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林上有篇文章是孩子得了肺炎总咳嗽,孩子应算命的穿厦门红棉袄婚纱照父亲上山听了算命的话给他采药(继续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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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篇文章,《意林》摘抄的收藏
最近无聊,重读了在火车站买的盗版《意林》,依然喜欢这几篇,发出来跟大伙分享下,泪点低的、不得志的看了别哭,不屑一顾的也请轻喷
3D双端东方魔幻网游「大青云」勾魂公测,穿越逆转,封神故事,全新演绎!
三个月前,老猎人波依丁在布郎山上放了一副捕兽铁夹,过了两天去收时,发现铁夹已碰倒了,夹子里夹着两只黑毛兽爪,这只能是狼,只有狼,才会在不小心被捕兽夹子夹住脚爪后,能残忍地咬断自己的膝盖,用高昂的代价从捕兽夹下死里逃生,其它任何动物都下不了这个狠心。狼这样凶残,它又有强健的体魄,现在它又把狈驮在自己身上,和狈狡诈的头脑合二为一。这样一来,连猎人都束手无策了。
  布郎山上出现了狈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惊动了省动物研究所。他们派了个姓孙的研究员下来,组织曼广弄寨的全体猎人上山围剿,整整搜寻了半个月,最后在荒草丛生的乱石沟边发现了那一对狼狈,那狼是黄的,狈是黑的。
  一声唿哨,20条猎狗像拉开的一张网,撒下山坡。狼和训练有素的猎狗奔跑的速度差不多快,但此刻黄狼驮着黑狈,如同背了一个包袱,速度明显比不上猎狗,彼此的距离越来越短,不一会儿,狗群追了上来,把黄狼和黑狈团团围了起来。 好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几条猎狗在正面和黄狼激烈撕咬,一条白狗绕到黄狼背后,一口咬住黑狈的一条后腿,把它从黄狼的背上拉下来。四五条猎狗立即围了上去,你一口我一口,毫不留情地对黑狈进行攻击。黑狈寡不敌众,不一会儿,肩胛、脊背和后胯就被狗牙咬破,浑身都是血,它直起脖子,"嗷嗷"地嗥叫着,向黄狼求救。
  这时的黄狼陷在十几条狗的包围圈里,但它勇猛善战,咬断了一条黄狗的前腿,它自己的一只耳朵却成了猎人波依丁养的那条大花狗的战利品。听到黑狈的求救,它不顾一切地冲出包围圈,向黑狈赶来。狗们像苍蝇似的粘在它的屁股后面,有的咬腿,有的咬屁股,大花狗则一口咬住了那条又粗又长的狼尾巴,坚决不让黄狼靠近黑狈。狗的战略是:把狼和狈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此刻,只听黄狼狂嗥一声,猛地向被包围的黑狈冲去。突然,黄狼的尾部爆出一团血花,它的尾巴被大花狗咬断了,但它好像忘记了疼,闪电般地扑翻了两条猎狗,冲到黑狈身边,趁狗群混乱之际,重新驮起黑狈向乱石沟左侧的一片荒地仓皇逃窜。这当然是徒劳的,才几秒钟工夫,溃散的狗群又聚拢在一起,凶猛地追了上来,黄狼转身迎战,一蹦,黑狈就从它背上"咕咚"滚了下来。看来,黑狈负了很重的伤,它没有力气在黄狼背上骑稳。黄狼用身体挡住大花狗,扭头朝黑狈叫了两声,意思大概是让黑狈赶快逃命,它在后面掩护。黑狈拱动着身体,歪歪扭扭地向那片荒地跑去。它的速度实在太慢了,眨眼间,狗群就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兵分两路,又把黄狼和黑狈分割包围起来。 这时,黄狼要是撇下黑狈是完全有可能死里逃生的,它虽然断了一条尾巴,但没受致命伤,而且包围它的十几条狗畏惧它的勇猛和野性,不敢靠得太近,包围圈显得松松垮垮,很容易冲开缺口。
  果然,黄狼瞄准最弱的一只狗猛扑上去,利索地一口咬断狗脖子,其它狗被震慑住了,都停止了攻击,黄狼乘机突出重围,飞快地向远处逃去。
  黑狈那里,包围圈越缩越紧,狗们扑到黑狈身边,拼命撕咬。黑狈躺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嘴巴一张一翕,发出了一声声哀嗥:"嗷---"已经逃到远处的黄狼触电似的停住了脚步……"嗷---嗷---"黑狈那如泣如诉的哀号声从远处传来……
  黄狼"刷"地回过身,谁知就在这时,大花狗已追赶到它身后,一爪子把黄狼的一只眼睛抠了出来,像玻璃球似的吊在眼眶处,黄狼凄凄地嗥叫一声,仍奋不顾身地朝黑狈所在的位置冲去。狗们蜂拥而上,乱扑乱咬。一眨眼,黄狼就满身挂彩,被狗扑倒在地上,可它仍顽强地朝黑狈爬去,爬了几十米,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这时,猎人们和孙研究员走了过来,围着满身血污的黑狈瞧稀罕,不知谁说了句:"这畜生还怀着崽呢!"大家一看,黑狈的肚子果然鼓鼓囊囊的,还一跳一跳地在抽搐,想是里头的生命还没死,还在顽强地蠕动着。孙研究员瞟了黑狈一眼,说:"活见鬼,这哪是什么狈,是条黑母狼,它的两只前爪是被什么东西轧掉的,所以短了一截……"
  大家大吃一惊,仔细一看,果然,尖尖的嘴,蓬松的尾,竖立的耳,模样和狼一样。再看那只短短的前腿,没有脚爪,露出骨头,很明显,这不是一双天生的短腿,而是一双残疾腿。大家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波依丁的捕兽铁夹曾经夹住过两只狼爪……由此看来,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黄公狼和黑母狼住在森林里,它们相亲相爱。母狼怀孕了,日子过得很甜美。有一天,母狼肚子饿了,出去找食,不小心被猎人暗设的捕兽夹子夹住了前腿,为了逃生,它只得咬断了自己的腿。黄公狼没有嫌弃自己的"妻子",它把已无法行走的"妻子"背在身上,恩爱相助,风风雨雨,跋山涉水,至死不渝……
  村主任把猎人波依丁喊了过来说:"它们归你了,趁身子还热乎,快剥皮吧……"
  波依丁没有拔刀剥皮,他挖了一个很深的坑,先把黄公狼抱下去,再抱起黑母狼,让它骑在黄公狼的背上,两只残废的前爪紧紧搂住黄公狼的脖子,两张脸亲昵地相偎在一起。他觉得这个姿势,无论是生是死,是人是兽,都是很美丽的..
纯手工打的?
一位朋友给我讲述了两位“动物武士”——头牛和一只土豹子的故事,令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接连两天,他发现他家的一头牛晚上老是在围墙的石头上磨犄角;而第二天早晨,它浑身汗津津,疲惫不堪地卧在圈栏里,且身上有些伤痕。他给它上了药,既奇怪,又担心。这天夜里便隐蔽起来细心观察。到了半夜,他看见牛用犄角挑开挡在圈栏口的栅栏。他悄悄地跟在它后面出了村,钻进一个山沟,左拐右拐…… 猛地,他惊呆了,也吓坏了——从山沟那边迎头窜出一只土豹子:毛茸茸的身子,绿幽幽的眼睛,血盆似的大嘴,一股呛人的腥味儿……毋须互通姓名,它们一照面就交锋了。豹有豹术,牛有牛招。一个是扑、抓、咬,一个是顶、撞、踢,真是势均力敌,互不相让,好一场鏖战!直到残月西斜、曙色初露才收兵,一个回山里,一个走出山外。 苦思苦虑一整天,他想到一个办法。晚上,当牛磨犄角累了躺下入睡后,他偷偷把两把尖刀绑在它的犄角上。 果然,这天夜里牛把敌手置于死地。 第二天清早,他在牛圈栏前面的碾盘上宰那头土豹子,周围围了一大群人。人们一边听着他眉飞色舞的叙述,一边称赞着它———凯旋的英雄。
他把土豹子的皮披在碾轱辘上晒着,然后进牛栏看望它。当牛看见他从自己的犄角上解下那两把尖刀时,突然短促地叫了一声。尔后,它久久地望着那披在碾轱辘上的血迹未干的豹皮。望着望着,它走了出去。牛围着碾盘转了两圈儿。猛然,它后退了几步,使尽全身力气往前冲,一头撞在那披着豹皮的碾轱辘上!犄角折断,头骨碎裂,倒在了披着豹皮的碾轱辘旁。 这不幸的消息传出去后,有人说牛是把豹皮误当成土豹子才撞上去的,埋怨他不该粗心大意,把豹皮披在碾轱辘上。
然而更多的人则说:不!它本以为是自己勇猛拼搏杀死土豹子的。当看到主人从自己的犄角上解下两把尖刀,才恍然大悟。它的自尊心受辱,便作出了惟一的选择———以死申冤,以死谢罪,以死殉志。
为逃避服兵役,韩国当红歌星刘承俊入了美国国籍,此举招来韩国民众大怒,于是骂声一片,刘承俊拍的广告被束之高阁,主持的电视节目被替换。就在前不久,当他从美国飞抵仁川国际机场时,被韩国法务部拒绝入境,昔日的大歌星不得不灰溜溜地返回美国。
韩国人对背叛祖国的情况之激烈让人震惊。亚洲金融危机时,韩国人排着长队向国家捐献金器。为举办国际性的赛事,韩国人一改喜吃狗肉的习惯,大大小小的狗肉馆一律关闭。一脉下来,在国家意识很重的韩国人看来,逃避服兵役的人不可宽恕,哪怕他是红极一时的人物。失去一个歌星事小,失去公民为国家尽义务、为国尽忠的规矩事大。韩国人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可谓立场坚定,寸步不让,其国家性展示的一面着实让人敬佩。
做一个有品位的公民,总有一些不能动摇、不能通融的东西要牢牢地坚守;总有一些事关民族荣辱的东西不可亵渎,就像“高压线”一般悬在百姓心头,令人敬畏,不可越雷池一步。如果逃避服兵役的是中国明星,中国人民会怎样对待。
那是初中时的一堂翻越障碍墙的军训课,因为我们这些学生个子都太矮小,教官在障碍墙的起跳处摞起了两块砖,又在上面盖了一块帆布。同学们别说动作不算规范,但都相继翻了过去。
轮到我了,我是班里最矮的,紧张得心怦怦乱跳。默默重复着教官讲解的要领,开始助跑、起跳、搭手、抬臂……没等助肘臂抬上障碍 墙,我就滑跌下来。当我在教官的命令声中第三次滑跌到地上时,眼前那两米多高的障碍墙在我心里已成为一座高山,无法翻越。我仰面躺着,泄气极了。
“现来一次!”教官喝令着。“能加一块砖吗?”我试探着请求。教官深思片刻,点头应允。教官摆放第三块砖时,我已重新站到了起跑处。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跳、搭手、抬臂、跨腿……我终于站到了障碍墙的另一面。“就差一块砖。”我嘀咕着。教官一脸严肃地把我叫到障碍墙前,示意我揭去覆盖在砖块上的帆布。我莫名其妙地伸出手,然后,我惊呆了!帆布下面,摞着的依然只是两块砖,第三块砖平放在后面。“其实,第三块砖就在你心里。”
教官的河南口音从此回荡在我的生命中了。
许多时候,我们对自身能力缺乏足够的认识和了解,常常希望依仗身外的帮助。而一个人躺倒之前总是信心先躺倒的。所以,战胜困难,首先就是战胜自己。不好意思打字慢了
《塔铺》,读了好多遍仍然触碰心底的柔软,仍然会泪流满面 九年前,我从部队复员,回到了家。用爹的话讲,在外四年,白混了:既没入党,也没提干,除了腮帮上钻出些密麻的胡子,和走时没啥两样。可话说回来,家里也没啥大变化。只是两个弟弟突然蹿得跟我一般高,满脸粉刺,浑身充满儿马的气息。夜里睡觉,爹房里传来叹气声。三个五尺了五高的儿子,一 下子都到了向他要媳妇的年龄,是够他喝一壶的。那是一九七 八年,社会上刚兴高考的第二年,我便想去碰碰气。爹不同意,说:“兵没当好,学就能考考上了?再说……”再说到镇上的中学复习功课,得先交一百元复习费。娘却支持我的想法:“要是万一……”
爹问:“你来时带了多少复员费?”
我答:“一百五。”
爹朝门框上啐了一口浓痰:“随你折腾去吧。就你那钱,家里也不要你的,也不给你添。考上了,是你的福气;考不上,也省得落你的埋怨。”
就这样,我来到镇上中学,进了复习班,准备考大学。
复习班,是学校专门为社会上大龄青年考大学办的。进复习班一看,许多人都认识,有的还是四年前中学时的同学,经过一番社会的颠沛流离,现在又聚到了一起。同学相见,倒很亲热。只有一少部分年龄小的,是七七年应届生没考上、又留下复习的。老师把这些人招呼到一块,蹲在操场上开了个短会,看看各人的铺盖卷、馍袋,这个复习班就算成立了。轮到复习班需要一个班长,替大家收收作业、管管纪律什么的,老师的
眼睛找到我,说我在部队上当过副班长,便让我干。我忙向老师解释,说在部队干的是饲养班,整天尽喂猪,老师不在意地挥挥手:“凑合了,凑合了……”
接着是分宿舍。男同学一个大房间,女同学一个大房间,还有一个小房间归班长住。由于来复习的人太多,班长的房间都。加进去三个人。宿舍分过,大家一齐到旁边生产队的场院上抱麦秸,回来打地铺,铺铺盖卷。男同学宿舍里,为争墙角还吵了架。小房间里,由于我是班长,大家自动把墙角让给了我。到晚上睡觉时,四个人便全熟了。三十多岁的王全,和我曾是中学同学,当年脑筋最笨、功课最差的,现在也不知犯了哪根神经,也来跟着复习。另一个长得挺矮的青年,乳名叫“磨桌”(豫北土话,形容极矮的人)腰里扎一根宽边皮带。还有一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绰号叫“耗子”。
大家钻了被窝。由于新聚到一起,都兴奋得睡不着。于是谈各人复习的动机,王全说:他本不想来凑热闹,都有老婆的人了,还拉扯着两孩子,上个什么学?可看到地方上风气恁坏,贪官污吏尽吃小鸡,便想来复习,将来一旦考中,放个州府县官啥的,也来治治这些人。“磨桌”说:他不想当官,只是不想、割麦子,毒曰头底下割来割去,把人整个贼死!小白脸“耗子”手捧一本什么卷毛脏书,凑着铺头的煤油灯看,告诉我们:他是干部子弟(父亲在公社当民政),喜爱文学,不喜欢数理化,本不愿来复习,是父亲逼来的;不过来也好,他追的一个小姑娘悦悦(就是今天操场上最漂亮的那个,辫子上扎蝴蝶结的那个),也来复习,他也跟着来了;这大半年时间,学考上考不上另说,恋爱可一定要谈成!最后轮到我,我说:假如我象王全那样有了老婆,我不来复习,假如我象“耗子”那样正和一个姑娘谈恋爱,也不来复习,正是一无所有,才来复习。
说完这些话,大家作了总结,还数王全的动机高尚,接着便睡了。临入梦又说,醒来便是新生活的开始啦。
夏日南亭怀秋水的日记 夏日南亭怀秋水的主页 广播 相册 喜欢 发豆邮 刘震云:《塔铺》
22:18:17 今晚在图书馆又将这篇感人的故事读过一遍。最美好的梦想往往不仅仅属于自己。塔铺
九年前,我从部队复员,回到了家。用爹的话讲,在外四年,白混了:既没入党,也没提干,除了腮帮上钻出些密麻的胡子,和走时没啥两样。可话说回来,家里也没啥大变化。只是两个弟弟突然蹿得跟我一般高,满脸粉刺,浑身充满儿马的气息。夜里睡觉,爹房里传来叹气声。三个五尺了五高的儿子,一 下子都到了向他要媳妇的年龄,是够他喝一壶的。那是一九七 八年,社会上刚兴高考的第二年,我便想去碰碰气。爹不同意,说:“兵没当好,学就能考考上了?再说……”再说到镇上的中学复习功课,得先交一百元复习费。娘却支持我的想法:“要是万一……”
爹问:“你来时带了多少复员费?”
我答:“一百五。”
爹朝门框上啐了一口浓痰:“随你折腾去吧。就你那钱,家里也不要你的,也不给你添。考上了,是你的福气;考不上,也省得落你的埋怨。”
就这样,我来到镇上中学,进了复习班,准备考大学。
复习班,是学校专门为社会上大龄青年考大学办的。进复习班一看,许多人都认识,有的还是四年前中学时的同学,经过一番社会的颠沛流离,现在又聚到了一起。同学相见,倒很亲热。只有一少部分年龄小的,是七七年应届生没考上、又留下复习的。老师把这些人招呼到一块,蹲在操场上开了个短会,看看各人的铺盖卷、馍袋,这个复习班就算成立了。轮到复习班需要一个班长,替大家收收作业、管管纪律什么的,老师的
眼睛找到我,说我在部队上当过副班长,便让我干。我忙向老师解释,说在部队干的是饲养班,整天尽喂猪,老师不在意地挥挥手:“凑合了,凑合了……”
接着是分宿舍。男同学一个大房间,女同学一个大房间,还有一个小房间归班长住。由于来复习的人太多,班长的房间都。加进去三个人。宿舍分过,大家一齐到旁边生产队的场院上抱麦秸,回来打地铺,铺铺盖卷。男同学宿舍里,为争墙角还吵了架。小房间里,由于我是班长,大家自动把墙角让给了我。到晚上睡觉时,四个人便全熟了。三十多岁的王全,和我曾是中学同学,当年脑筋最笨、功课最差的,现在也不知犯了哪根神经,也来跟着复习。另一个长得挺矮的青年,乳名叫“磨桌”(豫北土话,形容极矮的人)腰里扎一根宽边皮带。还有一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绰号叫“耗子”。
大家钻了被窝。由于新聚到一起,都兴奋得睡不着。于是谈各人复习的动机,王全说:他本不想来凑热闹,都有老婆的人了,还拉扯着两孩子,上个什么学?可看到地方上风气恁坏,贪官污吏尽吃小鸡,便想来复习,将来一旦考中,放个州府县官啥的,也来治治这些人。“磨桌”说:他不想当官,只是不想、割麦子,毒曰头底下割来割去,把人整个贼死!小白脸“耗子”手捧一本什么卷毛脏书,凑着铺头的煤油灯看,告诉我们:他是干部子弟(父亲在公社当民政),喜爱文学,不喜欢数理化,本不愿来复习,是父亲逼来的;不过来也好,他追的一个小姑娘悦悦(就是今天操场上最漂亮的那个,辫子上扎蝴蝶结的那个),也来复习,他也跟着来了;这大半年时间,学考上考不上另说,恋爱可一定要谈成!最后轮到我,我说:假如我象王全那样有了老婆,我不来复习,假如我象“耗子”那样正和一个姑娘谈恋爱,也不来复习,正是一无所有,才来复习。
说完这些话,大家作了总结,还数王全的动机高尚,接着便睡了。临入梦又说,醒来便是新生活的开始啦。 二
这所中学的所在镇叫塔铺。镇名的由来,是因为镇后村西坛上,竖着一座歪歪扭扭的砖塔。塔有七层,无顶,说是一位神仙云游至此,无意间袖子拂符塔顶拂掉了。站在无顶的塔头上看四方,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可惜大家都没这心思。学校在塔下边,无院墙,紧靠两边就是玉米地,玉米地西边是条小河。许多男生半夜起来解手,就对着庄稼乱滋。
开学头一天,上语文课。“当当”一阵钟响,教室安静下来。旧桌的“耗子”捣捣我的胳膊,指出哪位是他的女朋友悦悦。悦悦坐在第二排,辫子上扎着蝴蝶结,小脸红扑扑的,果然漂亮。
“耗子”又让我想法把他和女朋友调到一张桌子上,我点点头。这时老师走上讲台。老师叫马中,四十多岁,胡瓜脸,大家都知道他,出名的小心眼,爱挖苦人。他走上讲台,没有说话,先用两分钟时间仔细打量台下每一位同学。当看到前排坐的是去年没考上的应届生,又留下复习,便点头胡瓜脸,不阴不阳、不冷不热地一笑,道: “好,好,又来了,又坐在了这里。列位去年没考中,照顾了我今年的饭碗,以后还望列位多多关照”虽然挖苦的是那帮小弟兄,我们全体都踉着倒霉。 接着双手抱拳,向四方举了举。让人哭笑不得。接着仍不讲课,让我拿出花名册点名。每点一个名,同学答一声“到”,马中点一下头。点完名,马中作了总结:“名字起得都不错。”然后才开讲,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黔之驴。”这时“耗子”逞能,自恃文学功底好,想露一鼻子,大声念道:“今之驴”。下边一阵哄笑。我看到悦悦红了脸,知道他们真在恋爱。这时王全又提意见,说没有课本,没有复习资料,马中发了火:“那你们带没带奶妈?”教室才安静下来,让马中拖着长音讲“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课讲到虎驴相斗,教室后边传来鼾声。马中又不讲了,循声寻入。大家的眼睛都跟着他的目光走,发现是坐在后边的“磨桌”伏在水泥板上睡着了。大家以为马中又要发火。
马中却泰然站在“磨桌”跟前,看着他睡,“磨桌”猛然惊醒,象受惊的兔子,瞪着惺忪的红眼睛看着老师,很不好意思。马中弯腰站到他面前,这时竟安慰他:
“睡吧,睡吧,好好睡。毛主席说过,课讲得不好,允许学生睡觉”接着,一挺身,“当然,故而,你有睡觉的自由,我也有不讲的自由。我承认,我水平低,配不上列位,我不讲,我不讲还不行吗!”
接着返回讲台,把教案课本夹在胳肢窝下,气冲冲走了。
教室炸了窝。有起哄的,有笑的,有埋怨“磨桌”的。“磨桌”扯着脸解释,他有一个毛病,换一个新地方,得三天睡不着觉,昨天一夜没睡着,就困了。“耗子”说:“你穷毛病还不少!”大家又起哄。我站起来维持秩序,没一个人听。这时我发现,乱哄哄的教室里,惟有一个人没有参加捣乱,趴在水泥板上认真学习。她是个女生,和悦悦同桌,二十一二。年纪,剪发头,对襟红夹袄,正和尚入定一般,看着眼前的书凝神细声诵读课文。我不禁敬佩,满坑蛤蟆叫,就这一个是好学生。
中午吃饭时,“磨桌”情绪很不好,从家中带来的馍袋里掏出一个窝窝头,还没啃完。到了傍晚,竟在宿舍里.扑到地铺上,“呜呜”哭了起来。我劝他,不昕。在旁边伏着身子写什么的“耗子”发了火:“你别他妈在这号丧好不好,我可正写情书呢!”没想到“磨桌”越发收不住,索性大放悲声,号哭起来。
我劝劝没结果,只好走出宿舍,信步走向学校西边的玉米地。出了玉米地,来到河边。
河边落日将尽,一小束水流,被晚霞染得血红,一声不响慢慢淌着。远处河滩上,有一农家姑娘在用筢子收草。我想着自己二十六七年纪,还和这帮孩子斯混,实在没有意思。可想想偌大世界,两拳空空,没有别的出路,只好叹息一声,便往回走。只见那收草姑娘已将一大堆干草收起。仔细一打量,不禁吃了一惊,这姑娘竟是课堂上那独自埋头背书的女同学。我便走过去,打一声招呼。见她五短身材,胖胖的,但脸蛋红中透 白,倒也十分耐看。我说她今天课堂表现不错,她不语。又问为什么割草,她脸蛋通红,说家中困难,爹多病,下有二弟一妹,只好割草卖钱,维持学赞。我叹息一声,说不容易。她看我一眼,说:
“现在好多着呢。以前家里更不容易。记得有一年,我才十五,跟爹到焦作拉煤。那是年关,到了焦作,车胎放了炮,等找人修好车,已是半夜。我们父女在路上拉车,听到附近村里 人放炮过年,心里才不是滋味。现在又来上学,总得好好用心,才对得起大人……”
听了她的话,我默默点点头,似乎突然明白了许多道理。
晚上回到宿舍,“磨桌”不再哭,在悄悄整理着什么东西。
“耗子”就着煤油灯头,又在看那本卷毛脏书,嘴里哼着小曲,估计情书已经发出。这时王全急急忙忙进来,说到处找我找不见。我问什么事,他说我爹来了,来给我送馍,没等上我,便赶夜路回去了。接着把他铺上的一个馍袋交给我,我打开馍袋一看,里面竟是几个麦面卷子。这卷子,在家里过年才吃。我不禁心头一热,又想起河边那个女同学,问王全那人是谁,王全说他认识,是郭村的,叫李爱莲,家里特穷,爹是个酒鬼;为来复习,和爹吵了三架。我默默点点头。这时“耗子”搀和进来:
“怎么,班长看上那丫头了?那就赶紧!我这本书是《情书大全》,可以借你看看。干吧,伙计,抓住机会—过这村没这店儿,误了这包子可没这馅儿……”
我愤怒地将馍袋向他头上砸去:“去你妈的!……”
全宿舍的人都吃了一惊。正在沮丧的“磨桌”也抬起头,瞪圆小眼睛,吃惊地看着我。
多年一线经验大师亲自传授,小班教学,生产实验环境,3月学习=2年工作经验
冬天了。教室四处透风,宿舍四处透风。一天到晚,冷得没个存身的地方。不巧又下了一场雪,雪后结冰,天气更冷,夜里睡觉,半夜常常被冻醒。我们宿舍四人.只好将被子合成两床,两人钻一个被窝,分两头睡,叫“打老腾”。教室无火。晚上每人点一个小油灯,趴在水泥板上复习功课。寒风透过墙缝吹来,众灯头乱晃。一排排同学袖着手缩在灯下,影影绰绰,活象庙里的小鬼。隔窗往外看,那座黑黝黝的秃塔在寒风中抖动,似要马上塌下。班里兴了流感,咳嗽声此起彼伏。前排的两个小弟兄终于病倒,发高烧说胡话,只好退学,由家长领回去。
这时我和李爱莲同桌。那是“耗子”提出要和女朋友悦悦同桌,才这样调换的。见天在一起,我们多了些相互了解。我给她讲当兵,在部队里如何喂猪,她给我讲小时候自己爬榆树,一早晨爬了八棵,采榆钱回家做饭。家里妈挺善良,爹脾气不好,爱喝酒,喝醉酒就打人。妈妈怀孕,他还一脚把她从土坡上踢下去,打了几个滚。
学校伙食极差。同学们家庭都不富裕,从家里带些冷窝窝头,在伙上买块咸菜,买一碗糊糊就着吃。舍得花五分钱买一碗白菜汤,算是改善生活:我们宿舍就“耗子”家富裕些,常送些好饭莱来。但他总是请同桌的女朋友吃,不让我们沾边。偶尔让尝一尝,也只让我和王全尝,不让“磨桌”尝。他和“磨桌”不对劲儿。每到这时,“磨桌”就在一边呆脸,既眼馋,又伤心,很是可怜。自从那次课堂睡觉后,他改邪归正,用功得很,也因此瘦得更加厉害,个头显得更小了。
春天了。柳树吐米芽了。一天晚饭,我在教室吃,李爱莲悄悄推给我一个碗。我低头一看,是几个菜团子,嫩柳叶蒸做的。我感激地看她一眼,急忙尝了尝。竟觉山珍海味一般。我没舍得吃完,留下一个,晚上在宿舍悄悄塞给“磨桌”。但“磨桌”看看我,摇了摇头。他已执意不吃人家的东西。
王全的老婆来了一趟。是个五大三粗的黑脸妇人,厉害得很,进门就点着王全的名字骂,说家里断了炊,两个孩子饿得“嗷嗷”叫,青黄不接的,让他回去找辙。并骂:
“我们娘儿们在家受苦,你在这享清福,美死你了!”
王全也不答话,只是伸手拉过一根棍子,将她赶出门。两人像孩子一样,在操场上你追我赶,终于将黑脸妇人赶得一蹦一跳地走了。同学们站在操场边笑,王全扭身回了宿舍。
第二天,王全的大孩子又来给王全送馍袋。这时王全拉着那黑孩,叹了一口气:
“等爸爸考上了,做了大官,也让你和你妈享两天清福!”
这时发生了一件怪事,瘦得皮包骨头的“磨桌”。突然脸蛋红扑扑的。有天晚上,回来得很晚,嘴巴油光光的。问他哪里去了,也不答,倒头便睡。等他睡着,我和王全商量,看样子这小子下馆子了,不然嘴巴怎么油光光的?可钱哪里来呢?这时“耗子”插言:.“定是偷了人家东西!”我瞪了“耗了”一眼,大家不再说话。
这秘密终于被我发现了。有天晚自习下课,回到宿舍,又不见“磨桌”。我便一个人出来,悄悄寻他。四处转了转,不见人影。我到厕所解手,忽然发现厕所墙后有一团火,一闪一灭,犹如鬼火。火前有一人影,伏在地上。天啊,这不是“磨桌”吗!
我悄悄过去,发现地上有几张破纸在烧。火里爬着几个刚出壳的幼蝉。“磨桌”盯着那火,舌头舔着嘴巴,不时将爬出的蝉重;新投到火中。一会儿,火灭了,蝉也不知烧死没有,烧熟没有,“磨桌”满有兴味地一个个捡起往嘴里填。接着就满嘴乱嚼起来。
我见此情状心里不是滋味,不由向后倒退两步,不意弄出了音响。“磨桌”吃了一惊,急忙停止咀嚼,扭头看人。等看清是我,先是害怕,后是尴尬,语无伦次地说:
“班长,你不吃一个,好香啊!”
我没有答话,也没有吃蝉,但我心里,确实涌出了一股辛酸。我打量着他,暗淡的月光下,竟如一匹低矮低矮的小动物。
我眼中涌出了泪,上前拉住他,犹如拉住自己的亲兄弟:“磨桌,咱们回去吧。”
“磨桌”也眼眶盈泪,恳求我:“班长,不要告诉别人。”
我点点头:“我不告诉。”
“五·一”了,学校要改善生活。萝卜炖肉,五毛钱一份。穷年不穷节,同学们纷纷慷慨地各买一碗,“哧溜哧溜”放声吃,不时喊叫,指点着谁碗里多了一个肉片。我端菜回教室,发现李爱莲独自在课桌前埋头趴着,也不动弹。我猜想她经济又犯紧张,便将那菜吃了两口,推给了她。她抬头看看我,眼圈红了,将那菜接了过去。我既是感动,又有些难过,还无端生出些崇高和想保护谁的念头,便眼中也想涌泪,扭身出了教室。等晚上又去教室,却发现她不见了。
我觉出事情有些蹊跷,便将王全从教室拉出来,问李爱莲出了什么事。王全叹了一一口气,说:
“听说她爹病了。”
“病得重吗?”
“听说不轻。”
我急忙返回教室,向“耗子”借了自行车,又到学校前的合作社里买了两斤点心,骑向李爱莲的村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
李爱莲的家果然很穷,三问破茅屋,是土垛,歪七扭八;院子里黑洞洞的,只正房有灯光。我喊了一声“李爱莲”,屋里一阵响动,接着帘子挑开,李爱莲出来了。当她看清是我,吃了一惊:
“听说大伯病了,我来看看。”
她眼中露出感激的光。
屋里墙上的灯台里,放着一盏煤油灯,发着昏黄的光。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干瘦如柴的中年人,铺上满是杂乱的麦秸屑。床前围着几个流鼻涕水的孩子;床头站着一个盘着歪歪扭扭发髻的中年妇女,大概是李爱莲的母亲。我一一进屋,大伙全把眼光集巾到了我身上。我忙解释:
“我是李爱莲的同学。大伙儿知道大伯病了,托我来看看。”
接着把那包点心递给了李爱莲的母亲。
李爱莲母亲这时从发呆中醒过来,忙给我让座:“哎呀,这可真是,还买了这么贵的点心。”
李爱莲的父亲也从床上仄起身子,咳嗽着,把桌上的旱烟袋推给我,我忙摆摆手,说不会抽烟。
李爱莲说:“这是我们班长,人心可好了,这……碗肉菜,还是他买的呢!”
这时我才发现,床头土桌上。放着那碗我吃了一半的肉菜。
原来是李爱莲舍不得吃,又端来给病中的父亲。床头前的几个小弟妹,眼巴巴地盯着碗中那几片肉。我不禁又感到一阵辛酸。
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碗李爱莲倒的白开水,了解到李爱莲父亲的病情——是因为又喝醉了酒,犯了胃气痛老病。我叮嘱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向李爱遴说:“我先回去了。你在家里呆一夜,明天再去上课。”
这时李爱莲的妈拉住我的于:“难为你了,她大哥。家里穷,也没法给你做点好吃的。”又对李爱莲说:“你现在就跟你大哥回去吧。家里这么多人,不差你侍候,早回去,跟你大哥好好学……”
黑夜茫茫,夜路如蛇。我骑着车,李爱莲坐在后支架上。走了半路,竟是无话。突然,我发现李爱莲在抽抽嗒嗒地呜咽,接着用手抱住了我的腰,把脸贴到我后背上,叫了一声:
“哥……”
我不禁心头一热。眼中涌出了泪。“坐好,别摔下来。”我说。我暗自发狠:我今年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考上。
离高考剩两个月了。这时传来一个消息,说高考还考世界地理。学校原以为只考中国地理,没想到临到头还考世界地理。
大家一下都着了慌。这时同学的精神,都已是强弩之末。王全闹失眠,成夜睡不着。“磨桌”脑仁疼,一见课本就眼睛发花。
大家乱骂,埋怨学校打听不清,说这罪不是人家的。更大的问题还在于,大有都没有世界地理的复习资料。于是掀起一介寻找复习资料的热潮。一片混乱中,唯独“耗子”乐哈哈的。他恋爱的进程,据说已快到了春耕播种的季节。
这样闹腾了几日,有的同学找到了复习资料,有的没有找到。离高考近了,同学们都变得自私起来,找到资料的,对没找到的保密,唯恐在高考中,多一个竞争对手。我们宿舍,就“磨桌”不知从哪里弄到一本卷毛发黄的“世界地理”,但他矢口否认,一个人藏到学校土岗后乱背,就象当初偷偷烧蝉吃一样。我和王全没辙,李爱莲也没辙,于是着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这时我爹送来馍,见我满脸发黄,神魂不定,问是什么书,我简单给他讲了,没想到双手一拍:
“你表姑家的大孩子,在汲县师范教书,说不定他那儿有呢!”
我也忽然想起这个茬儿,不由高兴起来。爹站起身,刹刹腰里的蓝布,自告奋勇要立即走汲县。
我说:“还是先回家告诉妈一声,免得她着急。”
爹说:“什么时候了,还顾那么多!”
我说:“可您不会骑车呀!来回一百八十里呢!”
爹满有信心地说:“我年轻的时候,一天一夜走过二百三。”
说完,一撅一撅动了身。我忙追上去,把馍袋塞给他。他看看我,被胡茬包围的嘴笑了笑;从里边掏出四个馍,说:“放心。我明天晚上准赶回来。”我眼中不禁冒出了泪。
晚上上自习,我悄悄把这消息告诉了李爱莲。她也很高兴。
第二天晚上,我和李爱莲分别悄悄溜出了学校,在后岗集合,然后走了二里路,到村口的大路上去接爹。一开始有说有笑的,后来天色苍茫,大路尽头不见人影,只附近有个拾粪的老头,又不禁失望起来。李爱莲安慰我:
“说不定是大伯腿脚不好,走得慢了。”
我说:“要万一没找到复习资料呢?”
于是两个人不说话,又等。一直等到月牙儿偏西,知道再等也无望了,便沮丧地向回走。但约定第二天五更再来这集合等待。
第二天鸡叫。我便爬起来,到那村口去等。远远看见有一人影,我认为是爹,慌忙跑上去,一看却是李爱莲。
“你比我起得还早!”
“我也刚刚才到 。”
早晨有了霜。青青的野地里,一片发白。附近的村子里.鸡叫声此起彼伏。我忽然感至有些冷,看到身边的李爱莲,也在打颤。我忙把外衣脱下,披到她身上。她看着我,也没推辞。只是深情地看看我,慢慢将身子贴到我的怀里。我身上一阵发热 发紧,想低头吻吻她。但我没有这么做。
天色渐渐亮了,东方现出一抹红霞。忽然,天的尽头,跌跌撞掩走来一个人影。李爱莲猛然从我怀里挣脱,指着那人影:
我一看,顿时兴奋起来:“是,是我爹,是他走路的样子。”
于是两个人飞也似地跑上前去,我扬着双臂,边跑边喊:“爹!”
天尽头有一回声:“哎!”
“找到了吗?”
“找到了,小子!”
我高兴得如同疯了,大喊大叫向前扑。后面李爱莲跌倒了,我也不顾。只是向前跑,跑到跌跌撞撞走来的老头跟前。
“找到了?”
“找到了。”
“在哪儿呢?”
“别急,我给你掏出来。”
老头也很兴奋,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李爱莲也跑了上来,看着爹。爹小心解开腰中蓝布,又解开夹袄扣,又解开布衫扣,从心口,掏出一本薄薄的卷毛脏书。我抢过来,书还发热,一看,上边写着“世界地理”。李爱莲又抢过去,看了一眼,兴奋得两耳发红:
“是是,是《世界地理》!”
爹看着我们兴奋得样子,只“嘿嘿”地笑。这时我才发现,爹 的鞋帮已开了裂,裂口处洇出一片殷红 殷红的东西。我忙把爹的鞋扒下来,发现那满是脏土和皱皮的脚上,密密麻麻排满了血泡,有的已经破了,那是一只血脚!
“爹!”我惊叫。却是哭声。
爹仍是笑,把脚收回去:“没啥,没啥。”
李爱莲眼中也涌出了泪:“大伯,难为您了。”
我说:“您都六十五了。”
爹还有些逞能:“没啥,没啥,就是这书现在紧张,不好找,你表哥作难找了一天,才耽搁了工夫,不然我昨天晚上就赶回来了。”
我和李爱莲对看了一眼。这时才发现她浑身是土,便问她刚才跌倒摔着了没有。她拉开上衣袖子,胳膊肘上也跌青了一块。但我们都笑了。
这时爹郑重地说:“你表哥说,这本书不好找,是强从人家那里拿来的,最多只能看十天,还得给人家送回去。”
我们也郑重地点点头。
这时爹又说:“你们看吧,要是十天不够,咱不给他送,就说爹不小心,在路上弄丢了。”
我们说:“十天够了,十天够了。”
这时我们都恢复了常态,爹开始用疑问的眼光打量李爱莲。
我忙解释:
“这是我的同学,叫李爱莲。”
李爱莲脸顿时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爹笑了,眼里闪着狡猾的光:“同学,同学,你们看吧.你们看吧。”
接着爹爬起身,就要从另一条岔路回家。
我说:“爹,您歇会儿再走吧。”
爹说:“说不定你娘在家早着急了。”
看着爹挪动着两只脚,从另一条路消失。我和李爱莲捧着《世界地理》又高兴起来,你看看,我看看,一起向回走。并 约定,叫天一早偷偷到河边集合,一块来背《世界地理》。
第二天一早,我拿了书,穿过玉米地,来到那天李爱莲割草的河边。我知道她比我到得早,便想从玉米地悄悄钻出,吓她一跳。但等我扒开玉米棵子,朝河堤上看时,我却呆了,没有再向前迈步。因为我看到了一副图画。
河堤上,李爱莲坐在那里,样子很安然。她面前的草地上,竖着一个八分钱的小圆镜子。她看着那镜子,用一把断齿的化学梳子在慢慢梳头。她梳得很小心,很慢,很仔细。东边天上有朝霞,是红的,红红的光,在她脸的一侧。打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
我忽然意识到,她是一个姑娘,一个很美很美的姑娘。
这一天,我心神不定。《世界地理》找来了,但学习效果很差,思想老开小差。我发现,李爱莲的神情也有些慌乱。我们都有些痛恨自己,不敢看对方的目光。
晚上,我们来到大路边,用手电不时照着书本,念念背背。
不知是天漆黑,还是风物静,这时思想异常集中,背的效果极好。到学校打熄灯钟时,我们竟背熟了三分之一。我们都有些惊奇,也有些兴奋,便扔下书本,一齐躺倒在路旁的草地上,不愿回去。
天是黑的,星是明的。密密麻麻的星,撒在无边无际的夜空闪烁。天是那么深邃,那么遥远。我第一次发现,我们头顶的天空,是那么崇高,那么宽广,那么仁慈和那么美。我听见身边李爱莲的呼吸声,知道她也在看夜空。
我们都没有话。
起风了。夜风有些冷。但我们一动不动。
突然,李爱莲小声说话:“哥,你说,我们能考上吗?”
我坚定地回答:“能,一定能!”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这天空和星星就知道。”
她笑了,“你就会混说。”
又静了,不说话,看着天空。
许久,她又问,这次声音有些发颤:“要是万一你考上我没考上呢?”
我也忽然想起这问题,身上也不由一颤。但我坚定地答:
“那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她长出了一口气,也说:“要是万一我考上你没考上,我也不会忘记你。”
她的手在我身边,我感觉出来。我握住了她的手。那是一只略显粗糙的农家少女的手。那么冷的天,她的手是热的。
但她忽然说:“哥,我有点冷。”
我心头一热,抱住了她。她在我怀里,眼睛黑黑地、静静地、顺从地看着我。我吻了吻她湿湿的嘴唇、鼻子,还有那湿湿的眼睛。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吻一个姑娘不为他们的爱情感动,不为他们的学习精神感动,我心疼父亲的血脚
累。累。实在是累。
王全失眠更厉害了, 一点睡不着,眼里布满血丝,头发乱糟糟的象个鸡窝。大眼看去,活象一个恶鬼。脾气也坏了,不再显得那么宽厚。有天晚上 ,因为“磨桌”打鼾,他狠狠将磨桌打了两拳。磨桌醒来,蒙着头呜呜的哭,他又在 一旁啅牙花子,“这怎么好,这怎么好。”磨桌脑仁更痛了。一看书就痛,只好花两毛钱买了一盒清凉油,在两边太阳穴上乱抹。弄得满寝室都是清凉油味。我一天晚上到宿舍见他又在哭,便问:
“是不是王全又打你了?”
他摇摇头,说:“太苦,太苦,班长,别让我考大学了,让我考个小中专吧。”
咕咕鸟叫了,割麦子。学校老师停止辅导,去割学校种的麦子。学生们马放南山,由自己去折腾。我找校长反映这问题,校长说唯一的办法是让学生帮老师早一点收完麦子,然后才能上课。我怪校长心狠,离考试剩一个月了,还剥削学生的时间,但我到教室一说,大伙倒很高兴,都拥护校长,愿意去割麦子。原来大伙学习的弦绷得太紧了,在那里死用功,其实效果很差。现在听说校长让割麦子,正好有了换一换脑子的理
由,于是发出一声喊,争先恐后拥出教室,去帮老师割麦子。学校的麦地在小河的西边,大家赶到那里,二话不说,抢过老师的镰刀,雁队一样拉开长排,“嚓”,“嚓”,“嚓嚓”,紧张而有节奏、快而不乱地割着。一会儿割倒了半截地:紧绷着的神经,在汗水的浸泡下,都暂时松弛下来。大家似又成了在农田干活
的农家少男少女,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许多老师带着赞赏的神情,站在田头看。马中说:“这帮学生学习强不强不说,割麦子的能力可是不差。要是高考考割麦子就好了!”我抹了一把汗水,看看这田野和人,第一次感到:劳动是幸福的。
不到一个下午,麦子就割完了。校长受了感动,通知伙房免费改善一次生活。又是萝卜炖肉。但这次管够。大家洗了手脸,就去吃饭。那饭吃得好香!
但以后的几天里,却出了几件不愉快的事情。
第一件是王全退学。离高考只剩一个月,他却突然决定不上了。当时是分责任田的第一年,各村都带着麦苗分了地。王全家也分了几亩,现在麦焦发黄,等人去割,不割就焦到了地里。王全那高大的黑老婆又来了,但这次不骂,是一本正经地商量:
“地里麦子焦了,你回去割不割?割咱就割,不割就让它龟孙焦到地里!”
然后不等王全回答,撅着屁股就走了。
这次王全陷入了沉思。
到了晚上,他把我拉出教室,第一次从口袋掏出一包烟卷,递给我一支,他叼了一支。我们燃着烟,吸了两口,他问:
“老弟,不说咱俩以前是同学,现在一个屋也躺了大半年了。咱哥俩儿过心不过心?”
我说:“那还用说。”
他又吸了一口烟:“那我问你一句话,你得实打实告。诉我。”
我说:“那还用说。”
“你说,就我这德行,我能考上吗?”
我一愣,竟答不上来。说实话,论王全的智力,实不算强,无论什么东西,过脑子不能记两晚上,黄河他能记成三十三公里。何况这大半年,他一直失眠,记性更坏。但他用功,却是大家看见的。我安慰他:
“大半年的苦都受了,还差这一个月?!”
他点点头,又吸了一口烟,突然动了感情:“你嫂子在家可受苦了!孩子也受苦了。跟你说实话,为了我考学,我让大孩子都退了小学。我要再考不上;将来怎么对孩子说?”
我安慰他:“要万一考上呢?这事谁也保不齐。”
他点点头。又说:“还有麦子呢。麦子真要焦到地里,将来可真要断炊了。”。
我忙说:“动员几个同学.去帮一下”
他忙摇头:“这种时候,哪里还敢麻烦大家。”
我又安慰:“你也想开些,收不了庄稼是一季子,考学可是一辈子。”
他点点头。
但第二天早晨,我们三人醒来,却发现王全的铺空了,露着黄黄的麦秸。他终于下了决心,半夜不辞而别。又发现,他把那张烂了几个窟窿的凉席,塞到了“磨桌”枕头边,看着那个空铺,我们三个人心里都不好受。“磨桌”憋不住,终于哭了:
“你看,王全也不告诉一声,就这么走了。”
我也冒了泪珠,安慰“磨桌 ”没想“磨桌”“呜呜”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他,当时我有《世界地理》,也没让他看。”
停了几天,又发生第二件不愉快的事,即“耗子”失恋。失恋的原因他不说,只说悦悦“没有良心”,看不起他,要与他断绝来往。如再继续纠缠,就要告到老师那里去。他把那本卷毛《情书大全》摔到地下,摊着双手,第一次哭了:
“班长,你说,这还叫人吗?”
我安慰他,说凭着他的家庭和长相,再找一个也不困难。他得到一些安慰,发狠地说:
“她别看不起我,我从头好好学,到时候一考考个北京大学,也给她个脸色看看!”
当时就穿上鞋,要到教室整理笔记和课本。但谁也明白,现在离高考仅剩半个月,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再“从头”也来不及了。
第三件不愉快的事情,是李爱莲的父亲又病了。我晚上到教室去,发现她夹到栽书里一张字条:
我爹又病了,我回去一趟。不要担心,我会马
可等了两天,还不见她来。我着急了,借了“耗子”的自行车,又骑到郭村去。家里只有李爱莲的母亲在拉麦子,告诉我,这次病得很厉害,连夜拉到新乡去了。李爱莲也跟去了。
我推着自行车,沮丧地回来。到了村口,眼望着去新乡的柏油路,路旁两排高高的白杨树,暗想:这次不知病得怎样,离高考只剩十来天,到时候可别耽误考试。
考场就设在我们教室。但气氛大变。墙上贴满花花绿绿的标语:“遵守考场纪律”,“不准交头接耳”,“违反纪律取消考试资格”……门上贴着“考试细则”:进考场要带“准考证”,发卷前要核对照片,迟到三十分钟自动取消当场考试资格……小小教室,布了四五个老师监堂。马中站在讲台上,耀武扬威地讲话:“现在可是要大家的好看了。考不上丢人,但违反纪律被人捏胡出去——就裹秆草埋老头,丢个大人!”接着是几个戴领章帽徽的警察进来。大家都憋着大气,揣着小心,心头嘣嘣乱跳。教室外,停着几辆送考卷和准备拿考卷的公安三轮摩托。学校三十米外,划一条白色警戒线,有警察把着警戒线,围着许多学生的家长,在那里焦急地等待。我爹也来了,给我带来一馍袋鸡蛋,说是妈煮的,六六三十六个,取六顺的意思。并说吃鸡蛋不解手,免得耽误考试时间。这边考试,爹就在警戒线外边等,毒日头下,坐在一个砖头蛋上,
眼巴巴望着考场。头上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珠,他不觉得;人蹚起的灰尘扑到他身一上和脸上,也不觉得。我看着这考场,看着那警戒线外的众乡亲,看着我的坐在砖头蛋上的父亲,不禁一阵心酸。
发卷了。头两个小时考“政治”。但我突然感到有些头晕,恶心。我咬住牙忍了忍,好了一些。但接着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劳。我想,完了,这考试要砸。
何况我心绪不宁。我想起了李爱莲。两天前,她给我来了一封信:
高考就要开始了。我们大半年的心血有没有白费,就要看这两天的考试了。但为了照顾我爹,我不能回镇上考了,就在新乡的考场考。哥,亲爱的哥,我们虽不能坐在一个考场上,但我知道,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我想我能考上,我也衷心祝愿我亲爱的哥你也能够考上。
就这么几句话。当时,我捧着这封信,眼望着新乡的方向。心里发颤。现在,我坐在考场上,不禁又想到:不知她在新乡准时赶到考场没有;不知她要在医院照顾父亲,现在疲劳不疲劳;不知面对着卷子,她害怕不害怕,这些题她生不生……但突然,我又想象出她十分严肃,正在对我说:“哥,为了我,不要胡思乱想,要认真考试。”于是.我闭了一会儿眼睛,开始集中精力,重新看卷子上的几道题。这时考题看清了,知道写的是什么。还好,这几道题我都背过,于是心里有了底,不再害怕,甩了甩钢笔水,开始答题。一答开头,往常的背诵,一一出现在脑子里。我很高兴有这一思想转折,我很感激李爱莲对我现出了严肃的面孔。笔下“沙沙”,不时肴一看腕上借来的表。等最后一道题答完,正好收卷的钟声响了。
我抬起身,这才发觉出了一身大汗,头发湿漉漉的,直往下滴水。我听到马中又在讲台上威严地咋唬:“不要答了,不要答了,把卷子反扣到桌子上!能不能考上,不在这一分钟,热锅炒蚂蚁,再急着爬也没有用!”我从容地将卷子反扣到桌子上,出了考场。
爹早已从砖头蛋上站起,在一堆家长里,踮着脚,伸长着脖子朝教室看。看我出来,忙迎上来,焦急问:“考得怎样?”
我答:“还好。”
爹笑了,是焦急后的笑,是等待后的笑,是担心后的笑。笑得有点勉强,有点苦涩,有点疲劳。但眼中冒出泪。泪眼对我望着。那苍老的眼里,竟闪出对我表示感激的光!“这就好,这就好。”然后从饭袋里掏出六个鸡蛋,一定让我吃下。可我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只想喝水。爹说:
“不要喝水,不要喝水,接着还要考呢,喝水光想尿。”
但我还是跑到水龙头下,“咕嘟”“咕嘟”喝了个够。
离下场考试还有十分钟,我回到了宿舍。“磨桌”和“耗子”都在。“磨桌”正在焦急地翻书,急得满头大汗,见我进来,带着哭音颤着声说:
“班长,我完了!我好糊涂!这些题我都会背,但我记混了!我把‘党的基本路线’答成了‘社会主义总路线’!”
我忙问:“那其它五道呢?”
他答着哭声:“还有两道也答混了!我的妈,我的政治要不及格了!”
我安慰他:“既已考过,就不要再想了,还是集中精力想下场的数学吧!”
他仍很焦急:“你说的轻巧,你考好了,当然不着急。可我这些题明明会,却答混了,岂不冤枉!我好糊涂,我好糊涂!”
接着便痛苦地用双拳砸自己的脑袋。
“耗子”也十分沮丧,倒在铺上一言不发。
我问:“你怎么样‘耗子’?”
“耗子”瞪了我一眼:“你管我呢!”然后双手捂头,痛苦叫道:“我日他祖辈亲奶奶,我都认识这些题,但这些题都不认识我。我一场考试好自在,钢笔动都没有动。临到钟声响,才在一道题上写了几个字,‘中国共产党万岁’,那些改卷的王八蛋能给我分吗?”
下一场考试的钟声响了。同学们有高兴的,有着急的,有沮丧的,但都又重新聚集到了考场。警戒线外,家长们又在焦急地等待。我爹又坐在毒日头底下的砖头蛋上。马中又讲话,说上一堂考试有的同学表现不好,这一场要注意,不然可别怪鄙人不客气……大家听他讲,都很着急,因为他整整耽误大家八分钟答卷时间,然后才发卷。“忽拉”“忽拉”一阵纸响,又静下来。接着又是“嚓嚓”的笔划纸的声音。
忽然,我听到后排“咕咚”一声,接着教室一阵骚乱。我扭回头,吃了一惊,原来是“磨桌”晕倒在地上。监考的老师,纷纷向“磨桌”跑,有的同学就趁机交头接耳,偷看别人的试卷。监考老师又不顾“磨桌”,先来维持秩序,马中又大声咋唬。
等教室平静,“磨桌”才被人抬丁出去。
晕倒的“磨桌”被人抬着,从我身边经过,我看了他一眼。
他浑身发抖,眼紧闭,牙齿上下“嗒嗒”响,脸苍白,满头发的汗。我一阵心酸,满眼冒泪。“磨桌”,好兄弟,你就这样完了!你的清凉油呢!你怎么不多在脑门上,涂上厚厚的清凉油?你为什么要晕倒呢?大半年的心血,就这样完了!兄弟,你好苦啊!
这场考试临结束,前边又发生了骚乱。这次是“耗子”。马中站在他面前,看他的答卷。看了一会儿,猛然把考卷从他手中抢过,怒目圆睁:
“你这是答的什么题,这就是你的方程式吗?你捣的什么乱啊!?”
几个监考老师纷纷问:
“怎么了,写了反标吗?”
马中说:“反标倒不是反标,但也够捣乱的!我念给你们听听”,接着拖着长音念:“‘党中央,教育部: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给你们写信。卷上的考题我不会答,但我的心是向着你们的。让我上大学吧,我会好好为人民服务……’这叫什么?你以为现在还能当张铁生啦?……”
这时校长戴着“监考”牌进来,才止住了马中的唠叨,让考生们静下心,继续答题。
两天过去了。高考终于结束了。 从在砖头蛋上的爹,爹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珠,母亲取好意头的在当时是奢侈食品的鸡蛋,心血白费的磨桌
我曾在一个四年级学生的作文中读到过这样的句子,她说:“蜗牛的眼睛很小,你要是没有一双好眼睛是看不到的。”后来我特地在一个雨天里,到学校的后墙上找到一只正向上爬的蜗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逗出了它的犄角和头来。我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果然就如那个孩子所说的那样,蜗牛的眼睛小得像针尖儿,就是1.5的视力也要认真地眯起眼睛,才能看个大概。这件事让我觉得孩子会在一些大人不知的领域里有很真切的发现,而这些发现虽然不一定有什么意义,但一定是很有趣。
这件事过去不久,我在一年级的美术课上看到了一个小男孩画的画。恰巧他画的是三只蜗牛,一只大蜗牛背上驮着一只小蜗牛,前面的一只回过头来看看后面的两只,让我感兴趣的是他画的蜗牛的眼睛,又圆又亮,还有很长的睫毛,一根一根长得很整齐,向上弯曲着,眼睛下面是两个红红的圆脸蛋。
我觉得这个孩子一定是没有看到过真正的蜗牛,才把蜗牛画走了样。我悄声对他说:“蜗牛的眼睛很小呀!你肯定是没有看到过。”
孩子小声地告诉我:“我见过啊!可我今天画的是蜗牛一家呀,妈妈背着孩子,不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能看清楚呢!蜗牛爸爸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高兴,才把眼睛睁得很大。”
我明白过来,不是孩子把蜗牛的眼睛画大了,而是蜗牛一家把眼睛睁大了!孩子的眼睛是在心灵的指引之下,而心灵的美妙使得这个世界妙不可言了!那一刻,我很惭愧自己想象力的匮乏,尽管我经常在课堂上教孩子怎样想象。
做生意的二哥从拢上回来,我去看他,见他郁郁寡欢,便提出请他吃一顿。我们在一家中档餐馆落座后,服务员递上菜单,却听见二哥冷冷地说:“点俩个素菜,够吃就行。”我笑着对二哥说:“兄弟钱没你多,一顿饭还是请的起的。”二哥瞪我一眼,“有钱也不能糟践。”语气中带有一点怒意。  我大惑不解,却只好由他。  “老三,我给你讲个真事,你看你能不能写个啥,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二哥说。我点头,说没问题。  二哥长长的嘘了口气,缓慢讲了起来-----  “这次到兰州讨债,事情还算顺利。当我准备返回时,忽然想起你嫂子的那个弟弟了。他叫毛三,你该知道吧? 三十年前,从老家逃出来,流落到甘肃西南一个穷山沟里,被当地人收留,成了人家的倒插门女婿。我想去看看他,接济接济,那里还是贫困区嘛。主意定了,我就到车站买了票,走了。”  “汽车在山路上颠颠晃晃走了七,八个小时,下午四点左右,到了终点站。到这儿,公路也就断了,四面全是山。和我一块下车的也只有五,六个人,一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真的有点发毛,在这穷山旮旯里,我该怎么走!?”  “忽然,我看见一个山里人正朝山上走,便急忙喊了一声‘老乡。。。。’那人便回过头来,我忙问,‘到刺儿沟咋走?’那乡民四十来岁,身体也还算结实,只是穿的太破太脏。‘刺儿沟远哩,二十来里,路不熟,赶天黑你都赶不到。天一黑让人怕哩,狼,熊直吼叫哩。’山民的话让我更怕了。真后悔怎么想起上这个鬼地方来。”  “那山民却咧这大嘴一笑,‘莫怕,我给你带路,天黑前准到。’我看那山民也不象歹人,便说:‘那就谢谢了,我会给你付劳务费的。’山民肯定是搞不懂啥叫劳务费,眯着眼望着。我忙说:‘就是钱,我给你钱。’一听说钱,山民那浑浊的目光中闪出一丝光来。”  “就这样,那山民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遇到沟沟坷坷,山民便先上去,然后伸手拉我,遇到有刺的草丛,山民便先用脚将草踩平,再让我过。途中有俩条小河,山民不由分说,便将我背起来,踩着水里的乱石,小心翼翼地过去。兄弟啊!说句粗话,那简直就比对他亲爹还尽心!”  “果然,天刚黄昏,我们就到了刺儿沟。那山民说‘到了,我回呀。’我一面称谢,一面问:‘老弟,我给多少钱合适呢?’我原想掏个三四十块钱给他,又怕人家嫌少不高兴,我看见那山民的脚上都渗出血来了。城里人,给一百元谁干?”  “那村民又用怯生生的目光望着我:‘真给钱?’‘当然,咋能让你白辛苦呢,这一路也够为难你了。’”  “那山民双手在裤子上搓了半天,喃喃的说:‘那。。。你就给。。。给我。。五五。。。’”  “噢,他是想要50元,行,不多。我正准备打开提包取钱,却听到了一个胆怯的声音:‘给5毛钱,行不?’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瞪眼问了一句:‘什么,多少?’那山民一惊,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5毛不行。。。3毛。。3。。毛。。。’”  “我听懂了,可就这一串结结巴巴的话,却如一声炸雷,我的心猛的震惊了! 天啊,咱在大城市里,一块钱掉在地上都懒得弯腰去拾,麻将桌上一扔就是三千五千,一顿饭就是千八百块。山里人拉你,背你,扶你走二十多里路,只想挣你五毛钱,还如此战战惊惊。”  “兄弟,那一刻,我真的落下泪来了。你知道,哥哥我再难的事也不会落泪的,可为这山民讨要的5毛钱。哥落下泪来了。我掏出一张50元的大票子,塞到那山民手里,转身就朝村里走去。”  “转身的那一刻,我听见身后有响声,‘咚’,像什么重物落地。可我心里乱,没顾上回头看。等到了村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大山??”  “不,兄弟,我看到的是,那山民跪在山路上,正朝刺儿沟方面磕头啊,兄弟!”  。。。。。。。。  二哥的故事将完了。他问我:“你信吗?” 我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我信。。。。”
那是4年前的事了,准确地说不是“最近”了,然而对我来说,却比昨天发生的事还要鲜明得多。 那年夏天,为了摄影我在喜马拉雅山麓、尼泊尔的一个叫多拉卡的村庄待了十多天。在这个家家户户散布在海拔1500米斜坡上的村庄,像水、电、煤气之类所谓现代的生命线还没有延伸到这里。 这个村庄虽有4500口人,却没有一条能与别的村落往来的车道。不用说汽车,就是有轮子的普通交通工具也用不起来。而只能靠两条腿步行的山路崎岖不平,到处都被山涧急流截成一段一段的。 由于手推车都不能用,村民只能在体力允许的范围内背一些东西在这条路上行走。每当我惊奇于草垛何以移动时,定睛一看,下面有一双双小脚在走路。原来是孩童背着堆得高高的当燃料用的玉米秸。 以前在日本去村庄的公有山林砍柴时,禁止用马车拉柴,只允许背多少砍多少。当时人们认为背多少砍多少的话就能得到天神的原谅。 时代不同了,可正因为没有车道,多拉卡村的人们至今过着一种既能保护环境又能被天神原谅的生活。我不知道以前的情况,反正现在村民们完全知道他们的生活无法和世界上其他的地方相比。因此,他们是以一种苦楚的心情,在旅游者看来像世外桃源般美丽的风景中过着日子的。 特别是年轻人、小孩子都渴望离开村子去有电有车的城市。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就是我们,在没法用汽车的这里,也深感不便,每时每刻都是全副武装登山。从汽车的终点站到村庄,我们竟雇了15个人搬运器材和食品,多余的东西不得不放弃。 首先放弃的就是啤酒,啤酒比什么都重。想过酒瘾,威士忌更有效果。我们4人带了6瓶,每人一瓶半,估计能对付着喝10天。 然而威士忌和啤酒,其作用是不同的。 当汗淋淋地结束了一天的拍摄,面对眼前流淌着的清洌的小河时,我情不自禁地说:“啊,如果把啤酒在这小河中镇一下的话,该有多好喝呀。” 现在再提经过大家协商放弃的啤酒真是没有道理。这时有人追问我说出来的这句忌语。他不是我的同僚,而是村里的少年切特里。 他问翻译:“刚才那人说了什么?”当他弄清什么意思时,两眼放光地说道:“要啤酒的话,我去给你们买来。” “……去什么地方买?”“恰里科特。” 恰里科特是我们丢了车子雇人的那个山岭所在地,即使是大人也要走一个半小时。 “是不是太远了?”“没问题。天黑之前回来。” 他劲头十足地要去,我就把小帆布包和钱交给了他。“那么,辛苦你了,可以的话买4瓶来。” 切特里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到8点左右背了5瓶啤酒回来。大家兴奋地鼓掌庆祝。 第二天午后,来摄影现场看热闹的切特里问道:“今天不要啤酒吗?”“要当然是要的,只是你太辛苦了。” “没问题。今天是星期六,已经放学了,明天也休息,我给你买许多‘星’牌啤酒。” “星”牌啤酒是尼泊尔当地的啤酒。我一高兴,给了他一个比昨天更大的帆布包和能买一打啤酒以上的钱。切特里更起劲了,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可是到了晚上他还没回来。到了临近午夜还是没有消息。我向村民打问会不会出事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如果给了他那么多钱,肯定是跑了。有那么一笔钱,就是到首都加德满都也没问题。” 15岁的切特里是越过一座山从一个更小的村子来到这里的,平时就寄住在这里去上学。土屋里放一张床,铺上只有一张席子。因为我拍过他住的地方并问了许多问题,所以对他的情况是了解的。 在那间土屋里,切特里每天吃着自己做的咖喱饭发奋学习。咖喱是他把两种香料和辣椒放在一起夹在石头里磨了以后和蔬菜一起煮出来的。由于土屋很暗,白天在家学习也得点着油灯。 切特里还是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回来。到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一还没有回来。我到学校向老师说明情况、道歉并商量对策,可是连老师都说:“不必担心,不会出事的。拿了那么一笔钱,大概跑了吧。” 我后悔不已。稀里糊涂凭自己的感觉把对尼泊尔孩子来说简直难以相信的一笔巨款交给了他,误了那么好的孩子的一生。 然而我想还是事故吧。但愿别发生他们说的事。 这样坐立不安地过了三天,到了第三天深夜,有人猛敲我宿舍的门。唉呀,打开门一看,切特里站在外面。 他浑身泥浆,衣服弄得皱皱巴巴的。听他说由于恰里科特只有4瓶啤酒,就爬了四座山直到另一个山岭。 一共买了10瓶,路上跌倒打碎了3瓶,切特里哭着拿出所有玻璃碎片给我看,并拿出了找的钱。 我抱住他的肩膀哭了。很久了,我不曾那样哭过,也不曾那样深刻全面地反省过。
俩个猎人在森林里围着一群猴,有一个母猴手里拎着自己的孩子,背上背着别人的孩子突围出去爬到树上,猎人追到举起手枪。这时无处可逃的母猴作出一个奇怪的动作伸出手,指指小猴开始喂奶,小猴吃几口便不吃了,母猴显得很焦急犹豫片刻挤出奶把它放到树叶上然后放到小猴够到的地方——它看了看正专注它的猎人,痛苦的捂上了脸,那一刻猎人举枪的手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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