很多东西。他会把饼和其他东西放在腰包里,使得腰包看上去鼓囊囊的。一只手弯下去抱着木柴。另一只手拉着棍子的一头。巴赫塔走在前面,拉着棍子的另一头。他们带着“收获”回到家,把东西放下。吃过他们得到的一些东西以后,他们又来到市场,继续乞讨。他们先是来到每一家肉店去要一点肉。肉店老板从来不会不给,因为施舍东西给穷人是穆罕默德的信徒的一项责任。但他们也从来不会给比手指甲还大的一小块肉。
随后,他们会去到面粉店,每位店家会给他们一小撮面粉。轮到他们来到蔬菜店这里,也会有所收获。店家往往会把一个甜菜头、萝卜或胡萝卜什么的留出来,准备送给前来乞讨的人。其实,市场上的每一位店家都会有一堆小东西,准备送给乞丐。巴赫塔和她爸爸不是市场上唯一的乞丐。其实,乞讨也是需要学习的行当。他们在市场上有了第二次收获以后,就准备往家走了。看一下巴赫塔爸爸的鼓囊囊的腰包,就知道他这一天还是颇有收获的。平日里,他们只能啃啃干饼,喝一点热水就很满足了。今天可以吃一顿宴席了。他们或许可以不必单喝热水,而是可以喝茶了。巴赫塔从邻家借来一个锅,然后把切好的白菜、萝卜和肉放进去。然后倒上水。煮开以后,再放上自己做的撒有辣椒粉的面片。在新疆,不吃辣椒,就不算吃一顿好饭。他们要是吃上这么好的一顿面汤,晚上他们的嘴巴一定还是辣酥酥的。面汤做好后,她用木碗满满的盛上两碗。真诚地说一句“彼什米拉(以安拉之名)”之后,他们就开始吃了。最礼貌的吃法是边吃边搞出许多啧啧嘶嘶喽喽的声音。就是穷人也会这样表现出良好的餐桌举止。
在新疆,吃饭也不能着急。所以巴赫塔和她爸爸好像辛苦地吃了好长时间才吃完。吃完一碗,又盛一碗。就这样盛了好几次。最后,这位盲人接连打了几个低声的饱嗝,才算吃饱了。巴赫塔也想尽力打饱嗝,以此来显明她也知道如何在餐桌上举止得体。
吃完以后,她麻利地洗漱完,很快就堕入了甜甜的梦乡。但他爸爸却躺在那里好久睡不着。他在设想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她希望女儿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可现在他看不到这个希望如何能实现,真是越想越昏暗了。作为一位虔诚的穆斯林,他反复出于习惯地念着:“舒克日”(赞美安拉)和“欠达咯启来”(我可怎么办啊?)
他每天在街上乞讨的时候,看不到过往的行人,但他的耳朵很灵光。街上人所说的话,他句句都听得明白。大多数谈话都是关于钱、生意和女人。但偶尔他也听到有从莎车来的人谈起一位医术很高的外国医生,住在那里。显然,他的药很有效,尤其是治疗大脖子病很有效。这种病在泽普县很常见。听说他的手术刀也能做出最神奇的事情。据说他在固玛治好了一位汉族人。此后人们便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听说这位医生可以去除白内障病人眼里的遮盖物,能让盲人复明。这真是太好了!能让自己重新看见,这是让他最兴奋的消息。昔日已死的希望再次萌动起来。自己能重新看见?不不不,这太好了,好得不像是真的。有一位盲人不就是被那位医生治好的吗?他还碰见过他。他不怀疑了。他甚至仔细思量了发生在那人身上的好事,他觉得希望又在搅动他的心。随后,他又想起自己这么穷,心又凉了半截。他想,好医生一般收费不菲,这个也不会例外。这位医生还是欧洲人,那可是富贵人啊。自己这副穷样子,怎么能跟人家挨上边呢?这样想来,他觉得更无望了。那位给人看了病,总是会收些钱的吧。就算让他治病一分钱也不白花,对自己这么个一个子儿也没有的穷人来说,这种事也只不过是画饼充饥而已。可眼睛被治好的那个人却曾对他说过,那位医生是好人,他还免费给人看过病呢。这似乎又让他定下心来。
这位盲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反复思量他听过的这些话,想入了神,甚至忘记向过往行人乞求布施。到了晚上,他还是想着或许这个医生会让他重新看见,以致于睡不着觉。最后,他打定主意。有一天早上,他看巴赫塔吃好了早饭,就对她说:“我们要去趟莎车,到那位医生那里看看。”他给她指明了方向,就出发了。
他们前面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这段四十五公里的路要是骑马或是脚力好的人步行也要走上一整天,而对于只有五岁的巴赫塔和她爸爸来说,就要好几天才走得到。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世界是这么大,路是这么长。他们觉得早该走到天地相接的地方了,可无论他们走多远,世界都没有边际,脚下的路也没有尽头。路旁总还会有农田、房舍和村庄。他们就这样一路走下去。累了就歇一下。饿了就要一点饼子,在路边吃。夜里就睡在客栈里,或是路边的人家里。
走了好几天的路,他们来到了叶儿羌河边。这是新疆最大的一条河。河上没有桥。就算是有,夏天山洪暴发时也会给冲毁。洪水泛滥时,河面可达一公里宽。行路客过河靠得是渡船。不仅走路的要靠渡船过河,就是骑马的、赶车的都要靠渡船过河。渡船上有地方给牲口、货物。甚至很重的马车也可以上船,这种马车比世界上任何车子都要宽。新疆的路大多很宽,但有些地方却凹凸不平。在这样的路上行车,要是车子不够宽,就容易翻车。坐渡船要出钱,船家要的也不多,可巴赫塔和她爸爸也还是拿不出这点钱,他们实在是太穷了。他向船家说:“让我们过去吧!我会为您祈福的。”船家很珍视有人为他祈福,可一个子儿不出,也不能坐船啊。看来,金钱要比属灵的祝福更吸引人。经过好一番交涉,最后,船家同意让他们出半价就行了。
过了河以后,他们又走了一天才到莎车。他们的老家波斯喀木已经够大了,少说也有几百户人家。可与莎车大城比起来,波斯喀木不过是一个小村子。莎车周围围着高高的城墙,有五处大门可以进城。城门白天开着,晚上就关上。他们到莎车时,城门已经关了。他们不得不在城门外路边的商队旅舍里再住一晚。
第二天,他们进了城。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那位欧洲医生的“诊所”。城里人当然都知道医生的住所。他就住在城中心购物区附近。当地人都知道这片购物区叫“瑞吉斯坦”。他住所的旁边有一个小水湾,水湾和外面的一片当地人叫“方池”的水域连在一起。对于这两个疲惫不堪的行路客来说,这是他们一路上最难走的一段路。狭窄的街巷在土房子之间弯弯曲曲。街巷上拥挤的车子、驴子、马匹、行人各不相让。他们着实走了好长时间。走到方池时,巴赫塔的双腿累得就好像走了大半天的路似的。到了这里,他们又继续打听怎么才能找到那位医生。于是有人把他们带到一处大门外。进了大门,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莎车的宣教站大院里了。
那位宣教士无意间向窗外看了一眼,突然看见有一个小女孩光着脚走进院子。他甚至看得见她拉着一根棍子,身后跟着一位个子矮小的盲人,拉着棍子的另一端。至此,巴赫塔和她爸爸的旅程才算真的结束了。他们眼下就站着这位高个子的医生面前。他们一路奔波着走来,就是要来见这位医生。等到真的赫然站在这位金黄头发的陌生人面前,他们倒觉得有些突然了。巴赫塔又惊喜,又有些害怕。但她马上就平静下来。这时,那位医生俯身问她好不好。
她爸爸急着开口,问那位医生说:“你打开了别人的眼睛,能不能也打开我的眼睛?”听到这话,那位宣教士让他进去,说要检查一下他的眼睛。他把他带进一个黑暗的屋子,打亮了一盏奇怪的灯,就开始给他检查起来。检查完了,他就解释说他能给他做手术,让他复明。而且说在这段时间,他可以和他们住在一起。就是小巴赫塔也可以住在宣教站。从此,这个小姑娘步入了全新的、奇妙的人生。她开始觉得她的确是幸运儿,尽管她还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表达心里的感受。
宣教士的妻子和另一位女宣教士照看她。人们都管这二位叫“哈尼木”(维吾尔语,意为:小姐或夫人)。人们通常把那位医生叫大夫,不叫大夫的时候就叫“撒希卜”(意为欧洲先生)。一开始,巴赫塔把那女宣教士叫“阿佳”(意为大姐或阿姨),把男宣教士叫“阿尕”(意为大哥或叔叔)。
宣教站这里有太多新鲜好玩的东西了。大家都很和善。吃饭的时候,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顿顿都吃得饱饱的。来到这里不久,有人给她一件干净的新衣服,换下那件快要穿烂的旧衣服。那件旧衣服她穿了好长时间了。脏得硬邦邦的。换了新衣服后,她再也没见到那件旧衣服了。
同时,医生也给她爸爸做了手术。第一只眼睛做了手术后,他需要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安静地躺上好几天,眼睛上蒙着眼罩。这几天过得好慢啊,他自己也颇觉烦闷。但一想到他的眼可以再次看见东西,就又打起精神来了。巴赫塔坐在他床边,拉着他的手,不停地说着她这些天在这里听到和看到的新鲜事儿。他轻轻地摸着她圆圆的小脸,摸着她那件新衣服,嘴里说出了“舒克日”(赞美安拉)。
但最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有一天晚上,太阳还没落。巴赫塔的爸爸经历了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几天以前,那位宣教士从他眼睛上挪开了眼罩,想看看他在半明不暗的光线里能不能看见东西。他让他试着数一下别人的手指。窗外明亮的阳光此时柔和下来,他们又一次把眼罩拿下来,然后领他到宣教站的小园子里。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他完全能看见了。从前他凭借感官想象树是什么样子,现在他能清楚地看见树了。从前他只能闻到花的气味,现在美丽的花朵就开放在眼前。从前坐在路边乞讨的时候只能听到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现在他看到它们扑打着翅膀在枝头上飞来飞去。
他可以看见燕子在蓝天下盘旋飞舞。它们的歌声听起来也格外优美。但有一件事比这一切加在一起都要美。巴赫塔像往常一样会依偎在他的身边。他也可以像往常一样感受得到小巴赫塔可爱的小手。但现在他可以看到她的身形,看到她满月一样的圆脸,看到她黝黑的眸子。她出落得多么漂亮啊!如果让眼睛复明,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自己的女儿也值得高兴。不会再有人叫她乞丐的孩子了。她的确成了幸运的孩子了,因沙拉(如果是安拉的旨意)。
宣教站的人说他们还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巴赫塔在这里过得尤其开心。每个人都对她那么好。她也长胖了一点,脸庞看上去更像是满月了,光彩照人。可他们一谈起回波斯喀木的事,她的脸色就黯淡下来。她不想回到那个黑黑的小屋子里去,尽管她从小就一直住在那里。她听人兴高采烈地谈起过乐园和乐园里的荣耀。可在她自己看来,宣教站就是乐园,宣教士也是乐园里的一部分。至于巴赫塔的爸爸,他重获视力,心里虽很高兴,可也常常感到心里沉甸甸的。他觉得他两个在这里受到这么好的照顾,他欠这些宣教士的可真太多了。一般来讲,在宣教站接受治疗和照看的人会根据自己的财力给一些钱,这些钱又被拿去采购药品和绷带。但他们没有找他要一分钱。就是这样,他更加觉得他欠下他们一笔债,等着他去偿还。可从宣教士这面来说,这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债。巴赫塔不愿意离开宣教站,也不愿意离开她在这里刚刚交到的朋友,这也让他颇感难过。他开始意识到,就是让巴赫塔回到波斯喀木,让她在那里长大,她也永远不会成为他所梦想的幸运儿。
他左思右想,累得不得了。他几乎撑不下去了。他们把自己的眼睛治好了,这个价钱再高,他也总要努力还上。可是他所有的一切就是巴赫塔了。他怎么能离开她呢?不,他不能没有巴赫塔,失去她是太大的牺牲了。可又一想,他在宣教站这里所看见的一切、所听到的一切都让他无可挑剔,在自己老家那里的生活怎么能和这里比呢?他意识到,让巴赫塔留在这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实际上,这里是让巴赫塔真正成为幸运儿的唯一地方。
这样想好了以后,他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到那位宣教士面前说:“我和女儿吃了您的盐(受到你们的恩待),吃了这么长时间,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愿真主给您长寿,愿他千万倍地加增您的财富。您去掉了我眼里的眼遮,让我重见光明,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在这世上,我所有的一切就是这个孩子。行行好,收下她吧,让她在您身边长大。”
那位宣教士很清楚,收下巴赫塔不是简单的事。这意味着更多的工作、更多的花费。可他无法拒绝这宝贵的礼物。他知道,让这位老乡和自己唯一的宝贝分离对他意味着多大的付出,可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会拯救巴赫塔免遭许多恶事。就这样,大家决定让巴赫塔留下来,和宣教士在一起,他爸爸回到家乡。分离不那么容易,可是他可以随时来看望女儿。
巴赫塔的爸爸回到家乡,眼睛居然好了,让大家大吃一惊。见他独自一人回来,更有人觉得蹊跷了。他成了人们嘲弄和批评的话柄,因为他把女儿“卖给”了那些“不信真主的欧洲人”。听到这种话,他一言不发,心下却想到:“我眼瞎时,也没人来管我们父女俩。怎么现在突然对我们的所作所为说长道短了呢?”他也想念女儿,想得心切时,就安慰自己说:女儿真的要成为幸运儿了。
六岁的孩子适应能力很好,要不了多久就能习惯新环境了。巴赫塔也是一样。开始时,她很想爸爸。后来,渐渐的没那么想了。爸爸偶尔会来看望她。每当爸爸来看望她时,她都会很开心,也特别喜欢爸爸带来的小玩意儿。
她被交给一位新来的宣教士来照顾。因为她们俩都是新来的,所以能够彼此帮助。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每当有宣教士问她说:“巴赫塔,我们今天吃什么呀?”她准会回答:“肉和蛋。”这些是巴赫塔最爱吃的东西。这位新来的宣教士在学习当地语言,巴赫塔在这方面也是最好的帮手。有一天,那位宣教士在学习马太福音时遇见一个词“尤尔都兹”。她的维吾尔语老师向她解释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没搞懂。就回来问巴赫塔。巴赫塔马上回答说:“尤尔都兹就是月亮的孩子呀。”宣教士马上明白了,原来yulduz的意思就是星星!
巴赫塔刚来的那几年,宣教站在方池旁边。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大门。这样一来,院子里来过什么人,走了什么人,附近的邻居都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主日讲道的时候,很少有人敢进来,也没有什么病人要救治。主日进来的多半是乞丐。别人都害怕,躲得远远的。要是在平日,就会有人从很远的地方来这里看病。有些病得不那么厉害,还可以自己走来。有些骑着驴或马来到这里。有些病得很重。这些人就要由两个人或四个人用担架抬来。有些人是用驴车拉来的。有时,也有穷人背着生病的亲戚或朋友来到宣教站。
这些穆斯林从前不敢来听福音,或许是不想来听福音。现在,他们来到这里治病,亲眼看到了信仰是如何实践出来的。行动比语言更有力量。福音不仅在主日崇拜时被宣讲出来,平时也体现在医院的工作中。
大概在这个时候,有一位年轻的穆斯林信主了。他的父母亲都是汉族人。可他的爷爷,也可能是祖爷爷以前信了伊斯兰教。这样他也就成了穆斯林。这种事情在新疆并不少见。他是宣教站在莎车收获的头几个果子之一。他虽是汉族人,可你从他身上看不出丝毫汉族人的痕迹。他受洗的那一天,刚受洗没多久,他就被叫到高级穆斯林公会接受审讯。他们对他威逼利诱,想让他放弃基督信仰。为了逃脱穆斯林的阴谋,他逃到宣教站。几年以后,他和一位基督徒姊妹结婚了。这位姊妹是喀什人。她小时候被丢到垃圾堆。后来被救起来。是宣教士把她抚养大的。他们结婚以后,成了莎车的第一个信基督的家庭。大约在这段时间,有一位穆斯林理发师也信主了。
此后不久,宣教站被迁到离两个城区都很近的一座小山上。这样从宣教站就可以俯瞰莎车的两个城区。莎车有两个城区,一个是维吾尔人的老城区,另一个是汉族人的新城区。两个城区相离不过五百米,由一个宽宽的购物街连在一起。老城区比新城区稍大一点。两个城区都有城墙围着。
有几条不同的小路通向宣教站。无论从老城区,还是从新城区都有路通向宣教站。宣教站也开着几个不同的大门。由于有好几条小路可以去到那里,这样如果有谁想要对来往行人进行盯梢就没那么容易了。主日崇拜时往往有几百人涌进会堂。没多久,会堂就拥挤不堪了。这两位刚刚信主的穆斯林开始向他们的兄弟们宣讲音吉儿(福音)。城里有许多穆斯林开始注意到宣教站的动向,对他们心存敌意。如果他们不是住在宣教站的话,生命都可能受到威胁。但目前他们还算安全。也有人对这些信徒所讲的东西心存好奇。他们想要听一听。这是谁也无法拦阻的。
巴赫塔也不再是宣教站里唯一的维吾尔族女孩。后来,又有三位来自穷人家的女孩来到这里。两位比她年长,一位比她年轻。又过了不久,有四位男孩也来到他们中间。这样,孤儿院工作就开始成长起来。好在与老宣教站相比,这里更宽敞一些。
巴赫塔开始上学了。她在这里学习读书写字,也学习做许多其他事情。这一切,大多数新疆女孩都是没有机会学的,因为家人很少送她们上学。她们仅有的学习机会就是到伊斯兰教学校读书。教学方式是让学生死记硬背穆斯林每天五次要念诵的阿拉伯语祷词。女孩子们刚刚学会这些祷词,就要步入成年了。或者终其一生被锁在婚姻的牢笼你。男孩受教育的机会要比女孩好一些,时间也要稍长一些。大概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六的男孩都能学会读书识字。那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所有的初等教育都是私人开办的。老师的工资都由孩子的父母来给。
新疆的穆斯林有个说法,说女孩学不会读书识字。于是他们干脆就不送她们去上学。宣教站的发现却恰恰相反,女孩像男孩一样学得快。巴赫塔不是最聪敏的孩子,可她轻易就学得像那些男孩一样好。在巴赫塔的朋友当中,最年长的赫里帕在学习方面肯定赶不上那些聪明的男孩,可在运动或其他活动方面也不比他们差。
巴赫塔和她的朋友们死记硬背不成问题,但如果把他们背下来的东西很快地说出来,然后让他们说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就没那么容易了。那时候,只有很少几种维吾尔语的课本。而且仅有的课本也是手抄的,或者用胶版印刷机印出来的。宣教站的印刷室还没有搞起来。就是现在,在那一大片地方也没有一家印刷厂。
孩子们的确是把老师教给他们的东西背下来的。他们尤其喜欢听圣经故事。他们最喜欢的是圣经当中不同的人物故事。他们能像老师讲给他们的那样一字不差地把故事复述下来。可如果让他们用自己的话把故事复述下来,他们就觉得很难了。但是有一个小男孩,想象力比别的孩子丰富得多。有一天,他在复述上帝毁掉索多玛的故事,他说上帝降下火和火柴棍烧毁了索多玛。他犯这个错误也是自然,因为在维吾尔语里,硫磺和火柴是一个词。老师听了,并未表现出很喜欢这个故事。这个男孩就向老师解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解决了混淆之处以后,他又说:“我能不能再讲一遍?”这一次,他以严肃的口吻解释说上帝在索多玛和蛾摩拉的上空降下了火和“火柴坨坨”(火帽)!
有越来越多的孩子来到学校,以致于教室坐不下这么多孩子了。后来有一天,城里的孩子突然不来了。穆斯林的毛拉是当地的文化人,他们也是当地人的老师。他们禁止孩子来宣教士的学校。他们宣称说:“要是孩子们都去那个学校,他们就会去念福音书,他们就会进入不信者(意思是指基督徒)的行列了。”有时候,胆敢把孩子送到宣教士学校的父母甚至会遭到毛拉的毒打。但巴赫塔和她的朋友们住在宣教站里,毛拉拿他们也没奈何。
我们前文谈到过的那位理发师能够读书识字。他后来到宣教士那里继续深造。然后受聘成为学校的老师。他也教过巴赫塔。他是新疆维吾尔族孩子的第一位维吾尔族基督徒教师。
由于瑞典学校采用先进的教学方法,这里的学生学习进步速度要比去伊斯兰教学校读书的孩子快两倍。马德拉撒(伊斯兰教学校)所采用教学方法无非是朗诵和死记硬背。老师坐在孩子们前面,指导孩子们跟着自己朗诵。老师读一句,然后让孩子们重复自己读过的那一句。孩子们朗诵的声音很高,以致于从很远的地方都听得到。课本很少,因而很少有孩子能从课本上看得到他们朗诵的文字。他们只能根据记忆来朗诵,却没有机会学习阅读。
宣教士开办的学校比本地学校的教学水平高,因而有许多穆斯林想要把孩子送来这里读书。但他们不敢这样做,怕引起毛拉或其他人生气。通常敢把孩子送来这里的是最穷的人家,因为他们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巴赫塔和她的朋友们学会了唱歌。这些歌曲都是有宣教士翻译成维吾尔语或是由他们作词作曲的。孩子们唱起歌来兴高采烈。新疆维吾尔族人有很好的歌唱天赋,在这一点上,其他民族很少能比得上他们。孩子们能把曲调和歌词都记得很好,唱的时候都是那么投入,那么开心。正式聚会的时候,唱歌的标准总是很高。孩子们也总是能给教会的崇拜带来生气和活力。
在巴赫塔和她的朋友们来到宣教站之前,他们从来未曾听说过圣诞节。当然,在基督教宣教士来到新疆以前,新疆也从来没有庆祝过圣诞节。宣教站的孩子们知道有圣诞节之后,他们很快就知道要开开心心地过圣诞节了。随着日子一天天地临近,这些孩子也像瑞典的孩子们一样迫不及待地数日子了。
在一年里刻苦学习的孩子会得到布、里子、和棉垫。让他们自己做棉袄。不太用功的孩子得不到里子。根本就不用功的孩子只得到一顶帽子。这样就可激励他们下一年学习更用功。所有的棉袄圣诞夜之前就做好了,给女孩的是红的,给男孩的是有条条的。
要来过圣诞节的城里孩子圣诞夜就住在宣教站里,因为要是他们第二天一早等城门开了再来就来不及参加圣诞节礼拜了。那一晚,他们都没睡多少觉。他们怕睡过了头。于是半夜就都醒了。
圣诞节那天一大早,教堂里准备庆祝圣诞节,孩子们在等着教堂开门。他们决定把歌本上的圣诞歌曲都唱个遍。他们用最大的声音一遍遍地唱着圣诞歌曲。有一位宣教士对他们说:先别唱了,留着嗓音等一会儿礼拜时再唱吧。有一位小男孩回答说:“莫非节日已开始?载歌载舞庆圣诞。”他是把一首圣诞歌曲的歌词改了一下这样说的。这位宣教士无言以对。他从前也确曾听巴赫塔和他的“姐妹们”说圣诞节比任何伊斯兰教节日都要好。
就这样,巴赫塔,这位没有母亲的孩子,来到了宣教站。她是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孤儿。她慢慢地有了朋友。此后,陆陆续续地有其他失怙的男孩女孩来到这里。他们都同样受到欢迎。宣教站的儿童部很快就显得拥挤了。然而在每个人的心里还有许多地方是留给所有孩子的。巴赫塔不再是唯一的一个受到宣教士爱护和关怀的孩子,她也乐于和其他小朋友分享这份爱。
时光一年年的过去。如今,巴赫塔已经十三岁了,马上就要十四岁了。女孩之家还有两个女孩,都长她一岁。这是他的两个“小姐姐”。有一阵子,人们总在想,女孩之家的女孩是不是被允许结婚。根据穆罕默德的规矩,女孩一旦到了九岁就可以结婚了。穆罕默德有一位小新娘,名叫艾莎,就是还不到九岁时就和他结婚了。这样算来,孤儿院的女孩几年前就可以结婚了。新疆女孩结婚的平均年龄是十二三岁。巴赫塔有好几位同学就为着这个原因退学了,这也不算奇怪。她们都还没过十二岁,有一位才刚刚九岁,就被家人从学校接回去,准备嫁人了。
根据新疆的习俗,巴赫塔和她的两位小姐姐都可以被看成是年轻姑娘了。这时,有人开始可怜起她们了。他们会说:“可怜的孩子,她们要一生独身了,她们已经年纪太大了,怕是嫁不不去了!”有些老女人甚至会催促这几个姑娘自作主张,离开宣教站,出去谋求婚姻大事。
又过了几年。莎车迎来了大喜的日子。巴赫塔和孤儿院的另外三位孩子就要受洗加入教会了。同时有四位年轻人跨出这一步,借着洗礼来宣告她们的基督教信仰,这在新疆是人数最多的一次。这一下,巴赫塔名字的真意才全然展示出来。基督来到世界,就是要把永恒的救恩赐给新疆人。而今,巴赫塔受洗归入基督,永远与基督相联合了。
好事成双,莎车又有了大喜的日子。巴赫塔要结婚了。孤儿院的另外两位“姐妹”也要同时举行婚礼。和她们喜结连理的三位新郎是在宣教站长大的三位基督徒小伙子。三对新人就要建立基督化家庭了,他们要成为活在黑暗当中盼望光明日子的新疆人的光明。
就这样,巴赫塔和她的两位朋友都结婚了。在新疆,他们或许是在童年和成婚之间有青春期的头三位姑娘。所有其他穆斯林女孩都是从童年直接跨入婚姻,直接从无忧无虑的玩着游戏的童年跨入日常生活的悲苦现实。穆斯林的女人是没有青春期的。她们的命运就是这样。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很快就成了孩子的母亲。
新疆的孤儿院工作开始兴旺起来。我们买了一块地,用来建男孩之家,大家都知道那块地的名字叫贝西什泰·巴格。女孩之家就建在莎车宣教站的旁边。
男孩之家有一处小农场。农场里有一处小木工作坊、一个织布间、一个编织厂,此外还有制鞋作坊和服装缝纫作坊。孩子们也有机会尝试学习本地制作地毯的工艺。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给孩子一技之长,这样他们离开孤儿院以后就可以独立谋生。至于每个孩子学什么技能,那要看他的能力和天赋。有宣教和教导恩赐的孩子会被送到神学院接受培训。
同时,女孩之家的女孩们会学习如何持家,如何照顾和养育孩子。会有人教他们做缝纫、编织、绣花和其他一些适合年轻女子来做的手艺。他们在女孩之家也开办了一家女子学校。任何一个穆斯林人家的女孩都可以来上学。这在当地是绝无仅有的一家。巴赫塔自己的小女儿也都先后在女孩之家的学校就读过。
设立男孩之家和女孩之家的首要目的就是向来到这里的孤儿传递一种知识,使他们拥有过公义生活的力量和意愿。可以说,孤儿院在这一领域还是成功的。在此后的几十年里,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有许多也成了教会的会众,有几个还成了在新疆宣教的得力同工。
伊斯兰教主宰新疆已达一千年之久,但在伊斯兰教的统治之下,百姓并不快乐。新疆也曾有过伟大的统帅,比如帖木儿、雅各布·贝格等人。但这些人无一不是以铁杖辖制百姓。他们都不是平安的君王,也都不是救赎者。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压迫百姓,给他们带来痛苦而已。
耶稣基督差派他的使者来到了新疆,他自己也来到这里。为受苦的人带来医治,为盲人带来了光明,为无家可归之人预备了家园,为蒙昧无知的人建立了学校。他来了,带来了福音给穷苦人。他的福音给那些那些从打一出生就是“不幸之人”带来了转机,使他们成为“幸运的”孩子。
如今,人们在庆祝一个节日,一个千年未曾有过的节日。小姑娘们说圣诞节比任何一个穆斯林节日都好,小男孩们欢快地唱起了歌:
“我们的日子多快乐!在至高之处荣耀归与上帝,在地上平安归与他所喜悦的人!”
玛格丽妲·胡克
2012年4月28日
巴赫塔·罕与撒母耳·阿洪结了婚。撒母耳在莎车的瑞典宣教站医院作助理护士。宣教士古什塔夫·拉凯特在做巡回医疗服务时,他也是一位特别的同工。撒母耳夫妻俩育有四五个孩子,但最小的两个很有可能已经早逝,因为在后来的照片中没有再见到他们。
图尔尼撒也是在瑞典宣教站的女孩之家长大的。她1967年开始给瑞典差会和雅各·斯提反写信。但直到1978年,她才敢在信中谈到瑞典差会在新疆宣教时的那些朋友。许多弟兄为主殉道了,撒母耳·阿洪也于1937年被杀。图尔尼撒写道:“我们的弟兄被捕被杀,都是秘密进行的。只有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幸免于难……。那一年,强盗和恶人的道路很宽广,而我们这个小教会的道路却是那么狭窄,那么艰辛。”
巴赫塔和撒母耳的两个大孩子都是女孩,名叫玛丽安和美尼撒。(至于谁是长女,我也不十分清楚)。
玛丽安1961年要去阿富汗,却死在路上。
美尼撒和一位哈萨克人结了婚,哈萨克人也叫安迪贾尼人。他和丈夫迁居到哈萨克斯坦。巴赫塔·罕和她儿子有时会收到美尼撒写来的信,但却咫尺天涯,不能见面,长达三十五年之久。后来,美尼撒获准回新疆看望年迈的母亲。她是和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一起来的。看到他们,巴赫塔大喜过望。但这喜乐并没有持续太久,九天后,巴赫塔就溘然长逝了。图尔尼撒写道:“我们围在她身边,哭着,祷告着,此外,我们什么也不能做。”那一年是1984年。根据许多人的印象,巴赫塔·罕活共享年93岁。巴赫塔去世不久,美尼撒就要取道俄罗斯回哈萨克斯坦了。
撒母耳和巴赫塔·罕的第三个孩子是个儿子,名叫阿卜杜尔-海弥德·罕。图尔尼撒在她1978年写来的一封信上写道:他和妻子在工作,孩子在上学。
1983年5月,图尔尼撒写道:“两天前,我去看望了我们的好朋友巴赫塔·罕姊妹。我们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因而谈了好长时间。她告诉我们说她来到宣教站那一年才四岁,如今九十岁了。宣教站啊!那里有我们爸爸妈妈的爱,那里有基督的爱,这一切至今仍在我心里暖呼呼的。这样有爱心的人以后再也遇不到了。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她仍然记得最早的那些宣教士。她让我代她问候你们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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