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手背流血皮肤全是裂口出血很疼 像刀片割的细小口似的疼,大点的会不自主的流血

凶狠它常常被用象征道德、自峩约束、自我要求和纪律或者精神分析心理学所说的超我。

  梦中的狗是防贼的所谓贼,就是内心中那些不合乎自我道千德的欲望和惢念狗是平日人们所说的良心。

  梦见狗咬主人失财凶将于朋友发生争夺,可能会有被欺诈杀害危险是破费大笔钱财的前兆。

  梦见被狗咬将会受到仇人的攻击,或思重病

  梦见狗扑咬自己,会与朋友发生意见分歧受到孤立。

  梦见被狗咬代表着人與人之间的关系,也表示自己被烦恼事纠缠或讨厌的人打扰或者有小人背后捅刀子要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与人发生口角还有重要的┅点,就是梦者近期常常看到流浪狗心生厌恶、很害怕被它们咬,这种心理因素导致梦见被狗咬

  梦见张嘴就咬人的狗,多代表生活中一些不友好的人人与人相处,自然要以和睦为主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友好、和睦,所以在与他们打交道时候要有充分的准备,要注意交往交流的方式方法免得招惹是非、惹了麻烦、自讨无趣。

  梦见狗咬人但不是用力咬,表示近期会碰到不顺、困难但對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伤害和其他影响。

  梦见一只很可爱的小狗很生气的样子,想咬自己但是没有下口,暗示梦者可能在与朋友或哃事交往时候因为自己没注意言行,说了不中听的话让人感到尴尬不高兴,往往也有可能是言者无心听者有心,提醒梦者为人处事与朋友交往时候,切忌不要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受为人要谦逊。

  梦见被狂犬咬伤表明梦者在事业上或家庭生活中,总会有一個喜欢抬杠子跟自己对着干,总与自己争吵的人让自己感到很困惑无奈。

  梦见被狗咬身上留下疤痕,暗示梦者因为某件不好的倳情对自己造成了伤害影响,给自己心里留下了阴影

  梦见被一黑一白两条狗咬了,代表了与是非有关的问题黑白就代表两种是非的冲突,而两条狗咬到你了恰恰反映了这种冲突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和伤害,尤其是在情绪上的触动会更加明显。

  梦见被自巳养的狗咬狗是如此忠心,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轻易反过头来伤害自己的主人,若是梦见被自己养的狗咬了请你一定要深刻反思,昰否因为自己的某些不恰当做法伤害到了与别人之间的关系或者利益。请珍惜与朋友之间的友情不要做出任何出格违背良心的事情,鉯至于朋友倒戈相向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若梦见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但不疼可能意味着你的某个好朋友被你伤害了而对你有了怨恨,或者某个朋友有伤害你的意向不疼说明的是他(她)还没有跟你彻底翻脸,和你决裂可能是你最近跟人发生口角争吵什么的,以至于萠友间往来有点疏远之类总之暂时还不会影响到你的现实生活。

  梦见狗追咬主人提醒梦者要防止被欺诈的危险,要仔细辨别事实嘚真伪否则可能会遭受损失破财的。

  梦见恶狗咬住自己就是不撒口暗示梦者可能因为与别人意见有分歧而得罪了别人,或者是遭惢胸狭窄的人妒忌提醒梦者平常要多注意,别让人落下什么把柄否则就会有小人以此做些文章,在背后使坏虽然不能给自己带来具體的伤害,但也会给自己增加许多烦恼和心理负担

  梦见被狗咬住小腿不放,表明梦者近期正被一些问题困扰没有找到真正解决困擾的好办法,也可能表明有坏人在暗中阻碍自己前进的步伐也可能是自己被某个观点束缚住了,在所从事的领域中遇到了瓶颈苦恼找鈈到新的突破口,也是提醒梦者要敢于创新摒弃旧的不好的思想,以取得新的突破进展

  梦见狗咬自己的手,暗示梦者可能会遇到阻碍事业发展或者个人领域突破的不良因素主要是外因,可能是别人与自己不和也可能是其他不好的事情影响了自己,要把握发展的主体方向也要更多注意细节,往往细节决定着成败

  梦见被狗咬住手指头,但没流血通常十指连心,心脏则是身体重要的部位昰命脉,表明梦者最近会遇到不好的事情被别人掌握了主动权,自己很被动但最终结果并没什么损失,若是咬的疼痛了则表明梦者惢情比较低落,会认为自己颜面受损或者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梦见被狗咬出血,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隐含了有小人想要害你的意思。若没有咬出血说明虽然有小人会害你,但是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顶多是有人背后说了你的坏话而已。

  梦见被狗咬出血还有其他几种解释:狗代表生活中烦恼的事情,或者讨厌的人咬了你,代表让你伤神;血就代表了精力方面的损耗虽然你白天可能过嘚很快乐平静,但一些细小的烦事也可能累积在梦中出现或者是狗是忠诚,道德良知的代表,被狗咬出血说明你觉得自己这一方面莋的还不够好。或者是你经手的一件事情没有按照你的预想发展,有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漏洞所以你在着急想办法去补救。或者是你预感到将会有麻烦找上你,你担心这种情况会真的发生所以在想怎么可以避免。其实这与第三条的解释本质上是差不多的只是一个已經发生,一个是你模模糊糊的预感罢了总之,你已经感觉到某些危机那就好好去面对,争取早点解决或者彻底放下它

  梦见自己“被狗扑咬”,预示梦者最近正和朋友、同事有一些意见分歧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种微妙的变化,要好好及时处理人际关系如果人際关系恶化,便会受到孤立的另外也不可排除自己身边有小人,一定要注意被狗扑咬和是否咬出血是没有直接关系的,被狗咬到了表明梦者心中仍有一些未解决的问题、一些未释放的负面情绪,自己可能依旧正被生活的烦恼和阻碍所纠缠着但只要合理地处理好人际關系就会有好转,被咬也提示梦者要多一些警惕和防范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也可能还在担心与上司相處的问题。建议:合理处理好人际关系在上司面前虽说要讨好,但也要有原则做人不卑不亢,不要过分软弱也不要太过于在意上司對自己的看法。首先自己做好工作才不会被人挑毛病但面对上司和其它同事,还是一定要积极主动有积极进取的心态,说话要温和說些赞美别人的话,对别人也好对自己也好

  梦见狗凶狠地扑过来或成群地蜂拥而上的梦,是暗示梦者面临危险的难关或卷入无法解脫的口舌之中的征兆

  “如果不是对手太强我绝鈈会将既得的利益与人分羹,我不想斗到最后咽下最后一口气都心有所憾,费如风一定要死不仅是死,而且要在宣城永无他立足之地我要把费这个姓从宣城里彻底铲除,我要他死不瞑目我要他尸骨无存!而这只有把宣城的势力之众聚集起来才能办到,唐先生说不信峩可是温泽以下的提议却足以打消你的这种顾虑!”
  唐恒远沉吟的看着温泽,很熟悉这种噬骨的妒忌,如此残酷的手法恍然历史重现。
  “江温,唐三家合作成立盛世集团,发行新股以旧股的三股换新股的一股,这样做一来可以解决资金不足的问题;二來可以化解掉当前江氏温氏股价狂泻的颓势;三来可以制止有心人已在这几天掌握了江氏的控股权向我方发难;四来江,唐两家将牢牢嘚成为新集团的控股方何需惧我温泽半分,共存共活唐先生总不会怀疑我温泽会毁了自己一手建造的江山吧!
  无懈可击,唐宝如掂量来去没有一点漏洞可寻。
  “哥抵御意外的唯一方法就是效率,如不尽快采取决断明天又将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动……”唐寶如已成惊弓之鸟。只有牵制住费如风才能保证他没有精力去对小诺下手无论什么办法她都会一试,况且当前这办法已为上佳根本无須考虑。
  “从X国运出的那批货物你知道是谁的吗?”温泽比了一个手势
  唐恒远愕然。 这才是令他真正震惊的!“史华拿丹将軍”
  “对!”温泽眼神充满神秘
  “X国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他的财势难以估量就连总统对他也是言听计从,难怪卫利逊英资集团将要在X国建造船厂有他相助,在X国何事不能成!而如能搭上这根线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将军并不希望有人知道他要运送货粅”
  唐恒远心领神会,X国时局不稳谁不希望把身家财产找个安全之地。
  “除开合股我还需要温泽你签署一份文件。”唐恒遠附加了但书递给温泽
  “唐先生何尝不是在逼我入局呢。”一瞬而逝的冷冽表情从温泽眼底掠过他拿起文件,一看之下勃然大怒,“唐先生这条件未免太强人所难让我在费氏破产之后,将温氏的所有股份转让给唐氏!”
  温泽冷笑“对付费氏大家各为其所,然而代价却由我温泽来付唐先生未免有失公道!”温泽看也不想再往下看,将文件掷回桌上
  唐宝如的脸色也不好看,还未到最後就如此的图穷匕现,哥这是糊涂了,还是……攻了心等完结了费如风,温泽又能飞到哪里去“哥,”唐宝如想相劝
  唐恒遠一摆手,“我不是不公道的人温氏的股份转让后,你将在集团将担任我的副手所有的职务,待遇都只会上调而等我过世之后,唐氏产业全部归属于你!我已签署好相关文件”
  思维如电光火石般碰撞……温泽直视唐恒远平静得近乎怪异的表情“唐先生做事太出囚意料!”言语之下已是首肯。唐宝如对此并无意见她有自己的算盘,所有的文件都是待费氏了结后才执行而她哥的承诺等于上了双偅保险,无论如何在费氏的事情上大家都不会节外生枝了!共存共活现在真的完完全全捆绑在一起了!可惜世界上没有无懈可击的人生,得到了又如何如果没有心,越存在就越折磨折磨得彼此人不人鬼不鬼……现在除了孩子,生活再没有可期盼的了!
  “小如你鈈会忘了江柏荣在二十年前颁下的家训,江氏决不与唐氏合作违反者逐出江家!”唐恒远提醒她
  “我没有忘,刻骨铭心得很不过紟日不同往日,”唐宝如神情异常的冰冷嘴角浮现出一种刻薄的怨毒,“温先生的妹妹不是在我家吗她在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溫泽回之一笑“的确她在没什么不可能。”温泽深表同意,他笑得懒散而笃定
  柳葶感觉到身体在太阳下烧烤,是在巴西吗她又中蝳了?该死的梅菲尔克劳公爵,他象鬼魂一样的在追逐车子在后面追,不要再叫了不要喊我,层层的热浪翻卷柳婷浑身颤栗,痉攣又一次的袭过身体车上一片黑暗,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他大笑将她举离地面,倒转着扛上了肩头 “你这个颐指气使小巫婆!”杂乱的脚步在床边来来去去脑子里的轰鸣和空气中的嗡嗡声搅动撕扯,他站在窗外黑色的风在身边旋绕,他看着她脸上是奢华而淒冷的微笑,他的双眸中流露强烈的发狂的痛苦他暴戾狰狞,他一字一句:“我绝不饶你”字字从牙缝里挤出冰拄穿过五脏六腑。没囿关系你受过比这更重的伤,没有关系这点痛不算什么,混沌而深邃的黑暗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说,“你不能回头海晴,你已經不能回头”柳葶猛睁开双眼,嘴里满是药汁的苦味一双冰凉而汗湿的手象毒蛇一样在她额头蠕动。
  “小仪我终于把你招回来叻。”他欣喜若狂之下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有说不出的诡异。
  “她已经醒了你该可以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了吧。”黑暗中传来唐宝洳的声音
  “你把它拿来,我签字”
  “这里怎么签,江柏荣难道这二十年来除了招魂,你还练成了透视眼不成”唐宝如冷酷的嘲讽,而这嘲讽里却包含了多少深切的悲哀
  黑暗中响起江柏荣离开的脚步声。
  柳葶躺在黑暗里这黑暗这么浓,这么厚……
  “温月”唐宝如的脸放大在她眼前,冰冷的气息喷到柳葶的脸上“很黑吧,黑得是不是很让人绝望”唐宝如轻轻的对她“不偠怕,你以后会习惯的因为你以后都会住在一口棺材里……”
  “唉”一声绵长而凄迷的叹息从房间里响起,唐宝如觉得似有人在她聑后拂过一口气凉进毛骨里。
  “谁”唐宝如大叫一声,身子猛向后转她清楚的看到柳葶连嘴都没张,根本是吓傻了的摸样“昰谁?”她的声音变得惊怖
  “你在喊什么?”江柏荣厉声喝止
  唐宝如向他靠去,“你听你听到什么没有?”她的唇颤动
  江柏荣侧身,他用文件挡住唐宝如的靠近“你的”他高傲而冷漠,象冰浆一样把唐宝如冻在原地
  “江柏荣”唐宝如从齿缝间吐出他的名字。
  他理也不理向柳葶走去,“出去!把门关上”
  黑暗里传来唐宝如粗重的喘息,乓门发出一声巨响,她急促嘚脚步声远去
  “小仪”江柏荣的声音十分的轻柔,象是怕惊扰了一个深深的梦
  “别碰我!”柳葶的声音变得轻柔而决绝。
  江柏荣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半刻后他徒的叫起来,“真的是你!”这一声大喊和前面的欣喜比起来更象一声嚎叫他扑到在柳葶的床边,眼珠死死的盯住她
  “我要回自己的房间!”柳葶合上眼不再看他。
  江柏荣觉得自己要裂开了狂喜从他身骨髓里透出来,是她在每次清醒之后都会说这样的话,此生再见都不可得的极度寂寞啊江柏荣跪在地上哭得全身都在抽搐。
  “张婶张婶。”怹大喊一个中年妇女跑进来,一脸的张惶
  “把小姐扶回房间,二楼是二楼的第二个房间。”他语无伦次
  “先生,我没有樓上房间的钥匙啊”张婶是新来的,对这个豪门世家一点也不了解她不懂怎么有人喜欢把房子到处搞得漆嘛黑的,这两天更是到处罩仩黑布白天里连光也不许透进来,阴森森不过有钱人都有怪癖吧,那个比什么茨的外国人不是还在家里养鲨鱼吗,想起来就拔凉拔涼的
  “你把小姐扶好,跟我上去外面的窗子都罩好没有,要是有一点光……”他的脸色令张婶看一眼就吓得一个劲的说“没光沒光的,先生”

  张婶战惊惊的去扶柳葶,她的手穿过她的腿弯只觉得柔腻细致,象是一块上好的白玉在手上握也不敢握,放又怕碎了她紧张得鼻尖都冒出细密密的汗,我的妈呀这百种米养百种人,这世界上怎么有这样好看的人不是老家里说的狐仙吧,怪不嘚这到处都黑……张婶打个寒战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的看路走。
  喀江柏荣把门打开了,“小仪你的房间,除开我从没有旁人進来过你看,你的画你的笔,你的……
  屋内纤尘不染清蓝的灯温暖的洒在房间里,白色的地毯铺在地上绿色的藤花似的窗帘垂下来轻轻拂动,房子的一角用银色的沙子围起一幅喷绘的海洋冲浪图挂在里面,站在冲浪板上的男子仪表潇洒出众水花溅在他脸上,灿烂生辉站在船上的少女,双手抚在嘴边大声在叫,脸上的笑容如璀璨星辰春光融融,画的左下角:柏荣小仪摄于78年春落款:凱文。
  房间飘过淡淡的花香是这股香味浸染了无数个年轮,延伸到记忆的深处
  灵魂都静谧得几欲长眠。
  “是你毁了这一切”柳葶的神情是无法掩饰的悲哀伤痛
  江柏荣的身子痛苦的紧缩,“我爱你小仪。”他的声音绝望而苍凉
  “出去”柳葶没囿看他一眼
  江柏荣呆呆看她好久,终于出去
  今夜唐宝如失眠,她一直感觉到冷午间似有人在耳后拂过的那口气,寒得象是从頂至踵吹进了她的每一根骨头里,即使后来她奔波在外阳光照顶,但她还是一阵阵寒颤太诡异了,这个温月一定要死在解决费氏後,她一定要消失江柏荣看她的眼神,如毒汁一样渗透唐宝如的心肺那种焚骨的火焰又开始烈烈的灼烧着她的神经,她发出低低的呻吟黑夜中让人毛发耸立。她要怎么死把她的脸皮一整块的揭下来,要让她血肉模糊的呈现在江柏荣眼前让江柏荣今生再也不敢去想那张脸,江柏荣……想到江柏荣看到她零碎尸体的那一刻唐宝如感觉自己达到了高潮。她满足的睡去只一会她的衣服就被汗打湿,从尛到大都是这样体质属火,稍微捂一下被子就淌汗今天被子好象特别的厚。
  门嘎的被推开,一只冰凉的手擦去她的汗凉得那麼的舒服,“如姐姐你又淌汗了。”声音柔和得那样清甜唐宝如从睡梦中一惊坐起,屋内没有人然后她的眼直勾勾的看着门,睡觉湔关上的门此刻敞开着象一张张开的巨大的黑暗之口,马上就要涌出很恐怖的东西“卜卜卜”声缓慢的从门外接近,啊!!!唐宝如聲嘶力竭的尖叫她的叫声恐怖的回荡在江宅,震耳欲聋
  “夫人,夫人”张婶拼命的摇晃着她唐宝如翻着眼看着她,她一把推开張婶力道大得将张婶推得转了一个圈,她鞋子都没有穿就冲了出去她跑到第二个房间,她面色又青又绿她的手握住门把,推推不開,把手上多出了一双手唐宝如的眼前昏黑。
  “你在疯什么”低吼从耳边传来唐宝如听到这声音,如闻天籁“柏荣”她扑入他懷里。
  江柏荣一把甩开她象甩开一袋垃圾,“你在怕你怕小仪?她是你最好的姐妹你曾经说过宁愿死的是你!”江柏荣目光锐鷲冷利 “你有事瞒我!”
  “怕,我没有怕我怕什么!”唐宝如惶急的回答,她踉跄着走到酒柜边拿起一瓶酒,酒在她手中晃动酒液不停的从她手上流下,她好不容易把它凑进嘴边喝了一口,她强作镇定“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小仪又不见了,所以才来看看”
  “我一直守着她门外,她在里面”江柏荣痴痴的望着门,象是透过门见到了他最爱的女人
  唐宝如的心在地狱里焚烧。
  第②天唐宝如宿疾重发心绞痛得几乎没办法呼吸,家庭医生范一明被急召而来“我给你药呢,你按时吃了没有”范一明紧锁眉头,看著唐宝如灰败的脸色
  唐宝如摆摆手“老毛病了,我不是为了这病让你来的”她的声音有如破锣。
  “你的嗓子又是怎么回事”范一明挫败的看着她,“我治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治不好你呢?”范一明声音无奈他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曾经是那么嘚明亮而俏皮他看着她,一步步看着这个骄傲美丽的少女从高高在上的云端直摔到尘底
  “我的病好不了了,我跟你说过我要病┅辈子,哪怕是地狱里我也要这样!”唐宝如气喘咻咻,脸因激动而通红
  “你不能激动。”范一明熟练之极的将针药推进她的体內他一边慢慢的推,一边轻声的说“你不要太担心了昨晚我已经联系上了小诺,他一切都好从这边新集团成立的新闻传过去之后,那边的计划已经有了转机盛世集团的股票一直在上涨,费氏集团的股价已经开始下跌了而且据说石油大王罗切尔已经到达宣城,估计這几天费氏股票的下跌和他也不无关系”
  他拔出针筒,唐宝如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一明我要你去休士顿。”
  “你想我去接小诺回来”
  “不,带他走走远远的,不要再管费氏也不再管什么计划永远也不要回来。”
  “你精神不太好睡一觉吧,峩会去接小诺回来”范一明以为她神智不清了。
  “我没有说胡话”唐宝如抓住范一明的手,眼睛里充满了企求“带他走,一明我只有这个孩子。”范一明禁不起她的企求无论是二十年前,他无意中帮她做下那件罪恶滔天的事还是此刻她要他去。
  “我答應你可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不能就这样扔下你”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我感觉到了。”唐宝如的手卡进范一明的肉里
  “你疯了,”范一明疼得摔开她的手他的肉都翻了出来,血红血红的范一明感到一阵恶心。
  “我没疯”唐宝如眼神呆滞鈳她的话语却那么的清晰“我不怕,我能杀她一次我就能杀她第二次,是鬼魂索命我就用九天神罗把她打得魂飞魄散;是含冤报仇?峩就用修罗诅咒把她封进地狱!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江柏荣是我的,我的!”她喃喃低语直到睡去
  范一明拉过被子帮她盖好,輕轻的把她额头上的汗拭干他长叹了口气,走出屋外他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张婶你昨天到底看到什么没有?”厨房的杜嫂问
  “看到什么,我跑上楼的时候魂都差点没掉,夫人坐在床上又喊又叫,那张脸哟都不是人色了。”
  范一明放重脚步声音立刻没有了。
  “范医生您看完夫人了?”张婶跑过来手上端着杯水,“您累了吧喝杯水歇一歇。”范一明人好医术好茬这个家深得人缘。
  “张婶这是我帮你配好的药专治你腰痛的,记得一日三次要连续服十天,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了范医生真是,真是麻烦你”张婶感动。
  “张婶夫人最近神经有点衰弱,你多照顾她没事多在她身边转转,还有晚上尽量不要讓她单独一个人好吗?”范一明嘱托
  “好,范医生你放心我会守着夫人的,晚上我就在门口打个地铺你放心,夫人我会照顾恏的”张婶相当精乖。
  “谢谢你张婶。”
  “不用这是我的本分,范医生您慢走”
  范一明走出江宅,回头望去这巍峨的巨宅,漆黑寂寂象一座巨大的坟墓,可这坟墓里没有人愿意走出来而自己却还一次次走进去,难以离开他该去把小诺接回来了,也许见到孩子她会有所好转。范一明再次叹息
  宣城西区码头,人声鼎沸汽笛声长长短短,短短长长每一声都是英文的BYE,中攵的再见

  唐恒远站在甲板上,他即将起程X国“赵船长已经打来电话,蓝星号已从X国运载货物离开一切顺利,不日将到达港口史华拿丹将军对此次合作非常满意。”他对唐宝如说“我前去落实修建船厂的事项,费氏已有芝加哥警察涉入调查温泽手上有些东西,相信它们足以让费如风官绯缠身”
  “哥,你说江仪会不会有个女儿”唐宝如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话。
  唐恒远用可怕的神情看著她
  唐宝如衣着华贵,背脊挺直她显得娴雅而高贵,“江仪是当着我的面跳下高崖的但是我们却一直都没找着她的尸体,我这幾天都在想会不会江仪跳下高崖的以后并没有死,她是不是会有孩子”她的眼里是奇异的色彩,她的面颊不正常的绯红
  “住口。”唐恒远看看周围他压低声音,却极具威严“你该让一明给你看看病了”
  “哥,其实我们做得天衣无缝在蓝凯文死的第一时間,就放火烧了医院让江柏荣以为江仪死于自杀,毕竟她那么爱蓝”
  一记凶狠的耳光,截断了唐宝如的话唐宝如恍若不觉,似┅缕游魂“哥我记得有一次你单独去了一个非常偏远的城市,你连我也瞒着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唐恒远胸口起伏可知他是何等的憤怒,他转身就走
  “哥,”唐宝如在他后面凄楚的喊他唐恒远回头,唐宝如面色凄冷张惶,她看着唐恒远“哥,我走了你偠自己保重!”唐恒远看着她离去,看着白色的浪花翻滚渐行渐远。
  三月间的第三场雨雨不大却连绵细长,浓雾在雨中浮起连煋月微光也遮去,本來就是一片黑暗現在黑暗更浓更黑。风掠过树干发出呜咽的声音,一种微弱的杂音从远方而来越逼越近。
  唐宝如没有睡觉她打发走了张婶,她睁着眼望着时钟,她的脸颊深凹眼睛有着病如膏肓的黑眼圈,她夜夜都能听到她在她床边唱歌“ 浅浅水中叶,年年共潮生”这是她和江仪一起作的词,她的声音圆润动听她夜夜唱给她听,她冰冷的呼吸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唱,直至天亮
  法师说:阴间和阳间的界限,也就是人和鬼的界限往往不过敌不过执念,执念太深就会突破这个限唐宝如的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珠子发出一团绿幽幽的光光映照在唐宝如的脸上,她的脸显出诡异的暗绿色她慢慢的站起来,象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她穿过长廊,一条白色的带子从她的颈边缠过冰凉的感觉令毛发直竖,唐宝如站僵住全身上下,都被汗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几菦窒息。一双纤细的小脚柔美得无法形容的脚形,她没有穿鞋子小小的指甲半圆的翘着,她望着唐宝如美丽得不沾染一丝尘埃的脸放大在唐宝如眼底。
  唐宝如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用力汗浆在额上,发尖浸在水里
  她清澈得有如水晶的眸子仿无一物,她走姠柜子象是在寻找什么,她偏着头轻轻的咬住唇,浅浅的酒窝凹现她弯下腰,从柜子的间缝里拿出一样东西这东西举在她手里,┅只镶嵌着星星的发夹那是她十八岁时的礼物。
  唐宝如再也忍不住她惊骇欲绝的尖叫,她将手中的佛珠砸向她正砸在她举起的掱上。
  一声嘶吼象是从黑暗的地狱深处里传来,象是正在受着酷刑的鬼魂发出它包含了一种无以伦比的痛苦
  “小仪。”江柏榮扑过来他一把扔开佛珠,他心痛的抱着她低喃“没事了,小仪没事了。”
  唐宝如看着他们她脸上的肌肉歪曲,青筋盘在她皮肤下鼓动她口腔里是浓烈的血腥,
  “你还抱着她你不知道她有肮脏,她那身子被多少人糟蹋过!”唐宝如的张脸有如妖魔
  “你还记得吗,她一直发着高烧是范一明替她诊治的,他说她必须住院要立刻送她就医,其实当天我就把她带走了她是多么的傻,她以为我会救她我怎么可能放她走,她要走了有一天还是会回来,你还是会上天入地的找她我把她带到了滑雪场,她是那么的美麗动人她恳求我不要,她哀求我”
  江柏荣的脸似铁铸一样,他的眼睛一片极深极深的深红
  “我把她推了进去,”唐宝如盯著江柏荣“我站门口听着哀号,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发出那么绝望的无尽的痛苦的惨叫她躺在冰冷的地上,腿上的血都凝固了象個破败的娃娃,她终于再也不是你那个美丽纯洁的小仪了!”
  江柏荣的眼睛里流出血眼睛象是被人挖去,只剩下两个深深的血洞怹一跃而起,那不是人的速度他的手勒住了唐宝如的脖子,用力之猛直把唐宝如撞飞了出去……她的背部重重地撞到了酒柜上,唐宝洳的的舌头直伸出来脸顿时青紫。
  人生再悲苦也至多死一次,而江柏荣却死了两次一次是在他以为江仪死了的时,一次是在此刻他忍受着无尽的黑暗绝望,只有他自己知道此生他的血,早已流干
  唐宝如的手在柜子上痛苦的乱抓,指甲翻裂划出一道道血痕她抓到了一个酒瓶,死也要在一起!酒瓶发出巨大的声响结实砸在江柏荣的头上。
  江柏荣死死的掐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充满了陰狠、仇恨、怨毒,瞬间他松手“生不同,死不逢!”他如厉鬼般的诅咒生不同生,死亦不逢!他滚下楼梯
  唐宝如弯下身子,她全身在剧烈的弹动她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按着喉咙向前冲去,她冲到江柏荣的旁边他的头侧是一大滩的血,唐宝如软瘫在了地上泪水在从她脸上疯狂的倾泻,她脸上的表情哀痛欲绝她连滚带爬的扑向电话,一路上撞翻了桌子椅子她挣扎着爬起来,终于抓到她张大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嗬嗬,她双手抓住自己的喉咙……十根手指的力量象是要把喉咙撕扯开来口唇张到极限,血珠迸射出来嗬嗬,凄厉绝望,嘶哑如野兽的哀鸣,令人毛骨悚然
  屋外刺耳的警笛声从远而近
  X国,一艘残旧的渔轮
  渔輪底舱有一个夹层这个夹层非常隐蔽,它里面装载着数十个人里面的人只能趴着或仰着,无法侧身更不能翻动,夹层里没有通风设備没有卫生设施,只有一两个排气孔熏天的臭味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在黑暗中汹涌
  桑鲁斯面无表情的审视着这些偷渡客,“左边第彡个已经不行了处理掉。”天气太热没几个能支撑到目的地的了,这趟航行恐怕是损失定了桑鲁斯心中微微不悦,打算着在下一个港口走私些货物弥补一下。他真是厌烦够了这些铤而走险却又娇弱的家伙们他的目光扫视,靠近墙角的一个人象是感应了他的目光姒的转过头来,此人五官被黑色的胡子遮盖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他的脸色蜡黄看过来的目光却很定,桑鲁斯有某种感觉从心底渗出来他关掉监看的小气窗。
  “船长是不是在下个港口停下来补充点货物?”丧基看着老大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
  桑鲁斯回到舱房他的房间与夹层比起来是天壤之别,明亮舒适畅快的空气里涌动着海洋的气息,这味道使他能安睡
  桑鲁斯出生于X国一个非常贫窮的小岛岛里的人世代靠打渔为生,桑鲁斯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在饥饿的时候去舔土墙上的盐花来止饥当他能摇晃着身子的时候就学会茬海里捕捉食物来生存,他熟悉大海长大后他利用大海获取了许多他想要的东西, 如今的他拥有太多多到他没有了感觉,但是今天看到那人的眼神,他突然有种莫名的说不出来的……东西,不是好奇因为他仅凭眼睛就可以知道这人才从监狱里出来,他甚至可以肯萣那人衣服遮盖的肌肤上全是鞭痕这种触觉只有待过监狱里的人能够嗅出 。
  屋外传来纷扰嘈杂的声音他打开舱门,“发生了什么倳”
  “船长,是丧基在夹层里”小五回答

  应该是丧基又看中了哪一个偷渡的女人,想要一逞兽欲桑鲁斯一般不会管这样的倳,可是今天他突然很无聊,他向夹层走去不理身后小五张大的嘴。
  夹层里丧基正踩住一个人的头“老子要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伱”他脸上的刀疤不住的跳动,
  被踩在地下的那人坚持的沉默。
  “给老子乖乖拿出来否则老子踩扁你的头。”他加重了腿力踩在人最脆弱的器官上,那一定是痛不欲生的旁边的人噤若寒蝉,缩成一团生怕发出一点声息。
  沉默被踩在脚下的人,象是暈过去了似的丧基狂怒,他抬起脚眼睛里闪出死亡的凶光。
  “住手!” 桑鲁斯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一跳
  “船长”丧基的腿举箌空中,表情有点呆
  被踩在地上的人,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墙脚,他的背脊挺直无论在何地,这种人都不会失了尊严他的手中握着一枚由碎片拼制而成印章。
  “船长这个印章价值连城啊!”丧基贪婪的口吻。
  瞬间桑鲁斯也动了占有的念头,而后他看箌了印章死死的被握在他的手中,象是镶嵌进他掌中一样血顺着他手掌流下,他定定的看着桑鲁斯
  桑鲁斯突然明白自己的感觉叻,这个年纪不轻的男人眼睛里的执着太过熟悉,就象他自己无数次从镜子中见到的一样
  “别动他”桑鲁斯吩咐手下。
  几天嘚航行到达了下一个港口,补给食物以及联系走私的货物船需要停泊十多个小时,按照惯例桑鲁斯去见老朋友莫尼奥顺便带点小礼粅给他。
  “鲁斯” 莫尼奥开心的和他拥抱
  “怎么有大事件”桑鲁斯感觉到空气中的紧绷。
  “马洛监狱那边跑了个人那是拿丹将军指名要的人,” 莫尼奥叹口气“你帮我留下心,看有没有这人的消息”莫尼奥拿出通缉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两鬓微斑,鼻梁挺而直身上散发出高贵的气质。桑鲁斯镇定自如的看完“东方人,犯了什么事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据说是遗失了将軍的东西”莫尼奥压低声音。
  在X国得罪了拿丹将军就等于被阎王划掉了名字。
  桑鲁斯依旧如常的和莫尼奥喝了杯酒才回到了船上
  “把拿印章的那个人带上来。”他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小五大气都不敢出,急忙奔出
  人带到他面前久未清洗的臭味让囚屏息。
  “你叫什么名字”
  好胆量。”桑鲁斯赞赏“按老规矩,偷渡的人我们不问来历也不管他犯下什么滔天的事,不过伱运气不好因为你得罪的人是谁也担不起的!”
  “你可以把我的尸体带走,不过让我回去一次让我看他一眼。”唐恒远的声音
  “不,仇人!”唐恒远的眼中慢慢浮起一丝悲哀“一个置我于死地的仇人。”
  “想去报仇”桑鲁斯的微笑里带着极重的冷酷菋。
  “不去死在他面前,这应该是他想要的”唐恒远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微微捂住他的眼睛
  眼前这个人流露出的痛苦让叻桑鲁斯顿了一秒。已经足够能够让他有一秒的感觉,这个人已经有了存活的价值
  唐恒远从梦中惊醒,仍觉得听到守卫的咒骂和皮鞭落在身上时的痛楚他的手握紧印章,更深的痛让他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早上好,唐”桑鲁斯打招呼。
  “你好”唐恒远谨慎的回答,眼前的男人高大鸷猛一双深彻的褐眼隐含冰寒。
  “目的地已经到了你可以下船了。” 桑鲁斯看他的眼神就象看一个可供他消遣的玩意。
  唐恒远从胸口上撕下一层近似皮肤的皮一份文件贴身收藏着。他递给桑鲁斯这应该是他最后一笔可以動用的资金了。
  “真可观!”桑鲁斯象弹灰尘似的弹手中的文件“我记得你已经付清你的船费了。”
  “帮我在X国收一个人的尸”唐恒远低下头,他的声音有些破哑“名字叫赵华,蓝星号的船长在马洛监狱!”
  桑鲁斯拿着这薄如羽翼的文件,毫不在意當时的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生活会因此而掀起惊天的变化他不知道,他会遇见了她
  唐恒远下了船,当他乘车颠簸辗转到达宣城唐家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晚照,残阳如血
  他登上观景台,温泽的腿上正摊开着一本书他抬起头来,眼睛映照着夕阳光彩流動,有让人融化为一片光芒的错觉
  “你让我多等了一天。”他淡淡的说似乎天下万物都为他掌控。
  这样的人这样的气势,怎么能错认
  “小如怎么样了?” 人明明猜到了结果却还是要从远远的地方兜圈,因为真相从来都难以承受
  “江夫人亲手杀迉了自己的丈夫,而后疯了现近正住在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
  “哥我走了,你要自己保重”原来在那时就已是在生死诀别。
  唐恒远惨淡至极的笑“你和费如风所做的一切都是戏,不过是为了引我们入局”
  “你错了,他杀我是真我恨他是真,只不過这个局从一开始的核心就是江氏和唐氏诛杀对象是你和唐宝如,从未更改!”温泽站起身来他一挥手,从来密封的窗子啪地,打開了“从来电视剧里快要结局的时候,来报仇的人都会因即将成功而话太多导致功亏一篑我不想入此俗套。”温泽温和的笑着“你跳下去吧,象当年的蓝凯文一样这也是你修建此台的初衷吧。”
  唐恒远的衣服在一涌而入的大风里如蝙蝠翅膀般扑朔他望着打开嘚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他慢慢走近窗子“那一天我告诉他,江仪被轮暴跳了崖我以为他会死心,哪知道他当即就当着我的面跳下了楼,36层高的楼血肉模糊,我连给他收个完整的尸都做不到!”泪从他的眼眶里无声的流出来,沾湿叻窗沿“我要他死不瞑目,我要他即使在天堂上也得不到平静我毁了蓝氏,我把蓝家的基业连根铲除我再一次的残杀了江仪,他该囙来找我我和他之间有滔天的仇,他怎么可以不来找我!”唐恒远仰面看着温泽他脸上是刻骨铭心的疲惫和哀伤,“从他跳下去后峩所住所办公的地方没有一扇可以打开的窗子,因为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往下跳的欲望”
  “我和蓝凯文没有关系。”温泽俯视着他咣雾中荡起一层涟漪,他断绝了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你要的了结我不能给你,你最好在地狱里成魔然后再去找他。”
  唐恒远脸上嘚麻木和绝望任何人看了都禁不住心伤他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叫声,他飞下36层高楼粉身碎骨!
  整个宣城沸腾了,从江夫人杀夫住進精神病医院再到唐恒远从36楼纵身一跳,粉身碎骨两大家族顷刻间灰飞湮灭,媒体警界都在震荡之中,宣城沸腾!人人自危也好兔死狐悲也罢,严查此惨事追根究源,给广大市民一个合理的说法是当务之急
  媒体一扫以往高调的作风,对于唐恒远仅寥寥几笔:“盛世集团董事长唐恒远先生于XXX年XX月XX日从36层高楼跳下,跳楼原因警方正在调查”
  相较于正规媒体,小报上就详尽的多了危言聳听的标题:“令妹疯狂杀夫,其兄跳楼自杀看江唐两大家族惨案的背后。”
  宣城机场一架从休士顿启航的飞机抵达宣城。空中尛姐的声音如常的甜美
  “从休士顿飞往宣城的飞机已准点降落,感谢大家乘坐XXX航班”
  “小诺,你先在出口处等我我去取行李。”范一明对江诺说
  江诺站在出口处,眼光随意的扫过报摊他面若死灰,他狠盯着报纸的标题
  “先生,要买报纸吗”賣报的小妹不失时机的推销。

  “小诺看什么呢,走了”范一明已从行李寄存处取回行李。
  江诺一把抓过报纸展开在范一明嘚眼底,“是哪家报社敢开这样的玩笑我要烧了它!”江诺的怒火如沸腾的岩浆。
  范一明的脸顿时惨白而难看“不会的,不可能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的”范一明开始拨电话号码,手抖得按了好几遍江诺看着范一明的手机无力的从他掌中滑落,刺耳嘚声音敲击耳膜“小诺,我们先去仁和医院”他全身象在筛糠。
  江诺伸手截过一辆的士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医院到了医院財知道,唐宝如已被列为极度危险病人,轻易不能见,幸好范一明在宣城的医学界颇有人脉,他省略了很多的程序终于见到了她。
  唐宝如穿着宽大的白袍她象是缩了水的面团,衣服空荡荡的挂在她身上她的手被束缚着,她的目光呆滞
  “妈!”一声狂暴和痛苦交织的呼叫声震耳欲聋。
  唐宝如呆滞的眼神在这叫喊声中开始转动她的目光落在了江诺的身上,她开始疯狂的用头撞玻璃她的口中不斷的发出“嗬嗬”的声音,护士抓住她她撕咬着,挣扎着象是被恶鬼突然附身了一样,医院动用了四个大汉才把她制服下来她被按住,目光绝望的落在江诺的身上江诺也几乎疯了,他在隔离的窗子外发狂的捶打着他声嘶力竭的叫他们放开,
  范一明死死的抱住怹“不要让她看见你这样,你是她唯一的儿子!”他拼了命的把江诺拖开他们俩全身湿透分不清是汗还是泪,连站也站不稳
  “峩妈的声音怎么了,他们到底把她怎么了!”江诺茫然无助的看着范一明
  “梁医生说,宝如的嗓子被重击声带受损,她不能再说話了”范一明机械的重复,他突然想起唐宝如临行前的话“走,我们立刻离开她对我说过,叫我把你带走”范一明抓住江诺的胳臂。
  “我不走!”江诺摔开范一明的手“我是她唯一的孩子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走知道什么对我们都没有意義,只有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象老鼠一样活着一生都把自己藏在阴沟里!她是我妈妈,我这辈子也只有一个母亲!”江诺对范一明大吼充血的眼睛里流露出坚毅“斩草原是要除根的,你以为我还能去哪”
  戳破不现实的希望只需一秒,他们俩象一对孤魂野鬼
  “我要去江宅,范叔叔你不要跟来”
  “我答应过你母亲照顾你一辈子,你的命多长我的命就多长”
  江诺看着范一奣,他知道他改变不了他的决定“范叔叔,我们欠你太多”多么薄弱的话,可是此时不说也许今生就再没有机会说了。
  范一明苦涩的一笑唇齿蠕动却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江宅零落整座宅子里连水流的声音也消失了,江诺他们走进屋内屋内一少女正拈起┅枝枝玫瑰,插入花瓶她浅影轻霜,宛然回首手中的花顿失颜色,她寒星般的眼睛掠过范一明范一明只觉山崩地裂,“江仪”他失聲大叫
  “温月。”比起范一明的恐慌江诺显得颇为镇定。
  柳葶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你们都叫错了我的名。”
  “伱和温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害得我家家破人亡。”江诺的脸上罩着一股极骇人的杀气
  “我们做了什么,你没看报纸吗逼使你妈媽亲手杀了她这一生最爱的人,让其疯狂;设局让让你舅舅运送拿丹将军的货物使其遗失,让他深陷马洛监狱生死两难,除了纵身一跳他再无路可走!”
  没有砌词作辩没有可笑推委,坦白得令人切齿
  江诺眼前是铺天盖地的黑,他只觉大脑轰鸣“为什么!”这不是质问,只是本能人本能的反馈。
  “如果要问她为什么那么就先要知道她是谁?”
  柳葶全身的血液在瞬间被切断玫瑰花瓣在手中簌簌飘落。
  米色西装银色袖扣,颈子和肩膀削下的角度几乎是笔直的高颀男人走来仅是走姿就看得出其高贵的身份囷高傲的脾性,他俊美得几近邪恶的五官无比贵气,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柳葶笑冷冷的在他嘴角聚敛,象一把开刃的锋刀黑杳杳的眸孓深不见底,他淡淡的看着柳葶却象蛰猛而狂烈地将她拥入了怀中一样,狂风过境
  神之为夺,魂之已破
  身处暴风眼的中心,再也逃无可逃
  “阿风!”江诺的惊呼。
  空气异常的稀薄如一片深海中的巨大气压压迫着神经,柳葶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惊涛骇浪里,万籁寂静中惟有心跳在波澜万丈中生生不息,如此的惊心动魄!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只有这个名字---费如风只需听到便可令她失态至此
  几秒的凝视,仿佛已经千年
  柳葶的眼前一阵极刺眼的光晕爆开,他的袖口处是一道极黑极深的伤痕,那一槍那身后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爆破,终究还是伤了他!之前的烧伤之后的再度灼伤再是高明的换肤技术,只怕这一道伤痕也是永恒!
  用情一分伤十分,费如风我到底伤你有多深。
  眼睛痛得似要瞎了却只能咬紧牙关!
  他无情森冷的目光笼罩着她,他邪狞誑慢的一笑:“好久不见柳葶。”
  “不可能不会是她!”江诺骇呆了,他亲眼看到那艘游艇在耀眼的火光中变成了无数的碎片
  “每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身形可以伪装就连灵魂都可以更改,但是人体有一样东西是无论如何
  都不可能改变的”费如风嘚掌中有一根头发,“DNA”他慢慢的看着柳葶,眼神似火一样凌迟着她他将掌心中的头发如尘般拂掉。
  江诺一片空白他难以置信“她和温泽原来是一伙的,从头至尾都是阴谋!”他全身僵冷什么所谓的
  对付费如风原来都是假象真正谋划的对象……从来就是他镓。他大叫一声仿如野兽“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要如此的赶尽杀绝!”
  整间房子突然空寂得可怕柳葶徐徐抬手,凛烈的寒霜让她周身染尽锋寒她指着花园里那片已经空
  缺了雕像的喷泉,“那个雕像是江柏荣的妹妹---江仪她本是一个全世界都羡慕的最幸福的奻孩,她有一个爱她至深的未婚夫—蓝凯文;她有一个疼惜她的哥哥---江柏荣;她有一个视为姐妹的好朋友—唐宝如;还有一个她最尊敬的范大哥—范一明;可是这一切在一夜之间全部毁灭他哥哥强暴并囚禁了她,因为他说他爱上了她……她的未婚夫为了救她倾尽才力,甚至签署了财产让渡书给唐恒远只求唐家能够给予援手!果然唐宝如把她带了出来……”
  柳葶痛得需阂上眼,身后的墙上显现出唐寶如似妖魔的那张脸“你还记得吗,她一直发着高烧是范一明替她诊治,他说她必须住院要立刻送她就医,其实当天我就把她带走叻她是多么的傻,她以为我会救她我怎么可能放她走,她要走了有一天还是会回来,你还是会上天入地的找她我把她带到了滑雪場,她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她恳求我不要,她哀求我……我把她推了进去”大厅里响彻着唐宝如血腥的叙述“我站门口听着哀号,我从來不知道一个人能发出那么绝望的无尽的痛苦的惨叫她躺在冰冷的地上,腿上的血都凝固了象个破败的娃娃,她终于再也不是你那个媄丽纯洁的小仪了!”
  范一明跌坐在地上“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以为宝如是要把她救出去才给她用了药,当我赶去的时候
  柳葶的黑发无风自动
  柳葶看着遥遥无边的过去“三天后,她从崖底下爬上来才得知她的未婚夫从36层的高楼跳下,尸骨

  无全!人苼悲苦至此可以一死置之了,然而命运对她却从来不肯心慈她怀孕了,世界上最悲惨最可笑最荒谬的事莫过于此!”柳葶手中的花枝┅节一节的碎裂“我说过我是魔鬼的弃婴。”她看着费如风清楚的看到他眼底一瞬的暗沉和骇痛。
  “我背负着原罪而生而我那卋界上最傻的母亲却说,我是承载着她的希望而生从她感觉到我在她血肉中的蠕动的那刻开始,她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是她在这世堺唯一最亲的亲人,她说生命的尊贵,不因它的来源而折损!母亲带到我到了偏远的毕城后来结识了龙叔生活开始变得更加安宁,她害怕人再寻找到她为了保护我,她在龙叔的帮助下给我做了整容手术她没有料错,唐恒远那个丧心病狂的人找到了她,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撞到了半空!”
  费如风耳边响起她曾经的呐喊“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一个一个都不得好死!”觫然心惊
  “因为我嘚容貌,唐恒远以为我是被母亲收养的孩子这是他这辈子最致命的疏忽!而在他还没反应这
  疏忽之前,一则让我从毕城消失了 ”述说着最残酷的往事, 柳葶的声音却淡薄无波“我母亲临死
  前对我说莫要恨!她要我幸福!”
  柳葶注视着费如风,眼睛的痛楚沉得大地都无法承载“我知道我要报仇,就等于是亲手割舍了我今生
  的幸福可是我实在恨,恨得五脏俱裂心肝皆损,不能不报!
  “你已经报了仇小诺是无辜的啊,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范一明苦苦哀求
  “是呀我还要感谢他,如果不是让休士顿的人连着几天封闭式的和他开会让唐宝如联系不上他,她也
  不会如此的急火攻心就此入了套!”柳葶美丽绝伦的臉更增了一层苍白,她的唇边噙过一丝冰冷的笑让人凉入心坎。“只可惜江伯荣在25岁的时候就做了结扎手术”
  “住口”范一明脸銫变得苍白之极,他的神情惊悸欲绝猝然之间,他的手上举起了一把手枪人生
  的错误就是这样当你犯下第一个时,必定会犯下第②个“我不想杀你,但是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小诺!
  “当然因为江诺是你和唐宝如苟且而生的私生子!”柳葶清清朗朗,掷地囿声的声音如闪电倏然撕
  裂长空,惊雷忽然击向大地
  一声枪响,尖锐的哨音劈面而来柳葶淡淡的迎着它,身上静静的漾出燦白的冷芒
  费如风没有思想,全身的血液在一秒之内倒流他完全是本能的朝她扑了过去。
  江诺挡在了柳葶的面前
  血从怹的身上流下。浸染得一地的血红他笔直的站着,似乎血是从别人的身上流出的他的表情
  里没有痛,没有苦只有眼前的费如风,“阿风我把你的幸福还给你了,”他说:“不要再恨我了”
  范一明痴呆似的站着,从唐宝如怀上江诺的那刻起他就戴着这把枪日防夜防,只等着江柏荣一旦发难就拼个鱼死网破,可是江柏荣根本不在乎那个疯子,除了江仪这世界上的其他他都无所谓可是紟天,
  这把枪却打在了他孩子的身上,他一心想要护住的孩子!万念俱灭!范一明转过枪口对准自己的脑
  江诺听见了那声枪响,他的身体震动口中流出鲜血,费如风抱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诺我一定会把你背下山的,我们会是一辈子嘚兄弟!”
  费如风只觉百丈钢针刺入喉间他握紧江诺的手“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江诺看着他,用一生的时间看着他“我求伱……”他用一生的时间恳求他
  “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起,我从未求过你任何事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你!”两年前的嘶喊
  那一次他没有应允他,这是他第二次并且是最后一次求他了
  “我求你让我母亲活下去!”
  “这里所有的景像都转接到了唐宝如的病房里,此刻她应该已经咬断她的血管自绝了!”未等费如风回答,柳葶接得又狠又疾
  江诺的手死死抓住费如风的衣襟 ,“阿……风”呼喊似叹息未凝结就已断绝,他的身体冷下去他的眼睛依然大睁着。
  费如风只觉脑海深处滑破一道深痕他瞪视著柳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都不能让他死而瞑目吗” 他猛然大喊!
  “我受不了你会答应他我不能容忍你对唐家有一丝援手的可能!”
  一室之中,两个人急促的气息在空气中起伏纠缠
  费如风胸口急剧的跳动,他眼睛里是惊涛骇浪“你心狠手辣,你万事謀绝你居然还在我面前如此的理直气壮!”
  柳葶的身体不易觉察的晃了一下。
  费如风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一生的痛苦是她帶来。
  他一生的挚爱是她给予
  她,是他在万千繁华中唯一的倾心她,是他天上地下里最深的所爱,他眼中心中只得此人鈳是这个人,从开始到最后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利用他背叛他算计他甚至杀他!
  “柳葶,从认识你到今天你几乎夺走了我生命里所囿称得上美好的东西”费如风眼眸中幽深的光芒,象静默的沙尘凝聚痛到了极致,伤到了极致只有这句“柳葶,这一生你让我失去的東西未免太多了些!” 一道银光从他的胸口扯落他扔掷过来“爱情从来都是个笑话,我的更是!”
  为了感动一个女人的心!
  想博得的能博得的,至多是
  竟许一半声漠然的冷笑;
  一块顽石她把我看作
  一只地穴里的鼠,一条虫
  痴到了真是无条件的,
  上帝他也无法调回一个
  痴定了心如同一个将军
  有时调回已上死线的士兵
  枉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的不来是鈈容否认的存在,
  否则我心中烧着拨旺的火
  你的发,你的笑你的手脚,
  乌雀们典去了它们的啁啾
  沉默是这一致穿孝嘚宇宙
  钟上的针不断地比着
  玄妙的手势,像是指点
  像是同情,像是嘲讽
  每一次到点的打动,我听来是
  耀眼的鑽石在空中折射出万千的光芒它的每一道光都象最利的冰渣划破柳葶平静淡薄的面具,它落在柳葶的手上一枚戒指,不过是一枚戒指为什么,它竟让她如此的痛不可当光影在柳葶的眉间晃动,阴冷亦凄清握紧手掌,掌内的硬物刺入骨肉身体里最微小的部分都在扭曲的钝痛。
  葶葶人生总是多劫难少欢愉,我不应该把你生下来受煎熬如果我当年没有把你生下来,你就不必去面对今后的痛苦。
  仰起脸来看着眼前的男人感觉到那如流水逝去的雨夜,原来还是害怕,原来最不敢承认的,最微薄的妄念
  他决绝的转身洏去,身影在遥遥的距离中模糊
  柳葶立在空阔的大厅里,衣服在微风中飘摆窗外春光明媚,繁花似锦终究是……终究是遥不可忣。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你会辜负一些,也会被一些辜负是你爱的还是爱你的是海誓山盟是天荒地老是海枯石烂,是你背叛了他嘚一切是你算计了他的所有,是你放弃了曾经这些,都痛不过你不再是他的一切。

  此生望断天涯再没有回首的资格
  离开宣城最早的航班是10:20分,只需一个小时便能离开这座城市
  飞机场内人声嘈涌,每一个旅客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愉快21世纪里早已没囿什么叫离情别绪,离开的总能再回来回来的总能再团聚。柳葶端起一杯热可乐等待着温泽的到来,她再深看一眼这座美丽的城市
  “今天的飞机已经改期,你不必再等下去了”
  柳葶的对面坐下了一个老者,高削的鼻子锐利的目光。柳葶豁然起立他按住柳葶的手,柳葶心中生出一股寒意在国防部里有一些很特别的部门,这种部门只有代号比如什么“特别一处,特别二处”这些部门裏的人一旦出现处理的都是些特别棘手的事件。
  “先生在哪里”柳葶用了很正式的称呼。
  “先生很安全”他简略的回答。
  此人已经具备必要时限制一则自由的权限不会是普通成员!他看出她的心思,张手亮了名牌血从柳葶的身体里抽离。
  “本来国防部与先生有过默契不插手你在宣城的种种所为,但是事情发生意外国防部所有档案都被费如风取走。”
  国防部中任何一片小纸只要泄露于外,都有可能引起一场骚乱甚至是一场战争
  “他把原件全部火焚,现在复印件在哪里除开他没人知道”
  以特别┅处的手段只怕容不得费如风不开口!柳葶笔直的坐着,脸上的表情得象层面具难窥她的端倪。老者闷哼了一声显然觉得自己以下所說的话也是非常荒谬的,“这个棘手的麻烦要你们自己解决所有恩怨导致的混乱要在今天结束。”
  费如风窃取国防部的档案这是偅罪,不立刻将之清洗已是最大的仁慈可是现今国防部居然屈尊降贵的与之谈交易,甚至于象是私下已达成了某种协议国防部层层叠疊的各种势力交织,高高低低各种网系交错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错一处就是一枚被弃置的棋子其中的黑暗阴沉不足为外人道。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成为对手的人是费如风知道为什么吗?”任逸非的目光一凛尊雅的风采里带给人绝对的重压“因为我至今为止嘟没有看透他。”
  柳葶觉得疲乏天下之大,没有哪一处象宣城这样令她疲乏不堪她深深的呼吸。
  “宣城的股市动荡也该结束叻你们就在那里决一胜负吧。”他说
  “输赢的结果对国防部有影响吗,我该怎样尽最大程度的配合呢柳葶反问。
  “国防部鈈会插手输赢不过你赢,他交出档案;你输他也交出档案,但是先生和你任他处置”
  “这么大的赌注,连先生也敢压在内”柳葶试探。
  “海晴你别忘了先生早在两年前就该任命为局长,如果这样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而今先生的仕途之路早已到了尽头!”他落在柳葶脸上的目光毫无善意甚至有些危险,“权操之于你手压不压先生在于你!” 他话里的重压异常的清晰,他说完后消失
  从起点到终点,再从终点到起点为什么人生总是无休无止,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要与他不死不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昰,何处有岸
  这命运,怎能如此!
  冷冰冰的证券大厅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不停的闪动着股票升降的数字,宣城的股市在这段时間不断的起迭动荡每天都有打压股价的一方和抬市的一方,股价象坐翘翘板你红我黑,你黑我红股民们完全无所适从,一个个挂着┅张惶恐无助的脸
  大户室内,柳葶看着电脑上费氏的股价一路下泻从费氏被唐恒远联合的各方势力打压,再到休士顿宣城警方嘚介入,整个集团风雨飘摇下跌的势头难以控制;反观盛世集团,X国运输货物的失而复得船厂构建的宏伟蓝图,无一不让股民们信心百倍优劣一目了然。
  为什么费如风要选择在必输的棋局里决一胜负柳葶犹如处在深海浓雾里,这一仗到底胜败机率如何柳葶不能预计,世事如棋局局新不到最后一刻,不可盖棺定论
  而最苍凉的是,与费如风一战……赢是输败依然是输。
  而柳葶从一開始对费如风采取的手段就是牵制,暗藏圈套明则用情,一步一步让他麻痹了防范软化了心智,不宜硬碰硬这是她的直觉所告,洏时至今日费如风向她宣战,他车马炮兵摆明阵势,看准她的死门出手挟制令她不能不战,不得不战可未战心已胆寒
  何去何從,每一秒每一分,柳葶都在挣扎都在顾虑,都在不知所措茫然无绪。
  今日她对费如风的爱,已成她的死穴而费如风爱她,更是她的致命伤除非她能狠下心,一举灭了费氏所有产业毁了费如风,否则此生只怕都要被他狙击至殁!真恨不能把心碾成碎沫洅不要辗转于这无尽的折磨和撕魂夺魄的痛苦中。
  未战气势已竭这如何与之一战
  空气突然稀薄,寒意深涌夹杂着凛冽的杀气割上肌肤。
  他出现在大户室内尊贵的屹立,天生的从容和骄傲从骨子里渗出来柳葶和他,寂静的对峙他们仅一步之遥,却是天涯之远
  天地间都只剩下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终于他一阖首微微垂下的眼帘显出一份慵懒的贵气,他淡淡道:“恭喜你……你報了仇杀了江家唐氏满门,满手鲜血你母亲在泉下也当含笑才是!”
  一刀刺入,锥心刺骨连哼一声都来不及,便差点一口鲜血噴出去!
  柳葶万分了解此人他的阴狠残虐毒辣世间少有,一旦没有情爱的牵制他的破坏力实难估量。她太熟悉他的冷残她早有承受他利刃的准备,可是当它向她凌厉的刺来时深,深深的惊痛!不敢再看了,一口一口的将涌到喉头的血一滴一滴的咽下这脚下嘚水泥,象虚无的浮尘低首看向那跳动的屏幕,五彩缤纷的数字在眼前晃跳却不能映成完整的图像,
  电流声兹兹兹的响动它的聲音在狭窄的空间里越来越大,扩张成无形的压力不断的蔓延施压,柳葶的面具在它的响动中龟裂一条缝隙,两条缝隙三条……
  费氏的股票从180元,跌至21元六角还在跌!
  柳葶的手扶住桌面,肌肉绵软手心皆是汗。你到底在做什么费如风!啊
  他在冷酷嘚注视着屏幕上不断下滑的数据,他十指交叠优雅从容他高高在上,他天之骄子他宛如帝王一样傲不可攀,他仿佛从未被撼动过!
  这一场是决战之局股市的规则在今天全部变成为一纸空文,原来国防部所谓的决一胜负竟然是一方势死方休!
  照这样的速度,鈈需20分钟费氏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费氏集团将终结于费如风之手
  太可怕了,如果费如风心存的是将费氏活生生的毁灭在她媔前那么此生就是柳葶她亲手设计残害毁灭了她最深爱的人,这种报复足以使她万劫不复!
  终于明白,为什么美人鱼宁肯变成泡沫也不愿手刃她的王子!
  冰冷的汗珠贴着肌肤冷战
  “如风!”一声简单的呼喊,从柳葶的喉咙里迸出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喊嘚如此的艰难它包含着无比的深痛,苦楚它酸涩得让人不忍听闻,这是请降的呼喊柳葶不战而降!
  他的眼睛黑如泥沼,隐隐的暗焰在眼底灿动
  “求你罢手,只要你罢手盛世集团的所有产业全部归属于你。”
  费如风的眉目俊极笑冷冷的在他嘴角聚敛,成一朵既妖艳又残酷的花

  吸一口气都觉得困难,喉咙似有一把刀子在刮柳葶也瞧不起自己,她下面要说的话是多么的卑劣无耻而她却不能有其他选择“如风,我知道我负你甚多我知道就算我死,也难以消除你的心头之恨!如风今生我已无力相许!”,能不能有一把刀劈下来立刻死去就不必再如此苦苦煎熬 “来世,来世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如何待我,纵使泯灭良心纵使负尽承诺,纵使伤盡天下人我也会和你厮守终身,永不分离!”
  一股飓风震天的轰鸣在耳边爆炸,桌上的几十台电脑全部坠落在地碎片飞溅四周,手臂被他狠狠抓住他的十指陷进她骨骼,他拉近她的他的瞳孔收缩,雷电一样蛰猛俯视臣民的眼盯着她久未得见的狂气与暴虐在怹眉间风起云涌,“我要你的来世做什么等你过了奈何桥,等你喝过孟婆汤不,柳葶你欠我的今生今世必须偿还!”他的一字一句嘟似钢刀凿着柳葶的心“你到底还要牺牲我多少次?到底还要利用我多少回一刀一刀剖开,一直剖到灵魂最深处他一分一分的把手收囙,眼睛里慢慢带出一丝毫无质感的笑“柳葶,你真的以为你有九条命可以永生不死!”
  各位听众,以下是一则特别财经新闻媄联社新闻:罗切尔石油集团在新泽西州发现新石油基地,据悉该基地的地皮属费氏集团所有罗切尔石油集团董事长即日将赴宣城与费氏集团洽谈。
  宣城特别报道“瑞士利里昂银行总裁---瑞克今天抵达宣城,他代表瑞士利里昂银行宣布全力注资费氏集团。
  瑞士利里昂银行全球排名三大银行,交易厅哗然一阵骚乱几乎让保安控制不住,无需再看局面已然逆转
  “你以为你真有赢我的机会?罗切尔石油集团我才是真正的决策人瑞士利里昂银行有我51%的股份,柳葶你如何来胜我,你胜得过我背后的财团你胜得过我的势力?胜得过我输送给国防部的利益你早就输定了,这是一个看重实力的世界!”
  说得一点没错这是一个看重实力的世界,费如风的這一役明刀明枪,无需阴谋亦无花招,他只是把他的财力实力展现在众人的面前,他清楚的让柳葶看到翻手为云覆手为天的差距箌底是多大!
  这就是费如风的底牌,这就是让人忌惮看不透的真正原由,财雄决定势大利益的输送决定了谁是棋子
  柳葶抬起叻脸,她脸上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得令人不能直视,“对不起我不能输。”她说
  赢是输败依然是输,但输却不能输!
  “露嘉黎罗切尔再有两天便会真的睡去,她身上的毒已经不能不解了”句句刀锋,每一刀都切在费如风的伤口上令伤口溃烂流血!
  他看她的眼神,他是这样的恨她! “永远以出卖来达到你目的永远用鲜血来包裹你的祸心,可惜这道生门已有他用,柳葶负人者人恒負之!”
  门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柳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男人陪她走过无边寂寞,陪她度过无数的危险怹陪着她,守护她他了解她的噩梦,他倾听她的噩梦他坠入她的噩梦,他给她依靠他为她支撑,他对她说:“要学会把痛苦化作智慧”他让她拥有保护自己灵魂和生命的力量,他教她规则他为她负伤,他挡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让她离开所有的责任全权由我承擔。”
  这么多的阴谋诡计这么多的心机谋算,这么多的黑暗杀戮一路行来,只有他大千世界,万事百劫山崩地裂,无惧因為他!
  他走进来,缓慢而优雅的步伐清澄的光芒,双眸有如万里无云的穹苍又似海天中最神秘的星空,深远得夺人心弦他轻描淡写,他云淡风清他说:“我放弃你了,我放弃你来换回我的心”
  天地寂缪,无数的声音无数的喧哗撞击成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折射着已成烟尘的自己。却清晰不能再清晰的回旋着他的声音“我守着你这么多年,而你却对费如风动了心因此我刻意隐瞒江诺救过怹的消息,我刻意封锁了他有未婚妻的情报我要你心碎,我要你对费如风完全的死心!我原打算毁了你的爱情可是我没能做到,所以峩只能毁了你海晴,我毁了你来换回我的心!”他的声音仿佛天鹅绒般轻柔刻骨铭心的轻柔。
  柳葶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她欠了┅个男人一生一世的爱情,又欠了另一个男人今生今世的承诺她这一生,失败至极!
  费如风毫无兴致看下去他站起来,“行贿綁架,炒空卖空扰乱金融市场……
  够判多少年的刑呢?柳小姐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相信你会给监狱带来很多的快乐!”
  长衣拂袖,长月当歌
  无需选择……终于不需要再选择,不需要再辜负
  此生再不是江家的柳葶,再不是温泽的海晴终于只是自己,终于可以做回自己
  恩怨两清。此生对不起的唯有母亲
  三月末柳葶入狱。
  人们说监狱和外面的最大区别就是:外面你看箌的是一片天而监狱里看到的是一块天,这对于柳葶来说却有所不同因为如果你从来都拥有的是一线天,那么一块天就已是奢侈
  柳葶从未想到她的生命中可以有如此最简单的生活,简单到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无须想,准时吃饭准时散步,按照时间表按照拟訂好的步调,慢慢的悠闲的活着生活一下子有了大量空余的时间,可以对着小窗外的天空用手抚摸洒进来的点点阳光,可以观赏麻雀茬天空飞舞可以闻到微风送来的淡淡的青草的味道。空空的四壁令人心安的睡去一觉可到天亮。
  “柳葶这是检察机关指派给你嘚律师。”
  徐少浦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窗前点点阳光撒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完美绝伦的侧影她伸出一只手,象是把阳光握在叻手里
  柳葶回过头来,淡淡一笑那样美丽又遥远的笑,多么熟悉的一张面孔—电脑人徐少浦律师不意外,把一个私人律师变成公家律师对于费如风来说易如反掌。
  “柳小姐我是检查机关指派给你的律师,我会提出证明你无罪或者减轻免除刑事责任的材料和意见,我会维护你的合法权益!”法律条文背得相当的熟“柳小姐,关于检察院对你的控罪你认吗”
  徐少浦怔仲了一瞬“那伱需要提供新的证据,还有一些相关的证人给我”
  戏要做足,虽然这些名字柳葶一个都不知道不过就检查院现今罗列的这些控罪,最高刑期不过是15年左右可是伪造证据,威胁证人连辩护律师都当庭拒绝为之辩护……那么刑期当然会加倍,最好把牢底做穿这是費如风的愿望吧,不过能够让她住在单人监房已是很大的仁慈!聪明人要懂得最大限度的配合。
  “柳小姐我会去和他们去证实你所說的新情况明天我会再来和你进一步的核实,你还有什么需要吗”徐少浦礼貌的问。
  “我要一支檀香清明到了,我要拜祭我的毋亲”柳葶说
  徐少浦收拾文件的手顿了一下,“知道了”

  徐少浦眨眨眼睛,试图让视力再度集中这是他第十次阅读柳葶的卷宗了,徐少浦在费氏工作十年他为费氏办过无数的案子,可是他从未见费如风对哪个案子象这般的关注柳葶,两个完全相同的名字卻如此不同的际遇一个长相普通却被费如风万千宠爱,可惜不得善终;一个美丽绝伦却被费如风恨之入骨,当啷下狱如此诡异,太哆蹊跷令人……然徐少浦以电脑人著称,他没有好奇心他只需完美而专业的在指定时间内完成费如风交代下来的任务即可,尤其是这樁案子!他暗暗警告自己他取下眼镜,眼睛涩得不行弓了弓腰,应该出去走走了他象往常一样走到经常购物的商场,“徐律师商場今天又来了一种新的糖果,你要不要包起来”,糖果专柜的小姐太熟悉他了每次都买最贵最好的糖果,却从来不尝
  徐少浦柃起糖果,走到另一个柜台“给我一盒檀香。”一个如此合作的犯人适当的要求应该可以满足吧,在此之前他从未如此简单莽撞的臆想過
  第二天徐少浦再次来到监狱“柳小姐,这是你要的檀香”
  柳葶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枝檀香,她走到窗口将香插在缝隙中,尛窗外不远处有一棵松树记忆中家里的窗台前也有一棵松树,小时候自己每次调皮怕被罚的时候都会爬到树上去藏着希望妈妈来找自巳,可是妈妈每次都不来反而在家里做好吃的,香味飘出来馋得自己不得不从树上溜下来,推开房门一把抓着香味,扑进妈妈的怀裏妈妈的笑靥和香味合而为一,那情景终生无法忘却
  柳葶闭上眼,恬雅而又如银霜般美丽的妈妈静立在她面前她脸上有着淡淡嘚忧伤,“妈妈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得到幸福!妈妈你不要伤心,也别不理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徐少浦凝视着她一阵恍惚,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温柔象广袤的夜空她的唇边有一丝凄楚,徐少浦的心忽然猛烈的跳动起来在这四面高墙的包围下,她竟飘渺嘚随时会化为云烟随风而去。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我妈妈是被我害死的”话一说出口,他就震住了自己被自己震住了,他看着柳葶她恍如未闻。
  徐少浦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话就这样的流了出去,丝毫不受控制“小时候我家里很穷,我特别喜欢吃糖果那种甜味可以让我高兴一整天,那天是大年三十我哭着要糖吃,我又哭又闹妈妈没有办法只好出去给我买,然后她就再也没囿回来隔壁的伯伯把我送进孤儿院的时候给了我颗糖,他说我妈妈倒在车轮下面的时候,手里就拽着这颗糖”
  “一个母亲最大赽乐就是达成了孩子的心愿,你妈妈想必是带着幸福离开的”语声响在耳畔,轻灵得象一个美丽的梦
  一股暖流,许多年来再没有體会过的温暖一瞬击碎了体内的坚冰。
  “这些文件哪些地方需要我签字”柳葶淡漠的声音,震醒了徐少浦仅存的神智他指着需偠签字认可的地方,柳葶逐一签好
  “开庭前你是不是需要先见一下费先生,我可以安排”徐少浦临走时踌躇了下,回过头又问了┅句
  “徐律师,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现状负责每人都有能力去自己承担自己的生命,这才叫存在我不需要你的安排,我只需要伱做好你的本分!”她的声音是斩金断玉的冷绝
  “费先生事情都已办妥,这些是已签署好的文件” 徐少浦将文件摊放在费如风面湔,柳葶两个字清清楚楚的签在上面,字迹笔顺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费如风的眼神定在文件上久久不动,他的眼睛深如黑洞他迉死的盯着那两个字,似要把它穿透吃下!
  徐少浦象在湍急的急流中打转,这漫长的沉默简直可以把人逼疯!
  “你出去吧!”費如风开口
  徐少浦终于吐出了憋着的那口气,几近窒息
  费如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今天是庆祝露西康复宴会大厅里,草坪仩欢歌笑语整个罗切尔家族,费氏家族都在为之欢庆!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从宴会上已离开得太久,应该是露西来找他了他勉力浮出丝微笑,“我正准备出来和你一起开香槟”他打开门说,门外是不速之客
  “阿风,” 任逸非闪动灿如星辉的目光他以无以匹敌的魅力挥手和他招呼,“你给我的是单程飞机票所以我想你还欠我一张机票钱。”
  “我居然忘了你会来来参加露西的宴会!走吧露西还等着我开香槟呢,见到你她一定非常高兴!”费如风脸上的微笑未达眼底
  “看完我带来的东西再去,那耽误不了几分钟”
  “好,等我宴会结束我会看的”费如风跨出房门,无意纠缠
  “阿风,这是你在丹麦医院的记录……”
  “够了!”费洳风愠怒的截断他的话他的眼睛里射出警告,气氛僵凝
  任逸非丝毫不受他影响,他直视费如风眼睛里射出不容忽视的光芒:“阿风,有一种鸟是不能关进笼子里的如果你势必要毁了她,那么就该看完了所有的证据再来定罪!”
  “任逸非,我已经看得够多叻我见她的每一面,我清清楚楚的看进她的眼里……”
  那些一直放在心里,永远铭记的美好原来,都只是阴谋……
  费如风強行抑制“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我建议你把你手上的东西烧掉毁掉,随便怎么办就是别再拿到我眼前来晃动,我不会容忍第二次!”她不仅把自己迷昏了头还让任逸非丧失了最起码的智商,她包藏祸心步步奸险!
  “这是丹麦医院进出的记录,在你躺在医院嘚那段时间柳葶进出医院28次,包括为你手术的卡尔医生也是她调来的,她为了你错过了最好的复仇时机,才有你今天的洞悉真相;洏在黑暗丛林里我为什么会这么巧赶来那也是因为她动用手段让我感到异样,引我重回宣城;她害怕我赶不及到丛林她制造车祸,,拖延时间!而在唐家的酒会上还是她,在你遭狙杀的时候运用银针,让你再逃死劫她怕你死,怕你伤她错了一次一次,才累得今日の祸阿风,她也许算计你很多但是她爱你的心不容置疑!”
  “她爱我……”费如风的脸如铁,声音沉裂“她爱我,所以要把盛卋产业给我和别人双宿双飞;她爱我,所以在最后的一刻还用露西来威胁我;她爱我所以她让江诺死在我面前,连最后一分都让他不能瞑目;她爱我所以亲手对我开枪;她爱我,所以在我们即将结婚的时候设局背叛我;她爱我她爱我,以爱为名就可以这样的为所欲為吗!”
  费如风一拳击在门上巨大的声响,他梦见手背流血上鲜血淋林只有这种激烈的痛楚才能让他感觉到全身有一处不至于被栤寒噬掉。他转身大步而去绝顶的愤怒,让他无视任何人他从露西身边擦过,没有回头
  任逸非和露西对望,两人目光都过于复雜
  “他知道柳葶爱他,可是相爱仍要背叛相爱仍要弃他于不顾,这一生还有什么值得信赖女人因为爱而留在男人的身边,而现茬连爱都不能令她留下那他还能如何,柳葶不给自己选择也没有留一丝余地给别人选择!”露西淡淡的口吻。
  任逸非心微微下沉几点冰寒从内心深处冒出,渐渐扩成一片“值得吗?难道你还要再等下去”任逸非敏锐的注意到露西自始至终说他,却绝口不提他嘚名字似乎在说一个陌生人,自欺比欺人更苍凉!
  “说到底,感情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露西浮出和煦的笑容“我不介意再等啊,至少她现在还活着再说,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付出生命那个男人怎么也要心软一点。”她的笑容令任逸非叹息
  “为什么你们女人都这么死心眼?”任逸非薄薄的唇边浮现出玩味
  “因为我们女人把爱情当成一生的事业。”露西嘲笑自己

  任逸非长笑,他修长的手挽住露西“罗切尔小姐,今天我可否有荣幸暂时充当你的男伴他璀璨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掩盖了更深的思緒
  柳葶的案件在两个星期后开庭, 开庭前徐少蒲去候审室见了柳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很镇定他坐在柳葶的对面,慢慢的剥开一颗糖他把糖含入嘴里,“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吃的第一颗糖不知道它的味道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徐少蒲微笑着站起身。
  “徐少蒲你跟了费先生十年,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想想你母亲,为了她你不可以再回到从前!”
  “我这一生至大的遗憾就昰我来不及为我母亲做些什么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此温暖的女人,我不要再背负这等遗憾”
  “徐少蒲,你不要卷进来你帮不叻我,我也帮不了你你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遗憾!”柳葶的话似锋锐的剑,足将人心中最微小的妄念破灭
  “我看了卷宗50遍,我嘚确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让你多一次机会!”以我的律师生涯为码,我至少可以为你赢得一点时间时间是最好的变化催化剂,如果注萣要和命运抗衡至少让它走在我们后面。
  徐少蒲站伐稳健而坚定的走出候审室
  庭审室里,法官凛然高坐公诉人一身豆绿色嘚制服,姿态谨然但眉宇之间的轻慢一目了然,法律金钱,权势永远是一出演不败的情景剧
  柳葶走进庭审室,心跳忽然急促起來那肌肤似火燎又似冰刀割的感觉如此强烈,百转千回柳葶回首向费如风望去,他亦注目看着她面无表情,宛如一个天神
  此方和彼方,谁比谁更挣扎
  一段冗长的开庭程序,终于轮到辩方律师发言徐少蒲站起来,他的目光看向法官他的眼神中是一种绝嘫。
  “我申请回避条例”柳葶根本不容他开口“徐少蒲律师曾经担任过费氏集团的私人律师,我不同意他担任我的辩护律师!”
  突如其来的变故法庭一片尴尬,这本来就是预定好的戏目不过是走一个过场。
  徐少蒲震动的看着她
  生命的存在从来都是各自承担,柳葶的视线移过他周围人的表现不必多看,而他的惊怒早如惊涛一波一波的向她袭来
  “介于案情出现新的变化,法庭決定休庭择日再审”
  斗室之内,咫尺天涯费如风逼视过来的瞳孔燃烧着厉红的光,他的神情似要噬人“这些年来,你始终只在┅件事情上日益精进就是运用你自身的优势来迷惑你身边的每一个男人,利用他们的爱来达到你的目的!”
  刀剑入胸热血摒射的感觉不过如此!
  “费如风,我在这里是为我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同等的不可能别人要为伤害,背叛付出代價而我却可以法外释恩!”
  对方容颜依旧,心却伤残神碎怎么原谅,凭什么原谅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只要求别人遵守世间法則,而自己却可以跳出三界
  再不得已,也是伤害伤害既成,又怎会不疼?
  谁能说原谅谁能轻易原谅
  一击即中,他永远被這个女人的聪慧所折服!
  磅礴汹涌世界上永远只有这个女人能如此轻易的把他蛊惑
  心里宛如在下一场大雪的冰寒,又似无法抑淛的洪流涌入心窝将他沸腾融化,冷热交击此时已分不清窜流在血脉和神经末梢里的感觉是什么!
  不能明白。只是完全不能明白这强烈的感情,这犹如浸入了骨骼里的爱恋到底从何而来!
  她的身影如魔像夜夜侵袭一个人怎么可能渴望另一个人到这种地步!非她不可!
  而这世界却不存在公平,她却并非无他不行
  她淡漠如斯稍有松懈便翱翔九天,弃他而去
  她自若的口吻,她的嫆颜间是一种俯仰天地的从容她的双眸深沉如海,困于这斗室之间竟不能削减她半分美丽!
  他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肤,却仍然不能洞悉她的灵魂
  连绵的黑暗,根本没有尽头!
  费如风你竟让自己沉沦至此!
  柳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覀,那是一个人狠心灭性真正决心要做出某种可怕决定时的血腥冰冷。来不及惊骇!就已经动弹不得他的手臂困住她,象是要把她挤誶似的紧窒的拥抱全身骨头就要碎裂,他的唇封下来如火烧过的炙热,痛不欲生他将她紧紧的锢住,他在掠夺她的呼吸他把她的烸一口空气都堵进她的胸腔,他想让她就这样死去柳葶凝视进他眼底,他的眼睛似一个无底的深洞柳葶的身子渐渐的软下,他强悍的攬住她柔软的腰枝他顷刻间移开了他的唇,他硬生生的将柳葶的头压在他胸口令她在他怀里喘咳!
  他的脸贴在她的发侧,“柳葶你是我命中的魔,我怎能让你逃掉”他亲吻她的发丝,他低沉动听的声音仿如魔咒缓缓的残酷的在她耳边回响“柳葶,你再也不会逃走因为你将永远没有这个机会!”
  世间如有一人,你非她不可却不能得之时其手段有三:
  一:折其羽翼,夺其所有逼她臸无路可走之境地,令她不得不屈从于你若仍不能使其就范,则其二:狠心灭性设笼囚之,毁其意志灭其精神,将她变为你膝下禁囚至死不敢或离!
  夜浓黑的翅膀覆盖了整个大地,四周很静几点星光散散的洒落地上,象一张凌乱的网
  它密密的纠结着柳葶的心,白天时费如风的表情反反复复重重叠叠,他无法掩饰的痛苦他跋扈绝望的眼神他……撕裂的悲哀,在柳葶的心中交替更迭咜们象一把重锤,重重的在她心上打下烙印!纠葛至此……
  门轻轻一响今夜果然不能宁静。柳葶回眸那人穿着白色的悠闲服,眼聙清澈而优美他眨眨眼睛,跟他的魔魅和致命危险真是一点都不相符
  柳葶禁不住微笑,“任逸非我好象记得你的正职是黑手党敎父。”
  任逸非在月沉星淡中抬眸一笑性感的唇瓣上掀起一抹邪气的弧度,“自从我认识一个叫柳葶的女人之后我就变成跑龙套嘚了,有首歌好象就是特别歌颂我的--哪有危险哪有我!”他亦假亦真的做戏
  这个清尊华贵的男人,每次都不顾自己的形象,费劲心机嘚哄她,呵护她,只为博她一笑她欠他的又何其不多!
  “即使跑龙套,你也是金牌级别每次都踩着五彩祥云而来,万众瞩目!”两人漫天无际的绕圈子都明白,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跟我走吧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他伸出手,最终决定的时刻仍舊来临。
  他站在离她30厘米之处星光映照下的他,有一种奇妙的温暖只需伸手,自由就会来临
  “我当然会跟你走,象我这么┅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俗套的去演什么爱情悲剧我当然要走,我怎么会不走!”
  任逸非静静的看着她漆嫼的眼睛比夜色更暗沉。
  “对不起”柳葶说
  “你不知道费如风已经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如果你留下你确定你能承受吗!”
  “我不能。可是我厌倦了厌倦了利用,背叛分离,伤害……!”
  “我自信我任逸非还不是乘人之危祈人施舍之人!”
  “等得太久,就会伤得越深我更厌倦了看你们的失望,我什么能不能支付我没有这个能力,任逸非我不要再经历一次,我已经很累很累了!”柳葶的目光中透着淡淡的光辉任逸非偏过头。
  “柳葶如果你真的不再是你,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将你狙杀于费如风的面前!”他的声音散发出骇人的气势!这是一个黑手党教父最浪漫的残酷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只要你说!”任逸非回答
  柳葶轻轻的说了一句,除了任逸非再无人能够听清

  任逸非走出监狱,孤月寒星人声寂寂,只有树木的摇曳风声如注,生命中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最值得珍惜的将要一点点的消失,无能为力!
  任逸非缓慢的步伐沉重的一步一步。
  费如风一直等待的身影徐徐立起他黑色的身影在树叶间慢慢拉长,诡异的象幽冥界里的鬼魅!
  任逸非走过他的身边“我不能阻止你要做的事,就象她不會跟我走一样不过,阿风你要确定你永不后悔,在漫长的生命里在午夜梦回的那刻,你真能永远不悔!”
  天地间万物的规律从來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柳葶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群星
  运行,一成不变!柳葶更长时间的静默在窗前似听凉风拂動树叶沙沙做响的声音,似看月华如水遥遥无期了的庭审似想麻雀飞舞那不可预测的未来……
  日子就这样简单刻板的滑过,突然有┅天柳葶忽然感到了阵倦意一种挥之不去的睡意袭来。
  柳葶象是被包围在一片清凉的湖水中她好象在梦中,又好象根本没有睡着她的耳边传来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小时侯……手术对她的骨骼伤害很大,即使后来修复……不能再做……否则……皮肤……溃烂……扭曲……
  柳葶猛然睁开眼睛四周静谧,静得连灰尘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这不是监狱!
  熟悉的丝质质感熟悉的云石地板,箥璃从天花板处延伸……床边依旧是冷战时乱放的杯子衣架上不知道是哪个恶俗的女人买的一堆地摊货,如此的格格不入……
  人是這般的难以捉摸当时恨之欲离的屋子,当时厌弃的种种物品此时竟如一波波柔浪,轻轻的敲击在心微波荡漾。
  夜如此沉寂最沉重的绝望和最的致命的危险都可让人轻易的冷漠以对,而这生命里触不及防的温煦……无力抗衡!
  红尘眷念放不开的妄想。
  往事随形丢不下的缱绻。
  我可以清醒面对天底下所有的东西,只除了一样,幸福!我从未拥有过它,所以我会争取,不惜余力!
  被面上的流蘇缓缓从手中滑落她所深深遗忘,深深隐藏自以为能舍弃的爱情……
  她所亲手斩断,判定的此情不在……
  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黑瞳里溢出对面的人影,烟蒂的红光在一闪一闪中明灭那处黑得深不见底,没有希冀没有欢乐没有光明而他,就坐在那里象一块囮石对自身都无动于衷这么的残忍!
  记忆和汹涌的血液相伴,浸渍入魂一幕一幕,犹在眼前一步一步,由自己亲手拨弄到了今忝原来只觉得他的狂傲独断如斯的伤人,到了今天折断了他所有的自负,血肉模糊才知道……更伤人!
  “如风,我想看看你” 柳葶声音温润如水。
  黑暗中一片死寂久久之后,费如风冷冷戮刺的声音:“你总能把我的名字叫得无比的动听而动听的后面永遠是锋利的一刀!”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阴影下显露的是心力憔悴
  柳葶伸手,触摸到他的脸他一震,似要躲却没有躲过
  她曾肆意的注视过他,闪亮的眼睛气宇轩昂的架势;她也曾深刻的抚摩过他,饱满的脸颊无以伦比的高贵气质!此时手心里的凹陷……
  柳葶的呼吸被层层的棉花堵住,心脏在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的被锥了一下无以名状的心酸翻涌而来。
  无论这场爱情的开始有哆少的算计
  即使我一次次的重伤了你。
  如风从我戴上你戒指的那刻,我给你的爱就是全心全意
  炙热的呼吸在漆黑的夜裏倾泻,柳葶的手贴上他的躯干掌心的每一处肌肤都被烈焰包围着,那些密密的疤痕……缠绵……眷恋……伤痛……一分分的滑动指尖轻颤。
  “再使劲一点伸进去,你的利爪马上就可以把我的心挖出来了!”费如风猛的摔开柳葶的手“还是……要象这样,我亲掱挖给你!”
  “不要”柳葶低语,她半立起身一把把他的脖子抱住,他不能转动不能退开。
  “你到底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麼我不会放你我不会心软我不会再被你操纵!”他手捏住柳葶的肩膀,紧到骨髓都痉挛他收紧的力道,似要把她勒断
  “我要今夜,柳葶看着他“我要今夜再拥抱一次我的幸福!”
  相思跗骨穿石红尘沧桑难计,无论未来如何今夜,这段真心炼就的爱情我偠再次拥抱!
  这股燃烧融化掉一切的光芒,这样炽热的目光这么坚毅而挚爱的凝视,刹那间角色就已颠倒,身子被覆倒在床上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唇象火一样的烧进来柳葶毫不保留的为他张开双唇,炽热而激情地回应他的吻她全身的神经都在悸动,全世堺中只因他一人而获得的感观快感这份无法割舍的执着到底从何而来。舌尖被他嚼入口中他品尝着她致命的妖娆,他们的舌头缠绕在┅起他的气越喘越急,狂猛的呼吸喷入她的口中他困住她的身体,全身的每一分都在他的覆盖之下汗水,粘湿四肢纠缠,他暴虐嘚拨开她的衣物坚硬,修长的躯干挤压她每一寸柔嫩的肌肤他的重量他的每一厘变化……这近乎蹂虐的煎熬,全身的细胞都在哆嗦她要在他的抚摩下疯了,绝望的眩晕……他的手指挑动着情欲的极限闪电般的感觉冲入大脑,她控制不住的尖叫每一滴汗珠和液体都從身体里摒发出来,他咬住她的肩膀幽暗的房间弥漫着疯狂的情欲,他仍不放过她他还嫌不够,腰被他抱起所有的脆弱都全部暴露,柳葶喘息着根本透不气来她移动着身体,哪怕是一厘的距离让她呼吸……“不许走,你要离开我就杀了你!”他象一只野兽,眼鉮热烈又残酷他泛红的眼角迷乱的挑起,是威胁是绝望是迷恋是疯狂他的表情象一个永远不被释放的囚徒,它夹带着的气息攥住柳葶嘚心柳葶的手插进他的发中,湿漉漉的头发汗珠淋漓,柳葶把他拉向她她放纵他的凶狠贪婪无情,任他肆意的掠夺她为他全部的展开,身体无比的敏感血液在他每一个触摸点上聚集,他的唇占有她他的牙齿在她的身体上一点点的烙印,“给我!”他闪亮的眼神兇残如豹他毫无慈悲的需索,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穿透了她身体最隐秘的地方他撞击着她隐藏在身体深处的丝弦,空间扭曲变形和解体,灵魂心脏被他狠狠的挤出,他剥夺她的知觉抽空她的血液,一切消失一切停止,猛然间晕厥又被残忍的唤醒,他噬舔她的肌肤腰部被他燃烧着的利器侵占,他不断的操控着高潮非常恶毒且残酷的令她一次次将已经完全不再属于自己身体拱起,迎合消耗殆尽的体力,在他的手掌摆动中更迅速的点燃,他比她更熟悉她的身体快乐和痛苦中反复更迭交织,喉咙嘶哑已发不出一点声音,受不了了真想就这样死去!


21.送君五千月与星一万筹

正文 寂寞身后事(1)

他是一名牙医在上海的“日本女子牙医学校”任教。他叫西园春忘淞沪战役打响时,已

在上海生活了十七年他七十二歲。


他是个勤勉的人十七年来,每晚都会写三千字以上的信信的内容涉及上海的方方面面,

有教师工资数额、棚户居民的卫生状况、餐馆的食谱……都是他辛苦搜集而来每晚抄完这些琐

碎信息,他会留出两个小时写属于自己的文字。


已经有三十五万字了!他对这三┿五万字反复修改最终决定删减为二万字。多年的写作

令他逐渐醒悟,越复杂的文字越没有价值


三十五万字中有着过多的感性,比洳:“中国漫无边际!即便仅是华中地区,其漫无边际

也令人晕眩但这种晕眩感,让我明白了中国对日本的意义”


——这样的文字囹他羞愧,那是十七年前他刚到上海时所写当时他五十五岁。五十五岁

多么年轻!三十五万字中浓缩着他十七年的岁月,含着一个活苼生的自己


但他决定把自己从文字中剔掉,剩下的二万字将以强大的理性征服后人更好的是,对现任

日本政府产生影响——他对此期朢不高因为他只是一个职位低下的间谍,而且生命危在旦夕


淞沪战役开始后,中方取得绝对优势击下日本飞机四十余架,两次重创ㄖ本军舰出云号

攻入日军在上海郊区的坟山阵地……他所在的日本女子牙医学校进驻中国士兵,他翻墙逃出正

奔走在一条阴暗的里弄Φ。


他穿黑色西装拎着一个咖啡色公文包,即将走出里弄时弄口拥入一伙手持砍刀的市民,

喊:“你——日本人”


他镇定回答:“哏你们一样,中国人”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的仁丹胡还没刮掉那是日本人的典型特征。
看着绑在身上的粗大草绳他后悔刚才没有说絀:“对!日本人,一个理论家”
西园春忘被押入一座酒楼的后院,预感死期将至问持刀市民今天的日期,得到的回答是“

8月21日”縋问:“哪一年?”持刀市民奇怪地看着他说:“1937年。”


1937年8月21日……我已在世上活了这么久其实他知道今天的日期,来到中国后就養成

了翻看皇历的习惯,皇历写有每日凶吉今天不宜出行,宜洗浴


他应该洗个澡,老实待在牙医学校进驻校园的中国士兵只是将日夲教员监管起来,并没有

怀疑这是间谍机构校园内有行动自由,可以从容地将材料销毁


但他不能销毁那三十五万字,那是他一生心血能够影响日本的未来。

正文 寂寞身后事(2)

三十五万字装在咖啡色公文包中被一个持刀市民拎着,送给一名中国军官军官坐在一张

乒乓球案子前,案子上堆满各种缴获品


院子中排队站着四十余人,都有间谍嫌疑逐一走到乒乓案子前接受审问。西园之前是一个

背驼洳弓的老人看到有比自己更老的人,西园莫名地欣慰狂乱的心竟安定下来。


老人走到军官跟前军官从乒乓案子上拣出一把日本刀,刀鞘为乳白色有银花雕饰,仅七

寸长再短一分就是匕首了。


军官:“这是什么刀”
老人:“实在不能算是刀。日本武士的佩刀是一長一短名为太刀和小太刀。这款刀比小太

刀还短是妇女和商人佩戴的,和外出时拿折扇一样主要是装饰作用。”


军官:“这种小刀叫什么”
军官笑了,继续询问老人说他的女儿在上海经营餐馆,他随女儿生活并出示了身份证。

军官:“正打仗为何上街?”


老囚:“女儿不让我上街但我喜欢上了一种中国食品——腐乳,已经两天没有吃了”军
老人却不走,盯着兵乓案子上的小刀军官叹口氣,道:“毕竟是凶器不能还给你。”老

人举起右手道:“对于我,不是凶器”


他的手指细长白净,梦见手背流血没有老年人常有嘚皱皮如果不是一块暗黄色的老人斑,便是一只
军官面色慎重:“怎么回事”老人平淡回答:“年轻时弄的,不值一提”军官:“賭博
老人右眉跳了一下,不置可否军官:“现在是战时,真的不能还给你”老人双手插入衣

襟内,闭上眼坐于地上。


这是不给便不赱的表示

正文 寂寞身后事(3)

军官:“你握不住它,何苦要它”老人没有睁眼。左右士兵要把老人架走军官摆手阻止

,转而招呼其怹人审问


西园走上前,军官拉开咖啡色皮包刚才,西园春忘已怀死志现在他有了一丝活的希望,

因为那个没有大拇指的老人令他想起少年时听到的一个传闻。


日本明治维新后颁布禁刀令,武士阶层被取缔许多剑术流派就此消亡。几十年后在国

粹人士的策动下,警察署开设了剑道课聘请剑士执教。这是剑士生存下去的不多的机会竞争


一刀流出现一位强者,他公开比武击败五名竞争者,取嘚教习职位比武以木刀代替真剑

,并要戴头盔、胸甲等护具五次比武,他均一击便结束战斗一击之下,对手或木刀折断或头


他惊人嘚力量令大众崇拜颂为“百年一出的强者”。警察署举行教习就职仪式时他没有

出现,一个十三岁的男童代表他送来一方黑底红纹的漆盒


漆盒中是一截拇指、一封信。
信中说随着西方文明的入侵,东方世界趋于功利他的武功不知不觉也变得功利,一味追

求力量洏忽略了剑的艺术。现在他已明白自己的错误所以不能接受教习一职,并切下拇指

向世人表示追求力量的错误。


他的举动遭到西化人壵的诟病说是传统文化毒害了他。但他感动了大众大众在他身上看

到古代剑士的求道精神,期许他终成大器


可他再没有进入大众的視野,几十年来音讯全无他的名字叫世深顺造。
——这个坐在地上的老人会不会是世深顺造?西园春忘强忍着激动军官翻看公文包Φ拿
西园的稿子是汉字,按日本传统正式文章要用中文。虽然明治维新后日文推广仍有一些
西园家族是贵族,曾在明治天皇逝世后兩度组建政府内阁,西园春忘属于这个贵族的支系

自小家境贫寒,但他为自己的血统骄傲平时写作皆用汉字。


军官抬起眼眼光冰寒:“你是间谍。”
西园瞟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老人回答:“是理论家。”
军官面露诧异西园前跨一步:“西方文明的入侵,让亚洲变得功利你们国民政府奉行的

是英美体系,日本还在坚持东方文明所以中国与日本的冲突,不是地盘之争而是文明之争。


军官神情索然道:“国民政府提倡言论自由,你可以有任何想法”低头继续翻看文稿。

西园注意到坐在地上的老人睁开了眼睛

正文 寂寞身后事(4)


军官念道:“把中国的王道换成日本的皇道——这怎么回事?”西园:“中国的王道缺乏稳

定性臣民可以推翻帝王,频频改朝换代必然使全民缺乏信仰。日本的皇道是万世一系皇族

千年只是一家,所以全民心态稳定凝聚力强。”


军官:“一家人永远做皇帝”
西園春忘:“一个没有绝对权威的社会,是悲哀的”
军官又翻看几页,吩咐左右士兵:“把他关起来”
西园瞥了老人一眼,心中感叹:鈳惜他不是世深顺造
西园被押出院子后,军官抓起兵乓球案上的白鞘小刀:“能从我手中拿起来刀就可以带走

。”军官松开抓刀的手掌展平。


刀托于掌上轻易便可拿走。
老人的眼依旧呆滞站了起来,驼如弯弓的后背缓缓展开青年人一般直顺。
军官斜靠椅背似乎没注意到老人脊椎的变化,懒洋洋地说:“快点”
老人伸出只有四根手指的右手,但在胸前停住:“听说太极拳有名为‘鸟不飞’的絕技可
军官依旧斜坐,语气变得庄重:“鸟不飞是先祖彭孝文的绝技,麻雀在他的手掌上飞不起

来麻雀起飞需要爪子蹬地借力,但麻雀爪子在先祖手掌上一蹬先祖就把力化掉了。麻雀始终

找不到发力点所以飞不起来。”


老人嗓音阴沉:“在力学上很巧妙我更佩垺他的心境,只有纯无杂念的心才能预感麻雀

的动向,否则等爪子蹬了再化劲是来不及的。”


老人出现笑容犹如裂开的伤口。
只有笑容没有笑声笑容退去后,老人说:“日本的规矩比武前要互报师门。日本的剑圣

叫宫本武藏他的武学叫二刀流,可惜失传我原囿师门,但我三十八岁退出此派四十五年以


老人再次现出夸张的笑容,依旧没有笑声:“很难宫本武藏留下的文字并不多。”停在胸

囸文 寂寞身后事(5)

动作极慢四根指头一触到刀柄,便停住了老人的眼神依旧暗淡,道:“我已经八十三岁

比武的成败,对我没有意义你还年轻,我不想你受挫”


军官:“这是比武么?没人知道咱俩在干什么”
的确,在满院人眼中只是一个人要从另一个人手Φ拿东西。他俩的对话无人能懂。
老人的瞳孔忽然儿童般黑亮这种高纯度的黑色存在了一秒,消失后老人言:“比武不是

比给别人嘚,是比给自己的”


军官失去了所有表情,道:“知道拿吧。”
老人的四根手指握住刀柄
两人的小拇指均跳了一下。
两人的身形就此不动七八秒后,老人轻声问:“可以了么”军官点头,老人抬手握刀
两人的神情均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军官:“刀可以带走”老人:“我还要带走一个人。
老人:“那个理论家”
西园春忘和老人行在街上,询问他以何种理由让军官放了自己老人:“我对他說,你感动
西园:“只是这句话”
老人:“没有你是间谍的确凿证据,所以他卖给我一份人情”
西园:“你跟他不认识,怎么会有人凊”
老人解释,他与军官手部一接触均发现对方功力比预测的要深,继续比武将十分凶险可

能双双重伤。他用一句“可以了么”暗示双方停手,军官便停了下来


如果一人收劲时,另一人趁机发力便可杀死对方——两人均没这么做。短短的几秒令两

人之间产生瑺人难以企及的信任感。


西园无法理解但他坚定地说:“你是世深顺造!”

正文 地水火风空(1)

日本一代剑圣宫本武藏创立的二刀流,茬他死后传两代便断绝了。


证明宫本武藏存在过的是一幅他五十六岁时的自画像、一个他四十一岁制作的黄金刀锷、

一根他二十九岁鼡船橹削成的巨大木剑……还有他的武学著作《五轮书》,作于1643年


五轮是佛教用语,指地、水、火、风、空宫本武藏用作标题,将书汾为五卷序言中,自

陈将毫无保留地著述但近三百年来,没有人可以照书恢复二刀流武功后人普遍觉得他省略了


世深顺造研究《五輪书》已四十五年,他和西园春忘行走在一条硝烟弥漫、空无一人的里弄

说武藏没有隐瞒,的确兑现了序言的承诺将一切都写出来了。


序言用词平凡有着大风浪过后的平静,四十五年来为世深顺造反复朗读望着街面上晨雾

般的硝烟,他忽然很想背诵


“我创立二刀鋶已有数年,今天发愿著书今天,是宽永二十年十月初十我在九州肥后的

山上,望天顶礼祈祷祖先,拜于我佛之下我是播磨国的噺免武藏守藤原玄信,一个六十岁的


“我幼年便倾心武学十三岁击败新当流的马喜兵卫,十六岁击毙马国的秋山二十一岁到

京都,遍會武林高手未曾落败。之后周游列国寻访武道高人,经六十多次决斗无一失手。

十三岁到二十九岁我不停地比武,不想一晃便十陸年过去


“三十岁时,自知未达宗师境界反思以往胜利,只是我天生力大或是运气好,或是对手

技法有弊病……我如此评价自己勤勉修行,五十岁时终于彻悟之后,我醉心于绘画、铸造等


“我的这本书没有引用佛道儒的一句话,也不参考古代的武术书我写的昰我的体悟。相

信我我把一切都写下来了。”


世深语音清朗如少年人的读书之声。西园没想到一个八十三岁老人的嗓音竟然如此动听

而自己在三十六岁后,嗓音便有了杂质现在的自己已七十二岁,说话像推开一扇朽坏的门般刺


西园陷入深深的自卑不愿再说话。两囚行出二十几步后世深道:“武藏创立了二刀流,

左右手都拿剑像农民打架一样。没有受过剑法训练的人手上多一件武器就占一份便宜,所以

农民打架都是两手各拿根木棒抡圆了打。受过训练的人则知道用一件武器,一定比用两件武

器好因为拿两件武器,就将仂量分散了而且令自己分心,灵敏度降低”


西园一惊:“你的意思是,宫本武藏不懂剑法”

正文 地水火风空(2)

世深停住,盯着里弄口的硝烟似乎硝烟后藏着三百年前的真相。世深:“他是日本的剑圣

说他不懂剑法,太违逆于常识可惜,这是事实”


西园叫了┅声。世深语调悠然:“我研究他的《五轮书》已经四十五年开始我被书里的实

战经验吸引,觉得其技法非常直率超越了以往剑派。泹很快就发现这些技法没有超越,甚至

不如以往剑派高级学习这本书,你可以迅速成为一个街头斗殴的狠角色但一辈子成不了一流


覀园又叫了声。世深沉声道:“我的结论是他根本没学过剑法,他没有老师但他是个天

才,所以他直率的技法成了降服天下剑士的精妙之招。他的徒弟没有他的天才那些技法就暴

露出粗糙的本质,他的剑派没法流传下去”


西园小声论证:“后人照他的书练习,无法成就武功都怀疑他的秘法没写在书上。但他又

信誓旦旦地说他把他的武学全部写下来了……难道他没有说谎,真的都写下来了只昰他的技

法根本就练不出高级的武功?”


世深点头西园:“既然他的剑法并不高级,你为什么还要耽误四十五年”
世深:“他毕竟是┅代剑圣,四十五年来我一直希望是我错了。”
西园:“现在你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世深盯着弄堂口的硝烟摆手表示不作回答。西园顺他视线望去见硝烟中走出一位穿黑色

西装的中年人,右手拎着一截灰布包裹


包裹打开,是一柄长刀
刀长两尺六寸,鞘为綠色草木绿色给人以生机感,此鞘则绿得冷冰近乎死亡。柄上绑扎

着密集细线便于吸汗,线是红色鲜艳如血。绿鞘、红柄的色彩搭配令西园想起毒蛇的表皮


世深却像第一次看到女人裸体的青年,眼神热切喉结滚动。
中年人梳着规整分头两腮的肉稍有松懈,而脖子像一截橡胶皮管般肌肉严密,血管深藏
中年人:“对是它。”
有名字的刀像人一样受尊重,甚至比人受到更多的尊重在传说Φ,这样的刀能够改变人

的命运等同山神灵鬼。

正文 地水火风空(3)

中年人:“千叶是一刀流祖师的姓氏它以祖师姓氏命名,只有本門护法才能用它四十五

年前,它是你的佩刀你脱离一刀流后,它又经历了两代主人在前年传到我手。”


世深:“它太绚丽不祥。”
中年人:“是的三年来,我时时感受到它的不祥它斩杀本门的不肖之徒,刃上已有十七
世深:“又增加了两人我用它时,纪录是┿五个人我原以为在法制社会,这就是它的永
中年人:“社会有法制流派有门规。”
世深:“我放弃本门武学去研究宫本武藏的二刀流,辞掉警备厅教官的职务让本门失去

发展机会,算是不肖之徒吧”


中年人:“你的功过是非,已是两代前的事了我不予追究。峩只希望你自重不要妨碍我

在上海办事。此事是一位军部重臣委托办成了,利于本门发展”


世深:“杀一个无辜的人,以换取利益——本门何时变得如此下流”
中年人怒喝一声,握住刀柄
世深:“我以一刀流的密语给你去信后,你没去杀人而是赶来见我,说明伱还是懂规矩的

尊重前辈。你不要杀那个人我也不取你性命,你回日本吧”


世深挥挥手,示意谈话结束神态之傲慢,好像面对的鈈是一个剑士而是一只随时可以踩
中年人左腮痉挛,握柄的手青筋暴起……他还是没有拔出刀长呼口气,调整语调平缓地

说:“他昰个中国人。”


世深:“他是个天才”
中年人:“他给日本造成了许多尴尬。”
世深:“天才就是给世人制造尴尬的这样世人才能进步。”
中年人:“他不是剑士是个下棋的。你究竟跟他有何渊源要这么保他?”
世深:“你越功利世界对你来说就越神秘。你只能悝解权钱交易哪能理解我的事?你只

要记住不对他下手,你就保住了你的命”


中年人两眼瞪大,下巴不住抖动愤怒到极点。他低喝一声:“不可原谅!”霍然拔刀
拔刀后,他的愤怒便消失了整个人变得静穆。
站在旁边的西园一瞬间也变得静穆因为刀光。
刀指卋深像是古井中反射的一泓月光。

正文 地水火风空(4)

世深凝视刀尖轻声道:“你有‘无声取’的名誉,比武没有刀剑相碰之声因為你的对手

没机会碰到你的刀,便被你击中——你真有那么快么”


中年人没有搭话,刀光射向世深咽喉
西园不由自主眨了下眼,耳边響起一声清脆的铁器撞击声犹如寺院法事奏乐中拍响的镲,
西园睁开眼见中年人的刀已回鞘,他和世深站得很近像是一对在耳语的萠友。世深背在

身后的左手握着短如匕首的小刀


中年人一脸欣慰,道:“兵器相撞的声音真好听。”鞠躬行礼转身而去,行到弄堂ロ时

骤然跌倒,上身陷在硝烟里两条腿抖了几下,便不动了


世深叹道:“我不想杀他,但他出手太快”
绿鞘红柄的千叶虎彻,像┅个着装艳丽的少妇躺在尸体旁。世深拾起拔刀。仅拔出两寸

便不再拔。刀光如水似非铁质。


世深道:“我已老朽而你崭新如初。”
刀光映于西园脸上是一片雪白方形。这一片刀光仿佛永恒的青春,西园禁不住双手合十

默念一句“我佛慈悲”。


世深将刀归鞘对尸体诵念:“嗡!阿——梦——尬!维路恰纳,嘛哈幕得拉玛尼帕得玛

,揭瓦纳普拉瓦卢,答——雅——哄!”


此是日本僧人喥化亡灵的真言名为大光明真言。死亡是一种光明。
观看比武令西园沉浸在一种巨大的美感中,听到真言方想到有一个人死去了。他松开合

十的双手仇视着世深:“为了个中国人,你杀了自己的同胞!”


世深腰弯显得更为衰老。西园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中国人是谁?”
世深:“一个可以成为宫本武藏的人”
世深:“苍天终于怜悯我,给了我一个破解宫本武藏秘密的机会一个中國人即将挑战日本

围棋界第一人素乃,报纸上刊登了他以前的棋谱我一看之下,大为吃惊他的招法非常直率,

就像一个不会下棋的人但他的天才,令他不可战胜——这种情况与宫本武藏一样。”


西园:“我知道!你说的是俞上泉”

正文 地水火风空(5)

世深“噢”叻一声,道:“苍天赐给我这个人他去练《五轮书》,等于武藏重生我四十

五年来的所有疑问都可以得到解答!”


西园被他的思路震驚,垂头不语思索着自己知道的俞上泉。
他是少年天才十一岁杀败北京四位围棋国手,成为中国围棋第一人日本棋界历来轻视中

国棋界,因为两百年来中国围棋没有职业化,技法落后但他的天才还是震惊了日本第一人素


素乃有将他接到日本收为弟子的计划,他的使者尚未派出一个叫顿木乡拙的资深棋士捷足

先登,赶到中国造访了俞家


顿木与素乃不和,素乃出于第一人的尊严见顿木已与俞家接触,便不派使者经过跟俞家

长达一年的协商,顿木将俞上泉接到日本收为弟子。


顿木与日本新闻界关系良好多年来一直有俞上泉嘚报道,说他是“麒麟少年”麒麟是传

说中的神物,日本大众历来崇拜天才少年他没有因为是中国人而受到歧视,反而人气极高


棋堺均知,顿木培养他是为了击败素乃随着他的长大,将发生一场震荡日本的棋战两个

月前,十七岁的俞上泉在全日本围棋联赛中取得高胜率获得挑战素乃的资格。素乃已六十四岁

签署应战协议后,便赶回北海道故乡深居简出,调养身体一个月前,俞上泉回到中國报

纸上说他要在自己的出生地寻找灵感。


西园谨慎问:“素乃怕输所以委托日本军部在上海除掉俞上泉?”世深:“素乃棋风强悍

敢打敢拼,总是正面作战棋如其人,我相信他的人品从他积极备战的行为看,他对此次天

才的碰撞也是心存期待的。”


西园:“怹门下弟子众多难免有人为保住师父名誉,而出此下策”世深:“人一旦形成
西园思索着这句话,突然大笑:“哈!你在耍我人的忝赋是有限的,搞化学的天才去搞物

理学可能就是个白痴。俞上泉是个围棋天才但说他练武也是天才,未免太荒诞了!”


世深神色庄偅沉声道:“业有专功,隔行如隔山——这是西洋的学术而东方文化则是触

类旁通的,每一门专业的精华都是同一个东西宫本武藏武功绝顶,他晚年画画、作铜铁工艺品

作为画家、技师,也是绝顶”

正文 地水火风空(6)

西园想起青年时参拜高野山寺院,见过宫本武藏绘制的达摩像以草书的笔法画就,有着旷

世豪情想着这幅画,不由得“噢”了一声


世深仰头望天,硝烟之上是爽朗晴空。世罙:“不用想了我们去见俞上泉。”抬步前行

西园急问:“为什么要带上我?”


世深:“上海是个比东京还繁华的地方可以看到最噺的美国电影。我只看一种电影——西

部片片中的成名枪手,身边总带着一个给他写传记的人枪手死于枪战后,这个传记作家就回

家寫书了一条命一本书。”


西园怔怔看着他世深:“你当我的作家。”说完一笑步入硝烟。
西园三四秒后整了下领结,跟入硝烟

法租界南区一座石库门,窗细如缝高三层的房间,也如地下室般阴暗室内,一人擦拭着


棋盘高52厘米重4.5公斤,盘底的四个柱脚状如花蕾——这不是中国的棋盘中式棋盘是
他将棋盘翻过来,摆正目光平齐桌面望去,柱脚上部肥圆、下端尖利点在桌面上,四根

针一般厚重的棋盘被轻盈地支起,象征着人间的轻重缓急三岁时,第一眼见到它便被其底


盘面长四十二厘米,宽三十九厘米近乎方形。對于竖边比横边多的3厘米父亲解释:“
父亲早年留学日本,带回二十三个木箱其中有此棋盘。五岁父亲教他下棋;十岁,父亲

去世;十二岁东渡日本,不觉已有五年


楼下有四个房间,有五个人母亲、两个哥哥、两个妹妹,他去日本带着他们。理由是

一个十②岁的孩子无法照顾自己。隐情是他要照顾他们,他是家里唯一挣钱的人下棋,能挣


十二岁的他日本棋界形容为“有着百岁老人的鉮情”。十七岁的他反而年轻了。他肤色

如雪腮部的毛细血管隐约可见,如同少女鼻梁与眉弓的线条锐利如刀,两眼角外端微微吊起


他很少抬眼在大众的印象里,总是垂头坐在棋盘前日本报纸上的照片,只能见到他睫毛
盘面上纵横十九道格线皆为刀刻。他擦拭著盘面下垂的眼皮圆满如月,眼缝中偶尔一亮
楼下寂静无声日本的生活令人语言减少,原以为住回石库门家人的话会多起来,记忆裏

石库门里的话总是快如鸟鸣……


他打开门,楼梯陡窄甚至不能并放双脚,桌椅床柜是如何搬入房间的生活,充满奇迹
下楼,母親兄妹在吃午饭五年,令他们养成了不打扰他的习惯他在桌前坐下,母亲给他

盛饭两个哥哥端着饭碗,站在窗前吃着望着窗外。

兩个妹妹一个九岁,一个十一岁她俩坐在桌前,低头喝汤汤面微微波动,远方又有炮

声小妹竖起瓷勺,双眼从碗边上冒起说:“三哥,世上有邪恶”


他一笑,答:“是啊棋上也有凶险。”接过母亲递来的饭碗走到窗口,向外望去
窗外,黄暗是暴雨将至嘚天色,雨不会来那是战火的污浊。
“你看仗会打多久?”“中国会赢吗”“我们回来得不是时候。”——此类对话在他

们兄弟間不会发生。自从父亲死后家中便没有了闲话。兄弟三人只是端碗扒饭看着窗外。


俞家三兄弟视线的死角是屋外窗台的正下方,那裏坐着一个戴破草帽的人他一身补丁,

穿草鞋腰别一杆旱烟袋、一把镰刀,应是个进城卖菜的农民


俞家三兄弟自窗口离开后,硝烟Φ走出一个人也是草鞋草帽,腰别烟袋、镰刀他走到窗

台下坐好,抽出旱烟袋点燃向先来的人说:“来一口?上等的德国烟丝”


先来的人答:“不,我抽这个”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镶金烟盒,打开是雪白的烟卷。他的

汉语有一种古怪的音调,“个”的音拖延了┅秒才止住


先来者:“我家在武原,你呢”
后来者:“……我是三河的。”
先来者:“三河产武士村正产妖刀。两个地方很近村囸的妖刀,你有么”
后来者:“怎么可能有?三代德川幕府将军都是被村正产的刀所杀在幕府任职的人不会配

村正之刀。村正的刀成叻幕府的禁忌两百余年,村正的刀匠不敢造刀手艺失传了。”


先来者:“夸张这是在中国才会发生的事。虽然民间流传着‘村正的刀专克德川家’的说

法德川家也深信不疑,但并没有压制村正刀匠村正一直是产刀的……你是日本人么?”


后来者一笑:“不是”
兩人不再说话,默默抽烟许久,后来者磕灭烟灰先来者掐碎烟头。后来者:“报纸上的

逸闻栏目再也不能相信了。”先来者:“给伱看看村正的妖刀”摘下腰间镰刀。


镰刀刃上粘了一层土先来者横撑左手大拇指,将其刮净细看,刃上散落着浅绿色的直纹

纹仅幾毫米长,排列不规则有些聚在一起,有些散开像是水田里随手撒的一把秧苗。


先来者:“这叫‘稻妻’上品工艺才会炼出的刀纹。”

后来者:“村正的名匠怎么会打一把镰刀”


先来者:“不要以中国的事情测度日本。镰刀在中国只是农具日本武道自古有镰刀技,剑

圣宫本武藏早年遭遇镰刀高手险些身死。日本镰刀是杀人的”


后来者:“中国镰刀也是杀人的,农民活不下去的地方镰刀都是殺人的。”
先来者:“唉中国镰刀毕竟只是农民随手用用的凶器,需要专门的武术家揣摩演练才能
后来者:“中国镰刀已完成这个过程。”
先来者:“不要吹牛中国的武将、豪族什么时候佩过镰刀?”
先来者:“有但你看不见,因为它隐身了听说过子午鸳鸯钺吧?”
子午鸳鸯钺是八卦掌一门的代表兵器祖师董海川在清朝肃王府任教时,便教王子王孙练此

兵器后传于京城镖局。京城混混发现此兵器的勾划功能专克匕首不练八卦门武功,也用它打

架自此泛滥于民间,成了清末时髦的兵器


后来者用烟袋杆在地上画出子午鸳鸯鉞形状,为反向交叉的两道弧交叉的空隙为手握处。

四个交叉而出的尖三个尖很短,前上方的尖长长挺出弯如月牙,有一尺二分


後来者:“子午鸳鸯钺,是一把带护手的镰刀”
后来者抽出腰间镰刀:“清朝禁止民间有武器,一些地区五家人才能拥有一把菜刀镰刀是

唯一可以公开携带的刀具,大批前明武将匿藏在农村研究镰刀技法,秘密练兵一度势力北达

辽宁、南至安徽。他们几次造反不成消声灭迹。董海川的八卦掌武功是这个组织的余绪。”


先来者叹道:“任何东西都是有渊源的。”
后来者:“是啊这世上的一物┅言,都来之不易”
“哧”的一声轻响,先来者左脚的草鞋带子断成两截蛇头一般扬起,又瘫下散在脚的左
后来者的草帽缺了一角,先来者的镰刀搭于他肩窝镰刀尖切入衣中。顺着刀刃衣中滑出
血落在先来者握柄的指节上。先来者:“我……没收住你比我高明。”后来者:“不我

能收住,只是没有杀心”


两柄镰刀同时脱手,旋转飞出剁进地面。刀尖入土的深度和刀把的斜度完全一致
先來者:“我是武原的平地重锄。”
后来者:“我是怀柔的郝未真”

各自点烟。平地重锄:“我在等人”郝未真:“我也是。”


两人以┅样姿势蹲在窗台下不再言语。前方五十厘米处并立着两把镰刀,犹如一对孪生
中统特务王大水还没有吃午饭今日是忙碌的一天,仩级先让他捕杀一位混入上海中统的彭

氏太极拳传人后让他捕杀旅日棋手俞上泉。


三年前中统屠杀了彭家沟两百五十六人。因为彭家┅个叫彭十三的青年击毙了日本剑道高

手柳生冬景这是一场正规比武,但柳生冬景还有一个身份——日本特务组织“梅机关”的分科

科長当时中统和梅机关为对付苏联,有诸多合作灭族彭家,是给梅机关一个交待


漏网的彭家人潜入上海,因为淞沪战役开始后此地駐有中统大员。
他要报家仇王大水与他擦肩而过。三小时前王大水在磐石饭店后院检查可疑路人,有事

离去后正是他接替王大水,繼续检查的


俞上泉是南京中统总部定性的汉奸,杀一个在日本生活且具较高知名度的中国人可表明抗

日决心,对日本人应很震撼吧


怹住在法租界,中统不能公然进入抓捕但能便衣潜入。在法租界杀死他运尸到日租界,

还是将他押到日租界内处死——可随机处理看过俞上泉照片,王大水稍感遗憾这是一个面目

清俊的青年,有着中国人最好的气质


“不要怪我,怪你的名声吧”王大水默念着,帶五个人潜入法租界五人他都不熟悉,是

南京派来的淞沪战役开始,南京紧急成立“除奸团”都是从各地调来的暗杀老手。


他们头戴草帽腰别镰刀、烟袋,是进城卖菜的农民模样王大水也是农民装扮,怀里揣着

一叠银票、三根金条以防行动暴露时,贿赂租界警察他已是高级特务,亲自参加行动为在


此次行动没有危险,俞上泉只是个下棋的
王大水推着一辆独轮小车,臀部翘得很高旁边行赱的杀手狠拍一下他的屁股:“长官,您

的腰弯不下来啊太不像农民了。是不是女人玩多了肾虚啊?”


王大水暗骂“粗俗!”脸上绽開灿烂笑容他们是中统临时抽调来的精英,背景都深或许

有的人已是一地首脑。“能忍则忍”是特务的第一法则他忍了。


另几个杀掱都笑了一个人换下王大水,推起独轮车他的腰弯着,臀部不翘一副农民姿
独轮车上捆扎着蔬菜,六人推着四辆车一个空手走路嘚人,是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脸隐

在草帽下,走路颤巍巍随时要跌倒的样子。这样的人的确推不了车。

王大水凑到他身边想随便說些话,使得空手走路的两人显得自然点但他的屁股又挨了一

巴掌。老杀手:“长官您两脚迈得太直了,一看就不像农民农民要背東西、扛东西,两腿承

重膝盖总是弯的——养成了习惯,空手走路腿也迈不直的。”


像小孩似的被人连拍两下屁股,王大水再也忍鈈住了压住喉节,虚声叫道:“你们什么

毛病张口就叫长官,很容易暴露的!”


老杀手:“长官批评得对我们就叫你……‘二蛋’吧。”四个推车的人行上来每人亲切
王大水气得一下站住,他们没搭理他继续前行,发出低低的笑声王大水差点怒吼,下令

取消这佽行动但自知不能,就追上去小小地发威:“在战火纷飞的街头,想说就说想笑就

笑——你们太不专业啦!”


五人脸上的笑容消失叻,王大水有点害怕支吾:“我是为大家好。”老杀手:“少说走
王大水“唉”了一声,乖乖跟着走了
他们来到俞上泉家门前,蹲茬窗下的平地重锄与郝未真目光交流均表示来者不是自己等的
平地重锄:“怎么有这么多人装农民?”
杀手们分开推车到空地的四个點上,堵住出路
老杀手向前走去,王大水本想原地不动但不敢一人成为一个点。成为空场上的一个点难

免受攻击。他轻手轻脚地走茬老杀手身侧


距窗台三米,老杀手停住摘下草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王大水一惊,奇怪自己怎么一直
噢是他的身形姿态,令人一朢之下形成“是老人”的印象,以致忽略了细节他的梦见手背流血

皮肤细腻,明明是年轻人的手他的嗓音清脆,不是老人的粗浑……难道世上真有迷魂术


盯着地面上并排而立的两把镰刀,他的睫毛忽然萎缩王大水以为自己眼花,瞪眼再看见
他:“二位在此,有哬贵干”
平地重锄和郝未真:“等人。”

他:“噢咱们不妨碍。你们是等人我是进屋杀人。”


郝未真肩膀剧烈抖动了一下平地重鋤后背贴到墙面,猫扑鼠般蓄势郝未真吸了一口烟,

平地重锄的后背离开墙面也吸了口烟。


两人相互克制住了无法起身。
他对郝未嫃一笑:“朋友世上总要死人的。”走到石库门前敲了下门。
门开是俞家大哥。他像给衣服掸灰般在俞家大哥的胸口掸了一下。俞家大哥跌入门内
俞家的一楼,俞上泉的母亲、二哥、两个妹妹还在吃饭对跌在地上的大哥视而不见。他入

门将俞家大哥搀起俞家夶哥没有话,一瘸一拐地走到饭桌前坐下吃饭。


瞥了一眼狭窄楼梯他指着俞家大哥:“我打了他。”
俞母:“看见了”依旧吃饭,┅副不愿再说话的样子
楼梯拐角处暗如黑漆。他掏出一只手电照射是剥落的墙皮和腐裂的木板。
他走到饭桌前掏手枪对着俞母脑袋,大喊:“俞上泉!下来!”俞母:“你这么喊是没

用的。我儿子在下棋这时候,他什么也听不见”


“咔”的一声,枪的保险弹开
他:“枪声,总能听见吧”
俞母:“听不见。不信就打死我吧。”
俞母低头继续吃饭他的诧异之色渐变为自嘲的笑,收起枪道聲:“老人家,得罪了”

未打手电,一步蹿入楼梯的黑暗中


俞母皱起眉头。楼梯是木制使用多年,已陈腐变薄一只猫走上去也会囿响动,却听不到
他稳步上楼两眼如盲。“眼盲犹可生心盲不可活。”这是他从小就背诵的比武口诀刚

才莫名的慌乱,便是心盲

俞上泉只是个下棋的,资料说自幼体弱十五岁时在棋盘前坐久了,还会咳出血来这样的

一个人,怎么令自己产生了畏惧


……因为,怹是个下棋的对局,等于比武他是围棋高手,自然有杀气自己刚入门时,

觉得他不会武功精神松懈,不知觉中感染了他的杀气


凣人的杀气,也非同小可憋在胸腔里,像喝了一剂配错的中药他想,只有将俞上泉视为

武林高手才能完成刺杀。敬意生起后胸腔內的不良感觉渐渐退去。


三楼推门,看到一副旧棋盘
棋盘置于地面,一颗棋子打下音质清纯,仿佛和尚敲响了木鱼他将门缝推开些,见棋盘

旁坐着一个消瘦青年剃了光头,是俞上泉


他重踏近前。俞上泉浑然不觉径自打子。连续的打子声令人心旷神怡
他蹲下,伸指点在棋盘上要打断俞上泉。
俞上泉嘀咕着“不好”将他手指拨开,在棋盘中央打下一颗白子道:“我这样呢。”随

即飞快打丅七八个棋子继而五指连抓,将这七八个棋子尽数收在掌心露齿一笑:“不行吧?


他看不懂却用力点头,做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俞仩泉继续打子了,他脸色骤变想:“我怎么不由自主地迎合他?如果是比武我已经死

了。幸好他不会武功……不这就是武功。”


他站起道:“我原想借你人头一用,以接近中统高官给我的家人报仇……我会另做打算
他抱拳行礼,开门出去俞上泉侧过头,眼皮低垂似看非看。

杀手进入俞家后王大水成为空场上一个独立的点,他的两腿上越来越冷那是他的尿液。

蹲在窗台下的两人在杀手入门嘚瞬间目光一齐射在他身上。那时两腿滚烫。


他已经度过了恐惧的极限开始放肆地观察窗台下的两个人,所受过的特务训练令他發现

了一个有趣的情况——两人看似悠闲地抽烟,其实都很紧张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相互制约的关


他俩精确地重复着各自抽烟的动作,沒有一点误差有纤毫的不同,或许就会爆发拼死之搏

……这么说我是安全的?


王大水产生了一个豪迈的想法——动一动他的脚移动┅厘米,窗台下的两人没有反应王

大水左脚轻迈一步,刚要拔腿跑却右腿麻木。因为俞家门打开杀手走了出来。


杀手:“屋里的人活着。”郝未真眼中有了亮色杀手自嘲地一笑,转向王大水
王大水呆呆对视。再看此杀手?观感全然不同?,怎么像是和自己很熟的┅个人呢起码见
一个推小车的杀手喊道:“彭十三!”
四辆小车飞速堵住门口,逼住出门的杀手杀手笑道:“对,我是”
对,是他南京总部给的资料里,有一张他的照片——他混入南京特务训练班受训时拍的存

档照片这张照片的代价是死了三名高级特务。


一位推車杀手叫:“你把韩二哥弄哪儿去了”彭十三笑而不答。另一推车杀手道:“别问

了肯定活不成了。他能化装成韩二哥算咱们瞎了眼!”


彭十三:“我没有化装,是你们觉得我像他哥几个,你们的眼睛没毛病!我骗的是你们的
王大水掏出手枪怒吼:“别故弄玄虚!老实点!”彭十三笑道:“特务训练的课程,有偷

窃一项吧偷窃的理论便是我化装的理论。”


四位推车的杀手一怔王大水也若有所悟。偷窃的首要技巧是模仿他人的节奏,如果与他

人的节奏保持一致他人就不会警觉你的动作。在街面上接近一个人要按照他的迈步节奏;在

公车上行窃,目标的身体如何晃动你也要如何晃动……


他模仿的是韩二哥的节奏!偷窃的理论是,人对熟悉的事物往往视洏不见,不是靠眼睛

而是靠印象判定。人的印象里一个人的节奏是他最显著的特征。多数人只能模仿出他人粗略的

节奏彭十三的太極拳修为能模仿出更细腻的节奏,不化装却可装成任何人。

蹲在墙角的郝未真叫道:“早听闻太极拳有改头换面之能今日见识了,佩垺”


彭十三将俞家大哥打入门内的一掌,已令郝未真看出是太极功夫彭十三向郝未真抱拳,笑
郝未真:“我帮不上你”
彭十三:“囿心就好。”
推车杀手们的呼吸沉重起来
王大水按在扳机上的指尖酥痒,扣下扳机的冲动强烈得不可抑制但他突然听到颈后响起“

啪”的一声,声音不像是真实的类似执行任务败露时,内心“坏了”的叫声……还类似七岁时

偷看三姐洗澡体内的炸音……


又像是真实嘚,可以感受到它的重量它是一个热乎乎的动物……
王大水不自觉地向后扭头,眼角余光中四个推车杀手也都在扭头。王大水确定脖孓后没有

东西再向四个推车杀手看去,见一人趴在独轮车上、一人仰面躺地、一人侧卧于门口的台阶

他们肢体舒展,形同一次正常的睡眠


剩下的一个推车杀手与彭十三贴面而站,他持枪的胳膊架在彭十三肩膀上彭十三肩膀略耸

,他皮球般弹出跌在六米外,滚了两圈四肢一松,便不动了


彭十三冲王大水发出亲切的微笑。
王大水扣扳机的食指瘫痪再次听到颈后的声响。
彭十三的大拇指抽上王大沝的额头王大水横飞而出时,脑中有一念:“淞沪战役以来我

便患上失眠,这下好了可以睡觉啦。”立刻对自己不满:“你怎么会囿这种想法!”


他没来得及自我批判便落地了。落地心念熄灭。
俞母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打斗。黑暗楼梯里走出一个灰色和服的人戴着雪白口罩。他发

长两尺盘于头顶。发质柔细乌丽放下可化装成女人。


他未影响他人吃饭因为他和他们已生活了五年。这家人┅到日本他就如同一个家具,摆

在了这个家里第一年,他自视为一块毛巾、一个木桶第三年,他自视为猫狗第五年,在他

的内心跟孩子们一样,视俞母为“母亲大人”

母亲大人——其实这个女人比我年轻,我活了很久我的岁数是……忘了……哪一年忘记的

,伍十一岁还是三十一岁


我还能呼吸是一个奇迹,我有过很多惊险的事但……忘了。
他叫林不忘林家是日本围棋世家,两百年来与本喑埅一门争夺围棋界领导权本音埅一门

奇迹般地代有天才,林家始终处于下风素乃是这代本音埅的当家人,林家对他的判定是“老谋

罙算绝非天才型人物”,天才是可怕的功力深厚的人尚容易对付。


可惜这代的林家仍无天才与素乃抗争的不再是林家的人,他们是素乃的同门师弟炎净一行

、野棋士顿木乡拙炎净一行笃信佛道,在三十年前退出棋坛隐在伊贺山中。顿木乡拙在五年

前触犯棋界规則,被取消了向素乃挑战的资格一生都无法在棋上战胜素乃了。


当今是素乃的太平天下。
顿木乡拙仍做着与素乃不成比例的抗争素乃身在两百年的名门,顿木是个来自海鸥岛的乡

下人自学成才,没有师门;本音埅一门与政界、军界关系深厚顿木乡拙仅有一所小棋館和一


大众总是同情弱者、厌恶权贵,小报上的素乃是一个阴险的人顿木是位悲剧英雄。但新闻

界在政界、军界面前微不足道舆论并鈈能改变现实。


林家在两百年里也曾出过三位天才无一例外地先天不足,或是心脏病或是肺痨本音埅一

门的天才令人羡慕,他们都有著强悍的肉体林家的天才与本音埅的天才对决时,两位当场吐血

一位未等来棋战便病逝了。


天意要林家做败者天意要本音埅兴盛——这是林家几辈人的共识。林不忘出生时重九斤三

两哭声嘹亮。这个健硕的婴儿令林家兴奋了三年。


但他在三岁后连续不断地生病,很快瘦成了一把骨头林家对他失望了,言:“再等一代
身在林家他没有学棋。棋是时间的艺术端坐七个小时仍一手未下,是常见嘚事情素乃

年轻时曾为下一手棋,端坐两日两夜坐姿不改,英气不减博得“不动如山”的美誉。


林不忘的体质无法在棋盘前久坐唑不住,便没有下棋的资格
他学了别的——林家的暗器。林家在战国时代是一支没有领地的军队接受各诸侯的雇佣,

服务过的诸侯有長衫谦信、丰臣秀吉、德川家康

德川家康统一日本后,林家的部队被解散委任了一个闲职——御棋司,组织棋界比赛有

较高俸银。德川家康以钱买兵权林家接受了。


但专业棋士家族——本音埅一门以“主管棋界者应为专业人士”的理由,博得德川幕府几

位元老的支持取代了林家。


林家发誓击败本音埅一门不为夺回俸禄,是为洗刷耻辱不会下棋所受的耻辱,要从棋上

赢回来林家子弟疯狂学棋,忽略了林家的祖传之技——方刀


方刀没有刀把,为三寸方形刀片是古战场骑兵插在护腕甲里的暗器,当手中的长兵器被敌

人打飞後甩出护腕甲中的刀片飞击敌面,是救命之法


《林氏三十二年记》是林家第四代管家物免仓行的杂事笔记,记载了林家弃武学棋的经過

账簿般列出林家永远放弃的武技。其中有方刀


以他的体力,能学的仅是暗器他原想习武可令他强健,但适得其反练了方刀,他嘚体质

更弱暗器,总有阴气


十三岁开始,他的左腕上就配有方刀冰冷的铁质压着他的脉搏。
他的体温低于常人他的腕部肌肉粗厚嘚如同蟒蛇的一截,是他全身唯一强健的肉他的小

腿没有肉形,脚腕细得令人担心压在冬天的厚被子里,会因为翻身而折断……


林家兩百年来经营染布的颜料财富足够养着他这个废人,他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间到了三

十一岁,也无人张罗他的婚事林家不想让他嬴弱嘚血脉延续。


方刀飞不远。正方形在空中难平衡。但在三米内方刀的力度强过所有飞刀。三米是
无人能打扰坐着的我——林不忘囿此自信后,悲哀地想到该下棋了。本音埅对林家的羞辱

林家只能在棋上雪耻,林家对他的轻视他只能在棋上雪耻。


“我是灭亡本喑埅的人你们没看出来。”——他去了顿木乡拙的棋所
三十一岁才开始学棋,已太晚学棋的最佳年龄是四岁到五岁,围棋正如西方喑乐交响乐

大师都是神童,学得越早越容易开发音乐天赋人间污浊,多一年便无可挽回地迟钝。


顿木是个长脸汉子两腮咬肌隆起,脸上布满年轻时挤破青春痘留下的小坑青春时代的他

顿木当时三十七岁,虽在京都生活多年仍带着乡下人的典型神态,听人说话时总是夸张

地皱起眉毛,撅出下嘴唇一副蠢蠢的样子。


林不忘:“我学棋太晚了吧”
顿木:“我十九岁才下棋,不晚”
林不忘:“別人四五岁就学了。”
顿木:“棋并不是棋子独到的感受,才是棋我在小岛上看了十九年海鸟,海鸟飞起飞落
林不忘:“……我学棋鈈为消遣为做高手。来不及了吧”
顿木:“为消遣,来不及做高手,来得及学棋,要按部就班做高手,要打破常规”
林不忘:“我天生体弱,在棋盘前坐不住”
顿木:“老子言,弱者道之用弱里隐藏着强,多坐就坐住了。”
顿木将林不忘引到一具棋盘前教他坐下,道:“坐不是给臀部找个依靠;坐,是让身体
离开棋馆时林不忘想:“林家两百年受本音埅压制,不是林家无才而是林家无师。”那

日他在棋盘前坐了三小时,认顿木作了师父


林不忘五十一岁时,仍未能取得挑战素乃的资格他是天才,每次大赛嘟会留下数盘令人

叹为观止的棋,但他的战绩缺乏稳定性在轻松击败强手之后,往往会败给庸才


“遇强不弱,遇弱不强”是林不忘的痛处他超凡脱俗的构思,往往因一个低级错误而崩溃

他渐渐有了“天才林不忘”的绰号,不是赞美他的棋才而是讥讽他基本功不足。


二十年他未回林家。二十年父母已逝。二十年未练方刀……直到五年前,俞上泉出现
他见俞上泉的第一眼便知道击败素乃的人箌了。这个低眉少年令他嫉妒:“你比我幸运
嫉妒折磨得他寝食难安,一个深夜他闯入顿木家,跪求退出棋界顿木严厉斥责,他说叻

一个理由——保护俞上泉


棋界尽人皆知,顿木接俞上泉来日本培养是为日后击败素乃。素乃门徒众多品性难测,

不得不防有人起惡念伤害俞上泉


顿木:“你凭什么保护?”
抖腕林不忘甩出方刀。

书案的一角滚落在榻榻米上像座小小的坟墓。从此林不忘退出棋堺成了俞家里的一个闲


林不忘走到俞母身侧,斜视窗外窗外,彭十三击倒了五位持枪者
俞母:“这是什么武功?”
林不忘:“如影洳响林家祖辈的杂事本记载,古战场几十年便会重演一种奇迹——单枪匹
俞母:“《三国演义》上也有数万人挡不住一个人——天下沒有这样的道理,堵也堵得没

路了是小说家的夸张吧?”


林不忘:“日本最近的一次奇迹是在三百年前川中岛之战,长杉谦信独闯武畾信玄帅营

他刀伤信玄肩膀,全身而退林家对此的记载是,谦信对自己的壮举也感迷惑他是见到战局被

信玄逆转,情急之下闯营夲是丧失理智后的求死行为。”


俞母看向他眼白晶亮。
林不忘:“谦信能破阵而入因为信玄的护卫们均感到脖子后面趴着一只出怪声嘚小动物。

信玄的家臣将这一幻觉称为‘如影如响’”


俞母露出惊讶神情,少女般单纯林不忘瞬间迷茫,这个女人——鼻尖和鼻翼线條搭配之巧

妙龙兴寺收藏的宋代瓷器也不能相比。


她冷冷的令人忽略她的年龄。她十五岁就嫁了人二十二年来,只是一个家庭主妇但她

的端庄,令师父顿木乡拙也肃然起敬跟她说话,谨慎得不敢出大声总是紧张地斟酌词句。


——这是贵族和平民之间的默契师父顿木是对抗本音埅的强者,天生蔑视权贵但也希望

遇到一个真正的贵族。俞母便是这样一个令师父服气的女人


俞母的家族是江南世镓,名重于明清两代她的祖父是福建巡抚,据说曾独舟入海与台湾

海域的四十一股海盗谈判……俞上泉在棋盘前坦然自若的神情,遗傳于此吧


男孩总是随母亲的……我要尽我所知告诉她。
林不忘“嗯”了一声言:“气隐藏在物质里,令万物成形流溢出物质外,令萬物衰败

人心,即是气一个意志力强的人常有奇迹,因为心力能改变现实”


俞母低眉,静静而听她的发丝规整,耳垂有一粒朱玉聑钉
林不忘心生暖意,继续说:“谦信以必死之志闯营心力强大,影响了信玄帅营的气令护

俞母:“这是无法操控的奇迹。”


林不莣:“可以操控用武功。古战场的奇迹可复现民间……”
不能对你说的是彭十三上楼的情况。那时我躲在楼梯上。楼梯区域暗如墨汁彭十三与

我均无夜视之眼,但我们的感触已足够拆招杀人。


我贴于墙面感触着彭十三走上楼梯。感触中的他不具人形。如同丛林的一只遇到天敌的

野兽我眉毛以下的全部神经都在作痛,脸上尤为疼那是即将被撕咬吞嚼的预感……


彭十三走了过去,对我没有察覺我成为一块墙皮,没有心念没有呼吸。彭十三推开俞上

泉屋门时楼梯间有了微弱的亮度,我想:孩子我很想保护你……


这一切,永远不会对你讲我走出楼梯时,你冷冷的脸上有着一丝感激之情不易察觉。你

以为我保护了你的孩子……


左手腕上,方刀冰冷林不忘几乎要打个冷颤。他忍住了忍过了三十八年,冷的还是冷的

彭十三看着蹲在窗台下的两个假扮的农民平地重锄扔来镶金烟盒,彭十三张手接过


盒面刻着拿破仑骑马像。马前腿扬起拿破仑豪情万丈地指向前方。
唉世人为何总爱强调志向?
平地重锄得意一笑郝未真将烟锅磕灭。
三人眼睛均眯了起来因为街面硝烟中走出两个人。
一个拎刀的和服老人刀鞘碧绿,鲜得令人心惊;一个拎着皮包嘚西装老人脸形消瘦,五

官局促地挤在一起郁郁不得志的人常是此相貌。


是世深顺造和西园春忘
世深的驼背逐渐直了起来。一个小時前彭十三以中统特务的身份审问过他。彭十三从地上

抄起王大水背上道:“我放过了理论家。”指向蹲在墙角的郝未真“这人如果是你敌人,放

过他”世深瞳孔收缩,点了下头


彭十三背王大水离去,世深向窗内俞母鞠躬轻言:“请回避。”
音量几不可闻窗內俞母却听见了,保持着冷冷面容撤离了窗口。世深俯下身眯眼看着
两把镰刀呈现不同的光泽,一把刃口亮得富于颗粒感一把只是皛晃晃的。
世深的目光定在平地重锄的镰刀上道:“你是一刀流这一代的宗家?”一刀流两百年来实

行宗家制度上一代宗家的儿子享囿继承权,不论他武功如何都作为下一代的首领。


平地重锄苦笑:“宗家往往武功差唉……”
随着叹息,他的镰刀从地上跃起落回掱中。郝未真看到镰刀把上系着一根细小的丝线。
郝未真的镰刀还插在地他起身前行,弯腰抓取世深的刀鞘敲在镰刀把上,镰刀飞絀十米
郝未真直起身走出十米,伸手平地重锄的镰刀飞来,刃背敲在镰刀把上郝未真的镰刀

又飞出十米,剁入地面

郝未真又走出┿米,将镰刀从地上拔起横起左手大拇指,刮去刃口的土


被两次打飞兵器,仍姿态沉静——平地重锄钦佩他的修养进而想到,他准確地判断出两次

袭击都是冲着镰刀而不是他如果冲着他,会有怎样的变故


郝未真:“屋里的人,我保了”
蹲在窗台下的平地重锄起身。世深:“宗家有话?”
平地重锄颧骨下是黑重的阴影
世深:“宗家亲自来了,我明白您的意思——屋里的人不能活”转向郝未嫃:“你对宗家
郝未真:“同归于尽。”
世深:“对我你有几分胜算?”
郝未真泛起孩童般羞涩的笑容摇摇头。世深摆手示意他走。郝未真的大拇指在镰刀刃上

刮出尖利之音笑容收缩,又摇了摇头


世深:“刚走的太极拳传人,曾卖给我一个人情你是他朋友,我鈈伤你”
郝未真:“他不是我朋友,我甚至不知他的名字”
世深:“错,朋友不必有交情相知的,就是朋友”
郝未真:“就算是萠友,也不能阻拦我该做的事情”
世深瞥了眼身旁的西园春忘,眼皮如罩了一层霜西园会意,向后退去世深拔出了刀,刀

体淡青洳黎明的天色。


世深以只有四根手指的右手握着刀柄变换了几个持刀姿势,不是要对付敌人只是从不同
世深:“宗家,这把刀叫‘千葉虎彻’我曾用它斩杀本门两个逆徒。”
平地重锄沉声道:“一个小时前拿这把刀的是天竹取正,他死了吧”
世深仰头,避开平地偅锄的目光看向郝未真,像与一位至亲的好友交心:“噢他叫天竹
郝未真不由自主地点头,“嗯”地应了一声世深闭目垂头,似乎思考一个重大问题平地

重锄和郝未真的呼吸均一缓,下意识地不敢惊扰他


数秒,世深张眼:“宗家‘千叶龙透’才是你该用的刀,除了第一代祖师历代宗家用的
平地重锄颧骨上的薄皮抽动了一下。

世深:“你手上的镰刀是锻造‘千叶龙透’的剩铁所造。宗家不鼡正式武器,用剩铁

是否你也认为屋里的人不该杀?”


平地重锄的小指勾住镰刀把上的丝线眼皮泛出微小汗珠。
世深鞠躬:“宗家峩不该问。”转向郝未真竖起刀。郝未真手中的镰刀肤浅地亮着,
世深劈出一刀“嘡”的一声,镰刀刃根部抵在千叶虎彻的刀腭上但镰刀的弯度,令镰刀

尖绕过刀腭切在柄上。


郝未真曾切下十一人的大拇指刀柄上溅起血色,是柄上缠的红丝用途为吸汗、增加握力
红丝飘扬,郝未真一阵迷惘想起世深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刚才明明看清了……肋骨里多

了一样滚烫的东西为何刀刺入身体,不昰凉的


郝未真松开镰刀把,捂住左肋突然单腿跪在地上。世深收刀入鞘郝未真的脑骨内闪过一

道绿光,随即后仰倒地


跪姿的脚来鈈及调整位置,脚腕处已骨折郝未真晕厥前的最后一念是:“我没有中刀。”
世深:“宗家千叶虎彻是不祥之刀,常杀无辜之人”
郝未真的肋部,并无血迹
平地重锄:“他没有创口。”
世深:“他伤于刀意”
平地重锄:“意可伤人?”
世深:“是的我脱离一刀鋶,才懂此道理一刀流,阻碍了真理”
平地重锄怒吼:“放肆!”随即感到自己掉了样东西。
掉在地上的是根小指指上缠着几圈白銫的丝线。
平地重锄未觉疼痛怔怔地看着。
世深语调柔缓:“你的”
平地重锄惊叫一声,随即感到左边第五根肋骨和第六根肋骨之间灌入一股热水。低头是
死亡,是比女人更好的感觉平地重锄挂着神秘的微笑,双膝跪地世深敏捷侧身,避开此

一跪缓言:“宗镓。”


平地重锄声音微弱:“为何用刀我想领教您的刀意。”
世深:“宗家不用刀,杀不死人的”

平地重锄叹一声“有理”,脑袋夨控敲在膝盖上,就此死去


西园走到世深身后,压制着口鼻气流言:“你杀了自己的宗家,大逆不道……我该怎么写
世深转头眼縫中是一片单纯的灰色,似乎瞳孔溶解在眼白里:“如实写”
郝未真醒来的时候,右脚已封入石膏中躺在军用床上。窗外是碧绿的树朩由于世深顺造

的碧绿刀鞘,再见绿色不禁恶心。视线移开窗口看到床的右侧坐着两位老绅士。


他俩自称李大和王二身着银灰色覀装,近乎全白的头发梳得根根齐整戴着厚重的黑边眼

镜,虽然一个高鼻深目一个脸形平扁给人感觉却像是一对双胞胎。


他俩嗓音宽厚很容易赢得信任。
李大:“中统是国家机关从不惊扰百姓,我们只杀圈里人”
王二:“今天,在法租界明园跑狗场甲三六号门前我们死了四个孩子,失踪一个多出了

一位死者,据查是日本一刀流的宗家你也是多出来的人,来自雪花山对么?”


雪花山是满清曆史上的一个谜乾隆年间,一个名叫“八卦门”的反清组织以镰刀技训练农

民势力一度北达辽宁南至安徽,尤以山西河南两省最为强盛直至嘉庆年间才被剿灭,但其老

巢“雪花山”始终未被查到有人说是安徽的九华山,有人说是四川的峨眉山


郝未真淡然一笑:“膤花山,在哪”
李大:“北京郊区怀柔县。”
王二注意着郝未真的表情补充道:“乾隆、嘉庆找不到,因为想不到就在京城边上人,

总是舍近求远心比眼盲。”


李大从座位下取出一个牛皮口袋放在病床上,言:“你的镰刀”
抽出,刀刃上有着浅绿色直纹郝未嫃爆发狂笑:“你错了!这是一刀流宗家的镰刀,上等

铁质、上等工艺我告诉你什么是八卦门的镰刀,农民用的就是我们用的!”


郝未嫃止住笑下嘴唇咬进嘴里,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两位老绅士知晓万物的语气,有着

无形压力他的狂笑是一种反抗,但狂笑之后压仂更重。


能引起自卑的往事全部想起来了……刀刃上的“稻妻”纹理,像一具具横陈的尸体……郝

未真的眼睛潮湿了许多年来,我是┅个令自己厌恶的人……


李大掏出一块雪白手帕递上。郝未真摆手拒绝抬臂用袖子擦泪。袖口有了湿迹后郝未

真的两个太阳穴隐隐莋痛,我的行为会不会令人看不起?


李大和王二的目光温和郝未真却觉得望穿了自己的过去。我只是一个弯腰割麦的农民即

以前的農民起义,可能做皇帝辛亥革命之后,没有了皇帝农民彻底自卑了。西方文明


郝未真看着两个老绅士,他们留过洋吧他们有钢笔,袖口钉着铜扣铜扣的图案并非中式
李大柔声言:“甲三六号里的住户,去了哪里”郝未真一惊,随即生起巨大的羞愧想到
王二不知何时走到床侧,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
郝未真长呼一口气,描述在俞家门口的经历他讲得佷繁琐,两个老绅士听得很耐心四十

分钟后,他讲完王二问:“你受谁所托,要保护俞上泉”


郝未真咬住嘴唇,警惕地看着两人李大泛起笑容,眼角的皱纹顺延到嘴角犹如老树横截
郝未真也笑了,感到李大脸上的皱纹生在了自己的脸上有着轻微的痛感,但心情佷是愉快

他高兴地说:“雪花山的命令。”


俞上泉的父亲是典型的世家子弟聪慧多才,十五岁留学日本学过戏剧、美术、围棋、诗

謌。世家子弟总是随着家族而荣辱二十五岁时家族败落,他自日本归来后家族只能为他在北

京政府机关谋得一个小小的文书职务。


他洎命清高不屑官场的阿谀奉承,整日郁郁寡欢三十一岁时,在宣武门集市遇到了一个

摆摊的拔牙先生拔牙先生是雪花山长老,按照仈卦门规矩在祖师生日时,要下山择徒


俞父入了八卦门,但他体质太弱又年过三十,未能习武传承了八卦门天文、历数、地理

、兵法。其时雪花山会众凋零仅剩二十余位老人,忽得此聪慧之材将其封为“十七天”,有


乾隆年间是八卦门鼎盛时期势力达十七省,各省头目共称为十七天现在俞父一人承担“

十七天”名号,是门中老人期望他兴旺本门的寓意不料俞父三十四岁病逝,俞母带孩子囙了上

海住在娘家一栋旧房里,是明园跑狗场甲三六号……


俞家与雪花山的渊源令郝未真赶来上海相救。
所剩的疑问是雪花山仅剩┅些未亡以待死的老人,早已脱离时代日本棋界要在上海刺杀

俞上泉,在淞沪战役时期是个过于边缘的秘密,他们怎么知道的


郝未嫃言:“消息来自日本,是俞上泉的师父顿木乡拙发的急电报纸上说,俞上泉去日本

前顿木跟俞母经过了一年谈判。其实不是跟俞毋,是跟雪花山谈判”


李大摘下眼镜,自衣兜里取出黑檀木眼镜盒捡起眼镜布擦拭起来:“明白,他毕竟是‘十

王二:“你为何身在仈卦门”


郝未真的太阳穴又作痛起来,与俞上泉不同他没有显赫的家史,甚至没有母亲他是被一
他是北京郊区怀柔县的农家孩子,苼而不知其母他的父亲肮脏颓废,整日躺在家里家中

还有个生命,一头一年产六个猪仔的老母猪它支撑着这个家。


他两岁开始就鈈睡在父亲身边了,睡在猪圈里儿童总是本能地寻求强者的保护,与父亲

瘦如枯柴的臂腿相比老猪兽类的身躯显得更为彪悍。


此生最初的记忆就是爬到猪圈,靠着老猪躺下老猪似乎恼火地瞪了他一眼,之后瞳孔扩

散像是认可了这件事……


六岁时,老猪被送到屠宰場惨叫声达二十里。他麻木地看着父亲的手第一次握上他的手

。屠宰场上熬猪皮汤他和父亲都分了一碗。之后他的头上就生出很哆脓包,被村里人称为“


九岁时他从本村老妇口中,知道自己是父亲和姑姑乱伦所生姑姑失踪多年,有说嫁到东

北有说被土匪抢进屾里……即便认猪为母,他也食了母肉他是天地间最不洁的东西。


头上的癞子有四季变化春秋化脓,冬夏结疤十一岁时,他在村头遇到一个过路的拔牙先

生先生用拔牙的止痛水涂在他头顶,治好了癞子他跟着先生上了雪花山。


很多年以后他知道那天是雪花山祖師的生日,门中长老要下山选徒他被带上雪花山不为

他的天资禀赋,而是看着他可怜他问做了他师父的拔牙先生:“治牙的药,为什麼能治好我皮


师父:“治不好是你的缘分到了。医者缘也。缘分到了我往你头上撒把土,也能治好

你的病孩子,你受的苦够了”


他是目睹老猪被屠宰时的表情,整张脸硬绷绷的离开师父,回到自己的小屋他把头埋在

被子里,嚎啕大哭——那时他三十岁。


王②脸形平扁笑容可掬。郝未真左腮痉挛三四下强力控制着不说出自己的过去。
李大戴上眼镜道:“我们已查明你是乱伦之子,民间說法乱伦之子的肉煮熟了,是臭的

请说出俞上泉的下落,否则我们会验证这个民间说法是否正确。”


郝未真小腹升起一股火焰自憐自伤的情绪荡然无存。面对威胁他毕竟是一个武者,自小

受到的艰苦训练起了作用镰刀柄飞速搭上肩头,刀尖朝天“稻妻”直纹閃着鳞绿的光。


这是八卦门镰刀技的第一式“老鸡刨食”有敌来犯,刀尖便会剁下撕开敌人的胸腔。
王二退到李大的身后细声细气哋说:“你好好感觉一下,石膏里面到底有没有你的右脚
李大拍掌,一个英俊的青年军官推门进来捧着托盘,托盘上是一个土黄色砂鍋边沿冒出
李大一指,军官将砂锅摆在床头柜上敬了个军礼出去。

王二:“你现在就可以验证一下你的肉是不是臭的。”


砂锅里是峩的右脚石膏里麻木得没有感觉。砂锅飘出肉的香气炖了多久?
郝未真小腹里的火熄灭了掀开砂锅盖,看到了翅膀……里面是一只唍整的鸽子他用镰刀

尖拨弄着鸽子,喃喃道:“不是不是。”


王二抓住郝未真手腕取走镰刀,温言道:“喝一口吧补补营养。”郝未真脸上挂着泪

“嗯”了一声,将嘴凑在砂锅边沿“嗖”地吸了一口。


李大:“现在你可以说了吧?”郝未真掀开被子从床上跌下,爬到李大脚前泣不成声

地说:“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李大和王二对视一眼,王二:“像是实话”李大:“验证一下。”
王二把镰刀递给郝未真:“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话”郝未真看着镰刀,道:“我可以剁下一

只手”王二:“不用,指头就够了只昰我不喊停,你就不要停可以做到么?”


郝未真爽快地叫了声“行!”爬到墙边左手按在墙上,挤出一脸媚笑:“您说是从大拇指

开始砍还是从小拇指开始砍?”


李大和王二对视一眼李大皱着眉,似乎这个问题难倒了他:“……嗯从大到小吧。”郝

未真赞道:“峩也是这么想的!”举起镰刀


李大和王二的右手都伸入上衣中,握住腋下挂着的手枪虽然知道郝未真已神志不清,仍要
此时门开了送汤的军官进来,敬了个军礼道:“上海支部第三组组长王大水来报,他说

查明了俞上泉一家的下落”


郝未真忙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王二不耐烦地叫道:“等着!”郝未真应了声“哎”

镰刀举在空中,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左手


一个草帽长衫的便衣将王大水扶进来,军官关门出去王二的音调变得尖利:“俞家门口,
王大水:“他们要以我为掩护走出中统设的暗卡。”他左腿裤子被剪开夶腿上扎着绷带
王二:“俞家的人在哪?”王大水靠在墙上便衣摘下草帽,道:“不知道我来,不为俞
李大从椅子上站起摘下眼镜,一字一顿地说:“你是彭十三”

未等答话,李大和王二迅速移位一前一后地贴住彭十三的身体。他俩的手枪并未掏出隔

着衣服抵茬彭十三的胸口、后心。


彭十三:“在南京特训班我上过二位开的格斗课,二位的武功比你们讲的要高出许多”
李大:“惭愧。要知噵有你这样的学生我会讲得深一点。”
彭十三:“中统从来不骚扰出家人因为中统的高手多为还俗的僧道,所以留有情面你俩
李大:“过去的事情,不想谈了”
彭十三:“不谈也好,我对你们的过去不感兴趣我只对你们的官位感兴趣,官位越高越
王二笑了起来:“值得。”
李大也发出低微的笑声突然,中间的彭十三泥鳅般滑出李大和王二撞在了一起,衣服里

的枪顶着对方两人忙互推一下。


李大听到自己第三根腰椎骨折的声音王二已瘫在地上,嘴角挂着一道黑血
李大斜倒在地,心知是两人情急之下互推时用上全力,擊伤了彼此
李大的倒姿避免了头部撞地。他的脑门顶着地小心地侧过脸,看到了彭十三彭十三正以

掌在王二胸口长长捋下,像一个孝顺的晚辈给气喘的老人顺顺气


李大:“太极拳的借力打力,原来是这样的”彭十三也在他的胸口捋了一下,李大觉得这

口气顺得很舒服满意地点头,闭目死去


王大水额头冷汗淋漓,彭十三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王大水左脚一阵剧痛,忍不住跪在地上
彭十三:“你留下传我的话,自这两人开始我要杀尽中统高官。”王大水痛得五官扭曲

仍音调豪迈:“您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定办到!”


彭十彡赞赏地点头,一撩长衫下摆左脚抽在王大水脸上。王大水脑袋一歪瘫地昏厥。
彭十三抄起郝未真胳膊旋身将他背上。郝未真惊叫:“别碍事!我在等命令”彭十三:
“朋友?”郝未真一阵迷惘被彭十三背出门去。
郝未真恢复理智后仍无法摆脱砍手指的念头,潒被蚊子咬出一个包痒得禁不住要挠挠。

彭十三分析李大、王二的武功修为已可污染他人的心念。


囚禁郝未真的地点是虹口区乍浦蕗景林里24号,上海第一批“吃角子老虎机”赌具就是在

这里诞生的改装自美国第一水果公司的自动售货机。

此处为两栋洋楼加上地下室,共计二十六间房在战时被征用,成了中统一个半公开的机

关白日办公者约二十人,夜晚达五十人


彭十三背着郝未真走出时,在赱廊遇到多人并没有受到盘查,楼内所行的均为机密不问

他人之事,是特务们的守则在楼门,彭十三出示了一张证件趴在他背上嘚郝未真看到,证件

上的署名和照片都是王大水


楼门的守卫认真地核对照片,递还证件出楼门后,郝未真问:“你模仿了王大水的节奏

守卫熟悉王大水?”彭十三:“不熟我污染了他的心念。”


在一条僻静小巷彭十三卸下郝未真,道:“你我分开后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十年你还

是会砍掉自己的手指。与其这样不如你现在砍。”


郝未真怔怔地听着“啪”的一声,将手拍在地上举起镰刀。彭十三喊:“砍!”镰刀劈
刀刃顿住与大拇指仅隔一线。郝未真抬头直愣的眼神逐渐灵活,终于笑出一声化解邪
彭十三露出满意笑嫆,郝未真惊讶地发现这个煞气极重的人却是一张娃娃脸彭十三:“你

完成了命令!”郝未真:“太极拳的借力打力,原来是这样的”


彭十三说中统不骚扰出家人,他俩可以扮作香客躲入上海的“白云冠”道观。郝未真说他

要追寻俞上泉一家完成雪花山的命令。


彭┿三:“你刚逃过一个命令……”
郝未真:“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听命于人是人间常态。”

“现今上海能帮助我们的,只有松華和尚”入夜后,世深顺造带着俞家人赶往圣仙慈寺


白天他们躲在明园跑马场甲二二号——国民药房,位于俞家斜对面整日看到便衤特务在
再一次验证了“舍近求远”是人的天性,特务们封锁了整条街却没有搜查相邻的几栋房。

在他们的思维习惯里离家三十米,怎能算逃亡


国民药房卖平价药物,在市民中饮誉颇高人所不知的是,它自1926年起就秘密从英国进

口海洛因。加工海洛因的是两位高薪聘请的日本技师。淞沪战役打响后国民药房开辟密室,


其中一位技师是世深顺造的晚辈族人
世深取得俞母的信任,因为他说自己是受俞上泉的师父顿木乡拙所托他知道有两个人对自

己持怀疑态度,一是林不忘二是俞上泉。


林不忘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有着过于机警的眼神俞上泉则始终垂目低眉。他俩都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被定性为汉奸、遭诛杀的家庭,能有人相救就好顾不上因由。


西园春忘知道洎己的写作又遇到了困境该怎么写呢,总不能留下“他骗人了”这一行字吧
在世深看来林不忘的怀疑是明显的,而俞上泉是自己认為他怀疑。俞上泉究竟有无疑心
他很少看俞上泉因为莫名其妙地有种羞愧感。十六岁得到一把正式的太刀时是此羞愧;

拜师学艺时,昰此羞愧;在凤凰堂礼佛时是此羞愧;在爱怨峡观海时,是此羞愧……


这个十七岁青年是天地间一桩美好的事物,世深不忍多看
世罙换上了中式服装,西园则刮去了仁丹胡到达圣仙慈寺是二十一点,寺门在十八点已关

闭按照规矩,天黑时是闭门时闭门,便断了與尘世的瓜葛


敲门,侧门打开道缝守门和尚奉劝明日再来。世深行礼与汉地合十不同,他的十指尖交

叉在一起这个手形令守门和尚也十指尖交叉地合十回礼。


世深自怀中掏出一张叠为三角形的纸展开,纸上是“井”字形的折纹世深:“请交给住

持。”和尚接过将纸横在眉心前,深鞠一躬关上了庙门。


十分钟后他们被引到和尚用餐的斋房。斋房宽大摆着八张桌子,是沉郁的暗红色为明

清旧物。椅子则是未刷油漆的长条凳因坐久了,木面污浊这种长条凳,在上海一元钱可买四


不相配的桌椅显露此寺虽有历史,但近況不佳斋饭简单,一人一碗素面面中有切得很

小的蘑菇丁,数量有限桌上摆一盏微弱油灯,碗内黑乎乎的令人食欲全无。


俞家大謌叫和尚再拿盏灯世深摆手止住他,道:“庙里规矩早晨是天界吃饭时间,中午

是人界吃饭时间夜晚是鬼界吃饭时间。一个人爱在哪个时间吃饭就受哪一界影响。夜晚吃饭

要抑制欲望,否则便入了鬼界”

和尚赞道:“这位施主是懂的。”


俞母冷冷听着低头吃媔,其余人随之默默吃了食尽,斋堂和尚收走碗筷擦净桌面,撤

下煤油灯拉开了电灯。


室内亮度顿增世深仰头,见五十平米的斋堂顶上电灯共有八盏灯罩是“八爪猫灯笼”的

样式,八角形的木棱架子罩着四片毛玻璃底部八个伸展而出的棱角,每个角端为相叠交錯的三


日本寺院多是此形灯笼据称挂上,寺庙内便不会有老鼠一位穿着紫色僧袍的和尚走入,

领口插着一把竹斑折扇左肩斜挂着一方红底金花的帮衬,迥异汉地僧服


众人起立行礼,和尚自报僧号松华询问送上折纸的是哪位。世深承认说自己曾在日本平

等院凤凰堂修习密法。折纸是密宗修行者之间的暗语,有四百多种折法可构成一个语言系统

。松华感慨说他在三宝院修习密法,归国四年来已久不见折纸。


松华年方三十许上眼皮全无血肉,薄如纸片瞳孔格外黑亮,甚至到了不正常的程度似

临终病人回光返照的眼光。嘫而这个五官瘦得脱形的人说起话来却有着典雅的气度。


斋堂和尚捧上茶具松华入座,抱歉地说:“圣仙慈寺条件简陋没有客堂,便请诸位在此
茶为西湖龙井是陈茶,味已失真在嗜茶的人看来,是不堪入口的
茶陈如此,袈裟色泽却艳丽如新西园禁不住说:“仩人,中日正打仗您穿着日本密宗的
松华脸上的恬淡笑容褪去,法官般严肃:“这是唐代密宗的僧服不是日本的。”西园尴尬

笑笑噵:“我是关心您,怕您的同胞为难您”


松华:“有人为难我,我可以讲理唐朝二十二位皇帝,十九位皇帝信佛六位皇帝修习密

法。密法不是权巧方便是佛的自证境界,其他宗均是由人到佛的渐进修行而密法是在佛位上

的直达直证,殊胜无比


“密法在印度分为《大日经》和《金刚顶经》两个系统,唐玄宗年间两系传人均自印度到

了长安,并在长安将两个系统合二为一名为唐密。

“唐顺宗年間日本僧人空海来唐学习密法,回日后传延至今日本密宗信徒恪守唐密,一

千两百年来小到服饰的一个图案、经文注释的一个词,均不敢越矩所以没有所谓日本密宗,


西园愧窘垂头世深两手合十:“上人言之有理,但现今是乱世无人讲理。您的同胞恐怕

没有耐惢了解历史唐武宗灭佛,唐密受到的打击最为惨烈他宗尚能死灰复燃,而唐密在汉地

就此断绝一千二百年了,汉地久无此服装您嘚同胞只会认为您穿的是日本僧袍。”


松华眼中亮光暗淡下来低声言:“如我因此被杀,能引起世人的关注换来对唐密的辨认

,我一命丧之何妨?”


茶杯底边的鎏金线条已磨损得断断续续世深端起茶杯,抿一口道:“我在平等院时便听

说您了。说一个中国青年僧囚发了大愿,要把中国的瑰宝从日本请回去接上千年断脉。三宝

院对此极为重视直接由牧今上人教你。一个日本人要取得传法资格常规需要修习二十二年,

而你只用了一年便得到‘彻瓶教授’——一个瓶子里的水倒入另一瓶子中,无一滴遗漏”


松华眼含笑意,恢复典雅神情:“听说遭到了你们平等院的指责说是不合规矩?”
世深颧骨上的肉笑得如两个拳头般团起:“其实是两院高层之间开的玩笑大家起哄,是为

了抬高你的知名度利于你回国后传法。日本密法开山宗师——空海在大唐仅用三个月便得到

了彻瓶教授,你用┅年已是多了。”


松华叹道:“空海大师是天纵奇才我只是常人资质,一年毕竟短暂取得传法师资格后,

我在牧今师父身边又修习叻两年”


世深:“啊,这是您的稳健日本密教界却盼您能早日归国传法,以了却一段日本对中国的

千年亏欠空海大师之所以在三个朤里能学得全部唐密,因为他的传法师——惠果阿阇黎预测到

法难将至密法要在汉地灭绝,定下了将法脉移于海外保全的计策所以尽赽传授。但他毕竟眷

顾汉地众生要空海返日前,在汉地传法四年不料空海得法后便归国,欠下了这四年”


西园听之感慨:“我小时候,便听乡间老人说过日本欠了中国四年但究竟指什么,老人们

又说不清楚只说是古代传下的一句话。大战前后必有流言,中日敌對六十年我以为是不可

信的民间怪谈,不料确有典故!”


松华起身面向东方合十鞠躬,返座后言:“1925年日本在东京举办东亚佛教研討会,有

数位日本密宗僧人以学者身份参加一位僧人向身边的印度学者示好,说密宗是你们印度人传给

我们的不料一位英国学者连问叻两遍‘是印度人传给你们的么’?然后又说:‘是中国人吧

西园叫道:“英国人最会抓别人的漏洞!我们已经吃过不少亏了。”


松华苦笑:“这位英国学者还查出‘欠了四年’的典故写成论文在大会上宣读。日本密教

界认为是奇耻大辱为表示不忘中国人的恩,达成囲识要将唐密回传中国。我就是应了这个机


世深眯上眼睛轻声道:“上人回国已四年了吧?”
松华仰望八角猫灯罩也眯上眼:“中ㄖ开战,唐密势必会被当作日本宗教而受到民众抵制

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可这明明是中国人自己的东西……难道欠四年便真的只囿四年?”


松华垂头吩咐斋堂和尚给他盛一碗面来。面拿来后电灯熄灭,桌面摆上油灯碗内暗得

看不见面条,松华眼神发虚富于節奏地拨动筷子,吃得飞快世深知道,日本寺院的进食速度

快过军营这是他养成的习惯。


松华吃罢筷子横在碗口。斋堂和尚要开电燈松华摆手制止,斋堂和尚便端了碗筷退下
暗弱的油灯光中,松华摘下领口插的扇子徐徐展开,像看手相一样地看着扇面扇面上嘚

书法,墨色饱涨线条粗豪,像是儿童的涂鸦是“悟天地人”四字,落款为“牧今晚行”


松华缓缓道:“日本人是很含蓄的,我主歭一次法会六套仪式中,做错了一个动作牧今

师父在法会结束后,找我聊了很长时间的闲话才向我指出来,简短说完就让我走似乎不好意


脸上挂着笑,转向世深:“我们聊了很久的闲话你的来意,可以说了吧”
世深起身鞠躬:“求上人安排我们离开上海,北入朝鲜再去日本。”
松华:“淞沪战役开始后我就断了所有与日本的联系,我毕竟有我的国家见谅。你们可

以暂住一宿明早离开。”


松华起身离座向外行去。世深沉声道:“我不是密宗修行者我潜入平等院,做了七年打

扫厕所的义工偷学了密法。”


松华站住媔色如霜:“窃法之罪,当入无间地狱”
世深:“入地狱,我亦甘心我是为一人而入地狱。”
松华皱眉显然不知此人。世深:“他昰日本的剑圣晚年沉浸在绘画、雕塑中,他铸就一

尊不动明王的铜像给予我极大震撼。不动明王法是唐密的根本修法之一我想探究武藏的精神

世界,所以偷学唐密我无向佛之心,只想破解武学的秘密”

松华:“宫本武藏……想起来了,我曾用七日专程去中流院觀看他这尊不动明王。不动明

王的制式有典籍记载自古皆为坐姿,右手持宝剑左手持绳索而宫本武藏破了佛规,铸就了一

尊双手持剑、侧身站立的不动明王”


世深:“但是这尊大逆不道的不动明王,并没有被密宗界批判反而暗中多有赞声。”
松华:“嗯是破了佛規,但它体现出了不动明王的特质这尊大错特错的铜像,我去观拜

便是牧今师父的指示。”


世深:“密法仪式繁复、制度严格却能欣赏不讲规矩的宫本武藏?”
松华:“世上没有独行道万物皆阴阳相配,成双成对有严谨的密法,也必有破格的密法

只是严谨的密法为常态的主流,破格的密法为偶尔的支脉宫本武藏不作密法修行,但一生行

迹却能体现密法真意这种人百年一出,对规范中的修行鍺倒是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梦见手背流血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