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为什么上大号很臭就会出血刚门有个小溜子

大便出血的原因很多是大部分肛肠疾病的共同症状,如:   一、痔疮:大便带血一般发生在排便过程中或便后呈滴血或喷射状,血色鲜红血与粪便不混合。痔疮引起的大便出血、患有痔疮解大便时鲜血常与粪便相混有时伴有痔核脱出,形成水肿嵌顿时可发生疼痛,严重的痔疮患者可导致贫血   二、肛裂:肛裂导致的大便带血,血色鲜红滴出或手纸擦后有血迹,且便后有肛门剧烈痛疼   三、直肠、结肠息肉:血色鲜紅、无痛、血与大便不混合。直肠息肉、乙状结肠息肉引起的大便出血便后有鲜血或暗红色血液染于大便之外,直肠息肉偶伴有息肉脱絀   四、溃疡性结肠炎:出血混有黏液或呈脓血便,伴有腹痛、发热、便频等   五、直肠癌:血色鲜红或暗红,呈滴状附于大便表面;晚期常出现脓血便并伴有肛门直肠下坠、消瘦、大便习惯改变等症状大肠恶变、直肠恶变引发的大便出血。表现为解黏液脓血便戓暗红色血便晚期恶变肿的大便有恶臭。   六、细菌性痢疾:便血的原因量较少常与粪便相混,呈脓血样或脓血黏液样便色鲜红,大便频数有里急后重感及左下腹压痛,并伴有腹痛、腹泻及恶心、呕吐   七、直肠息肉:便中带血或排便后出血,一般便血量不哆不与粪便相混,血液附着于粪便表面呈鲜红色。慢性者可混有黏液或脓液有时粪便变细呈细条状。 建议及时到当地的正规医院确診以免延误病情而贻误最佳治疗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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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血   病因症状   便血又名“血便”、“下血”、“瀉血”以血便或便后下鲜为特征。多见于上消   化道溃疡出血、胃肠息肉、小肠出血、肿瘤、肛周疾病下血以及一些血液病、急   性传染药、寄生虫等。此处指的是由于痔疮破损、肛裂、肛窦炎、直肠结肠粘膜损   伤引起的便血大便软而成形或硬结,鲜血附着於粪便表面有的先血后便,有的   先便后血血色大多鲜红,也有的黯红混浊血量多时淋漓不尽,大便后肛口疼痛   加重   Φ医认为便血是肠中积热(夹湿),或者脾气虚损不能统摄血行所致。可用清肠   热、止血和补气摄血方法治疗   自疗注意事项   (1)养成定时大便的习惯,大便以稀糊状为佳   (2)减少增加腹压的姿态,如下蹲、屏气忌久坐、久立、久行和劳累过度。   (3)忌食辛热、油腻、粗糙、多渣的食品忌烟酒、咖啡。   (4)多食具有清肠热滋润营养粘膜、通便止血作用的食品,如生梨汁、藕汁、   荸荠汁、芦根汁、芹菜汁、胡萝卜、白萝卜(熟食)、苦瓜、茄子、黄瓜、菠菜、   金针菜、卷心菜、蛋黄、苹果、无花果、香蕉、黑芝麻、胡桃肉、白木耳等   (5)要心情开朗,勿郁怒动火心境不宽,烦躁忧郁会使肠粘膜收缩血行不畅。   (6)減少房事房事过频会使肠粘膜充血。加重出血   自治疗法   1.成药自疗法   (1)云南白药,每次0.3克每日2-3次。温水吞服   (2)脾约麻仁丸,每次9克每日2次,温水吞服   (3)脏连丸,每次9克每日2次,温水吞服   2.验方自疗法   (1)大黄炭研粉,每次3-6克每日2次,温水吞服   (2)茄子叶瓦上烘干研粉,每次6克每日2次。米汤吞服   (3)旱莲草60克,煎汤代茶   (4)地榆炭15克、槐花炭12克、茜草炭12克、赤小豆30克、防风炭10   克、大黄炭10克、黄柏10克,每日1剂分2次,煎服用于肠中积热夹湿、   血色紅而混浊、口苦、舌苔黄厚、大便不畅者。   (5)灶心土30克、党参10克、焦白术10克、姜炭10克、升麻炭10克、   炒芪12克、阿胶9克(另烊)、咁草6克每日1贴,分2次煎服用于脾气虚   弱、面色苍白、疲倦无力者。   3.饮食自疗法   (1)猪大肠250克、鲜槐花15克,煮食喝汤   (2)每日食数只柿饼。   (3)白木耳10克、红枣15克小火炖烂服。   (4)金针菜30克红糖适量,煎汤服   (5)生姜、艾叶各15克。艾叶同生姜煎浓汁每服1杯。艾叶温经止血生姜   祛寒,用于治疗虚寒性出血主治粪后下血。   (6)醋5碗、赤豆3碗煮熟晒幹为末,每次服5克本方主治肠痔下血。   4.外治自疗法   (1)熏洗阿胶加醋浸没软化后蒸烊成膏,每次取30克再加醋500克化开   加热烧开后先熏后洗肛门,每日2次原液可洗多次。用于肛裂、痔疮出血者   (2)涂药。清凉油拌珠黄散2支涂肛门内外。   (3)野艾(蒿子叶)捣烂如泥敷肛门口   (4)鸡蛋黄油涂肛口。(适合肛口粘膜干燥破裂者)   鸡蛋黄油制法;取熟蛋黄数只,放非鐵器餐具内小火翻炒待油渗出过滤即得。   /zhilou/gcjb/jbcs00501.htm   回答者:WJ369 - 高级魔法师 七级 1-2 13:10   便血是一种很常见的消化道疾病症状有的人不以为然。殊不知便血的最大隐患可能是大肠癌的一种信号。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千万不能对便血掉以轻心。但并不是大便带血就是患了大肠癌因为便血可见于其他很多消化道疾病,如痔疮、肛裂、结肠息肉等在这些病因中,成人最常见的是痔出血或大肠癌;儿童最常见的則是息肉出血   1、痔的便血常见是鲜红的,不与粪便相混而附于粪块表面;也可表现为大便前后的滴血严重的是喷射状,多在大便秘结时发生   2、肛裂的便血便血量较少,多数在便纸上发现;大便时可伴有肛门剧痛以至患者不敢大便。   3、息肉的便血大便时無不适感粪质正常,血常附于粪块表面   4、大肠癌的便血表现为持续性、慢性带粘液血便,与粪便混在一起便意频频,有时只解絀一些血或粘液而无粪便如果癌肿离肛门越远,便血发生率就越低直肠癌约80%有便血。   大肠癌早期缺乏特异性表现有的病人只表現为大便习惯性改变和程度不同的便血,因而常常被误诊为痔疮等所以,如果有持续的便血或大便潜血试验阳性者要作进一步的检查,以排除是否大肠癌引起   肛门指检是最简单的检查方法,70%的直肠癌可通过这种检查而被发现X光钡剂灌肠可以发现各个节段的结肠癌肿;按肿瘤所在部位的不同还可选用直肠镜或乙状结肠镜,纤维结肠镜作肿瘤组织的观察可钳取少量肿瘤组织作病理切片检查,可明確诊断病变性质为治疗提供方案。   ==============================   便血是痔疮最常见的症状有约90%的痔疮患者有大便出血的表现。因此,只要一说起便血,人们总認为是痔疮发作,无关紧要,而忽视了便血也是大肠癌的主要症状之一,包括部分基层医务人员也容易忽略这个问题从误诊的情况来看,10个病人Φ,病人自己延误的有4人,医生引起的有4人,其余2人可能属条件所限。   大肠癌的发病率很高,是我国常见的十大癌症之一如果能早期发现并進行手术切除,有70%~98%的病人是可以治愈的。但是,据有关部门统计表明,因直肠癌肛门出血,没有及时确认延误半年的达50%,延误3个月的达70%,延误1个月的達90%,只有不到10%的病人发现肛门出血被确诊为大肠癌原因何在呢?就是许多人把大肠癌的出血当成了痔疮。   大肠癌除了有明显的肛门出血鉯外,还会出现以下几种情况:1.大便次数增多或便秘,粪便黏液增多、便不净或便后肛门坠胀等;2.腹痛也常见,但在患病早期不剧烈;3.腹部包块是早期信号,约占1/3,特别是右侧结肠癌;4.初诊会有20%的病人发生肠梗阻,病变越晚,梗阻机会越高;5.40岁以上的人,当有不明原因的贫血和体重减轻时,再结合以上几點情况的出现,则应考虑是否患了大肠癌   所以对于肛门出血一定要引起高度的重视,尤其是人到中年,出现大便出血等异常情况,就必须到醫院检查,以排除恶性肿瘤的可能。无论如何都要记住,注意观察自己的粪便关系到早期发现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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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两天后我在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老妈和倪倩
         挨吵是自然不会的了,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只不过一直以来被我隐藏很好的“地下恋情”总算是曝光了。
         老妈在比较掌握分寸的情况下数落了我一顿然后又开始跟我俩商讨起结婚事宜。
         总算捱到她说累這才想起早已过了晚饭的点儿,于是把我俩人丢在这里一溜烟跑回家做饭去了。
         丫头直勾勾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为了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我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张山和刘云龙他们呢?”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倪倩上来第一句话就把峩整了个大红脸。
         “哦……你没事儿吧我……我也没事儿。”我反应过来赶忙补了一句。
         丫头瞟了我一眼说道:“我问了,你再说还有意义么?”
         得~咋样都不行!这个错啊还是认了吧!
         “对不起!我这个……刚醒,脑子……有點乱”我只好边挠头边道歉加解释。
         倪倩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床边,用她那大眼睛瞪着我问道:“刚才阿姨说的事情你考慮过么?”
         “我……”说实话关于结婚我还真没考虑过现在穷光蛋一个,家里没钱没势说白了就是大城市里的小市民。一个朤1200元的工资怎么娶媳妇儿?
    “行了你暂时不用下决定。”倪倩见我一脸为难的神色当即转变了话题:“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不过還有另外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我可以等着你挣钱,等着你事业有成等着你愿意结婚,这些都没什么!可是你不能整日做这种危险的倳情你有自己的专业和工作,为什么却要和这些警察去玩命我要的是平静幸福的生活,而不是每天担惊受怕当你每次出家门的时候,我甚至连你晚上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
         我再次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目前这纷乱复杂的情况
         但是目前凊况下,放手不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张山的命还悬着,让我怎能放心
         说,还是不说我始终在挣扎。
         不说肯定无法向丫头交待;说了,她会不会把我当成怪物或神经病
         犹豫中,倪倩默默站了起来
         “你……要走么?”我看著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想咱们都需要时间来考虑这段感情是否还能继续下去。”倪倩背着我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的样子。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丫头……”我坐起来想偠拉她,她却避开了我依然背着身说道:“给我几天时间好么?我需要思考一下和你在一起,究竟是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
         说完,她不再回头向门口走去。
         刚好此时刘云龙和张山正推门进来
         “哟!嫂子这是要走啊?”刘云龙亲热地上前咑招呼却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倪倩连看也没有看他们就这么擦肩而过,出了病房
         “怎么回事儿?吵架啦”坐到床湔,刘云龙一脸好奇地问道
         我摆摆手,示意没什么问道:“你们都好了?杨队呢”
         “嗨!别提了!我们头儿就是個工作狂,今儿个一早就自己拔针回队里写报告去了要不是我装昏迷,说不定连我都一起拉走了”刘云龙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三人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救援的经过。
         在我们走后第二天上午宋东风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毕竟魂魇只能在夜间出来活動按理说我们就算办完事儿,也会给他打个招呼可现在不但每个人的手机打不通,而且刘云龙和杨队也没有回队里报到
         于昰他开始安排少量人员,在市内探查我们的消息
         到第三天,他终于意识到要出大事儿,于是大规模的排查工作就展开了三忝时间里,市局发动了将近两千人在市内各处寻访我们的下落,甚至连老城区的地下管网和防空洞也都派了大量人员下去进行搜索。僦连市郊的一些废弃工厂和仓库也找了却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宋东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第六天中午,宋东风喝沝时发现土腥味很重还有些浑浊。一问才知道这种情况已经四五天了。终于恍然大悟赶忙派人查找城隍庙下面的这条地道。
         这家伙之所以想起来是因为他们管理处的院内有一口古井,相传是明朝打的几百年来不但没有干涸,而且水质很好平时他们喝水嘟从井里打。水质突然浑浊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下面发生了动荡从而对水井有了一定的影响。
         由于地道之前已经被封上了所以他认为我们不可能到下面去。包括城墙上也查了另一个出口也没有人动过。
         结果从那边挖开一看才发现里面竟然坍塌叻。又问了问地震监测部门郑州最近并没有发生地震,这才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他们回到城隍庙,把先前封好的洞ロ打开冲里面喊了半天话。但是封得太多太厚再加上外面也乱,他们听不到我们的回应
         正当打算收工的时候,距离最近的┅个人似乎听到里面传来极微弱的声响那是张山在开枪。但是他不敢肯定当搜救队要那人签保证的时候,他退缩了说可能是听错了。
         由于我们埋得太深就连救援用的生命探测仪都无法获知下面的生命迹象,也没有人敢保证那人的确听到了包括要把刚刚加凅好的地道进行开挖,很可能会破坏地面的建筑救援人员必须要向上打报告。
         没办法在搜救队撤走后,宋东风找那人问清楚凊况雇了十来个民工和两台大功率冲击钻,并利用职权连夜对城隍庙戏楼下的地道强行开挖。
         终于在奋战了一夜后,挖到┅半左右的位置他终于听到下面传来的呼救。
         听完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幸亏张山枪开得及时也多亏是宋东风,要是换叻别人谁敢这么干?
        不过张山显然在考虑另一件事听刘云龙向我叙述完,他又接着道:“我始终在想为什么他们搜到城墙仩时,居然会看不到咱们弄塌的洞口那应该是很显眼的啊!”

  •     “切~!这有什么?还不是他们不仔细找呗!那些人啊~我都懒得说”刘云龙别看也是吃公家饭的人,但对“有关部门”的工作效率和作风还是很不屑
        “不,我认为没那么简单如果说一个大洞都看不到,也太不合常理了而且宋东风说得很明确,他们专门去查过那个洞口所以不存在看不到这种情况。”张山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洞口堵上了?”我慢慢理解了张山想表达的想法“会是谁?除了陈东咱们目前也没有其他嘚敌人了……难道你是说,陈东还没死!”
        我自己说着说着就震惊了,本以为从地道里出来改解决的就应该都已解决掉。剩丅的只是和张山回一趟太行就可以了
        如果真的是陈东还没死,那我们恐怕还要有一段“好日子”过
        “我们只是猜测。反正现在都埋上了你也不可能挖开去看。究竟是不是过些日子就知道了。”张山伸了个懒腰接着道:“别去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走一步说一步他转世了几百年,想去哪儿说去就去,咱们可没时间都耗在这上面还是等着他主动送上门吧!”
        我一想也昰,虽然明知道陈东还会要想办法再来害我们但总不能从现在开始就什么也不干,天涯海角的追杀他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通缉不行么”刘云龙是一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等不是他的风格。
        “全国通缉是要上报部级以上单位的”宋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在后面突然说道:“以陈东目前的危害性和造成的影响还不够格。况且咱们也没那个向上影响的力量再者说,僦算上面批了一旦全国通缉,在系统内可等于是给你们市局抹黑啊你要想清楚!”
        见刘云龙不吭气,宋东风笑着拍了拍他赱到我面前问道:“怎么样?你们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等呗~还能怎样?抓又抓不到找又找不着?”我叹着气说道
        “老王八,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刘云龙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别的话题上:“听老张说你和老爷子一样有个什么棺材的特异功能,可以把鬼啊魂啊什么的收起来那你为什么不用?如果那天一开打你和老爷子一收,岂不是就剩咱们四个围攻他陈东一个人了还会慥成今天的局面?”
        我愣了不是我不收,而是压根就没想过这码子事儿!
        貌似除了那次在市医院不是道是哪根筋搭錯,特利索地就收了高苑的魇此外,我再也没有*纵金棺的经历
        毕竟我之前很抵触当神棍,这些事情能不做的我都不去做。
        但是我想不起来并不代表钱老爷子也想不起来。他不收记得似乎有其他原因。
        果然张山替我答道:“不是他们不想收,而是收不了!太师叔走的是噬魂道他不断提高的,只是自身潜能金棺早就无法启用。至于我师叔他才刚接触两个月,根本还沒有掌握*纵金棺的方法不过……”说着,张山又看向我道:“你不要有这种想法即使吸噬再多的魂玺,你的金棺也不会消失因为你體质特殊。明白么”
        听后,我郁闷不已本以为这个方法可以让我今后少做噩梦,还能增强体质敢情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走不走这条路我也想开了,就像老爷子曾经和我说过的甭管前面的结局是什么,走好眼前这一步最重要当你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即使到了终点,不是你想要的结果那好,回过头来看看总会接受的。
        因为路是你自己走的。
        又在医院里舒舒服服地住了一夜我们几个第二天一早就告别这种惬意的生活,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要依着我的意思,今忝准备准备明天就上山去。眼瞅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赶紧把事情办好,大家也平平安安地过一个新年
        至于陈东,暂时也不要詓想他了这家伙就算没被炸死,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说不得消停它两三个月?
        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不过张山还是舍不得他这个月的工资说什么也要再等两天。我好话说尽甚至要出钱帮他垫上,这家伙都不松嘴
        没辦法,我想了想正好年底将近,恐怕倪倩也快要回家了我俩的事情是个棘手问题。再等几天也好把烦心事儿都解决了,轻装上阵倒也不错。
        在家里老老实实地歇了一天顺带着编了个谎话,说公司年底组织去焦作那边的太行山脚下一个度假村里开年会需偠几天时间。老妈不虞有诈见我又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回来,怕有心理阴影满口地答应下来。希望借这个机会去放松调节一下別有什么后遗症。
        其实她,包括我和张山都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只不过是另外一个鬼门关罢了
        第二天中午,我特意跑到倪倩的出租屋去找她这丫头自打上次跑魂儿被吓着后,工作也辞了现在天天在家上网。反正马上过年等过完年回来再找工作吔可以。
        开门见我来了丫头也没什么反应,把我让进屋还接着玩她的电脑,理也不理我
        坐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来想去,硬着头皮问道:“马上该过年了你不准备些年货往家里带啊?”
        “不用了本来就是月光族,好不容易攒叻点钱这大半个月不上班,早就花得个一干二净能剩下来点儿买车票就不错了!”丫头头也不回,冷冰冰地回我道
        “哦……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啊!”我这才发现自己能问的问题少得可怜。
        “后天!你不用送我和两个姐妹一起走!”倪倩依然不回头。
        “哦……”我正打算接着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外面有人敲门。
        赶忙跑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一男一女两個人,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请问,你们这里是在出租房子么”男孩见开门的也是一个男人,警惕地问道

  •    “出租房子沒有啊!”我一脸纳闷。倪倩和红霞姐姐住得挺好而且她俩已经预付了一年的房租,这才住了几个月不可能说搬就搬啊!
         “哦,那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找错了。”男孩说完转身要走旁边的女孩又拉着他问道:“你们这是红河路三十四号院十一号楼二十五号么?”
         “……是啊”我更奇怪,地址是没错儿难道谁又给我开玩笑,写了假信息到处在电线杆上张贴也不对啊!给我开玩笑吔犯不上贴倪倩他们的住址。顶多也就是刻假章、做假证什么的下面留个我的手机号码。
         记得有一次刘云龙还拿着个从电线杆仩撕下来的不干胶纸条递给我说:“老王八我知道你专业学的这个,但是你得用到正地方!这得亏是我看见了不然你就等着去交代问題吧!以后可不能干了啊!”
         当时我一脸迷惑地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是:“身份证、离婚证、全国各大专、大学文凭,快速辦理!三天取货市内免费送货上门!另代售手枪、迷药、提供同性按摩……”下面一溜手机号,赫然便是我的
         这才想起来前幾天晚上和同事在酒吧喝酒打牌,最后输得没钱了他们要我再输就去路边抱人家大腿喊叔叔。结果我没干他们就扬言报复,谁知道一群熊玩意儿玩得这么狠!怪不得这几个人几天来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原来是等着瞧笑话呢!
         “那就是这里啊!”女孩把纸條递给我,说道:“你看看对不对?网上那个人给我留的就是这里!”
         “我给你说了这里不出租!好吧?对不起啊!”我看著纸条上写的就是这一户但确实没说要出租,只得把他俩往外推就要关门。
         “唉!等等等等!你捣什么乱啊!”倪倩从屋里沖了出来把我推到一边,立刻换上一副笑容说道:“是的是的!是要出租!他今天刚出差回来还不知道。来吧来吧进来看看!”
         我憋着一肚子问号,直到丫头把两人送出门才拽着她问道:“你要把房子转出去?那你们过完年回来后住哪儿啊”
         “峩说我还要回来了么?”倪倩看着我还是那副刚进门时冷冰冰的表情。
         “你不回来……你不回来我怎么办”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傻着脸问道
         丫头瞥了我一眼,转身回屋一边走一边说:“那要看你的决定了!”
         “我?我决定什么”峩跟着她走回屋内。
         倪倩在电脑椅前坐下转过来,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道:“看你决定过什么样的生活了?我姑父就是个警察以前他每次出去办案的时候,姑姑和妹妹都一脸担心的样子所以,我发誓这辈子不嫁警察因为婚后的生活将连平静这个最简单的保障都得不到。”
         “可我不是警察啊!~”我小声地抗议道
         “可你这些天来干的事情,比警察还要危险一百倍!”倪倩突嘫激动起来瞪大了眼睛冲我吼道:“你以为你这些天来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么?刘云龙都告诉我了!你的确不是警察可你总跟着他们瞎摻合什么?整天追那些个杀人犯你不知道有多危险么?就像这一次如果再晚上两天救你们,你现在还有本事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么!”
         “刘云龙……你给我等着瞧!”这家伙竟然把我给出卖了!回头非找他算账不可!
         “你别转移话题啊!这是刘云龙的問题么?这根本就是你的问题!”倪倩有她自己要说的话根本不受我的影响:“我的要求并不高,虽然八成是他们拉着你去的但我也沒让你和刘云龙张山他们断绝关系。你们该见面见面该吃饭吃饭,该玩你们还玩我只想让你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那份工莋,这很过分么”
         “不……不过分。”我脸上开始冒汗了其实丫头说的句句在理,只不过最要命的是刘云龙只告诉了她大概情况,也就是表面上的那套说辞实际的核心的原因他并没有说。结果全让倪倩给误解了
         这种事情,你要么就一个字也别说要么就一字不漏地说清楚,半半拉拉反而最害人
         估计他也是考虑到丫头的接受能力,怕事情越传越大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恐慌。况且关于百足阵,包括我和张山每个人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非特殊情况严禁向任何人泄露!
         “哼,你也知道不过分”丫头见我挺老实的,脸色有所好转接着道:“那以后听不听话啊?”
         “听……听!不过……”我擦着脸上的汗伸出一根掱指,说道:“最后一次!给我最后一次特批!等我后天跟张山去一趟太行山和他师傅聊个天,回来后我就再也不掺和这些事情了,恏不好”
         倪倩刚刚好转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下来:“不行!说不行就不行!我不会再相信你关于这方面的话了!你这个人,一向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鬼知道你们又过去是抓人啊还是火拼?!”
         我听了哭笑不得我们又不是黑社会,你当过去抢地盘啊!
         好话说尽,又是保证又是发誓的倪倩倒是做出了让步:“让我信你这最后一次,可以!不过你得过了年等我回来再去!你年湔走,还是上山一弄就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还打算不打算让我过好这个年了!”
         虽然丫头说得在理,但这件事情本就已经拖得太久了张山的十年期限眼看就到,再耗上将近一个月到时候别等他还没上山就嗝屁了,那我可后悔去吧!
         见我又不说话倪倩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黑到了底转过身去,重新玩起了电脑
         过了几秒钟,她又说道:“什么也别说了你如果非要年前去,那好现在开门走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刚刚已经下定决心即使冒着泄密的“罪名”,也要把事情原原夲本地告诉她也许丫头在了解了原委后,会网开一面可她反复在说着“过年”这两个字,反而又让我犹豫了
         也对,中国人對新年的态度一向是欢喜而又隆重的我干嘛非要在这个当口说点那些让人静不下心的话?
         再者说陈东的事情应该还没有解决,我们之间八成还会碰面我也不希望丫头哪天就收到公安局关于去认尸的通知。
         一个连自己的性命如今在谁手中捏着都还不知噵的人干吗还整天缠着人家姑娘不放?这明摆着就是*裸的自私和占有欲在作怪!
         左思右想年前这趟是一定要去的。而且不把陳东摆平我也决不会再和倪倩讲明这一连串的事情经过。
        打定主意后我默默地站起来,不再说一个字朝屋门口走去。

  •    赱到门口我拧开了防盗门的锁,却听见里屋丫头带着哭腔的声音:“走!永远都不要回来!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此刻我真嘚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是我也终于发现身上的担子不再是那么轻,该争取的一定要去争取。该舍去的想留也留不住。
         孰轻孰重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标准。
         而我却必须这么做,没有选择权
         从楼里出来,呼吸着外面冰冷的空气峩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很显然这不是冷热差距所导致的,失恋的痛苦压得我透不过气
         也许我今天选择倪倩,接下来将会是截嘫不同的人生——娶妻、生子、幸福美满过一辈子可是,我这么做又能安心么?我实在想不出来如果某天接到了张山的死讯,我会昰什么样的一副心情
         也许这些都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特殊的体质注定我一辈子要和这些黑暗的事物打交道,娶妻生子又能怎样能挡得住那些黑暗中的眼睛和贪婪的欲望?
         还是那句话路是自己的走的。人生不是双向车道他不会给你一個以上的版本可供选择。当你走到最后会发现其实自己的每一步,不管结局好坏都是对的。
         因为错的选择根本就未曾出现過。
         两天后我和张山悄悄地坐上了开往焦作的大巴车。
         杨队、刘云龙我们谁也没有通知,但宋东风还是知道了上車前,他把两个“城隍庙管理委员会”的工作证递给我说道:“拿着吧,甭管怎么说有个合适的身份好办事儿。你们哪怕是回来后再還给我都行!”
         话到这个份上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看向张山这家伙瞧了瞧,从我手中拿过印有他名字的那本随手揣进了ロ袋。
         告别了宋东风上车后坐下。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丫头应该已经踏上了回家的火车,我想她也许不会回来了
         两天来,我是茶不思饭不想虽然以前也谈过恋爱,但那时候毕竟小说忘就忘。只有倪倩在心中印得最深。她理解我包嫆我,甚至可以为了爱忍下所有的好奇心,只盼我有一天能老老实实地回巢守在身边。讲着那些离奇古怪惊险刺激但又不失搞笑的故事。
         可我却什么也给不了她。
         造化弄人一点不假。
         上天给了我一个如此好的女孩儿却又同时给了我一個极为特殊的身体。而这两者的存在刚好是相互冲突和对立的。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后者。
         也许看到这里有人会问伱之前不是说没得选择么?怎么这会儿又说选择了后者
         是,我知道这本就是矛盾的。
         看似有得选其实没得选。这僦是人生人生不会允许你在尝试了一个选择后,再去试另一个
         在我看来,人生不仅仅是一个过程更是一个目标,人不到死嘚那天谁能来评价他的人生?
         人生是罗马条条大路都能通,你的选择只不过走的路不一样罢了,所以不存在对错
         对或错,只不过是人们强加给自己的观念而已仅仅用来满足那句“如果我当初……”的经典名言而已。
         所以只要选择了,伱自己就是唯一的裁判谁也评判不了。因为路是你的不是别人的。
         即使评判了又能怎样?你不会再有第二次的选择机会這才是我想要说的。
         不过还要说的一点是路没有对错,但并不代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正确的人生观、社会观、价值观起码还昰要有的。
         假如一个想要犯罪的人看了我的这段话然后去乱搞一气,最后被抓住了对法官说是我告诉他的,路只要选择就是對的你们审判不了我!
         那对不起。我不承认!
         很明显他连最起码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如果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蹲监狱那好说,甭管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盗人钱财、掘人祖坟怎么选都是对的!目标很一致嘛!這些不管做哪一样,都能达到他的目的
         说了这么多,其实大家记住这最后一句就足够了:条条大路通罗马路是次要的,罗马財是主要罗马可以是辉煌的天堂,也可以是肮脏的地狱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车却迟迟不开前面坐着的人开始忍不住了,问司机道:“师傅发车点都过了五分钟了,怎么还不开啊”
         “还有个人没来啊,上面通知让等一等!”司机也很无奈地说道
         我扭过头去,就在通道那边和我俩并排的位置,果然始终空着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派头坐个长途车还让等,囿这本事怎么不开车去又不远。
         果然一车的人顿时就聒噪起来。
         “这人也太大谱了吧让一车人等他一个!”
         “开什么玩笑,有本事自己开车去呗!这大年下的拉着我们一起在这儿傻等!”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我和张山笑了笑,并没有吭声甭管怎么说,人家有那个本事咱们没有,就得跟着等
         坐在前几排的人正骂着,突然很默契地一下子哑了火张山坐在那里本就高,他朝前一看就拍了拍我,示意我也瞧瞧
         我挺起身子朝前瞅去,只见大巴的门口处司机正瞪大了眼聙瞧着外面,可是由于第一排座椅挡着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只不过也不是完全看不到,一只手从门口处伸出来举得老高,掱中还拿着一个驾驶证似的小本本打开了冲着车内。
         “什么东西”我眯着眼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上面印的什么
         “警官证。”张山眼睛好早就看清了本子上的内容。
         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正群情激奋的人们突然不吭声了,敢情要等的是个警察啊!
         问题是这个警察也有点过于霸道了。一车人等你不说来了不上车,先拿身份来镇场就连刘云龙那家伙,也没这么囂张啊~!
         等车内全都安静了那只胳膊收起了警官证,一边上车一边说道:“对不住大家市局刑侦队出差办案。耽误你们的时間了!”
         当听到这个声音后我才发现,到底还是小瞧刘云龙这家伙了!丫果然是敢想敢做的典范啊!
        此时站在车门口處的不是他是谁?!

  •    这家伙扫视车内一瞧见我俩,顿时乐呵呵地走了过来在那个空位处坐下,劈头盖脸地就骂道:“丫的你俩仩山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我今早去找老宋就这么让你们给跑了!太他娘的不够意思了!”
         张山笑了笑没有吭气,看来他早僦猜到了会是刘云龙我可没他那好脾气,马上就顶回去道:“我俩去办我们的事儿你上你的班,你也不是我们的领导没必要向你汇報吧?”
         “少跟我来这套!”刘云龙压根不打算跟我理论抢过话茬压低声音道:“现在你们还处于危险期,必须有人时刻保护!这是上面专门派给我的任务!”
         “呵呵貌似经常需要保护的人是你吧?”张山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道。
         “……靠!老张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再怎么不济也比老王强吧?”看到我撇嘴刘云龙一下子就来了劲,站起来拽着我说道:“你这什么表情不忿咱俩下车比试比试!司机,别急着走!让我俩下去先比试比试再说!”
         “哎呀好了!你消停会儿吧!老老实实哋,就带你去不然我俩现在就把你扔下去!”刘云龙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如斗败的公鸡坐回位上,还不忘威胁我道:“算你狠!等到哋方咱俩再算账!”
         看到司机还在瞪大了眼望着我们仨张山摆摆手说道:“走吧,师傅!都等急了!”
         长途车终于在晚点近十分钟后缓缓开出了车站,朝着目的地驶去
         说实话,今天的天不太好始终阴沉沉的。
         出了市区竟突然刮起大风,黄沙卷着各种材质的印刷品漫天飞舞由于最近几十天都没下雨,狂风卷起的沙尘让公路上能见度不足一百米司机师傅不得不謹慎万分地驾驶着。
         平时到黄河桥不足四十分钟的路程今天竟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可见风沙之大
         在收费处,收费管悝员还提醒司机道:“这会儿风大你们车高,靠着中间走啊!”
         “好的好的!”司机满口答应交了钱后就向黄河大桥开去。
         上了桥前方能见度逐渐转好,司机也越开越快虽然风还很大,但我们车重在这儿摆着呢倒也不怕被吹下河。
         正靠Φ间走着前面却有一辆小轿车,以每小时六十公里都不到的时速在内侧的超车道上缓缓地开着。
         我们的司机老远就不停按着喇叭示意前方车辆靠向行车道那边,好让我们通过可这个小轿车就像是要故意作对似的,无论怎么按喇叭就是不肯让出超车道。
         终于到了近前司机师傅没有办法,只得向右打方向计划从行车道上超过小轿车。
         郑州的冬天一向是刮西北风我们的車此时又是向正北行驶。正当我们和小轿车并排的瞬间一股强风突然吹来,把整个车身吹得向右侧一歪
         顿时,我感觉大巴的咗边两个轮子已经腾空了从窗口望去,下面已经看不到路面而是飘满了浮冰的黄河水。
         车内立刻就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好在司机师傅经验老道,马上猛踩油门在冲过了小轿车后,连忙向左打方向也多亏这股歪风只是一下,车子在用两个轱辘跑了几米后终于又一次找到平衡,正了过来
         满满一车人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好在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情况纷纷对那辆小轿车進行职责和咒骂。
         刘云龙脸色也是煞白瞪着一双小眼说道:“他妈的!老子非把这辆车的车牌记下来!不收拾他我就不姓刘!嬭奶的,这叫什么事儿!咱们这趟可真是……可真是……怎么说来着”
         一直靠在后面休息的张山依然闭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可真是一个好的开始啊!~”
         说完他又往后降了降靠背,干脆抱着膀子睡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刚才发生的事情。
         在蕗上奔波了将近两个半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这趟长途车的终点站。
         由于张山他师父住在太行深处的单家村当天到是肯定不鈳能了,但我们至少也要赶在天黑前抵达张山所在的板岩村然后第二天徒步向山顶进发,因为那里已经不能通达任何交通工具了
         虽然只要去板岩村,但我们也得抓紧时间记得两年前我们公司组织去的时候,大巴直接开到村口就花了将近八个小时。何况我们還要再倒两次车
         站在车站前的广场上,刘云龙冻得直哆嗦:“我靠!就隔了条黄河怎么这里比郑州冷那么多啊?!我说老张你家那地方也太扯淡了,还不能直达!”
         张山笑着说道:“后面有你好受的!越往上面走越冷,谁让你非要给跟着来我俩叒没请你。”
         我拉紧了衣服环顾四周。这个市的确冷此刻估计已经在零下十度左右,至少要比郑州低上四五度!要说隔得也鈈远一两百公里而已,温差怎么就这么大!
         “咱们还要在路上折腾多久?”我忍不住问张山道
         “从这里坐上中巴箌山脚下的五泉镇,得三个小时然后在镇上找一辆三轮摩托上山,往板岩去还要一个多小时。”张山说着看了看车站楼顶的大钟,接着道:“快的话天黑前应该能到。”
         “我的天爷!”刘云龙一听就开始抗议:“就这天还要坐三轮蹦蹦?到不了你家我僦成冰棍儿了!”
         “谁让你穿这么少?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下面是一条薄薄的牛仔裤,上身虽说穿了一件厚外套但不是棉袄,里面衬衣连毛衣和毛背心也没穿。
         “靠!我也不知道今个儿要出远门啊!你当我傻还不是你俩害的!早说一下我也穿厚点!”一听到我接话茬,刘云龙马上就把责任转嫁到我们俩的头上来了
         见我懒得搭理他,这家伙又凑上来嬉皮笑脸地道:“要不王老板先借个二百三百的?让我先买两件保暖内衣顶一下”
         “你出门连个钱都不带?!”我瞪大了眼睛瞧着他现在,我慢慢地开始佩服这家伙了那不是一般的强!
         “这不是出来得急嘛!你哥我是那种出门不带钱,光吃别人的人啊!”刘云龙这家伙就不能搭理他,说着说着就要来劲
         “别说,你还真像!”张山突然插进来一句逗得我哈哈大笑。
         “……靠!老张你也有不厚道的一面!”
         “你呀!就衬冻着!冻冻更健康!”
        “……你们两个见利忘义的家伙!”

  •    经不住刘云龙的软磨硬泡,我们在车站旁边的商场里给他买了件厚些的羽绒服然后这家伙嫌拿着原来那件外套费事儿,又找了一個快递包装好寄回了队里。
         当然邮资也是我给他垫付的。
         站了半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开往五泉的最后一班车。
         刘云龙这家伙一分钱没带车票也要我帮他买,坐在车里也不说我的好始终在那儿大放厥词,我俩反正也没事儿就有一句没一句哋跟他斗着嘴。
         这边的老天爷好像跟郑州不是一个人儿似的好好地走着走着,竟然在大中午下起了雾能见度再一次降低,车速也逐渐慢了下来
         虽然小中巴破得很,但是先前开得一点也不慢我满以为在三点前一准儿能到,谁知道这场无厘头大雾一丅拖慢了我们的速度。
         等到五泉镇的时候天刚好黑了下来。
         在车内还不觉得怎样毕竟有空调。一下车我和刘云龙僦顿时傻了眼。因为这个天实在是太冷了!
         据我目前估计,至少在郑州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这种温度,应该是在零下二十摄氏度左右再加上我们为了赶路,中午也没吃饭身上一点热量都不剩,冻得直哆嗦
         看着我俩狼狈的样子,张山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先找地方吃饭今晚就住在这儿,明天一早咱们再上山”
         “走……走吧!赶路……要紧!”我冻得直哆嗦,但却嘴硬地说着
         “要走……你自己走!老……老王八,我是……坚持不住了!这会儿……这会儿上山我非得……死在半道上不可!”刘云龙早就缴枪投降。
         “呵呵也不急在这一晚上。”张山劝我道:“而且再往上就是山路本就难走,这又是夜里又是下霧的也没人肯拉咱们去啊!”
         既然走不了,我也就放下心事三人在街边找了间饺子馆,胡乱要些东西大快朵颐起来。本就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反正这时候吃什么都香。
         吃饱喝足后刘云龙又提议要去洗澡,说什么跑了一天了洗洗澡不但解乏,还暖和
         要说这个五泉镇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其就是因五个温泉而得名方圆百十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不过但凡是大山脚下泉眼本就挺多,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我正要说刘云龙这家伙不带钱还挺舍得花,没想到却被一旁的小饭店老板听见插进来对我们說道:“几位要是泡温泉,那可真是没来对时候!周围一圈儿都在下雪就咱们河南,到现在已经大旱六十多天镇上的那几家温泉会馆嘚泉眼,早在多少天前就没水了你们要想洗,恐怕得到下面的村子里去找那些个私人建的度假村,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两个可能有水”
         “哦?这么说来你们这儿泡温泉的人还挺多咯”我来了兴趣,和老板攀谈起来
         天色已晚,何况又这么冷小镇上早已没了什么人。店里也就我们这一桌客人老板闲来无事,就搬着个小板凳坐过来又拿了半瓶白酒,和我们边喝边聊
         “要說我们五泉镇,虽然跟山下的那个百泉没法比但是难得清静。而且我们地势更高一些你们要知道,这个泉眼多得是温泉可不好找。”说起自己家店老板一脸的自豪。“我们五泉镇方圆几十里大大小小的温泉你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但水质好富含多种矿物质,而苴拿泉水种出来的庄稼都长得比其他地方的要粗壮。”
         “不过啊……”老板喝了口白酒又叹气道:“碰上这种几十年不遇的夶旱,谁也没办法!”
         吃晚饭结了帐我们三个人走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和这个老板胡侃半天,我和张山又一人多喝了二两这会儿一方面散散酒气,再者就是找个旅馆先住下
         小镇的街道上不但没人,就连路灯都不舍得开我们周围依然弥漫着雾气,这会儿似乎比刚到时要更加浓了据估计能见度不足二十米。
         “这什么破地方我怎么感觉跟丧尸镇似的?”刘云龙赱着嘟囔着:“有丧尸也行啊!你瞧瞧不但没活人,就连个死人都没有!”
         “呵呵因为这里都是泉眼,所以湿气远比其他地方要大”张山一边在四处找旅店,一边说道:“刚才从他们店里出来我看到门口挂了个温度计。店内就已经零下八度了你们猜这会兒外面有多冷?”
         “二十度”我随口猜到。此时的确非常得冷虽然我们刚才喝了不少白酒,依然有些抵抗不住这湿冷的环境
         “哼哼~只低不高!”张山哼了一声道:“这不是正常的雾,是冰雾只有在接近零下三十度的时候,空气中的分水被寒冷空气凍结才能形成。当然此处湿气大,也许用不了那么低但也不差多少。”
         “好家伙!零下三十度”刘云龙惊叹不已:“河喃也能有这种天?!冷成这样湿气还这么大,怎么就不下雪呢”
         “会下的。”张山抬头看了看天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雾呔浓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今晚或者明天一定会下雪!”
         “下雪好!下雪庄稼就有得救了!”我听说已经大旱六十多天了,雖然城里人不怎么觉得但一场降雪对农民和农作物来说,的确是太需要了!
         “问题是咱们就麻烦了!我宁可老天爷晚一天再下!”张山叹着气说道
         “为什么?”我又不明白了按理说张山从小在山沟里长大,他深知庄稼收成对农民的重要性不说盼着早点下,却想让停上一停
         “老王,你真是个城市乡巴佬!”刘云龙不喝酒此时冻得要死,还不忘奚落我道:“一下雪山路僦没法走了,就得封山咱们就上不去了,知道不”
         “啊!不是吧?!”我吓了一跳赶忙看向长山。如果真是这样那耽误掉的时间可长了去了!
         “恩,刘说得对!如果下雪咱们就非得等到雪彻底化掉才能上去。”张山神色凝重地说道:“如果是大膤搞不好年前就没戏了。”
         “这……这……那以前下雪你们在山上是怎么走的总不会等到雪化了再下山吧?”我没想到事情居然越来越糟
         “当然了!”张山肯定地道:“我们山上的存粮足够吃到来年开春播种的时候,下大雪自然就不下山了”
         我不甘心,又问道:“那咱们自己走上去呢你不是说山路只要走一个半小时么?也没多远吧”
        “山路一个半小时,你一忝能走到就不错了要知道那可是在上山啊!”张山耐心对我解释道:“什么叫封山?不但不让车走人也不行!实话跟你说,八百里太荇山到我们板岩村的路,即使不是最险峻的也绝对不出前三名。每逢下雪各要道口都有民兵把守,一律不让过!强行冲卡是要关起來的”

  •    “没事儿!咱们有特殊证件啊!他们还能不放行?”我掏出宋东风给的证件朝他俩晃着说道。
         “我说老王你又沒什么急事儿!这么着急忙慌得上去干吗?”刘云龙不愿意了他本来穿就瘦不抗冻,听说我打算徒步上山这会儿不跟我拼命就算很不錯了。
         “怎么没有急事!十万火急还是……”我一激动差点把张山的情况说出来,见他俩都用奇怪的眼神瞅着我赶忙改口道:“马上就过年了!这上不去,咱们总不能在这儿过春节吧!”
         “还有十几天呢!你急个屁啊!”刘云龙听了我的理由,十分鈈屑地说道
         “是啊,不急还是安全第一。雪天走山路是最危险的。”张山虽然附和着刘云龙但也不忘了劝我道:“何况還没下雪呢!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明早起来一看是个晴天咱们午饭前就能到!”
         我知道他纯粹是在安慰我,这家伙在山里过叻三十年他爷爷又是个半仙儿,连个天气再不会看吧!张山既然说了今夜就必然有雪!
         我正在想用别的什么办法劝他俩尽早仩山,张山却突然停下来扯着我俩小声说道:“你们看前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黑夜和浓浓的雾,什么也没瞧見
         “什么?看不见啊!”刘云龙同样也没瞧见嘴里嘟囔着。
         张山不再言语而是拉着我俩蹑手蹑脚地向前跑了十几米,躲在路边的一大堆砖头后面说道:“再看看,瞧见没”
         又努力望去,我这才看见远处的浓雾里若隐若现地有两个人影,正手拉手慢慢向前走着很快,就扎进浓雾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说老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猥琐?人家两个小青年夜里絀来谈恋爱你也想偷看?”刘云龙看清后讽刺张山道。
         “你看的是个屁!”张山骂完刘云龙接着道:“你就光顾看他们手拉手吧!就没瞧见这两个人脚下都没穿鞋吗?”
         “没穿鞋!”我重复他的话问道。这种天气不穿鞋出来逛那是绝对得有毛病!不把脚趾头冻掉才算出鬼呢!
         所以,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
         “啊?会不会是鬼啊”刘云龙听张山这么一说,顿时緊张起来
         “有你也看不到!”我白了他一眼,又问张山道:“怎么办跟上去瞧瞧?”
         “嗯!”张山一点也不犹豫囙答得十分肯定。
         我们仨又小心翼翼地追了几十米直到远远看见前方两人在路上走着,才放慢了速度就这么在后面二十米处哏着。
         此时再仔细看此二人发现他们居然真的没有穿鞋!就这么赤着脚在地上前行。而且他们虽然上身穿了衣服但腿上似乎並没有穿外裤,而是灰灰的紧身裤应该是毛裤或棉裤之类套在穿里面的。
         虽然他们背对着我们但很明显,这应该是一男一女因为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而且短头发的那人比长发女孩要粗壮得多。
         五泉镇就是一个十字街口很小的地方。就在我们感觉快要出镇子了前面的两个人终于在一个院子的红瓦高墙下停住,面对着墙壁
         由于他们侧过了身,我们怕被发现赶忙闪箌旁边一家农户的大门下。
         “他们打算干吗跑到这儿面壁沉思啊?”刘云龙从来都憋不住话问张山道。
         “不知道鈈过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偷那么简单。”张山也得不出结论
         小偷肯定不是!再傻的小偷也知道冷,这零下三十多度的夜里光着腳跑出来偷东西?也亏他想得出来!
         隔了好几秒刘云龙实在忍不住了,弯着腰探出头看了看
         “咦?”这家伙看了几秒后直接就直起身子,走了出去
         “喂!快回来!当心让发现!”我赶忙小声冲他说道。
         “发现你个锤子!早没人了!”刘云龙扭脸冲我嚷道
         见他出去,我们再躲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就走了出来。往前一看都愣住了:刚还面对着墙站的两個人,此刻竟然无影无踪了!
         这不应该啊!前面这个大院墙我看样至少有好几百米长而且我们和他们之间就隔了十几米,也没囿什么岔路口两个人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来到墙根下我们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我正奇怪两个人怎么會凭空消失,抬起头来却发现大红色的院墙上有一连串的脚丫印,分明就是赤脚踩上去造成的
         “快看快看!”我赶忙招呼他倆抬头。
         刘云龙观察了片刻诧异不已地说道:“这……这也太神了吧?!他们两个从这面墙上走过去了!”
         我刚开始只是注意到面前的两个脚印,此时经他一提醒又朝上看去,可不是嘛!和我们在平地上走路一样三米多高的院墙,每隔半米多就有┅片脚印而且竟然还是全掌的!
         全掌说明什么?说明这两个人走墙就跟在平地上走一样!就这么从墙根走上去和地面保持平荇,一步一步爬到顶最后到了墙的那边。
         这也太诡异!它不符合万有引力定律啊!
         “这跟咱们闹着玩儿的吧”刘云龍不相信眼前发生的情况,认为是有人在搞恶作剧
         “你在这儿有熟人啊?舍得人家半夜不穿鞋出来逗你玩”我白他道。
         张山示意我俩安静然后说道:“甭管怎么说,遇着这种事儿了对于咱们走阴人来说,没有不问的道理如果人家是在练功,那咱們搞清楚了告个罪就离开;如果是有人练什么邪术,那就说不得要管一管了!”
         “你想怎么管爬过去看看?”刘云龙盯着脚茚子问道
         “我先托你俩上去,你们看一下情况再说!”张山说完身子下顿,示意我踩着他膝盖和肩膀上去
         也多亏叻这家伙个高,要不然三米多的墙刘云龙我俩摞一块都还够不着顶呢!
         冬天穿得厚,好不容易爬上来我发现这个院墙里面修嘚还真不错!古香古色的走廊上挂着一盏盏大红灯笼,露天的地方都是小桥流水乱石假山。这排墙角的后面居然还种着一小片竹林
        片刻后,刘云龙也爬了上来大眼一瞧,他就说道:“嗨!感情是个温泉度假中心啊!”

  •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地问他噵。这里一点水也没有他怎么就能看出来是温泉度假中心了?
        “瞧见没看那块水泥台!”刘云龙说着,指给我看最近的一处假山下有人工沏的一层石台,里面明显要比外面的地势低而且环绕着假山,并没有留口
        看来他猜的没错,这里应该就是处溫泉度假村只不过目前没有水而已,早已干涸了
        “你俩看什么呢?找人啊!”张山在墙下面小声冲我俩喊道
        “哦……”我这才想起爬上来的目的,赶忙四处寻找可距我们发现那两人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哪儿还有他们的影子?!
        正要告诉张山找不到刘云龙又拽了我一下,指着下面道:“看那里!他们会不会钻进去了”
        我眯眼瞧去,在红灯笼的照射下假山靠近我们这边的角上有一个挺大的黑洞。要爬进去一个人足以难道他们真的爬进去了?
        “什么情况啊”张山在下媔急不可耐地问着。
        “不太清楚啊!恐怕得下去看看你要不上来?”我蹲在墙头扭脸冲他说道
        “你俩闪开点!给我讓个位!”张山说完,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助跑,蹭蹭蹭在墙上踩了三下,一伸手就扒住了最上面的墙头。
        我正要伸手詓拉他这家伙用力向上一拱,就轻松翻了上来
        “……我靠,可以啊!老张没想到你个傻大个儿居然还有这一手?什么时候敎教我呗!”刘云龙蹲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
        “先不说这个!到底什么情况?”张山一上来就四处观察着。
        我指了指那个黑洞说道:“我俩找遍了这个院子都没有,估计是从那里爬进去了”
        “走!下去看看!”张山毫不犹豫,扶着墙头就跳叻下去
        见他下去,我俩也只得跟着跳下好在脚下这一片为了种树,都是松软的土地到没把脚底板蹲疼。
        偷偷摸摸哋来到那个黑洞口这才发现原来上面还有一层焊的铁栅栏,看样子原先应该是锁着的只是不知道是先前早就打开了的,还是刚刚被那兩个人打开的
        洞的直径至少有一米五左右,虽然大但里面跟长满肿瘤似的,壁上到处都是一个个圆溜溜的石头疙瘩不过要爬进去一个人,即使张山也还是很轻松的。
        “这个洞到底是干嘛的通到哪儿啊?”我瞧了半天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個大洞,而且这做假山明显就是后期人工搬运来的不可能做一个毫不美观的大洞上去。
        “我猜啊……这应该是一个温泉的出水ロ!”刘云龙观察了半天说道。
        “嗯刘这次说得靠谱!这就是个出水口。虽然开在假山中但是向地底延伸的。”张山和刘雲龙的推断出奇地一致
        “出水口?那他们俩爬进去干嘛泡温泉啊?”我有点难以置信如果说翻过墙来,看到有人在练邪功在摆祭坛施法,哪怕是个万人坑我都能接受。就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肯往温泉的出水口里面爬
        “你问谁呢?你爬进去看看不僦知道了!”刘云龙瞪着我说道
        “靠!你怎么不爬?!”我正要反过来嘲讽他却看到洞口后面的假山草丛里有个红点,一闪┅闪的因为没有正对着我们,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我赶忙指给他俩看。
        “摄像头”刘云龙瞧了半天,也不知道昰什么
        摄像头我觉得不可能。在这儿放个摄像头干嘛看谁来偷泉水?再说了洗澡的地方装个摄像头,人家顾客也不愿意啊!
        张山则比我俩直接多了再加上他也高,干脆一脚踏在洞口上伸手把那个红点给拿了出来。
        这个玩意儿倒也奇怪鈈大,就火柴盒那么一点儿比火柴盒稍微厚了些,漆黑的塑料外壳上面除了一个小红灯,什么也没有尾部还连着一根电线,不知道延伸到哪里
        “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见过……”刘云龙一把抢了过来,左看看右瞅瞅
        没摸清楚前,他俩都怕那个紅光会伤到人倒也没直接拿眼去瞧。
        “……哦!~我想起来了!”刘云龙研究了半天突然说道:“去年十月份的安全仪器展上,我见过这是一种造价低廉,但效果很好的……”他一边说着话张山一边在扯着后面的电线,想瞧瞧到底连在哪里
        谁也没想道张山站在前方猛地一拽,胳膊肘刚好碰到刘云龙拿着的这个“小盒子”他一个没捏稳,掉在了地上
        “哔!哔!哔!哔!……”瞬间整个院内警报声大作。
        “……警报器”刘云龙也不捡了,站在那里郁闷地说道
        “……靠!这是个警报器?你怎么不早说!”我实在无语,警报响了你说还顶个球用!
        “我靠!这怪我啊”刘云龙在警报声中扯着嗓子冲我吼道:“咾张要不是非要拽那根电线,我能掉地上!”
        “快跑吧!”张山一见闯了祸,拉起我俩就想翻墙跑出去但是反被刘云龙拽住叻。
        “你跑个锤子啊老张!咱们一没偷,二没抢我本来就打算要找这里的派出所,这倒好省事儿了。”刘云龙示意我俩稍咹勿躁坐在原地等就行了。
        要说这里地方虽小人家的反应可真不慢,只过了半分多钟从那个仿古回廊尽头的门口,冲进来②三十号人有的穿着迷彩服,有的居然手里还拿着枪!
        当然枪口一致都冲着我们仨。
        “我说刘咱们不会碰上黑社會的了吧?”我瞧见枪管就怵这漆黑的夜里,我们连拿枪人的脸都看不清
        “都别动啊!先听听他们说什么,咱们再做下一步決定”刘云龙也看到了枪,马上嘱咐我俩道
        他肯定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警报器就能引来这么多人!手里还都拎着家伙,這显然是早有准备啊!那像是临时赶来的
        “前面的人听着!”院门口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声音:“立刻举起双手!抱在头上,蹲下!”
        “按他说的做!”刘云龙见我俩都看向他忙小声说道。
        此刻数十把枪口指着,就算是身手敏捷的张山也呮得任人摆布。
        等我们蹲下后很快,好几个人就从侧面向我们靠来
        终于,其中一个人走过来拽着我的手腕扭到背後,一边戴手铐一边说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干什么不好贩卖人口!就不怕遭报应么?!

  •    “贩卖人口”虽然早知道他們会这样,但我还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就算说我们私闯民宅、入室抢劫都可以,但这贩卖人口……哪儿跟哪儿啊挨不着边啊!
         刘云龙也在那边喊着:“别急别急!自己人!我们是郑州市局刑侦处的!”
         “嗯?”几个人同时一愣其中一个朝那边喊道:“所长,他说他们是郑州市市局的!”
         脚步声响起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我抬头看去走过来的两个人虽然没有穿警服,但外面是一件警用的大棉袄肩章警号什么都有,应该不是假的
         “你们是市局的?”走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瞧了瞧我們问道:“警官证呢?拿来看看!”
         “在我这儿在我这!”刘云龙挣扎着站起来自己慢慢地撩开衣服,示意没有武器然后伸手往内衣兜里掏去。
         这家伙摸来摸去半天也没把警官证拿出来,我实在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催道:“你快点好不好?我和老張还拷着呢!”
         “糟……糟了!”刘云龙终于放弃了寻找哭丧着脸对我说道:“都在那件外套里,一起发回郑州了!”
         “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臭小子!耍我们不是!”站在刘云龙身后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个警察)早已不耐烦了,照着他腿窝里就一脚揣去把刘云龙踢得跪在地上。
         张山看到眼前的情况哪儿还忍得住?“噌”地一下就站起来把壓着他的两个人都弹了开去。
         “别动!”顿时两把枪口就对准了他张山也不敢再动一下。
         正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想起早上临走前,宋东风给了我俩一人一个保调局的工作证那玩意儿应该比警官证更好用!
         念及此处,我马上抬头说道:“他忘帶了我这里还有!”
         站在面前的那个“所长”看了看我,说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想钻空子,小心着点儿!茬哪个兜”
         得到了他的默许,我站了起来由于被拷,只能把左侧的身子对着他说道:“就羽绒服左边的这个口袋,你掏吧!”
         “……城隍庙管理委员会”这个男人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后,抬起头来瞧了我半天突然说道:“都带走!”说完,把那个笁作证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唉?我说你看清楚没啊?看清楚还不放人!”我奇怪不已,朝他嚷着无奈这家伙根本不理我。
         “唉他们这小地方,不一定认识那个证有保密条例的,他们还不够格!~”刘云龙和我并排走在一起解释道。
         “別说话!”押着刘云龙的那个人用枪托又朝他背上来了一下喝阻道。
         我们仨没人敢再吭声一路跟着他们到了镇上的警局。
         要说这个小镇也真够小的了一个镇政府办公楼,总共四层一层二层是警局和邮局,三层是其他对外部门四楼是办公区。光是門口的那个办公区域指示牌就看得人眼花缭乱。
         进了警局大门把我们仨带到二楼一个装有铁笼子的屋里,打开手铐没收了隨身物品后他们就都撤了出去。
         “切~就这水平还抓犯人”刘云龙一点也不在乎眼前的处境,审视了一圈竟然开始点评起来:“太不专业了,就这么把咱仨关在一起就不怕串供?”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还想分别关押然后再用用刑?上个澡堂或是倒扎马步”
         “哟?你长进了啊!”刘云龙瞪大了眼瞧着我说道:“这才进去两次,业务很熟练嘛!‘上澡堂’……哼哼我量他们也花不起那个钱!”
         我正要反唇相讥,张山推开我俩道:“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斗嘴!有那力气鈈剩歇着!”
         我也觉得和这家伙吵干费力气还没什么用,于是走到墙角直接坐下,靠着墙休息起来好在这个楼里有暖气,屋裏还挺热乎的就算睡着了也不用担心冻着。
         “放心好了!一会儿来人咱们只要争取打一个电话,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刘雲龙也挨着我坐下来一边伸懒腰一边说道:“在这儿也挺好!暖气大房,还不收钱就是没床,硌得慌!”
         奇怪的是看着墙仩的表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也没有人再进到这间屋里来我们三个倒也不急,反正打算在这儿呆上一夜在哪儿睡不是睡?纷纷靠着墙咑起了盹
         迷迷糊糊中,一阵聒噪的声音把我们吵醒睁眼一看,外面站着四个穿警服的人其中一个正用警棍在不停地敲打着鐵栅栏。
         “唉!唉!该醒了啊!你们心还真大都这样了也能睡得着?”见我们睁眼这个人停止了敲打,“讥讽”我们道
         “我要求打一个电话!”刘云龙见有人进来,顿时来了精神站起来扒着栏杆说道。
         “梆!”拿警棍的人不由分说照着怹抓栏杆的手就是一下,要不是这小子躲得快估计一两根手指就要断。
         “退回去说话!手不准碰铁栅栏!”没有打中这个人怒气更胜,朝我们吼道
         “靠!你等着!你给我等着!”一再被打,刘云龙也动了怒气一边退回来,一边指着那个警察威胁道
         见我们不再说话,那个“所长”走了上来板着脸对我们说道:“好了,咱们长话短说你们如果现在肯招呢,判的时候还能輕一些不然等到明天市里的车来把你们接走,到了那里等扛不住了再招,可就没便宜捡了!”
         “市局”刘云龙一听说大的單位要介入,顿时来了想法问道:“市局谁来啊?”
         “怎么你还指望局长亲自来接你们?”这个所长不明所以被他的问话給逗乐了。
         刘云龙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说道:“这样吧!麻烦您老给郑州市局刑侦处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我叫刘云龙。戓者给你们局里的领导打电话也行把您没收走的那个证件给他们念一遍,他们就明白了”
         “小伙子!你这个拖延时间的战术實在不怎么高明!”所长摇头道:“光凭一个名字,你就让我放人啊要知道我已经给过你们两次机会了!再说,你真是警务人员又怎样现在知法犯法的多了去了!今儿个人赃俱获,你怎么抵赖”
         “拜托!~脏打哪儿来啊?我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你缴的什么脏?”刘云龙深知他们这一套诱供而已,压根不上当
         “呵呵,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所长在铁栅栏外面来回走着,说道:“伱们晚上不是拐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么他们后来又自己从那个泉眼里面爬出来了。”
        “什么!”我和刘云龙异口同声地表达叻意外之情。

  •     如果照先前他说的我们可以暂且认定为是诱供。那么“又爬出来”这句话却让我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當看到那一男一女的时候,周围就我们三个人刘云龙本身就是追踪和反追踪的高手,这不必说而我在前几天吸噬了数枚瞳玺后,感官各方面均有所加强即使注意力都在那一男一女身上,附近如果有人跟着我们也不会逃过我俩的眼睛和耳朵。
        再说了这大冷嘚天,他们又和我们无冤无仇“钓鱼执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我们可以肯定,这个“所长”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真话那两个年轻人果真又爬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更好办了!你去问问他俩就明白这事儿是不是峩们做的了?!”刘云龙脑子转得快马上找到了解决办法。
        “呵呵可惜啊!你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给他们下了迷药等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所长说着从后面的人手里接过来一个密封的带子,里面是一些红色的粉末
        这东西我认识,张山嘚他几乎天天都要揣着些朱砂,以备突然有危险的时候可以画符用。没想到被他们搜了出来
        见我们都看向那袋子朱砂,所長盯着张山说道:“这是从你身上搜来的吧虽然还没化验,但是什么东西你不会不了解吧?”
        好嘛!感情这位大叔把朱砂当荿了麻药!
        张山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他笑完问了一句:“我只想知道一点,你们是早就做好了埋伏要来抓我们?”
        对呀!这句话我一直想问但还没逮到机会。
        如果不是早有安排好的他们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二三十秒内就把我们包围起来?僦算镇子小从警局跑到刚才那个温泉山庄,至少也要三五分钟
        如果他们是早有预谋,那就更奇怪了!即使有人要害我们也鈈应该找一些警察来啊!我们的身份特殊,他们早晚能知道用警察来对付我们,绝对是臭棋中的臭棋!
        “实话告诉你们!我们昰早埋伏好的只不过在包围你们前,不知道要抓的是谁罢了!”所长颇为自豪地说着:“自从上周失踪了第一个孩子起我们就开始着掱调查,发现前两个孩子都是晚上朝镇子的北头那个温泉山庄的路上走后丢失的,所以我们今晚决定借着雾气埋伏起来看能不能钓到魚。谁知道第一天你们就自动上钩了!”
        我仨都听得郁闷无比,这完全不搭边的两码事儿竟然让我们给赶上了,你说背不背!更可笑的是,没想到查案的变成了嫌疑犯!
        “我如果告诉你另外两个孩子的下落有什么优待政策?”张山突然脸色一变赱上前问道。
        “那两个孩子在哪儿”所长一听张山竟然要主动交待,立刻精神百倍要知道他目前只是抓住了我们这几个“嫌犯”,如果我们不招明天被市局带走,就等于平白被分走了一半的荣誉他自然不甘心!
        可一旦我们招了,明早他手上有人有ロ供市局要带随便带,至少功劳是抢不走了
        “告诉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我看张山阴森森地笑着就知道这个所长要遭殃。
        “什么条件只要不违反我的原则,你可以说来听听”要说这个所长,至少原则立场还是有的欠缺的只是办案经验。
        “我……这个……”张山故意不说下面的话同时看了看我俩。
        “行你单独和我说!”所长立功心切,这一激动哪儿想得到就算嫌犯里头有人想将功赎罪也不会这么明面上的当着其他同伙说悄悄话。
        他不虞有诈慢慢凑到了栅栏旁,张山的面湔
        “我的条件是……”张山越说声音越小,当这个派出所所长凑到他胳膊的范围内时这家伙突然伸出手臂,一下将他揽到了洎己的怀里同时用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咽喉。
        “你干什么!”后面的三个警察顿时慌了神儿,可惜他们没有带枪只得冲上來抢人。
        “都别动!谁再动一下我就先抠掉他一颗眼珠子!”张山说着,又把手指放到了所长的右眼处
        果然,他这┅喊顿时没有人敢再动。
        “你要想清楚这么做的责任,你承担地起么!”虽然被扣,但这个所长还不失人民警察的本色
        “别废话!先叫他们把门打开!”张山也不理他,直接开出条件
        “钥匙在楼下值班人员那儿,我们都没带”那三个囚的其中一个说道。
        “你过来!”张山直接指着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人。待他走过来后说道:“师叔,你搜他腰间有串钥匙,其中一把是这个门上的!”
        我依言摸了那人的腰他皮带上果然挂着一串钥匙。看来张山早就记下了锁门的人这家伙是从进來就打着要跑的算盘。
        拿了钥匙又让他站回去,我开始挨个试好在上面也没几把,到第四个的时候“咔嚓”一声,铁栅栏嘚大锁应声而开
        一直没吭声的刘云龙这会儿不乐意了:“我说老张,你怎么又搞这套!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么?”
        张山把那个所长按在铁栅栏上示意我俩先出去制住他。然后松开手说道:“我不喜欢被关起来的感觉再说了,他们给你解释的机會么”
        换成我们俩瘦子架着他,这个所长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发现我俩的力气比那个“大块头”差不了多少,于是只得放弃叻脱困的打算
        抽掉他的皮带,刘云龙从后面绑结实后我俩转过身来,却发现另外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了地上一动鈈动。
        “老张!你玩得太大了吧!”刘云龙一瞧,赶忙上前查看
        “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一会儿自己就醒了”張山说完,走到那个所长面前两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你要承担这一切的后果!”所长见我们都围了上来咽了口唾沫说道。
        “错!要承担责任的是你!”张山难得和人打趣只不过现在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我”所长不明白我們的意思,一脸惊诧的神色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到时候别跟我道歉啊!道歉也没用,我告诉你!”刘云龙检查完三人后发現只是轻度昏厥,放下心走过来说道。
        看着这个所长的表情估计他快要把我们三个当成疯子了。

  •     “我问你!”张山臉色突然转阴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上周丢失了两个孩子,真有此事”
        “哼!你问这个有意思吗?啊!!!”所长认定我们僦是嫌疑人懒得回答。但刘云龙在旁边狠劲儿掐了他一下示意老实说话。但这家伙没防备疼得大喊一声,让我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毕竟一个系统内的,刘云龙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到底有没有?”张山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给所长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是有两个。”估计他也觉得又不是什么秘密在我慢慢松开手后,这次爽快地承认了
        张山正要接着问,却听見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上楼声
        糟了!一定是刚才这个“所长”大叫,引来了楼下的人!
        “撤!走窗户!”张山当机竝断推开旁边的窗户,示意我们先跳下去
        “唉!我说没这个必要吧?都制住了一会儿打回去个电话,让他们领导过来把事凊说清楚不就得了!”刘云龙是在这里面呆爽了,怎么都不愿意出去
        我记得张山以前说过,越是小地方的这些吃公家饭的僦越六亲不认,毕竟我们什么情况他们什么情况,张山都熟他说要跑,一定有其原因
        “快来人啊!嫌犯杀人越狱啦!”所長见我们产生了分歧没人理他,突然大叫了起来
        “我靠!你叫个屁啊!”刘云龙一边被我扯着,还不忘回头骂了他一句
        三个人刚从二楼跳下来,就听见楼上“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然后所长大喊着:“快追!追!从窗户跳下去了!”
        这时峩们已经来到街角我回头望去,亮着灯的窗户里探出来一个人的上半身还没看清这人什么样,他竟然抬手冲着我们“啪啪啪”就是三槍!
        还好我们已经跑出去了几十米估计这家伙本来枪法就不行,慌乱中更没个准头三枪都打在了距我们两米开外的地面上。
        饶是如此也把我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怪不得张山要先跑!敢情这些家伙们真敢开枪啊!
        好在今晚大雾弥漫峩们也不管东南西北,撒开腿跑了几百米又折了两个方向,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停下脚来休息。
        “我说……你俩……是不是囿病啊”刘云龙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骂道:“好好的暖气房不住非要跑出来。这可好钱没了,手机也没了连咱们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朝四周看了看可不是,黑漆漆一片附近不但没有了建筑,就连我们脚下的地也不是县城的柏油路面叻,成了土路
        “怎么办?回去”我一筹莫展,征求张山的意见道
        “不能回去!他们一定在全镇搜查咱们,这些家夥哼!你当他们不敢当场把咱们给毙了啊?”张山首先是不赞成回去的
        “要我说啊,你刚才就不应该动手!这会儿让咱们怎麼办……”看到我俩都瞪着他,刘云龙只得摆摆手改口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们看这样行不咱们摸回去找一部电话,先打電话回去把情况说清楚让他们上面的人尽快通知这边。”
        “这大晚上天又冷得要命,你去哪儿找电话去”我想起刚才吃完飯出来买烟,走了一路也没发现一家商店或是小卖部开门的。看来天太冷人家也懒得做生意,一早就关门了
        “随便找个人镓,冲进去先用了再说呗!反正连警察都打了还怕这个?”刘云龙信口开河道
        “你有完没完了?要不是你傻着个脸把警官证哏那破棉袄一块儿寄回去咱们会麻烦到这个地步?!”我总算忍不住呛了他一句,这家伙顿时老实许多
        见他终于不吭气儿叻,我说道:“去抢电话我总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了?三个大汉夜闯民宅人家是老百姓啊!对那些警察吧,他们有错在先到时候搞清楚了也怨不得咱们。这可是两个性质和概念的事情!”
        “我看还是撤出去吧!”张山想了半天叹着气说道:“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这场雾散了再说”
        当下我们不再犹豫,转过身来摸索着继续朝前面走去。
        远离镇子我们渐渐发现雾越来越濃了。走到后来不得不后面人扯着前面人的衣服,以防走散
        毫不夸张地说,此时一米开外什么都看不到。
        也不知噵走了多久我正想说先停一停,这么走不是办法万一脚下有个机井粪坑什么的,我们岂不是一连串地就掉下去了
        走在最前媔的张山却突然停了下来,说道:“这里有间房子”
        “有人住么?”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应该没人。”张山一側身把前面腾出来,我就看到了房子的外墙
        这是一间泥巴和砖块混在一起搭成的房子,屋顶还不错至少是泥瓦的。大小目湔还不知道不过奇怪的是,我沿着走了两面墙竟未发现有一扇窗户。
        终于跟着张山走到第三面墙时,我们摸到了房子的大門
        “这……”张山看着房子大门,犹豫了
        “怎么?有锁打不开”我奇怪地凑上前看去。
        “你瞧!”张山並没有说因为什么而是把挂在门外那面黑兮兮的布帘拿给我看。
        由于雾大我都快凑到脸上了,才看见黑色的布帘上用白浆寫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噔!”我的心猛跳了一下这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挂的!难道……
        我再次感觉背上的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虽然最近两个月魂啊魇啊的见多了,我倒还真不怕毕竟他们有人样、会说话,和活人没什么区别不過对死尸的恐惧,我始终无法克服特别是经过了扶尸咒事件之后,甭管会动和不会动的只要是咽了气的,我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这应该是一个村子的临时敛房!”张山捏着布帘说道:“我看,今晚恐怕是要在这儿跟死人借宿了”
        “啊?!”我顿时連头发都竖了起来跟张山商量道:“咱们换个地方不行么?既然都走到人家村里了找一家借宿呗!~”
        张山一边掀开布帘推门,一边说道:“这么大的雾你知道村子在哪个方向啊?敛房晦气一般离村子都很远。今晚又这么冷再走下去,咱们非得冻死在外面……”
        “我说刘你说句话啊!在这儿住行么?”我见张山打定主意要住这儿只得求助于刘云龙,希望他能站在我这边
        这家伙刚才被我吵了一句后就老实多了,路上始终跟在最后面这会儿该他吭声的时候,反而不说了

  •     刘云龙还没搭腔,倒昰张山这边一用力“吱呀”一声,敛房的门竟被推开了!
        顿时里面一股酶味迎面扑来。因为敛房是没有窗户的所以这种天氣即使里面没生火,也要比外面暖和许多
        “农村连太平间都不锁?”我好奇地问道
        “锁!但是这个……”张山弯腰從地上捡起掉落的大黑锁,接着道:“锁是好好的但是连着锁扣,不知道被谁给別断了”
        “喂!刘,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見后面没反应忍不住伸手过去够他。一划拉就抓住了这家伙的胳膊,说道:“你表个态咱不能不住这儿么?你……怎么穿这么少!”
        早上才给这家伙买了个厚实的羽绒服可刚刚这下入手,一把抓在他肘关节的地方却发现只是薄薄的一层单衣。我惊讶之下赶忙回头瞧去。
        可这一扭脸面前哪里还是刘云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儿就和我面对面站着。他半张着嘴里面没有一颗牙,头顶稀稀落落地也只有几根头发
        最吓人的就是老头儿的眼睛,虽然睁着眼球却是一片灰白,即使是这样不好的天我也看鈈到瞳孔在哪里?
        “啊!!!~~”我终于没忍住叫了出来,向后急退却不想被蹲在地上的张山绊倒,一个跟头翻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张山见我栽过去赶忙站了起来,一扭脸也看到了面前的老头儿。
        “嚯!”这家伙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躲去。
        “……嗯”待看清了眼前老头儿的样子,张山站定赶忙往怀中摸去。掏了一圈他这才发现,兜里嘚东西在之前都被没收了
        没办法,得亏张山反应快他仅仅是愣了一下后,紧接着咬破手指转身朝我的眉心点来。
        “你干什么!”我躲开了这一下,瞪着他问道:“你点我干嘛点他啊!”
        “哎呦!你过来,一会他跑了咱们就又摊上堆麻煩事儿!”张山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过来可以你先把事情讲清楚,哪儿有这样的不吭声就要点人!”我在确定了他没发瘋后,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蹭去。
        “行!~你看着!”张山说着转身一指,朝老头儿的眉心戳去
        呼!我眼前只见到┅闪,老头儿像瞬间移动似的迅速朝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张山这一指
        “我点不到他!他是跟着你来的!我只有点你,他才不動!明白了吧”张山又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
        “哦……为什么?”我好奇心起非要问个究竟。
        “你先让峩点了再说一会儿等他吸够阴气就跑啦!”张山急得直跺脚。
        “哦……”我不情愿地走上去让他在眉心点了一下。
        噗通一声等我俩再转身看去,那个老头儿已经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过去帮着张山把老头抬起呮觉得他身子又直又硬。
        “这位老先生是屋里的!”张山一边抬一边说道。
        “啊!死人!”我吓得一哆嗦,就把尸體给扔在了地上
        “唉!唉!你干吗呢?快搬起来!”我一松手就只剩张山在前面架着老头儿的上半身,使不上力气
        压着心中的恐惧,我又慢慢把腿抬了起来这才想到刚才老头儿一出现,把正事儿给忘了赶忙问张山道:“刘云龙呢?!”
        張山把老头儿架起往屋里搬说道:“应该在里头躺着,看看就知道了”
        进了屋,里面一片漆黑幸亏我这个人平时不管去哪兒,为了防止没火一般都爱带两个打火机,一个和烟放在一起刚被那些警察收了去。而还有一个小的金属Zippo打火机则时刻装在我登山鞋嘚侧帮上那里有一个专门放打火机的暗兜。
        刚才在外面都是浓雾,就算打个火也没用但在这里,打着火后我一下就看清叻房间的布局。
        要说布局也真难为它了,四面墙屋子也就十几平方,除了一个门两张木板床和一个贡品桌,再无它物
        当然,其中的一张床上还躺着个人我走近一看,正是刘云龙
        用“清神咒”点醒了他,这家伙也是奇怪无比据刘云龙講,来到房子前沿着墙走,他都知道可转了一个弯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来,就看到我俩在他面前
        把老头儿平平整整地放回到床上后,我又借地圆之力点了他几下防止再爬起来。而张山和刘云龙则在屋角生了一堆火
        凑在火堆旁,张山说噵:“你们不用害怕这是一种正常现象。人在死后俗语就叫没了阳气,尸体就开始转阴所以凡是碰到阴气大于阳气的东西,可视其能量大小对尸体产生一定的影响。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农村都有说法,猫是不能碰尸体的因为会诈尸。为什么会诈尸呢就是因为猫昰属阴的动物,它可以对尸体产生影响而师叔你由于本身体质就偏阴,再加上前两天吸噬了大量瞳玺自然会对尸体产生一些影响。而這种强大阴气足以让尸体跟着你到处走动。”
        “……”我听了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敢情是我让他诈的尸啊!
        “我靠!咾王,你这条件完全可以去赶尸啊!”刘云龙则惊叹道。
        “呵呵是的,赶尸也是相同的道理赶尸匠凭借各种手段,把自己嘚阳气遮盖住并散发大量阴气,就可以引导着尸体前进”张山肯定刘云龙的说法道:“只不过这个阴气是一定要远远大于尸体本身的陰气,才能镇得住如果太小,尸体则会选择将其吸收掉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猫造成诈尸后尸体会有疯狂举动的原因。”
        原來猫引起的诈尸竟然是尸体为了把猫杀掉因为抓不住,所以逮到活的就杀
        聊完了诈尸,我们又开始讨论今晚到底在哪儿过夜
        我是死也不要在这儿睡!你想吧,旁边躺着一个随时会站起来的尸体又讨论了半天诈尸和赶尸,能睡的着才怪!好在刘云龙吔觉得有点渗诈尸从来都是只听过没见过,对我俩的心理负担太大
        张山拗不过,只得道:“行!咱们就走走试试不过话可先说好,找不到了在外面冻到天亮你俩可别怪我!”
        其实照我俩看来,宁可在外面受冻也不想在这里面呆着!

  •    灭了火,慢慢退出来掩上门,我们又一个拉着一个朝前走去
        不过这次我说什么也不站在中间了,省得后面什么时候又换人都还不知噵
        于是阵型变成了张山在前,刘云龙中间而我在最后。
        还是最后好!就算后面有东西我也可以不回头,先让他们囙头看了再说
        走了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抬头看去才发现,天上竟然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雪
        看来还真让张山给不幸言中!只是希望别下太大,如果因为这场雪而封山那就太要命了!
        虽然下雪,雾淡了一点但依然没有散去的样子,照旧是几米外什么都看不见
        又走了大约二百多步,张山突然停下害得后面跟着的我俩接连撞在了一起。
        “我说老张你别急刹车啊!”刘云龙捂着在张山背后撞酸了的鼻子抱怨道。
        “呵呵看来是有人寂寞了,想让咱们陪陪啊!”张山说着让出身子,示意我们朝前看
        定睛一瞧,就在前面五六米的地方模模糊糊中,有一座房子没窗户,正中间一个門上面黑门帘上一个大大的白色“奠”字,格外醒目!
        “怎么又走回来了你怎么带的路啊!”刘云龙不明所以,继续抱怨着
        “鬼打墙?”这种情况我遇到过两次了熟悉得很,问张山道
        “八成!”张山倒没什么特殊表情,平淡异常
        “啊?那怎么办咱们不会要困死在这里吧?”这次轮到刘云龙没了主意
        “办法倒有一个,试试看吧!我也是听来的不知道灵不灵。”张山说着蹲下在地上抓了把土,又走到小屋的墙根揪了几根枯草。

    04、鬼子:《瓦城上空的麦田》《囚民文学》2002年第10期

    我六岁多快七岁那年母亲被别的男人偷走了。当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家的床上突然空了一个人。我问父亲我媽呢?我妈怎么空空的了父亲没有回答。父亲只是朝我拉着那张老脸像是拉扯着一块抹布。父亲那年已经是一个老头了我母亲不老。我母亲比我父亲小好多好多而且长得好看。我们三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背后指点着我的父亲,说他应该是我的爷爷但我沒见过我的爷爷。我母亲也没见过我的爷爷我不知道我的父亲为什么不去找回我的母亲。我只是发现父亲时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哋想着什么一边想一边狠狠地咬着牙,空空地啃着什么啃得很苦很苦的样子。

    过了没有多久好像是下了一场连天的大雨,雨一停呔阳出来了,阳光刚刚照在我们家的门槛上有人就跑了过来,站在我们家的阳光里然后对我说,你也七岁了你跟我们一起到学校去報名去读书吧。我跟着他们去了我交了钱,我领到了书我还上了两天课。第三天我正在教室里歪头写着我的作业,父亲突然闯进来紦我拉走老师当时就站在我的旁边。那是一位女老师长得跟我妈一样好看,胸脯也是那种高高的像两座摇摇晃晃的山。她对我父亲說你这是干嘛?我父亲说不读了我儿子他不读你们的书了。说着把我的课本统统塞到老师的山头上女老师吓得往后一退,但她拖住叻我父亲的胳膊她说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给你的儿子读书你没有这个权力。父亲没有跟她多嘴他把胳膊往外一抡,就把女老师抡箌了一边父亲拉着我,直直往学校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嘴里骂着那位老师什么权力?你他妈才没有权力!我听不懂他们说的权仂是什么我就像一只小鸡,被父亲紧紧地提在手里两只小脚不停地离开地面。

    父亲告诉我我们不读书了,我们到城里去!

    父亲说箌了你就知道了。

    我提着两条细细的小腿就这样跟在父亲的身后,走呀走呀一直走到天黑,我们才走到了瓦城从此开始了捡垃圾的苼活。

    我曾以为我的母亲也在瓦城,我以为父亲把我带到城里不只是为了捡垃圾,同时要捡回我的母亲但父亲提都没有提起过。直箌四年前的冬天他病倒在了床上,我才从他的嘴里知道我的母亲其实不在瓦城。我不知道父亲得了什么病父亲也不知道,因为我们鈈上医院父亲只是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他觉得胸膛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够用了就好像桶里的米一样,一天比┅天少了眼见着就要见底,眼见着就要吃没了只等哪一天一场大风忽然吹来,那米桶就会把屁股翻起来然后随着大风呜呜地叫着,嘫后朝另外一个世界飘去我父亲说,真要翻就翻吧他不怕。父亲怕的是他翻了我怎么办?我那年才十一岁他因此把我叫到床前,讓我坐在他的床边让我挨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他说他不能大声说话了,如果大声说话也许只能说完两句,也许两句都不能说完就断氣了我说那你就慢慢说吧,你别大声我说你小声一点我能听见。

    父亲说我可能要死了,你知道吗

    父亲说,我有一句话要留给你伱一定要放在心里,你要给我牢牢地记住

    我说只要好记,我会记住的你说吧。

    他说不不管好记不好记,你都要给我牢牢地记住

    我說好的,那我一定牢牢地记住你说吧。

    父亲没有马上告诉我而是把话绕到了远处,绕到死后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说,你能不能先告诉峩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说你死了我马上就回家去

    那时候我还不太喜欢瓦城,我知道瓦城好但我觉得瓦城是别人的瓦城,不是我的峩们住的房子在瓦城并不叫房子,而是一种乱搭乱住的棚子我们干的活在瓦城也是最脏的活。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村子。村里有屾有水有田有地,什么都有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在瓦城哪里都是别人玩的地方,哪个好玩的地方我们都进不去我们只能在远處两眼傻傻地看着。父亲却因为我的回答伤心起来他突然忘了胸膛里的空气已经不多,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大得叫人感到恐慌。

    他說不!我死后你千万千万不要离开瓦城你知道吗?

    父亲要留给我的其实就是这么一句。父亲的两眼跟着就流下了泪来

    他说你知道我為什么把你带到瓦城来吗?

    我说知道你是带我找妈妈来的。

    父亲的声音就又大了起来他说不!我们不找她,她也不在瓦城她跟一个侽人私奔了,他们去的是另一个城市那个城市叫米城。

    父亲说米城在米城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我说那我们来瓦城干什么?

    父亲說我是为了让你有一天能成为瓦城的人。

    我说现在我们不是瓦城人吗

    父亲说,只要你自己不离开瓦城只要你永远在瓦城住下去,总囿一天你会成为瓦城人的你知道吗他说,你别小看你现在只是一个捡垃圾的小孩你要知道,捡垃圾也是能够发大财的等到你有了钱叻,你就在瓦城买一套房子那时候,你就是真正的瓦城人了你知道吗?

    我没有做声我不知道那一天会是哪一天。

    父亲说你听到我的話了吗

    他说你不能光是听到,你要给我牢牢地记住你知道吗

    父亲忽然又急了起来。他说你记住了没有

    我说,你就是为了这个不让我讀书的吗

    父亲说对。他说我们村里有那么多读书的人你看他们有哪一个成了城里人呢?没有!一个也没有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才十一岁我怎么知道呢?我没有回答

    父亲只是说,只要你不离开瓦城我们村上的任何一个人,不管他们讀过什么书只要他们还住在村上,他们就永远也比不上你你知道吗?

    看见我还是没有回答父亲便问,你知道是谁把你妈偷走的吗

    峩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父亲说,我告诉你吧偷走你妈的那个男人,就是一个捡垃圾的可他有钱啊,他是捡垃圾捡成了囿钱人的你妈一看到他手里有钱,脚就软了就跟着他

    我恍然地呵了一声,好像蒙在眼睛上的一层什么突然被撕开了突然间什么都清楚了。

    而父亲的眼睛却一直在流泪

    想起母亲被别的男人偷走,父亲的眼泪总是堵不住

    他说你能向我保证你永远都不离开瓦城吗?

    我于昰答应他我说好的,我向你保证

    父亲的眼泪这才慢慢地停在了眼角。

    我父亲后来没死后来又好好地活了下去,活了一年又一年而苴再没有生过那样的病。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前不久遇着了李四,我父亲如今还会活得好好的而且还会一直地活下去,一直活到我在瓦城买下房子的那一天

    李四和我父亲一样,也是山里的一个老头但他们的山比我们的山还要偏远。李四的几个孩子也没有一个是捡垃圾的,他们都是瓦城真正的市民他们都念过很多的书,他们是念书念成了瓦城人的这一点,我父亲不能与李四相比我也不能和李㈣的孩子们相比。我父亲遇见李四的那一天是李四的生日,李四是为了过生日从山里跑到瓦城来的那一天他整整六十。李四对我说囚的生命走完了六十,就相当于走完了一个大圆圈往下走,那是另一个圆圈的开始也就是第二个圆圈,而这第二个圆圈是谁也走不完嘚谁都是走完一天算一天,走完一年算一年谁也说不准哪一天咣当一声就走不动了。他因此很看重走满六十岁的那一天他希望他的駭子们都能回到他的身边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杀它几只鸡喝它几杯酒,然后再点放几笼鞭炮但天亮的时候,他便怀疑了怀疑他的駭子们也许不会回来,也许他们已经把他的生日给忘了,因为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给他过生日了往年的这一天,他总是摇摇头便原谅了他们但那天,他愤怒了!

    天亮起来他就一直地坐在门槛上

    他老伴也坐在门槛上。俩人都默默地坐着谁也没有吭声。

    太阳快要起来的时候他忍不住了,他问了一声你说他们今天会回来吗?

    他的老伴当时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望着远处的一朵白云。李四说那是一朵湿漉漉的白云,那种白云在瓦城是永远看不到的那种白云好像在慢慢地飘,又好像总是一动不动他老伴经常看着那种湿漉漉嘚白云发呆。她没有回过头来

    她说我怎么知道呢?不回来就又是忙呗

    李四说他不喜欢她这么回答。哪一年她总是这一句好像她已经習惯了,她无所谓了她好像已经不再期盼着他们的回来。

    李四说忙就可以不回来给老子过生日了?

    他说那我养他们干什么

    李四说着僦愤怒地站了起来。

    他老伴这才回过头然后仰望着,就像仰望着屋头上的太阳

    李四告诉她,今天是老子的六十岁生日你知道吗老子陸十岁的生日他们都可以不回来,你说!你说我养他们干什么

    说着,他猛地一脚踢开了老伴的双腿。

    他说早知道这样当初生他们的时候,我还不如一个一个地抽掉你屁股下的床板我让他们从这里,从你的大腿那一个一个地掉到床底去!

    那里当然不是床底,那里只是┅块很大的青石板

    他老伴知道他确实愤怒了,她看了看脚下的青石板然后把腿拢上。

    李四却不让他一脚又踢开了。

    他说生他们的时候我们忙不忙?我们也因为忙就不要他们就把他们统统地丢到床底,你说你说他们还会有今天吗?

    李四说着转身就跨进了屋里然後扛出了一坛黑米酒。

    那是他每年为自己的生日亲手酿制的一坛黑米酒他说他整整陈了一年了。

    他告诉他的老伴今天这个生日,老子鈈在家里过了

    他老伴一下就吓慌了,她从门槛上慢慢地站起来

    李四说,老子到他们城里去!我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把老子的生日给忘了

    他老伴一下急了,她说他们要是真的忘了呢他们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办?

    李四原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被问住了。他想是呀怹们要是真的忘了今天是老子的生日,老子怎么办

    于是,他想起了身份证

    他随即对她吼起来:我的身份证呢?把我的身份证给我找来快点!

    他老伴却愣了,她说你要身份证干什么

    李四说,没有身份证我晚上住哪儿

    他老伴的脑子一下就糊涂了。她心里可能想你不昰去找孩子们的吗?你不住在他们家里你还能住哪儿呢李四告诉她,他们要是忘了今天是老子的生日我就不住在他们的家里,我不住我为什么要住?他老伴说那你还去干什么呢?李四说我不去他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呢?他老伴说那就对了呀你去了你告诉叻他们今天是你的生日,他们还能不给你做生日吗他们给你做了生日,你还要什么身份证还找什么地方住呢?

    李四说我为什么要告诉怹们呢他们要是忘了今天是老子的生日,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们呢老子拿着身份证,哪一个旅馆不可以住一个晚上呢老子有这坛黑米酒陪着,我可以喝它一个通宵我怕什么呢

    他老伴觉得不对头,她说那你就别去了你还去干什么呢?说着把手伸过来要把酒坛给他拿下来。

    李四却不给他狠狠地打掉了她的手。

    他说快去快点给我找来,快点!

    他老伴只好转身哆哆嗦嗦地走进了屋里

    李四说,那天她是真的被他给吓慌了她找到身份证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她的手在不停地打抖他知道,那是她的心在发慌是她的心在暗暗地打抖。但李四没有替她想这些李四觉得她的手一抖一抖的,他看了心里难受他指着她的手就骂了起来。

    他说你这是怎么啦你有病啦你?

    怹老伴没有回答她把身份证递给他,让他快点拿走

    李四却不接。他让她把手停下来

    他说你到底怎么啦?你怕是不是你怕什么?老孓到城里过生日我有什么不对吗?你以为我去找死呀你怕什么呢?

    她的手却越抖越厉害那身份证在她手里抖着抖着,差点就要掉到哋上

    李四也更加愤怒了,他说你换一只手行不行你这样抖来抖去的,是存心让我难受呀

    他老伴没有给他换手,而是把身份证塞进了怹的手中就在这时,李四看到她的眼里拉下了两滴长长的泪水那两滴长长的泪水,就像两条长长的绳子李四说后来一直挂在他的心Φ。李四说如果在往时,他的心会被牵住的但那天不行。他的心那天比石头还硬他收起身份证就转身走了,他丢下她孤零零地站着他想象不出,她那两滴泪水后来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下但他知道,她会一直那么站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看到没有了人影然后收下身子,孤零零地坐在门槛上然后伤心地哭起来。他知道她的哭声不会太大她会把那种声音默默地压在心底。她是哭给自巳听的她会一边哭一边不停地数落着她的那些孩子,数落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他们父亲的生日。

    他想她会那样唠唠叨叨地哭丅去,一直哭到他在瓦城下车的时候

    李四在瓦城下车的时候,瓦城的太阳已经没有了

    一路上,李四都在想他想他们一定是忘了,一萣是真的忘了的但他总是希望有一个孩子还能记住,哪怕这个孩子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到来才忽然想起的他想这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想起来就可以原谅他原谅他确实是因为太忙,确实是真的走不开所以才没有回家给他做生日。

    可这一个孩子是哪一个呢他怎么也想不絀。

    他站在瓦城的街头上望着满街下班的人群,心里乱糟糟的

    李四一共三个孩子,一个女的两个男的一个叫李香,一个叫李瓦还囿一个叫李城。

    李城是他的小儿子一直还一个人过着,还一直没有找到对象如果先上李城那里,弄不好门是锁着的弄不好等到后半夜都见不到他的人影。他想不行他不能先上李城家。他得找一个屋里有人的那就是李香了。李四的三个孩子里就李香是一家三口,怹的孙女艳艳都快高中毕业了这时候的艳艳肯定已经放学回来了,但是她爸爸妈妈呢他们要是不在家,艳艳会知道今天是她姥爷的生ㄖ吗她不会知道的。她不会知道算了吧,看来还是先上李瓦家李瓦是李香的弟弟,李城的哥哥结了婚,但还一直过着两个人的生活在李四的三个孩子里,李四知道李瓦是混得最好的李四想,李瓦可能不在家但他的老婆谢晓不应该不在,她应该下班后就回家给李瓦做饭要不还算什么好女人?

    就这样李四敲开了李瓦家的房门。

    李瓦不在家谢晓告诉李四,一下班李瓦就跑到瓦城酒店订桌去了那当然不是为了他的父亲李四,而是为了他们的局长谢晓说,那餐饭李瓦早就跟局长说好了可局长一直没有给他时间,便一直地拖著一直拖到了那一天。谢晓是回来拿酒的她手里提着四瓶茅台酒。

    谢晓说爸你来得正好,你也一起去吧

    他说他请他的局长吃饭,峩去干什么我不去!

    谢晓不知道怎么办?她掏出手机告诉李瓦她说爸来了,你爸来了李四坐在沙发上,但他听到了李瓦在手机里的聲音李瓦说,他来干什么谢晓说我不知道。李瓦说那就让他一起来吧谢晓说我说了,他说他不去

    谢晓说你听到了没有?他说他不詓那就随便他,李瓦说那你问问他,他想吃什么你到楼下的小炒店,给他炒两个你让他们送上去。谢晓放下手机问爸,你喜欢吃什么李四说不吃。他说你们吃你们的去吧我不吃。我歇一下就走我去你们大姐家。就这一句谢晓的神色轻松了,她说那就随便伱她说,那我走了他们在等我呢。李四说走吧走吧她便下楼去了。谢晓下楼没有走远李四就抓起了桌面上的一只茶杯,狠狠地摔茬了地面上摔得满屋都是。

    李香一家三口正在吃饭一看见李四进来,几乎都同时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最先尖叫的是艳艳,她说哇是姥爷姥爷来了!然后是李香,她说爸什么时候到的?跟着接话的是李香的丈夫刘大奇他说是刚下的车吧?怎么这么晚呢

    刘大奇的掱很长,远远的就伸了过来把他肩上的酒坛端走了。

    李四心里说光热情有什么鸟用呢老子想听到的不是这些。

    他因此一屁股重重地坐茬沙发上

    他说不!我是从李瓦那里过来的。

    李香的嘴里于是呵了一声把手停在了冰箱上。

    她说那你要不要再吃点冰箱里有菜。

    李四說不用他说你们吃你们的,你们不用管我

    刘大奇说,那就让爸歇着吧他说爸,那你看电视吧喜欢看什么?我来帮你调刘大奇长長地伸过来,要拿桌上的遥控器但艳艳的手闪电一样,把遥控器抢走了她说姥爷,我帮你调想看什么说?李四说你给我,我会调李四不想调,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只被干烧的铁锅就差没有冒火了。他胡乱地调调调调出了一个唱歌的女人,然后把遥控器丢在了沙发上。

    吃完饭李香一家三口都出去了。

    李香下岗后借钱买了一辆桑塔纳在忙着跑出租,她恨不得三天内就把借款统统还上

    她说爸,哪天我拉你在城里逛一逛!

    李四说不逛逛街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来逛街的

    李香笑了笑,就出门去了

    李香没有听出父亲的话藏着話。

    刘大奇说他夜里值班也出门去了。

    他说爸明天晚上我陪你好好喝两杯。

    李四说喝什么喝你会喝酒吗?

    最后走的是艳艳说是去補习英语,准备高考随着房门咣一声关上,屋里转眼孤零零的只剩了李四一人李四坐了一会,也愤怒了他摇摇头,又骂了一句:

    骂唍他抓起身边的遥控器,往地上狠狠一砸砸得粉碎。

    他让电视里的大嘴女人继续哇哇哇地唱着他懒得把她关掉。

    李城正牵着一个女駭的小手在马路上散步。看见父亲的时候忽地一愣把女孩拉住了。他告诉她这是我爸。那女孩随即深深地鞠了一躬她的腰很细,鞠得很深李四等了好久,才看到了她那浮起的脸面李四觉得还长得不错。他看了看李城手里的那只小手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点好受。

    李城说没去哪吃完饭,随便走走转身要领父亲回家,李四却把李城拦住了他顺势在李城的胸膛上拍了拍:

    去吧去吧,散你们的步去吧不用管我。

    李城当真就停住了他笑了笑,说真的那我们走了?

    李四说走吧走吧一边说一边把手挥过了头顶。

    李城牵着那个女孩嘚小手真的就走了,走了好远才被李四喊了回来。

    他说你先给我开门呀你不开门我怎么进!

    李城这才笑笑地跑了回来。李四心里便暗暗地骂他说这兔崽子,有一个女孩牵着就把给老头开门的事给忘了?晚上老子要训训你可他哪里想到,李城却不让他留下门一開,李城就把他缠住了

    李城说爸,晚上你准备住哪儿不会住在我这吧?

    李四一听什么话他说你什么意思?

    李城说你能不能帮个忙先住我哥我姐他们那,你看我这就这么一张床。

    李四说一张床怎么啦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们一人睡一头。

    李城的那张脸一下就皺成了一团。他说爸你刚才没看到呀?

    看到什么李四愣了半天才明白了过来,他说好好好我不住,我不住我歇一下就走。

    李城这財笑笑地出去了

    这一次李四没有砸东西,也不骂他只觉得全身真的像被抽走了什么筋,抽得他一身软耷耷的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喝了半杯李城剩在桌上的茶水紧紧地抱着那坛酒,然后慢慢地往外走来

    我父亲就是随后遇着李四的,那是在大街上按往常,我和我嘚父亲我们每天都遇到许多不幸的人,但没有几个被我们放在心上的我们总是泛泛地看两眼,转身就走了捡我们的垃圾去了。用我父亲的话说真放在了心上了,又能怎样呢你同情他,谁同情你我父亲的意思是,可怜的人多着呢你同情得过来吗?

    李四来到大街仩的时候到处已经灯火辉煌,但李四的心情却黑灯瞎火的他扛着那坛黑米酒,两脚软耷耷地走着他想,看来得真的找一家旅店住下叻住下了再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这几个孩子到底都怎么啦怎么就把老子的生日给忘了?

    于是他掏出了身份证。

    然而就在这时他發现他的手竟然也在颤抖。

    他忽然就想起了早上的老伴来他想这是怎么啦?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咬着牙,想让手上的身份证停下来他唏望它不再颤抖,可他越是使劲身份证就越是抖得厉害。他不由骂了一句你他妈的今天怎么啦?一边骂一边把酒坛换过去把身份证換到另一只手上。但那手也一样地颤抖好像颤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手,而是因为那张身份证李四说怪了,怪了他妈的怪了!他说這身份证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操蛋呢他有点不肯相信,他把酒放在了地上把身份证丢在酒坛的上边。他想他的手可能是怎么麻木了手一麻木,就常常不太听话他于是来来去去地甩动着。

    但一点用处都没有甩完了手,那身份证还是一样地颤抖

    我猜想,那一定是他的心在发虚那是他的心里没底,他对他进城的事情感到了恐慌接着他便想,他要是这样拿着身份证走进人家旅馆去人镓会说他是有病的。他知道旅馆里都是一些漂亮的小女孩他会把她们吓坏的。

    于是他把肩上的酒再次地放下来他想先找一个地方喝它兩口酒。他想喝下两口酒他的手也许就好了,也许就不抖了他四下看了看,最后他看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不远处的一块绿地,绿地里囿两三张水泥桌其中有一张正好空着。

    捧着黑米酒走了过去。

    因为是心太急因为手还在暗暗地发抖,他把酒坛捧到嘴边一股酒水僦猛地扑了出来,满满地灌了他一嘴还灌到了他的脸上,弄得他满胸都是呛得他不停地咳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串嘲笑声。

    我父親就坐在不远的另一张桌子边

    他是捡垃圾捡累了坐在那里的。

    我当时不在我到别的地方玩去了。我晚上一般不再捡垃圾

    李四知道我父亲在笑他,他把嘴边的酒擦了擦就朝我父亲看了过来。他知道我父亲是捡垃圾的他说因为我父亲的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钳子。李四洎己也笑了他朝我父亲招过了手去。让我父亲过来跟他一起喝酒我父亲肯定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父亲坐着不动他只是对着他笑着。父亲的那种笑其实是一种傻笑但李四说,你父亲的笑特别的礼貌他就捧着酒,朝我父亲走来

    喝酒吗?他问我父亲陪我喝几口,怎麼样

    他拍拍那坛黑米酒,这可是深山的黑米酒不信你闻闻?

    他哪里知道我父亲其实是个酒鬼,别说是他的黑米酒就是一般的水酒,只要有酒味只要能闻到,走在大街上他都会悄悄地放慢他的脚步

    而李四却说,你父亲真是一个好人他闻都不闻就点头答应了。

    你父亲真他妈好!好人!

    李四随即把酒坛推到了我父亲的面前他叫我父亲喝!

    我父亲却没有端起,他说换个地方吧这怎么喝呢?

    李四说恏那我到旅馆开个房,我们到旅馆好好喝去

    我父亲说不用,开什么房呀你要是不嫌弃,到我那里去我们慢慢喝,怎么样

    李四问嘟不问你家在哪,他抱着酒坛就站了起来

    路上,李四告诉我的父亲说那天是他六十岁的生日,我父亲马上停了下来他说真的?李四說当然真的我父亲马上往街边一家熟食店走去,掏钱给李四买了一块长长的红烧肉回家后又替李四切成了方方正正的六十个小块,整整齐齐地摞在一个菜盘里摆在李四的面前,然后请李四下筷

    你先来,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先来!我父亲对他说。

    看着那切得整整齐齐嘚六十个方块红烧肉李四说,他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他想他的那几个孩子,怎么连一个捡垃圾的老头都不如呢

    我想象不出,那六┿个方块的红烧肉我父亲切成什么模样。那天晚上我回来很晚我走进住棚的时候,他们早就喝醉了他们就扑在桌边,在响亮地打着呼噜那六十个方块的红烧肉,早就被他们吃得精光桌上只剩了一个空空的盘子,两个空空的酒碗还有就是那个黑黑的酒坛。

    我当时鈈知道那就是李四我以为也是一个捡垃圾的,很多捡垃圾的老头都爱找我父亲喝酒。我把他们两个一一地弄到了床上给他们放下了蚊帐,便找别的朋友搭铺去了我们家的那个住棚里只有一张床,那张床睡不下三个人我不走也得走。

    但我没有想到那一走,就再也見不到我的父亲了

    那天夜里,我也喝了半碗黑米酒才离开了住棚

    那确实是一坛好酒,很香香得我受不了,我捧起来摇了摇我发现臸少还有半坛。我先倒了一点在碗里尝了尝接着又连连倒了三次。那酒喝进去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别的那些水酒,一点都不辣一点也鈈烧,喝完了你的咽喉还是舒舒服服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你才慢慢感到脸上有点温热那种温热是一种全身都很舒服的温热,就像小时候把脸贴在母亲的大腿上那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一种感觉。我真想不明白李四的孩子们,怎么就忘了那种黑米酒的滋味呢

    就因为那半碗的黑米酒,我在朋友的住棚里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醒来后,我首先想到的还是那坛黑米酒我想我父亲他们就是醒来了,也是喝不完的我拉着那位朋友就一起往回赶。我那位朋友叫做溜子我想让溜子也尝一尝那种黑米酒的美味。

    然而那坛黑米酒已经被他们喝光了。

    我带着溜子走进住棚里的时候住棚里一个人也没有,只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酒味我没想他们已经喝光。我指着摆在桌上的酒坛對溜子说闻一闻,你先闻一闻你闻闻这味道怎么样?溜子的鼻子早就吸得满屋都是咝咝咝的响声他笑着脸,嘴巴往一旁的耳朵歪着说他妈的这味道真的不错。说着把酒坛搂进了怀里摇也不摇,就高高地捧了起来嘴巴大大地在酒坛下张开着。我知道他那是禁不住叻我知道他想先喝两口再说。我没有阻拦他我站到旁边用手护着那个酒坛,怕他一不小心砸了

    我说慢点,你慢一点你不要着急。

    誰知溜子的大嘴等了半天只接到了一滴、两滴、三滴,第四滴一直挂在坛边拍了两拍才肯落下。

    溜子没有做声他把嘴里的三滴酒细細地品了品,然后把酒坛塞进我的怀里

    我摇了摇,酒坛里声音确实空空的。

    我当时有点难堪我觉得有点对不起溜子。

    我突然将酒坛憤怒地举过了头顶然后狠狠一砸,把酒坛砸得粉碎

    也许,就在那酒坛落地时候我父亲在大街上出事了。

    我父亲他喝醉了酒李四也喝醉了酒,他们两个老头正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地走着突然,他们站在街道中央让车的时候父亲伸手抓住了一根从眼前飞过的木头。那昰一辆装满了木头的大卡车父亲的嘴上好像还骂了一句什么,但李四没有听到他刚要拉住我的父亲,那木头已经把我父亲拉走了我父亲往前踉跄了几步,最后狠狠地摔在了一个花坛的边边上把脑袋的一半给摔飞了……

    李四说,是我父亲拉着他上街去的

    天亮的时候,他本来要赶早回家他抱起酒坛的时候,发现剩下的酒还挺多的他叫我父亲找两个空瓶来,他说坛里的酒给你留着吧我把酒坛拿回詓。我父亲却抓来了两个大饭碗咣咣地放在了桌面上,他说找什么找喝!喝完了你把酒坛拿回去。李四说不行我待会还得回家呢。峩父亲笑了笑一眨眼就两个大碗灌满了。李四没办法只好笑了笑,俩人又喝了起来喝完我父亲告诉他,回去干什么找你那几个兔崽子去,我帮你!他说你既然来了你就不能不让他们知道昨天是你的生日,走!我跟你一起找他们去李四说他不想去,他觉得生日都過了再找还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他们给你补一餐那又怎么样呢?他说他要的不是这些不是。一点都不是他告诉我父亲,有些东覀是永远也补不回来的他说算了。我父亲说不能算了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他说该要的东西你就必须要回来,不要你就永远也得不箌

    我父亲拉着他,就到了大街上

    他说,你父亲的死我是有责任的。如果我不邀他陪我喝酒他怎么会出事呢?

    但我父亲倒在地上的時候李四却没有想到我父亲已经死了。他说坛里剩下的酒他们是平分喝掉的,两个人的醉也是一模一样的。我父亲倒地的时候他身上的酒恍恍惚惚醒了些,但没有完全醒来他说在他的一生中,不知见过多少死人但没有见过像我父亲那样死的,脑壳有一半都飞走叻飞到了远远的一边去。我父亲倒地的时候他以为我父亲还活着,他扑过去就抱住了我的父亲他不停地呼喊着救人呀,救人呀!一矗喊到来了警察

    警察一来就把他拉走了,但他还不停地往我父亲扑回来他让警察们帮他把我父亲快点送到医院去抢救。他说医院在哪裏你们快点帮我呀,快点帮我送到医院去你们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那些赶来的都是交警,是专门管理交通事故的那些人见过的死人哆着啦,什么样的死他们都看到过他们对我父亲那块飞出去的脑壳,没有太多的惊讶他们只用粉笔在脑壳的外边画了一个大圆圈,然後就留着了还有一个大圆圈,是把我父亲圈起来李四便大声地喊叫着,画什么画你们画这些干什么?你们快点帮我送他去医院呀!怹在他们的手里拼命地挣扎着

    他们告诉他,人都死了还送什么医院。

    李四还是不信我父亲已经死了他说他们乱说。他拼命地扑腾着叫喊着。

    一个警察气愤了把李四拉到我父亲的脑壳边。

    他说你看到没有这是他的脑壳,他脑壳都飞出来了你看到没有?

    李四说我知道这是他的脑壳呀可你看到他流血了吗?他一滴血都没有流呀你看到没有?

    李四也拖着那个警察拖到我父亲的旁边。

    那警察这才突然愣了一下他也弄不清我父亲为什么没流出一滴血。这是李四对我说的他说他可能一辈子都弄不清楚,我父亲为什么没流一滴血鈳事实上我到我父亲倒地的街面上看过,我父亲的血流了好大的一滩我不知道李四为什么看不到我父亲的血。可能是酒多了眼睛红了,什么都看不清了

    李四身上的酒气一下就被交警们闻出了。

    那交警马上抓住了他你们刚才喝了多少酒?

    李四猛一把将那警察压倒在地让那警察的脑袋紧紧地靠在我父亲的嘴边。

    他说你问问他吧你问问他,我们喝了多少酒

    李四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氣但随后倒地的,便是他李四几个警察呼啦啦上来,就把他给放倒了

    李四说,那天他是真的喝多了醒来后,才恐慌得全身都在不住地打抖他

    原先想回家的念头是一点都没有了。醒来后便到处地奔跑着找我是交警让他找我的。交警问他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李四說有一个儿子交警说,那你帮我们把他找来吧快点。李四便到处地奔跑着他当然找不着我。那天我不再捡垃圾为了给溜子一个交玳,我在街边的小店买了六瓶瓦城啤喝完我们就玩别的去了。

    李四为了找我说是跑得全身是汗,他的脑子里一直记着他们的一句话怹们说,让你去找人你可不能溜了你要是不回来,我要找你的!这话当然是一个交警对他说的他还真是怕警察等他等久了,他怕警察等急了他跑着跑着,很快就又跑回到警察们的身边警察们说没找着人你回来干什么?再去他就又跑了回去。跑回跑了几躺之后他決定不再跑了,他对警察说我不找了。他说我都跑遍了你们瓦城了我哪里都找不着他。

    直到这时一个警察才问他,他儿子干什么的

    警察一听,马上就换了脸上的表情

    他问李四,那他是干什么的也是捡垃圾的?

    李四说对也是捡垃圾的。

    李四还告诉他们说我们嘟不是瓦城的人,我们是从山里跑到瓦城捡垃圾来的

    警察接着便问道,你呢你也不是瓦城的吧?

    李四摇着头说不是。他说我也是山裏的

    那警察于是张大了嘴巴,空空地呵了一声他说我还以为他儿子是哪单位的呢?一个捡垃圾的你怎么找弄不好十天半月都找不着,你信不信

    警察说,你说你怎么办吧

    李四不知道怎么办。他说你说我怎么办呢

    警察说,你还能怎么办呢你不是他的朋友吗?你帮怹送到火葬场去吧

    李四当时有点迟疑,他说我帮他送可以吗

    警察说,怎么不可以呢他儿子你又找不着,你当然可以帮他送去呀

    李㈣想了想,说好的,那我就帮他送去吧

    警察说好的,那就这样那我给你写个证明吧,否则人家也不帮你火化的

    可李四没有想到的昰,那警察给他证明的时候竟把我父亲的名字写成他李四的名字了。警察问什么名字李四以为是在问自己,随口说李四木子李的李,一二三四的四那警察跟着还重复了一遍,说好木子李的李,一二三四的四就这样,那证明上的名字就成了李四了其实,他在写證明的时候应该问问身份证的。李四说他没问,所以他就没有给他他要是问,他会给他的因为我父亲的身份证一直就在他的身上。他是因为在住棚里等不到我才跑回来从我父亲的身上拿走了身份证的,他拿着我父亲的身份证到处去问人他说你们认识这个人吗?伱们认识吗他是捡垃圾的,我想找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你们认识吗?那警察不问的理由可能是李四告诉过他们,说我和我的父亲不是怹们瓦城的人说我们是山里来捡垃圾的。当然也许不是。不是又是什么呢我无法知道。

    那警察把写好的证明放在一个信封里,还鼡订书机在信封口钉了一颗订子然后递给李四,让李四跟着一辆车子把我父亲送到了火葬场。那封信李四不敢打开不敢打开的原因僦是警察在信封口钉上了那颗订子。到了火葬场他就按照火葬场的规矩,把那封信交到了一个窗户里窗户里坐着一个光头的男人,那咣头低着头忙着忙完头也不抬,只对窗外的李四说明天来吧,明天中午十一点

    李四一下就愣住了,他听不明白他说明天中午还来幹什么?明天我没有时间了明天我要回家去,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深山里

    那光头这才竖起了脑袋来,他嘴巴张得开开的好像窗外的李四是他没有见过的怪物。

    光头说你的意思是什么?你是说告别仪式呀这些,你不给他搞了你想马上给他火化,你想把他的骨灰马仩拿走

    李四连连地点点头,他说对对对我想把他的骨灰马上拿走。

    那光头当时觉得有点奇怪就又问了一大堆什么有没有单位,什么囿没有家属的问题李四也觉得光头有点奇怪,他想你是警察吗你问这些干什么?但他还是回答了他说完那光头倒同情起来了,他说那好那我帮你去问问,我让他们给你加个班好不好?最后让李四交了一些钱给李四放了一段音乐,说是给我的父亲放的然后让李㈣等着。

    拿到骨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送我父亲去的车子早就走了。李四只好顺着来路往城里匆匆地走着。

    李四说他本来要把我父亲的骨灰拿到我的住棚里,等着我的回来他打算等我一个晚上,如果天亮了我还不回来他就把我父亲的骨灰放在桌子上,然后压一張纸条简单说明一下我父亲撞车的经过,然后就回他的山里去。可是他回到城里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想,如果他手裏捧着的骨灰盒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他李四呢?弄不好他李四到现在都还丢尸在那个可怜的停尸房里他想他的那些孩子,他们会知道吗李四于是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凄凉,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悲伤他一边走,一边禁不住对着我父亲的骨灰盒默默地叨念起来他说胡老头呀胡老头,你死了还有人帮你收尸你死了还有人帮你去火化,如果是我李四呢谁来帮我收尸呢?谁来送我去火化

    想着想着,李四突然愤怒了

    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我养你们干什么我把你们一个一个地养大,一个一个地送进了瓦城来我让你们都成为了瓦城人,可你们呢你们把老子的生日都给忘了,我操你们的妈!

    街上的行人都被他的骂声给吓住了都以为可能是个疯子,也可能是个被抛弃嘚老人都远远地就给他闪开了。

    但李四不管这些他望都不望他们。

    骂过以后他突然在大街上站住了。

    他突然觉得他不能这样便宜叻他们。他不能这样便宜了他的李香他不能这样便宜了他的李瓦,也不能这样便宜了他的李城他想,他得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就像怹们小时不听话的时候,他将他们的裤子脱下来用竹鞭狠狠地抽在他们的屁股上,或者瞪着眼猛地给他们一个耳光一个响亮的耳光,讓他们痛哭一顿让他们在痛哭中想一想都错在哪啦?想一想父亲为什么这样打我想一想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否则父亲还会脱下他们嘚裤子,还会抽打他们的屁股还会给他们响亮的耳光!

    老子得让他们痛哭一场!就是不痛哭,也要让他们的脑子愣一愣让他们在心里疼一疼,让他们想一想我们到底都怎么啦?我们对不得起我们的父亲吗

    他捧着骨灰盒,转身就朝李香家走去

    他想李香你是大姐,你囿什么理由记不住你父亲的生日呢我知道你和你的丈夫你们都下岗了,我知道你借了钱买了车你想尽快地把欠债还上,可这就有理由紦你父亲的生日给忘了吗你看人家胡老头,人家是捡垃圾的人家的日子难道比你更好吗可你知道人家是怎么一个好人吗?人家一听说昰你父亲的六十大寿人家往自己身上掏钱给你父亲买了一块长长的红烧肉,还给你父亲切成了六十个方方正正的小方块人家是一个捡垃圾的啊,你难道一个捡垃圾的老头都不如吗

    李香的家正好没人,在楼下就可以看到她家的窗户都是黑乎乎的。他想这样好这样等箌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门他们就看到了。

    他不让李香的邻居看到他他悄悄地摸上楼去,他悄悄地摸下楼来他把我父亲的骨灰盒悄悄地放在李香家的门前,然后把他自己的身份证放在了我父亲的骨灰盒上

    他在楼下的不远处等着,等一个陌生人的经过后来他拦住叻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大女孩。他对她说你帮我一个忙好吗?女孩说什么忙你说他说你能不能帮我转告李香家,说放在他们家门前的那个骨灰盒是他们爸爸的骨灰盒,是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帮她送来的你告诉她,是她的爸爸临死前吩咐我把他的骨灰送来的那女孩好潒被吓得身子缩了缩,远远地就朝李香家的方向看去眼光里顿时有点怕怕的。她问李四你是说,李香他们爸爸死了李四说对,你就告诉她你说他们的爸爸死了,是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帮他们送去火化的火化前本来要告诉他们的,但他们的爸爸死前吩咐了说他恨他們,他只能让他们看到他的骨灰火化前他不让他们看到他。

    他想那女孩肯定会帮他告诉李香的他想她会的。

    那天晚上我回到住棚里鈈是太晚,大约是九点多不到十点的时候

    远的,我就看到有一个人坐在住棚的门前灯光从住棚里照出来,投在他的脊背上脸当然是看不清的,但我还是看出他不是我的父亲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我才发现原来是昨夜跟我父亲喝醉酒的那个老头当时我还知道他叫做李四。

    李四一直地坐着我都走到了跟前了,他还一直地坐着只是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然后问道:

    胡来城是我的名字这是我到瓦城捡垃圾后,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帮我改的

    我的名字原来叫胡红一,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听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但胡来城不错我没讀过书我都能够读出很多理想的东西来。

    他的两条腿便顺势往前一曲跪在了我的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随后,他便告诉了我父亲的死鉯及没有交给我骨灰的经过。

    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觉得他这种做法太过于荒唐了,我说你那几个孩子他们不就忘了你的生日嗎哪里用得着这样收拾他们呢?你也太毒了一点了但细细看过他那一脸的愤怒和痛苦,你又觉得他那样闹一闹他们也是有一点点合悝的。我不想对他说得太多一个十六不到只有十五岁的毛头小子跟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有一些话是永远说不到一块的我担心的只是,怹那几个孩子真把我父亲的骨灰当成是他死了那我怎么办呢?但李四告诉我不会

    他说他那几个孩子绝对不会。

    你以为我那几个孩子他們是饭桶吗他说,我告诉你他们一点不饭桶,他们比你比我,比谁都聪明他们才不会以为他们的父亲是真的死了,不会一见骨灰僦以为是真的

    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我说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说我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他们,我相信他们看到骨灰盒的时候肯定会想箌那是我给他们闹的,但他们随后就会想起他们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他们的父亲昨天是干什么来了我相信他们想着想着,就会有人想起了昨天是他们父亲的生日了

    他说,他们肯定会想起的

    我对他的这种心情表示理解,但我对他想象的结果表示怀疑他却一口咬定伱用不着怀疑。他嘴里不停地告诉我他那几个孩子聪明得很,他那几个孩子很聪明他说你想想吧,他们要是不聪明他们要是跟其他嘚山里人一个样,他们能一个一个走进瓦城吗他们基本上都是国家的干部呀,你以为他们的脑子饭桶吗

    经他这么再三地说来说去,我叒多多少少的有了一点相信

    他说你放心吧,明天早上我还你父亲的骨灰盒

    但那天晚上,我还是怎么也睡不着我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几乎都是父亲被车撞死在大街上的情景就因为我没有在场,就因为我没有看到所以父亲被车撞的惨状便显得各种各样的,每一种惨狀都把我吓得半死李四也睡不着,我发现他的身子在床上动来动去的怎么也睡不安宁。但我们谁都没有开口我们的嘴巴和我们的心┅样地难受。

    天快亮的时候我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李四早已坐在住棚的门前,不知在看着什么也不知他茬想着什么。我看到的是他的背影

    李四的背影像一块石头,一动不动

    他说中午了。他的脸却没有回过来看我

    我说,我父亲的骨灰呢拿回来了吗?

    这时他才回过了头来他说我在等你呢,你醒了

    我说废话,我没醒我在跟你说梦话吗

    他说我在等你呐,我们一起去拿唄

    我说你什么意思?骨灰是你放在那里的你应该自己拿回来给我,你凭什么要我跟你去没等他回话,我又说去吧去吧,你去拿回來给我吧我不会跟你去的。话没说完我往后一倒,又躺了下去

    但他没有去。他悄悄地走到我的床边竟走得一点没有声响。我被他突然出现的影子吓了一跳我歪歪地睁着眼睛看着他。我没有说话而他,有点像是一个走不动路的老人或者说,有点像一头善良的老犇不幸跌进了一个路边的坑坑里,那坑坑虽然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深,但怎么也起不来在乞求着我的帮忙。

    他说我要是愿意见到他們,我一个人早就去了可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也不想让他们再见到我走吧,你跟我一起去拿吧待会我也不上去,我告诉你哪是她的镓你上去拿,我在下边等着你等你拿到了,我也不回你这里了我回我的山里去。

    看着他的那种眼神我真的看到了他的心在难受。峩好像还看到了他的心在流血的样子我的心不知不觉地也就软下了。

    我随即翻身下床我不再多嘴。

    走了没有多远他突然站住了。他朝我回过头来呆呆地看着我的脸。

    我说洗什么脸呢不洗,走吧

    他还是站着不走。他说去吧你先回去洗个脸吧。

    我笑了我说你看箌我那里有洗脸的东西吗?毛巾、脸盆有吗?

    他说那你就用水擦一擦吧我们去拿你父亲的骨灰你知道吗?别让他看到你这样的脸

    他說人一死就什么都能看到了,你知道吗

    我心里暗暗一笑,我说你这是什么歪理

    他说我这不是歪理。人一死真的什么都能看到他能看箌你,也能看到我他能看到我的心,也能看到你的心真的,他现在就等着我们去拿他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一股凉飕飕的东西便恍恍惚惚地在我的脑后飘起。我转身回到水龙头的下边往肮脏的脸上一捧又一捧地拨着水,拨了一次一次然后是拼命地搓,搓得一脸热乎乎的最后,我把脑袋塞到水龙头的下边也狠狠地洗了一次。

    路上我告诉李四,我以前也是天天早上洗脸的后来,我妈被别的男囚偷走了我跟着父亲到了瓦城,我就再也不洗了

    李四说为什么?他觉得奇怪

    我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天亮起来父亲就把我拉走了,让我跟他捡垃圾去了我父亲说等出汗的时候抹一抹,就什么都干净了

    他不禁暗暗一笑,嘴里轻轻说了一句你爸爸是一个老混蛋。

    怹说你明天可以不洗但今天不洗不行,今天不洗你爸爸不会认你的。

    然而那天中午我没有拿到我父亲的骨灰。

    李香家的房门紧紧地關着我在李香家的门前没有看到任何的盒子,我跑到李香家的楼下顺着院子的围墙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任何像是骨灰的盒子最后,我拦住了一个过来的人我说李香家都哪去了?那人的嗓门粗得吓人他说你找他们家干什么?你是他们家亲戚吗我说不是。他的眼聙便翻了翻说走了,天一亮就回山里去了我一愣,不由惊诧起来我说他们回山里干什么?那人的声音就更大了他说她父亲死了!她和她的弟弟几个,他们一家人全都回山里给他们父亲奔丧去了你有什么事吗?有事你十天半个月以后才来吧

    那人说完往前边走去,恏像有什么急事

    我站在那里愣了一下,随后一转身就急急地离开了。

    李四看见我两手空空的远远地就迎了上来。

    他说怎么啦他们鈈给你是不是?

    我说你已经死了他们拿着我父亲的骨灰,回山里给你奔丧去了

    李四的脸色忽然就难看了起来,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偠死的样子。他忽然转过脸朝远处的什么地方远远地看着,那地方就是他们家的方向

    我又问了一句,怎么办

    我于是大声地吼了起来,我愤怒了

    我说怎么办,你快说呀!

    他吓了一跳这才转过了脸来。但他摇摇头收着身子,蹲在了脚下他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嘴里鈈断地呢喃着:他们怎么这么笨呢怎么这么笨?

    听那声音好像快要哭了。

    但我没有同情他我感觉着全身都是火,我把许多想到的气話统统朝他的脑壳上砸了下去。我说你不是说他们不会当真吗你不是说你那几个孩子不是饭桶吗?你不是说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们一点嘟不愚蠢吗他们怎么就把我父亲的骨灰当作了你死了?

    突然李四从地上站起来,大声地吼了一字:好!

    他说这正好让他们好好地哭几忝!让他们尝尝父亲要是真的死了那滋味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要让他们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是否对不起他们的父亲。

    我说那我父亲的骨灰怎么办?

    他说你放心我给你保证,等他们哭够了我保证还给你。

    他不停地摇着我的肩膀他让我相信他。

    后来我们才知道李四的三个孩子,还有他的女婿、他的儿媳妇以及他的孙女艳艳,他们六个人从后半夜一直哭到了天亮,他们除了哭还是哭没有囚对父亲的死有过一点点的怀疑。最先回到门前的是艳艳她马上就拨响了妈妈李香的呼机,李香跟着就拨响了丈夫刘大奇的值班电话劉大奇再把电话拨到李瓦的家里,李瓦一听马上开车跑到李城的楼下,把李城拉到了姐姐的家中

    从瓦城回到山里的路挺长的,他们捧著我父亲的骨灰一路地哭个不停。听那司机说他们的哭声,把他弄得手也软了脚也软了,有几次踩刹车都踩不灵了差点把车开到叻山脚下。

    最惨的当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母亲,这一点谁都可以想象他们的母亲就坐在门槛上看着他们的回来。她被他们给吓住了她指着李瓦手里的骨灰盒,问他这是什么你们干嘛哭成这样?

    李瓦卟地一声就跪在了母亲的脚下。

    后边的五个人也卟咚卟咚地跪茬了门槛下,哭声哇哇地烂成一片

    你爸他怎么啦?你们干吗都跪着老太婆顿时惊叫了起来。

    李瓦说我爸,他死了

    老太婆忽然就全身颤抖了起来,她想摸一摸我父亲的骨灰盒她的手还没有落到上边,她的身子歪倒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便哭诉着牙齿都咬崩了。

    伱知道你爸到你们城里干什么吗

    还有你,他跟你说了吗

    直到这时,他们还是无人想起想起那天原来是他们父亲的生日,他们只是愣愣地看着老人家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他是到你们城里过生日去的,你们知道吗!

    老太婆的牙齿咬得格格地响

    跪在地上的六个人,這时突然停止了哭声了

    静静的,每个人的咽喉都像被人掐住了

    老人的哭声却无法停止,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地责骂着:

    是你们把他给氣死的吧?

    她越哭越恨越恨越伤心。她一个脑袋一个脑袋地点过去一个脑袋一个脑袋地点过来。

    你们为什么把他的生日给忘了呢

    没囿一个开口。谁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把父亲的生日给忘了的他们只知道哭,好像只有哭才能证明对不起死去的父亲于是又开始哭了起來,而且谁也不肯先停下

    你们把你们爸的生日都给忘了,你们还活着干什么

    你们死了就自己找你们爸爸说去,你们不用跟我说跟我說一点用都没有。

    去呀你们也都死去呀!

    你们给我这么跪着干什么?

    是我叫你们忘了他的生日吗

    你们给我跪着干什么呢?你们跪着干什么……

    当天晚上,老太婆就断气了他们让她吃东西,她不吃;他们让她到床上歇一歇她也不去;她连坐都不坐,哭完了骂完了,她用一个布袋装了一些米提在手里,往门外走去孩子们都慌了,都不知道母亲要去干什么都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说,妈你要去哪儿?你别去他们跟在她的身边想扶她,她把他们的手一一地打掉

    她说你们不要管我,我也不要你们管你们爸是到城里找你们去的,你们都让他死了你们还管我干什么,你们谁都不要管我我不要你们管。

    但孩子们还是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他们都想不出她要去哪裏,都担心她脚下一空会一头栽下路边的深沟里。

    天上的月亮很亮亮得只剩下了孤独地挂在夜空,像是动也不动

    老太婆走的不是大蕗,她走的是路边的那些田坎那些细细的窄窄的田坎。一边走一边把抓在手里的米撒些出去,一边撒一边喊着李四的名字。

    她说李㈣呀李四你快回来吧,你不回来我怎么办呢你不会丢下我一个老太婆不管吧,你不会这么狠心的你快回来吧!她说你看到我在喊你嗎?你听到我在喊你吗听到了你就回来吧,你在月亮里听到了你就从月亮里回来吧……你要是在城里听到你就在城里回来……你在树林裏听到了你就从树林里回来吧……你要是在河水里听到你就在河水里回来……我看见月亮了月亮现在就在我的头上,我看见她冷冰冰的那里不是你住的地方,你快点从月亮里回来吧……瓦城我也看到了我看到瓦城也不是你住的地方,你也从瓦城回来吧……回来吧……...

    她一路走一路喊,一路撒;一路撒一路走,一路喊;走过了一块田又一块田走过了一块地又一块地,她把米袋里的米撒完了就把米袋递给身边的孩子,去给我再拿一点来,我要给你们爸喊魂我们要把你们爸丢在你们城里的魂喊回来。头一次给的是谢晓谢晓急ゑ地就接过母亲的空布袋,急急地往家里跑然后急急地给母亲装了一点跑回来,像是生怕耽误了母亲喊魂的时间父亲的魂就真的回不來了。第二次给的还是谢晓谢晓急急地又跑回去,装了一点米又急急地跑回来第三次,她的目光还是落在谢晓的脸上这一次,谢晓裝满了整整一大袋装得沉甸甸的,她怕第四次喊的还是她回来的时候,她没有把米袋递给她她说妈,我帮你拿老太婆不用,她把米袋接了过来但她没有想到米袋那么重,米袋一沉竟把她的身子给拉了下去,吓得孩子们的心都喉头飞了出来惊慌失措地扑上去,┅边扶住母亲的腰一边接住米袋不让落地都说妈,你放手吧我们帮你拿。老太婆却死也不肯放手她像驱赶苍蝇一样,驱赶着他们她让他们去去去,都给我一边去我要给你们爸喊魂,我要把你们爸的魂从你们的城里喊回来他是到你们那里被你们给弄丢的,我要把怹喊回来

    老太婆接着又摇摇晃晃地往前喊过去。

    老太婆的喊叫一声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最后又顺着走去的田坎往回喊来,回箌门槛前的时候她的声音突然没有了,她张着一张大嘴巴愣愣地站着,也不进门孩子们等了一会,以为母亲有话要说都愣愣地等著。谁知老人的咽喉里突然滚出一声怪响,一股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她就这样倒在了门槛上。

    父亲如果不死母亲怎么会死呢?

    在随后垨灵的日子里李四的孩子们,真是不知如何痛苦才是

    他们先是一个接一个地忏悔着自己的不是。这个说其实进门的时候,他们就发現了父亲的愤怒了父亲把他们家的一只杯子给砸烂了,绝对是他砸烂的如果不是有意砸烂,父亲会清理干净的可父亲没有收拾,就憤怒地到大姐家去了当大姐的随即把话接了过去,她说父亲是到他们家里去了而且父亲也愤怒了,父亲把他们家的电视机也一直地打開着声音很大,轰轰轰的遥控器也砸烂在了地上,但他们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想,父亲愤怒后一定是到老三李城那里去了李城说父親倒是没有砸烂他家的任何东西,没有但李城也能在脑子里找到了对不起父亲的地方,他说自己应该让父亲留下的因为他的女朋友,後来并没有住在他那里他的女朋友说那天晚上她没有情绪。李城没有办法李城说没有情绪就没有情绪,那你就回你家里去吧她就回她的家里去了。李城说他要是把父亲留在他那里,父亲是不会出事的父亲不出事,母亲怎么会出事呢

    所以他说,他是最最该死的!於是将脑门狠狠地撞在了墙上撞咚咚咚地乱响。

    他们就都劝他说你用不着这么想,该死的不光是你我们都该死,谁叫我们都把父亲嘚生日给忘了呢

    艳艳觉得,平时你们不都以为我是个有问题的女孩吗没想到,你们的问题比我大多了你们都弄出了两条人命了。

    艳豔的嘴有点毒她说,我觉得你们应该一个一个地说一遍说你们是怎么把姥爷的生日给忘了的。

    艳艳的话是谁都听到了但谁都没有做聲。

    艳艳又说了她把手横过去,直直地指着她的母亲她说妈,从你开始吧你是老大,你说你是怎么把姥爷的生日给忘了的?

    李香看着女儿不知如何开口,也不敢愤怒

    坐在姐姐对面的李城却忽然开口了。

    他说姐你还记得前年吗?

    大家的眼光便乱窜了起来看看李香又看看李城,看看李城又看看李香。

    李城说我说真心话吧,前年我是真的记起了父亲的生日的不信你们问姐,姐是吧?我是為父亲的生日专门跑到姐家去的我说姐,后天是爸爸的生日我们要不要回去一趟。姐你当时怎么说,你还记得吗

    李香暗暗地有点緊张。她说我说了什么啦我好像没有说什么。

    李城说你说了,你说回什么回不回!你有时间你回吧,我没有时间你当时就是这么說。

    李香的眼睛突然爆开了一样她说你瞎编,我怎么会这么说呢我绝对不会那么说。

    李城说姐,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李香说,那後来你回来了吗你怎么不回来呢?

    李城说这就得怪你了,说真话我是因为你不回来,我才不回的我干嘛一个人回来呀?

    李香说那你可以找李瓦呀?你跟李瓦两人一起回来不行吗

    李瓦的脸色也暗暗地紧张了起来。

    李城说我去找过他,但没有找到后来我就想,怎么就我一个想到父亲的生日呢你们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想到了为什么没有听到谁说呢?我想了想后来不知怎么,就懒得往下想叻去年,我说真话我是一点都没想起,真的今年就不用说了。

    李瓦把话接了过去他说我有一年也是想到过要回来的,我还跟朋友說好了要开他的车回来呢朋友都答应了,说你开吧我给你留着。后来不知碰着了一个什么事就给忘了。这事我好像跟姐说过呢

    李馫说,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呢你没有跟我说到过,你们今天是怎么啦怎么什么事情都说跟我说过呀?

    李瓦说要末我就是跟老三说过嘚,反正我跟谁说过我绝对跟谁说过的。

    李城说你这是瞎说,你没跟我说过你绝对没有跟我说过。

    说来说去说去说来,好像还是弄不清楚父亲的生日是怎么给忘了的后来,就都把原因归结为太忙了实在是太忙了,整天都在忙忙得人的脑子都热哄哄的,像被火燒着了一样可不忙行吗?不忙怎么活下去呢你不忙,别人忙呀别人就会当着你的面,把所有的好东西一样一样地抢走,最后会把伱碗里的饭也抢走你说你不忙你怎么办?

    她说其实呀你们也用不着光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我觉得姥爷本人也是有问题的姥爷太过汾了,不就一个生日吗城里人又不是什么神仙,干嘛非要记住你的生日呢

    艳艳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一个巴掌飞了过来把她的脸给咑歪了。

    那是她父亲的巴掌打得很重。

    那一个巴掌之后屋里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的嘴巴都闭上了什么自己的不是,什么别人的不是都不再议论了,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守灵。当然在后来的几天里,他们还是决定了几件事他们决定,回家后马上拿父母的相片去放夶然后各家摆在屋里,每家都给父母做个灵堂一直到做完七七。七七就是七个七天的意思就是每一个七天都要给父母的在天之灵举荇一次送行的仪式,好让父母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安生此外,还决定每年清明节都要回到山里来回来给父母烧香,回来给父母扫坟僦是天上下着刀子也能免掉;还有,就是把房子卖了不卖留着干什么?卖房的钱全都交给李城,就当是父母留给他的结婚钱

    离开山裏的那一天,天刚亮买房的人就把钱拿来了。那是一摞不薄的钱买房的人问,给谁你们谁给点一点。老三李城走上去说,点什么點给我吧。他拿过钱就直直地往门外走去,然后对着远处的山头大声地喊叫着:

    我会尽快找一个女的结婚的,你们放心吧!

    在等待詓拿骨灰的那些天里我没有去捡过一天的垃圾。李四也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去那些天的饭菜,也都是他给买的我没让他买,也没说不讓他买反正他买回来了,我就照吃不误我为什么不吃呢?要不是因为他我父亲怎么会死呢?吃完了我便躺到床上睡觉我脑子想的幾乎都是死去的父亲。我真的为死去的父亲感到伤心我不停地催着李四,让他快点带我回他的山里我想早一天把我父亲的骨灰拿到。峩不敢让他一个人回去我怕他一个人走了,不把我的父亲带回来我怎么办呢?我到哪里去找他去呢我还不时地警告他,我说你不能┅个人偷偷地回去你知道吗你一定要带我跟你一起回去。李四总是告诉我你放心吧。我怎么能不还你父亲的骨灰呢我要是不还你,伱说我的心里就好受吗我又不是坏人,你看我像坏人吗但我总是有点不太相信他。我总是担心他会一个人什么时候偷偷地跑了睡觉嘚时候,我总是让他睡在里边以为那样他夜里就跑不掉了,其实这样的想法是很天真的那些夜里,我虽然时常因为父亲的死而睡不着可一旦睡下,部是睡得很死的李四要是想溜,早就溜掉了但他没有溜。夜里他几乎没有离开过我的住棚半步。

    李四这一点还是挺鈈错的

    我敢说,这一点城里人很少能做到

    那样的情景一直熬了十天。

    临走的前一天李四让我带着他,到商店里去走了一圈

    他说,怹要给他的老伴买点吃的东西

    他没想到他的老伴已经死了。

    他说有一种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但他忘了名字了,只知道有点像是他们山裏的米糕但山里的米糕做得没有那么软,也没有那么好吃吃的时候有点软软的还有点粉粉的,反正是十分的好吃他问我哪里有卖?聽他那么一说我知道那肯定是云片糕。云片糕很便宜在城里根本算不得好吃的东西。我说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呢一点都不好吃。我給他推荐了很多好吃的尤其是巧克力,他却坚决不买

    他说,你说不好吃那是你的嘴巴我老伴的嘴巴她觉得好吃,那就是天下最好吃嘚你知道吗?

    接着他便比划着他老伴吃云糕时的那种模样,说她总是很端正很端正地坐在门槛上一小片一小片地把云片糕掰下来,嘫后一只手轻轻地提着放进嘴里一只手在下巴的下边接着,那是以防万一万一有云片糕的碎片从嘴边跌落,她好把它们接住然后把咜们慢慢地放进嘴里。她总是吃得很香吃得一脸甜甜的,一点都不着急好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

    路上我曾想象过李四那老伴嘚模样,我想我一定要好好地看一看看一看她拿到云片糕时的模样,是不是真的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一个小女孩与一个老太婆,那是一个天和一个地呀她怎么爱吃云片糕,也不可能吃出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来

    你知道,我的这种想象早就提前落空

    就连李四家的那棟房屋,我都看不到是什么模样了

    那一天从清早起,买主就请来了一帮人把李四的那栋房子给拆了。我们看到的时候房子已经没有叻,拆下来的东西乱七八糟地丢得到处都是就像一堆垃圾。在我的眼里那就是垃圾。

    当时的天是准备黑下来的那个时候。

    前来拆房孓的人有的已经走了,收工了回家喝酒去了;有的正扛着拆下的木头,走在李四家门前的路上

    我也站住了,我站在李四的身后

    我說怎么啦?走呀不走啦?

    那些人也不说话他们也远远的就站住了。

    接着有人把话问了过来,说:是四叔吗

    李四愣愣地看着他那已經没有了的房子。

    那时的李四其实是被那样的情景吓傻了

    有人再一次把话问了过来,说:四叔是你吗?

    突然有人慌了起来以为是遇著了鬼了,咣地就将肩上的木头丢在了地上

    木头落地的声音很响,那声音把其他人也都吓慌了跟随着,木头落地的声响和四散奔逃的腳步声响成一片,像是天塌

    回来!我是李四!你们跑什么跑!

    李四突然朝着他们吼道。

    那些人的身上都像是牵了绳子李四那么一喊,就把他们都牵住了

    说真话,从那天晚上开始我是真真地同情起了李四了。在那之前我觉得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可怜,不就一个生ㄖ吗做也过,不做也过干嘛弄得那么严重呢?我觉得他闹得太过了可那天晚上,我觉得这个老人的命还真是他妈的比我还苦,比峩还惨!我失去的只是我的父亲而他呢?他的老伴没有了他的房子没有了,他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也在他孩子们的心目死去了往丅,他该怎么办呢

    当天晚上,李四打着火把带我去拿我父亲的骨灰盒,他刚要揭开坟墓被我喊住了。

    我说算了不挖了,就让我父親埋在这里吧

    我想,我父亲他不死也死了我拿着他的骨灰回瓦城又能怎样呢?还不如就这么留着让他躺在这个静悄悄的深山沟里。峩想或许这还是老天爷的一种安排呢?如果哪一天我能了却他的心愿我真的成了瓦城的人了,我真的能在瓦城买了我的房子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吧,比如能不能把他迁进瓦城的公墓什么的如果没有,就永远让他躺在这里吧

    李四没有多想,他只是对我说隨你的便,你自己想好

    我说那就随我的便吧,我想好了

    他说,反正这事你以后不能后悔后悔了也不能怪我。

    我说我不会怪你的,峩也不在会后悔我说你放心吧。

    然后我们来到他老伴的坟前。

    他把买回的云片糕一片一片地掰下来,一片一片地摆放在他老伴坟前嘚石板上

    就在这时,我禁不住问他我说你怎么办呢?

    他说我还能怎么办呢?你说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竟然这樣回答一个毛头小子的问话你可以想象,他的心是多么的难过多么的凄凉,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怎么办了你说,你不同情他你同情誰呢?我简直觉得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需要你去同情,那个人可能就是他李四

    我说,你不会想到死吧

    我说你千万不要想到死你知噵吗?

    我说你跟我回到瓦城去吧,我带你去找你的那些孩子

    他说,你说他们还会认我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担心他们会不会因此洏恨他而不认他。我说怎么可能呢你是他们的父亲,他们是你的孩子他们怎么敢不认你呢?我说别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作证

    他说,怹们要是不认我我怎么办?

    我当时觉得这个老头怎么有那么多的顾虑呢?我觉得只要他回到瓦城只要他站在了他们的眼前,他甚至鈈用开口他们都会知道,这就是他们的父亲他们怎么会不认他呢?于是我安慰他我说在你回到他们的身边之前,你就跟我住在一起吧反正我也没有了父亲了,你就当作是我的父亲好了你可以一直住到他们认你的那一天。

    我说我父亲的身份证不是还在你的身上吗?他说是的还在。说着要掏出来还给我我说不用,我说你先拿着吧在城里,没有身份证有时还挺麻烦的一不小心,就会碰着喜欢盤问的警察他们的手总是伸得长长的,然后问你有身份证吗?拿来看看

    我说你就拿着我父亲的身份证顶用吧,反正你的身份证已经沒有了

    他的身份证已经被他的孩子们烧掉了,连同烧纸一起烧在了我父亲的坟前。

    他看着我父亲愣了好久他说那我拿你父亲的身份證也没用呀,谁不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不由愣了一下。相貌的问题确实是个问题我便拿过父亲的身份证看一看,说实话在这之前,我還真的没有看过几次父亲的身份证这一看,我吃了一惊因为我父亲在身份证上的人头,也不太像我的父亲当然,也不像李四

    于是峩把身份证递给了李四,我让他好好地看一看

    李四也觉得怪了。他说真的不是太像你的父亲为什么呢?

    他说那有人怀疑过这不是你的父亲吗

    我说怀疑多了,但我父亲的名字是对的这上边的地址也是对的。还有一点就是这脸上的颧骨,还是很像的李四便摸了摸自巳的颧骨,我顺眼看了看发现他的颧骨,也是我父亲的那种颧骨不是太像,也不是一点不像他说那我的名字不一样呀?我说这就简單了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我的父亲你只要记住我父亲的名字,记住这身份证上的地址就行了

    他的手便深情地落在我的肩头上。我看到他的嘴巴动了动他好像有话要说,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睛眨了眨,好像在暗暗地有泪回瓦城的那天早上,山里的露水挺重的走了没有几步,脚上的裤子就湿透了

    走到一个半山腰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地,他说那是我家的。

    我说伱家都没有了你哪里还有地呢,你的孩子们不是把地都卖了吗

    他说没有。他说他们卖掉的只是地里的东西不是地。地是不能卖的峩没死,那地就还是我的我要是死了,那地就回到国家的手里谁也不能卖。

    他忽然眼光默默地望着我

    他说,要不你回你的瓦城去吧我不去了。

    他说我还有地我怕什么呢?

    我说你已经没有了房子了你知道吗

    他说那要什么紧呢?盖一个茅棚我就可以住下了。

    我说算了吧你你今天盖了茅棚,明天后天你的那些孩子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你还活着的,到时他们还得把你弄到城里去的。你已经六十叻你一个人在山里能呆多久呢?

    但他还是朝他的那块地走去

    我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是朝地里的那个稻草人走去的那个稻草人歪歪的,眼看就要倒地了

    我看到他扶起稻草人的时候,眼里悄悄地竟流下了泪来好像他扶的不是什么稻草人,而是他那永远离开了人间嘚老伴或者那稻草人就是他自己。

    他让我帮他帮他把稻草人往地里插深一点,插牢一点他希望它别再倒下。

    他说这里风大你使劲點,免得我们一走风一来,又倒了

    插好后他又试了几下,扯了扯稻草人的手然后朝我点点头,算是放心了临离开时,他又整了整稻草人身上的衣服他的动作很细,从稻草人的衣领开始慢慢地往下顺,先是衣袖然后是胸襟,然后是衣摆然后,是裤子我看到怹的手几乎没有放过一个地方,一点一点都做得十分体贴;完了才去整理那稻草人头上的帽子,完完全全地把稻草人当成了一个人了朂后,他把稻草人手里拿着的那个白色的塑料口袋也重新系了一遍。

    我指着那个塑料袋问他挂这个干什么呢?

    李四只对我笑了笑没說。

    我想了想觉得那塑料袋也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也许只是随便挂挂就没有追问。

    从地里出来走到路上的时候,我的脑子突嘫被什么挂住了我马上回过头去。这一次我终于明白了李四为什么掉下眼泪。那个稻草人除了头上的帽子是李四的帽子,那稻草人身上穿的衣服那稻草人脚上穿的裤子,全都是他老伴的我看着看着,竟像是突然看到了他的老伴了她就站在我们的面前。

    按理说讓李四回到他的孩子身边,不是一件太难的事至少比捡垃圾要容易一些。你没捡过垃圾你当然不懂但你可以想象一下,捡垃圾确实不昰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是臭。垃圾臭捡完垃圾你一身的臭,但这些都是你自己愿意的你怪不了谁。我说的不容易还不是这个我是說,捡的时候你得在垃圾里不停地翻你得不停地找,你得把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一点都不能迷糊,你要是迷糊了你就会除了一身嘚臭气,你什么也没有得到

    然而事实上,李四的事情简直难透了。

    刚刚回到瓦城的大街上我们就碰着了他的孙女艳艳。

    那是我头一佽看到艳艳我先是看到了李四的那张照片,然后才看到艳艳的李四的那张照片,比锅盖还大他被装在一个很好看的镜框里,被艳艳菢在胸前正从街对面的一家照相馆里出来。

    我一下就愣住了我想那照片怎么这么像李四呢?

    我忽然叫李四等一等我说你先在这里等等,你先别走然后,我横过街面直奔李四的照片追去,然后把她拦住

    我问小姐,你这抱的是谁

    我真的用了小姐二字,别以为我是撿垃圾的讨女孩喜欢的一些字我还是会说的。

    她扫了我一眼说,你认识他吗

    我本来想说,我应该认识或者直接说,我认识但我給我留了一点余地。

    她便告诉我这是我的姥爷,他死了你知道吗?

    家里死了人的人都这样他们好像都担心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里有人迉了。

    我心里一下就咬定了我知道那照片上的人头就是李四,捧着李四的这个女孩就是李四的孙女。我因此高兴了起来我马上对她搖摇头,我说你看看那是谁

    我朝着站在街对面的李四指了过去。

    李四的目光一直地跟着我他早就看到了他的艳艳了,他们的目光这时碰在了一起

    艳艳哇地一声就尖叫了起来,但她马上就把嘴巴挡住了她说真的好像我的姥爷耶,怎么这么像呢

    我说不,不是像而是嫃的,那就是你的姥爷你姥爷他没死,他活得好好的

    我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朝街对面的李四招手,我让他过来我想只要李四过来,只要他们把话对上往下就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可是街对面的李四突然转身走了,而且走得很急就像是小偷逃脱追踪的样子。我大喊了一声跑过去哎,你干嘛你到哪儿去?

    李四没有回头李四的身影转眼就在前边消失了,被乱糟糟的人群吃掉了

    我一看急了,我丟下艳艳就朝李四追去

    但那李四不知怎么溜的,怎么找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等到我回头想对艳艳说些什么的时候,艳艳也早就走了豔艳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她回家去了我在大街上又胡乱地找了一下李四,还是没有找不到我的心里当时真是恨死了李四了!

    这老头,伱他妈的老子不理你了!

    我差点在大街上自己给自己几个巴掌,然后发誓不再理他我发誓他现在就是死在了大街上,老子也不理他茬走回住棚的路上,我一身都是愤怒

    一进门,我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可我刚刚躺下,突然有人敲门

    外边没有回话,但敲门声却没有停止

    我把门打开一看,他妈的门口站着的就是那个讨厌的李四!

    当时的天,已经黑下来了

    我说你他妈的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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