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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艾滋病艾滋病是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的简称,1981年才被人们认识的一种新的性传播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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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薇妮醒来时,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听到一点轻微的声音,才看见莎梅坐在她身边。薇妮虚弱地抬起手,莎梅抢先把一杯水凑到她唇边。一股清凉流下灼烧的咽喉,减少了一点痛楚。&&  “麦斯……”薇妮困难地张开嘴。“你怎么了?”她只想知道心爱的人的命运。&&  “麦斯很好,”莎梅答道。“他一直在问,你醒过来了没有?”&&  “你没骗我,莎梅?麦斯他……他真的还活着?”&&  “我保证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莎梅再三安慰她。“他只是迁到帐篷去了,把小屋留给你。”&&  薇妮把手搁在额头上,痛苦地揉着太阳穴。“我不太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好像只听到挖掘的声音,怎么被救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你一直都昏迷不醒。我们找到你和麦斯的时候,你们陷在坑里已经两天。把你救出来以后,你又昏迷了两天。”&&  真难想象四天就这么过去了,薇妮伸过手去握住莎梅的手,寻求她唯一知道的安慰。还有太多的事要办,太多问题要解决,可是现在,她需要睡眠……&&  莎梅舀了些水在水盆里,捧到薇妮身边,开始帮她洗掉脸上及手上的污泥,然后又帮她梳理纠结的头发。&&  “莎梅,谁在陪妈妈呢?”薇妮问道。&&  “泰利让水晶宫的玛姬过去帮忙。那个女孩子满能干的,你妈妈跟她也处得很好。”&&  “希望妈妈不会发现玛姬的工作,”薇妮有点担心地说。“妈妈不会了解。”
  “我吩咐过玛姬不要说太多,”莎梅说。“她很懂事。我跟你妈妈说我和你在找你父亲,反正这也是事实,她没有多问。”&&  薇妮眼中泪光莹然。“我不知道上哪儿去找爸爸,吴山姆死了,我们没有线索了。”&&  莎梅把她的头发在脑后络住。“不要失望,薇妮。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希望。”&&  薇妮黯然一笑。“你说得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莎梅反问:“回哪里的家?”&&  薇妮不解。“旧金山呀!难道回英国不成?”&&  莎梅把梳子放下来,转到薇妮面前正视她。“我有话要说,你听仔细,不要用心,用你的脑子去听。想想你肚里的孩子,不要只想到你自己。”&&  薇妮两手按在小腹上,不敢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孩子的事?”&&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孩子有一个父亲。”&&  薇妮缓缓抬起头,在莎梅眼里看不到任何谴责。莎梅一向很实际,只就事论事。“你在睡梦中有时会喊你肚里的孩子,我想你是伯孩子会受到伤害。”&&  “孩子不会有事吧?”&&  “我不知道,时间才能回答这个问题。”她看见薇妮的脸色,又补充说:“孩子既然还活着,应该没有什么事才对。”&&  薇妮捏着毯子的边缘。“我不知道怎么办。妈妈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要了她的命。我真后悔,当初实在太笨了。”
  “你不笨,你一直就爱温麦斯。现在先别想他或你自己,而是要考虑孩子和你妈。”&&  薇妮无助地看着她。“我们在矿坑里面以为非死不可的时候,麦斯曾经求我嫁给他,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他一定改变主意了。”&&  莎梅抬起她的下巴,深切地看进她眼里的心碎。“麦斯还是决定要娶你,他已经找来一个神父,就只等你醒过来。”&&  薇妮把脸蒙进颤抖的手掌中。“我要怎么办,莎梅?麦斯不知道孩子是他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不要他的怜悯,我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嫁给他。”&&  “我刚才告诉过你,用你的脑子去想。你知道麦斯是孩子的父亲,你应该告诉他全部事实。如果他仍然愿意娶你,那就没事了。”&&  “我试过告诉他,‘’薇妮说着摇摇头、“他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以为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也许你应该再试一次。”&&  “我没有时间了,”薇妮提醒她。“你刚刚也说我必须为孩子打算。现在我怎么办?”&&  “贾泰利愿意娶你,当孩子的父亲。”莎梅说,盯着薇妮的反应。&&  “不行。我不否认,我的确考虑过接受泰利的求婚,可是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毁了他的一生。他是好人,没有理由要他娶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何况还是他朋友的孩子,教他情何以堪?不行,我不能对他这么残忍。”&&  “你的决定要快,我不能离开你妈妈太久。”莎梅说,扶薇妮站起来,然后折起睡袋。“麦斯要见你。”
  “我不想见他,”薇妮答道。“我不要他的怜悯。凭什么他吩咐我,我就得去?乔丹娜不需要他,贝薇妮也不需要。”&&  莎梅只是耸耸肩。“麦斯不能来见你,他的腿受伤了,医生甚至不敢断言他还能不能走路。”&&  薇妮瞬间刷白了脸。“我的天!”她低呼一声,眼泪直往下落。“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受伤。”&&  “这是上帝的决定,不是任何人的错,薇妮。”&&  薇妮倚在粗糙的墙上,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觉得难辞其咎。”&&  “那么你又打算怎么办?”&&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薇妮脸上的绝望很像她小时候需要忠告的样子。“我想你知道怎么办。麦斯是不是以为你怀了别人的孩子,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你的女儿一个姓。等到麦斯身心都健全以后,你告诉他真相。”&&  薇妮突然怔住了。“你说女儿!你怎么知道我会生个女儿?”&&  莎梅点点头。“我本来怕你难过,不想说的。我梦到你和麦斯生了一个女儿,我看见的是她长大的样子。她会返回英国,重建家园。”&&  薇妮陡然别过头去。“我不要听,我不要知道孩子的事,”她大叫。“求求你!就这一次,让我做我要做的事,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莎梅晓得薇妮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她走过去,把薇妮抱在怀里,让她痛痛快快地哭。&&  “对不起,莎梅。”薇妮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水,哽咽着说。“有时我实在很讨厌,是不是?”
  “傻孩子,”莎梅只是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如果你想回旧金山,我们就回去吧!”&&  薇妮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来。“我要去见麦斯,我会接受他的求婚,这是保护孩于、让妈妈免于蒙羞的唯一办法。”&&  正午时分,强烈的阳光照在麦斯的帐篷上面,篷里懊热难当。麦斯的一条腿吊了起来,另一条绑着密密实实的绷带,仍然疼得他直冒冷汗。&&  泰利本来要送他回家,可是他坚持要等薇妮醒过来带她一起回去。他已经在附近一座教堂找好神父,随时准备为他们证婚。麦斯根本不去想薇妮可能拒绝他。不!他非逼她嫁给他不可。&&  帐篷帘子一掀,泰利弯身走了进来。看见他的朋友醒着,便在他旁边坐下来。“你祖父派人来说要你今天就回家,他要你们的家庭医生看护你的伤势。”&&  “除非薇妮嫁给我,”麦斯断然说。“否则我决不回家。”&&  “万一她不肯嫁你呢?”&&  “她会嫁给我。”&&  泰利笑了起来。“你倒很有自信,朋友。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笃定,命运这种事难说得很”&&  “我不怕命运,”麦斯不耐烦地说。“我只怕躺在这里一筹莫展。”&&  他们两人都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薇妮在帐篷外站住脚,小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麦斯?”&&  “是你面对命运的时候了。”泰利笑着站起来,向出口走去,临走前又回头补了一句:“祝你好运,麦斯。我衷心希望你们能够结婚。”&&  泰利在门外碰见薇妮,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气色不错,觉得还好吗?”
  “很好,谢谢你。莎梅说是你救了我,我又欠了你一份情。”&&  他不理她的谢辞,只朝帐篷点点头。“你最好赶快进去,他等你等得快疯了。”&&  薇妮低声问道:“他的情况如何?”&&  “不太好,我们仍然不知道他的腿伤有多严重。他虽然硬撑着,不过看得出他一定很痛。”他掀开帘子,微微一笑。“请进!”&&  薇妮鼓起勇气,昂起头,觉得自己真像就要从容就义的烈士。帐篷里热得像火炉,但是麦斯的眼光却让她不觉打了个哆嗦。&&  “你知道我等了你一整天吗?”他酸酸地问道。&&  她在泰利刚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你觉得如何?腿还是很痛吗?”她关切地问道,美丽的银蓝色眸子写满了同情。可能的话,她真愿意代他受苦。&&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陷在矿坑里面的时候,我曾向你求过婚?”麦斯直切正题。他不耐烦玩游戏了,可是薇妮看不透他眼里的渴望、害怕,以及不确定。&&  她设法挤出一个笑容。“我不会硬逼着你娶我,放心好了。”&&  他不理她的幽默。“我在等你回答!”因为太紧张,他的话竟像是命令一样。&&  “我说过我不会逼你——”&&  “你的回答。”他定定地看住她。“你的回答是什么,告诉我。”
  薇妮不晓得他的心绷得有多紧。他真怕她会当面笑他,笑他自不量力。他虽然在泰利面前夸了口,可是他心里很明白,如果薇妮拒绝他的求婚,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薇妮垂下头,躲开麦斯的凝视。“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你好心吗?”她等着他的回答,希望他说他爱她,没有她他就活不下去。如果他真的爱她,她就会告诉他一切真相。我必须先跟你说清楚,免得以后有什么枝节。如果你生的是儿子,他将不能继承“北方天堂”&&  “你是什么意思?”她问道,一颗心隐隐作痛。&&  “只有我的儿子能够继承我的土地,我要你了解这一点。”&&  薇妮想起莎梅说的,她会有个女儿。如果她现在就告诉麦斯,他是她孩子的父亲,他会怎么样呢?他承认他对她不无感情,但那时怎样的一份感情?她就为了这个娶她吗?问题太多,可是答案太少。&&  “你愿意嫁给我吗,薇妮?”她柔声问道。&&  “我不了解你为什么要我们母子,你并没有提出充分的理由。”&&  麦斯微蹙着眉,琢磨着要如何不漏他的爱又能说服薇妮嫁给他。“让我们这么说吧!我和伊蓓的亲事突然告吹了,我缺少一个合适的新娘。我爷爷年纪大了,他希望我能赶快结婚。你会是最好的妻子,会让我在亲友面前风光十足。”&&  他的话就像一把刀准确的砍在她心上,原来他爱伊蓓,只因为伊蓓不肯嫁他,他才想娶她,为的就是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她把伤痕密密收拾起来,问了一个最明显的问题。“等到你的亲友发现我的孩子早生了两个月,他们会怎么想?你考虑过这一点么?”&&  “这个不成问题。我们的家庭医生是多年好友,他可以作证说孩子早产。就算有人不相信,他们只会以为我太爱你,所以等不及结婚就让你怀了孩子。”
  突然间,薇妮找到了真正的理由。“你要别人以为你和我……我们……这个孩子是你的,而且在我们结婚以前就有了。你为了洗刷伊蓓迟婚带给你的耻辱,所以你要别人以为我们已经——”&&  “我们已经心心相许,”他替她说完。“那就圆了我的面子,不是吗?”他笑着对她眨眨眼。“你怎么说?我们合则两利,签约了吧?”&&  薇妮有一万个拒绝的理由。撇开他不爱她的事实不说,他们两人本身就来自截然不同的国度。有一段时期,英国和西班牙还刀兵相向。麦斯相信她爱另一个男人,她相信他爱的是伊蓓。他骄傲矜贵,不可一世,她怎能嫁给这个人呢?&&  麦斯看见她眼里掠过千万种心绪,晓得她正在决定关头。“告诉我,薇妮,你之所以迟疑,是不是怕我会变成残废?我不能怪你有这种顾虑,嫁给残废的确不是好玩的事。”&&  薇妮本能地摇头。她真想告诉他,就算他四肢俱残,她也愿意陪他一生一世。“你的伤是我的错,麦斯。”她微颤着说。“你想我是这么没有心肝的人,会为了这个拒绝你吗?”&&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那么你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说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薇妮。”他的手不知不觉地用劲。“答应我,薇妮。”&&  “……以后你会后悔。”&&  “人生没有肯定的事。我相信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好。”他逼她。&&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满了拒绝的字眼。她又睁开眼睛,面前只有麦斯急切的脸。“……好,我愿意嫁给你。”&&  麦斯及时垂下睫毛,遮住了眼底欣喜若狂的情绪。从薇妮的角度看去,只有一张冷漠的面具。“好,我就知道你识大体。去打点一下,我们就要上路了,我还要安排一些事情。”
  薇妮怔住了。他接受她的回答居然就像接过一杯水一样,一点兴奋的表示都没有。他非得说她“识大体”不可吗?他为什么没有紧紧地拥抱她,亲吻她?说他是全世界最快乐的男人?&&  她站起来,试着掩饰她的失望。“我们几时结婚,麦斯?”&&  “今天就结婚。离这里不远有座小教堂,我们在那儿举行婚礼。”&&  “我不能这么快嫁给你。我得回去告诉我妈妈,还要跟她说我没有找到父亲。”&&  “我会让莎梅带六个家了去接你母亲到‘北方天堂’,他们会小心服侍她。”&&  “你好像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你的家人又会怎么想?我不相信他们会满意这桩婚事。”&&  “我妹妹会欣喜若狂,我爷爷会说我是最幸运的男人,而我妈妈慢慢地就会接受你。现在去叫泰利过来。”&&  薇妮像梦游似地走了出去。外面还有艳阳高照,一切如常,只除了她。她刚刚签定终身,可是是怎样的终身呢?她茫然地走向木屋。这一会儿她需要莎梅,只有莎梅能给她麦斯给不了的安慰。&&  虽然痛得难忍,麦斯仍然坚持骑在马上。他派人陪莎梅回去接薇妮的妈妈,另一方面派人回去通知他的家人,他会带他的新娘回北方天堂’。”&&  薇妮骑在麦斯和泰利之间,心思还恍恍惚惚地。现在太阳没那么炽热了,她开始能够考虑她匆促的决定、她发现她对麦斯可以说一无所知,她怎么去当他的妻子呢?&&  泰利觉察到她的不安,试着逗她说话。“我还没有恭喜你,薇妮。你和麦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能永浴爱河,白头偕老。”&&  她展颜一笑。“谢谢,你的情谊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麦斯的腿阵阵抽痛,让他更没有心情看薇妮和泰利谈笑。“你不是要先赶到教堂去通知神父吗,泰利?”麦斯冷冷地说。&&  泰利哈哈大笑,瞥了麦斯一眼。他怀疑蔽妮是不是知道她未来的丈夫是个醋坛子,不许老婆随便和人聊天。“教堂见!”他喊了一声,纵马往前驰去。&&  少了泰利的缓冲,气氛变得格外沉闷。薇妮看了麦斯一眼,发现他眉头汗水凝聚,脸色惨白。&&  “你很痛吗?”她很快地问道。“这么远的路,你真不该骑在马背上。你为什么不坐—”&&  他投给她一个足以让她安静下来的眼神。“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才不像你们英国人,受不了一点点苦就呼天抢地。”&&  若是平时,薇妮不会这么忍气吞声,此时她只是咬咬牙,一口气咽了下去。她真希望莎梅能陪着她,现在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未来的丈夫伤势沉重,又不肯接受她的关切。天哪!她暗暗叹道,为什么这条路老是走不完呢?&&  麦斯也晓得他伤害了薇妮。那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想照顾她、珍爱她,可是只要一想她肚里的孩子,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愿时间慢慢过去之后,他会学着接受那个不属于他的孩子。&&  今天是她的婚礼,可是她连一束捧花都没有。远远地,麦斯可以听见教堂的钟声。一个山村里的小教堂,一个受伤的新郎,一个简陋的婚礼。他真为她抱屈,如果什么都没有,至少他还可以送她一束花。他举手招过一个家丁,吩咐他去路旁采一束野花。&&  原野上开满了鲜艳的野花,那个家丁膺此重任,格外细心地挑一大把灿烂的花朵,笑嘻嘻地献给他未来的少奶奶。&&  “你的结婚捧花,薇妮。”麦斯柔声道,看着人面花色,相映成辉。&&  薇妮低下头,闻着那股陌生的花香。“好美。这是什么花?”她问道。&&  “我们西班牙人叫它金盏花,据说这种花只长在加利福尼亚。”
  薇妮的微笑映进他眼里。“那么这就是最合适的婚礼捧花了,麦斯。你瞧,我就要变成加利福尼亚新娘,就像这些花是加利福尼亚之花一样。”&&  麦斯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脑门上,他真有股冲动,想要拥她入怀,吻去她脸上所有的疑虑。然而他只是举起手,示意众人往前走。&&  薇妮捧着花束,让一滴泪珠悄无声息地落进丛花之中。她记起麦斯送她的第一朵玫瑰,那时他叫她银眼儿。她真希望再回到那个时候,至少当时他是她的朋友,不吝给她笑容。&&  他们默默往前走,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着这不是他们心目中的婚礼。&&  一行人走了不久,就看到山坡上有座不起眼的小教堂,静静座落在橡树下,墙上爬满了藤蔓,开着许多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  泰利看见他们,先过来扶薇妮下马,另外两名家丁也搀着麦斯下了马。麦斯一着地,马上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金星乱冒。泰利抢上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约瑟,你和李克扶我走上台阶。”他粗声吩咐,希望待会儿行礼时他可以自己站定。&&  薇妮走到他身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麦斯,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的婚礼可以改天举行。你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要勉强了。”&&  “我要现在就举行,”他勉强说。“一切都准备就绪,没有改期的道理。”&&  薇妮只能一筹莫展地看着他吃力地靠在约瑟身上,慢慢爬上台阶。&&  神父抢出来迎接他们,跟在麦斯身后,唠唠叨叨说他感到多么光荣,能够为他主持婚礼。他赞美这个日子,赞美结婚的行列,赞美上帝赐给他这个机会能够为加利福尼亚第一世家主持婚礼。&&  泰利挽着薇妮步上台阶,脸上始终挂着安慰的笑容。教堂里面残破不堪,不过神父为了这个特殊的日子显然刻意布置过。圣坛两边插着两瓶鲜花,两支蜡烛静静燃着,反而映得一室的喜气有些侧然。
  “微笑,”泰利在薇妮耳边小声地说。“你看起来不太像个幸福的新娘。”&&  薇妮低头望着手里的花束。“我不觉得自己像个新娘。泰利,我怕我是犯了毕生最大的一个错误,我只想逃得远远的。”&&  泰利深深看进她眼里。“你爱麦斯吗?”&&  “是的,我爱他。那似乎是唯一不变的事,至少我相信那是爱。”&&  “那就嫁给他,薇妮。把烦恼摆到一边去,把你的手给我,我要亲手把你交给我最要好的朋友,你不给我这个光荣吗?”&&  薇妮看着麦斯的背影,抑不住满心的凄楚。她不能想象他压抑了多大的痛苦,才能走过那条通道。“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泰利。我没见过比他更顽强的人,我甚至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受传统的影响太深,可是他有满怀的爱。蔽妮,给他一些时间,你会把他变成全世界最好的丈夫,你要有信心。”&&  他们已经走近麦斯,所以薇妮来不及回答他的话。麦斯仍然倚在一个家丁肩上,他握着薇妮的手热烘烘的。蔽妮忧心如焚。他在发高烧,他一定要赶快躺下来休息。可是他不肯。&&  他甚至对她微笑了。“你逃不走了,薇妮。”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热得烫人。“我一辈子都不会放你走。”&&  神父打开黑白的圣经,开始主持仪式。有一会儿,薇妮觉得麦斯好像要倒下去,赶紧抓紧他的手。泰利也察觉到麦斯情况不妙,悄悄走到他后面去撑着他。&&  当神父问麦斯愿不愿娶薇妮为妻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薇妮全心都在注意麦斯的反应,差点忘了回答神父的话。就在这座简陋的小教堂里,在神父的祝福之下,薇妮成了温麦斯的妻子。
  就在神父宣布他们成为夫妻的那一刹那,麦斯倒了下去。还好泰利在后面及时扶住,把他抱了起来。薇妮忙着吩咐人去备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泰利后面走出教堂,帮他把麦斯安置在马车里面。她自己也坐进车里,小心地把麦斯的头放在膝上,在他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再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水。&&  “泰利,他没事吧?”薇妮慌乱地问。“他只是累倒了,对不对?”她需要安慰的话。&&  “麦斯很硬朗,他不会那么容易倒下去的,”泰利告诉她。“他只要休养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就会痊愈。”泰利只是在安慰薇妮。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告诉她,麦斯的伤口万一恶化,只怕会失去他的腿,甚至连性命都可能不保。&&  薇妮抓住泰利的手,急切地看着他。“我做得对吗,泰利?麦斯会不会原谅我骗他的事?”&&  “我不晓得,薇妮;不过你迟早总要告诉他的,你不可能瞒他一生。”&&  他避开薇妮的目光,心里觉得有丝歉疚。他没听薇妮的话,曾把乔丹娜怀孕的事告诉麦斯。他想最好还是把麦斯的反应告诉蔽妮。“薇妮,你一定要找个恰当的时机才能告诉麦斯,你就是乔丹娜。”&&  “为什么?”&&  泰利不敢正视她。“因为我已告诉他乔丹娜怀孕的事情。”&&  她的脸色陡然转白。“你不能……他不可能知道——”&&  “不!他不知道你是乔丹娜。”&&  “你告诉他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呢?”&&  这一次泰利定定地看住她。“我不想瞒你,薇妮。他要我给乔丹娜一笔钱,还建议她最好离开旧金山,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银蓝色的眸子盛满了他不忍看见的痛苦。“我明白了,”她空洞地说。“我不懂的是,他既然拒绝乔丹娜,为什么又要娶我?”&&  “我相信你知道答案,薇妮。”&&  她深深地看着她昏迷不醒的丈夫。“是的,我知道。他是温麦斯,西班牙贵族。他高高在上,乔丹娜配不上他的身分。”&&  你既然明白这一点,就要小心处理这件事,薇妮。实话要说,但是要用点技巧。”他转头吩咐家丁准备上路,才又回过头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会留下来处理善后,你自己保重。”&&  “你不陪我们回去吗?”她一时方寸大乱。&&  “不!你不需要我了。这里离‘北方天堂’才几里路,天黑时你们就会到家,温家已经请了大夫在那里等着。”他退开一步,手一挥车轮便辘辘辗向前去。薇妮觉得过去的一切好像告一段落,迎在前面的,是她吉凶未卜、祸福难测的将来。&&  回“北方天堂”的路程是一个噩梦。蔽妮只能无助地抱着麦斯,看他在高烧中梦吃不停。马车行进极缓,因为怕走快了会牵动麦斯的伤口。饶是如此,他仍然疼得直冒冷汗。薇妮的一条手巾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北方天堂”还没到,她甚至以为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到了。&&  直到日落时分,她才终于看到温家的房子巍然矗立在暮色中。她心里一松,仿佛跋涉千里的旅人总算回到家门。这是麦斯的家,也就是她的家。只要回到家,麦斯就有救了。&&  “北方天堂”的人早就在翘首盼望,一看到马车驶入大门,一群人立刻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麦斯抬了出来,急急忙忙把他架进屋里。温龙索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跟在后面,麦斯的母亲走在他身边,更是忧形于色。&&  没有人注意到薇妮。她在马车里怔坐了半天,才慢慢地爬下马车,伸展蜷曲已久的四肢。重到“北方天堂”,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变成了隐形人,否则为什么没有人理她,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还好,麦斯的小妹妹没有走,她含着泪水向薇妮伸开双臂。
  “欢迎你回家来。”莉雅哽咽道。薇妮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她怀里,泪珠儿一颗颗落在莉雅肩上。&&  好不容易,姑嫂两人都止住了泪水,薇妮急着往屋里走。“我要去陪麦斯。请你告诉我,他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她问莉雅。&&  莉雅却揽着她的腰。“你现在不能见他。大夫在替他看病,我先带你回你房间。”&&  “我不回房,我一定要先去看麦斯。”薇妮坚持。&&  莉雅点点头。“好吧!你是他的妻子,你有权利去看他。”她带薇妮走向一道回廊。“麦斯派人回来说,他要和他的新娘住在西翼。仆人忙了一整天,才大略收拾出一个格局,希望你还满意。”&&  薇妮哪有心情理什么格局不格局,现在她的心思全在麦斯身上。不过她仍然注意到这里的布置比主屋活泼得多,到处放满了鲜花,的确很有新房的喜气。&&  她们在麦斯房门前停住,仆人纷纷让开来,让她们两个进去。屋里龙索静坐在一角,麦斯的母亲站在床前帮忙大夫。薇妮认出来那个大夫就是从前帮她治疗足踝的医生。她的眼光最后落在床上的麦斯,他仍然昏迷不醒,看得她心直往下沉。&&  安娜端着一盆血水,大夫则弯身在检查麦斯的腿伤。蔽妮鼓足勇气走上前去。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她有权参与他的生活。“我来端脸盆。”她坚决地说。&&  安娜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充满了恨意。“我自己会端!”她冷冷地说,抓紧盆沿。&&  薇妮没有争,她迳自转向医生。“我想你还记得我吧!安大夫。现在我是麦斯的妻子了,我能帮你什么忙?”&&  大夫就算对她的表白吃了一惊,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他手下不停,头也不抬地说:“你不怕见血吧?”&&  “不怕。”薇妮自信地答道。&&  “好,那么你来抓稳你丈夫的腿。我在缝伤口的时候,别让他乱动。”
  薇妮绕到床的另一边,尽可能抓紧麦斯的腿。他的腿从膝盖到足踝有一条很深的裂口,仍然血色殷红。就算医生不说,她也知道伤口发炎了。她咬紧牙关,眼睛不闪不闭,定定地看着大夫替麦斯缝伤口。她可以感觉到安娜仇视的目光不离她左右,可是这时她心里除了麦斯之外,对什么都没感觉了。&&  大夫缝好伤口,用干净的绷带包好伤口。“我想腿没断,”&&  他对安娜和薇妮说。“给我几个枕头,我要把他的腿架高。”&&  安娜奔出去拿枕头,薇妮便转向大夫问道:“他的伤势很严重吗?”&&  “如果只是外伤就好办了,”大夫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到神经。如果真的压伤了神经,只怕他以后就不能走路。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来,我们只能等着瞧。今晚我就留在这里,以防伤势有变。”&&  薇妮一阵晕眩,急忙抓住床柱。“我的天!”她低语。“不要这么残忍,请不要因我的错而惩罚麦斯。”&&  龙索不知几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听了大夫的话,他只是环住薇妮的肩,想要给她勇气。“不要绝望,孩子,”他稳稳地说。“麦斯不会残废,他不会。”&&  “我不想给你们错误的希望,”大夫摇摇头,抱憾地说。“情况很难讲。我注意到麦斯的腿没有反应,那不是好的征兆。事实上,我甚至怕他会有生命的危险。”&&  薇妮觉得龙索的身子一倾,她赶紧扶着他坐下来。“爷爷不要担心,”这次轮到她安慰他了。“麦斯是吉人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  老人抚着她的手,哀伤地微微一笑。“这实在不像欢迎你进门的场面,孩子。”&&  “麦斯不是更惨吗?”她告诉龙索。
  龙索抬头看向大夫。“安大夫,你认识这个女孩,她现在是我的孙媳妇了。薇妮,我相信你早就知道安大夫医术高明,他也是我们家的好朋友。”&&  大夫已经洗好手,他走过来,紧紧拥了该妮一下。&&  “很遗憾,我们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不过这也让我看出你的定力。你刚刚的表现很好。”他眨眨眼,蔽妮知道他是指刚才她与安娜对峙的那一幕。“告诉我,薇妮,你的足踝还痛吗?”他问道。&&  她嫣然一笑。“一点也不,因为我有一个高明的大夫。”&&  安大夫笑着转向龙索。“麦斯那小子配不上这个美姑娘,我真该先认识她。”&&  “我有同感,不过只伯咱们两个也配不上她。”&&  薇妮几乎没听见他们的话,她走到麦斯跟前,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滚烫的。这时安娜已抱了一叠枕头进来。&&  安大夫把枕头安置好,才转向其他人。“麦斯需要一个人整夜看护他,免得他不小心动到伤口。”&&  “我会陪他。”安娜抢先开口,话却是对着薇妮说的,好像要看她敢不敢跟她争。&&  薇妮不是不敢争,是不想争。在这种时候吵架,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我六点来替你的班,”薇妮说。“如果你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来叫我。”&&  安娜扭过头去,连话都不答。薇妮碰了个钉子,却已经麻木得没什么感觉。她转向龙索,疲倦地开口:“我想洗个澡,休息一会儿。谁能带我回房里去?”&&  老人瞥了媳妇一眼,对她的态度大不以为然。她本来不是这么不友善的人,但是另一方面,她的地位也从来没有受过挑战——尤其是一个英国女人的挑战。“请你原谅我们没有好好招待你,薇妮。”他说,声音大到让他的媳妇也听得见。“莉雅应该就在门口等你,她会带你回你房里去。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不要觉得拘束,有事尽管吩咐人去做。”&&  薇妮点点头,弯下腰去,在麦斯额上轻轻一吻。他仍然睡得那么沉,黑发凌乱地披在额前,像透了一个小男孩,平日的霸气都敛去了。她真不愿意离开他。万一,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一脸的泪水再也藏不住。她匆匆忙忙奔了出去,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哭了个肝肠寸断。今天是她结婚的大喜之日,然而她却发现,只有泪水能够庆祝她的婚礼。
第十二章 &  薇妮作了一夜的噩梦。她梦见自己跟在麦斯后面跑,拼命喊他的名字。可是不管她跑得多累,他总是在她前面,不可企及。她拚尽最后的气力,大喊一声:“麦斯!”然后她就醒了过来。&&  她惊魂甫定,才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换。她一定睡得不久,因为天色还没亮。可是她再也睡不着了,她必须去看看麦斯。&&  麦斯的房里只点了一根蜡烛,黑影幢幢的。起初她没看到安娜,直到听见祈祷声,她才发现麦斯的母亲跪在床前,手里握着一串念珠。&&  薇妮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不忍去打扰安娜的祈祷。她看看麦斯,觉得他的情况似乎没什么改变。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摸摸他的脸,发现他好像退了点烧。&&  安娜惊觉到房里有了另一个人,抬起头来,狠狠瞪了该妮一眼。“我不要你替班。回去睡觉,我要陪我儿子。”她嚷着说。&&  薇妮跪在地上,握住麦斯的手。“我不是来换你的班,夫人。我只想跟你一起祈祷,也许上帝会听得比较清楚些。”&&  麦斯的母亲点点头。只要对她儿子有好处,她什么都愿意接受。尤其是她在祈祷的时候,没有拒绝别人的习惯——甚至是这个英国女人也不例外。&&  时间静静流逝,两个女人虔心祈祷她们最心爱的人能够得救。过了一会儿,薇妮发现麦斯的母亲睡着了,她自己也跪得腰酸背痛。&&  她正想松开麦斯的手,揉揉颈背酸疼的肌肉,却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一动。她急忙站起来,探过头去,麦斯的眼睛果然张开了。&&  薇妮大喜过望,弯下身去,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你痛不痛,麦斯?”她柔声问道,希望他的腿至少有一点点感觉。
  “我怎么在这里?”他茫然问道。“我只记得站在神父前面。我们结婚了吗?”&&  该妮拭去泪水,点点头。“是的,我是你的妻子。你病得很重,不过现在好多了。”她朝伏在床沿的安娜点点头。“也许是你母亲的祈祷应验了。”&&  麦斯闭上眼—一现在他可以休息了。薇妮已经是他的妻子,他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他没有留心到他的腿一点也不痛,根本是一点感觉也没有。薇妮端来一杯水,他就着她的手喝了。&&  “我们离开教堂多久了?”他问道。&&  “才昨天而已,”她答道。“你大部分的时间都睡着。”&&  “这应该是你的新婚之夜。”他喃喃说了一句,闭上眼又沉沉睡去,没有看见他的妻子已经泪流满面。&&  她哭了一会儿,止住泪水,重新跪下来,轻轻摇着安娜的肩。老妇人陡然睁开眼,又开始哺哺祷告。“没事了,夫人。”薇妮说。“麦斯刚醒了一会儿。他退烧了,睡得很沉。”&&  老妇人想要站起来,却是两脚酸软,差点站不住,亏得薇妮及时扶住她。她迫不及待地摸着儿子的脸,发现他的确退了烧,禁不住热泪盈眶。“感谢上帝!”她哽咽道。“他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了。”&&  薇妮看安娜摇摇欲坠,便好心地扶着她的肩。“我扶你回房吧!我在这儿陪麦斯就好,如果他有什么变化,我会立刻让你知道。”&&  “我不走,”安娜拒绝。“他醒过来的时候也许会需要我。”&&  “他一直都需要你,夫人,可是他以后还更需要你。现在他睡得正熟,不会太早醒过来。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他醒来再来陪他。”
  安娜盯着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恶意,她才点点头。“我回房去睡一会儿就好。”&&  薇妮看得出来,安娜仍然不肯接受她做她的儿媳妇,未来还不晓得会有多少摩擦呢!但是看在麦斯的分上,她一定会尽量忍让。”&&  “要我扶你回房吗,夫人?”蔽妮问道。&&  “不要,你留在这里陪我儿子。不要睡着了,也别离开。你懂得怎么照顾病人吗?”&&  薇妮大可以告诉她,刚刚睡着的人是她自己。还有,薇妮的母亲也是病人,她当然知道如何照顾病人。可是她一句都没说。她不想和安娜起冲突,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不会睡着,”她只是柔声答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有需要的时候,我随时会去找你。”&&  麦斯的母亲终于依依不舍地出去了,薇妮这才松口气,挪张椅子坐在麦斯床前。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的丈夫却昏睡在床上,她的婆婆不肯接纳她,而她肚里还有个没有人祝福的孩子。她不知道命运对她到底是仁慈还是残忍?&&  几个小时以后,大夫到时,发现薇妮仍守在病榻旁。“你真是个完美的看护。”他说,把药箱放在床脚,然后过去替麦斯把脉。&&  薇妮疲倦地笑了一下。“什么时候了?”她问道,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6点钟左右,我们的病人睡得如何?”&&  “有时不太安稳,不过大致来说还好,烧好像也退了。”&&  “你自己呢?有没有休息?”&&  “休息了一会儿。”
  “你还能帮我为麦斯换绷带吗?”&&  “当然,你告诉我怎么做。”&&  “好孩子。我要解开绷带,看看他的伤口有没有恶化。既然他退烧了,我想应该很快就会复原了。”&&  薇妮很快地遵照大夫的指示,帮他解开绷带,让他检查伤口。伤口仍然红肿,不过看起来没有昨天那么可怕了。大夫在清洗伤口的时候,麦斯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好多了吧?”蔽妮问道。&&  “情况很稳定。”&&  薇妮想问一句话,又不敢问。“现在看得出他的腿还能不能走路吗?”&&  “还看不出来——”大夫从眼镜上缘端详她。“除非你看见他的腿有什么动作。他的腿会自己动吗?”&&  “他睡不安稳的时候,我就把他的腿放在枕上。我觉得只有他的身体在动,腿没动。”&&  “再观察吧!薇妮。”他合上药箱,慈祥地对她笑笑。“你不介意我叫你薇妮吧?”&&  “当然不介意。”&&  “送我到门口去,我想单独跟你谈几句话。”他不等她回答,迳自拉着她离开麦斯床边。等他觉得不会有人听见他们说话时,他才松开手。&&  “你一定觉得这个家庭有点奇怪,是不是?”&&  “是的。”她勉强承认。&&  “我认识温家太久了,麦斯和莉雅都是我接生的,甚至连麦斯的父亲也是我接生的。如果上帝许可,我也会替你和麦斯的孩子接生。这一家人都很有爱心,龙索和莉雅毫无保留,安娜比较保守些。不过她本性善良,不久就会接纳你的。”
  “我看得出来。我明白这桩婚事对他们来说十分意外,我会耐心等待他们接纳我。麦斯的家人对他很重要,我不要让他为难。”&&  大夫的眼睛笑意闪烁。“你会带给这座古屋新的希望和活力。他们现在也许还不了解,可是你正是他们的需要。我自己虽然是西班牙人,却一向不赞成家庭安排的婚姻。麦斯是个幸运儿才能娶到你。”&&  薇妮既吃惊又感动,这是她在这座屋子里接到的第一份善意,格外珍贵,也凭添了她不少面对现实的勇气。&&  送走大夫后,她回到麦斯房里,安娜已经站在床边了。她看见薇妮,劈头就质问道:“你说要陪我儿子,为什么又丢下他?”&&  “我只是去送——一’”&&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安娜继续说。“我决不会再把他留给你了。”&&  要不是想到大夫刚刚那番话,薇妮真的要发脾气了。“我只是去送安大夫,才一会儿—”&&  “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在这里。”&&  薇妮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但是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沉睡的麦斯,终于走向门口。“我稍后再来,”她柔声道。“到时我要陪我的丈夫。”&&  崔伊蓓随手拾起一只花瓶,连着里头插好的花砸到墙上去,立刻摔得粉碎。“麦斯居然敢娶那个英国女人!”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  把消息带来的是附近有名的长舌妇佳美。她在崔家早餐的时候来访,加油添醋的把麦斯的婚事宣扬了一阵,还说麦斯早在他救那个英国女人时就爱上她了。&&  伊蓓始终按捺着,等佳美一走,她的怒气就爆发了。谁碰到她谁就遭殃。
  “我完了,就像那个白痴女人佳美一样,谁都会以为麦斯是为了娶那个英国女人而甩掉我。我受不了别人的同情”&&  “好了,好了,伊蓓,”她的妈妈开口了,无奈地看了丈夫一眼。“退婚的人是你,每个人都知道是你不想嫁给麦斯。”&&  伊蓓恶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你跟佳美一样白痴,妈妈。你真的相信是我不要麦斯吗?”她冷笑一声。“是麦斯不要我,他看不起我。”她性子一起,猛然把整张桌巾掀了起来,闹了个惊天动地。&&  在这场浩劫中唯一不为所动的是伊娜。她早就看惯了伊蓓发怒的样子,晓得她只要闭紧嘴巴,被暴风扫到的机会就比较小。这会儿她只是饮了一口一直捧在手里的茶,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可是伊蓓,”轮到做父亲的开口,试着摆出一点一家之主的派头。“你就在这里告诉你妈妈和我,说你不要嫁给温麦斯。如果我知道毁婚的人是他,我决不会放过他们温家的。我现在就去找温龙索,看他打算拿这件事怎么办,他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伊蓓冷哼一声。“你尽管去,爸爸,可是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麦斯会告诉全世界的人,他在马厩里逮到我和你的家丁在一起。”&&  崔夫人脸色苍白如纸。“你在马厩里干什么?”&&  伊蓓瞪着母亲。“你还真是白痴。”她两手撑在桌上,望着母亲惊煌的脸,一字一字地说:“让我挑明了说吧!妈妈,我那时正在跟一个家丁做爱。”&&  崔夫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差点当场晕过去。她从来就不晓得怎么跟女儿说话,尤其是伊蓓。也许那是因为她从小在西班牙长大,缺人管教的关系。&&  伊蓓的火眼金睛又转向父亲,看他敢说什么。崔先生却假装没有听到,拿起桌上一片残余的饼干,专心吃将起来。伊蓓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眼光落在她妹妹身上,便慢慢地朝她走过去。
  “你在幸灾乐祸,伊娜,不必否认。你最恨不得看我丢睑出丑。温麦斯娶了别人你最高兴,是不是?”&&  伊娜站了起来,面对姊姊。这次她不逃,她要说出心里的话。“你是在丢自己的脸,伊蓓。我不怪麦斯娶了别人。他娶的是一个淑女,他分辨得出谁是淑女,谁是荡妇!”&&  伊蓓猛地一伸手,左右开弓,打得伊娜惨叫不迭。她们的父亲看不过去,赶过来要拦开伊蓓。她便使出全身的力量,一掌把伊娜甩得往墙上撞过去,然后才气唬唬地走出房间,一边破口大骂,发誓她一定要整得温麦斯和他的**老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伊娜感觉父亲把她抱进怀里,吩咐她母亲去请大夫。虽然痛楚不堪,她脸上却挂着微笑。伊蓓终于碰到对手,麦斯一开始就看透她了。她很高兴麦斯娶了那个英国女人,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但是她也知道,伊蓓不会就此罢手。如果麦斯不小心防范,伊蓓真的会毁了他的幸福。&&  薇妮嫁给麦斯四天内,只看他醒过一次。安娜下定决心不让她接近麦斯。每天她到麦斯房间去时,门总是锁着,仆人说夫人正在陪少爷。薇妮不想在这种时候惹麻烦,咬咬牙也就算了。&&  她一直希望麦斯会派人来找她去,可是他显然是忘记她了。她每天在门厅等待,觉得自己像个隐形人,温家的人都看不见她。&&  安大夫倒是每天都来告诉她麦斯的进展。麦斯的腿伤好了很多,可是到底能不能走路,还是不敢断言。&&  日子一天天过去,薇妮越来越盼望母亲和莎梅赶快来。四顾举目无亲,她格外需要亲人的安慰。&&  从她来到温家以后,一直都是在自己房里用餐。她听说龙索健康欠佳,一直躺在病床上,等于就少了他这个朋友。莉雅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整天都难得看到人影,于是她又少了一个朋友。&&  安娜舀了一匙汤送到麦斯跟前,却被他推开。“我不吃了,拿走。”他疲倦地说,转过头去看着墙壁。&&  “安大夫说你要多吃一点,才能恢复体力。乖,再吃一点,我告诉你邻居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要吃了。”这一会儿他的声音透着懊恼。“我又不是莉雅,妈妈,我不用你一时三刻地盯着我。”&&  “你只是在床上躺累了,”他的母亲好声好气地说。“刚开始总是会觉得无聊,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  他猛然回过头来。“你在说什么?我会习惯?你是说我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不能走路了吗?”&&  他的母亲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想教你失望,可是安大夫说你的腿可能没有用了。”&&  “我的腿?”麦斯紧紧盯着她。“你是什么意思?”&&  “麦斯,别大难过,安大夫说——一”&&  “妈妈,他到底怎么说?”麦斯心慌意乱,他发现他的腿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他用力去捏它们、打它们,轮流想要移动两条腿。没有用,它们就像两根没有生命的柱子。他气喘吁吁地靠回枕头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欲哭无泪的滋味。“我的天!”他呻吟着。“我竟然变成残废了。”&&  安娜泪流满面,哭倒在他胸前。“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会为你念书,吩咐厨房做你最喜欢的菜,我不会不管你。”&&  麦斯推开母亲,拚命摇头。“我一定要下床走路!我决不会在床上躺一辈子。””&&  安娜怕的是一旦麦斯能够下床走路,她就要失去他了。只要让他倚靠她,她就还能保有他。“也许过一阵子你可以到花园去透透气,也可以乘马车出门。我会帮你料理一切。”&&  麦斯只看到前途一片黑暗。然后他想到他的妻子,他生命中仅有的光明。她为什么没有在他身边?&&  “薇妮在新家过得如何,妈妈?”
  “我没空去管她好不好,”安娜悻悻地答道。“我忙着照顾你。”&&  “她来看过我吗?”&&  “只有你被送回来那一夜。”&&  麦斯看看自己的腿,想到从此以后他就是残废了。他又怎么能怪她不来看他呢?她正当绮年玉貌,不应该被一个残废拖累。她也许会同情他,可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同情。&&  “如果薇妮要见我,告诉她我不许她进我房间,知道了吗?”&&  安娜迫不及待地点头。“我不会让她打扰你。”&&  让我静静,”他需要想一想他母亲说的话。“我想一个人就好,别管我。”&&  安娜收拾盘子站起来。“他们说那个英国女人的母亲和仆人今天要来,要把她们安置在哪里呢?”&&  “就让她们住在西翼好了。蔽妮的妈妈身体不好,我想薇妮希望能就近照顾她。”&&  “那个仆人呢?”&&  麦斯抿出一个笑容。“我相信莎梅知道自己要在哪里,别人休想指挥她。”&&  麦斯的母亲在他额头轻轻亲了一下,看见他服中迟钝的神情,心里更加哀伤。“我待会儿就回来。莉雅也会过来陪你。”&&  麦斯不晓得他母亲是几时离开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痛苦的思绪中。他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没有力量,也没有自尊。他真不该娶薇妮的,娶了她,就是为了让她看到他这副惨状吗?命运真是开了他老大一个玩笑,把他朝思暮想的女人送给他,又让他无法亲近,甚至不愿见到她。难道说这是一种惩罚,惩罚他弃乔丹娜于不顾?他决定要找回乔丹娜,补偿他的过失。
  薇妮正在她房里,像只困兽一样走来走去。她的房间还没有整修好,有扇窗开了一半就没再做下去了,壁橱上也还有些雕刻没有完工。她可以想见,当初这个房间一定是按照伊蓓的意思装修的,后来她退婚,所以工程就搁了下来,也就这样让她住了进来。&&  在这间房里,处处都有伊蓓的影子,甚至衣橱里放的也是她的衣服。薇妮觉得自己在这里再住下去非疯掉不可。伊蓓仿佛随时都在笑她,笑她自不量力,妄想夺走麦斯。“他爱的是我,”薇妮几乎可以听到伊蓓胜利地宣称。“他爱的是我!”&&  “不!”薇妮猛然喊了一声,站住脚。一记敲门声救了她,她急急跑过去开门,正是一脸笑容的莎梅站在门口。&&  “莎梅,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一辈子都到不了呢!”她兴奋地说,从莎梅肩上望过去。“妈妈在哪里?她在旅途上有没有累着?”&&  莎梅笑拥着薇妮走进房里,先不以为然地看了屋里的陈设一眼,这才开口。“你妈妈已经在对面的房间里睡下了。旅途很平安,她醒过来后一定急着见你这个出阁的女儿。”&&  “你的房间呢?”&&  “你妈妈的房间外面连着一个小斗室,我已经要人在那里加一张床,好就近照顾她。”&&  薇妮紧握住莎梅的手。“你不能想象我多渴望看见你们。这里的一切……很不一样。”&&  “告诉我,”莎梅好整以暇地说,脱下手套来丢在床上。“麦斯怎样了?”&&  “我只知道大夫说的,麦斯的腿不一定还能不能走路,”薇妮伤心地说。“大夫说情况不太乐观。”&&  “胡说!可能只是神经受到伤害而已。”&&  “很严重,莎梅。”
  “我不会死心,我们可以帮他的地方很多。”&&  “问题是我们怎样帮他呢?自从来到温家,我只见过他一面,他不派人来找我,他妈妈又把他看得紧紧的,好像他是什么无价之宝就怕我偷走。”&&  莎梅听得出蔽妮话里的委屈。“你就当他母亲的话是法律吗?我认识的薇妮决不会任人指挥。”&&  薇妮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能怎么办?在这里我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陌生人。”&&  “要有信心,薇妮。只有你能够帮他重新站起来。”&&  “我怎么去——”&&  薇妮的话被另一记敲门声打断。“我们待会儿再谈。”莎梅说,走过去打开门,让几个仆人把薇妮的箱笼抬进来。等他们出去以后,她便过去打开衣柜,疑问地看蔽妮一眼。&&  “这些衣服不像是你的品味,而且也太大了,你又从不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这些都是伊蓓的衣服,就是麦斯原来的未婚妻。”&&  莎梅二话不说,把柜里的衣服一股脑儿全抱出来,拿去丢在门外。“我真奇怪你没有早一点把它们丢出去。是婚姻让你软化了呢,还是你把勇气都丢在矿坑里面了?”&&  薇妮展颜一笑,精神跟着振作起来。“你就是我的勇气,”她带泪笑道。“你给了我站起来的力量,让我能够面对全世界。”&&  莎梅点点头。“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薇妮。可是你的勇气不是我给的,你天生就是个斗士。只不过有的时候,你会忘了应该防御什么。”&&  “我不知道从哪里着手,莎梅。”
  “你可以先脱掉身上这身破烂,换上一套可爱的衣服。你的头发也该整理了,这样子看起来比你妈妈还老。女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总得先好好打扮自己,可以增添不少勇气。”&&  薇妮觉得身上的血液似乎重新畅流无阻,她准备好面对战争了。“嗅,莎梅,你真是奇迹!”她快活地嚷道。“你是我的及时雨!”&&  薇妮这一回没有敲门,迳自走进麦斯的房间,把守卫的仆人吓了一大跳。她的金发已经系上一条紫色丝带,绣花长裙随着她的步伐飘飘欲飞。莎梅说得对,打扮自己能增添不少勇气。当她面对安娜充满敌意的目光时,只能希望那些勇气不是假的。&&  麦斯的母亲先发制人地跳了起来。“你不能进这个房间,我儿子不要见你!”&&  薇妮决计不理婆婆的咆哮,她直接面对丈夫,后者正张大眼睛惊异地看着她。她发现他变了,几天没刮胡子,一张脸白得像鬼似的。他那条伤腿枕着三个枕头,一条手臂横在胸前,仿佛在戒备什么。房里暗沉沉的,充满了药味。&&  “我不要你在这里,”他嘎声说。“你马上出去!”&&  薇妮像正面挨了一拳,可是她不认输。“在你向我求婚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了。如果你以为你可以把我塞在角落里忘&&  记我的存在,那你就错了。”她骄傲地抬起下巴。“我是你的妻子,我就有权站在这里。”&&  薇妮说的是英语,安娜听不懂,但察言观色,她也猜得出这个英国女人想收服她的儿子。“我去叫人把她丢出去,”安娜气冲冲地说,走向门口。“这个英国女人太不识相了。”&&  “站住!”薇妮喊住她。“在你想要赶我走之前,最好仔细想一想,我不会再乖乖就范了。你希望仆人传出去闲话,说我们一家不和睦吗?”&&  这一招使对了,安娜硬生生地站住脚,回头去看她儿子,看要怎么办。
  麦斯只管看着薇妮,心想她从来没有这么美丽过,他也从来不曾如此欣赏她。她就站在那儿,不屈不挠地掌握了局势,然后就在他心里生了根。他错了,这辈子他休想摆脱她的身影。&&  “如果她高兴当不受欢迎的人,就让她留下来好了。”他终于冷冷地说,转过头去,好像只要不看见她,他就可以把她锁在心扉之外。&&  “我去找你爷爷,”安娜有了新的主意。“他一定治得了这个英国女人。”&&  薇妮目送她婆婆离开房间,才绕到床的另一边,强迫麦斯面对她。“你妈妈指的是我吗?‘这个英国女人’?”&&  麦斯差点笑出来。“她好像很喜欢那么叫你。”&&  “你需要刮胡子。”她换了一副比较柔和的声音。&&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样子,为什么不自己来刮?”他问道。&&  “好,我就刮。”她接受挑战。“首先,你需要光线和新鲜空气。这里的气味连健康的人都受不住,别说是需要休养的人了”&&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尽管出去。”他的眼里在冒火。“反正你不受欢迎。”他又转过头去,生怕她看出他的喜悦。是的,他希望她留下来,可是他不能忍受在她眼里找到同情和怜悯。&&  薇妮逞自去拉开窗帘,然后才又回到床前。“你的刮胡子刀呢?”她问道。&&  “你不能替我刮胡子。”他沉声道。&&  “我能!”她决定自己去找,终于在靠窗的柜子里面找到了。
  她又倒来一盆水,准备一条干毛巾。“水还是温的,”她笑嘻嘻地说。“你母亲替你洗过澡了。”&&  “我不需要我妈替我洗澡,也不需要你替我刮胡子。”他警告地看着她,不许她越雷池一步。&&  薇妮才不管,她把水放在旁边,毛巾围在他胸前,试着记起她父亲是怎么刮胡子的。她希望自己别弄伤了麦斯,否则他真会把她丢出去。&&  她打湿胡须,小心翼翼地刮掉一片。“我不喜欢长胡子的男人。”她说,想把场面弄轻松些。&&  “你又喜欢怎样的男人?”他咆哮道。&&  “在你嘛,皮裤皮夹克就很好。”她笑着掩饰紧张。&&  她看到他抿着嘴,忍住一个笑容。“我可以自己刮。”他说,想要夺过她的刮胡刀。&&  “你说我不喜欢你的胡子,我可以自己刮,我打算试试看。”她决不放手。&&  龙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奇怪的画面。他特意走到麦斯床前,好看得仔细些。没错,薇妮的确是在替他刮胡子。麦斯横了祖父一眼,龙索赶紧咳嗽一声,掩饰了笑意。&&  “你瞧!”薇妮大功告成,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她用那条毛巾擦净麦斯的脸。“你看起来好多了。”&&  龙索终于放声大笑。“有这么漂亮的小姐帮他刮胡子,当然好多了。”&&  麦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看着薇妮的眼神奇冷无比。“如果你摆布完,可以走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要你在这里。”&&  薇妮想不到他说翻脸就翻脸,还当着龙索的面,她培养了一整个早上的勇气不禁都逃跑了。“我……我妈妈就要醒了,我去看她。我把这些水倒掉就好。”她说,拿起脸盆。&&  “放下!”麦斯的声音冷冷地拦住她。“我会叫人收拾,你马上给我出去。除非有我的吩咐,否则你不要再踏进我的房门一步。”&&  薇妮低着头,匆忙退了出来。她还是失败了,麦斯根本不要她这个妻子,她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当她回到房里,莎梅看到她的脸色,立刻猜到了结果。“输第一场表示你还要打第二场,薇妮。”&&  “我全盘皆输,不打了。”&&  “今天先不要想它。”莎梅说,牵着她的手。“来,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别忘了你的笑容。”
第十三章 &  日子开始同样的模式。薇妮每天陪着母亲,照顾她的起居。自从麦斯叫她离开他的房间之后,她就离得远远的。麦斯的母亲仍然漠视她的地位,三餐都送到芙兰房里来。至今薇妮都还没进过餐厅,安娜也没来看过她们。&&  温家唯一可见的人是龙索。老爷爷对她很好,可是关于麦斯和安娜的态度,他却只字不提。&&  好像烦恼还不够多似的,薇妮发现妈妈越来越消沉,连床都不想起来了。不管薇妮和莎梅如何劝她到花园去走一走,她一概拒绝。&&  那一天云淡风轻,薇妮偷空在花园散步。她在一只鸟笼前面站住脚,望着笼里羽色斑斓的鹦鹉。“它会讲话,你晓得吗?”&&  薇妮听到龙索的声音,转过头去,对老人嫣然一笑;她很高兴他能下床走动了。“它会说什么?”她笑问。&&  龙索拄着拐杖走到那只骄傲的小鸟面前。“我没办法让它开口,”他说。“这个小家伙只肯跟莉雅说话。”&&  薇妮已经好些天没看见莉雅了,她想莉雅一定是在躲着她。“改天我一定要她教这个小东西跟我说话。”&&  “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去找她呢?”龙索端详她的脸。“莉雅看见你一定很开心。”&&  薇妮黯然笑了笑。“莉雅好像躲着我。”&&  老人脸上的皱纹一下子都皱到一块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莉雅一直在小教堂为你和麦斯祈祷,她是个很虔诚的女孩,她相信可以为你们祈祷到幸福快乐。”&&  薇妮至此才恍然大悟。“小教堂在哪里?”
  老人朝挂满葡萄藤蔓的小拱门点点头。“从那条路走过去就可以看见了。”&&  “谢谢你,爷爷。我现在就去找她。”&&  “你好吗,薇妮?”他突然问道。&&  “我很好。”&&  他目光炯炯地看住她。“真的吗?”&&  “当然。”&&  他安静地摇摇头。“我要你知道,你和你妈妈在这里受到的无礼对待我不是不知道。”&&  “我”&&  “让我说完。”他打断她的话。“我虽然在病床上,对这个家的动静仍然很清楚。”他的笑容真像麦斯。“我想说的是,你为这幢老屋带来了春天的气息,你来了我很开心。”&&  薇妮满心感动。“谢谢你,爷爷。”她低语,踮起足尖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她转身要走,龙索却又拦住她。“我看你没有再进麦斯的房间。你不是他的妻子吗?”&&  “我是,不过他似乎宁可忘记这回事,他比较喜欢他母亲陪他。”&&  龙索摇摇头。“你错了。他每天都只许他母亲在他房里待一会儿,他自己整天躺在黑暗中,天晓得想些什么。安大夫三天前就告诉过麦斯,他一辈子都不能再走路了。”&&  薇妮无法置信地摇着头,泪水成串地滑下来。“不会的,不可能!”她茫然说道。&&  “安大夫说他不能走,”老人继续道。“我说是他不愿意尝试。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觉得自己残废了,别人怎么说都没用。”他的眼里浮起了雾气。“我的孙子相信他不能走路了,所以他永远不能再走路。”
  “我不信这一套,”薇妮坚决地说。“我要让他下床走路!”&&  老人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薇妮,只有你能帮他站起来。”他停了一下,看着她。“……只要你有勇气尝试。”&&  她抹去泪水,昂起头来。“如果勇气管用的话,他非站起来不可。现在我要去教堂,希望等我出来的时候,我会比较能够面对麦斯。”&&  “他会反抗你!”他警告。&&  她拂开一绝金发,抬起下巴。“我从来就不是逃兵,我决定和你的孙子抗战到底了。”&&  “也许会留下伤痕。”&&  “我不怕,我已经烦透了扮演受惊的小兔。我是麦斯的妻子,该好好扮演那个角色。”&&  “勇气可嘉!”龙索击杖赞赏。“我会全力支持你。”&&  她的微笑里面有丝疑虑,仿佛她预见了一场必输的战役。“我现在去找莉雅,爷爷。我想我会非常需要你的支持。”&&  老人看着薇妮消失在拱门之后,头也不回地说:“你可以出来了,安娜,我看见你的影子了。”&&  “她不能让他走路。”麦斯的母亲憎恨地说,从一根柱子后面转出来。&&  “也许是你想要你的儿子当一辈子的残废,这样他就会永远依赖你了。安娜,你难道不想找回过去的麦斯吗?”&&  “如果那个英国女人真能救回我的儿子,我就服了她。安娜辍泣道。“可是安大夫说麦斯的脚没有用了。”&&  “就算他真的不能再走路,他也没有理由永远活在黑暗之中。我相信他的妻子会带给他光明。”
  夜阑人静,薇妮站在阳台上,隔壁麦斯的房间限平常一样,窗帘垂得紧紧的。她不晓得他睡着了还是醒着。他有没有想过她?明天她要鼓起勇气走进他的房间。她曾经站在教堂中和他互订终身,成了他的妻子,他不能不承认。&&  莎梅也跟着走到阳台上,两手撑在栏杆上,望进夜色里的花园。“这里的花园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宫里的庭园,味道很像。”&&  “莎梅,你想不想家—一你自己的家?”&&  “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可是你还有母亲,你不想她吗?”&&  “我妈妈只爱苏丹,没有时间给我,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薇妮握住她的手。“我们对你太自私了吗?我们给你的负担会不会太重?”&&  “这是忏悔之夜吗?”她笑道。“我喜欢我所在的地方,你和你妈妈是我唯一关心的人。”&&  薇妮叹了口气。“我有一项任务,可是我又不太想去做。”&&  “请我猜一猜……你又要进狮笼了?”&&  “对,麦斯越来越消沉,我不能不管。他的伤是我的错,我必须负责。”&&  “你打算勇往直前吗?你受得了他再叫你滚出他房间?”&&  “……应该可以。”她慢慢答道,没有白天那么乐观了。&&  “我就等你这句话,”莎梅叫道。“你打算怎么帮你的丈夫站起来?”
  薇妮绞紧双手。“只要可能的话。”&&  “当然可能……但是你非有坚定的意志不可。你的背会痛,腿会酸,你还要能闭起耳朵不理麦斯的呻吟或谩骂。你可能会想放弃,可是一旦走下去了,就没有回头的路。”&&  “你知道如何治疗麦斯吗?”薇妮满怀希望地问道。莎梅有许多奇妙的能力,可是连医生都放弃的病症她也有办法吗?”&&  “很难说,不过我的确知道一个可以帮他的法子,很辛苦的法子。”&&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一早”&&  薇妮点点头。“我会尽力而为。只要麦斯有一点点复原的希望,我决不放弃。”&&  那一夜薇妮睡得深而沉,做的梦伽。甜了一点,至少她又一个目标了。&&  麦斯怒视那些不等他召唤就进来的仆人,不知他们从奉了谁的命令,进来干什么的。他们知道他们决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自己闯进他房里。&&  两个仆人端来一个大澡盆放在窗边,几个女外开始注入热水。麦斯疑心大起,吼问道;“你们到底在这里搞什么鬼?”&&  仆人都不理他,迳自做他们的工作。有些人在挪家具,有的移开盆边的地毯。当薇妮穿着一件简单的家居服,长发绾在颈后,姗姗而来时,麦斯的怒气已经达到沸点了。“早安,麦斯。天气很好,不是吗?”她快活地跟他打招呼。&&  他的眉毛挑得老高。“我早该想得到是你在搞鬼!”他指着澡盆。“你疯了吗?”&&  “也许。你可能不会喜欢我们待会儿要做的事,可是我和莎梅决定让你站起来。”
  如果麦斯站得起来,他第一件事就要把她丢出门外。“你给我滚出去!”他喝道。&&  “等你有本事把我丢出去的时候,我自然就走了。”她丝毫不为所动&&  他一拳狠狠捶在枕头上。“他*的!我有本事叫人把你丢出去。以前我就警告过你,别来惹我!”&&  “你不能叫人把我丢出去,”她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你爷爷仍然是一家之主,他授权给我,我可以全权指挥仆人。所以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丢我出去。”&&  “你打算干什么?”他戒备地问道。“你不能把我丢进那只澡盆。”&&  薇妮开始卷袖子。“你猜对了,那只澡盆是给你用的。运气好的话,你很快就能站起来了。那个时候我会自己走,不劳你丢。”&&  他的眼睛蓄满风暴。“见鬼!你凭什么跑进来跟我指东说西的?没有哪个女人敢命令我!”&&  “你尽管叫,最好让全;日金山的人都听得到。但是上帝为证,我要帮你重新站起来。”&&  她走到床边,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把剪刀。“乔安,抓住他的腿,我要剪开绷带。”&&  仆人立刻服从她的命令。&&  “你又不是医生,薇妮。你在干什么?你真的疯了吗?”麦斯破口大骂。&&  “也许。”薇妮答道,手下不停,把脏绷带剪开,全丢在地上。她看看他的腿,伤疤仍然红肿,大腿也肿得很厉害。她又想起来,这都是她的错。&&  她暗暗吸了口气,退开一步,指着澡盆。“乔安,你和卡罗把少爷抬到盆里去。小心点,别碰痛他的腿。”&&  麦斯被抬起来时,气得大吼大叫。“薇妮,你马上叫他们住手。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他*的,住手!”
  他被放进澡盆后,薇妮便跪在他旁边。“你给我等着瞧!”他咬得牙齿格格作响。“我不会放过你!”&&  直到这时,麦斯才看到莎梅也加入阵容。“温少爷,请你稍安勿躁。就像薇妮说的,等你能把我们丢出去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走。”&&  麦斯咬紧牙根,躺下去望着天花板。他决不让这两个可恶的女人得意下去,他不跟她们说话了。&&  莎梅也跪在地上,轻轻抬起他的脚,开始按摩他的足踝。麦斯的腿没有知觉,所以也感觉不到莎梅的按摩,不过他的身体仍然慢慢放松下来。莎梅的掌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他全身变得很舒服。&&  他闭上眼睛享受热水的浸润。这段时间内他的房间已经焕然一新,床移到窗边,床单换过了,四周插满鲜花。&&  一双温柔的手在按摩他的头皮。他张开眼睛,发现莎梅在按摩他的脚,薇妮则在替他洗头。他仍然生气,不过到底气消了不少。&&  “我还没吃早餐。”他没话找话说。&&  薇妮在他耳边开口。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突然间,一丝刺痛滴溜溜地穿过他的伤腿,他及时抓紧盆沿,勉强咽下一声呻吟。莎梅正在前后弯他的腿,把那丝刺痛扩大成一大片火烧似的疼痛,仿佛刀在那儿割他的肉。&&  莎梅抬起头来,看他疼得额头的青筋都浮了出来,却还是一声不吭。“你真是倔得紧,”她说,继续她的工作。“就算要了你的命你也不会叫我住手,是不是?&&  他望进那双好像会看透一切的眼睛。“你一定很喜欢折磨我。他喘着气说。
  薇妮抓着麦斯的肩,觉得他的痛楚就是她的痛楚。她真想把自己的气力给他,让他经得起各种折磨。&&  “你算哪门子妻子,居然眼睁睁看着我受折磨?”麦斯数落道。&&  “告诉你的妻子,你哪里痛?”莎梅柔声道。&&  他的目光从薇妮移到莎梅身上。“你当然知道你开痛了我的……腿!”他满脸惊诧。“我的腿!”&&  “没错,那条原先没有感觉的腿,”莎梅肯定地说。“如果你感觉到我在干什么,那就表示你的腿没有报废,它会复原。”&&  麦斯好像完全不敢置信。“我觉得痛了!”他几乎是害怕地希望着。“我没弄错?那真的是痛?”&&  为了证实麦斯的感觉,莎梅加重手劲,直到麦斯痛得脸上毫无血色为止。“的确是痛,温少爷。”她笑道。&&  薇妮只觉得狂喜莫名,麦斯会复原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莎梅说着便站起来,“等你饱餐一顿之后,我们再来点新的。”&&  薇妮站起来,吩咐站在门边伺候的仆人。“把少爷抬到椅子上,给他换上干净的裤子,然后叫人把早餐端上来。澡盆的水倒掉,盆子别拿开,我们每天都要做治疗。”&&  麦斯真恨薇妮这么大模大样地主宰他的生活,可是他的腿的确隐隐作痛,说不定他真站得起来呢!他发现自己竟有点盼望下午的来临了。&&  莎梅和薇妮进房时,麦斯没有睡着,只是在休息而已。他闻到薇妮身上一股特有的玫瑰清香,张开眼睛,正碰着那对银蓝色的眸子。
  在那一刹那,他忽然发现自己多么地对不起她。他娶了她,却把她丢在自己家里不管。他可以想象她是怎么想他的,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事没有说出口,也许永远不会说出来了。&&  “下午的治疗时间到了,”莎梅权威地开口。“这个恐怕比早上还累,”她警告道。“因为你的腿有知觉了,这次两腿都得按摩。”&&  麦斯摆明了任她折磨的态度。“我想无论怎样我都甩不掉你们两个了,不是吗?”&&  “除非你自己站起来走出去。”莎梅耸耸肩,一把掀开床单。“越早开始,越早结束。”她告诉他。&&  接下来一个小时,麦斯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的。莎梅揉得他一条腿好像硬生生要撕裂一般。当他觉得再也受不了时。她就换另一条腿。等到她终于宣布够了时,他已经痛得快要麻木了。&&  麦斯背靠在枕头上,累得气喘吁吁。他觉得痛,可是痛的感觉很好,那表示他的腿没有死透。&&  薇妮帮他盖好被子,澄澈的眼睛爱怜地看着他。“不要同情我。”他低低地说。&&  “我何必同情你呢,麦斯?你就快要好了。”她告诉他,转身离去。&&  薇妮走出房间,眼泪于落了下来。她的确是同情他,他受了那么多苦,而此后多日,他每天都要吃一样的苦,她怎能不心疼呢?&&  一个星期下来,薇妮和莎梅每天早午两次都来帮麦斯做治疗。麦斯虽然口头上不承认,私心里的确盼望那些辰光。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强壮,腿部的痛楚也越来越轻了。&&  薇妮合上她为母亲念的书,亲她的面颊,然后站起身子,揉一揉疲倦的肌肉。莎梅坐在烛光旁,正在缝衣服,薇妮轻轻地告诉她:“我去睡了。”&&  莎梅放下衣服,陪薇妮走到门口。“你还不能上床。你还得为麦斯做一件事,要确实照我的话做。”&&  “可是我们今天的治疗已经做过了呀!”薇妮困惑地说。
  “今晚要做新的治疗。我没告诉你吗?”&&  “没有,你没说今晚我们还要到麦斯房里去。”&&  “不是我们,是你一个人去。”莎梅把一个小瓶子塞进她手里。“用这个擦在麦斯的腿上,小心不要涂到伤口。你必须轻轻地帮他按摩两条腿,然后再按摩手臂、背部和小腹。动作轻一点,这样做可以促进他的血液循环。”&&  “可是——”&&  “没有可是。麦斯都受得了那么多苦了,你为什么不能做到这一步呢?”&&  “我总得先换件衣服。”薇妮还是不明所以。“我穿着睡衣。”&&  “别傻了。麦斯是你丈夫,就这样去吧!”&&  薇妮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万一他睡了呢?”&&  “那你就叫醒他。”&&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莎梅?”薇妮问道,举起手中的小瓶子闻了闻,有一股很甜的香味。&&  “这是我自己调的冷霜,用得恰到好处的话,对麦斯很有用。别忘了,要把冷霜涂在他的皮肤上,要轻轻地抹匀。”&&  看着薇妮硬着头皮走远,莎梅脸上漾开了一个自得其乐的笑容。“真的,莎梅”她对自己说,轻松地拍拍手。“你实是天才!如果薇妮照你的话做,对麦斯和她都有料想不到的好处。”&&  薇妮发现麦斯房间的烛火已经熄了,只有一轮月光洒在阳台上。
  “‘麦斯,你睡了吗?”她柔声唤道。&&  他已经睡着了,听到她的声音才又醒过来。他正梦见抓妮,一下子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做梦。&&  “麦斯。”她又唤道,摸索着他的肩。&&  “不要治疗了,”他咕咬着。“让我睡觉。”&&  “这个不会痛,麦斯。我得帮你涂冷霜。我替你按摩的时候你可以闭着眼睛。”&&  “反正你是不会走的了。”他懊恼地说。&&  “莎梅说这个很要紧!”&&  “好吧!”他叹口气。“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薇妮没有点灯,她宁可地黑暗中做这件工作。&&  她拉开被单,开始把冷霜轻轻涂在一条腿上,慢慢地按摩着。&&  “你有一双魔术师的手。”他哺哺说道,逐渐完全清醒过来了。&&  “你躺好,不要说话。”薇妮说,两手在他腿背轻轻揉着。当她的手移到大腿内侧时,麦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了,对她的手也越来越敏感。&&  “翻过身子,麦斯。”薇妮说,帮他翻身过去。当她的手指滑过他硬挺的背部肌肉时,她有一种奇怪的生机盎然的感觉。她不晓得自己的手势几近爱抚,也不晓得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一幕幕缠绵的回忆掠过心底,这分明是她记忆中的男体呀!&&  她微微发着颤,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她在想着更衣室那一夜,那一夜也是这么黑。
  “你能转过来吗?”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麦斯重又翻过来,闭着眼睛,感觉蔽妮的手就在他胸前。她的手慢慢按摩到他的腹部,他的肌肉一条条绷得紧紧的。他要她——他必须现在就要她。为什么不可以呢?他是她的丈夫呀!&&  当他强壮的臂膀圈住她时,该妮没有推开。她顺着他的压力倒在床上,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一声柔和的叹息。&&  他疯狂地搜寻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如风似雨地吻她。他的手忙着解开她的衣服,急切地需索她柔软、嫩滑的肌肤。&&  他的手在她身上来去摩掌,应允更美好的事即将来临。当他暂时抽开手时,她呻吟着抗议,可是他只是轻笑一声,把她带到他上面。&&  仿佛千万支烛光同时燃起,她就像浮游在灿亮亮的灯海之上,虚飘飘地不知要往上飞呢,还是往下沉。&&  “你的腿,”她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我们不能牵动你的伤——”&&  他把她的脸拉下来,热气吹拂到她嘴上。“嘘,”他轻声道。“银眼儿,你快要把我逼疯了。今晚我一定要拥有你,全部的你。”&&  “麦斯!”她轻声喊道,感觉到两人的身体合而为一。&&  慢慢地,两个人才从一片织锦中醒过来。麦斯捧起她的脸,拂开她的金发,找着两片红唇。&&  “我决不让其他男人碰你,”他强烈地说。“发誓你不会——”&&  她对住他的唇,阻止了他下面的话。无数的轻吻细叹在两人之间默默交流。“我弄痛你的腿了吗?”她终于问道。
  他咯咯笑着。“现在才想到也太迟了。如果你的莎梅知道今晚的事,会说这是最好的治疗。”&&  薇妮嫣然微笑。“说不定这就是莎梅的计划呢!”&&  “留下来陪我,”麦斯在她耳边说。“你让我重新活过来了,我需要你。”&&  再没有比这更教她高兴的话了。“万一别人进来发现呢?”她问道。&&  他大笑着拥紧她。“他们会以为我终于抗拒不了我的妻子的魅力,所以把她挟持上床了。更何况,谁敢不敲门就闯进这个房间呢?当然,你和莎梅例外。”&&  “我太专横了,是不是?”&&  他笑着吻她。“你简直像个强盗婆,我只能躺在这里任你摆布。”&&  薇妮翻躺到他身边,把头靠在他肩上。麦斯也许爱伊蓓,她想道,可是伊蓓一定没有过这种刻骨铭心的牵系。不用他告诉她,她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不同寻常。&&  “你在想什么?”她突然问道。&&  他的手横过她的手臂。“我在想自从我遇见了一个顽固的银眼小姑娘以后,生活的变化有多大。”&&  “我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是不是,麦斯?”他抬起一缕金发凑近嘴边,那张俯看他的小脸上写着疑问。“没有人会相信你把我的生活搞成什么样子,你一定是制造麻烦的天才。”&&  “好像是如此,”薇妮诚心回答。“我老是在给你添麻烦,你一定很受不了。”&&  他大笑拥紧他珍爱的负担。“我真等不及看你会给我惹来什么新麻烦,还会有比上一次坍方更严重的吗?”
  “别说我没有警告你,麦斯。”她笑道。“我的麻烦不会断的。”&&  他的手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腹部,陡地抽开了。她知道他想起胎儿了。他会不会为了她的孩子再度拒绝她?&&  她紧张地等着他的反应。“我忘记孩子了,我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  他仍然抱着她,可是她感觉到他已经跟她隔了一道墙。她现在告诉他乔丹娜的事会怎么样?她会完完全全失去他吗?&&  她鼓起全部的勇气,试着说:“麦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不,今晚不要。让我们假装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只有你和我。你的身体好像是配合我而生的,”他低语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嗅,是的,她注意到了。他的手又再一次施展魔力让她无法拒绝,终于和他一起跌入那个专为他们两人制造的狂欢深渊。&&  薇妮在晨光中醒过来时,麦斯还沉睡未醒。她就在那儿静静地端详他,那一刻的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他的右肩上有一块心形的胎记,色泽殷红。她轻轻地伸手抚摩它,然后沿着他脸上的轮廓—一画过。当他捉住她的指头咬在嘴里时,她微微吓了一跳。等到看见他脸上的微笑,她只觉得满心的爱溢了出来。&&  她凝视他的眼睛,仿佛可以读出他的思想。那对黑眸深处写着的与其说是爱,毋宁说是占有。她是他的,就像战利品一样。&&  “你有一个胎记。”她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他微笑了。“那是温家的标记,不时会出现在某一个子孙身上。据说有这个胎记的人最有福气,以前我不相信……不过现在我信了。”
  她屏住呼吸。“你觉得自己有福气吗,麦斯?你娶到了一个爱惹麻烦的妻子。”&&  他的黑眸默默溜过那张巧夺天工的脸,轻轻把她额前一绝金发拂到脑后去。“经过昨夜之后,”他柔声道,一只指头拂过她的嘴唇。“我相信我是全世界最有福气的男人。”他捧住她柔嫩的脸颊。“你除了爱惹麻烦之外,碰巧也是最迷人的女人。你知道你有多美妙吗,蔽妮?你令我心折。”&&  薇妮的心像长了翅膀,想要飞出去。“我还以为昨夜是在做梦,”她有点羞涩地说。“早上醒过来看见你就睡在我旁边,我甚至以为自己的梦还没醒呢!我从没做过这么逼真奇妙的梦。”&&  “自从我遇见你,就像生活在梦里一样,薇妮。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宁可永远不要醒过来。你愿意陪我一直梦下去吗?”&&  她调皮地眨眨眼。“我不能再睡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笑着搂住她。“我不是说现在,虽然这个主意实在很不坏。我们可以把门关起来,不许任何人进来。昨晚是我们真正的洞房之夜,现在我是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奴隶了,小银眼儿。”&&  两朵红云悄悄染红了该妮的双颊,她娇羞地低下眼睛,两排长睫毛依依地垂在颊上。她喜欢他叫她银眼儿的样子,好像他真的喜欢她。也许不久之后,她可以让他忘了伊蓓。&&  她离开他身边,靠过去检视他的腿伤。“你今天觉得痛吗?”她担心地问道。&&  “过来这儿,银眼儿。”他笑道。“现在我不想跟你说话。”&&  她的微笑就像透窗而来的阳光,明亮而炫人。麦斯伸长了手,她便把手交给他,温驯地回到他怀里。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他的肌肤便刷过她的酥胸。他的腿抵得她那么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悸动,他的目光织成了一片网,罩住了她的视界。他的声音像远处的风,微微吹过她心上。
  四目交视,时间便失去了意义。金凤玉露一相逢,他们便合而为一,没有了彼此。薇妮觉得心上流过两行情泪。为了此时此地,此身相依的两人。除了这个在她体内的男人之外,她再不需要别的意义。&&  薇妮就像在梦里活了一个星期。每天她在莎梅的指导下,帮助麦斯做复健工作。夜里她躺在他怀里,轮到他在她身上创造奇迹。她相信没有人的爱比得上她对麦斯的感情,希望有一天她的爱能够得到全部的回报。她领略了他的身体的喜悦,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敞开他的心灵,把他自己交给她的深深情意。&&  莎梅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的浓情蜜意,也是满心的欢喜。她注意到薇妮和麦斯在以为没人注意时,总是眉目传情,分明是新婚夫妻的情意。薇妮现在是个容光焕发的新娘,莎梅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只除了一点。莎梅每天都提醒蔽妮要尽快把乔丹娜的事告诉麦斯。她向薇妮保证,他们的爱已经够稳固了,即使麦斯发现他被愚弄的真相后会震怒,也不可能导致太严重的结果。等他知道该妮怀的孩子是他的,反而会大喜过望。&&  可是薇妮有她的顾虑。现在这一份幸福得来不易,她舍不得放手一搏。如果麦斯不肯原谅她,她真怕自己会活不下去了。虽然她明知莎梅说得对,这件事拖下去对她不会有好处,可是她始终没有勇气向麦斯和盘托出事情的真相。&&  麦斯的情况则越来越进步。他还没踏出第一步,不过莎梅很有信心,她说不用再过多久,他就可以像常人一样走动了。&&  那天薇妮为她母亲念完书,照例去看看麦斯,想问他要不要到花园去坐一坐。她打开门,却怔在房门口。房间的正中央站了一个人,麦斯。&&  “你能走路了!”她大叫,走上前一步。“我的天,麦斯,你能走路了!”&&  他小心向她走出一步,笑得像个向母亲表功的小男孩。“我练习了好几天。本来我是想等走得稳了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  “嗅,麦斯,你做到了!”她抱住他。“我就知道你做得到,麦斯。我真以你为傲!”
 她看着他又踩出一步,然后停下来喘口气。“都是你和莎梅的功劳,薇妮。没有你们两人在后面赶鸭子上架似的逼我,我永远也站不起来。”&&  他把她推开,又走了几步。薇妮含着泪水扶住他,把他扶回床上。他练习得有些累了。&&  他躺回床上,笑容仍然挂在脸上。“你和莎梅帮我证明医生是错的。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魔术,不过的确很管用。”&&  薇妮把枕头垫高,回他一个微笑。“我不懂魔术,不过莎梅我就不敢说了。她有很多惊人的能力。”&&  “哪一方面?”&&  “她曾经预言我们会到加利福尼亚来,结果第二天我就收到我妈妈要我来的信了。”薇妮说道。&&  “她还预言什么呢?”他好奇地问道。&&  “她说我会生个女儿,”薇妮脱口而出,等她看见麦斯的脸色,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想不想喝点饮料?”她很快换了话题。&&  麦斯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无踪,他别过脸去,眼中光采尽失。“不要,我想休息一下。”&&  薇妮不再多说,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她把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可以感觉到她的孩子轻微的蠕动。不久之后,大家都会知道孩子的事了。她不知道麦斯要如何去应付别人的恭喜,也许她应该听莎梅的话,尽快把真相告诉麦斯才对。
第十四章 &  麦斯的身体复原得很快,一等他走得稳了些,他就天天骑马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薇妮也才见得到他的人。夜里麦斯仍是最热情的丈夫,只是该妮虽然越来越爱他,却感觉他离她越来越远。&&  现在麦斯能自由走动了,他大半都是和家人一块儿用餐,薇妮却始终没有受到邀请。她竭力想处之泰然,到底还是无法释怀。&&  那天她坐在花园里,手中捧着女红,不经意地抬起头来,恰好看到麦斯向这边走过来。他现在走路只有一点点破而已,她每次看见他,还是会对他神速的进展感到惊心不已。&&  “你好像很喜欢这座花园。”他说,在她面前站住脚。&&  “对,这幢房子我最爱这里。”&&  “你妈妈好不好,该妮?”他在她旁边坐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绣花。&&  在这以前麦斯一直没提到过她妈妈,所以薇妮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她渐渐硬朗了,可是我想如果找不到我爸爸,她永远不能真正好起来。”&&  “你难得看见我妈妈吧?”&&  “的确。”她实话实说。&&  “我晓得你在这里没受到应得的尊重。我妈妈是比较守旧的人,不容易接受新观念。”&&  “我是新观念?”&&  “对她而言是的。我很想告诉你说,给她一点时间,她慢慢转过弯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我希望她的冷淡不会伤害到你。”&&  她瞥了他一眼。“我已经接受她的冷淡了,麦斯。我知过我永远不能跟她同桌吃饭,或是相提并论。我在乎的是你的漠视。虽然我是你的妻子,可是你好像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他伸过手去握住她拿针的手。“我知道我不是个理想的丈夫,我们温家也让你吃了不少苦。薇妮。你是个最好的妻子,凡事逆来顺受,我但愿事情会好转,但是我也不晓得会不会。”&&  就算只是两句赞美,薇妮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不过她仍然不懂他为什么单挑今天跟她说这些话。“有的时候,麦斯,我想我们不该结婚的。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又有太多事挡着我们的路。”&&  他看见一丝金发掠过她半边脸,便伸手帮她撩了开去。“夜晚对我们就很好,薇妮。当太阳出来以后,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一切就不对劲了。”&&  “没错,问题是我们不能在黑夜中躲一辈子,麦斯。有的时候我们总会需要阳光。再过不久。就算我们不想面对现实也不行了。”&&  “你指你的孩子?”&&  “对,我的孩子。不久之后,大家都会知道我怀孕的事了。”&&  他拉下脸。“我不愿想到孩子的事。”&&  “我也不愿去想,麦斯。可是我不能不想,事实越来越难隐瞒了。”&&  “我不想谈孩子的事,”他不耐烦地说。“我希望你肚里的孩子是我的,不是……”他说不下去了。&&  “你娶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有身孕,麦斯。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让我告诉你,我是天生的斗士。该我受的,我就会受,只要我受得了。但是如果通不得已,我也会保护我自己。我不打算一辈了都只能当你的床伴而已,我是个人,我的孩子也是人。你不能假装我们不存在。”&&  薇妮和麦斯谈得入神,完全没有留意到泰利走近他们,还是他先叫出声来。“一个人如果想到这里求顿饭吃,必须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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