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退休平时喜欢玩乒乓球消遣最近总是感觉不怕冷的大衣反思腕关…

万字绝杀咒之谜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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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阳光明媚。光线穿跃透明天花板和落地玻璃窗,照进展天集团的员工休息室。天花板上、地板上、墙壁上、空气中,到处漂浮中小光斑。有些光斑长出头部和手脚,变幻成精灵造型。它们扇动着灵巧的小翅膀,悄无声息地四处游荡。  展天集团是著名的魔法空间制造企业,他们的明星产品“无限空间”系列,在巫师界广受欢迎。在城里开公司办厂的巫师,有90%以上会用到这种神奇的空间——他们先租下一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或厂房,面积无需太大,再委托展天集团用空间膨胀法术制造出比实际空间大数倍甚至数十倍的魔法空间,嵌入小小的办公室或厂房里,伪装成不起眼的小公司、小工厂。在土地资源稀缺的21世纪,巫师想寻找一方净土建构自己的世界几乎成为奢望。这样的魔法空间可以保护巫师世界不受不懂法术的凡民干扰,可谓大隐隐于市。  随着公司发展,展天集团以优厚的员工福利和宽松的工作氛围吸引人才,闻名整个巫师界。公司从五星级宾馆挖来一流的点心师担任“餐点顾问”,为员工提供五星级水准的下午茶,足见对员工的关怀。  点心师米达站在齐肩高的吧台后忙碌。他神情专注地盯着吧台后的一口小锅,锅里正煮着什么。偶尔,他抬起头观察空气中漂浮的光之精灵。这些小东西总能带给他一些灵感。  休息室的门忽然打开,惊得躲在门檐上玩捉迷藏的几个小精灵四下散去。一个神色匆忙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进休息室,手里攥着一份文件,眉头深锁。米达看到他不禁也皱起眉头。  那人快步走到自动饮料机前,投入1枚代币。饮料机上没有选择品种的按钮,而是由机器根据投币人的精神状态自行选择合适的饮料。他觉得自己此时最需要一杯提神的苦咖啡。没想到,几秒钟后机器里喷出一股白色水柱。经过精神状态评估,饮料机决定只向他提供牛奶,而拒绝供应任何带******的饮料。他的精神状态太疲惫了,需要喝杯牛奶,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他端起牛奶,走到离饮料机最近的空位坐下。已经错过了午餐时间,吃些什么填饱肚子呢?他看向不远处的点心吧,米达为下午茶精心准备的各种点心笼罩在一大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罩下,每一样都很诱人。  他往茶几上放了5枚代币。每枚代币的直径差不多和光之精灵的身高相仿。几个小精灵扑闪着翅膀飞过来,每人抱起一枚代币飞向点心吧,投进吧台上的一个陶罐里。水晶罩从中间裂开一大条缝,往两边打开。沁香奇巧粽、冰爽雪梅娘、趣味桔红糕、墨子青团、爽心汤团,5样精美的点心从罩子里腾空而起。有更多精灵朝这边飞来,几个人合力搬起一盘点心,浩浩荡荡地飞向饥饿的中年男子。水晶罩重新合拢,一丝裂痕也没有。  虽然每样点心份量不多,但5份加在一起足够填饱肚子了。米达再次皱起眉头。出于点心师的尊严,他不喜欢这种为果腹而来的食客。饕餮一餐,大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中年男子专心致志地查看手里的文件,心不在焉地夹起一颗青团,送进嘴里。  面朝大门的角落里坐着一名身穿灰色西装的展天员工。他的脸色就像身上的西装颜色一样阴沉。他只点了一杯咖啡,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有将近20分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面前的咖啡几乎一口没动。  看到中年男子进来,灰西装赶紧扭过头去,装模作样地啜了口咖啡,避免和对方打招呼,甚至不想有目光的短暂接触。中年男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只顾看手里的文件。  几分钟后,又有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休息室。他们点了红茶和点心,坐在靠窗的沙发座上愉快地聊天。当他们注意到中年男子和灰西装时,下意识地把说话的音量放低,最后窃窃私语起来。  圆脸的那位年纪较轻,把头凑向同伴,说:“看,那不是你们部门老大吗?”  “没错。”年长的那位脸上坑坑洼洼一大片,好像月球表面。  “你不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无所谓,他眼里只有账本,根本无视我们这号人。”话虽这么说,月球坑还是起身来到中年男子的座位前,招呼道:“萧总监,忙呢?”  萧总监下意识地掩上文件,“嗯”了一声,算是回礼。  月球坑与总监寒暄了几句,又回到圆脸男身旁。  圆脸男笑道:“果然是热面孔贴冷屁股。”  月球坑脸色一寒,说:“等着瞧吧,等姓萧的把全公司的人都得罪光了,他离卷铺盖走人的那天也不远了。”  圆脸男趁机恭维道:“到时候江哥你不就是财务总监的头号人选了?”  月球坑显然听得很受用,但嘴上却堂皇地说:“这我可不敢奢望。在展天待的每一天,能为公司出一份力就是了。”  “有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听说这次年中核查,姓萧的又得罪了采购部。”  月球坑撇了灰西装一眼,拿腔拿调地说:“采购这个位子,太敏感。经手那么多交易,又有供应商送上来的白花花的孝敬,难保自己不眼馋,也难保别人不眼馋。”  “采购部的梁子,这次被查啦?”圆脸男朝坐在角落里的灰西装努了努嘴。此时,灰西装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查是查了,不过还没定案,要先向董事会和总裁报备。”  “要是定案了会怎么处理?”  月球坑用手掌在脖子上一比划,做了个断头的手势。  “啧啧,杀一儆百!”圆脸男摇着头,眼神里露出有好戏看的兴奋,“我真佩服他居然还能每天照常来上班,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要是我,就躲在家里不出门了。”  “他这是丢了面子还想保住里子。别看装得和没事儿人一样,心里不知怎么恨老萧呢。”月球坑喝了口茶,好像正在欣赏一出白戏。  下午3点到5点,是点心吧最忙碌的时候,来喝下午茶的员工络绎不绝。负责公司后勤的行政专员东方溯习惯在每天3点之前到员工休息室转一圈,检查自动饮料机里的咖啡豆、牛奶、茶叶等是不是供应充足,看看清洁工有没有把休息室打扫得干净、舒适。  今天他因为陪同集团副总裁丁健突击检查员工休息室的工作,所以比平时晚到了几分钟,下午茶已经开始了。东方溯引着副总裁一路巡视,得体地将各个工作细节介绍给领导。如果领导满意,行政部自然面上有光。  集团第二把手亲自检查工作,米达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其他人看到丁副总裁来了,也纷纷与他打招呼。高管们的下午茶通常都由米达事先准备好,再由秘书送到他们的办公室。高管亲临员工休息室不是常有的事。丁副总裁和其他高管不同,他不介意偶尔在员工休息室享用下午茶,和员工们打成一片。他的随和、大度为他赢得员工的尊敬和好感。  功夫不负有心人,东方溯每天的辛苦监督没有白费,丁健频频点头,认可休息室的硬件工作做得很到位。他虽然为人随和,工作起来却一丝不苟,眼里揉不进沙子。他环顾四周,对东方溯说:“东方,给我准备一份员工的下午茶,就要罩子里的。”他指指点心吧里的巨大水晶罩。  东方溯明白,这是领导要检查提供给员工的点心水准如何,有没有偷工减料。他示意米达取一份点心。米达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无论做给老板吃的还是为员工们准备的都经得起考验。他挥挥手掌,念个咒语,打开水晶罩,选出一份奇巧粽,递给东方溯,让他给领导送去。东方溯又为副总裁准备咖啡。幸好此时他的精神状态很好,自动饮料机上出现几个按钮,让他任意选择喜爱的饮料。他选了丁健惯常喝的拿铁。  丁副总裁惬意地蜷在沙发里品尝点心和咖啡。东方溯见丁副总裁正自得其乐,便不再打扰。东方溯从副总裁轻咂咖啡,心满意足的表情来看,知道今天的突击检查算是过关了,不禁悄悄向米达翘起大拇指。他见副总裁暂时没有其他吩咐,就走到点心吧前,向往常一样询问米达下周需要添置哪些食材。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吧台里飘出,东方溯探头去看,吧台后面一口小锅里正咕噜咕噜煮着东西。“什么东西这么香?”他好奇地问。  “还没做好,不能偷看。”米达说着,赶紧用手遮住锅子。  东方溯知道但凡厨师都有一手绝活,绝不会轻易让人偷师,也不介意米达的态度。他和米达闲聊几句,在一本浅蓝色的报事贴上记下需要添置的食材,就离开点心吧。  经过最靠近自动饮料机的座位时,他忽然看到座位上的人紧紧捂住喉咙,表情十分痛苦,身体在座位上不住扭动。  东方溯连忙扶住那人,问道:“萧总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财务总监似乎越来越痛苦,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怒目圆睁,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东方溯感到情况不妙,大声呼喊:“萧总监,萧总监……”  他的喊声最先惊动离他们最近的月球坑和圆脸男。月球坑冲上来扶住老大的另一边胳膊,问:“总监,您没事儿吧?”  三人合力把总监扶到旁边一张长沙发上躺好。萧总监满脸涨得通红,又由红变紫,紫色越来越深。东方溯忽然感到臂弯里一沉,萧总监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捂住喉咙的双手渐渐松开,昏死过去。  “要不要叫救护车?”圆脸男紧张地把视线在另外两人脸上来回扫动。  “当然要叫,马上!”丁副总裁这时也注意到这里的混乱情况,过来查看,并且立刻做出指示。  米达已经吓傻了,站在吧台后面不知所措。他听到副总裁的指示,总算回过神来,抓起吧台上的一部电话机,按下急救中心号码。电话机抖动两下,消失了,吧台上出现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救护中心话务员的半身像,好像他正站在吧台前与米达面对面说话一般:“你好,救护中心,需要帮助吗?”  米达向半身像求助:“救护中心吗?我这里是勤业街65号勤业大楼7楼D室,展天集团。有人……”他看了一眼瘫倒在沙发里的萧总监,继续说,“有人突然昏倒了。”  “知道昏倒的原因吗?有过往病史吗?”话务员问。  “都不清楚,是突发事件,很紧急。你们能马上过来吗?”  “地址重复,勤业街65号勤业大楼7楼D室,展天集团。救护车会在5分钟内赶到。”  话务员的身影在空气中抖动几下,最后消失不见。吧台上又出现一部电话机。  与此同时,财务总监的四肢开始缓缓移动。由于他已经陷入昏迷,手脚仿佛不受他本人控制,不断扭动、弯曲成奇特的角度。即使在阳光明媚的下午,这场景看来依然十分诡异,让人心生凉意。在场的人惊讶得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什么怪病?东方溯心想。  
    勤业街65号勤业大楼是I市一栋最最普通的商住两用楼。楼里入驻有数十家小企业,这些企业来自各行各业的。居民们最大的意见是每天出入大楼的人鱼龙混杂,住户安全得不到保证。物业公司为此加派保安人手,严格实行访客登记制度。这项措施倒也颇见成效,不出3个月,大楼里几乎没有再发生过入室盗窃、顺手牵羊等案件。  这天是保安老邢当班。下午3点,两名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男子走进大楼。走在前面的大约有40多岁,身后那位看样子还不满30。凭着多年练就的一双火眼金睛和对住户、租户的熟悉,老邢知道这两个人从没来过勤业大楼,起码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进来过。  这两人穿得还算得体,但谁能保证他们一定是良善之辈呢?黑色长风衣里正好能藏下说不定从哪家公司“顺”来的笔记本电脑、数码单反相机等值钱货。这年头,没人会把“坏人”两个字刻在额头上。  老邢警惕心顿起。他把登记簿和笔伸到两人面前敲了敲,说:“进出大楼,麻烦登记。”  年轻那位在登记簿上快速写下两个姓名,却在身份证号码一栏停住了。老邢警觉地盯着他看,年轻人憨憨地笑了笑,忽然计上心来,依照前面的人所填的号码略作修改,编了两个新号码填到本子上。他把本子交还给老邢,迎来老保安不信任的目光。  年轻人急急走进电梯间,离开保安的视线,他对中年同伴抱怨说:“早知道进大楼那么麻烦,就走窗户了。”  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说:“这保安很负责、很警惕。”他又补充一句,“很难得”。  出了嘎吱作响的破旧电梯,走在昏暗狭窄的楼道里,年轻人又抱怨说:“真不明白,大名鼎鼎的魔法空间制造公司怎么躲在这么栋破楼里,也不怕砸自己招牌……”  没等他喋喋不休地抱怨完,两人已经来到7楼D室门口,从大楼的格局看,这样一间办公室,连带卫生间最多不会超过100平方米。门口挂着一块已经长出铜锈的铜牌上写着“天宇广告有限公司”。在I市,这种规模的小广告公司多如牛毛。  年轻人打量四下无人,施了个小法术暂时遮住楼道里的摄像头,又摸了摸“天宇广告”陈旧的招牌,铜牌立刻变得焕然一新,“天宇广告有限公司”几个字迅速扩散成无数小红点。小红点重新聚拢,闪亮亮的铜牌上出现一个新的公司名称——展天魔法空间制造集团。  D室的褐色防盗门徐徐打开,两人走了进去,防盗门复又徐徐关上。进门后,两人身上的长风衣下摆往上收缩,领口、腰带的款式也无声无息地改变,最后黑风衣换成了I市巫警中心的黑色制服。  门内的环境让两人大吃一惊。即使这位中年巫警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四下张望。年轻人更是眼珠子转个不停,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他们看到的是展天集团数百平米的前台大厅。纯白色的接待台由砗磲制成,点缀着珊瑚和彩贝,熠熠生光。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块立方体,上面荧光闪烁。立方体随着参观者的心意变化,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忽大忽小,随心所欲。他们知道,这就是展天集团主打产品“无限空间”的模型。  从大厅挑空的部分往上看,上面还有整整10层楼,每层都有落地玻璃和透明天窗,仿佛水晶宫一般。天气好的时候,阳光能照遍每一间办公室。天气不好的时候,每一块玻璃都能散发柔和、均匀的光线,为大楼提供舒适的采光。尽管装修风格简约,但展天集团的大气感让人十分震撼。  “这么小、这么破的办公室里能嵌进一座大楼,真是太神奇了!”年轻巫警赞道。  “大手笔!”他年长的同伴也忍不住说。  展天集团不愧为魔法空间制造业的佼佼者。“无限空间”不仅把100平米不到的办公室扩大了近100倍,还在一栋普普通通的大楼里嵌入楼中之楼,把空间膨胀法术发挥到一种极致,无疑是“无限空间”最好的广告。  然而,展天集团此时的气氛却不像它的办公环境那么令人心旷神怡,空气中充斥着紧张和不安。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来到两位巫警面前,主动与年长的那位握手,自我介绍说:“你好警官,我是公司保安经理许常凯。”  中年人点点头,出示警徽后说:“我是I市巫警中心第8分部探长廖平。”  “我是I市巫警中心第8分部探员毛逑。”年轻人也出示了警徽。  “是你最先报警吗?”廖探长问许经理。  “没错,是我报的警。刚才我们有位同事在员工休息室晕倒了。我们喊了救护车,救护人员到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医生说是死于窒息。后来我们又报了警,警察和法医都来了。法医说是死于——”他打了个激灵,“谋杀。”  “带我去现场。”廖探长简洁地说。  许经理领他们来到“无限空间”模型前,伸手一摸立方体,好像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们一把,三人被推进立方体内部。一个透明的立方体从模型中脱出,载着他们往高处飞去。  “这是客用专梯。”许经理解释说。  员工休息室位于楼中楼的最高层,也是光线最好,阳光最灿烂的一层。休息室外推推揉揉挤着不少员工,平日这时候他们应该在休息室里享用下午茶,今天则在看热闹。  保安经理曾在警察局工作过,总算有一些现场处理的经验。他在休息室四周布上一层新的防御法术,防止相关证物从现场被带离。室内已经清场,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警察到达时,只有巡警、法医以及几位目击证人在场。  探长先和法医打过招呼,问:“老吴,死亡原因查明了吗?救护队医生说是窒息,你怎么判断是谋杀?”  法医带他去看尸体,四肢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两臂高举,呈90度夹角,小臂弯曲;两腿分开,也呈90度夹角,膝盖弯曲。  “你来看,”吴法医说,“他的四肢呈现的这个角度,看上去像不像一个‘卍’字?”他在虚空中画了个“卍”字符号。  经他这么一提醒,在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表示认同。  “据我判断,他死于窒息不假,不过导致窒息的原因却是中了——”吴法医一字一顿地吐出5个字,“万——字——绝——杀——咒。”  
    此言一出,休息室里先是一片寂静,然后顿时像炸开锅一样。  “怎么会有人用万字绝杀咒?”  “根本不可能!”  “万字绝杀咒不是禁咒吗?”  “万字绝杀咒,太可怕了!”  “这么说来,是谋杀无疑了。”廖探长沉重地点点头。  “死者死于窒息,四肢弯曲呈‘卍’字形,这些都符合中咒后的表现。当然,我还要对尸体进行进一步检查,看有没有事先被下毒等可能性。”法医指了指茶几上的牛奶、点心和餐具,又指着自动饮料机和点心吧,“这间屋子里的所有食物都要带回去检验,看有没有下毒的可能性。21世纪,居然有人死于万字绝杀咒——真不可思议。”法医不住摇头。  警探毛逑从口袋里摸出一台被施了缩小咒,只有橡皮擦大小的照相机,用一个还原咒把它还原成原来的大小。相机开启后,在毛逑的咒语指挥下,围绕死者飞行数圈,又在休息室里飞来飞去,拍下一组现场照片。  毛逑又对每一样食物和餐具施了“保持原样咒”,防止证物被破坏,然后用缩小咒把每样证物缩小成米粒大。这些都做完后,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过巴掌大的布袋,把“米粒”都收集到布袋里,准备带回警局。  米达不满地在心里低呼“不”!精心准备的下午茶居然要被警察拿去做各种实验,这真是点心师的悲剧。他看到那锅精心熬制了一下午的汤和小锅也一起被探员收走了。  毛逑整理茶几上的证物时,发现旁边有个年轻人正盯着他看。他也注意到那年轻人,5秒钟后,脑子里突显出一张熟悉的照片和这人相匹配。“东方溯!”毛逑认出了他。  东方溯拍拍他的肩膀说:“毛逑,我就知道是你!你还真当上警察了?”  廖探长伸头过来,问:“你们俩认识?”  毛逑一个劲地点头,一脸兴奋,正想解释他俩的关系。廖探长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这是他在暗示手下认真干活。毛逑向东方溯眨眨眼睛,立刻忙着对付桌上吃剩的雪媚娘、墨子青团和趣味橘红糕。  廖探长看向东方溯,问:“你叫什么名字?死者的身份你清楚吗?”  “我叫东方溯,展天集团行政部专员。他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名叫萧正。”东方溯还不习惯用“死者”这两个字来称呼离世的同事,只用个代词。  探长取出一本记事本,翻动两页,核对一下。东方溯发现,他刚才向探长说的话已经记录在本子上。  “是谁最先发现被害人死亡?”  “准确的说,我们都不知道萧总监已经——已经不在了,是医生告诉我们的。”东方溯答道,“我第一个发现他有异常。当时他用手捂着喉咙,表情很痛苦。”  “你什么时候发现异常?”  “3点刚过,我每天3点之前巡查员工休息室,今天有些晚了。”  “为什么晚?”  “今天丁副总裁要来巡视,我陪他一起来。”  廖探长看向旁边那位穿着高档面料西服的男人。根据多年来观察各色人等的经验,他从这人和善的外表下看到一种杀伐决断的气质,应该是位居高位之人。  廖探长点点头,继续询问东方溯:“当时哪些人在场?我是说从你发现异常,到救护队到达这段时间。”  “我和丁副总裁、财务部的江经理、推广部的林新、点心师米达,好像还有一个人……”东方溯努力回忆,“对了,是采购部的梁经理。”  “一共6位目击证人。”廖探长扫了一眼周围,“这里只有5位。”  “梁经理当时坐在一个角落里,没过来帮忙。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廖平刚想吩咐什么,许常凯抢先开口说:“我去把他找来。”探长点了点头。  东方溯一边说,探长的记事本上一边显现出一行行文字,与他们交谈的内容完全一致。每当一页纸上记满文字,记事本就自动翻到下一页。  “你熟悉被害人吗?平时关系如何?”  “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我们不是一个部门,他是总监,而我只是基层员工,平时很少有交集,说不上熟悉。”  “你注意到被害人最近有什么异常?”  东方溯仔细回忆一遍才说:“萧总监这几天好像都是3点不到就到休息室吃点心了。每次我来巡视总能遇见他,以前好像没见他这么早来过。”  “你知道他早来的原因吗?”  “不清楚。”  探长让东方溯复述一遍案发时他所看到的情况,又记下他的姓名、职务、地址等信息,转向米达。  “你是点心师?”  “是的。”米达面对警察比面对领导更加紧张,额头上直冒汗。  “每天8小时在这里工作?”  “不,我只上半天班,2点到6点。”  “主要工作是什么?”  “做点心,为大家准备下午茶。”  “下午茶几点开始?”  “一般是3点到5点。实际上,2点半开始就有点心供应,最晚可以吃到5点半。5点半以后我要做整理工作。”  “东方溯刚才说的,死者最近很早到休息室喝下午茶,你注意到这一点吗?”  “是的,因为他没吃午饭。”  “没吃午饭?你怎么知道?”  “听员工食堂的人说的,说好几天没看到他去食堂打饭了。上星期公司开始年中审核,财务部很忙,我猜他是没时间吃午饭,所以随便吃点点心填肚子。”米达撇了撇嘴,好像对这种行为很不屑一顾。  “是你通知救护中心的?”  “是的。”  “你主动打的电话?当时死者是什么状况?”  “萧总监他晕了过去,我完全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办好。后来丁副总裁喊人打电话,我就打了。”  “江先生,你和死者是同一个部门的,因为对死者比较了解。他和你们部门的人,包括公司里的其他人相处得怎么样?”  满脸月球坑的财务经理江朗表现出一副特别配合的样子,说:“在工作上,应该没人比我更了解总监了。他很有干劲。有时候可能对下属有些严厉,不过我想,总监这都是为我们好,严格要求。他对部门预算管得比较严,有时候难免有些部门有怨言,但我想着都是为了工作,应该算不上什么过节吧。”  
    “这次年中审核,你们有没有重点检查哪个部门?”廖探长是在暗示有没有哪个部门被查出有问题。  江朗脸色微变,不敢马上接话,而是瞥了丁副总裁一眼,最后说:“应该没有,如果有问题应该会全公司通报的。”  廖探长听出他话里有话,但也知道这种圆滑的人越是逼问越是问不出什么。  他又分别向推广部专员林新和丁副总裁了解案发当时的情况,都和东方溯描述的一致。他试探性地问丁副总裁,这次年中审核是否一切正常。丁副总裁说:“审核还没有结束,一切结果要等董事会公示。”探长点点头,心想,不管怎么说,这个公司的人都挺懂得不要乱说话,更不要给公司添麻烦。  保安经理突破层层人群,带着个穿灰西装的人走进休息室。许常凯把灰西装引到廖平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凑到探长耳边,用只有探长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梁经理刚刚填了外出单,准备离开公司。”  “你是采购部经理梁奇?”探长问。  灰西装“嗯”了一声。探长看出他十分紧张,甚至比不善言辞的米达还紧张,在众目睽睽之下,仿佛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般。廖平想,如果不是休息室周围布满防御法术,说不定他真会这么做。  “案发当时你在现场吗?什么时候离开的?”  “什么案发当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应该是我的自由。你们凭什么怀疑我?”梁奇口气很生硬,但立刻给人留下外强中干的印象。  “梁经理,我们找你来是因为从死者中咒到死亡这段时间,你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也就是员工休息室里。当时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我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没发现。萧正的事和我没关系。”梁奇忽然意识到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对自己可能不利,于是缓和了一下态度,“事实上,我在想自己的事,一些私事。”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休息室的?”  “大约3点左右,那时候下午茶已经开始了,我看到有人来喝茶。”  “刚才你准备外出?”  “没错,我要去见一位供应商,事先约好的。”  “刚刚发生一起命案,你就想离开公司,不觉得太着急了些吗?”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说过,萧正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不关心。就听到那边乱哄哄一片。我喝完茶,就走了。事情经过就这么简单。”面对警察的追问,梁奇显然有些泄气。  “今天下午,你是第一个到休息室喝茶的人?”  “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人来。”  “哪些人来,你还记得吗?”  “让我想想,先是萧正进来,然后是江朗和林新,再后来东方溯陪着丁副总裁来。”  “你观察得很仔细,即使在想心事的时候。”探长调侃他。  “我正好坐在面朝门的座位。”  探长终于满意了,他合上满满记了好几页问询资料的记事本,放回口袋。他向在场职位最高的丁副总裁以及保安部经理许常凯表示,希望加强警民联系,争取早日破案。  警察和法医离开现场前,毛逑和东方溯相互留了电话号码。回到勤业大楼7楼D室门外狭窄的走道里,所有人都自觉用“变装术”换上黑色风衣。离开大楼时,毛逑不忘对敬业的大楼保安老邢施了个遗忘咒,并且把他们来过的记录从登记本上悄无声息地抹去。  一行人钻进一辆4人座的警用桥车里。轿车里面十分宽敞,显然也经过魔法空间改造。驾驶室后面摆放着会议桌、转椅,甚至还有一整套投影仪等会议设备。警车先在路面行驶。因为施了隐形咒和闪避咒,凡民既看不到它,也不会与它擦碰。渐渐的,车子升到半空中,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穿行。一旦驶入开阔地带,司机猛踩油门,警车一飞冲天,往巫警总部第8分局飞去。  回警局的路上,毛逑问探长:“老大,在案发现场的这6个人,是不是我们要重点调查的对象?”把东方溯也列入怀疑对象之一,毛逑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等探长回答,法医先说:“你侦探小说看多了。哪就这么简单?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不在现场的凶手,这是最头痛的地方。”  廖平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年轻人对古老咒语了解太少了。运用万字绝杀咒可以远程杀人,凶手根本不需要出现在犯罪现场。因为它杀人于无形,威力巨大,所以早就被禁用,成为禁咒了。”  “杀人于千里之外?那我们怎么找到远在天边的凶手?不可能任务嘛!”毛逑泄气地说。  “千里之外也是夸张。万字绝杀咒的有效距离视法力而定。一个巫师修炼2、30年的法力,大约能在1公里之内施展万字绝杀咒。超过1公里,咒语的威力会迅速递减,甚至失效。”探长解释说。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在案发现场1公里范围内作案的凶手。这也不容易……”对于没有眉目的事,毛逑提不起兴致。  上班时间,展天集团财务总监被谋杀于员工休息室的消息不胫而走,勤业大楼7楼走道里挤满了巫师界的记者。他们装扮成各种人等,掩人耳目,只等一越过“天宇广告”那扇褐色防盗门,就露出本来面目,四处抓拍,抢报头条新闻。保安老邢不禁纳闷,今天楼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不明身份的奇怪的人。  集团内部也议论纷纷,有人对案发现场的6位目击者指指点点,更有人积极地猜测谁是凶手。公关部正出面应付堵在门口的记者,试图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打发好奇的记者。公司内部则紧急成立特别工作组,处理谋杀案的善后工作。  3号会议室的会议桌旁,丁副总裁、行政经理、人事经理、公关经理、财务经理、保安经理以及唯一的基层员工——东方溯围坐成一圈,每个人都神色凝重。  
    特别工作组的组长丁副总裁对组员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公司交给我们特别工作组的任务就是把事情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黄经理,公司有针对这种情况的员工抚恤制度吗?”  人事经理黄伟说:“人事局针对员工因公受伤、致残甚至致死有专门的赔偿规定,公司也有相关的抚恤制度。不过对于谋杀案,目前还弄不清楚是否与公司有关,公司需要承担多少责任,所以没有先例可循。我想就这方面而言,人事局应该不会对我们太过苛求,找我们麻烦。”说完,他似乎为公司不用付出大笔赔偿金而松了口气。  “我已经和总裁、董事会以及公司其他高管商议过这件事,萧总监在公司服务了10多年,无论公司是否有责任,是否需要赔偿,我们都要给员工家属一笔优厚的抚恤金,给员工家属一个交代。绝不能让人认为展天是人走茶凉的白眼狼!”丁健一向以亲民的形象出现在员工中,而在中层管理者中,他作为第二把手有着崇高的威信。东方溯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威严。“黄经理,你马上评估一个抚恤金的数字提高上来,我亲自给总裁批示。尽可能优厚!”  “明白,会后我再和您单独沟通。”领会领导的意思,找到做事的方向,正是黄伟最擅长的。  “我刚才说的这些也代表了公司的意见。”丁副总裁看向公关经理李元。正被记者逼得焦头烂额的李元赶紧把副总裁一席话记录在案,会后润色一番,即可以成为一篇公司对此事态度的声明,对外发布,挽回公司形象。如果运气好,坏事变好事也不一定。  “陆洋,”副总裁又转向行政经理,“家属的安抚工作就要辛苦你了。你和东方溯,今晚就去一趟萧总监家里,看看家属有什么需要。”从巡视休息室到与警察的问答中,他已经发现这个年轻人办事牢靠,有想法,特意给他一些锻炼的机会。东方溯也是他点名加入特别工作组的。  东方溯听副总裁提到自己的名字,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他环视会议室,这里除了他都是公司的管理人员。原本他还纳闷自己怎么会入选特别工作组,现在知道,以后工作组里所有跑腿的事都少不了他。他看到自己的老大行政经理陆洋正朝他微微点头,赶紧点头回应。  “许经理,你是和警方联络的窗口。”副总裁继续指示,“警方如果需要我们提供什么资料,或者需要哪位员工配合,你要立即协调。当然,东方,你也可以多和你的警察朋友联络。这个案子越早水落石出越好,我们要给老萧的家属一个交代,也要给外面所有人一个交代。”副总裁第二次提到东方溯的名字,其他经理不禁关注起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兵。  “对了,许经理,公司的安保工作还要进一步加强。你马上做个方案,委托一家专业安保公司,重新布置展天的安全法术屏障。”  “明白。”许常凯的脸涨得通红,公司里发生这么严重的安全事件,他这个保安经理难辞其咎。幸好副总裁希望亡羊补牢,这次没有苛责他。但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把火就会烧过来。他只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至于财务部的工作,除了萧总监之外,就数江经理最熟悉。所以还要请你能者多劳,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总监的担子接过来。尤其是年中审核,一定要进行下去,不能受影响。”这种临危受命的安排让江朗很受用,干得好意味着为将来的升迁积累资本,也许就能顺理成章成为财务总监。但他尽量把喜悦之掩藏起来,神情肃穆地表示接受公司安排。  萧正的家住在I市西南角的一个名叫鸿庄的小镇上。镇上人烟稀少,仅有的几十户居民除了萧家,都是凡民。住在这里无异于和整个巫师界隔绝,过着隐居的生活。财务总监选择这里居住,多少让陆洋和东方溯有些讶异。  萧家的房子无遮无掩地坦露在凡民的房子中间,既没有隐形,也没有用防御法术保护起来。院子里飞舞着一群萤火虫,见有客人来,它们列队排成“请进”两字为他们引路。客厅墙壁上挂着一张黑胶唱片,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口子一张一合,依依呀呀地唱着怀旧老歌。如果不是这一切,2名行政人员会以为这里住的就是一户凡民,而不是巫师。  家里原先住着一家三口,现在只剩母女二人。萧正的妻子秦天虽然头发花白,但身材娇小玲珑,脸部线条紧致,看得出年轻时是位美女,现在也保养得不错,也许头发是受了丧夫的打击才一天之内变花白的。他的女儿萧楠楠显然更多遗传了父亲的相貌,有着和总监一样坚定的下巴,一样坚定的眼神,一样坚定的脸部线条。  秦天已经哭成个泪人。自从今天下午有人送来丈夫的死讯之后,她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哭,无论谁来安慰都无济于事。萧楠楠虽然为父亲流了不少眼泪,但她显然不愿让外人认为她是个软弱的女孩。在陆洋和东方溯走进院子的时候,她已经擦干泪水。他们进门后,萧楠楠从墙上取下张着嘴依依呀呀唱歌的黑胶唱片,放进唱片盒里,解释说:“这是爸爸最喜欢的唱片,妈妈坚持要听。”  面对这凄凉的小屋和这对悲伤的母女,行政经理极力表现出感同身受的悲伤和同情,又代表公司送上一笔抚恤金。不过,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不适合久坐长聊。两位来访者坐了不到半小时就起身告辞。他们临走前,萧楠楠仿佛下了个决心,说:“今天下午警察已经来过,他们说,爸爸遇害的时候,贵公司有位员工一直在他身边。听说他叫东方溯。”  东方溯立刻说:“是我,我就是东方溯。”  
    他以为萧楠楠会问他当时的情况,没想到她的问题和萧天之死毫不相干:“你是穹海巫师高级中学毕业的吗?”  “是啊。”东方溯微微有些诧异,萧楠楠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他就读的高中,他大学毕业都已经有5、6年了,高中更是遥远的记忆。他注意到萧楠楠穿的运动衣胸前印着“万源谷女子巫师学院”的校徽,可能匆忙从学校赶回家,没来得及换衣服,看年纪她应该还在念大学。  “东方先生今晚有事吗?方便再坐一会儿吗?”萧楠楠语气恳切,眼神中颇有挽留之意。  “当然可以,我没别的事。”  陆洋见主人没有留他的意思,而他们说的事也和命案无关,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起身告辞先行。  行政经理离开后,萧楠楠把母亲劝回卧室,和东方溯二人在客厅重新落座。东方溯比老大在场时放松了许多。他只坐了半边沙发,身体前倾,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请你留下来实在有些冒昧。有位师姐曾经和我说过,他们高中有位非常善于推理的男生,曾经帮助学校破了一起试卷盗窃案。这位男同学和你同名,而我师姐又是你的校友,她说的不会就是你吧?”萧楠楠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东方溯两家微微发红,挠着头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当然记得这件事。那时他只是个10来岁的高中生。破获穹海高中试卷盗窃案后他就全校闻名了,后来证明是一位校董的公子爷指示人干的。破案后,校董和公子爷自然名声扫地,但东方溯遭到一群小混混报复,正是血气方刚的同班同学毛逑和他一起打跑小混混,帮他解了围。他俩也因为这件事成了好哥们儿。萧楠楠忽然旧事重提,东方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这样,我有个不情之请。”萧楠楠说。  “请说。”  “我想请你帮我调查我爸爸究竟是被谁害死的。”被害人女儿的语气十分认真。  东方溯忽然感到心里有一种东西在苏醒、复活,不过谋杀案不同于几个小毛贼偷试卷,不是推理几下就能查清楚的。“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件,法医说萧总监死于一种已经禁用的法术……”  “万字绝杀咒,警察告诉我们了。正因为这样,我觉得爸爸死得太惨,太不明不白了。你是第一目击证人,又擅长推理,我想请你无论如何帮我这个忙。”萧楠楠眼中充满恳切的目光,“不管成功不成功,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希望能尽快查明真相。让爸爸走得安心。”  她此刻的眼神、语气,让东方溯仿佛看到萧正复生了。这父女俩有着相似的外貌、一样倔强的性格。  “好吧,我试试。”他做了决定,“这应该算是份兼职吧。我收费不低。”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收费办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萧楠楠犹豫了一下,问:“你方便报个价吗?我想去打两份工,再加上之前的一点积蓄,应该……”  东方溯轻笑道:“事情查清楚之后,带我到你们学校转转吧。上大学那会儿,一直很好奇万源谷女校是什么样子。”  萧楠楠瞪大眼睛说:“我们学校又不是什么**禁地,你随时可以来啊。”  “听说你们学校食堂的伙食不错,I市巫师高校里不是有句话吗?吃在万源谷。到时候请我吃顿好的,当做我的兼职报酬,你觉得怎么样?”  “就这些?”萧楠楠起初不信,在看到东方溯认真的表情后,由衷地说,“谢谢。从你们一进门,我就知道你和你们那位行政经理不一样。他也许会说许多安慰人的话,而你有真正的同情心。”  东方溯很想说他无法忍受一条无辜的生命在自己眼前不明不白地逝去,又觉得这话太过狗血,摆了摆手问:“萧总监平时和人有什么过节吗?或者更直白地说,有仇家吗?”  “你看,我们住在这里与世无争,能有什么仇人呢?爸爸虽然不善言辞,其实他内心很温柔,平时也没有得罪过人。我实在想不出谁会和爸爸有仇,甚至到了要杀死他的地步。”  “他平时和什么人有来往?”  “爸爸他几乎没什么朋友,就工作、家里两头跑,家里也没见有他哪个朋友来拜访过。没事的时候他喜欢下厨和听音乐。对了,爸爸的点心手艺很好,当年专门拜过名师,差点成了专业的点心师。不过后来机缘巧合,他有学了会计专业,然后一步一步成为财务总监。这些今天警察也来问过我和妈妈。”  东方溯若有所思地点头,警察的调查行动也已经展开。他们的调查结果会有交集,会最终找出凶手吗?  “最近你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没什么异常。平时我住校。前天爸爸还打电话给我,说这两个星期比较忙。”  “因为公司年中审核的事。”东方溯接口道。  “没错。他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其他没多说什么,都是很家常的话。”  “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情绪、语气怎么样?”  “和平时一样。”  “虽然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我想你应该会回学校去继续上学。”  “我向学校请了三天假,下星期就回学校。这两天在家陪陪妈妈,爸爸的后事也需要料理。”  把悲伤藏在心底,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真是个坚强的姑娘,东方溯心想。他轻拍两下萧楠楠的肩膀,说:“调查的事我一定会尽力,我心里也确实有许多疑团需要解开。”  离开萧家时,院子里的萤火虫为他送行。它们这次组成了“下次再来”四个字。它们不知道家里发生的变故,它们欢乐如故。  来时,有公司派车送他和陆经理前来。此刻已经晚上9点,偏僻的小镇上既没有公交车也看不到出租车的踪影。  
    东方溯默念一段咒语,施展起“御风术”,让风把自己托到空中,御风而行,往家飞去。越飞到高处,空气越是稀薄、寒冷。冷空气激得他头脑更为清醒,“万字绝杀咒”这5个字在脑海中重又浮现出来。  虽然对这个法术印象不深,相关的咒语也一无所知,可他一定在哪里听说过这个禁咒。他不是今天头一次听说这个法术。没错,一定是在那个时候,那个人,向他提过关于禁咒的只言片语。  谋杀案发生的第二天一早,许常凯吩咐人在接待台附近拉起好几条五色飘带,好像节日的装饰物,其实是为拦住试图乱闯的记者而设置的安全隔离栏。这些彩带看似柔弱,其实施有强大的防御法术,即想要穿越实属不易。即使这样,仍有不断有记者想越过防线。有人甚至使出“千里眼”、“顺风耳”等法器,试图窃听或偷窥到哪怕半点消息。可惜这些精巧的小法器都被敏锐的防御彩带识破。彩带四处飘扬,把它们一一捕捉住,灵巧地放回它们主人们的口袋里。  采访不到关键人物的记者们不甘心无功而返,纷纷取出照相机,对着展天集团的10层办公大楼以及“无限空间”的模型一通狂拍,缀满彩贝和珊瑚的砗磲接待台也是入镜首选。两位前台美眉赶紧躲到接待台后面补妆,打扮得山清水秀之后,摆出最迷人的微笑和造型。毕竟她们代表了展天的形象。  东方溯在展天集团工作已经有2年,一直默默无闻。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一夜之间成为展天的红人。同事中纷纷传言,他不仅是命案的第一目击证人,而且还认识一位办案警探。早上一踏进展天集团的水晶宫,他就不断被人借故答话,包括许多以前很少打交道的同事也来找他闲聊,希望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关于命案的最新消息,满足好奇之心。他还在公司门口被记者围追堵截,差点进不了办公室,幸好公关部发言人及时出面解围,又有保安部经理亲自护驾才得以脱身。在展天的2年中,他何曾受过这般关注和待遇,不由得浑身不自在。  每天早上,东方溯总是第一个到达行政部办公室的员工。今天,因为一路上有人和他搭话,耽搁到9点以后才进办公室。陆洋已经来了。他问东方溯:“昨晚我走以后,萧正的老婆和女儿还提过别的要求没有?”  “没,我和萧楠楠聊的是她的一位师姐,以前和我是校友。”东方溯避重就轻地说道。  陆洋不希望手下掌握比他更多的信息,这会让他感到处在被动位置。尤其在处理这次的敏感事件过程中,东方溯显然更受人关注,也更有渠道获得信息。这犯了行政部老大的忌讳。  在陆洋手下做事2年,东方溯很了解他的脾气,补充说:“老大,如果有什么新消息,我会先和你通气的。”仅限于公事层面,他在心里悄悄说出自己的底线。  陆洋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摆摆手示意他去做自己的事。东方溯端着茶杯来到茶水间,迎面碰上财务部的会计李嘉。李嘉平时就喜欢和一帮烟鬼聚在抽烟室里吹牛、打屁,是公司里的包打听。他一见东方溯进来,一脸兴奋地迎了上去。东方溯心想,这次又被“套牢”了。  “东方哥,真早啊。要不要茶叶?我这儿有,上好的龙井。”李嘉讨好地晃晃手中的茶叶罐。东方溯心里一寒,心想什么时候比自己资历还老的李嘉称呼自己为“哥”了。  “早,李哥。谢谢,我习惯喝凉白开。”说着,东方溯把茶杯放到水池边。那里摆着一排茶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齐齐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水槽里等待被清洗。水池里,一块百洁布正忙碌着。它一会儿钻进茶杯里卷起一股小旋风,一会儿又从外面包裹住茶杯来回旋转,好像在跳华尔兹。洗干净的茶杯一面转着圈圈飞向饮水机,一面把身上的水甩干。饮水机给茶杯加满水后,底座用力一甩,茶杯稳稳地落到旁边的餐具架上,等待它们的主人前来认领。  东方溯刚放下茶杯准备离开,李嘉就把他堵在茶水间里。  “萧总监的案子有进展没?听说昨天那个警察是你哥们儿,透露点消息吧。”  “哪有这么快破案,八字没一撇的事。警察也忙得很,不可能只盯着这一个案子。”东方溯打着哈哈。  “昨天在场的人是不是都有嫌疑?”李嘉讪笑道,“我不是说你啊,你和我们总监又不熟,肯定没问题。没动机嘛。”  “那你觉得谁有问题?”东方溯听出他话里有话,想借机套套他的口风。  李嘉没接茬儿,话题一转说:“唉,老大这一走,撂下了多大一个担子你说。这不,今天一早我们部门刚开了个紧急晨会。年中审核的事还有一堆呢。”  “你们部门现在由江经理代管吧。”  “他想管财务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恨不得早点把个‘代’字给去掉。”  “你的意思是说,江经理一直都想当财务总监?”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李嘉连连摆手,“不过,江经理在公司也干了将近10年,按说升上财务总监也不是没有机会……”他欲言又止。  “而所谓机会当然就是要看有没有职位空缺了。”东方溯替他把没说完的话补齐。  “这话你会和你那警察哥们儿聊聊不?这可是很有用的线索,作案都讲究动机。”李嘉谄笑道,“你看,破案以后,我有没有机会被颁发个好市民奖什么的?我这可是积极提供线索协助警方破案。”他挺了挺胸,说得义正言辞。眼前仿佛有无数媒体记者的镁光灯闪烁,而他赫然已经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  东方溯刚想敷衍他几句,忽然有人来取茶杯。李嘉脖子一缩,晃晃茶叶罐说:“有空别忘来找我喝茶,上好的龙井。”说着便匆匆离开茶水间。  
    进来的人是推广部的林新。他等李嘉走远,才压低声音问东方溯:“东方,采购部的最新消息你听说了吗?”  “什么消息?”  “采购部出大事啦!”林新夸张地说,他把声音压得更低,还特意张望确认茶水间外没人经过,“梁奇要被撤职了,听说今天人事公告就会出来。”  “好端端为什么会被撤职?”东方溯对采购部账目有问题的事略有耳闻,但还故意这样问。  “你不知道啊,消息这么闭塞,怎么做行政?”林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做假账,侵吞公款。听说这次年中审核,查出采购部亏空很多,梁奇是头头,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照我说,老萧的案子也得落在梁奇身上。他现在被搞得身败名裂,肯定很透了老萧,他嫌疑最大!”  “无凭无据,也不能指控他。”  “怎么没有凭据?锁定他是凶手,然后搜啊,总能搜到点物证。你没听外面人说吗?说我们几个当时在现场的人嫌疑最大。人家都在议论我们呢。早点把凶手揪出来,也好早点还你我的清白啊。”他用手背拍拍东方溯前胸。  东方溯下意识地躲开,说:“查案的事还是交给警察去办吧,我们主要配合。”  “你和那小警察熟,这些细节你应该向他反应反应,我们犯不着整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你考虑考虑……”林新说完,端着茶杯像没事儿人一样晃了出去。  东方溯的茶杯还在水池边排队,他忽然有预感,应该还会有人来茶水间找他聊天。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实在是说悄悄话的理想场所。  财务经理,目前代理财务总监之职的江朗低着头走了进来。见到站在水池边的东方溯,他脸上显露出意外的神情。  该来的总要来的,东方溯心想。他主动招呼道:“江经理早,来洗杯子?”  “是啊,咳咳。”江朗把杯子放到水池边,干咳两声,等东方溯走到门口才说,“东方,你觉得米达和老萧的关系怎么样?”  东方溯被问住了:“说实话,萧总监很少和我们这些小巴拉子交流。说到财务部的事,肯定是您江经理最清楚了,否则这次丁副总裁也不会指定您当财务总监。”他故意把“代理”两个字去掉。  江朗听了果然受用:“我不过是暂时代理罢了。说到咱们公司的财务,我好歹也干了这么多年,多少有些经验,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老萧和米达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在眼里,只是你们都不知道。他俩都是闷葫芦,有什么事不会明着说出来。”  这条信息东方溯是第一次听到。“萧总监和米师傅?不会吧,他俩没什么交集,要说米师傅这么好的脾气,应该也不会得罪萧总监。”  “别看我们这位总监平时干活儿不要命,像个工作狂的样子,其实他是个美食家,对食物的要求可高了。他私下里抱怨过几次,说米达的点心做得不好。”  东方溯更加觉得奇怪,按说米达是公司特别从5星级宾馆请来的点心师,手艺自然不差。就算去掉这层虚名,米达的手艺在全公司也备受赞誉,上至老板,下到基层员工,只有人说好,从没听人抱怨过。  “上上个星期,我还看到他和米师傅在休息室里为了做点心的事争了起来。他说米达做的雪梅娘配方不准确,口味不地道。把米达气得一愣一愣。米达这种人你也知道,人家说什么他都不会辩驳,把气全闷在肚子里。就怕这一闷,闷出事情来。”  “就为了一句闲话,至于吗?”东方溯觉得不可思议。  “这可不是一句闲话的问题。米达这种手艺人把自己的手艺看得极重。瞧不起他的手艺就是瞧不起他这个人,甚至比瞧不起他自己还严重。老萧说他一次两次,他未必会往心里去。他来当点心师也快一年了,被说得多了,心里的怨气也会越积越重,你说是不是?有可能某一天就爆发出来。”  东方溯细细回忆,他确实看到萧正和米达有几次在休息室里板着脸说话,有时候米达还会脸涨得通红。因为这两人平时都不是会惹事的主,所以他也没有想到这是两人在闹别扭。看来案件又有了新方向。  一天中,东方溯被人搭话无数次,搞得不胜其扰,几乎影响到正常工作。他特地到公示栏前关注过几次,采购部经理梁奇被撤职的公告始终没有贴出来。看来纯属小道消息,空穴来风。下午3点前,他到员工休息室转悠,看到梁奇喝着咖啡,人坐得十分端正,眼睛却不自觉地往四下里瞟。米达像往常一样在吧台后面做点心,用法术指挥一团团面粉包上各种馅料,再卷成各种形状,最后滚上芝麻等配料,或者包上荷叶或者粽叶,或上蒸笼,或进油锅,做成各色美味点心。萧正出事时坐过的座位和躺过的长沙发都已经被打扫干净。  下班前,东方溯躲进自己的办公室小隔间里,按下昨天毛逑离开时留给他的电话号码。电话机连跳几下,变成毛逑的立体Q版半身像。Q版人像正吹着口哨,一脸舒畅的表情。  “上班这么轻松,还吹小曲儿?”东方溯对半身像说。  “上班累死了,撒尿的时候放松一下不行啊?”  “好几年没见,你小子还这副臭德行,说话这么糙。”  “你小子倒是三年大变样。进了大公司,变得人模狗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东方溯听到半身像旁边传来“哗啦”一阵冲水的声音,半身像低下头去。  “喂,老子拉裤链你也偷看?”毛逑不满地说。  “看得见嘛,我?电话里只显示半身。”  “找我啥事儿?”半身像又抬起头来。  “请你喝茶。”  “好笑,不看爷干什么的,只有爷请人‘喝茶’的份儿。”  “你那‘茶’我还少喝为妙,味道不咋地。”  
    “我6点下班,地方你说。”  “7点,兴安路东北角,老槐树餐厅,不见不散。”  “那家餐厅还在?”  “当然在,这两年你去非洲了吧?”  “可不是……”  两人已经好多年没见,彼此说话的语气却一点没变,来不得半点假客套。东方溯笑着在毛逑的天灵盖上戳了一指头,半身像变回电话机的样子。  兴安路是I市一条僻静的小路,平日里过往行人很少。路更是窄得连二人座小车都开不进来,成了名副其实的步行街。路的尽头东北角种了一棵歪脖子槐树,不知道哪年种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长歪了脖子。附近居民只管它叫老槐树。  东方溯来到路的尽头、老槐树下,只见附近只有两名还没回家吃晚饭的学龄孩童在玩耍。他施了个简单的障眼法,让他们既看不到他,也看不到老槐树即将发生的变化。  槐树正对着东方长出一根挨近地面的枝条,枝条上挂着个铃铛。东方溯拽了拽铃铛旁的一根细线,老槐树的树干上靠近树根的位置无声无息地豁开一个树洞。树洞起初只有拳头大小,越来越大,最后勉强能让一名成年人弯着腰钻进去。  东方溯钻进树洞,只见里面是一段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和地面都由参差不齐的木板、木块拼接而成,木块上凸显着树的节疤,好像黑洞一般会把人吸进去。通道的天花板上编织着槐树枝条和叶子,有几颗发光的槐树果实点缀其中,充当照明设备。  行政专员熟门熟路地穿过通道,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和两人就能合抱的槐树直径相比,树洞里真可谓别有洞天。这当然有赖于巫师界的重要发明——魔法空间。但东方溯一眼就看出,这里和以现代化、舒适感为主要风格的“无限空间”以及展天的其他产品有很大不同,更强调神秘感和自然风味,显然出自一位老派的魔法空间制造者之手。  通道尽头的老槐树茶餐厅共有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由树叶编织的帘子隔开的半开放式雅座。穿梭在餐桌间的服务员美眉一律穿着花苞造型的短裙,身后背着一对翅膀,活像迪斯尼动画片中的奇妙仙子,男服务生则戴着卷成一团的芭蕉叶帽子。东方溯在二楼一间雅座里找到毛逑。毛逑已经脱去巫警制服,换上一身便装。  “这儿没什么变化。”毛逑环顾四周评论说。  “是啊,除了他们的制服。”东方溯喝了一口奇妙仙子服务员送上来的槐树蜜茶。  “这一身比他们以前那套从头遮到脚的巫师长袍强多了。”  东方溯还记得以前这里的服务员戴着高高的巫师帽,帽尖耷拉下来,经常勾到色拉塔、雪山冰激凌等堆得比较高的菜色,引起顾客投诉。  “你这四年都跑哪儿去了?没半点音讯,搞得像人间蒸发一样。”  “大学刚毕业,就到大洋彼岸的巫警中心去当见习生,参加没完没了的特训。这4年里我几乎与世隔绝,和我爸妈联系都不超过10次。”  “你终于还是当上巫警了,一偿小时候的夙愿。”  “没错,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维护正义的巫师警察。”毛逑曲臂当胸,热血沸腾地说,随后又叹了口气,“唉,其实工作了才知道,工作就是工作。这世界除了黑和白,还有更多灰色地带。”他叹了口气说,“倒是你,怎么想到当行政人员?完全不像你。凭你的智商,凭你的灵感,凭你的推理能力,很有希望成为I市巫警中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探长啊!”  “兴趣是一回事,工作又是另一回事。我不喜欢穿着制服,走到哪里都把警徽亮出来。低调,低调比较符合我的个性。”  “说到兴趣,你们公司那个案子不会又让你心痒了吧。你多久没开张啦?”  “这次倒不是我心痒,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东方溯把萧楠楠拜托他查案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毛逑。  “厉害,十多年前的事居然让你余威犹在。”  东方溯摆摆手说:“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你还不知道?那次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摆脱那帮小子呢。”  “是兄弟就别说这种客套话。”  “是兄弟,所以这次又要你帮忙了。”  俩人正聊着,一名服务员扑扇着透明翅膀,从一楼大堂翩然飞到他们桌旁。“两位点些什么?”她用好听的声音询问。  “老样子。”东方溯看了眼毛逑。  毛逑立即会意,像爆豆子一样说出一串菜名,如数家珍:“虾饺皇、叉烧酥、水晶肠粉、干炒牛河、鱼蛋面,各来一份,再加两杯槐香奶茶。”  服务员麻利地在桌上摆好5只树叶造型的绿色瓷碟和2只花朵造型的茶杯,一溜排开。老槐树餐厅的全名叫“音乐叮咚槐树茶餐厅”,“老槐树”是食客们给它取的诨名。服务员摆好餐具之后,取出两只银勺,在碟子边缘和杯口叮叮咚咚地敲打起来,这些餐具顿时组成一件音色绝美的乐器。一段好似仙乐般的旋律过后,每只碟子里冒出一份点心,和毛逑所点的完全一致,茶杯里也加满了槐香奶茶。“两位菜齐了,请慢用。”仙子美眉甜甜一笑,舞动翅膀翩然离去,临走不忘将一片用银色字写着菜名和数量的树叶悬挂在餐桌上方,作为结账的凭据。  等服务员走远,毛逑神秘兮兮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布袋。“这是什么?”东方溯好奇地问。  “我们行话叫‘米袋子’。”毛逑说着,把虾饺皇的笼屉从绿叶瓷盘上拿开,念了句“清净咒”,又对着瓷盘吹了口气,盘子上的水渍、油渍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才从口袋里倒出一些米粒大小的东西,倒进瓷盘里。  东方溯注意到这些东西虽然大小像米粒,形状却是极小的长方形,像是毛逑搜集的证物。他试着用手指着那些“米粒”,施了个“还原咒”,“米粒”立刻显出原形,原来是几叠A4大小的文件。  
    “局里有规定,证物不能随便带出来。这些都是复印件,能搞到的我都帮你带来了。”毛逑说。  东方溯把每份文件都翻了一遍,不禁面露喜色。这些正是萧正一案的侦讯记录,有现场照片,有法医记录,有证物记录,还有证人证言,十分详细。他知道这些不是轻易能弄到的资料,对警局外的人来说应该属于机密。而毛逑还不等他提出要求,就全帮他弄来了,真够意思。  “小子,够意思!”他举起茶杯,和毛逑碰杯,目光很快回到那些文件上。目击证人的证词和家属的问询他都已经听过,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现场照片、法医记录和证物记录上。  “俗话说,朝上无人莫做官,厨下无人莫去钻。少了我这个内部人士,你东方大侦探也寸步难行啊。”能在好朋友面前露一手,毛逑大感得意。  “你刚才说什么?”  “少了我你寸步难行。”  “前面那句,俗话说什么的。”  “朝上无人莫做官,厨下无人莫去钻?”  “对,就是这句,解释一下。”  “朝上无人莫做官好理解,人人都懂。厨下无人莫去钻,就是说厨房里要是没熟人,就别想去占便宜。换句话说,千万别得罪厨子。”  “有道理,有意思。”  “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东方溯不接话,指着法医记录说:“法医在死者的胃里复原了他死前吃过的东西,包括半杯牛奶、1颗青团、4个汤团、3粒桔红糕。”  毛逑瞄了一眼记录说:“没错,法医是这样认为的。他没吃午饭,肚子里全是下午茶点心。”  “报告上没说胃里有雪梅娘。”  “那又怎么样?”  “下午茶的事我很清楚,每份雪梅娘应该有4个。而我明明记得,那天你带走的证物里,雪媚娘只有3个。你看……”东方溯又拿出现场照片的复印件指给毛逑看,桌上吃剩下的雪梅娘果然只有3个。  “也许点心师一时疏忽给少了也不一定。”  可能吗?东方溯在心里问自己。  他又问毛逑:“你觉得老槐树的点心味道如何?”  “好吃,还是老味道。”  “我敢说,米师傅做的点心比这好吃不止10倍,公司上下没人不说好的……”  “你这是在炫耀你们公司的福利吗?”  东方溯不理老朋友的嘲讽,接着说:“只有一个人除外。”  “谁?”  “那位萧总监。”  “你是说,萧正不满意点心师的手艺?这也不成为杀人的理由啊,太牵强了。”  “如果这种不满影响到了一位点心师的尊严呢?比如说,身为警察,有人质疑你的办案能力。”  “这很正常。我这个人宽宏大量,不会和人计较这些。”  “明明你很有能力,他却故意把你说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处处打击你。”  “这就过分了。”  “偏偏这个人地位比你高出很多,你惹不起他,动不得他。”  毛逑不说话。“憋屈了不是?”东方溯逗他说。“点心师奈何不了财务总监,不至于杀了他。在饮食上做些手脚,缺斤少两倒不是不可能,反正这位总监埋头工作,根本不在意点心的数量。”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东方溯继续说。  “奇怪在哪里?”  “萧总监喝茶的时候在看一份文件,可你的证物记录上,完全没有提到这份文件,不会是你漏记或者漏取证了吧。”  “这怎么可能?你这是对我专业素质的侮辱。”毛逑激动地说。  “你看,伤自尊了就是这种表现。”东方溯又适时打击他一下。  “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怀疑我的专业素质。你这么说,别怪兄弟没得做。”毛逑板起脸说,作势就要把桌上的所有文件收走。  东方溯挡住他伸过来的大手,说:“别激动,我在想,既然如此,说明你收集证物的时候,那份文件已经消失了。”  毛逑冷静下来,说:“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  东方溯又问:“法医已经检查过哪些食物和餐具了吧,有没有下毒的迹象?”  “完全没有。法医老吴说,那些点心都是高档货,色香味俱全。他说外面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你们公司的人可真有口福。我猜如果这些不是从凶杀现场收集来的证物,他肯定会咬两口。”  “他还真识货。”  “不过,我们发现一样有趣的东西。”  “是什么?”  “就是你们点心师用来熬汤的那口小锅子。鉴定部门的人说,这口锅是用整块的海珊岩做成的,上面雕着云纹和雷纹。像这口锅大小的海珊岩在市面上还能买到,但已经属于难得,要是再大上10倍,那就是珍品了。”  巫师都知道海珊岩是一种产自深海海底,年代久远的天然材质,具有增强法力的功效。东方溯不禁问道:“米达用海珊岩锅煮什么?你们检查过锅子里的东西吗?”  “只是一锅普通的面汤。”  “用海珊岩锅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没错,这也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毛逑夹了个虾饺放进嘴里说,“我们对那个万字绝杀禁咒了解得实在不多,而凶手又可以在现场周围1公里范围内的任何地方施法行凶,然后又充分的时间逃脱。这给调查增加很大难度。茫茫人海,好像大海捞针。局里已经派人去请教专门的禁咒学专家了,看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些新的线索。”  “我倒认识一位咒语学方面的专家,打算明天下午去拜会他。你有兴趣一起去吗?”  “只要探长不让我加班去哪个嫌疑犯家门口蹲点,我一定和你去。”毛逑顿时精神百倍,“何方神圣,搞得这么神秘?”  “他其实是我的一位大学老师,研究咒语如痴如狂。最重要的是,我记得他上课时曾经讲过万字绝杀咒。说不定他对这条禁咒很了解。”  “那太好了,明天我向老大申请不加班,一定要去你们学校走一趟。要不,明天我让局里给你们公司开个证明,让你上午就去学校?协助警方调查,你们公司应该不会不同意吧。”毛逑恨不得马上行动。  
    “算了吧,目击证人加上警察的朋友,这件事已经让我在公司里高调得不能再高调了,我现在恨不得隐身上班。你这一闹,还让不让我在公司混了?再说这是我私人的调查,你们警方出面就搞复杂了。”  毛逑一向了解东方溯的脾气,知道他做事、思考不喜欢有太多干扰,只好答应等到明天晚上。在东方溯看来,查案就像整理毛线。在一团乱糟糟的毛线中抽丝剥茧,找出线头,再顺着这个线头整理,总能把杂乱的毛线整理成一个完美的线球。这种想法来自于他小时候帮外婆绕毛线的经历。每次,外婆总能灵巧地从一堆毛线中理出一个线头,交给小东方溯。东方溯用两根细小的手指牢牢捏住线头,乌溜溜的眼珠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小小的心灵已经意识到,从这枚不起眼的线头开始,一切繁杂都将变得井井有条。  虽然东方溯反对由警方替他向公司请假,参与案件调查,但这不妨碍他自己想办法在上班时间溜出办公室干点私活。头天晚上,他想到一个理由并打好腹稿。第二天一早,他告诉陆洋,今天上午他需要亲自给点心原材料供应商送一张重要支票。由于这位供应商和公司高层关系甚好,陆洋二话没说就给他批了外出单。离开公司前,东方溯不得不先绕开想来和他搭话的同事,又突破守在大堂里记者们的重重封锁线。  他带着支票走进地铁站时9点刚过,站内的人流比15分钟前明显减少许多。被考勤机绑架的上班族们已经赶到办公室就位。9点以后还拎着公文包,捧着麦当劳咖啡,走得不紧不慢的人都不着急去打卡,让人好不羡慕。  东方溯买好车票检票进站后,走到站台的一根大立柱旁,趁周围人不注意,在立柱上拍了两下。立柱下方离地面60厘米处出现一个长方形开口。东方溯从长方形里取出一张《巫师晨间报》,开口又重新合拢。  现在,即使巫师界也很少有人肯花钱买报纸,不过人们不拒绝在上班途中有一份免费报纸阅读,更何况这份报纸还能变成一餐免费早点。立柱下的长方形,正是巫师们免费索取《晨间报》的秘密窗口。  无需打开报纸内页,东方溯就在头版头条的醒目位置看到一段关于展天集团长达30秒的视频,起码占了半个版面。视频取景于展天大楼的数百平米的大堂,自大堂往上看,10层高的楼中楼、水晶宫尽收眼底,气势恢宏。不得不说,拍摄视频的摄影师挺有水平,为展天在发行量巨大的《晨间报》上做了份免费广告。  镜头里人头攒动,既有守株待兔的记者,也有来来往往的展天员工。东方溯看到好几张熟面孔都有幸出镜。他只需要轻点视频,就能让精神暂时脱离身体,进入视频中,体验身临其境的感受。不过没这个必要,视频中的地点和场面他再熟悉不过,几分钟之前,他正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视频旁配的新闻标题十分耸动,“万字绝杀咒重现巫师界,展天集团惊现禁咒第一受害人”,标题下是一段介绍前天发生在展天集团员工休息室里的凶杀案的最新报道。有警察局和公司公关部合力封锁消息,其实这两天报界没得到什么最新消息。巨幅视频和耸动标题只为吸引眼球而已。然而,新闻之后的评论却透露出一种紧张气氛。越来越多的巫师通过报社发表自己的看法,担心这种杀伤力极强的禁咒重新使用会掀起一场新的杀戮,打破巫师界近百年来难得的和平,也打破人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感。万字绝杀咒,真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吗?东方溯心想。  由西向东的地铁轨道上闪起一片金光,说明一班这一方向的地铁即将进站。尽管车轮与轨道摩擦发出的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站台上的大多数人仿佛没有注意到车来了,依然闲聊的闲聊,傻等的傻等。只有包括东方溯在内的少数几人匆匆向车门靠近,并且十分自觉地分散到各个车门,以免目标过大引起凡民的注意。  金色的列车停靠在展台上,车头挂有“巫师地铁专列第4号线”的牌子。车门“忽”的打开,巫师们只用不到1秒钟的时间从站台上集体消失,穿过附在列车表面的“选择性隐形防护罩”,进入车厢内。站在一旁的凡民还在纳闷身旁那人怎么忽然就不见了,而他既看不到铁轨上的金色列车,也看不到车厢里的巫师们,只能看见空荡荡的两根铁轨。  东方溯乘上巫师专列,倚靠在一根扶手栏杆上,发现周围人都捧着一份今天的《晨间报》,不约而同地翻到头版头条,有些人目光呆滞,有些人干脆闭目养神。他知道,这些人的精神都暂时脱离身体,进入到展天集团的视频中,并身临其境地感受着禁咒发生现场的氛围。他怀疑他们到底能看到什么,又能感受到什么。  他打开报纸内页,撕下一页广告版面。这些广告正是《晨间报》这样的免费报刊的衣食父母。他把“衣食父母”卷成圆筒状,轻轻吹了口气,圆筒变成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又把剩余的报纸捏成团,再吹一口气,皱巴巴的纸团变成一块用蜡纸包好的三明治,蜡纸上还印着“晨间牌牛肉三明治”。站在他身旁的年轻人看着手里的三明治嘟囔一句:“猪肉三明治,我从不吃猪肉,谁要谁拿去。”东方溯说:“我和你换。”于是两人各得其所。感谢“衣食父母”们,让和他一样的上班族们能享用一份免费的营养早餐。  “车将到站,前方‘档案馆站’,下车请准备。”报站声在车厢里响起。没错,今天上午东方溯的第一个目的地不是去找那位颇得高管们赏识的供应商,而是到I市巫师档案馆赶个早场。  
    I市巫师档案馆藏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楼里,从外观看是一处年代久远、属于文物保护建筑级别的普通民宅。花岗岩门柱上挂着块绿色门牌,标明小楼的地址,和市里所有住宅的门牌无异。当然,如果有巫师前去敲门,小楼的暗红色大铁门上就会若隐若现地显现出“I市巫师档案馆”的馆名。  档案馆在9点半开馆。东方溯成为今天获准进入暗红色大铁门的第一名访客。在一位瘦高个儿档案馆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先出示巫师腰牌——这是识别巫师身份的合法身份证件,又在登记簿上签下自己的大名。一通手续之后,瘦高个儿带他来到档案陈列区,问他要找什么档案。  “我想找一些关于禁咒的资料。”东方溯问。  “禁咒,又是禁咒。”瘦高个儿不耐烦地说,“你不如直说是来查万字绝杀咒的好了。”  “怎么?有人来查过万字绝杀咒吗?”  “你应该问有哪些人没来过。好像整个巫师界都在关注这个破咒语,我们这儿天天爆棚,从来没这么忙过。”工作人员大吐苦水,“昨天因为查资料的人太多,我还被迫加班,给女朋友过生日都迟到了。今天幸好你来得早,等着瞧吧,10点一到,这里就人满为患了,查资料都要领号排队。”  “应该是这两天的事吧。”  “没错,就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在展天集团发生那起命案之后。人人都怕死,人人都害怕自己成为禁咒的牺牲品。”  东方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对事件有所了解,起码是个就算没常识也常常看电视的人。  陈列区密密麻麻地摆着上百排玻璃柜,档案统统锁在玻璃柜里。每个柜子都有4-5米宽,高度从地面直达天花板。几名工作人员正忙着整理文件,每人脚下踩着一朵祥云。祥云载着他们灵巧、快速地穿梭在玻璃柜之间,绝不会激起一丝灰尘,或因为不小心磕碰玻璃柜而伤害到珍贵的档案。  瘦高个儿让东方溯接待区稍等,自己跺跺脚,登上一片云朵,熟门熟路地飘飞到一个玻璃柜前,取来一份资料。他把资料递给东方溯说:“仅限馆内阅览,不能外借。建议你尽快看,后面有很多人排队要这份资料。”  东方溯谢过他,又问:“展天的案子发生前,有人来看过万字绝杀咒的资料吗?”  “有,不过非常少。”  “你们这儿应该有借阅人的记录吧。”  “当然,我们这儿手续很齐全,一切按流程来。”  “借阅记录方便借我看一下吗?就在这里看,我不带走。”东方溯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果然,瘦高个儿回绝说:“不行,这属于内部资料,只有警察来调查时我们才提供。”  “这么说,警察来过了?”  “没错,来过两次,一次是查万字绝杀咒的档案,我给了他你手里这份;还有一次是看借阅记录。”  又有访客到来,瘦高个儿忙着接待,东方溯便不再打扰他,拿着到手的禁咒资料走向阅览区。新到的访客是位老太太,东方溯瞥见瘦高个儿朝他这个方向努努嘴,老太太也跟着看向他,心中猜测她可能也是来了解万字绝杀咒的。看来,正如工作人员所说,关心这条禁咒的人正越来越多。他赶紧把思想集中到资料上,希望有所收获。  根据文献记载,万字绝杀咒早在上古时期就已经被发明。上古部族中的大祭司用神所赋予的权力,审判并处决犯人,处决手段正是万字绝杀咒。大祭司施法之后,凭借强大的法力,能够准确追踪到千里之外的死刑犯,并即刻把他当场击毙,因此无论犯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法逃脱制裁。而中咒之后四肢弯曲成“卍”字形的表现,是为了让人知道中咒者是死于神的裁决,是耻辱的象征,使得绝杀咒更具有威慑性。  在上古时期,万字绝杀咒作为一种杀伤力无穷,并且代表神的旨意的咒语,只在大祭司中代代相传,普通巫师根本没办法习得。然而,与许多古老的法术命运相同,这种神圣的法术最终还是走下神坛,被巫师中的一些不法之徒所学习、利用。在数次巫师大战中,它都是最有力的杀戮法术之一。直到上次巫师大战在百年前结束,巫师界重归和平,当局才把万字绝杀咒列为禁咒,禁止私自学习、传播和利用,人们这才从绝杀咒的阴影中走出来。  老一辈的巫师对万字绝杀咒至今仍心有余悸,像东方溯这样年纪的年轻巫师却对它了解不多。文献中还提到,施展万字绝杀咒需要用到咒语和魔汤。由于已经成为禁咒,具体的咒语和魔汤的配方在文献中都没有记载,只是提到魔汤中需要添加中咒人的头发,以确认中咒人。  东方溯硬着头皮啃完这份语焉不详的记录,在脑海中大致描绘出万字绝杀咒的轮廓:一种可以远程施法,令人即时中咒的杀戮法术。他拿着文件来到接待台前,问瘦高个儿有没有关于万字绝杀咒的解咒方法的记录。工作人员还没答话,旁边排队的老太太就说:“年轻人,没有这种东西,万字绝杀咒没有解咒。否则就不会人心惶惶了。”  东方溯又问能否复印这份资料,瘦高个儿二话没说,取出一份复印件,说:“每份2铜贝。”即使到了21世纪,巫师们仍用真金白银作为流通货币,而一种贝壳造型的铜币是最常用的巫师货币之一,被称为“铜贝”。  “要求复印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份一份复怎么来得及?我们都帮你们事先复印好了,服务到家吧?”瘦高个儿解释说。  东方溯交还文件,又从钱袋里取出2枚铜贝递给工作人员,换来一份复印件,放进包里。旁边的老太太已经从瘦高个儿手里接过文件的原件,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一脸凝重神色。  
    从档案馆出来,去供应商那儿送好发票,东方溯赶在员工食堂午餐开饭前回到公司。刚走进展天那气势恢宏的大堂,就见许常凯和几名公司保安陪同三个人从大楼里急匆匆往外走。三人中有两人身穿巫警的制服,他们一左一右夹着一个人,仿佛怕他逃跑一般。东方溯惊奇地发现,夹在中间的那人竟是采购经理梁奇。  这一行人刚一踏进大堂,立刻引来一阵聚光灯闪烁。被挡在五色彩带组成的安全隔离带后面的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抓拍这组镜头。有些站位不佳的记者因为与头条新闻失之交臂而捶胸顿足,也有记者透过隔离栏大声喊道:“案件有新进展吗?”“警方是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你们带走的谁?”“他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梁奇没有带手铐,虽然气色不佳,神态还算镇定,记者们猜测纷纷。许经理智指挥保安护着警察和梁奇离开展天,对记者们的发问不予置评。东方溯躲过闪光灯和摄影机、摄像机镜头,溜到前台,遇上正在寄快递的林新。  “这是怎么啦?”东方溯朝正从门口消失的一行人努努嘴问。  林新飞快地瞥了一眼挤在大堂里的记者,揽着东方溯的肩把他拉到一边,说:“昨天我和你说的事儿应验了吧,梁子被抓啦。”  “你是说,挪用公款的事,还是……”东方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谁知道?反正是东窗事发,我看这两件事他都脱不了干系。”  东方溯匆匆辞别林新,找了个没人的僻静角落,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这部梨形手机是目前巫师界最流行的第5代“雅力”牌手机,俗称“鸭梨5代”或者“鸭梨机”。鸭梨机最大的特点是能和主人进行心灵感应。当东方溯脑子里想到毛逑的名字时,鸭梨机已经帮他接通了毛逑的办公室电话。毛逑的立体头像从鸭梨机里冒出来,脖子细细长长,好像粘连在手机上的一只气球。  “你们把梁奇给抓了?”东方溯对着好友气球般的头像抢先发问。  “梁奇?”毛逑想了想,“哦,你们公司那个采购经理啊。萧正被杀时他也在现场。”  “没错,我看见两个警察把他带走了。”  “没有啊,廖老大没下过命令,不是我们抓的人。他是不是犯别的事儿了?”  东方溯想起林新的话,说:“可能是经济方面的。你帮我打听打听。”  “你等着。”毛逑的头像“嗖”的一下钻回鸭梨机里。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东方溯按下接听键,毛逑的气球脑袋又钻了出来,说:“问到了,抓他的是专管经济犯罪的2组,怀疑他侵吞公款。你们公司最近事儿还挺多啊,谋杀案还没查出个眉目,又有人惹上经济官司,这下你们可火了。这消息传出去,公司股票非暴跌不可!”  “股票是大老板们该操心的事,轮不到我这个小巴辣子费神。不知道梁子的事和萧总监的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联,我只想搞明白事情的真相。对了,帮我查查梁奇现在关在哪儿。”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已经帮你问过了,这小子现在关在拘留所里。哥们儿了解你吧。”毛逑为自己把事情考虑在东方溯前面而骄傲不已,“你怎么打算?”  “我打算会会他,找他聊天喝茶。放心,不会劫狱的。”  “那今晚的计划呢?”  “计划照旧,先去见我老师。反正梁奇在拘留所里又跑不了。”东方溯说完,匆匆挂机,把鸭梨机塞进裤袋。毛逑没来得及挂断电话,脑袋被卡在裤袋口外面。他“嗷嗷”叫了两声,才把脑袋缩了回去,一面还在抱怨:“呸呸呸,你口袋里怎么还有三明治包装纸?”  为了避免同事们问长问短,东方溯特地避开中午用餐高峰。等将近下午一点才去员工食堂吃饭。虽然展天集团的员工餐出了名的丰盛,但这顿饭东方溯食不知味。他心里还有件事放不下。  午餐之后,他独自一人前往员工休息室。在休息室里,他东瞧瞧西看看,表面是像往常一样巡视环境,其实把休息室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萧正遇害已经两天了,清洁工早就把休息室打扫过不止一遍,如果有人想把东西带走也有的是机会,他不敢指望东西还留在休息室里,但仍不死心。  下午一点半刚过,米达就来上班了。他总是提前到岗,从不迟到。他见东方溯在员工休息室里溜达,微感诧异:“东方,今天来得真早啊。平时不是要2点多才来吗?我这儿还没准备好呢。”  “没事儿,你忙你的。最近公司出了事,上头说要加强监管。上头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我也就随便看看,走个形式,应付一下上面的指示。”  “哦。”米达不疑有他,钻进点心吧台后面,摆出一样样做点心的家什,忙碌起来。  东方溯又到处转悠了一圈,才回到吧台前,问米达:“米师傅,我好久没吃雪梅娘了。现在雪梅娘一份有多少只?”  “4只。”米达头也不抬地说。  “分量和以前一样?”  “当然。”  “我记得萧总监出事那天,他点了雪梅娘。”  听东方溯提到萧正,米达从吧台后面抬起头来,说:“没错,怎么了?”  “他出事的时候,盘子里只有3只雪梅娘。”  “还有一只可能被他吃了。”  “可是法医没有在他的胃里找到雪梅娘。”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缺斤少两?我米达从不干这种事儿!”米达急了。  “瞧你说的,没那回事儿。”东方溯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说,“我就想和你确认,那天你给萧正的雪梅娘是不是确实有4只。”  “那是肯定的。”  “会不会因为太忙,一时疏忽,少给了一只?”  “萧总监是干财务的,对数字特别敏感。我要敢少他的东西,他不得和我急呀?”说到这里,米达也笑了。  
    “那天我看萧总监他喝茶时好像心不在焉,心思不在吃的东西上。”东方溯巧妙地转换了话题。  “最近他老这样,还不是工作给闹的。做到管理层不容易啊。”  “你记不记得他来喝茶的时候,带着一份文件?”  米达努力回忆,道:“没错,是拿着份文件,一边看一边吃。”  “出事的时候,这份文件还在不在?你有注意到吗?”  “我猜应该还在吧。老实说,当时乱哄哄的,谁会注意一份文件。那份文件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这么说,你确实没注意到有人拿了文件?不管事发之前还是之后。”  “没有,那时我就干着急,后来丁副总裁喊人打电话,我又光顾着打电话。”  东方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开了。米达在他身后自语道:“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下午,东方溯又找机会询问江朗和林新有没有注意过文件的事。江朗说,他记得他和林新听到东方溯的喊声,过来帮忙的时候,文件应该还在桌子上;后来他们把总监扶到沙发上躺下,就再没看到过那份文件。至于林新则一会儿说看到过文件,一会儿又说想不起来了,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甚至想问问丁副总裁记不记得这份文件,只是碍于找不到合适的搭话理由,只好暂时搁置。  案发当时东方溯也在场,那份文件居然从他的鼻子底下消失了,而他直到事后看到毛逑提供给他的侦讯记录时才想起这件事来,真是后悔不迭。也许这就是乱毛线团中的线头,现在它又藏到哪里去了呢?  下班后,东方溯和毛逑约在栖云山巫师学院校门口见面。栖云山位于I市市郊,和相邻的H市接壤处。因为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平时这里对凡民而言可以说是人迹罕至。然而这里却是巫师聚集的胜地。从栖云山脚下直到半山腰,是成片成片的巫师住宅区。既有中国古代园林建筑,也有哥特式建筑,甚至可以看到带风车的荷兰小屋,一切根据巫师们的喜好随心所欲。  山顶上建有I市最著名的巫师高等学府——栖云山巫师学院。学院占地将近4000亩,完全是实地建设,没有使用到魔法空间,因此从外观上看十分宏伟。巫师学院的制高点是一座名为“绝顶楼”的建筑物。它不仅是学院的象征,也是整座栖云山的标志。  尽管毛逑在国外待了4年,走在栖云山巫师学院的校园里,他仍然不住赞叹:“你们学校真大,真漂亮!”  虽然天色已晚,仍有许多学生在操场上玩一种巫师界最流行的体育运动——飞炫球。这种球的比赛规则和篮球差不多,两军对垒,每队有5人上场,把球投进对方篮筐中算赢。在规定时间内,哪个队投入球数多则为胜利。  和篮球不同的是,飞炫球的比赛地点不在地面上,而在离地300米的高空。参赛选手可以使用腾云驾雾、筋斗云、御风术、五行天地遁等任何一种飞行法术在高空飞行,但不能攻击对方选手。然而,有时球员在比赛中的压力不仅来自对方球员,更来自篮筐和球场本身。  架设在赛场两端的篮筐虽然有底座固定住位置,但底座以上的篮架和篮筐却可以任意移动,它们不受比赛中任意一方的法术控制,而完全服从于自己的意志。有时候球投过来,篮架往后一仰,或往前一弯腰,球就打偏了。更有甚者,眼看着要进球了,篮筐忽然牢牢合上开口,死活不让球进篮,投篮者只能干瞪眼。  曾经有人为了保证进球而飞身上篮,用手将球稳稳地塞进篮筐中。代价是他的手还抓在篮筐上时,篮筐忽然合上开口,紧接着篮架往前用力一甩,把这位仁兄朝地面甩去。虽然他在半空中用出色的飞行法术稳住身体,才不至于坠落,但手指骨已经被篮筐“咬”伤,不得不推出比赛,整整修养了100天才痊愈。  除了随时会在准备进球得分时搞怪的篮筐和篮架,飞炫球场地上还时不时会随机冒出一些小篮筐,被称为“地鼠洞”。如果能把球投入小篮筐中,也算得分。然而地鼠洞更多时候会忽然合拢,“咬”住正在前进的球员,让他们动弹不得;或者把某个球员吸入洞中,利用遁术将他们传送到球场之外。如果被吸走的球员不能及时赶回球场,该队只能在缺人的情况下继续比赛。3年前的校际联赛中,有一名方向感极差的路痴球员,被地鼠洞传送到H市中心,虽然没有受伤,却用了整整3天时间才找到回学校的路。总而言之,地鼠洞就是为了球员们捣乱而出现的。  球场上方高悬着九轮满月为整个场地照明。这些月亮是在球场边的球迷们用法术变幻出来的。他们支持某个球队的呼声、呐喊声越高,这个球队球员头上的月亮就更亮,照明效果也更好。因此,整个赛场上加油声此起彼伏,尤其美眉们更加为自己钟爱的球队和明星球员呐喊鼓劲。  一阵阵加油喊得毛逑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上场露两手。东方溯记得,毛逑在读高中的时候就是飞炫球高手。上高中时,常常是东方溯在图书馆里醉心于推理小说,毛逑则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比赛结束后,看书看到两眼迷离的东方溯会和浑身臭汗的毛逑一起去街角吃一大碗牛肉拉面补充体力。有时候东方溯聊推理小说中的主人公如何心思缜密,毛逑在一旁呼噜呼噜地大吸面条。有时候毛逑大谈刚才在比赛中如何痛宰对手,东方溯洗耳恭听。就是这样两个兴趣爱好完全不同的人,却走到一起,成了铁哥们儿。  毛逑从小就在飞行术、体能等方面表现过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立志要当一名巫警而进了警校,完全可以凭借精湛的飞炫球技术保送栖云山学院,成为校队的一分子。东方溯常想,如果毛逑不当警探,而是加入特警,没准儿会更有成就。  
    毛逑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从球场上拉回来,却发现东方溯正带着自己沿着一条山路越走越高。  “这是要去哪里?”毛逑问。  东方溯指着远处一栋高耸入云,形似烟囱的建筑说:“那儿。”  毛逑一看,那建筑物在栖云山的最高点上,比正在进行飞炫球比赛的高空球场还要高出2-3倍。“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去?”说着,他默念咒语在脚下变出一片祥云。东方溯也踩到那朵云上,两人驾着云往“绝顶楼”飞去。  “我这位老师姓孟,你可以称呼他为孟教授。我们私下里喊他‘绝顶老孟’。”当他们离飞炫球赛场越来越远,也越飞越高时,东方溯说。  “是因为他聪明绝顶,还是头顶秃了?”高处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寒冷,毛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都不是,因为他喜欢待在绝顶楼的最高层。”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绝顶楼楼下。校方出于安全秩序考虑,禁止在教学楼里使用飞行法术。剩下的100多米,他们需要用自己的两条腿,顺着蜿蜒的楼梯,一层楼一层楼地爬上去。  “这么高的楼没电梯吗?非爬楼梯不可?”毛逑虽然曾经是运动健将,爬到一半也已经气喘吁吁。  “电梯白天开放,晚上只有楼梯。平时很少有人去顶楼大教室,尤其是晚上。老孟最喜欢在顶楼大教室办公,就是看中那里清净。”  “这位孟老师多大年纪?他受得了每天100多米这样爬上爬下?”  “他是教授,按校规可以从窗户出入教室。”  “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到哪儿都是这样,特权,特权,特权!可把我们害苦咯。”毛逑不由得抱怨。  “就算这样,也没人和他抢那间教室,那儿太偏了。”东方溯倒还神闲气定,“你的体力比以前退步了,要加紧锻炼。”  “整天加班,忙得跟狗一样,哪有时间锻炼?你看看我,肚子上都长肉了。”毛逑无奈地拍拍肚皮,衣服里传来两记赘肉受到敲击的闷响。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绝顶楼的顶层,这里只有一间巨大的阶梯教室,占据了“烟囱”顶部的整个楼面。平时校方很少安排在这里上课,只有当几个班级甚至几个年级一起上课,或者召开学生大会,而其他教室又不够用时,才会选择这里。  阶梯教室大门紧闭,东方溯熟门熟路地冲着它念了句“解锁咒”,门无声无息地打开。教室的前半部分灯火通明,法术夜光珠嵌在天花板上熠熠生辉。靠近讲台的一张课桌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伏案工作,案头堆满了书籍。有些书籍从封皮看年代已经十分久远,羊皮封面已经磨损得厉害,而另一些居然还是竹简书。  老者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颇有学者气质,身上的穿戴则是时下最潮的混搭风——上身穿一件复古的对襟马甲,下身搭配一条松身慢跑裤,脚上则是双皂面千层底的布鞋。为了阻挡夜晚的风寒,教授还在脖子上围了条鲜红的羊毛围巾。  栖云山学院咒语学系的孟究教授长着一张大众脸,可他这身3不搭的穿衣风格却是全校闻名。只要看到这身打扮,没有人不知道他就是整天在绝顶楼上“闭关”的“绝顶老头”。虽然咒语学系在高校中不算热门科系,该系毕业生往往面临着比其他科系学生更大的就业压力,但孟老头却在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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