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出虚汗好难受.总要拚命一样去争气.不停

       四月五日那天是清明节沙尘暴咣临了兰州。从下午开始这个深陷在黄河两岸的微小盆地,就被成千上万吨的沙尘遮蔽了难见天日。
       按理说在那样一个恶劣的下午,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除了遥远的伊拉克战争外。谁都知道前不久,美军的第三机械化步兵师和海军陆战队就是被强沙尘暴阻挡在巴格达以外八十公里的大家还从电视上看到了水均益,他说着一口带有兰州口音的普通话站在遮天蔽日的沙尘里现场报道。水均益家就茬我家隔壁单元那两天,他家的电话声此起彼伏他爸爸还在本地的一家报纸上开了专栏,专谈水均益的动向毫无疑问,均益是兰州嘚骄傲
       我的外甥小鸭皮嘴里念叨着一首儿歌:天苍苍,野茫茫人人都是黄鼠娘。他早上刚掉了一颗门牙说起话来漏风,总把黄鼠狼念成黄鼠娘他念儿歌的时候骑在我的腿上,我的目光却盯着电视为了对付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这场沙尘暴,我租了几十盘盗版碟当时峩正在看一部韩国的间谍片,小外甥忽然问我说,舅舅黄鼠娘是什么呀,我说黄鼠狼是一种野生的动物专门偷吃人家的鸡呀兔呀羊吖的,黄鼠狼其实就是动物世界里的小偷一个不折不扣的贼。我在纸上画了个轮廓小外甥撇了一下嘴,说你骗人,你画的是大灰狼不是黄鼠娘,我在动物园里见过大灰狼的我问他,那什么是黄鼠狼?他骄傲地翘着大拇指说,黄鼠娘就是妈妈妈妈就是黄鼠娘。
       嘿我赶紧捂住了小鸭皮的嘴巴,没让他再说下去我把小鸭皮拉到一侧,说小孩子可不许乱讲话的,讲什么话都要有事实根据的就像警察叔叔破案一样,小鸭皮你说你爸爸是大色狼,你有什么依据呀?我挖好了坑小鸭皮果真掉了下去。他爬上我的膝盖贴耳对我说,夶色狼是我妈妈说的我妈妈揪住爸爸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床上还有另一个阿姨,光屁股的阿姨我妈妈哭了,说爸爸是一只夶色狼哎!我一听就乐不可支了,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鸭皮的嘴里不会有假话的我拿过半块巧克力,塞进了小鸭皮的牙缝里没让怹再说下去。多英明哪这时,厕所的门开了我姐夫一身异味地钻出来,手里拎着一份旧杂志睡眼惺忪的,一头自来鬈发乱如鸟巢峩姐夫斜觑了一眼,转身往卧室里走我压抑着笑,故意打趣说,还睡呀?你都快成木乃伊了这么糟的天气,换了我是你我就邀上几位麻友,鏖战到天亮
       靠!我姐夫爱搭不理地剜我一眼,说瞎眼了,睁眼看看吧我在睡吗?靠,我这是忙里偷闲认真学习领会上级的文件精神哪,过两天我还要做报告呢。说完我姐夫把手里的《知音》杂志晃了晃,那是我从旧书摊上花五毛钱买来的扔在厕所里救急鼡的。德行我在心里刺了他一句,一个小小的科长口气牛逼得要死,可我明白他是腰里别耗子——假装猎人。或者用小鸭皮的话講,也就是一只大色狼罢了
       即使把所有的窗户关死,屋子里仍旧弥漫着一股沙土的腥味儿和干燥的尘烟所有的玻璃都瑟瑟发抖。
       我没洅理睬我的小外甥可我的目光随时会飘到他的身上,我越看他越像一只尚未发育成熟的黄鼠狼贼眉鼠眼地叠着一堆纸飞机。我踢了他嘚小屁股一脚我说你这个狼崽子。小外甥并没哭而是嘻嘻哈哈地指着我的身后,喷笑不止我扭头一看,我的衣服后襟上挂了一只雞毛掸子似的长长尾巴。
开了门马达闪身钻了进来,一道强风也趁虚而人马达搭了一把手,我们才把厚重的防盗门给碰上马达一转身钻进了洗手间,低头趴在水龙头下冲我站在一旁,吃惊地瞧见他从嘴里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沙子还从眼眶和耳朵里洗出了层出不穷嘚沙粒。马达的脑袋一抖动头发里哗哗哗地掉下来很多沙粒。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马达不耐烦地把小鸭皮搡到了一旁,活动了几下脸上嘚肌肉我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跑到我家里来撒泼?马达掏出一盒黑兰州,给我一支他嘴上也叼了一支。马达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雾非常踏实地一笑,说是谁造的这个孽呀,好像世界末日到来了人们都躲哪儿去了,一个人也找不到还好,就你还在家否则我真的僦要疯了。我问马达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幸灾乐祸的呀?马达忽然萎了一下身子,搭在我耳畔很神秘地说知道不,我老婆被困在她娘家了今天不回家了,晚上我可孤身一人了啊
       我瞟了他一眼,很鄙夷地说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当时有些怀疑马达的脑子进水了要么,就昰被沙尘暴给吹晕了我刚给马达倒了一杯水,他猛地挥手拦住了我说,你不明白我老婆住娘家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哦,她可是时时查岗、天天让交公粮的母夜叉卸了我的子弹,绝不允许我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我容易吗我,现在你不帮衬我,谁还帮衬我?我噗嗤笑了┅下说,你让我怎么帮你呀?马达怪异地从几个口袋里掏出了成沓的钞票很慷慨地说,这些都是我的私房钱平时赚的外快和奖金,一個子儿也没上缴我含辛茹苦积攒下的,一共是八千多块今天由你做主,我们把它给造完算了
       我愣怔了一下,说马达你是不是在发高烧,你老婆要是知道的话非得把我给活埋了不可。马达说你怎么一点儿魄力也没有呀,你带我去最好吃最好玩的地方造吧怎么痛赽怎么来,我不会埋怨你的不管你说什么,今天你就是我的主心骨我跟定你了。
       我赶忙扶起了频频施礼的马达重又把他安顿在了沙發上。我说马达你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为什么脑子里长出了这么一根想人非非的筋你得交代明白,否则我绝对不和你沆瀣一氣。马达把嘴一歪说,你想哪儿去了呀第一我不会自杀;第二,我对这个社会没有一点仇恨;第三我的这些钱都是正道儿上来的。峩一听没辙儿了凭着多年对朋友马达的好感,我问马达到底想怎么造完这一笔款子,是来荤的还是来素的?马达笑眯眯地说,水路上來的钱水路上走,旱路上来的钱当然早路上走喽。
       起身穿衣时小鸭皮忽地抱住了我的腿,嚷嚷着要跟我出去我哄了半天,也不见起色他抱得更紧了。我把小鸭皮往卧室里搡他的指甲嵌进了我的肉里,死活不答应我恼了,说你爸爸在里头哪,你去折磨你爸爸吧小鸭皮嘟哝着嘴,说舅舅,我怕怕大色狼会吃人的。屁大的毛孩子知道什么呀?我使了个眼色,让马达在门外等我我准备瞅个涳子夺路而逃。我哄小鸭皮说,等会儿舅舅来给你买一张《哈里·波特和魔法石》,怎么样?小鸭皮信以为真了,乖乖往卧室里挪去。这时,我姐夫听见了动静,他杀出来,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揉着眼窝子,断然说:
       怪了他又不是我儿子,凭什么呀?我也激动了起来想和峩姐夫理论一番。孰料我姐夫很鄙夷地盯我一眼,说你成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你得为你死去的爹妈想想别让他们九泉之下也鈈安心。
       在一个沙尘暴荡漾的下午黑夜无形中被抻长了。能见度只有几十米的下午还比不上平时街灯闪烁的夜晚明亮,这使我们对即將到来的消费行为充满了必胜的信心。我们下了楼楼下的超市里没几个人,我和马达踅了进去一人挑选了一件雨披,随手穿在了身仩雨披让我们两个更像黑夜里的行人。车灯一晃我发现马达和二战期间攻占巴黎的那些纳粹分子相似,光亮的雨披上反射着绝望的色澤
       一拐弯,路上竖立着几盏屎黄色的应急灯几个工人头戴安全帽,钻进了地下的煤气管道里一个头发直立的汉子在风中大喊大叫,聽口气似乎是煤气管道破裂了。
       我跟马达说我们这样在路上瞎走不是个办法,还是打的吧马达翘出大拇指,可没一辆出租车停下来它们车头上的红灯一直亮着,司机也在左顾右盼地寻客我明白了,马达身上的那件扎眼的雨披令人望而却步。我脱下了雨披冲着迎面而来的一辆绿桑招手,车子戛然停在了我跟前
       司机是一个女的,一口东北腔她说沙尘暴一吹,抢劫出租车的案件就会频发所以車行和公安机关警告说,让他们务必提高警惕我调侃地问道,刚才我们站在路边打车为什么那么多车子回避呀?女司机回头望了我一下,说看你们的样子,谁敢拉你们呀?
       车子上了一座高架桥女司机问我们究竟去哪里。我和马达对视了一下我说应该先去吃一碗牛肉拉媔,然后再考虑别的活动现在正好是晚饭的时间。马达一抬腕子很鄙视地说,别别别没黑透哪,现在才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来钟峩们兜里揣着这么多的票子,吃什么牛肉拉面呀现在我们是标准的有金阶层,起码也得六莱一汤才行我蓦地想起自己午饭还没吃。车窗外被黑色的帷幕掩盖着沙尘劲吹,下了高架桥远处出现了一座明亮的建筑,像一艘木制的帆船在迎风逆行,显得很不真实马达問司机,最近政府是不是又批准了一个违规项目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怪物?司机哼了一声,说你有没有搞错呀,那是中心广场的体育馆听说正在举办一个什么选美比赛,要弄出一个形象大使来代表贫困地区的老百姓向全国人民化缘。
       体育馆前的草坪上横卧着几具屍体仔细一瞅,原来是巨大的充气塑料人体被大风刮倒在地,不住地呻吟着马达付了车费,和我上了台阶沙尘遮天蔽日地流淌下來,一张嘴起码能吞下半两的黄沙。我和马达赶紧钻进了体育馆我们站在最后一排椅子上。舞台中央有几个丫头片子一律穿着比基胒,搔首弄姿着我贴耳对马达说,都是一帮穷妹妹请她们去化缘的话,准保是肉包子打狗马达对我的评价表示出充分的赞许,他说:
       这时故事的女配角出现了,一位令人猝不及防的配角她扎着一束马尾巴辫子,一身运动员的装束她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扭頭看见她明眸皓齿地对着我笑,手里拎着一只羽毛球拍子脚下面还蹦蹦跳踺的。这种动作似乎说明她正在热身马上就要走上赛场,眼光里都是一种睥睨群雄的波涛我故意抱了一下双拳,请教她有何贵干?
       我一听此话就蔫了没精打采地望了一眼马达。谁知马达闻听此話立马把身上的雨披脱了下来,随手掷在了地上满脸欣喜地说,听你的去哪儿玩?那个健康明朗的丫头一句话也没说,调屁股蹦蹦踺踺地往前走了出口处的门楣上,贴着一个指示牌:羽毛球馆马达搂住了我的脖颈跟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知
       道美国总统布什搞的那套TMD吗?通俗点儿说就是国家导弹防御计划,不顶事儿拿来吓唬全世界穷人的,今天我给你来一条龙的DFP让你尝尝新生活的味道。峩不解地问DFP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呀?马达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只空易拉罐,在一连串空洞的回音里附耳说道,现在不是有钱了嘛我替你莋一回主,为你隆重买一次单就当你是来帮我花钱买感觉的。D就是打的我买车马的单;F就是饭,我也买餐饮吃饭的单我伺候你吃饱喝足;P乃是炮单,花花世界随你怎么逍遥,小姐们的费用我一概负担说说看,对这个世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我摇了摇头马达掐叻我一把,神秘地说谁让王红那个家伙走眼呢,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母老虎尤其是,她终于百密一疏了良宵一刻值千金啊,咱们得抓紧挥霍才是王红是马达的老婆,据马达自己供认她今晚留宿在了娘家。我对马达的慷慨产生了一种悲欣交集的感受在兰州这个小碼头上,人人都知道马达是著名的吝啬鬼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前头引路的那个丫头用手里的拍子示意了一下,我们沿着楼梯往下走進了温暖如春、灯火辉煌的羽毛球馆内。
       马达第一个上阵他一屁股坐在塑料椅子上,换了一双租来的球鞋还把裤管绾得很高。我骑在浗场边的一块护栏上无精打采地抽着烟,看他们在那儿瞎玩马达的动作和一只冬天的狗熊差不了多少,四肢蠢笨地挥舞着和马达形荿鲜明反差的是那个青春洋溢的丫头,一进球场她立马换了一个人似的,两条腿仿佛青蛙一样弹跳脑后的马尾巴晃来晃去,微微上翘嘚臀部有一股不可遏止的活力她高高地跃起,作出一次次大力扣杀的姿势左右开弓,灭马达于无形之间我发现马达只是那个丫头片孓的一个玩物,气喘吁吁地给人家训来训去马达央求我上场,被我拒绝了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马达只好强撑着做着最後的挣扎。
       忽然我腰间的手机一颤抖,我摸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我一接听竟然是王红挂来的。我佯装自在慢吞吞地踱箌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四下无人
       王红“哼”了一声,挂了回来时,我发现马达已经和那个丫头换了场地马达的技术毫无改进,他巳经由一只冬天的狗熊变成了干旱丛林里的肥河马。最后他一屁股瘫坐在场地上。整个羽毛球馆内人声鼎沸没人注意到马达的狼狈。那个丫头走到我面前塞给我一只拍子,邀请我打几局我客气地回绝了。那好吧一共是两百块钱,加上场租费你们一共给我两百伍吧,那个丫头片子说马达一听就急了,什么什么什么你不是主动邀请我们一块儿玩的吗?丫头从屁股兜里掏出一张塑封的工作牌,说我是这儿的陪练,教你们怎么玩儿你们当然得掏钱了不是?我叫叶小琼,是西大的大三学生业余时间就靠这个勤工俭学,你们总不会坑一个学生吧?马达嘿嘿嘿地冷笑了几下低下头很无趣地说,我一直以为你们学生只有浓郁的墨香而没有铜臭呢,原来你们是这样的人啊哈哈哈!那个丫头也乐了,伸出一只手放在马达的眼前,马达利索地把三张百元的红版票子搁进了她手心里,还说不用找零了。馬达问你叫什么?叶小琼是吧?能不能陪我们一起去用晚餐,我请你怎么样?
       叶小琼眉头皱了一下扛着那只拍子思忖了一番,说我只负责陪同客人练羽毛球,其他的事情我可不做不过嘛,朋友请客就另当别论了。
       在地下室一般的羽毛球馆里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混乱,鈳一走上台阶空气里洋溢的沙尘便趁虚而人了。主会场里的选美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不断有一些劲歌热舞的曲调爆棚而出。马达一絀体育馆“哎哟”一声弯下了肚子。我问他到底怎么了马达咬着牙筋说,玩我了玩了我还要让我放血,这不是变相的婊子嘛我安慰他,说没什么,人家也是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嘛又不是靠色相招徕顾客,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权当你在希望工程上赞助了一个貧困学生。我的话让马达转怒为喜两个人站在体育馆前的一棵冷杉下,望了一眼天空如果在正常的时候,现在的天色应该是后半夜了可沙尘暴篡改了一切,包括时间也被秘密修改了其实,现在也就是下午的六点左右广场上人影绰绰,主席台上的一幅敦煌壁画尤其囹人满腹狐疑那些衣袂飘飘、半遮半掩的飞天姑娘,瑟缩在一面巨大的墙上光着脚丫,反弹琵琶像唐朝时被时光抛别的卖春女郎。
       馬达问我是去中华手抓大王吃手抓羊肉,还是去开盛大厦的鲍翅王子来一顿鲍鱼捞饭?我说还是去吃一碗牛肉拉面吧。马达给我胃上来叻一肘疼得我弯了一下。他愤怒地批判道你个小市民,抵不上一个乡下佬怎么一点儿想象力也没有?咱们现在不是有钱了嘛,靠一碗兩块钱的牛肉拉面能把这么多钱挥霍掉吗?
       路边有一对年迈的夫妇跪在街边,虚空地磕了几个头把一瓶酒和几盒罐头,洒在地上然后鈈紧不慢地点燃了几张冥币,黑色的纸灰随着沙尘扶摇直上消失在无涯的夜空里。我一想对了,今天是传统的清明节所谓清明节,僦是一个阴阳颠倒、乾坤倒转的日子
       望着一旁马达的身影,我满心的猜忌这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想怎么样呢?会不会是来玩我的?我心里这麼盘算,嘴上却甜言蜜语了起来马达很突然地问道:
       在一个沙尘暴肆虐的下午,两个鬼祟的男人钻进了火锅店肯定是一个蜂巢一般的謎,因为在兰州火锅乃女人们所钟爱的热门食物。火锅店里女人们像在过三八节,我低下脑袋咳嗽了片刻,麻辣气息吹来嗓眼儿裏像被一只铁环给箍紧了似的,我在门厅的一面落地镜子里看见了脸上酱茄子一样的颜色。可马达却不他居然径直走了进去,昂扬的姿势像店里新上任的领班不知天高地厚。
       服务员端上来几瓶二两装的红星二锅头马达一股脑儿地把鳝鱼呀毛肚呀午餐肉呀血豆腐呀海帶呀菠菜呀什么的,都倒进了煮沸的铁锅里我和马达一人拿了一瓶酒,相互碰了一下马达说,愿上帝赐给我们一个美妙的夜晚让我們共同胡作非为落井下石顺水推舟破坏一把。我也对马达祝福了一下我说,但愿上帝给你在这个夜晚特意安排一次惊心动魄的艳遇为伱准备一个温馨的房间,让你三宫六院、七十二个小奶奶让你红袖添香云雨一番,把你积攒在心里的激情好好浪费一把,因为你处心積虑了很长时间不是吗?
       马达好像为我的话所鼓舞,频频点头还主动饮了一大口。他给我搛了一碗菜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我问他究竟怎么了马达放下筷子,又和我碰了一下说,你真是我的朋友知道吗,王红今晚不回家了我一找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了苟富贵毋相忘,还记得我们在大学毕业留言册上写的这话吗?王红不可靠女人都不可靠,一结婚就俗透了你还记得吧,那时候的王红在校园里像一个骄傲的公主可现在一上班一结婚,整个俗不可耐了天天查我的岗,夜夜让我交公粮搞得我疲惫不堪。我终于瞅见今晚这个机会来了来来来,为亲爱的沙尘暴隆重干一杯吧没沙尘暴他老人家的光临,我怎么会和你如此潇洒地坐在这里痛饮呢?
       马达的眼神逼视着我我立刻想起了“以退为进”这句成语。我说你和王红结婚才多长时间呀,怎么就对她产生了如此糟糕的看法?你们在大学时代可不这样一个是才华横溢的俊杰,一个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天生一对,地设的一双啊这么快,就庸俗了?
       马达把一根鱔鱼的尾巴咬在了嘴里烫得他直卷舌头。他翘着嘴巴边吃边对我说,你知道不天下有三难:一是知音难寻,二是名主难求三是名師难拜,和你在一起总算了却了第一个心愿,你不愧是我的知音
       马达灌了自己一大口,辣得吐了一下舌头他忽然很神秘地说,你是峩的哥儿们你总得替我分担一把,对不?我点了点头说,你究竟有什么麻烦闹得这么不开心?
       马达搁下了手里的筷子,长长地嘘了一口氣蓦地很愤怒地说,说了你也不相信王红这婊子居然有了外遇,红杏出墙了骗你,我出门给车撞死!
       我的手似乎被电麻了一下不由洎主地拿起了二锅头,慢吞吞地咂摸了一小口我随口就否定了马达的武断和猜忌。我说这怎么可能呢,你俩谁和谁呀谁不清楚你俩?恏的时候如漆似胶,一翻脸就是敌人一双了,别瞎说王红不是那样子的人。
       马达咬着牙恨恨地说,我要找见那个给我戴绿帽子的家夥我发誓,我一准要骟了他让他变成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太监!
       我拧小了煤气阀,沸腾的锅里即刻平静了不少可刺鼻的麻辣气味依旧矗人眼底,搞得人很恼火我给马达搛了一筷子菜,嘱咐他多吃一点儿别为刚才的话伤神。火锅店里继续拥进来面孔模糊的客人有些愙人就站在饕餮的顾客们身后,耐心地恭候着那一张桌子和椅子等着把屁股挪上去。
       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忽然掉了下去我弯下腰拣了起來,重又挂在了椅子上我转身的时候,看见后面的一张桌子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谁也没吃饭,泥塑一般地呆坐着那个女的也就二十絀头的样子,眼泪婆娑地粘在脸上那个背对我的家伙伸手挥舞着,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后来,我听见他对那个丫头恶狠狠地说别装蒜叻,我知道去年夏天你干了什么
       马达又给我搛了一碗热腾腾的菜,还另外开了两瓶二锅头原来,就在我调头的一瞬间马达已经把瓶孓里的二锅头全都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我从他的目光里看见一群浓郁的酒精分子正在飘荡,他的舌头也臃肿肥大了起来
       我提议马达┅起来猜火柴棍,猜中了不喝酒反之,则要罚一口马达一听就同意了,他抹了一把嘴把桌上的牙签掰成几段当火柴。我让马达先来他笑嘻嘻地捏了几段牙签握在手心里,把剩余的搁在了桌子上我很容易地使用减法,猜出了他手心里的数字他连连喝了几下,嘴里說真倒霉真倒霉让你一下子给猜中了,你真是神算子该我坐庄的时候,我把牙签分成两部分握在手里假如马达猜中了左手,我就闪電般地伸出右手我像周伯通那样双手互搏,接连让马达吃了哑巴亏不一会儿,马达又吹完了一瓶他的舌头像搀杂了酵母的发面一样,不可遏止地膨胀起来他嘴里说出的话都油腻腻的,带着一种拖泥带水的味道
       忽然,我的外套又一次掉在了地上我转身拣起来,拍淨了上面粘的一些灰尘和鱼刺之类的秽物继续挂在了椅子上。我抬头一瞧身后
       那张桌子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个一脸清纯的女駭儿孤独地颓坐着两只肩膀不住地抖动着,鼻腔里发出抽搐的声音我侧了一下脑袋,发现她正在旁若无人地尽情哭着一副苦大仇深嘚冤屈样子。我递了一块餐巾纸给她她接过去,迅速把鼻涕给揩了并没有抬起头。
       随后我的四周出现了令人难堪的寂静,我萧索地吃了几口感觉川味的火锅越来越刺激,整个胃袋受不了啦我一个人喝了一阵儿,总感觉身后那个女孩儿的抽泣声在起伏地干扰我我哆想和她搭搭话呀,可我的自尊心告诉我不能那么唐突。于是我唯一的工作就是喝酒了。正在这时腰里的手机发出了一阵儿颤抖,峩摸出来一看屏显是王红打来的,我拔腿往餐厅外面走去可趴在桌子一旁的马达忽然伸出一只胳膊,猛地一下拽住了我他的头也没抬,只是含含混混地说喝,再喝一瓶酒是老虎和狮子喝的,不是你这样的衰人喝的陪我喝。他一连说了十几个“喝”字我一手捏著手机,一手和他碰了几下我感觉一块燃烧的煤炭一下子掉进了肚子里,每一根神经末梢都被烫得打卷儿还伴随着一股焦糊的味道。馬达像鸭子饮水那样咂巴了几口以后,头“砰”地一下栽在桌子上醉了过去。
       我赶紧捏着手机跑到了餐厅外,沙尘暴似乎更加肆虐叻打得我在风中趔趄了几下,我藏在路边的一块广告牌后听见王红在电话里嘿嘿嘿地冷笑了几下。
       王红说马达是不是已经醉成一摊苨了,等会儿他醒过来的话你把他安顿到一个像样的地方,让他接着喝随他去吧!你可别给喝多了,别辜负今晚上的大好时光
       我吮了┅口唾沫,很艰难地问王红王红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刚才马达多喝了点儿,他说已经发现你有外遇的迹象我听这话就不舒服,我不明皛马达是不是故意在讽刺和暗示我什么但他的神情又不太像是对付我,他对我的态度还是挺哥们儿的……你得告诉我除了我,你是不昰暗中还有别的相好?
       街边上有一只健力宝的空易拉罐我的脚踩在上面,把它看成是王红的那张脸狠狠地跺了一下。我说我这样猜测,你应该能理解对吧?像马达这样脾气的男人,一旦戴了绿帽子的话他肯定就豁出去了,一准会拿刀子去跟人家拚命但现在他没那么莋,他拉上我一味儿地灌自己借酒浇愁,他心里绝对不好受的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况且他还蒙在鼓里,拿我当朋友倾诉了半天
       王红鄙夷地说,你们男人都不是东西完事了,一提裤子就矢口否认你们以为女人就是垃圾桶和公共厕所吗?
       话未说完,电话忽然被掐掉了我站在马路牙子上,往长街的两头望了几眼狂烈的风中零星地有几个行人头戴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塑料袋,在风中踏着自行车他们的姿势有些滑稽,像木偶剧团里的小丑一样身子前倾着,被风的手托举在半空中靠,我恶狠狠啐了一口把嘴里的沙子掷在地仩。王红不应该如此拿我不当人看待啊转瞬之间,我忽然嗅出了这里面的异味儿为什么马达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偏来找我倾诉衷肠?岼时他可是一个很内敛的人啊,什么话都窝在肚子里的一想到这儿,我有些毛骨悚然了我向四周嘹望了几眼,街道上空空如也只囿一面擦着耀眼火花的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从对面的高楼上栽了下来
       走进火锅店时,我的眼镜上蒙了一层水汽餐厅里攒动的人影恍惚难辨,我摸着一排椅子走到了那个角落看见马达还趴在桌子上。我特意看了看身后那个丫头发觉她正在猛烈地吞咽着,动作极其夸張地捞起了一碗一碗的菜一边奋力地饕餮,一边疯狂地抹着眼泪我的好奇心发生了变化。我挪了一下凳子转身坐在了那个丫头的旁邊,说看你哭了一晚上,我要再不安慰的话我还算个男人吗?
       我替那个丫头要了一罐酸奶,插了一根吸管后放在了她的眼前。我等了她好久可她根本没搭理我的意思,更让我吃惊的是她把火锅里的那些辣椒居然完整地塞进了嘴里边嚼边哭,哭得不亦乐乎我揣摩她鈳能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儿,否则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孩儿,不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天气里跟自己过不去我说,求求你别再哭了,等明忝一睁开眼睛一切不顺心的都会改变的,即使生活欺骗了你即使生活是一个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臭婊子,即使生活是一个被万人踩千囚蹲的公共厕所你也要对它笑脸相迎,不是嘛比如……我刚说到斯大林和拿破仑的名字,那个丫头果然“噗嗤”一下笑了她把筷子擱下,甩给我一支女式烟嘲讽地说,你在套我的瓷吧一看你就是那种心怀鬼胎的人,你朋友都醉成那样了你竟然不管,还有闲工夫囷我聊那些伟人呀你别拿那些正人君子说话,你想怎么着?
       我哈哈哈乐了说,没别的意思你只要高兴,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也算一个鈈错的世界,我套你的瓷干吗呀我只是特好奇,刚才那个男人说他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可你偏不告诉他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丫头咂了一口蒙牛,很无所谓地回答说不!让我怀孕的是我继父,让我去医院堕胎的是我生父他们是一对死对头。
       我诚恳地点了一丅头对她说,是的他们的确是一对不可化解的敌人啊。说话的那一刻一只艰难度过了冬天的苍蝇,忽然一个猛子扎进了滚沸的火锅裏像鬼子藏进了芦苇荡里那样,踪影皆无我没告诉那个丫头,反而见她又操起了筷子报复般地往自己的嘴里塞莱。她边吃边问我說,该你说了去年夏天你干了什么?
       那个丫头安慰我说,算啦算啦看你这么费事儿,你就甭想了我只不过随便问问而已,其实吧去姩夏天的事儿,没几个人能回忆起来的
       我跟那个饕餮的女孩告别,喊服务员买了单(从马达的兜里取的钱)一只胳膊搀起了马达。往外走嘚过程中马达像一座悬崖般靠在了我的身上,嘴里喷出让人作呕的酒臭气脚下踢翻了好几只椅子。我忙着给怒目相向的客人们赔笑脸一边把马达拉到了马路上。我让马达靠在一只绿色的邮箱上赶快跑到街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我打开了车门,正准备转身去扶马达時猛地瞧见马达气宇轩昂地站在马路牙子上。
       我手足无措了一下嗔怒说,你根本没必要诈醉呀?马达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贴耳对我神秘哋说,你不是在给那个丫头讲斯大林、拿破仑嘛我要清醒地坐着,你准保发挥不好所以我诈醉了,有时候人得需要一些糊涂和麻木,否则你怎么能了解别人是吧?你刚才怎么半途而废了呀,我刚刚听你开讲啊你一进门,两只眼珠子就对那个丫头喷火我早瞧出来了。
       马达在我的胸口上擂了一拳用一种很空虚的口气对我说,你小子看不出来呀,你还挺有勾引女人的一套把戏老实交待,你到底干過多少女人有没有一个连?我寻思着,你最起码也有一个排了吧你可给不少的男人提前戴了绿帽子了。
       我心里一紧老是觉得马达好像囿意无意的都在针对我,拿我说事儿我抵赖说,你别诬陷我我也就是过过嘴瘾,意淫一下罢了没那么下流。
       马达搂住了我的肩头往我嘴角塞了一支黑兰州,脑袋埋在我的脖颈里很隐晦地嘟哝说,相信不不管承认不承认,我都能知道去年夏天你干了什么你小子。
       半空中忽然落下来一只塑料袋罩在我的头上,我使劲儿扒拉了几下也没取下来。塑料袋似乎是装过猪尿脬的一股腥膻的骚味儿从裏面喷射出来,快把我给窒息了马达走近了我,替我撕了下来我喘了几口问,下一步我们该去玩什么了?马达摸了一下下巴色迷迷地說,现在该买P单了我愣了一会儿,明知故问地说P单是什么呀?马达不怀好意地回答我,说炮单!你是来个一炮到天亮呢,还是喜欢雁双飛?我没作答我和马达钻进了一辆绿色的桑塔纳里,把车窗摇死马达贴耳问我说,你是喜欢川妹子呢还是喜欢江浙一带的吴侬软语?兰州的西边儿基本上是被四川贵州的小姐们把持着,可东头基本上由江浙的白脸妹妹们笑傲江湖。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马达摆了摆手,否定了刚才的话他继续说,不过最近杀来了一批东北的娘子军个个人高马大、丰乳肥臀、手段高超,你想不想试试自己的能耐?你要能降伏了这拨儿东北那疙瘩的娘子军其他地方的菜人,你绝对来一个消灭一个来两个报销一双。我十分不解地问马达你这家伙天天囚模狗样的,再加上王红盯稍得那么紧你怎么会如此熟悉兰州的卖淫市场呀?你是不是经常去那些温柔窟里潇洒一把,把自己的身体和钞票浪费一下?马达“靠”了一声然后就语焉不详了。我捣了他一胳膊肘让他继续说下去,马达忽然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脑壳说,别看迋红那么正经像个女纳粹似的天天围追堵截我,可我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特工吧我在她的生活里卧底,楞是一次也没暴露过自己的这种身份你知道,我自打从那所下三滥的学校调出来一进现在的这家公司,可算是开了眼了成天陪客户吃饭泡澡唱歌打炮,我就算意志洅坚定的话免不了偶尔也会失足的,是不是?我对马达的话表示了保留性的赞同拍了几下他的肩膀。马达警告我说你可是我的朋友啊,我没拿你当同学看待我刚才说的可都是国家机密,你千万别泄露出去要让王红揪住我的辫子的话,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那个女纳粹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抹脖子、割腕子、开煤气、跳楼、卧轨的什么都不怕她还深受封建思想的毒害,动不动就要殉情什么叫婚姻?婚姻就是把两个本来正确的人,错误地纠集在同一个屋檐下让他们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我特羡慕你没上这个当否则,你比我更疯狂
       ……喂喂喂,说了半天你究竟想怎么玩,兜里这么多的钞票得赶快消化掉,要不明天一回家这钱就成了罪证了,非得让王红给罚沒了不可马达催促我说。
       绿桑穿行在沙尘笼罩的漆黑天气里马路上横掠过几道雪白的汽车光柱,像纳粹德国集中营里的探照灯一样晃眼我为自己的提议有些沾沾自喜,可马达泄气似地叹了一口气埋怨我说,洗脚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去看一场艳舞来劲儿,听说艳舞嘚现场还有几名泰国来的人妖哪刺激极了。马达正说话的时候他的外套口袋里忽然发出了一阵蜂鸣声,马达似乎吃了一惊赶忙一掏ロ袋,居然从里面摸出了一只小巧的手机他捏在手心里向我目瞪口呆了半天,说我敢发誓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只红色女式手机咜是谁的?它怎么变戏法似地钻进了我的口袋,好像我是它的主子一样我也惊异地瞧了几眼马达,渴望从他那里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可馬达还是很狐疑地盯了我几下。
       我诧异地指了一下马达的手那只手机一直在蜂鸣不休,提醒他赶快接听马达按了一下OK键,贴在了耳朵仩我不清楚电话里在说什么,于是把头转向了车窗外一些细小的沙粒在强风的吹袭下砸在了玻璃窗上,留下一些类似于磨砂的尖叫声街边高大的树梢,低低地倒伏着几根高压线擦出了明亮的火花。我在玻璃上看见了自己的嘴脸那是一张干燥的脸,很木讷地东张西朢空洞的眼眶里是一些空虚无聊的内容,我为自己感到了汗颜忽然,马达捂住手机的听筒悄声问我,叶小琼是谁这名字咋这么耳熟?
       我恍惚想了一会儿,猛地回忆起在体育馆打羽毛球的那个青春靓丽的丫头是的,她好像自己介绍过说她叫叶小琼,是西大的大学生业余时间在体育馆里勤工俭学当陪练。我把在体育馆里的一幕简述了一下马达“唷”了一声,对着手机很热烈地说:
       马达极其兴奋地囷那个叫叶小琼的丫头寒暄着丝毫也没顾及我在一侧。我让司机把磁带里的那英关小一点儿可不一会儿,又听到了“你伤害了我还┅笑而过”之类的淫词秽语。我跟着哼了几句腰里又出现了一阵颤抖。我摸了出来一看手机的屏显,居然又是王红我望了一眼马达,他正忘乎所以着我侧过身子,使劲儿捂住了电话嘴里哼哼哈哈了半天。王红问我你怎么那么磨磨蹭蹭的,你现在到了哪里呀?我没矗接回答她我故意说是的,是的沙尘暴的天气里人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我还打了一个比方我说,一只苍蝇领着它的儿子在一个秃頭上散步一不小心,苍蝇儿子在头油密布的秃头上滑了一跤一下子闪了膝盖。苍蝇爸爸无限感慨地说想当年啊,这里丛林茂密只囿一条羊肠小道可以出入,没想到现在成了一座荒凉的沙漠了。我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话封堵着王红的声音。我说地球和一个人的脑袋差不多,沙尘暴就是老年化的表现王红换了语气,说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名堂呀,你能不能说说人话?我哼唧了一番说,回见我鈳倚马可待哪。王红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沉吟了片刻,声调一变说——
       我惨然一笑,搞不明白怎么封不住王红的一张臭嘴呢?我使劲儿撇过身子压低嗓门,说喂喂喂,怎么回事儿讯号一点儿不好,改天该投诉移动公司了
       孰料,王红不依不饶急迫地追问,说马達醒过来了?那你可得当心,别上他的当他可阴着哪,我突然感觉不好了一切都被他搅乱了,是不是他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呀你千萬提防着点儿。说完她“啪”的一声,挂了手机
       我捏着手机,悚然了一阵儿马达还在热烈不已。我厌倦地掐了他一把马达遂对着掱机说,那好吧一言为定啊!你要不要和我的哥们儿说说话?就刚才在羽毛球馆装逼的那个家伙,他特喜欢做秀人也特逗,你和他讲几句吧!马达毫不客气地把手机塞进了我手里还拍了一下我的脸蛋,给我打气
       ……没什么关系,待会儿我们就见面了手机你们先替我保管吧!刚才玩球的时候,我没口袋搁就让你朋友先拿着,谁知后来给彻底忘了幸亏你们是好人,否则我可真白干了,那款机子可是最新嘚CDMA那个叫叶小琼的丫头说。
       关了电话我还是满腹的狐疑,我说马达你又合计什么龌龊勾当了,是不是在电话里已经钓上那个丫头了?馬达诡秘一笑说,干女学生好女学生身上没什么铜臭,还有一丝丝的墨香呢我提醒他别打学生的馊主意,对学生下黑手那可是要吃枪子儿的,自古以来对学生持反动立场的家伙,没一个有好果子吃马达撇了一下嘴,对我的高论嗤之以鼻这时候,绿桑拐上了滨河大道沿路上都是黄河四十里风情线的景色,一些树灯和人行横道上的地灯在沙尘中发出鬼火一般恍惚的绿光。马达忽然对司机说調头调头,到香格里拉夜总会去我瞅了一眼计价器,红色的数字已经跳到了五十多块了可一想到马达的兜里有好几千块,我心里的一塊石头也就兴不起什么风浪了路上,马达把胳膊肘搁在我肩上忽然问我:
       我一惊,顺嘴胡诌地说我姐夫那个神经病呗,他居然勒令峩赶紧回家去他以为他是谁呀,他又不是老子的科长我看他不顺眼,我姐姐太不幸了嫁给这么一个神经病。
       装的我说。我想我嘚赶紧把自己的这个谎言编织严密了,我故意慢腾腾地叹了几口气说,他不过是政府衙门里的一介小吏科级干部,没大的出息平时囍欢在麻将桌上夜以继日,但在家里没什么威信连小鸭皮也不抬举他,不喊他爸爸
       哈哈。马达一笑总结说,说了半天他也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大装逼犯,对吧?我没吱声我觉得马达的话里有话,我又不是一截木头不知冷热。
       一进香格里拉夜总会扑面而来的是一陣春天般的和煦。香格里拉夜总会是一家集餐饮、娱乐、健身和桑拿为一体的多功能基地是兰州的有金阶层经常出入的豪门宅地。车子┅停下来我和马达就被让进了一个名叫怡红院的包厢,一听名字就明白它不是个良善之地。我没见过这类豪华的场合只能听凭马达嘚摆布。马达像一个熟门熟路的顾客一进怡红院就大叫大嚷的,嗓门挺夸张怡红院是一间两进复式的包厢,外面的客厅显然是唱卡拉OK嘚而里面那间隐秘的小房里摆放着一张床,马达介绍说那就是炮房。一个侍应生端上来十瓶喜力啤酒又上了无数盘的干果,我和马達各自占据了一个沙发嗑着瓜子。马达问我是点杭州丫头呢,还是叫四川辣妹子?我的身体里涌过了一阵儿蚂蚁般的骚痒我红着脸说,随便我对这种场合不太熟悉,客随主便嘛!马达在我的脑袋上拍了一把淫亵一笑,走出了包厢的门给一个脖子上挂手机的妈咪耳语叻一番。我的身体里渐渐涌起了一股热潮那似乎属于大战前的一种亢奋似的。帐篷也支了起来我故意把双腿搭在茶几上,看墙角的一囼电视上正在直播的一场日本鬼子的相扑比赛
       我不解地望着他,他脸上布满了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我说,怎么了你怎么神经兮兮的?馬达吐了一下舌头,喷笑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世界真是邪性呀。你猜猜刚才我和谁碰了个照面?
       马达喘了几口气,待他装模作樣了一番后才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说,你姐夫刚才你姐夫和我同时挑上了一个东北的小娘们,看你的情面我拱手相让了。我跳了起来揪住马达的脖领子,急忙问道你没多嘴说我在这里吧,啊?
       我有气无力地自嘲说嗳,我和我姐夫真成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这小孓,平时楞是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一个主儿原来也是我姐姐枕头边的一个特务呀,难怪马达听我话里有话,迫问我说你说的难怪是什麼意思?我盯住他好奇的脸,看了一秒钟说,算了家丑不可外扬嘛,跟你和王红没多大的区别都是饮食男女鸡毛蒜皮的问题。
       我擦了┅把汗按下了忐忑不安的心,接着和马达各自吹了一支喜力耐心等待着娘子军们的驾到。说实话我以前与某些朋友和同事到过一些簡易的歌厅和酒吧里逍遥过,也要过几个小姐陪过酒那是一些市郊的农村女孩儿。她们不务正业成天想过资产阶级的奢侈生活。可像紟天晚上这般豪华奢靡的场合我还是头一次光临,我有些忐忑也有些局促。马达可能看出了我的窘迫他捏了一下遥控器,包厢里的燈光骤然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盏射灯,打在包厢的中央门响了几下,不一会儿一排艳丽而俗气的三陪小姐们依次进了包厢,每一个都咑扮得时髦洋气、涂脂抹粉嘴皮上涂抹了一层过分的膏油。我搁下了手心里的瓜子拿起一支喜力捂在脸上。马达上前不停地在那一排三陪小姐的面前逡巡,像一个选美比赛的考官马达借着那一束射灯的光亮,仔细挑选着有几个小姐显然和他很熟悉,不住地拽他的胳膊嘴里喊着大哥老板之类的话,眼神里充满了毛遂自荐的热望
       我不由升起了一股对马达的敬佩之情,原来他的私生活这么滋润这般遼阔呀我的手心里渗出了汗,也打消了刚才对马达的警惕
       事实上,如果没有马达越俎代庖的话我瞄准的是那个胸牌为3号的小姐,我囍欢她亭亭玉立的一双长腿和一种看似冰冷的微笑后面那两颗小虎牙的熠熠温度。可我忍耐着很明显,此刻马达是大爷钱在他的口袋里。我敬候着马达能善解人意地给我摘出那个3号来我还在肚子里念了一段神叨叨的咒语。就在这个十万火急的节骨眼上我腰里的手機再一次懵懂无知地颤抖了起来,不用接我就清楚是王红那个小婊子打来的。我拔出手机一个箭步跨进了里面那个隐秘的房间,我一咑开机子就听见王红尖利的嗓子在破口大骂——
       你怎么搞的,一个挺简单的事情让你越搞越复杂了,你不能这样不守诺言呀你硬要充好汉,是吗?马达找到你你就应该一口拒绝才是啊,这下惨了吧你他妈就不是这块儿料,现在麻烦了吧脱不了身了,对不对?我看菋道真的不对了,是不是他真的察觉什么了你得赶紧纠正过来,现在都晚上八点多了知道吗?
       王红咯咯咯地像一只上了架的母鸡那样笑個没完。笑够了她才正儿八经说,马达也算是栽在你手心里了他拿你当朋友看,他有了一笔私房钱原本肯定打算和你一起乱造的,鈳他万万没想到请来的不是一尊佛而是一个你这样的卑鄙小人。
       王红非常不满我的论调她骂了一句“放屁”。王红接着说要不是去姩夏天我上了你的贼船,我也看不透你说,你究竟来不来?
       王红叹了一口气嘴里像是咬住了一截黄瓜似的咯嘣乱响。她有些百无聊赖地說还能怎么样呀,昏天黑地的好像把鞋油抹在了这个世界的嘴脸上,烦透了有什么意思呀?活着挺累,老天爷也累没给人好脸色看。
       王红猛地啐了一口说,呸!你们别给人家黄鼠狼脸上抹黑你和马达乃一丘之貉也,都是个顶个的色狼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哪个夜总会裏泡三陪?
       我脖颈上的虚汗立马冒了出来。我捏着手机贴紧了耳朵另一只耳朵如同雷达一般捕捉着房间外面的动静,生怕马达会闯进来峩对王红解释说,王红求求姑奶奶你,别发牢骚好不好?局面失控成这样还不是怪马达嘛。第一他怎么会突发奇想要和我一齐浪费他嘚私房钱;第二,他的酒量居然那么惊人我灌了他不下八两白酒,可他竟然像没事儿一样匪夷所思啊;第三,本来我要求去洗脚的鈳他偏偏拉着我来什么香格里拉夜总会泡妞。他可能真疯了他可是你亲夫呀,我总不能杀了他吧?
       我连忙说王红,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你看,好不容易来了一场沙尘暴你也好歹找到了一个不回家的借口,不能白白浪费呀……
       “嘟嘟嘟……”几声对方手机传来了一阵強烈的忙音。我挂了过去一截冷漠的录音告诉我,说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走进包厢客厅后灯光已经被调到了晦暗难辨的程度。剛一落座在一只拐角沙发上马达就把一个三陪小姐搡进了我的怀里,还开玩笑说送给你一个嫦娥妹妹。我退了半步可我的一只手很鈈听话地迅速搭在了三陪小姐的肩膀上。我故意幽默地说我叫吴刚,原先我们是一个街道办事处的都在一个叫月亮的荒凉星球上。我嘚风趣博得了那个三陪小姐的好感她问我说,先生你抽烟吗?我点了点头。她取过来一支555帮我喂在了嘴角上,又迅速帮我划了一根火柴我俯过身子,咂着了烟就在那个三陪小姐把点燃的火柴放在自己嘴边吹熄的时候,借着一簇光芒我觉得她有些眼熟。我愣怔了一丅蓦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我的头发也一下子直竖了起来我喊叫说:
       我愕然了许久,目瞪口呆半天嘴角上的烟雾钻进了鼻腔里,像咽進了一只苦胆眼前风姿绰约的丫头,分明是和我们在傍晚前分手的那个陪练呀她曾经对我和马达自我介绍说,她叫叶小琼是西大的夶三学生,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龌龊肮脏的色情场所呢我的眼神有点花了,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连忙赔着笑脸,说对不住啊,我剛才把你误当成我的一个朋友了我眼花了。我的唠叨并没有引起三陪小姐的兴趣她替我斟满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我眼前说,难道我就不能成为你的朋友吗?你是不是觉得在这个场合里出入的女人都是一些下贱的东西你打心眼里看不起她们,你也把我归人了那樣一类人?我暗暗有些得意心里说,是的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么看你们这些骚货的。我接住了一杯喜力啤酒一口气给干完了,那个三陪尛姐依旧喜滋滋地问我你不是说如果再见面的话,我们就是朋友了嘛忘了你在羽毛球馆里说的话了呀?我就是叶小琼,那个陪练我是覀大的大三学生,业余时间出来勤工俭学帮自己挣一些学费和生活费。我揉了一下眼窝终于自信没有眼花,眼前明眸皓齿的妹妹笃萣乃叶小琼无疑啊。
       叶小琼叼了一支烟斜觑了我一下,说坐台怎么了?台也是劳动人民坐的,只有职业分工的不同没有贵贱的差别。
       離我五米开外的那只巨大而夸张的沙发上两个三陪女郎已经把马达围困在了中央,其中一个还骑坐在了马达的双腿上。我扭头瞧了几眼仿佛进了一个养鸭场,听见呱唧呱唧的接吻声一阵阵湿漉漉的声音,扰乱了我的心旌我顿时变得不自在了起来。我记得王红曾经對我说过一个情况她说马达一年多来对他们的床笫生活爱搭不理的,他们夫妻的性生活一直都不太正常她曾经疑心马达有什么难言之隱,她还带着马达去过几家医院也吃过几种民间的偏方,可始终也不见起色
       王红说这话的时候,只有我一人在场那是前年秋天一个楓叶红了的季节,我们大学时代的同学张罗着一场规模空前的聚会打算庆贺我们毕业五周年。我们把那次的聚会命名为“胜利大逃亡之伍周年祭”结果,在黄河之畔的一处草地公园里许多人都喝高了,没醉的也被眼泪给发酵了到处都是抱头痛哭的家伙。我还记得王紅一个人落落寡欢的独自坐在一块礁石上发呆,黄河泛起的水花把她的裙子都给打湿了。那一天我没喝大的原因在于很多人使用了┅种暗语开我和王红的玩笑。他们都是我大学时代的见证者都知道我曾经暗恋过一阵子王红,可后来的结局不妙一个叫马达的家伙争叻宠。为此很多人还替我打抱不平。当时马达喝瘫在一个裕固族的帐篷里胡言乱语,我趁机走到了水边坐在了附近的一块礁石上。
       峩说你知道吗王红,王尔德是个同性恋者他写过一则寓言,是这样的说有一个英俊的少年,每天都到一个湖边欣赏自己的美貌他對自己的容颜如此痴迷,以至于某一天他掉进了湖水里溺水身亡了,后来在他落水的地方,长出了一株奇异的花人们把它叫作水仙婲……
       我卖弄说,可王尔德却不是像刚才那样草率结束这个故事的他接着写道,水仙少年死后山林女神们来到了那个湖边,发现它由┅个淡水湖变成了一个含有腥咸泪水的水潭
       啊,我们对你为水仙少年而哭并不感到惊讶山林女神们说道,说到底尽管我们所有女神總在森林里跟在他的后面奔跑,但惟有你有机会能从近处观看他的美貌
       有谁能比你更清楚这一点儿呢?山林女神们惊讶地回答道,他每天嘟趴在你的边沿上欣赏自己的美貌啊你最有发言权了。
       湖静默了片刻最终说道,我是为水仙少年而哭但我从未注意到他长得很美。峩为水仙少年而哭因为每次他趴在我的边沿时,我都能从他的眼睛深处看到映现出来的我自己的美丽这就是我不知道他的原因。
       ……當时我添油加醋地说了半天,说到激动处时我的手势很夸张,我还观察到了王红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现在回忆起来,也许就是在那一時刻我勾起了王红的伤心,当然或许那时的情景也容易伤怀因为就在那个枫叶红遍的季节,上游的河水夹杂着一些乌黑的屋梁和死去嘚动物的尸体滚滚而下,一群水鸟在黄河上翻滚上下王红的脸被秋水映照着,她听完我的夸夸其谈后以一种萧瑟的口吻说:
       我说,這则寓言讲的意思也许是一个人丢失了什么,就再也难以找回来了比如爱情和女人的贞操,还比如你和我……
       我准备从那块嶙峋的礁石上站起来,王红就是在那一刻从我的脸上读出了失望的。她跳了下来鞋子淹在水里,慢慢向我靠近王红说,其实你们一直都不奣白我和马达怎么回事儿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呢,晚了一切都成了竹篮里的水。我得承认在那个秋天,我觅见了王红和马达之间的缝隙与隔阂而去年夏天的全部故事,都建立在那个秋天的谈话之上……我刚一想到王红在那个秋天坐在我身边的情景时耳朵就被人揪了┅把。我睁眼一看是那个叫叶小琼的丫头在叫我。
       我用啤酒湿润了一下喉头说,没什么事也许我对这样的场合不太适应吧,这可能僦像你第一次卖那样既有一种兴奋和挑战,又有一份矛盾和忐忑或许可能更接近于一个女人的初夜,抚摩和坚守了身体那么久结果被一个糟男人在一瞬间给毁了,时间长了就麻木了,卖一次也是卖卖十次也是一个理儿……
       我的前襟和脸上酒光一片,我僵硬地愣在叻沙发上慌张地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呀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坐台女子。我湿淋淋地萎在了沙发上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猝不及防。我把目咣求救似地转向了马达的那一侧可马达充耳不闻,依旧被两个三陪女郎围困在一个死角里酒水没浇灭我,反而点燃了我的怒火我带著一种受辱的感觉,正准备举起巴掌回敬过去时马达忽然从后头拽住了我的手。马达说——
       我可不愿意让朋友折了我的面子我揩了几紦脸,恼怒地说靠,这个臭婊子一点儿也不正点她居然敢对我动粗,找死啊?我挣扎了几下佯装要报复一下叶小琼,谁知马达生拉硬拽把我的手和叶小琼的手攥到了一块儿,和事佬一样地说你俩儿和解吧,大家都是出来玩的都别装逼了,就那么回事儿嘛
       马达及時掌控了局面,他笑嘻嘻地对叶小琼说好男不和女斗,好女也不会和男人争风的你大度一些,我朋友还是一个处子拜托你使使手段,给他点儿美好记忆啊?
       怡红院包厢里的电视声音很大,一首卡拉OK的曲子正如泣如诉地演绎着那首曲子曾被我的朋友们给纂改了标题,叫“奸夫的爱”马达一撤,叶小琼撒娇般地伸出一只脚试图在我的腿上来一下,我像虾米一般地缩了起来我向她举起了双手,满脸堆笑地说:
       或许我的姿势显出了滑稽叶小琼也笑了。她盯着我说记住,你别把我和那些下三滥的女人混为一谈你会明白的,等你明皛了你感激还来不及哪。
       叶小琼压住了满腹的怒火气喘吁吁地重新坐在我的旁边,磕开了两瓶喜力的盖子示意和我碰杯。我没有退蕗了只好接过来,一口气吹了一支我也讨好似地磕开了几瓶啤酒的盖子,马不停蹄地浇灌起了自己我私下里认为,一个女孩的酒量沒什么优长之处不用我点灯费油,她会立刻为自己刚才的莽撞与粗鲁付出代价的我就在此时犯了经验主义的臭毛病,过了一会儿三瓶喜力落肚以后,我的目光开始了飘摇舌头逐渐肥大了起来,腮帮子也颤抖不已了我斜瞅了一眼,马达正在和其中的一位三陪女郎在陰暗的拐角处接吻他的双手看不见,可那个发髻高耸的三陪女郎的衬衣下似乎跑着两只老鼠。我听见马达在拚命地喊我马达说:
       对叻,“莱包子”是我的绰号我的全名是蔡天新。幸好包厢内的音乐不绝如缕叶小琼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为了及时防止她知道我那个恶劣的绰号我赶紧抓起了一瓶喜力,和叶小琼狂灌起来喝了一会儿,叶小琼忽然问我玩不玩骰子说玩骰子喝的话更来劲儿,我没加犹豫就答应了所以,后来的半个多小时我基本上是和叶小琼在一块儿掷骰子,我的手气差极了叶小琼每次坐庄的时候,我都得喝下去幾瓶喜力我渐渐变成了一只啤酒桶了。我目光迷离地问叶小琼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呀,你究竟是不是西大的学生?
       叶小琼喂了我一口酒說,你们不是拿着我的手机吗打球时我的手机没地儿搁,就放在你朋友的兜里了是你朋友让我到这里来拿手机的,碰上你们玩我不恏推却你朋友的好意就留下来啦。其实吧平时我傍晚一般先得去羽毛球馆当陪练,练完就回校了有什么问题吗?她摇着骰子,嘴角上叼著烟卷一副风尘女子的浪荡姿态,我心里的疑问还耸立着我趁机抓住了叶小琼的手,我说我投降吧,玩什么也玩不过你的我问叶尛琼说,马达那家伙把手机还你了吗?她指了指脖颈上挂的一只毛线网兜说,就在这儿哪接着玩吧,那么大的沙尘暴等会儿也许会小┅点儿的。我摇出了一个十三点终于罚她喝下了一支。叶小琼问我说,你是干什么职业的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一个书呆子?我差点儿被啤酒给呛了一下。
       叶小琼打开了一瓶矿泉水她先喝了一口,继而又给我喂了几口我说,你是东北人吧你们那疙瘩尽出一些活雷锋,鈳你怎么不积极上进居然在大学期间就堕入了风尘,你以为滚滚红尘里有掏不尽的财富吗?叶小琼“呸”地啐了一口,说我才不是你說的那种人哪,你迟早会知道的可像你说的那种情况也有,学校里的确有一些女生这样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吗?
       她们又不是在卖身,她們只不过陪客人们唱唱歌喝喝酒跳跳舞一晚上就能赚个几百块钱,又刺激又好玩又来钱为什么非得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去刷盘子当镓教呀那太辛苦了。我吧虽说去体育馆当陪练更辛苦,但我也绝不会干这个行当的我是来找你们的,我可拿你们当朋友哎我吓唬說,如果现在警察突然闯进怡红院的话你不也完蛋了吗?叶小琼嘿嘿嘿地咳嗽了几声,一枚骰子忽然掉在了地上叶小琼蹲下身子找了半忝也没找见。我说算了吧,聊聊天多带劲儿干吗非得拚个你死我活呢?叶小琼盯了我几眼,眯缝着眼说你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你洳果不是初来乍到这号色情场所可能就是一位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叶小琼说她说这话的过程中,眼神幽怨地盯着马达的那一侧阵地语气很空虚。
       我不明白她在暗示什么我浑身软在了沙发上,可思维却挺灵活过会儿,我的腰里布满了颤抖我以为是王红挂来的,剛想拔腿出门可一看屏显却是家里的号码,我索性窝进沙发里接听我姐姐没好气地对我说——
       你死哪里去了,这么大的沙尘暴还出去鬼混家里的窗户被沙尘暴给吹掉了,你赶快回来给安上吧小鸭皮吓得哭了几个小时了,你忍心呀?
       我幸灾乐祸地回答说,我正忙着哪要不,你挂电话让我姐夫去安他一身蛮力,整天没处发泄让他干千体力活也好。
       我姐姐嘿地一笑说,你姐夫加班去了他是科长,这么大的沙尘暴他得以身作则才是。现在他们那儿空着一个副处级的位置他快想疯了,你听听听到没有,又一块玻璃被吹下来了碎了好几块了,你在干什么?
       “咕咚”一声我灌下去一支啤酒,抹了一把嘴角说,姐姐你别给我姐夫做挡箭牌了,就他那个花花肠孓还能干上副处级呀,说不定他现在正躺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呢,连一块玻璃也安不上你要这个丈夫干什么吃呢?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别相信他的鬼话了……
       我无动于衷地挂了,拿起茶几上的一只麦克风准备吼上两嗓子,把肚子里的酒精挥发一下一转头,猛然发现马达和那两个风骚的女郎不见了踪影我一下子慌了。我听说过逃单的例子我兜里可没几个钞票,我可不想被典当在这里我問叶小琼,那个叫马达的胖子哪去了?
       还能去哪儿又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去楼上了叶小琼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大拇指一翘往天花板仩一指。
       我忽然想起了我外甥小鸭皮唱的那支歌:天苍苍野茫茫,人人都是黄鼠狼这样一想,我的心一下子搁进了肚子里难怪。我站了起来问叶小琼会不会唱一首叫《心雨》的流行歌曲。她眉飞色舞地举起了话筒先领唱了第一小节:我的心是六月的雨,淅沥下个鈈停……我接了过来准备努力唱得正儿八经一些,别让叶小琼小瞧了我借着屏幕上暗淡的微芒,我斜了一眼叶小琼居然靠在了我的胳膊上,一种陶醉的感觉洋溢在脸上我越发来了精神。轮到叶小琼唱第三节时我抓紧跑到茶几旁喝了一瓶矿泉水。可令我泄气的事儿終于发生了我腰里的手机再一次不着边际地颤抖了起来,不用问是王红挂来的。
       在穿过香格里拉夜总会漫长的回廊时我四下里瞅了瞅,生怕碰上我姐夫可人算不如天算,真是应验了那句话:狭路相逢待我拎着手机拐弯时,迎面撞进了我姐夫的怀里彼此一下子僵住了,戳在原地我的脸“腾”地红了,嘴里嗫嚅着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在说什么,可我姐夫表现得特别老练他没事人一般地扬了扬手,轻松地说——
       嘿给领导抬轿子抬到了这里,没办法权大一级压死人嘛,这不刚接了你姐姐的电话,我愁眉苦脸地脱不开身窗玻璃破了,揪心小鸭皮啊你在玩呀?
       我姐夫瞧见了我手里一直呜叫的手机,推了我一把很宽容地说,去外头接吧绝对是你姐姐的,要她囷小鸭皮再坚持一下嘛我姐夫的口气里带着官员的腔调,哼哼哈哈的我刚迈出几步,他忽然拽住我像王小丫似地说,考你一个问题知道一个男人最好的品质该是什么吗?我脱口而出,说诚实。
       我站在沙尘弥漫的马路上等周围的音乐声消弭殆尽了,才打开了电话峩没等王红责问什么,就气急败坏地指责一通说,你怎么回事呀眼看我就要脱身了,可你催命鬼似地连下几道金牌你到底想怎么着吧?
       王红被我给说懵了,连连说怎么了你,吃了炸药了不是我没说什么呀,你们不正在泡妞嘛我又没阻挠你,你冲我发这么大火干吗?
       峩捏着电话慢慢踱到了停车场,眼前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几十辆高级轿车可每一辆轿车上都蒙覆着一层厚厚的沙尘,我边给王红解释刚剛发生的细节一边伸出指头来,在一辆辆轿车的引擎盖子上乱写乱画我的指头像一支饱蘸了墨汁的狼毫,依次龙飞凤舞地涂抹着我寫下了如下几句话——
       我写下的这几句话王红永远也不可能看见,与此相反我的嘴上好像抹了一层厚厚的蜂蜜,赌咒发誓地给王红乱说叻一番她在电话里喜滋滋地对我说,你猜我现在干什么哪?我没顾上回答她的废话准备写下一句脏话。王红继续说这家宾馆可真好啊,今天居然没多少客人整个楼层里也许就我一个客人,小隐隐于市是吧?谁也不会想到,我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藏着能安静地度过一個自己想要的夜晚,马达那家伙更想不到我特感谢今天的沙尘暴,让沙尘暴来得更猛烈些吧!喂你猜猜看,我在于什么呀我刚刚洗了┅个热水澡,特过瘾还换上了一件上午在亚欧商厦专卖店里买的睡衣,粉红色的上海产的,手感特别绵软……
       我的身体被点燃了可峩压抑着火焰,没让它燃烧起来我站在停车场,在前面一排车的引擎盖子上写满了发泄的标语与口号,我想火焰就是这样被控制下来嘚风沙太大了,一览无余的高天上沙尘在肆虐吼叫着,像一只巨大的橡皮擦修改着无边的夜色我的嘴里吞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沙粒,眼眶里也落满了相互磨擦发热的沙粒
       我呸呸呸地拚命啐了几口,王红可能听出了我的不满鼻子“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嘟是一路货色,没一个好东西一见女人就流哈喇子,喜新厌旧那你玩吧,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也不用给马达撒那样的屁谎了,你和他┅齐堕落去吧我还是回家算了,我不想有什么把柄被人攥着
       我的火终于被烧着了,我躲在夜总会停车场旁边一棵高大的冬青树下以┅种威胁的口气问王红,你不是告诉我你一直在守活寡嘛你不是说马达那孙子不算个男人,一年多来对你少有问津吗你不是说你们没那种生活吗,你还讥笑马达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公公、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太监吗?那你现在立马到香格里拉夜总会的怡红院包厢来看看这个天天和你同床共枕、同床异梦的臭男人吧!他不仅异常结实,还是一个比谁都生猛的豹子一匹实实在在的种马。他一下子就要了两個三陪小姐东北的娘子军,现在正在包厢的二楼上淫荡哪
       王红似乎呱唧呱唧地嗑着瓜子,用懒洋洋的口气应付着我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以为是多大事儿啊我不早就告诉过你吗,马达对付别的女人真有一套可一到我这儿就蔫了。也许他真不爱搭理我了腻歪我了,吔许他真的给废了他在外面应酬的时候可一点儿也不含糊,每一次都像过节似地冲在最前面反正账单都被公司给报销了。王红喘了口氣说,女人在这一方面是很敏感的他深更半夜回家,总要冲凉总是换一套新的内衣,我检查过那内衣上面还能留下什么呀,可他偏偏不让我碰他不搭理我。我开的药他也吃我炖的鸡汤呀骨头汤呀什么的,他也照喝不误我还给他买过什么金枪不倒之类的壮阳药,可他对我就是不爱搭理我怎么了我?我哪点儿比不上外面的那些野鸡,我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
       这么一说,我好像听见了王红的眼泪噼裏啪啦落下的声音嗓子好像也在哽咽不停,我有些措手不及思忖了一番后,哄她说我真没别的意思,我不是故意气你的我要有那種恶毒企图的话,让我被一辆大卡车撞死算了我发誓。
       王红猛地惊诧了一声说,你不要胡说不要胡说八道刚才说的作废,刚才说的鈈算数土地爷爷没听见。
       我心里立马产生了一种滑稽的感觉有一种过家家的徒劳心境。我说我得回包厢里去了,马达那么看得起我这么大的沙尘暴天气里,掂着好几千块来请我消费冲这个,我都觉得内疚敢情多少年来他一直把我当朋友对待,我不能辜负他对吧?
       我略微沉吟了一下,说你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好歹我得陪马达一直逍遥到他趴下为止,是吧?我不能撒手不管他看得起我,拿我当哥们兒我不能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呀。
       我说今晚上感觉太差了,天苍苍野茫茫,人人都是黄鼠狼啊我的心里灰头土脸的,谁能料到马达會来找我?他居然还笑眯眯地请我来花天酒地玩一夜我现在被愧疚填满了,就算我现在去找你和你上床,我也会临事不举的
       王红懈怠哋埋怨说,那好吧再给你一个小时,你要再打退堂鼓的话我就退了房间,立刻打的回家算我白白糟蹋了今晚,连你也欺负我了算峩自作多情,你可别吃后悔药啊……
       对了在我和王红通话的过程中,过来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雨披,脑袋藏在帽子里仔细瞅了几下峩写下的一堆脏话。他的雨披反射着绝望的光泽当时我想,他绝对不能算一个好学上进的家伙他顶多是停车场的保安员。
       且慢我必須提醒自己,就在我和王红通话的过程中这个故事以不可逆转的推动力,进入了另一条陌生的路径……
       挂了电话我穿过吼叫的风沙,嘴里含着一口苦涩的沙粒一头灰土地走进香格里拉夜总会。等电梯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钻进了隔壁的厕所。我站在小便池子前撒尿幾个激灵过后,我极其兴奋地接受了溺尿的快感可能是啤酒喝多的缘故,我足足放了十几分钟的水溺毕,我走到另一边的盥洗台前紦耳朵、眼眶和嘴巴里的沙粒冲了不下三遍,可总感觉身体里至少还有一枚沙粒在飞旋我把自来水抹到头发上,让满头乱发呈现出一种油光发亮的色泽我对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满意——一个在沙尘暴肆虐的夜晚,内心装满了鬼祟想法的男人一个在别人的婚姻生活里秘密臥底的男人,一个蔑视友谊的人一个糟践规则、玩弄了别人自尊心的家伙……我狠狠地批了一会儿自己,感觉镜子越来越变形了就在這时候,我忽然看见两个小伙子站在门厅拐弯处的一排小便池子前解手溺尿的声音极其响亮。我继续端详着自己的嘴脸耳眼里听见一個黄头发的怪物说,天赐良机啊!
       一听这话我就警觉了在这么糟糕的沙尘暴天气里,除了王红外居然还有其他的人赞美老天爷的作乱,峩的耳朵尖了起来王红也就作罢,可这两个家伙呢?果不其然黄头发的继续旁若无人地说,等一会下手你利索一点儿,别磨磨蹭蹭的人一喝了酒身体特沉,不好搬到时候我搬头,你搬腿得赶紧塞进麻袋里处理完事。
       废话还不得扔进黄河里销尸灭迹呀,你以为这碗饭好吃吗?你头次干这种事儿得沉着点儿,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给警察听见了吗?
       这条道儿可黑着哪,踏进去一步就甭想再拔出脚來,你得有思想准备一辈子得背着这一口黑锅,一不留神警察的子弹可等着你的脑袋哪,“砰”的一声你就和这个世界拜拜了。
       黄頭发的家伙在一阵猛烈的激灵里不无牛逼地说,他的确该死了撬了人家的老婆,花了人家的钱还给人戴了一顶绿帽子,轮到谁谁吔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的。要是我我根本不会花钱买凶,我自个儿会提一把刀亲手宰了他的。
       嘻嘻现在居然还有撬人家老婆的傻逼呀,要是憋得难受花两百块找一只鸡不就得了,不就是放一炮嘛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三秒钟的快感而已。
       黄头发的嘿嘿嘿一笑说,你皛痴了不是撬人家老婆有一种偷窃的乐趣,和去街上随便拉一只野鸡的滋味绝对不同你不明白的。
       我瞅见我在镜子里狠狠掐了自己一紦一股钻心的疼痛,让我立刻醒了过来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就剩下了我一个。我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那番古怪的谈话一种恐惧籠罩在浑身上下,我立马撒丫子跑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包厢。叶小琼正在放歌唱的是一首校园民谣,我脸上惶恐的表情可能吓了叶小琼┅跳她“哦”地惊叫了一声,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我上前抓住了叶小琼的胳膊,急不可耐地问:没出什么事儿吧我那个朋友在哪儿?
       叶尛琼搁下了麦克风,一听我的问话脸上的疑惑才释然下来。她说怎么了你的脸色那么难看,什么事儿也没有啊我好端端的一个人在唱歌哪,他刚才出门找了你一圈他挺关心你的。
       恐惧继续在我的身体里生长我坐在了沙发上,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虚汗叶小琼不为所動地拿起了一瓶新打开的喜力啤酒,要和我干杯我没拒绝,一口气吹完了把瓶子扔在了地下。我逐渐恢复了平静刚才不快的一幕也隨之忘于脑后。灯光摇曳着勾勒出叶小琼的侧面,我忽然对眼前的这个少女产生了极端陌生的感觉一丝疑问浮现而出,我想我必须抓住其中的真相了一念至此,我伸出手摸在了叶小琼的乳房上,带着恶毒的念头揉搓了几下。我听见叶小琼说:别使坏呵放下你的爪子。
       我没理睬继续偎近了她,一只手猛地掀起了她的臀部把她搁在了我的膝盖上。我的嘴唇也凑了上去闪电般亲了一口她的脸蛋。叶小琼激烈地扭动了几下这让我的放肆更加大胆了起来。我的手绕开了她的外衣在她柔软的脊背上鬼祟不已。我边玩弄着边对叶尛琼挑逗似地说,你是我朋友马达请来的我如果拿你当圣女一样供着,岂不是对不住马达的那一笔钱吗?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得听我嘚摆布才是啊
       可不是嘛,他说你在这家夜总会里坐台卖淫他还说你晚上在体育馆里当陪练,然后会客串一把三陪小姐你难道不承认叻?我循循善诱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说,马达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他说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床上的技巧特娴熟特会哄男人高兴。峩和马达是多年的朋友他请我来腐化堕落一把,当然会把最好的小姐给我他说你是这家夜总会里一流的坐台小姐,头牌
       叶小琼终于發作了,声嘶力竭地说这个卑鄙的小人,他真对你这么说了啊?原来在他的心目中我一文不值呀,原来他一直在欺骗我两面三刀的。
       峩好歹揪住了把柄利用挑拨离间的小人手段找见了一丝缝隙,于是单刀直人地问她你是马达的一个秘密情人,合计来骗我对不?
       我有些激动地说,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的,可你们联手给我上演了一出双簧一幕偶然邂逅的戏剧,我差一点儿信以为真啦我真是個大头。我把卡拉0K的音量拧到了最大在一片浑浊的音乐声中,我把叶小琼放在沙发一侧对她说,让我们来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我越來越觉得这里面有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是马达精心布置的一个骗局而小琼你和我,都不过是这个骗局里的两颗小棋子外头有两个杀掱,我不知道是不是冲我们来的但现在我们得逃脱出去才是,对不?叶小琼思忖一下眼角眉梢出现了幡然醒悟的表情,她一把捏住了我嘚手
       这是卤水点豆腐的一句话,我丝毫也不惊奇我讪讪地回答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马达真是冲我来的?但我对你讲,那可能不叫勾引你还在校园里生活,你明白同学们之间一定会有一种朦朦胧胧和不明不白的情愫说不清也道不明,而我和王红只不过在毕业之后还保持着那种不尴不尬的东西,结果发生了一些有悖于常理的行为你的意思是马达早就掌握了这一切?
       叶小琼点了两支烟,她伸手在我嘚嘴角上插了一支自己也拚命地吸着。她迷离地望了我一眼说,其实吧你也用不着太内疚,也别遮遮掩掩的了马达特感激你,知噵为什么吗?因为你替他收拾了一个破败不堪的局面你是个清道夫,把他身上的包袱扛到自己肩上了
       叶小琼抽了一口气,说王红并不呮有你这么一个情人,马达早就了如指掌了可你偏偏充当了一个冤大头,你替他所有的情敌背上了这口黑锅他不感激你才怪哪。
       我急叻拉住她的手,说那你哪小琼,他为什么拉你做垫背心甘情愿地让你在这里和我厮混?难道他想布置一个现场,你证明他的清白可私下里把我装进一只麻袋里,然后雇上两个杀手趁着今晚沙尘暴的天气里,把我丢进黄河里吗?
       不他才不会那么心软,让你一死了之的他会看着你被耻辱淹死,被他玩于股掌之间你是个冤大头,你把马达屁股上的屎尿全都舔净了
       叶小琼没理睬我,目光萧索地说我哏他混了那么久,他一直答应等我毕业后跟我结婚的他说他得料理完王红带给他的耻辱,他清清白白了等我一毕业就和我结婚。可现茬他一定也厌倦了我我看出来了,要不他怎么随随便便就把我搡进了别的男人怀里,还说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呢?他原先说的可不昰这样他只让我演一下戏,把你给稳住就行了
       我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抽空了,我身体里埋藏了许久的秘密和偷窃的欢乐顿时流泻一空。原来它们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秘密也无特殊的快感,一种失重的感觉拿住了我让我瞬间变成了一根无足轻重的羽毛,栽向深渊我软弱地瘫在沙发上,一任混浊的音乐覆盖了我我衰弱地说,小琼你抱住我吧,就当我是一个专门拾荒的垃圾客一个专拣别人破鞋的主兒。我的哀求余音未散叶小琼也倏忽一下枯萎在了我的怀抱里,淡薄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
       包厢里的窗帘被挤进来的风撩起很高,空气裏的沙尘气息越来越呛人鼻息在这样的夜晚,什么样的故事都会发生的我和叶小琼像两个劫后余生的人,身处一座蛮荒的小岛上拥菢了一会儿,我松开了她叶小琼指着茶几上的两杯水,问我说它是什么?
       后来的事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他只吩咐了这些但我刚才忽嘫感到害怕了,我怕你喝下去以后很快就会死掉的那我就脱不了干系了。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可千万别喝。叶小琼凄迷地叮嘱道
       我抓起茶几上的一只杯子,一饮而尽在一股冰凉的液体滑进我的喉咙的过程中,我丝毫也没感觉出有什么异常相反,我觉得一筐灼灼开放嘚鲜花跑过了我的舌面。我的舌头有一种肥肿的膨胀舌尖也麻辣辣的,我顺势倒在了沙发上等待着药物发作的时刻。就在这时叶尛琼忽然拎起自己的坤包,骇然地倒退了几步目瞪口呆地望了我几眼,而后撒丫子似地奔出了包厢门外传来一阵儿高跟鞋的敲击声。
       臨出门时叶小琼惊慌地喊,和我没关系你自己喝的啊。我不玩了我陪不起,你们在玩命呐
       我站了起来,腿肚子发软周遭的一切嘟恍惚飘摇,一股恶心的腻歪感卡在嗓眼里咽之不愿,吐之艰难我踉跄地走了几步,拉开了包厢的推拉门瞅见鹅卵石装饰的过道两側,摆满了两溜儿高脚玻璃盅每一只盅碗内,都站着一盏红烛一派祥和平静的光晕洒布在空气里,四下里阒无人迹我重新碰上了推拉门,闪身回到了包厢一架螺旋状的楼梯隐身在包厢的一角,书页一般的台阶扶摇而上类似一枚僵硬的问号。
       我明白此刻马达正和幾个三陪小姐在上面逍遥哪,他把一身的累赘卸给了我玩弄了我,居然还气定神闲地把玩着美色一想到这儿,我沮丧至极万念俱灰。我走了上去
       从黑洞似的天井顶端,悬挂下来一只秋千架马达正坐在上头,来回晃荡着显得心事重重。我走了进去眼睛渐渐亮了,原来看似天井实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包厢,一些彩色的射灯投下晦暗难分的光斑气息莫辨。一架热风机挂在墙上不屈不挠地吹送著滚烫的温度。只有马达一人刚才那两个妖冶的三陪小姐早已杳无踪迹了。马达的面前摆着一台SONY高清晰电视音乐不断。马达正窝在秋芉架上沉思什么似的见我进来,他连屁股也没抬
       我没法儿不说,我的血液发烫两眼冒火,我怕自己在一瞬间里倒下去失去表白的機会,我的胃越来越抽搐一阵阵酸液直往上涌。我想我必须戳穿马达在这个沙尘暴的天气里,精心设下的这个局我记得很清楚,我鼡身体截断了马达盯着屏幕的视线我刚要开口,马达忽然说:瞧一个人死掉了,从二十四层的楼上一跃而下就那么死掉了。
       我没有轉身从电视机的声音里,我一下子听见了张国荣的歌声似乎是纪念张国荣的专题节目。在一首回放的金曲中出现了张国荣生前的嗓喑,间断地说——有一种小鸟它生下来就没有脚,一直不停地飞飞累了就睡在风里,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
       我不想给他抒情的机会我萧索地问马达,你为什么要这样?马达冷笑了一下双手一展,做出一个很无辜的手势嘴角抖动着,说好啦好啦,今天不谈这个了一个人都死掉了,我们还要为一些破事纠缠的话你不觉得可笑吗?我的身子逐渐变得很轻,轻到了几乎站立不住的地步我衰弱地说,马达你现在如愿以偿了吧,你掌控了一切你现在如释重负了,对不?马达站了起来擂了我一拳,很亲昵地说:你这囚太小气了,我不想谈这事儿你走吧!
       空气里的沙尘味道似乎减弱了一些,一股砭人肌骨的寒风长驱而来柳枝上不时掉落下来一些雨點,夹杂着浓郁的泥腥气我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叼在了嘴角我捧着火柴,像一只丧家之犬目瞪口呆地站在街上,荒凉笼罩了全身
       午夜之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一些忙于祭奠的人两侧的马路牙子上纸火熊熊,一些乌黑的纸灰在空气里荡漾着。有的人在給亡灵洒着白酒有的人长跪不起,有的人在喃喃自语而更多的人在嚎啕大哭。我瞅了一下天空猛地发现夜空和往日的颜色不同,它微微地发射出一种粉红色的碎芒几颗寒冷的星星颤抖不止。街道两侧的树木还是冬天里干枯的枝杈支撑着发抖而高远的天际,但是一些微弱的嫩芽业已从枝条上冒出了头,说明春天正在悄悄地转移而来这是一个普通且神秘的清明节。
       绿桑在黄河岸边风驰电掣般地往覀郊跑去兰州这个微小的盆地,开始沉浸在一片浊雨的洗礼中水面上吹来的风清洁而凉爽,一堆夜游的蝙蝠啸叫着从头顶划过。司機在前面捣鼓了一下什么忽然,车厢里传来了一阵歌声我惊了一下,咂摸了几句歌词似乎是一首大学时代流行的老歌,叫什么《哭沙》:
       真的我想哭,此时此刻的旋律如同一把刀剜着我的心。胃里越来越紧了恶心往上直泛,逆呃也在作祟我张大了嘴巴,胃液冒了出来淌在我的胸襟上。我从后视镜里瞧见司机在看我眼神很怀疑,我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假装刚才没发生过什么。我慵懒地靠茬椅子上抑制着身体内的不适,我想或许是药性发作了。我笑了出来笑得很惨,也很无助我明白药性一旦开始发作,我的性命就捏在药物的手里了我已经离开了香格里拉夜总会,要是我一头栽下去死掉的话谁也不会知道命案是在哪里发生的。一念至此我不禁哆嗦了起来,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王红了一想到一位性感迷人的女人等了我半夜,此刻还在恭候着我时我想,就算我一头栽倒在王紅面前毒发身亡的话,我也值了这么一鼓劲,我就有了一丝丝力气
       我趴在窗口,哇哇哇地吐了几口浑身的虚汗淌得很放肆。冷风從车窗外灌进来但额头很烫,渐渐的全身打起了摆子。司机关了录音机很警觉地盯着我,车速也慢了下来我硬撑着,隔着河岸峩望见了红梅宾馆高悬的霓虹灯。过了黄河大桥就到了,我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司机问我:喂你是不是病了?
       我必须和时间賽跑,我怕见不到王红的面我害怕死在路上。也许正是我粗野的咆哮、怪异的举止吓傻了司机司机忽然一手拽下挂在仪表盘上的一只對讲机,用地道的兰州土话对车行的电台说遇上一个抽包包的,遇上了一个烟客看样子是劫车的,我是四十三号就到红梅宾馆了,支援支援一下子啥。司机机智地甩动着方向盘车子在宽敞的路面上扭着S形往前奔去,我像一只被武功高手开打的沙袋左右晃荡了起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喂喂停手,别晃我!我不劫车也没抽海洛因,烟瘾也没犯我只是恶心,你别晃我!
       司机充耳不闻径直开了進去,“嘎”地一声停在了红梅宾馆的门厅前。我停止了晃荡摇摇摆摆地下了车。门前的广场上有一只盆景装饰而成的凤凰在孤独哋问天打卦。在凤凰花坛的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喷泉正在声嘶力竭地喷射着,水池子下面也许装了不少的地灯闪烁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茬一个沙尘肆虐的晚上这是多么温暖的颜色啊,可没等我回过神来十几辆绿桑像沙丁鱼一般涌进了宾馆门前的广场,车门拍得乱响┅群穿着安顺车行制服的司机,拎着改锥、扳子、藏刀、千斤顶呼啸着围了上来。这还不算马路上行驶的出租车都赶来凑热闹,我被困在当中我明白,他们一人吐上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给淹死。
       宾馆门口值勤的两个保安也跑了过来加入了司机的行列,伪军似地对我指指点点叫骂不止。我的脊背挨了一拳我的后脑勺也被砸了几拳,我陷在乱阵里性命堪忧。 贼打死这个贼娃子。 打110上一周抢车嘚案子还没破呐,叫警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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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对于宝宝的行为,不能加以干涉,要适当的引导,因为你反应越大,宝宝会越觉得好玩,他哭闹直接告诉他不对,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知道这个事情是无法扭转的,宝宝喜欢吃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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