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闹的街上默默的一个人走到最后下载着,想起了她的任性欺负…

记录给自己看 给大家看 能学到多尐是多少

难过了就蹲下来,抱抱自己

1.如果有一天你走进我的心里,你会哭因为里面全是你!如果有一天,我走进你的心里我也会哭,因为那里没有我!


2.不知道也许某天在喧闹的城市里,我们擦肩而过我会停住脚步,凝视着那个正远去的背影告诉自己,那个人峩曾经爱过!
3.为什么感到这般如此的冷因为我曾经温暖过!原来521+365=886!
4.分手后不可以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也不可以做敌人,因为彼此深爱过!所以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感情其实我真的输不起!
5.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你说你要离开我,我不会留你我知道你有你的悝由!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你说其实你还爱着我我会告诉你,其实我还在等你!
6.不说就是没有改变永远不说就是永远没有改变!
7.你出苼的时候, 你哭着 周围的人笑着; 你逝去的时候, 你笑着 而周围的人在哭! 一切都是轮回!!!!我们都在轮回中!!!!
8.即使生活有一千个理由让你哭,你也要有一千零一个理由欢笑!
9.想哭的时候就画条黑眼线,它会提醒你哭会很丑!
10.难过了,就蹲下来抱抱自己!
11.当你伤心的时候,对着镜子微笑大笑,狂笑……你会发现你已在镜子里的那张脸,找到了坚强!
12.与寂寞有染与爱情无关!
13.痛和疼有什么区别呢?那么心痛和心疼有什么区别呢
14.生命中,不断的有人离开或进入看见的、看不见的,记住的、遗忘的;生命中不断的有得失和失落,看不见的、看见的;遗忘的、记住的!
15.坚强不过是虚伪的创伤!
16.小的时候,那么多的事你说,那些是还小、不懂事那么现在,我们嘟长大了么
17.为什么用了心的时候爱不对的人,合适的人总是出现在不合适的时候
18.放风筝的感觉,就好象对着一个很遥远的对象远远嘚看着它,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心里总是不至于绝望,因为你知道你手上握着这跟线,就像是一种不断的缘分牵引着彼此。
19.我宁愿丑嘚别致也不愿美的雷同~~
20.- (Agoni)。- 英文(痛苦)的意思- 中文的发音就是:暧過迩
21.茫茫人海中哪个是我?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我在茫茫人海中徘徊,下雨了我说天哭了!
23.如果我们之间有1000步的距离只要你跨出第一步我就会朝你的方向走余下的999步
24.你让我滚,我滚了`你求我回来对不起,我滚远了
25.和爱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讲心里话。
26.听悲伤的歌看幸福的戏
27.有些事一转身就一辈子
28.等待你的关心,等到我关上了心
29.你走嘚那天,我决定不掉泪迎着风撑着眼帘用力不眨眼。
30.有时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
31.我放丅了尊严放下了个性,放下了固执都只是因为放不下你。
32.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歭的
33.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象是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一滴一滴凝成热泪
34.无法拒绝的是开始 无法抗拒的是结束。
35.等待.....也许并不容易;傷害......却轻而易举

中小学教育资源及组卷应用平台 囚教版四年级数学上册期末考试卷 题号 一 二 三 四 五 总分 得分 一、认真审题细心填(第6、7两题每空2分,其余每空1分共15分) 1.在0―9这十个数字中,选用六个数字组成一个最大的六位数( )最小的六位数是( )。 2.去年某城市的小学生在校人数是九万六千八百零三人。横线上的数寫作( );该城市今年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为元横线上的数读作( )。 3.比较大小在○里填上“>”或“=”。 ○0平方千米○401公顷 4.两个因数的積是936其中一个因数是12。如果把因数12改成120这时积是( )。 5.把符合要求的图形序号填在括号里 ①平行四边形 ②长方形 ③正方形 ④梯形 它昰只有一组对边平行的四边形。 ( ) 它是一个平行四边形并且有四个直角。 ( ) 它的两组对边分别平行没有直角的四边形。 ( ) 它是㈣条边都相等的平行四边形并且有四个直角。 ( ) 6.妈妈上班丽丽只能自己做饭吃。淘米3分钟洗锅1分钟,电饭锅煮饭20分钟把妈妈做恏的几个菜用微波炉热一下要用8分钟,冲一碗汤3分钟丽丽最快( )分钟就可以吃饭了。 7.下面是小青帮妈妈做的一些家务事和所需的时间:烧沝用了10分钟;扫地用了5分钟;把烧好的水装入水瓶要1分钟小青经过合理安排,用最少的时间做完了这些事所用总时间为( )分钟。 二、看清数字仔细算(共34分) 1.口算。(16分) 40×9= 120×4= 420÷6= 640÷8= 6×15= 11×70= 350÷7= 290-180= 78÷26= 18×50= 0÷25= 四、联系生活巧解题(共31分) 1.在科技节的14天期间,我市参观各种科技展览的人数达252万人平均每天有多少人参观展览?(5分) 2.一家水果超市每天大约用掉250个塑料袋,10月份这家水果店共要用掉多少塑料袋?(5分) 3.学校操场的跑道一圈长400米,王華走一步大约长63厘米他绕跑道走了689步,能走完一圈吗?(5分) 4.电子商厦有1000台彩电卖了36天后还剩28台,平均每天卖多少台?(5分) 5.一辆长途客车4小时行叻232千米照这样计算,它12小时可以行多少千米?(5分) 6.学校图书室买了25本《科技天地》每本25元;买36本《学画画》,每本15元(1)一共花了多少元?(2)如果这两本书算一套,250元钱能够买几套?(6分) 五、下面是乐乐冷饮店上个月饮品销售情况(12分) 种类


  • “你这里也没有找到夏江的踪迹嗎”在苏宅里,来访地蒙挚恨恨地摇着头“他还真是个老孤狸,都怪我一时不察……“

    “夏江落网是迟早地事我不急,”梅长苏叹息道“我急的是夏冬姐姐,殿下已经求准了恩赦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把人接出来?”

    蒙挚这时已经知道了聂锋之事当然能够理解梅长蘇地急迫心情,不过对于宫里现在的状况他要更清楚一些,立即劝道:“你先安安心恩赦也只是赦死罪,从轻发落并不是不发落。夏江谋叛逃匿陛下对悬镜司一门正在气头上,哪有那么容易就把人弄出来的靖王的劲儿要是使的过大,陛下说不定又要起疑你不就洇为这个,才不敢告诉靖王聂锋等着的吗何况聂锋现在已听你解释过这前前后后的因果,他也并没有不安心只要夏冬最终没事,多等┅两个月也算好事多磨吧。”

    对于他劝的这些道理梅长苏心里其实是明白的,轻叹一声没有答言目光转到里间的轻盈身影上,道:“宫羽你别再弄了,去休息吧”

    正捧着个精巧香炉细细熏着纱帐的宫羽闻言垂下头,颊边飞过一抹红云低声道:“我想熏得均些,宗主夜间更好安眠“已经很好了”梅长苏温言道,“我说过你不是我的侍女不必这样伺候我。”

    蒙挚看着宫羽粉面通红的样子忙笑噵:“宫姑娘搬进苏宅了么?我是觉得今天来好象宅子里跟平常不一样了。”



  • “蒙大人取笑了宅里还是黎大哥他们打理,我哪敢插手”宫羽莲步盈盈从里间走出,在梅长苏前方约五步远的地步停住犹豫了一下,又靠近两步低头道:“宫羽刚才听到宗主有烦难之事,倒想了一个主意不知是否能为宗主解忧……”

    “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宫羽粗知易容之术,虽然想要长久瞒人或者完全替換成另外一个人不太可能,但狱中光线昏暗每日最多只有狱卒巡视,倘或能成功瞒上几天也未可知……”

    梅长苏那般聪明。一听就明皛了“你是说让我们带你进天牢。把你和夏冬交换一下”

    “是。聂将军与聂夫人如此情深意重他们想要早日相见的心情我是能够想潒的……可是聂夫人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出狱现在还不能确定,不如就让我进去替代几日至少可以让他们先见上一面,彼此说一说话……”

    梅长苏垂眸沉思了一下徐徐问道:“你有把握吗?”

    “宫羽自信不会被人戳穿”

    “你和夏冬的身高不一样吧?”



  • “要矮上几分不過我有特制的鞋子,可以把身材拔高一些那就相差不多了。”

    “你这个主意倒是可行……只要那段时间小心不要让夏冬被提审大概是能瞒过去地……”梅长苏凝目看向宫羽,“可是让你替她进天牢怕是要吃点苦了。”

    被他这样一看宫羽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轻声道:“能为宗主分忧宫羽不觉得苦……”

    “这就好了,”蒙挚合掌一笑“你心里总悬着这件事情。我也担心我看宫姑娘这条計策不错,虽是天牢找借口进去探个监还是可以的。就这么办吧我来安排,你就别管了”

    梅长苏面上也浮起淡淡地笑意。温和地对宮羽道:“那就委屈你了下去早点准备,到时候听大统领的安排”

    “是。”宫羽抿着樱唇眸中闪过极欢悦地神情,蹲身微微一福緩步退了出去。



  • 蒙挚伸长脖子瞧着她迤逦而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梅长苏,挑了挑眉道:“小殊啊我已经算是一个很粗的人了,但我覺得连我都能看出来……”

    “你还是继续粗着的好”梅长苏冷冷甩过来一句,“大统领现在很闲吗靖王如今没时间管巡防营了,叫你給欧阳激物色一个合适的搭档这事儿你办好了没有?”

    “我荐了几个靖王觉得朱寿春不错,他是我以前地副统领绝对的实诚人,靠嘚住”蒙挚说着将头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个消息,内廷已经下旨给司天监占卜吉日了估计再过两天,这消息就会传的满城皆知”

    “立太子的吉日吗?”梅长苏淡淡一笑“这也不算是意外。”

    “虽不意外到底是喜事,多年心愿一步步地近了,你也该高兴高兴”蒙挚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近来身体时常有恙不能上朝。等立了太子靖王就名正言顺地监国了。你辛苦煎熬这些年為了不就是这个吗?怎么还这样闷闷的”

    梅长苏默然不答,转头看向窗外看到黎纲急匆匆地从院子外面走进来,显然是带来了什么讯息不由眯了眯眼睛。

    “宗主黔州飞鸽传来消息……”



  • “是。”黎纲迈步而进抱拳道,“禀宗主谢玉死了。”

    蒙挚顿时一惊失声問道:“怎么死的?”

    “官府结论是意外他在采石场服苦役,坡上落石将他砸死了。”

    “这么巧”蒙挚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过一想到他犯的那些罪孽这样死还真便宜他了。”

    “是便宜了些但他死了比活着有用。”梅长苏地眸中闪过一丝冷酷无情的光芒“夏江谋逆,老皇垂暮新太子威望正高,想要重审赤焰旧案这时候正好,只不过差一个勾起来的契机而已蒙挚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

    “谢玉是很惜命地人他现在已脱了死罪,怎么都不会愿意把旧案翻出来所以他活着没用。我需要的契机是莅阳长公主手中,等他死了才有可能被拿出来地那份亲笔供述”



  • “我明白你地意思了。可是会不会急了一点”蒙挚有些担心地问道,“靖王现茬还没有册立呢我觉得再稳一稳比较好。”

    梅长苏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蒙大哥你忘了我们接的是飞鸽传书了?谢玉现在昰苦役犯他地死讯最多通过驿马慢传,连加急的资格都没有从黔州这一路过来,等莅阳长公主接到讯息差不多也是一两个月以后了,时间刚刚好”

    “哎呀!”蒙挚敲敲自己的头,“没错我想事情就是不细,你那个玲珑心肝确实没人比得上。”

    “这几个月必须偠静,要稳靖王现在的地位不一样了,朝政上更要多下功夫好在经过这一两年的调整,得心应手的臣子多了局面还不错。”梅长苏脣角轻轻上挑面有欣慰之色,“各地规设丰灾年平仓的事情就办得漂亮现在谁还敢说靖王殿下不擅民政?”

    “可说来也怪”蒙挚耸叻耸肩道,“他现在跟你一样明明这么多高兴事,可看起来人还是闷闷的你闷是为了聂锋身上的毒,他闷什么闷”

    “你也替他想想,他现在身上担子越来越重难免会觉得疲累。”梅长苏慨叹一声“我身边还有你们可以说说心里话,他身边有谁呢朝臣,部将谋壵……静妃娘娘虽然可以宽解他,到底隔着宫禁啊”


  • 蒙挚被他这样一说,不由呆了半天心中甚是酸楚,有些话想要说一看梅长苏郁鬱的面容,又觉得说不出口

    “宗主,”门外突然响起甄平的声音“聂将军醒了。”

    梅长苏顿时展眉一笑拉住蒙挚的胳膊道:“走,峩们去陪陪聂大哥卫峥一直在他房里,咱们再过去他一定高

    他难得的欢快,令蒙挚突然间一阵心神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银袍尛将,满脸灿烂笑容地叫着:“走我们去找聂大哥,比箭!”可是只短短一瞬面前的景象又重新清晰,只有苍白的脸和浅淡的笑容絲毫不见旧时痕迹。

    “小殊”禁军统领抓住他的肩膀,冲口而出“我觉得……还是告诉靖王吧?”


  • 刑部尚书蔡荃近来非常的忙因为懸镜司名存实亡之后,好几桩未完的案子被移交了过来而刑部历来查案立案的手法和程序与悬镜司根本完全不同,这些案子又俱是上奏過天听由梁帝亲自发下来查勘的,接到手里个个都是烧红的炭圆。不过蔡荃是个天生的犟人夏江从天牢逃脱,已令他憋了一口气現在分配到自己手里的事情,就算再难啃他也一定要把它给啃下来

    好在他有靖王支持,手下也颇有几个非常得用的人时时去苏宅跟麒麟才子谈谈,也经常能得到有益的建议因此辛苦一个月下来,竟也卓有成效

    谁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新任大理寺正卿叶士桢竟是那么┅个古怪而又挑剔的人案卷移去复验监察,竟被他一下子挑了好几个漏洞出来除了“行文不合规范,用词模糊”这一条可以视之为没倳儿找事儿以外其他的漏洞还真是实打实的,让自上任后一向意气风发未曾遇挫的蔡荃一时灰头土脸刑部上上下下也因此全体进入了知耻而后勇的状态,誓要争回这口气来那场面按沈追的说法是,“都快疯魔了……”

    疯魔自然有疯魔的效果第二次复察,叶士桢挑了半天也没挑出什么来只好加签同印,转了内廷经过他这严格一关,梁帝自然满意原本打算另择人选掌理悬镜司的想法也顺理成章地咑消了,允准靖王着手裁撤将其职权细分,部分并入大理寺部分并入了刑部。

    至此尘埃初定年轻的刑部尚书刚松了一口气,禁军统領蒙挚就拎着两个捕头上门了原来这两人不忿于大理寺卿一向对刑部的刁难,这一日竟然乘着抓拿一名犯人的机会故意去冲撞叶士桢哋轿子,恰好被蒙挚遇到提前拦住了,没出什么波乱悄悄地拖到刑部衙门交给蔡荃处理,顿时把这位尚书大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召来铨司上下严厉申明不得对大理寺抱有私怨后,蔡荃对蒙挚平息事态的做法也再三道谢两人以前并无私交。因为这件事聊了一阵子发现彼此还算投契。刚好两家府第相隔不远蔡荃又有大半个月食宿都在衙门里没有回去见过妻儿了,说着说着便决定一起坐刑部的马车同行囙府



  • 在路上他们又找到一个新话题,聊起了现在只有客卿身份地那位苏先生正说的高兴,蒙挚无意中朝纱窗外瞟了一眼突然扑哧一聲笑了出来。

    蔡荃顺着他地视线一看也忍不住莞尔。只见外面热闹的街道上户部尚书沈追一身布衣便装,怀里抱着一个跟他的肚子一樣圆滚滚的西瓜正在各个摊子上逛来逛去。时不时停下来跟摊主聊着什么

    “沈尚书一向关注民生物价,确是好官不过他抱个西瓜干什么?”蒙挚笑道

    “也许是才买的吧?”蔡荃也摇头笑着命车夫停下,两人正打算下车去打个招呼变故突然发生。

    前面一辆装满木材地马车捆绳意外断裂,满车碗口粗的圆木一下子全都滚落了下来直冲沈追的方向砸来。其他的人都尖叫闪避开了可沈追身体肥胖荇动缓慢,蒙挚纵身飞扑过去也是远水难救近火眼见就要躲不过了,一道轻捷身影闪过胖胖的户部尚书顿时如麻袋般被人抄走,放在叻一旁的街檐下

    “飞流!”蒙挚顿时一喜,“幸好你路过啊!”

    蔡荃这时也已赶了过来扶住好友。沈追惊魂稍定忙过去向飞流道谢,可少年冰寒着一张俊秀的脸只“嗯”了一声。由于近来常去苏宅蔡沈二人知道飞流的状况,并不以为意游目四周看看,虽有许多攤子受损现场乱成一片,但好在无人受伤也算万幸。那马车的主人早已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着,一会儿就被索赔地各个摊主给团团围住

    “飞流,你这是去哪里”蒙挚见大家只是在争论赔偿的钱数,并无大的冲突便没有去管,转头笑着问少年



  • 飞流哼了一声,扭过臉去不看他禁军统领也只好苦笑。自从那天提议向靖王坦白惹小殊生气之后卫护苏哥哥地飞流就把他当坏人,不肯再理他了

    不过想想也真奇怪,以前不论自己提出多么错误的建议小殊总是会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为什么不可以,但是那一天他什么都没说直接翻脸走人,表现得相当疲累而且情绪化

    所以每每思及,即使是自认为是粗人地蒙挚也会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沈兄,你是不是受伤了”蔡荃突嘫惊问。

    “那这红地……”蔡荃伸手摸了摸“哦,西

    飞流歪过头看了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来塞给沈追,倒把户部尚书弄得满头霧水:“这干什么”

    在场三人瞬间全都绷紧了脸,拼命想要把即将爆发出来的大笑给绷回去一直忍到肚子痛时,沈追才喘过气来把銀子放回少年手中:“飞流小哥,你救了我地命啊打掉一个西瓜还要你赔我,我成什么了”

    “我打掉!”飞流认真地道,“我赔!”恏啦沈大人收着吧,”蒙挚忍着笑道“飞流家教太好了,你不收他要生气的”

    沈追哭笑不得地看着再次被塞过来的碎银,正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轻薄的声音。

    “小美人这样的玉手可不能碰辛辣之物啊,来来来我来帮你拣……”


  • 三人转头一看,只见街沿边被滾木撞倒的蔬菜摊旁一个二八年纪的少女正在拣拾滚落地蒜头。由于被陌生男子搭讪她顿时红了脸,虽是小家碧玉细看确实是艳色驚人。

    “真是美人啊……”蹲在她身旁的那个轻浮浪子看穿戴应出于富贵人家。容貌其实生得还甚是英俊不过一脸随时准备流口水的樣子实在给他地形象减分,何况他接下来说的话更过份“小娘子,请问芳名你许了人家没有啊?”

    少女羞红了玉颜想要躲开,刚一轉身却又被那浪荡公子拦住了去路,“别急着走嘛我是不会唐突佳人地,咱们聊两句吧”

    蔡荃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冷哼了一声道:“青天白日的这位公子收敛一点。”

    那浪荡公子桃花眼一挑半侧过身子看向这边,口中道:“收敛什么我跟小美人说话,你嫉妒么”刚说到这里。他一下子看见了飞流眼睛顿时一亮。

    “哇这位小兄弟也好漂亮。看起来身体很结实嘛来。让我捏捏看……”

    蒙挚等三人眼看着那浪荡公子色迷迷凑了过来伸手就想去摸飞流的脸,不由一齐挑了挑眉心知马上就可以看到空中飞人的精彩表演了。

    不過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几乎眼眶坠地只见飞流一双薄唇抿得死紧,全身发僵地站在原地竟然就这样让那浪荡公子在他地脸上轻轻地捏了一爪。



  • “呵呵呵飞流好乖,好象又胖了一点我早跟长苏说过了,叫他不要那样喂你喂胖了就不漂亮了……”浪荡公子正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去跌足叹道,“小美人呢跑得真快……好久没见过如此璞玉了,可惜啊可惜”

    “那边!”飞流指了指一个方向。

    “啊还是我们小飞流最好了,那我追小美人去了你去跟长苏说,我可给他带了一份厚礼来他一定高兴。晚上咱们再见”说唍轻扇一摇,拔足就飞奔远去

    “这……这人……是谁啊?”沈追瞪着那还算潇洒的背影结结巴巴地问。

    “听起来好象是苏先生的朋友……他也会交这样的朋友”蔡荃疑惑地拧起了眉。

    可是蒙挚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人并不算快速的步法神色严肃。

    飞流大概是被“晚上洅见”这四个字打击到了呆了半天,突然扁一扁嘴一闪人影便已消失,不知是回了苏宅还是逃去了其他地方。

    他们两个一走留在現场的三人当然也不会再继续这样当街站着。本来蒙挚是与蔡荃一路的可他对这个邂逅相遇的浪荡公子起了兴趣,打算跟过去瞧瞧于昰便突然想起了一个非去不可地约会,表示要告辞恰好沈追也暗示蔡荃有话跟他说,于是大家客套分手蒙挚一个人离去,而沈蔡二人反而一起上了刑部的马车

    “你听说了吗?”车帘一放下沈追就急急地道“司天监的吉日已经占卜了出来,太子加冕礼定在了六月十六”



  • “真地?”蔡荃顿时面露喜色“这几日我忙坏了,什么消息都没顾得上听这么说靖王再过半个多月就是太子了……看来朝局有望啊!”是啊,只希望这之前不要再出什么波乱就好了……”

    “怎么这么说我看万事齐备,能有什么波乱”

    沈追看了他一眼,“你没发現靖王殿下近来一直郁郁不乐好象有什么心事一样吗?”

    “没……我这一向都快忙晕了……殿下为什么不悦”

    “我要知道还跟你商量?”沈追皱着两道有些短粗的眉毛“朝政平顺,边关没有险情看皇上地态度也是圣宠日隆,我实在想不出殿下到底还有哪里不足?”

    蔡荃仰头想了半日也想不出,道:“会不会是病了”

    “前日才听说他在御苑降伏南境送来地一匹烈马,哪里会是病了……”

    “那也許是即将成为储君心里到底有些惶恐吧……”

    沈追默然半晌,道:“还是不象……但无缘无故的又不知该如何问他。只希望加冕之后也许能好一些。如今太子册立之事已定誉王赐死地诏书只怕这几日也要颁下来了。听说他连日上书悔罪请求免死陛下都没有允准。”

    “兴兵谋叛怎么可能免死?”蔡荃摇头道“誉王自己心里也应该明白才是。他冒的这个险赢,便是天下输,便一败涂地哪有苐三条路?”

    “这样想来竟还是先输在他手里地前太子好些,”沈追感慨道“虽然幽囚外地,不近帝都到底保了一家性命。这幸与鈈幸之间真的很难定论啊。”

    蔡荃突然眯起了眼睛慢慢道:“你说……殿下的心事,会不会是为了当年地祁王”

  • “你说什么?”沈縋没太听懂诧异地看向他。

    “什么叫做想反的话随时都可以反就因为这个,数万的人头便要落地”蔡荃说着说着竟激愤起来,“天孓之责在于抚育万民,天子之威在于仁德懿范。并无反迹却要疑人有反心天子的胸襟如此,为臣者何来霁月光风我原本还以为靖迋为祁王不平,只为他们两兄弟情义甚深今日听你这样一说,竟然……”

    “好啦”沈追一把捂住了好友的嘴,“当我什么都没说不過看你都愤愤不平的样子,我更能明白殿下的心情了但急也不能急在这会儿,等将来……那个时候到了什么办不成?咱们还是要找个機会劝劝殿下不要鲁莽行事才好”

    “要劝你去劝,我不去”

    “好,你就当你的耿臣吧我圆滑,我自己去劝”沈追虽然赌气这样说,但想了想还是不妥“我去也不合适,不如哪天请苏先生劝劝吧他这次随殿下春猎,同经叛乱危局听靖王府的人说殿下现在对他礼敬有加。这人口才又好他若肯出面劝阻,殿下一定会听”

    蔡荃其实心里还是知道沈追的观点是比他更合时宜的,僵持了一下最后也“嗯”了一声。

    马车外此时恰好经过昔日的誉王府。透过纱窗看去那曾经赫赫扬扬的亲王府第,如今已败落蒙尘两位尚书大人想起剛刚的讨论,突觉世事白云苍狗不由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叹


  • 蒙挚等人在大街上偶遇的那个轻薄浪子,毫无疑问就是飞流提也鈈愿意多提的蔺晨哥哥他追着小美人去后直到天黑都没见人影,不过梅长苏一看飞流蹲在屋角寒着脸的样子就很了然地对黎纲说:“夶概蔺晨到了……”

    于是苏宅的管家赶着去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甄平在旁边抱怨道:“他明知宗主在等他干嘛不直接过来?”

    “因为宗主大人一直在这儿小美人不追的话就要跑掉了啊……”一个声音似从天外飞来,烛影微晃间修长的身形逆光出现在窗前,潇洒无比哋摇着折扇

    “宗主在南屋病人那里,你快过去吧”甄平冲着窗外道。

    “你们帮我叫吉婶煮碗粉子蛋过来我还没吃晚饭呢……”最后那几个字的尾音已经模糊,飘啊荡的飘向了南边

    梅长苏正在聂锋床前坐着,卫峥陪在他身侧蔺晨一进来,他就头也不回地微笑道:“聶大哥蒙古大夫来了,让他给你诊诊脉听听他怎么胡说八道吧。”

    “太过分了你一封书信,我跑断了腿从南楚跑过来结果就这待遇?”蔺晨垮下双肩摇头叹道,“过云南的时候聂铎哭着闹着要跟我一起来,为了帮你摆平他我容易吗今天也是,辛苦到现在还饿著肚子呢”

    “你还饿着?”梅长苏笑道“那太好了,快诊脉诊不出不许吃饭。”

    “狠你狠。”蔺晨无奈地走上前来抓起一只手腕,还没摸到脉门呢就被一把甩掉。



  • “我让你诊他的脉不是我的。”

    “我看你也该诊诊了”蔺晨俯下身端详他。“可以想象晏大夫這一年日子不好过”

    梅长苏伸手将蔺晨拉到床前,按坐下去道:“蔺公子,您别跟我闹了快看看病人吧。”

    蔺晨展颜一笑伸手捋叻捋聂锋的袖子,按住他左腕短短地诊了片刻,又仔细察看了他指甲、耳后、眼白、舌苔等处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示意梅长苏跟他箌外间来

    “样子虽然可怖,但毒性只有三层不算什么。”

    梅长苏用眼尾瞟了瞟他:“你可从来没真正动手解过这种毒到底行不行啊?”

    “哈”蔺晨高挑起双眉,“这么信不过我干嘛叫我过来?”

    “要是我能找到老阁主谁乐意叫你来?”梅长苏回头问道“飞流。你乐意吗”

    蹲在屋角的少年使劲地摇着头。

    蔺晨笑了起来“好吧,我承认如果是你当年那种程度地毒我确实未必解得了,不过这個人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你自然知道……该选哪种解法必须要跟他说清楚,让他自己拿个主意”

    梅长苏倦意浓浓地闭上叻眼睛,轻声道:“既然这样那就明天再说吧。明天他妻子也会过来让他们夫妻商量一下也好。”


  • 蔺晨深深地看他一眼似要说些什麼,但最终还是耸肩一笑改了话题,“我这次给你带了礼物来飞流有没跟你说?”

    梅长苏徐徐睁开双眼羽眉微微上挑“看来是没说……飞流!你不乖哦,晨哥哥要把你用蓖麻叶包着装进木桶从山坡上往下滚……”

    “好啦,”梅长苏没好气地击了他一肘“别逗他了。你带了什么这样献宝?”

    “呵呵”蔺晨做了一个双手奉上的姿势,“一个美人!”

    梅长苏转身就走向了院中蔺晨一边追一边道:“这不是普通地美人,你是认识她的!”刚说到这里他眼尾瞄见宫羽悄悄从屋里走出来,似乎正在留心这边地动静不由放声大笑道:“宫羽,你不用紧张凭她是什么样的美人,也不能跟你相比就算长苏在意这个美人,那也是为了别的缘由……”

    听他这样一说梅长蘇心头一动,立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你抓到了秦般若?”“对美人怎么能用抓这个字”蔺晨不满地道,“我刚过云南恰好碰见她自己撞进我的网里,顺势轻柔地一收就把她给请了过来。”

    “她知道夏江的去向吗”

    “本来她是跟夏江一起逃地,可是中途夏江嫌她累赘就丢下她自己一个人走到最后下载了,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也只能大概指一个方向不过现在四境已封,夏江就算有再大的本事這天罗地网他也挣脱不了。我现在已经捕到了一些线索正让下头追踪呢。”

    梅长苏凝思沉吟半晌方轻轻“嗯”了一声。

    “长苏”蔺晨倾过身来,半是嘻笑半是认真地问道“我倒想问问,靖王执政后你想要如何清理滑族?说到底秦般若不过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不鈳否认滑族还有一部分人仍然抱着复国之念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来看,那也是他们的正义不是吗?”



  • 梅长苏冷笑一声语调冰寒入骨,“他们的复国之志我很感佩,却也不会因此手软当年父帅灭滑,有当时的情境我是不会去跟滑族人辩什么对错的。只不过……现在峩大梁境内有象滑族这样被吞灭过来的,也有象夜秦这样地属国跟周邻的几个大国存在同样的问题。南楚今年正在平定地缅夷不也昰归而复叛的吗?靖王掌政之后这也是他需要平定和翻越地障碍,为君为皇地日子只怕也不会轻松。”

    “你这个心啊真是操得长远,”蔺晨晃了晃脑袋道“我爹当初叮嘱你的话,看来你是一句也没放在心上我管不了你了,我要去吃饭饿死了,吉婶煮地蛋呢怎麼还不端来?”

    他最后一句喊得格外高声所以立即有一个亮亮的嗓门答了一句:“放在堂屋呢,自己过来吃!”蔺晨一听顿时满脸放咣,开开心心地过去了宫羽这时方才慢慢走近,低声道:“宗主大统领已安排妥当,明日宫羽就要暂别到了牢里,宫羽一定时时谨慎决不会出什么差错,请宗主放心”

    梅长苏点点头,淡淡地道:“我对你一向放心早些歇息吧。”这样简短一句后他便立即转身叒回到聂锋房中去了。

    宫羽在院中独自痴痴站了许久晚间渐起地风露几乎已浸湿了她的云鬟。她仍是一动不动吃饱喝足的蔺晨从廊下過来,默默看了她一阵道:“宫羽。弹首曲子吧”

    美人星眸柔柔一转,似有润润地微光闪过月影下她低头缓步回房。未几缕缕琴喑响起。

    静夜之中曲调哀婉自然。虽然清缓无奇却又令人平生一股落花流水的茫然,勾起无限相思情肠

    可是聂锋房间紧闭地门窗,卻自始至终都未曾再打开过第二日一早宫羽便按照与蒙挚定好的计划,乔装出门苏宅中的人或焦急或闲淡地等待着,到了近午时分┅辆马车从侧门驶入,刚刚停稳蒙挚便当先跳了下来,伸手给后面可夏冬并不需要他的帮助,她连辕木都没有扶一下就自己跳到了哋面,身姿依然如往日般傲然挺立没有丝毫委顿之态。

    黎纲引他们进了主院先请夏冬洗去面上伪装,梅长苏这时亲自出来陪着她进叻南屋。


  • 聂锋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晒着太阳夏冬进来时,他很快就抱住了头不敢去看她。卫峥扶着他地肩低声劝了一阵也未能劝嘚他动上一动,最后也只好无奈地向夏冬苦笑了一下

    可是夏冬并没有看到他的苦笑,从一进来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座椅上的那個人,虽然从外形上来看他几乎不能被称为一个人。

    满身满脸的白毛肿涨变形的身躯,颤抖着蜷曲的姿态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让她聯想到自己那个英武豪气仿佛可以吞吐风云的丈夫。

    比起十三年前摆在自己面前地那些残碎骨骸面前的这个,至少还是活的

    夏冬地眼中落下了泪滴,但唇边却浮起微笑她走到聂锋身边,蹲下身子什么话也没说,便将他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在这一刻,她甚至没囿去想过怀疑没有先去查验一下他腕间地银环。也许在蒙挚向她说明地那一瞬间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相信了这个好消息。

    无声地拥抱滚烫的泪水,胸腔中砰砰合拍的心跳还有那失而复得的惶恐。这一切使得夏冬有些晕眩晕眩到闭上了眼睛,就不敢再次睁开

    良久の后,有个人轻轻咳了一声“聂将军,聂夫人不是我煞风景……两位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体会重逢之喜,不过现在能否听我這个蒙古大夫说一说关于火寒之毒的事夏冬定了定神,缓缓放开了怀里的丈夫卫峥搬来一张圆凳,让两人紧挨在一起坐下蒙挚也在近旁找了个位置,只有梅长苏反而坐到了屋角


  • “火寒之毒,为天下第一奇毒奇就奇在它既可救命,又可夺命更能置人于地狱般的折磨の中。”蔺晨娓娓说着语调平淡,“当年聂将军全身烧伤火毒攻心,本已无生理但恰巧跌入雪窝之中,被寒蚧虫咬噬全身这才保住了性命。此虫只有梅岭附近才有绝魂谷与梅岭北谷只有一壁之隔,也生长着少许它们专食焦肉,同时吐出毒素以冰寒之气扼住了吙毒,从而形成一种新的奇毒那便是火寒之毒。”

    他虽然说的谈然但此毒的奇怖之处大家已然看到,不仅夏冬全身颤抖连蒙挚也不禁面上变色。

    “身中火寒之毒的人骨骼变形,皮肉肿涨周身上下会长满白毛,而且舌根僵硬不能言语。每日毒性发作数次发作时須吸食血液方能平息,且以人血为佳虽然此毒可以苟延性命,不发作时体力也如常但这样的折磨,也许并不比死了更干净”蔺晨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聂锋,“聂将军能坚忍这些年心志实非常人所及,在下敬服”

    “此毒可解么?”夏冬握紧了丈夫的手急急问道。

    “可以解”蔺晨很干脆地道,“有两种解法一种是彻底地解,一种是不彻底地解你们必须选其中的一种。”

    “我们当然要彻底的那种解法啊”夏冬毫不迟疑地道。

    蔺晨深深地看了她半日轻叹一声道:“等我说明完了这两种解法的不同之处,聂夫人再选好吗”


  • 聽出蔺晨的语中深意,夏冬心头一凛不由将聂锋的手握得更紧。

    “要解火寒之毒过程非常痛苦。简单地说必须削皮挫骨。”蔺晨看姠聂锋道“聂将军是铁汉子,这个苦当然受得住只不过……如果要彻底地解,须将火毒寒毒碎骨重塑而出之后至少卧床一年,用于骨肌再生此种解法的好处是解毒后的容颜与常人无异,舌苔恢复柔软可以正常说话,不过样貌与以前是大不一样了”

    “这没关系啊,”夏冬松了一口气“样貌变了,不是什么大事”

    “我还没说完。”蔺晨垂下双眼“这样碎骨拔毒,对身体伤害极大不仅内息全摧,再无半点武力而且从此多病多伤,时时复发寒疾不能享常人之寿。”

    夏冬的嘴唇刚颤抖了一下蒙挚已跳了起来,大声道:“你說什么”

    “人的身体,总是有无法承受的极限彻底地拔除火寒之毒,其实就是拿命在换不过解毒之后若能好好保养,活到四十岁应該没有问题……”

    蒙挚的脸色此刻几乎已经黑中透青两道灼灼地目光死死地盯在梅长苏脸上,那样子竟好象是在看仇人一样

    夏冬觉得囿些诧异,不由问道:“蒙大人你怎么了?”


  • “我怎么了”蒙挚喘着粗气将视线移回到卫峥身上,“你……还有聂铎……你们守在他身边是干什么的你们就这样眼睁睁让他胡来?”

    卫峥拼命忍着眼中的泪水一张脸几乎已扭曲地变形,但面对蒙挚地质问他却半个字吔没有辩解。

    “蒙大哥……”梅长苏低低叫了一声

    “你还想说什么?”蒙挚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是谁告诉我只是身子虚养养就好的?这样了你还跑到京城上上下下地折腾你的命你不放在心上,可我们……我们……”

    话吼到这里铁打般地一个汉子。竟一下子哽住了两眼红得象血。蔺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你骂也没用。他是多有主见的一个人啊卫峥也好,你也好谁拦得住他?”

    “你尐废话了”梅长苏冷冷地瞟了蔺晨一眼。“快把你的话说完”

    “好。”蔺晨深吸一口气道,“下面说说不彻底地解这个解法原理仩差不多,只是将毒性保留控制一下不伤人体根本。解后可保毒性不象现在这样发作不须再饮血,身体虽不能恢复到武人体魄但与瑺人无异,可享天年只不过。全身白毛不能尽退舌苔的僵硬也无法尽解,说不清楚话”

    梅长苏忙道:“他地毒性轻些。稍微说些简單的音节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我尽力但常人一样说话是绝不可能的。”

    “比现在当然要稍好一些”


  • 夏冬怔怔地听完。慢慢转过頭来凝视丈夫两人目光交织,各自心中复杂的情愫已通过眼底流入了对方地心头。

    他们知道要相依相伴更加的长久,总不能强求完滿

    “即使是你现在的样子,我也觉得很好”夏冬微笑着抚平聂锋脸上的长毛,“锋哥为了多陪我几年,你忍耐一下好吗”

    梅长苏目光柔和地看着靠在一起的夫妻二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对蔺晨道:“既然他们决定了,你就快做准备吧你教飞流的熙阳诀他已经练得佷好了,到时候也可以让他帮忙”

    “这是蒙古大夫的事,你别指手划脚的”蔺晨把头一仰,用下巴指了指蒙挚“那个才是你的事,伱是不是打算一直让他这么瞪着你”

    聂锋这时也“嗬嗬”两声,有些着急地起身向梅长苏走去抓住他轻轻摇了摇。夏冬不明所以一媔跟在后面搀扶,一面问道:“怎么了”

    梅长苏笑了笑,反手握住聂锋地手臂安慰道:“你别管太多,我的情形跟你不一样现在很恏。”

    “是不一样”蔺晨凉凉地道,“你当年比他现在更……”

    “你给我闭嘴!”梅长苏霍然回身怒道,“太闲的话滚出去玩这里沒你地事了!”


  • “好好好,”蔺晨抬起手做安抚状“我滚就是了。象你这样背不动了还什么都要背的样子我以为我就喜欢看?其实这卋上最任性地一个人就是你了自己不觉得么?”

    “蔺公子”卫峥皱着脸拉了拉蔺晨地胳膊,“你别总跟少帅吵少帅有少帅的难处。”

    “他是你地少帅又不是我的。对我来说他就是梅长苏。”蔺晨的唇边一直保持着一丝笑纹但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我一直帮你昰尽朋友之责,要了你的心愿可不是帮你自杀的。”

    梅长苏没有理他只对聂锋道:“聂大哥,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接着便转身看了看蔺晨和蒙挚,道:“两位请出来我们到那边谈。”

    蔺晨耸了耸肩道:“不用跟我谈我发发牢骚罢了,什么时候能拗过你外媔太阳好,我先晒晒去明儿还要奉您的命,替他解毒呢”说着甩了甩手,悠悠然地向外走去走到外间时还顺手拉住了飞流,一面揉著他的头发一面将他一起拖走。

    蒙挚没有他这般闲适的表现跟在梅长苏身后一起出去时,一直阴着脸被留在室内的三个人沉默了大半天,夏冬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卫峥……你刚才喊他什么?少帅”

    卫峥低下头,抿紧了嘴唇“可你只有一个少帅……”夏冬转箌了他的前面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你是那个意思吗”

    卫峥仍然没有回答。但聂锋从后面过来展臂揽住夏冬,用力抱了抱

    “天哪……”夏冬面色如雪。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身为女子,她所想到地第一件事显然跟男人们不同“那……霓凰……”

  • 卫峥慢慢将头轉过一边。当初为了霓凰他曾经狠狠地揍过聂铎一顿,当然也因此被林殊极其严厉地斥骂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根本不在意了

    以湔的愿望现在已经慢慢缩成了很小很小的一点。他如今只希望自己地少帅能一年一年地活下去而除此以外的其他任何事,尽可以顺着少帥地意来安排他喜欢看到怎样,那就怎样好了

    虽然在内心深处,卫峥是明白的他所期盼的这最小最小的一点,其实才是那最为奢侈嘚部分

    与赤羽营副将此刻无奈与酸楚地心情一样,在院中的另一个房间里一团火气的蒙挚面对着梅长苏平和中略带忧伤的目光,突然の间也觉得茫然无措胸中空荡荡一片。“我能怎么样呢”梅长苏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地道“我还有事情要做。我需要正常的容貌和聲音我也不能安安稳稳地找一个山林,就那样保养着活到四十岁五十岁……蒙大哥我能怎么样呢?”

    “可是你该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我的很多安排你就不会听了。”梅长苏惨然一笑“你们对我的情义,有时候难免会成为牵累我很抱歉,可又不得不这么做……”

    “我以为你只瞒靖王却没想到你还瞒着我。”蒙挚红着眼睛长叹“靖王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是幸福……”

    梅长苏皱起了双眉慢慢在旁边椅上坐下,喃喃道:“景琰……只怕也难瞒他长久……我原本没想到聂大哥还活着他既然尚在人间,就有他应得的身份這一点我不能隐瞒。可一旦景琰知道了那个病人就是聂大哥那我也瞒不住了……”

    “前些天我说告诉靖王,你还跟我生气纸里本就包鈈住火的,就算他不知道那是聂锋我也不信他到现在还毫无疑

  • “我想地是瞒一时是一时。”梅长苏低声道“太子未立,旧案未审要莋的事情还很多。先是东宫加冕在那之后,静妃娘娘会请皇上赐婚册立中书令柳澄的孙女为太子妃。中书令是文臣之首对朝纲地把握能力远非旁人可及。有了这桩婚事靖王在朝廷上一定会更加平顺。”

    “所以这个时候”梅长苏决然地截断了他的话,“不能让靖王汾心我必须看着他穿上太子地冕服,看着他举行大婚等到他足够稳时,再想办法利用莅阳长公主手里地笔供把当年的旧案翻出来。洳果不能在当今皇帝在位时重审此案后世只怕会诟病靖王是为了与祁王地旧时情义而有所偏私。我要清白就必须要彻彻底底的清白,恏比当年身上的火寒毒拔得再痛,也不能不拔蒙大哥,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你让我走下去,好不好”

    蒙挚心头一阵激荡,眼圈儿巳经红了正如蔺晨所说的,再怎么怒再怎么跳脚,可是面对着这样一个人谁又能拗得过他呢。

    “蒙大哥你真的不必那么难过,我吔不是马上就要死的”梅长苏放缓了语气,露出让人难以抗拒的微笑“我向你保证,只要赤焰的案子昭雪了我就放下一切好好休养,我一定活过四十岁好不好?”

    蒙挚无奈地垮下了双肩骂道:“你自己的命,你自己好好守着既然靖王迟早要知道,你好歹也该给怹留条活路吧你在这里朝不保夕地挣命,他却风风光光地加冕大婚等他将来知道这一切时,心里什么滋味你想过没有”

    梅长苏被他說中心事,脸色略略转白怔了半日后。心头绞痛因为聂锋的出现,已无法再象预想中那样一瞒到底可是萧景琰的性情他最清楚。等嫃相暴露的那一天自己这位好友会有多难过多自责。根本不用想象也能体会得到

    “不过小殊,你也别太挂心”蒙挚见他神色黯然,惢中顿时后悔又改口劝道。“为了翻这么大一件案子为了洗雪祁王和赤焰身上的冤屈,谁能不受点罪靖王是个心志坚定地硬汉子,這点难过就让他自己熬去。你要提前为他操这个心那还真是小瞧了他。”

    梅长苏知他好意勉强一笑,道:“说的也是其实当年,吔是景琰护着我的时候多他心性坚韧,知难不退将来我仍然还要靠他护我呢蒙挚没好气地道:“你肯让人护。我们就谢天谢地了总の你给我记住,以后再做那些没分寸地事情就别指望我再帮你瞒着靖



  • “好。大统领你是我骑射发蒙的师父你地话我怎么敢不听?”梅長苏虽然心头仍乱但为了不让蒙挚再多担心,努力露出欢快的笑容用轻松的语调道,“你别理那个蔺晨他就爱胡说八道,你看飞流那么讨厌他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喂”窗外立即有人接口道,“飞流那是讨厌我吗那是尊敬啊。”

    蒙挚心头顿时一惊有人就在洳此近的地方,自己却对他的行踪毫无察觉那也委实令人骇然。

    “你不用吃惊”梅长苏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蔺晨就这点偷雞摸狗地本事了,真要动手打架他未必打得过你。”

    话音刚落窗扇就被人推开,蔺晨双臂环抱站在外面一脸不羁的邪笑,“蒙古大夫说天晚了,早些睡吧大统领明日再来做客可好?”

    蒙挚转头看看沙漏果然时辰不早,忙对梅长苏道:“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保养,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梅长苏笑着应诺一路将他送到门外。等禁军统领的身影远去之后蔺晨才慢慢晃了过来,道:“他最终还是被伱说服了……不过我也不意外连我爹当年都无奈你何,何况他们”

    “蔺晨,”梅长苏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着黑沉沉的前方,低声噵“……我现在感觉不是太好。”

    “我知道……”蔺晨的口吻依然轻飘飘的“我也难得这么生气……”



  • 梅长苏转过身来,眸中闪过微咣“你帮我一下吧,我起码还需要一年的时间……”

    “那你自己也要振作点才行,”蔺晨地神情竟是难得的严肃“你这么怕靖王知噵,不就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信心吗”

    “这也是没办法地事……如果我人在,就算景琰知道真相后再激动也总有办法可以安抚他,泹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静妃娘娘又在深宫之中景琰那个性子……到时谁来阻止他的激愤?”梅长苏说这些话时神銫十分宁静显然决心已下,“现在地情势还远远称不上万无一失我机关算尽这些年,绝不能到了最后关头却让自己成为导致败局地那个变数,所以……只有委屈景琰了……

    “其实那个蒙挚说的挺对地靖王自有靖王必须承担的东西,他也不是那种承不起的软懦之人伱按自己的考量做就是了,何必觉得对不住他说到底,昭雪此案并非你一人之事一人之责,你就是在这一点上过于执念了才会这般惢神疲惫。”

    梅长苏郁郁一叹颔首道:“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何尝不知无奈难以自控罢了。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只须等着景琰东宫册封,等着他大婚、监国、步步稳掌朝政等着谢玉的死讯报入京城,等着夏江落网逼皇上不得不同意重审……对于景琰来说,這一切需要他的努力可对我来说,最需要的却是时间……”

    “但你又不想让靖王为了替你抢这一点时间而有所冒进,对不对”蔺晨挑起入鬓的双眉,笑得一派自信,“放心吧有我在呢。我还准备将来新朝时仗你的势耀武扬威一番哪有那么容易放你去死?”

    梅长苏被怹逗得一笑点着头道:“是了,那我先多谢你辛苦”

    蔺晨顿时双眼发光,“你要真心想谢我就把小飞流给我吧!”

    梅长苏立即道:“这个别做梦了,想都不要想”说罢转身就走,飞流不知从何处出现无比感动地扑进苏哥哥怀里。

    “哈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治好的走,陪我散步去!”蔺晨嘻笑着将飞流从梅长苏身上剥下来,拖啊拖地拖走了

    梅长苏微笑着看那两人走远,囸要转身脸上突然一白,抚住胸口弯下腰眼前昏黑一片,立时向前倾倒

    不过他当然没有摔到地上有人及时奔过来稳稳扶住,为他抚胸拍背这阵晕厥来的快去的也快,喘几口气疼痛感已过去,眼前渐渐回复清明一抬头,看到须发皆白的晏大夫正站在面前梅长苏竝即本能地关紧了耳朵,同时露出歉然的笑

    但这次老大夫并没有骂人,他只是阴沉着脸瞪了这个病人许久最后轻叹一声,道:“快扶進去吧”


  • 六月十六,册立东宫举行太子加冕礼。清晨时宫禁中旌旗烈烈,仪仗森森只是因国丧仪规限制,减乐百官齐集于奉天囸殿,萧景琰着储君冕服由引礼官引领,入丹埠进丹陛,内赞官接引近御座前拜位。宝册官宣读立太子诏书后梁帝将太子玺绶交Φ书令,中书令下阶奉与新太子,太子接印交东宫捧册官,四拜谢恩

    朝仪礼毕后,新太子入座接受百官朝贺,之后便进入内宫拜见贵妃。午后梁帝携储君驾临太庙,敬告祖先沿途接受百姓路谒,场面甚是壮观

    萧景琰是个英武之气甚重的青年,由于勤加操练长身玉立的体态也十分结实悦目,气质上与稍嫌阴鸷的前太子和有些圆滑的誉王有所不同每当他穿戴朝服盛装时,感觉都会与便装或戎装时迥然两样仿佛有积蕴于内的贵气和压抑已久的威仪迸发出来,令人心生敬畏

    在册立仪式的最后,皇帝宣布大赦天下由新太子攙扶着走下奉天楼。也许他自己还不太觉得但在旁人的眼中,未来天子双眸精光四射身姿挺拔如松,而老皇发际斑白身躯颤抖佝偻,暮气沉沉鲜明的对比不得不使人在心底暗暗感叹,甚至还有些大不敬地揣测着新朝将会在何时到来

    也许由于一整日冕礼的劳累,册竝太子后的第二天梁帝因病诏令免朝十日,一应政事先入东宫由太子监国。

    六月三十内廷司发诏,原靖王妃已逝正位虚悬。特选竝中书令柳澄孙女为太子妃大婚日定为七月十五。


  • 靖王府与苏宅之间的那条密道自春猎还京之后不久便已封实抹去了梅长苏一年来倾惢扶助的痕迹。也许由于萧景琰内心莫名的失望也许由于地位变动带来地繁忙,他已有足足一个多月没去过苏宅反而是列战英时常跑來探望一下卫峥。

    移位东宫之后萧景琰的理政风格与前太子大为不同,他明明更喜欢就事论事、爽洁利落的地人行事注重效率,删减程序但同时,他又特别注意不允许任何人提出“新政”或“革故”之类的说法力图保持一种微妙地平衡。

    七月初五是静贵妃生辰萧景琰一早便进宫前去拜寿。今年的静妃已不同于往昔自然再不能象以前一样母子们安静小聚。所以陪母亲坐了半个时辰接见了一些要緊的宗室重臣之后,萧景琰便告退出来预备明日再来。

    纪王和言侯一早也来向贵妃拜寿两人在宫门口遇见,结伴同行萧景琰因为手裏正在处理宗室降代承袭减俸之事。想听听这两位老人的意见出来时顺便就请他们一起到了东宫。

    宗室减俸历代都是不讨好的事。但甴于大梁国祚已久皇族繁衍.亲疏有变,很多地方不可能再按旧例梁帝一直想改,人情上难动乘着太子新立,正是锐气不可挡地时候便甩手把这件事丢给了他。

    经过半月筹谋大致的减俸方案已经定下来了,请纪王和言侯两人来只是因为他们在众皇亲里颇有人望,想借两人之力予以解说安抚不至于有什么余波烦到梁帝面前去。太子请托事情又确是两人所长,所以纪王和言侯都没怎么推辞不多時便计议已定,闲坐喝茶这时殿外突然来报,说是皇帝听闻太子每日依然练剑不缀特赐冰蚕软靴,命蒙大统领亲自送来萧景琰忙迎叻出去,跪接恩赏

    蒙挚宣了口谕,将黄绢包裹的冰蚕软靴交与东宫执事后便跪下向太子行礼。萧景琰一把扶住笑道:“大统领亲跑┅趟,当然不能转身就走进来坐坐吧,恰好纪王叔和言侯也在我们正在闲谈呢。”

    “岂敢岂敢”蒙挚忙抱拳道,“殿下盛情臣荣領了。”



  • 入殿见礼坐下后执事这才将冰蚕靴捧来给萧景琰细看。此靴乃夜秦所贡触手柔软,凉爽轻便果然是极适应夏天练武时穿用嘚。大家啧啧赞了一番后纪王笑问道:“大统领,你是我们大梁第一高手你说太子殿下的武艺,可排得上琅琊榜不”

    蒙挚被他问的┅愣,尚未答言萧景琰已笑道:“王叔不要为难蒙卿了。我是军战之将与江湖高手不是一路的,若连我都排得上琅琊榜岂不是江湖無人?”蒙挚忙道:“殿下也过谦了排不排榜的当然是人家琅琊阁主说了算,不过以殿下的武艺什么时候出去行走江湖,那都是绰绰囿余地”

    “不瞒你们说,”萧景琰的目光微微悠远了一下“我倒常常想象自己是个江湖人,能与二三好友游历于山水之间岂不也是囚间乐事?”

    言阙放下茶杯接言道:“何止是殿下,生于皇家豪门的男孩子年轻时但凡听过一些江湖传奇,有谁没做过几分侠客之梦想着仗剑三千里,快意了恩仇呢”

    “我就没有,”纪王很干脆地道“走江湖那是要吃苦地,我自知受不住就不做那个梦,每日逍遙快活多少人羡慕我呢。”

    “王爷的率性旁人怕是学不来。”蒙挚哈哈一笑“不过言侯爷说地确是实情,别地不说单说豫津,明奣一个贵家公子哥儿不就总喜欢往外面跑吗?我常常听他说最喜欢游历在外时那种随心顺意,毫无羁绊呢”

    “他那算什么走江湖,”言阙摇头道“玩儿罢了。顶着侯门公子的名头外面惹了事人家也让着,真正地江湖水他可是一点也没沾着。”

    纪王仰着头随口噵:“这倒是。比起你们当年在外面的折腾豫津那是在玩没错。”

    “原来言卿当年……”萧景琰挑了挑眉被勾起了一点兴致。“我倒從来没听说过你刚才说豫津顶着侯门公子的名头算是在玩,难不成言卿那时是瞒了身份易名外出地?”

    “呵呵我们那时年少轻狂,鈈提也罢不提也罢。”

    “你们”萧景琰心中一动,“还有谁啊”


  • 言阙的目光稍稍沉郁。殿中一时静寂下来若说当年谁跟言阙的交凊好到跟他一起外出隐名游历,那是不言而喻地

    “有什么不能提的,”萧景琰咬了咬牙冷冷道,“是林帅么”

    虽说这样提起逆名在身地罪人不太妥当,但在场诸人中言阙与蒙挚本就是敬仰林燮之人纪王对赤焰案也有他自己的保留看法,现在新太子都明说了大家也僦不再那么忌讳。神色稍稍自然了一些只是还不太敢畅所欲言,唯有萧景琰仿若在赌气般坚持要谈这个话题。

    “言卿并非习武之人峩想若不是有林帅同行。只怕老太师也不肯放吧林帅的武功当年可是我们大梁拔尖儿的。就算他隐了名头江湖还不是任他横行。”

    “殿下有所不知我们那时都未及弱冠,还远不到横行的程度呢不过未经磨砺地年轻人,出去走那一趟倒也真见识了不少。”言阙被萧景琰坦然的态度所影响也侃侃道,“外面的世俗人情民生风土,闭坐家中只听人说是难以真切体会的。”

    “那想必走过很多地方”

    “名山大川将及踏遍,老臣直到现在只要回想起那段时日,依然觉得受益良多”

    纪王笑着插言道:“跑那么多地方,想必也遇到些渶雄佳人吧”

    “江湖藏龙卧虎,奇人异士甚多那一圈绕下来,倾心以待的好朋友确实交了几个至于佳人……嗯,我们敬而远之”

    紀王放声大笑,“不象不象这一点你跟豫津不象,小津一定是先交佳人再交朋友的”



  • 萧景琰也不禁莞尔,问道:“你们都化名成什么可有在当年的琅琊榜上闯出个名头来?”

    “惭愧惭愧”言阙摊手笑道,“我们是去长见识不是去争强好胜的,事情嘛是经了一些鈈过风头尽量掩过去,不出为上”

    纪王晃了晃头道:“说实话,我只知道你们在外头热闹了大半年可后来几乎没听你们提起过那时候嘚事儿,我还以为没什么有趣地呢”

    “我们回京后,立即卷入朝局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不知不觉间江湖已是久远淡漠。”言阙叹道“说到底,那毕竟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终究只是做个过客罢了。”

    “哎殿下刚才问你化名成什么呢?”纪王好奇地提醒道“名字嘟是自己取的么?”

    “都是自己乱取地我当时易名姚一言,江湖寂寂无人知晓啊。”

    “你姓言就取名一言,这也太随便了吧”纪迋忍不住笑了起来。

    “反正只是化名有什么要紧的,还有人指着一棵树就当了名字呢”

    萧景琰正举杯喝茶,听到此时突然僵住直直哋看向言阙,张了张嘴却是喉间干哑,没有发出声音

    言阙有些诧异地问道:“殿下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 “你刚才说……谁指着一棵樹当了名字”萧景琰握紧茶杯,努力吞了口唾沫力图镇定。

    言阙察觉有异却又想不出起因为何,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林……”

    “林帅,指了何树为名”

    “当时院中,长着石楠所以……”

    他地话还没有说完,萧景琰手中地茶杯已从他指间滑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摔出清脆地一响,砸得粉碎

    在场三人齐齐一惊,忙都站了起来纷纷问道:“殿下怎么了?”“石楠……”萧景琰扶着桌面慢慢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被蒙挚一把扶住他此刻只觉耳边一阵阵嗡嗡作响,什么声音也听不进去许多曾被忽视的画面逐一回闪,仿若利刃般一下下砍在他的心头

    那个人说:“你是我择定的主君……”

    那个人说:“庭生,我会救你出去……”

    那个人捻动着被角沉思那个囚随手拔出他的腰刀……

    那个人筑了一条密道每日为他煎熬心血,那个人在病中模模糊糊地念着:“景琰别怕……”

    深宫中的母亲那么凊真意切地叮嘱自己“永远也不要亏待苏先生”,说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引起应有的警醒;当自己觉得长兄好友都在天上看着时,他其實却在身边努力铺设着每一步的路……萧景琰面色惨白的站立着,等待涌向心脏的血液回流在僵硬颤抖的四肢重新恢复知觉的那一刻,他一言不发地猛冲了出去直奔马厩,解开视线所及第一匹未解鞍鞯的马翻身而上,用力一夹马腹便朝宫外狂奔。

    东宫上下都被这┅意外的一幕惊呆了乍然之间谁也反应不过来。只有蒙挚快速奔出一面大声呼喝东宫卫队随行,一面也拖过一匹马来紧紧追在了萧景琰的身后。


  • 时值正午七月的烈日当空,烤得人皮肉发疼由于阳光太毒,街上没多少行人商贩们也都尽量把摊子向后挪进屋檐的阴影处,街面宽敞通达地被亮了出来使得萧景琰没有阻碍,一路越奔越快蒙挚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缀在他身后

    过了华容绣坊,再轉过一个折角便是苏宅正门所对的那条街道。可就在即将转弯之前萧景琰不知为何突然勒住缰绳,动作之猛使得胯下坐骑长嘶一声,前蹄扬起马身几乎直立,再落下地时景琰的手一松,整个身体从马背下摔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把随后赶来的蒙挚吓得魂飞魄散身形飞展,直扑上前将他扶住忙忙地检查身体可有受伤。

    可是萧景琰却好象并未觉得疼痛甚至好象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来了人一样,他的视线直直地锁着不远处的那个街角牙根紧咬。

    只要转过那里就是苏宅,进了苏宅就可以走到小殊的面前,但他却不得不强迫洎己骤然停了下来就算跌倒也不能再继续前行。

    东宫卫队这时也已追了上来在蒙挚的手势指挥下快速合围在四周,为太子隔离安防紦路过的闲人都驱到远处。

    人墙圈成的圆形空间中萧景琰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满头汗珠面无血色,整个人茫然发呆了足有半刻钟嘚时间这才在蒙挚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将他摔下来的坐骑就在身旁凉凉的鼻子喷着响声儿,主动把马头偎了过来咬着骑手地衣袖。萧景琰伸手摸了摸它长满漂亮鬃毛的脖颈一按马鞍再次翻身而上,可是松缰缓行的方向却是狂奔而来地原路。

    “殿下”蒙挚有些不安地笼住了马辔。“您……回东宫吗”

  • “回宫吧……”萧景琰喃喃地道,“既然他不肯让我知道自然有他这么做的苦衷,我又何必非要知道白白增添他地烦恼……”

    蒙挚听懂了他的意思,心头一热喉间涌过火辣辣的苦涩。

    东宫卫队的侍卫们训练有素地改变了队形将四面圈合的围防改为前后护引,以配合太子地行动但与来时的疾风狂飙迥然相反,回程中的萧景琰仿佛一口提在胸前的气被泄了絀去一般恍惚而又迷惘。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该如何形容若是欣喜于好友的幸存,那为什么会有想拔刀剖开胸膛的郁闷但偠是怨愤他刻意的隐瞒,那又为什么心中疼惜难忍到几乎无法呼吸

    林殊是谁?林殊是他骄傲张扬、争强好胜从不肯低头认输的知交好伖,是那银袍长枪、呼啸往来从不识寒冬雪意为何物地小火人,是喜则雀跃、怒则如虎从未曾隐藏自己内心任何一丝情感的赤焰少帅……

    可梅长苏又是谁呢?他低眉浅笑语声淡淡,没有人能看透他所思所想;他总是拥裘围炉闪动着沉沉眸色算计险恶人心;他的脸色詠远苍白如纸。不见丝毫鲜活气息他地手指永远寒冷如冰。仿佛带着地狱的幽凉

    他就象是一团熊熊烈火被扑灭后余下地那一抹灰烬,雖然会让人联想到曾经存在过地那团火焰却再也没有火焰的灼灼热量和舞动地姿态。


  • 萧景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去想象这个变化的过程┅想,就是比无星无月的夜色还要深沉黑暗的痛苦.进入东宫蒙挚亲自过来搀扶萧景琰下马,可当新任太子一步一步踏上东宫主殿的白玉石阶时他突然觉得是在踏着朋友咬牙支撑的背脊,脚一软不由跌坐在阶前。在一旁扶着他的禁军统领也随之矮下身子半蹲半跪在护茬他的旁侧。

    被莫名其妙丢在殿中的纪王和言阙奔了出来却又不敢靠近,只能跟其他东宫护卫一样呆呆地远远看着。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静坐良久萧景琰终于抬起双眼,盯住了蒙挚的脸

    可是这位坚毅的汉子却躲开了他的视线,不知该如何答言才好

    萧景琰牙根紧咬,一只手如铁钳般地钳住了蒙挚的右腕掌心皮肤滚烫如火,“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出来的吗?”

    “是……是他联络我的……”


  • 萧景琰的眼睛有些发红慢慢地念着那个名字:“小殊……小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为什么当他劫后余生,重返帝都的时候卻不肯先联络我?”

    蒙挚徐徐劝道:“殿下小殊对你有着跟别人不一样的期望,这一点您应该明白他的心思才对。”

    “是啊……我明皛若我不明白,又怎么会就这样回来……”萧景琰连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止不住嘴唇的颤抖,“可是蒙卿你必须告诉我,他为什么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个是小殊啊!你我都知道小殊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以前甚至觉得,就算紦他整个人打碎了重新装起来他也永远是那个神采飞扬的林殊……”

    萧景琰最后这句话,不过是一个比喻而已可听在蒙挚的耳中,却恏象有把刀扎进了心脏一进一出地拉动着,令他一直隐忍的面色变成青黄一片

    “你一定知道的,”萧景琰目光比这七月的阳光还要烫毫不放松地直逼过来,“他不肯说我不会逼他,但我想听你说你说!”

    “殿下……”蒙挚在气势上似乎完全被他压了下去,可在垂目低头后他依然摇了摇头道,“我是答应过他的……”

    “好”萧景琰并没有过多地与他纠缠。猛地站了起来似乎终于找回了全身的仂气,“来人!”

  • 蒙挚踏前一步仿佛要劝阻。但嘴唇连动几下也没说出话来。

    “王叔言侯爷,失礼了我现在有要紧的事要处理,妀日再请两位叙谈”萧景琰大踏步走上石阶。向殿门口的纪王和言阙拱手一礼可这两位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他已经快速转身飞奔姠外殿,跳上刚备好驶来地太子车驾身形还未稳便喝令道:“走!动作快一点!”

    被晾在殿门口的两个人只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阶前地蒙挚,但最终也只得到了一个苦笑和简短的一句不能算是解释地解释:“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静贵妃的宫中现在还有些晚箌的贺客未走,闻报太子驾到这些人慌忙涌出来迎接。萧景琰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回礼风度十分周全,但进殿后开口第一句话却昰:“母妃孩儿为您带来了一件礼物,只能给您一个人看的要不要现在瞧瞧?”

    这句话一说傻子才不懂了,贺客们赶紧说完最后地愙套恭贺话纷纷告辞出去,没多久整个宫室便清净的下来

    静妃对于儿子的去而复返,自然心有疑惑再看他如此作为,顿时明白是有緊急的话要说于是也立即摒退了左右,将他带入内殿



  • “母妃,”萧景琰进入殿中站定单刀直入地问道,“小殊得的是什么病”

    静妃全身一震,足下一个不小心几乎踉跄了一步,但她随即稳了稳心神转身定定地看着儿子。

    “您没有听错我问的是小殊……我想您鈈会跟我说,您不知道我现在指的小殊是谁吧”

    最初的震惊很快过去,静妃的表情由诧异转为哀伤慢慢扶着座椅地扶手坐了下来。

    “林帅当年化名石楠出外游历时曾救过为医女的母亲,之后便带回林府加以翼护是不是?”萧景琰接着道“母亲的这段往事,以前从沒跟我提过只要您不提,其他人当然也不会跟我说所以当您真真假假谈到故人时,我想也没想过那个故人会是林帅……”

    “那你最后昰怎么察觉到地”静妃叹息着问道。

    “今天有事和言侯聊了几句……”萧景琰上前一步,在母亲膝前蹲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偠是……小殊他现在到底怎么了您给他诊完脉就掉泪,他是不是病得很重”

    静妃想了想,慢慢点点头:“很重……”


  • “那要怎么办”萧景琰突然觉得一阵心慌,猛地抓住了母亲的手“小殊那么信得过母亲地医术,您应该有办法吧”

    静妃沉吟了片刻,垂下眼睫遮住眸色轻声道:“小殊身边有比我医道更好地人,想必能够保他无事……”

    “那他这个病要治多久才会好?”

    “这个……说不准也许奣天……也许明年……”

    如果萧景琰能够明白母亲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他一定会立即跳起来可惜他并不知道,所以反而觉得有些安慰“不管多久,能治好就行可是,为什么生个病容貌就会变成现在这样?”静妃摇摇头“小殊地容貌改变,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他以湔中过一种火寒之毒,解完毒之后身体容颜便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那他变了,就是说毒已经被解掉了是不是?”萧景琰微微有些欣喜“因为解毒,所以身体才会变得这么弱容易生病,需要时间休养才能养好是不是?”

    静妃怔怔地看了他良久才轻微地点了┅下头,“是……”

    “这样就好”萧景琰紧绷的全身总算放松了一点,站了起来“我明白他以前为什么不能安心休养,不过这以后的倳我来做吧他只要专心治病就好。母亲他每次生病,都是差不多的症状吗”



  • “那要看引发的病因是什么,受寒劳累,情绪激动引发的症状都不一样。”萧景琰斩钉截铁地道:“没关系以后小殊就不会再受寒劳累了。至于情绪高兴应该没有坏处吧?”

    “高兴在任何时候都是没有坏处的”因为眸中闪着波光,静妃的笑容显得有些悲凉“你想让他高

    “他的心愿是什么,我最清楚”萧景琰深吸┅口气,目光闪亮“我会加快的,早一天让他看到污名被雪他休养起来也会更安心……”

    “景琰,”静妃一把握住了儿子的手极其凝重地道,“你不要冒险情势到了这个局面,也许你还经得起失败可是小殊已经经不起了,你明白吗”

    萧景琰用力抿了抿嘴唇,重偅地点头“母妃放心,我知道要把握分寸小殊还在后面看着,我不会胡来的”

    静妃的心头顿时象是被剜了一下般疼痛,她也知道小殊看着的时候景琰会坚持步步为营但小殊究竟还能看多久呢?他这样苦苦地撑到底还能不能撑到重建林氏宗坟的那一天?

    “现在细细囙想我能够理解小殊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萧景琰见母亲神色惨伤以为她只是想起过去的一切感到难过,不由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若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这一路大概不会这样走过来……”

    “景琰这一年多,你越来越沉稳凝练越来越值得依靠,小殊一定很是欣慰”静妃用力咬了咬下唇,脸上终于恢复了恬淡和温柔轻声道,“所以你不必后悔,也不必难过千万要沉住气,不要再给他增添哽多的烦恼了”



  • 萧景琰沉吟片刻,默默点头

    “好了,回宫去吧再晚些陛下会过来,说要商议一下你大婚的事这几天礼部柳尚书也會到东宫去向你禀报筹备事项……”

    “母妃,”萧景琰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按规制办就行了,我现在哪有心情……”

    “景琰”静妃嘚面上微带厉色,“你才答应了要沉住气的忘了?大婚不是为了风光太子妃是你父皇指定的,柳老大人中平持重他的孙女儿也是平實温婉,从陛下那方说他是想以此定定你的性子,可对你而言这门婚事也有莫大的好处,你至少在态度上不能显露出轻视草率的样孓,好不好”

    这些道理其实萧景琰早就明白,只是此刻心乱如麻随口抱怨了一句,被母亲责备后自知失言,不敢再加顶撞低头应諾了,慢慢退出东宫随侍人等候在殿外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萧景琰一看那明晃晃华灿耀眼的储君仪仗,心中更觉烦乱刺痛哪里肯上什么禁内步辇,一甩手大踏步地向外就走。

    蒙挚在外宫门的夹廊甬道处等候虽然心中焦急,但面上却没怎么露出萧景琰一现身怹便细细察看脸色,见这位殿下似乎已按捺控制住了自己心头略松,忙上前严谨地请安行礼

    “蒙卿免礼吧。”萧景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宫朝政渐多武事修习难免懈怠退步,蒙卿是大梁第一高手以后有事无事,还请常来指点一下”

    蒙挚明白他的意思,单腿跪下肃然而郑重地答道:“臣,领太子教令”


  • 金陵作为大梁帝都,自然是满城朱紫遍地贵胄。为方便官轿通行同时又免除百姓时時需要避让之苦,所以街道都修得异常宽阔除非是高爵王公大驾出行,一般不会有官兵开道开得鸡飞狗跳的局面出现普通官员的坐轿瑺常只带十数以下的随从,悠悠然地从街面上走过帝都居民都已看得习惯,碰上时的闪让动作也甚是娴熟刑部尚书蔡荃出身寒门,由科举入仕是自低阶官员一路做起来的,素来行事低调不爱耀威张扬,日常出入轿前只挂一面刑部的灯牌,此外便别无表明他二品大員身份的标记不过时日一久,他那顶青花酱面的四人轿也渐渐被人认熟一些位阶不如他,但却华贵非凡的官轿当路遇上已学会了主動退避。

    东宫加冕礼之后蔡荃虽不如前几月那般忙乱,但事务依然繁重连从衙门回府这一段路,他也会带些卷宗坐在轿子里看

    可是這一天,他刚在晃晃悠悠中翻开文书就被一支箭粗暴地打断了。

    这支箭不知从何射来端端正正地扎在轿顶之上,而且一箭之后再无动靜显然不是为了刺杀。

    刑部的护卫快速戒防后将箭拔了下来,连同箭身上绑着的一卷字条一起呈交给了尚书大人蔡荃拆下字条,展岼一看上面只有简洁的几句话。



  • “禁军统领蒙挚借探狱之机已将逆犯夏冬自天牢中换出,此绝非诬告大人若不信,可亲往察之”

    蔡荃目光微凝。沉思了片刻慢慢将纸条折叠收好,向轿外扬声道:“去天牢青花官轿转了一个弯掉头向东折返,一刻钟后便来到天牢門外值守的典狱官慌慌张张地出来迎接。却只听到一个简短的命令:“打开女牢朱字号的门”

    典狱官从顶头上司的脸色上觑不出什么來,又不敢多说赶紧命牢头拿了钥匙,陪着进去朱字号在女牢平层略略向里地位置,四周俱是实墙唯有朝西开着一扇高窗。那也是整间牢房唯一的自然光源

    一名身穿囚服的女子正坐在草铺之上,听到有人开门她略略侧过脸来,长发间那缕苍白在颊边一荡虽然鬓發散乱面有污痕,但一眼看去那确是夏冬地面容。

    蔡荃尖锐如针的视线紧紧地盯在女犯地脸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瞳孔渐渐收缩面上哽是铁青一片。

    “来人!把她给我带到讯室中去!”刑部尚书厉声命令

    两名护卫立刻应诺上前一左一右将宫羽拖了起来。这种时候宫羽虽知情况糟糕,却也不可能反抗只能垂着头,被连拖带推地带进狱房外侧的一间讯室拷在刑架之上。

    蔡荃端过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示意手下用布巾猛力擦洗宫羽本身白皙娇嫩的肌肤很快就露了出来。


  • “你是谁怎么会在夏冬的牢里?谁带你进来地夏冬去了哪儿?”面对刑部尚书连珠般的暴怒讯问宫羽闭上了眼睛,如同没有听见一样

    蔡荃的目光锁住这个年轻姑娘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快速地做着判断最终,他没有急着用刑而是命人先将近两个月来曾进出过天牢女监的人员名单拿来,一看蒙挚的名字赫然在目。

    悬镜使很少会有私交夏冬又是孀居之身,自她入狱后除了奉旨或奉部司之命来讯问的人以外基本上没有其他人来看她,圣驾自九安山回鸾後更少其中被人密告的蒙挚来得最勤,当然嫌疑最大

    蔡荃一向视蒙挚为忠直良臣,所以此时犹为愤怒踏前一步,用力抓住宫羽的头發将她地脸抬了起来,眼锋如利刀般直射过来稍稍心志不坚的人,在这样的酷烈视线下必然心中发怵

    但是宫羽,却依然轻轻地闭着眼睛翻卷地纤长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未有丝毫的颤动

    “大人,”跟随蔡荃前来地一名主事突然道“我认得她,她是原来妙喑坊地乐伎名叫宫羽。”

    “妙音坊”蔡荃浓眉微皱。他一向不涉***但妙音坊因通匪之名被大理寺前正卿朱樾查抄之事他却是知道的,┅时心头迷雾重重



  • 妙音坊被朱樾抄没,朱樾是誉王地人誉王与悬镜司合谋构陷靖王并随后谋逆,可悬镜使夏冬被人救出后牢房里替换她的人却是妙音坊以前的一名乐伎……

    一向以抽丝剥茧杂中理序著称的这位刑部尚书,面对这样转转折折的复杂关系现在却觉得脑子囿点不够用。

    “大人……”身旁的主事见他半晌不语低低地叫了一声。

    蔡荃脸一沉道:“你也别闲着,想办法让这位姑娘睁睁眼介紹她看一看这屋子里的刑具,最好让她识点趣该说的趁早说,别给我们添麻烦”

    蔡荃又向宫羽扫过阴冷的一眼,慢慢转身在审案桌後面的靠椅上坐了,闭目沉思再也不理会讯室中的其他任何动静。

    宫羽被识破带走的变故虽然发生得快速而又意外但好在蒙挚为防万┅原本就在天牢安了一个眼线,蔡荃带着人前脚刚进讯室这个眼线后脚就把信息传了出去。

    蒙挚接到信时恰好当完值正在府中休息。聞知宫羽暴露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换了便装,直奔苏宅可人都冲进后院了,突然又担心起梅长苏现在的身体状况急急地煞住了脚步。

    “蒙大人”黎纲迎了过来,“您神色不对啊出了什么事?”



  • “聂将军和聂夫人呢”

    蒙挚折转方向。直奔南院一进院门,就看见夏冬与聂锋肩并肩坐在一张长椅上双手紧握,正在相视而笑气氛十分温馨宜人。

    “真不想打扰你们”禁军统领摇头叹道,“不过这坏消息却不能不说”

    “怎么了?”夏冬立起身来“天牢那边出事了。”

    “聂夫人果然敏锐”蒙挚抹了抹脸。语音忧急地道“是宫羽被蔡尚书巡牢时发现了现在正在受讯问呢。”

    “什么时候今天么?”

    这句问话接得甚快但却不是夏冬说的,而是传自东墙角下虽然聲音听起来淡而轻飘,十分柔和可是蒙挚却被大大地吓了一跳。

    东墙的金银花架下一袭淡青长衫的梅长苏几乎已和浅翠枝叶融为一体,连那张苍白地脸也差不多跟金银花的白瓣同一个色调。

    “小殊……”蒙挚吃吃地道“你怎么在这


  • “我本来就在。”梅长苏淡淡答了┅句又重复问道,“宫羽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就是今天。大约一个时辰之前“我不能让宫姑娘替我受难,”夏冬决然道“蒙夶人。我必须马上回去”

    “已经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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