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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梨花落》之 E篇 盈 7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恰在这时，凡臣收到一封家信。拿在手里，厚厚的沉甸甸的，凡臣心里咯噔一下，猜想一准又是婚姻的事。这是开学后凡臣收到的第二封家信。凡臣拆开信，数一下，写了十张信纸。中午，凡臣一个人躲进教室里，一字一句地细看。爸爸开头写道：“看到这封信，你也许稍为费解。”凡臣对谈婚事毫不费解，却对信的内容很费解。爸爸首先说我态度消极。的确，春节时，爸妈老是给我谈婚姻的事，我都以现在无心论及此事，而只专心于学业为由搪塞过去。紧接着，家信用了相当长的篇幅谈珉子，内容大体和去年的观点差不多，但又增加了对她家人的评价。主要说珉子的妈妈比较厉害，珉子爸爸在家中无地位，而担心珉子受家庭影响，以致对男子不尊重。另外，还讲了一个新观点，说珉子生活能力差，是典型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如果将来在一起共同生活还是这样，父母会“流泪不已，黯然神伤。”总之，目的是劝我尽快了结这段感情。然后，话锋一转，谈起于晓红，凡臣无不莫明惊诧。
爸爸写道：
　　世事往往如此，看其似乎偶然，其实却内含极大的必然性。即如你离家之日发生的事，确也颇发人深思。你同继耐离家当日，你的同学于晓红突然来到咱家——这是绝对出乎父母和你的意料的！当时，我在学校上课，你妈妈在家。她说是来邀你一同返校的，并自述为“安大学生，与凡臣同班，原来家住县医院。”对你妈妈一口一个‘阿姨’，似无拘束，带有几分亲热。回想一下，你离家返校时，并未交代曾与于晓红相约同行之事，这愈加使我们难解！深思之，第一，据她说，她回砀山探望外祖父母，你不知道，并无邀约同行的前因和背景。第二，她和你是高中同学，但高中时她从没来咱家一次。我虽未教过她，但毕竟我和她母亲是同学，又是一中老师，她来咱家看望也理应正常。可是这次来，她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你，因而未等我下课回家便离去。第三，曾听你说过，你们在大学关系不错，相互帮助，相互关心，并且合作完成过论文。她父母对你也很好，你经常到她家吃饭。第四，在没有前因和背景的情况下，不会出现的事居然已成事实，我们无不感到突然，而且觉得此事的偶然性不小。但熟虑之，却也想到此事可能是经过她甚至家长酝酿之后必然产生的行动。否则，是难能用语言解释清楚的。
总之，我们认为，晓红来家邀约你的行动，证实了她的‘有心’，是‘有心人’精心考虑谨慎行事（决非轻易而为之）的必然结果。如此看来，我们可以认为，晓红以某种方式（本不应有的约你返校）表达了她对你的愿望。
晓红端底如何呢？我想，你们是同学，肯定比我们了解更多，但还是想说说我们的看法。从这次你妈妈所见而言，你妈妈认为，晓红是她所见女孩子中最为满意的一个。你妈说，晓红若能与你定亲，将是她心中最感美满的事！
我问过你们的班主任周老师，他说晓红是位品学兼优成为他所教几届学生中最为喜爱的学生之一，是难得的德、才、貌兼优的好学生。若要我说，还得从时间上往前推移一些。你们高中毕业那年，晓红一家迁往省城，一次吃饭时你问过我。我当时从你的表情里看出点若有所失。当时，在我的心底便曾隐约萌生一种将来要托人将晓红介绍给你的念头。后来，你们双双走进一所大学，又同系同班，这个念头更强烈。随着岁月的流驶，事态的发展，特别是你和珉子感情未有结局，这种念头这两年渐渐溟灭了！但这次晓红来家的行动，令我想到，也许是‘姻缘前世由天定’。正是晓红来家的这一行动重又燃起我心中‘萌生——溟灭’的欲将你与晓红结为百年之好的希望之火！这样说来，我与你妈妈同样认为，就已经结识过的来说，晓红是我们儿子最为理想的终生伴侣，若事成功，她会给咱家特别是你带来终生幸福！这是因为：第一，德、才、貌均令人满意，虽不云超世绝伦，却也是上等人才。第二，你们是同学，相互了解，学业相同，年龄相仿。第三，晓红性格温顺文静，易于相处，会给老少、夫妇、姊妹带来和睦与幸福。第四，同在砀山长大，习俗相近，感情融洽，将来生活方便。总之，她具备了我们为你解决婚事所需的条件，你们将来生活在一起，是父母心中最满意的，是我们认为最美满的婚姻！
以上便是父母在你婚事上的态度和愿望，希望你能慎重对待，不要错过，以促美事早就！再者，晓红来家约你未成，肯定很失望，回校后可能也不好意思提及此事，望你接信后找晓红说明，以表歉意，这也是礼仪上理当为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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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梨花落》之 E篇 盈 6
凡臣依约同继耐去蚌埠。坐公交车七拐八拐，才到安徽财贸学院。凡臣迷失了方向感，一整天晕头转向，加上连阴着下了两天小雪，游览的两个公园，凡臣都没印象。凡臣一直惦记着珉子，担心她情绪低落。回校后几天，凡臣心情才逐渐平稳下来。凡臣强迫自己往好处想，相信并祝愿珉子能心情愉快地学习生活。
元宵节，于晓红邀我去她家吃饭，凡臣没推辞。凡臣回家时，把于晓红家人对自己的关心说给爸妈听，爸妈很高兴，说应该谢谢人家。回校时，让我带了两斤干黄花菜。这东西在砀山老家到处都是，平常普通得像路边的野草，可不知怎的，这几年城里人把它当成了宝贝。吃过饭，于晓红说：“去城隍庙看灯展吧！”凡臣不想同她单独去，又不好推辞，不知怎么办。
于晓红帮魏阿姨洗涮碗筷，我同于叔说话，电视上正在直播元宵节文艺晚会。等于晓红收拾好，坐下来看了会电视，再没提去城隍庙的事。她可能猜想我不愿去。文艺晚会结束，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这部电视剧正在全国热播。凡臣看得无头无尾，时间也不早，告辞回校。于晓红本打算看完电视剧再回校，见我要走，也不坚持，一道回校。
把于晓红送到女生宿舍门口，凡臣刚要转身，于晓红又叫住了我，神秘而得意地说：“过两天我送给你一样东西，保证你喜欢。”
凡臣一时摸不着头脑，忙问：“啥东西，你咋知道我喜欢。”
“暂时保密，先叫你挂念两天。”说罢，莞尔一笑，折身进了院子。
凡臣心里说：“搞什么鬼，你以为我会挂念，美的吧你。”然而，凡臣确实当了真，只要看到于晓红，心里免不了突突跳得厉害，好像她随时都会给我惊喜，甚至心存渴望，巴不得惊喜早点到来。每晚躺在床上，待心绪平静下来，凡臣又禁不住骂自己没出息。过了两天，没动静。三天，四天，仍没啥异样。一个礼拜时，凡臣心头恨恨的，暗骂于晓红耍弄自己。星期天晚上，同室的人都跑去学校礼堂看电影了。凡臣先泡下衣服，趁空写了封家信。衣服还没搓完，听到走廊里传来于晓红和汪娟的欢笑声。两人走到门口，见我一手的肥皂沫，汪娟不失时机地耍嘴皮，说：“哟，我们领导够勤快的，这么冷的天自己亲自动手洗衣服呀！”
我端起盆，往汪娟面前一横，“那就劳汪小姐大驾，帮个忙吧！”
汪娟赶忙往后退，摆着手说：“别，别，我可没这个福气。”
于晓红哈哈大笑，推着汪娟说：“看你以后还耍贫嘴。”话音未落，把一个木架放在了桌子上，“咋样，凡臣，喜不喜欢这个？”没等我答话，又说：“看你买了那么多书，全堆在床头上，怪委屈书的，我让爸爸找人做了几个小书架，送给你一个。”
凡臣拿起书架，左看右看，真有点爱不释手。这是凡臣好长时间的心愿，今天让于晓红帮助实现了。书架用水曲柳木板镶嵌而成，三层，宽约六十厘米，敞开式。最上一层的三块板面不等高，后板略高，呈圆弧型，两侧的板面也呈一定的弧度，看上去灵巧实用又美观。书架漆成浅黄色，与宿舍的门窗和书桌的颜色正好协调。凡臣看看于晓红，再看看书架，说了声：“谢谢，确实不错，我收下了。”
汪娟抢白一句：“哟，还从来没见过领导收晓红送的礼物这么干脆，是不是因为……”
凡臣打断她的话，笑着说：“你要再送一个，我绝不客气。”
于晓红抱住汪娟，“别说了，今晚你说不过他，肯定吃亏。”
汪娟不依不挠，“当然了，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欺负我一个。”
于晓红不再续她的话，转身对我说：“你收拾吧，我们先走啦！”
两个人出了门，又听汪娟来了一句：“这样吧，晓红，你帮他收拾，我先走，不然，他一个人好寂寞耶！”于晓红接口道：“好你个汪娟，是不是夏一平今天没找你，心里不痛快，故意找我的茬。”两个人打打闹闹离去。
凡臣把书架安放在储藏柜最上层的柜板上，正好与床头持平。这样，自己取书方便，别人又不会轻易够到。凡臣坐在床上，分门别类整理书。近两年来购买的六十多本书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家。
此后几天，书架成了宿舍同学议论的焦点。他们并不知道书架的来路，只是羡慕书架的精巧和实用。任永阳自嘲地说：“唉，我那几本书，放进这样的书架，书不自在，书架也委屈。不管了，就让空气去抚摸，让尘埃去细读，让鼠牙去批判吧！”其他宿舍的同学也慕名参观，热闹了好一阵子。这个书架陪伴凡臣好几年，工作后有了大书柜，也没轻易把它丢掉。
夏一平对这一切心知肚明，有了汪娟这个内线，对于晓红的一些情绪反应，他比我清楚得多。终于有一天，夏一平郑重其事地要和我谈谈。天冷，不敢坐，两人就沿小湖遛圈。夏一平说：“凡臣，你和于晓红之间应该有个结果。我相信，你最明白于晓红对你的感情。听汪娟说，于晓红有时偷偷地哭。人家一个女孩子，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雷打不动，泰然自若。你谈也好，不谈也好，总要给人家一句话，不能这样拖着。你曾说过你有对象，真的假的谁也搞不清。要是那边不成，再回过头来和于晓红谈，别人会说你没道德。要是于晓红知道，心理的打击能承受得了吗？无论对谁，都应该负起责任。说心里话，在我的印象中，你有才华，有休养，诚实，稳重，和你处朋友，我感到欣慰。但就这一点，我无论如何想不通，也接受不了。你……”
“是汪娟派你来说教的吧？”凡臣酸不溜丢地打断夏一平的话。
“是又怎么样？你这样做，谁也不会站在你一边。我对汪娟说，刘凡臣自己讲他有对象了。汪娟说，怪不得，他对于晓红不冷不热的。又说，这就是刘凡臣不对了，他既然有对象，干脆对于晓红明说，叫于晓红死了这颗心，免得于晓红痴心痴意地自作多情。凡臣……”
“汪娟，汪娟，一口一个汪娟。哎，我说一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跟在女孩子后面拾牙慧。”凡臣有点不耐烦。
夏一平突然停下脚步，瞪圆一双眼睛，气得脸红脖子粗，憋了半天才说：“这全是我自己的想法。凡臣，你太过分了，我……我看错人了，我……”说着，转身扬手而去。
凡臣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了夏一平，忙喊：“一平，一平，你听我解释……”
夏一平头也不回地气冲冲朝图书馆走去。
凡臣愣了半天，深悔自己不该说那些，思忖：“我今天怎么啦？”
其后一个多礼拜，凡臣几度想找夏一平谈谈，他就一句话：“心烦，不高兴谈。”凡臣又添了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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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梨花落》之 E篇 盈 5
凡臣忧虑，因为不好对珉子解释为什么要提前返校。转念一想，珉子本来不知道我哪天返校，不说更好。快放学时，凡臣赶去学校，站在离珉子教室不远的地方。见珉子走出教室，我举手招呼，珉子看到了，一路小跑着过来。凡臣不等她走近，先往操场走。珉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懂得我的意思。
操场上很空阔，只有几个老师家的小孩在踢球。凡臣拐向操场看台的一角，避风又避人。珉子跟上来，止不住地笑，说：“我们这是干吗，偷偷摸摸的。”
凡臣叹了口气，“唉，苦啊，甜蜜的事尝到的是苦，光明正大的事只能鬼鬼祟祟进行。你知道我叫它什么？”
“什么？”珉子撒娇似地搂住我的腰。
“偷恋，偷偷地恋爱。”凡臣低头看珉子的表情，又说：“但终要结束了，再过半年，我们就可以大大方方、无拘无束地在一起。”
“你那么自信？”珉子笑眯眯地问。
“别的不敢说，在这点上，凡臣对珉子的未来充满信心。看你这几天的情绪，我真感到高兴。告诉我，能不能保持到高考？”
“我会的，为了你，也为我自己，我会调整好的。”珉子收敛笑容，流露出一股坚毅，转瞬把脸靠在凡臣肩膀上。
凡臣紧紧地搂住珉子，想了想，还是说出来：“珉子，我明天上午回学校，今天同你告别。我希望你能坚强地面对一切，注意劳逸结合，轻松愉快地迎接高考，我等待着听你的好消息。”
珉子已抬起头，听我说完，急不可待地说：“这么快就要走了？”
“是呀，珉子，要开学了。”
一丝离情别绪陡然爬上珉子清瘦的脸，失落、忧愁、无助、惶惑、爱恋、依依不舍。凡臣的心揪起来，但很快，珉子恢复过来，深情地说：“凡臣，你放心走吧，我保证没事的。”又凑在我耳边：“我想让你吻我。”
凡臣犹豫了一下，心里怦怦直跳，看着珉子企盼的目光，笨拙地把嘴唇贴在珉子温热的丹唇上，浑身一阵酥麻，惊悸地离开。
“不行，我要你吻得长一点。”珉子羞红了脸说。
凡臣紧紧地搂着珉子，两颗滚热的心贴在一起，长久地亲吻。珉子轻轻闭上双目，尽情地享受爱的甜蜜。阵阵熟悉的体香从珉子细腻的脖颈处袭入凡臣鼻腔，凡臣真要幸福得窒息。
“我爱你，珉子。”凡臣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也爱你。”珉子的眼睛又湿润了，抱着我的腰不愿离开。
两个人相互拥抱着，也不说话。凡臣看天色已晚，怕大人担心，便拍拍珉子，“回罢，珉子，天色晚了。”
珉子恋恋不舍，拉着我一起走。
凡臣说：“你先走吧，免得让人看见。”
“不干，至少得陪我走出操场。”珉子伸手挎住我的胳膊。
两人慢慢往回走。进校园，没什么人，直走到拐向大门的路口，两人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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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梨花落》之 E篇 盈 4
凡臣马不停蹄地走亲戚，这是每年春节雷打不动的项目。凡臣一年没回家，走亲戚的任务更繁重，想推脱但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天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中午在亲戚家喝，晚上连续几天被已参加工作的中学同学叫去喝，其中就有王祥。王祥已结婚，凡臣没见到他媳妇。据他自己说，漂亮得一塌糊涂。还当着一桌人的面挤兑我，大言不惭地说：“凭凡臣的本事，这辈子绝对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凡臣不争辩，而且心服口服。凡臣观察过，这几年，有点姿色的女孩，都被王祥这类人无情地俘虏了。凡臣沉思：“谈恋爱，先掳掠再占有，效果极佳，没有点强力，文文弱弱的，女孩子还看不起你呢！”
凡臣没忘与珉子多接触。每天傍晚，只要在家，就和明辉、岚岚几个打羽毛球。这时，珉子主动参加进来，笑容满面，情绪高昂。凡臣打羽毛球的目的，就是想把珉子引出来，让她调节调节情绪，活动活动筋骨。几天后，珉子精神状态比我刚见到她那天有了明显变化，凡臣一度紧张的心绪踏实许多。凡臣不停地在心中检讨过去的一些想法，祝祷自己回家给珉子带来的快乐。
年初五，珉子正式上课。凡臣走亲威及早回来，在家没事，到学校闲走，在办公室看报纸，与老师闲谈。放学时，凡臣赶紧走到大门口，等珉子。不多会，珉子一个人急匆匆走过来，看见我，高兴地跳起来。我问：“璋敏呢，怎么不一起回了？”
珉子笑嘻嘻地说：“璋敏学文科，早就不在一个班了。”走在我身后，两只手推着我的后背走。
凡臣说：“别这样，人家看见多不好。”
“那你还敢在这儿等我？！”珉子俏皮地说。
“没有呀，我可是正好走到这儿，碰巧遇上你的啊！”
“明天还要你碰巧走到这儿来。”珉子忽闪着大眼睛，深情地说。
之后，凡臣故伎重演，等着珉子一起回家。当然，走到家属区大门口时，已经是一前一后，令人怀疑又看不出什么。
白天，凡臣不出门时，总喜欢拿着带来的一本小说，坐在廊前的阳光下晒暖。这天，凡臣正看得入神，继耐推着车走进来，后面跟着秀芝。凡臣喜出望外，忙让进屋。继耐带着礼，他把我家当亲威走了。继耐比去年更显精神，白白胖胖的，根本不像从农村贫困家庭走出来的学生。秀芝和他站在一起，反差很大。常年的农业劳动，把姑娘的秀气掠夺得所剩无几。尽管春节时着意打扮一番，仍掩饰不了耕作的粗痕。也许是在家勤快惯了，也许继耐和我谈话她插不上嘴，坐了一会，就跑到厨房帮我妈妈干这干那。
吃午饭的时候，妈妈一个劲地说继耐有福气，摊上秀芝这样好的姑娘，要是凡臣有你一半的福气，我们做父母的也就心安了。
秀芝很大方，说：“婶，你不知道，人家还嫌弃我呢，说我说话没水平。”
我故作惊讶，问道：“不会吧，继耐？”
继耐嘿嘿一笑，说：“尽听她说，我要是嫌弃，还不在学校谈一个了。”
秀芝接上话：“算他有良心，只是嘴上说说，没有变心。”
爸爸一出口全是职业语言，“继耐总体是不错的，但要严于自律，不要授人把柄，让人说三道四的，可不能让信任你的人失望。”
岚岚咯咯笑个不停，说：“本来轻松的话题，一下子被我爸爸说严肃了。”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饭后又说了很长时间话，秀芝帮我妈妈收拾、洗刷，麻利干练。继耐问我什么时候返校，我说：“正月十二报到，准备初十走。”继耐说：“这样吧，我们初九一起走，你到我那儿玩一天，反正顺路。蚌埠你还没去过吧？”
凡臣有些犹豫，想在家多住一天，只为多陪陪珉子，尽管不是整天厮守，能见一次面也是安慰。
继耐见我不语，又说：“行啦，别犹豫了，反正你在家也没什么事。”
爸爸也说：“去吧，到蚌埠看看也不错。”
凡臣没点头，也没反对。继耐说：“到时候，我先来这儿，从这儿走，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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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梨花落》之 E篇 盈 3
凡臣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珉子的眼泪，说：“傻姑娘，看着我的眼睛。……看到了吗？里面蕴含的都是爱！忘了我去年寒假对你说的话啦？我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你。”
“那如果我今年考不上大学呢？”
“不会的，珉子，我相信你会考上的。”凡臣说得很坚决。
“那要是真的考不上呢？”珉子忧虑地看着我。
“我就等，直到你考上。说到底吧，珉子，你就是将来考不上，我也会和你生活在一起，除非你抛弃我。”凡臣又用手帕擦了擦珉子的眼泪，继续说：“好珉子，你精神负担太重了，自己给自己制造了很多麻烦，增加了太多的精神压力。不要再这样，好不好？做个坚强的姑娘，就当没有我凡臣这个人，一心一意学习，怎么样？”
珉子扑哧一声笑了：“你说的轻巧，把人家的感情搅乱了，真想撤手不管呀！”又止住笑，“真的，凡臣，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可就是抑制不住。我经常骂自己太没出息，太容易感情化。见到你，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高兴。我真想对爸妈说，我就要和你在一起，给你写信。”
凡臣知道珉子没胆量做，只是心里不平罢了，但还是安慰珉子，说：“别让你爸妈太担心，那样会闹得更厉害，到时候对你的影响更大。好珉子，我真的不想看到不好的结局，我更希望我们两家能和和睦睦。我相信，你也会希望有这样的关系，对不对？”凡臣点了一下珉子的鼻子。
“我听你的。”
“安下心来，尽量不要胡思乱想。要知道，有一个亲爱的人天天为你鼓劲，我的心会天天陪伴着你。把这感觉化成幸福，把这幸福化成成绩。我相信你会调整好的，一定会的。”凡臣说着，攥了一下拳头。
珉子搂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见你这一次，我会坚强半年。”
凡臣很激动，“真是好珉子，你一定会成功的。”
“冷不冷，进被窝里坐吧。”珉子拉我。
凡臣这才意识到，珉子肯定是昨晚没睡好，没有精神，上午想补睡一会，便问：“你刚才正睡觉呀？”
珉子娇柔地一笑，“正想睡呢，你刚好敲门了。”
凡臣忙说：“看你眼睛红肿红肿的，是该好好睡一觉。我先回去，晚上放烟花时咱们再见面。”
凡臣起身要走，珉子一把又拉住我，“我不想现在让你走，再陪我一会，好吗？”一副企盼的神情。
凡臣说：“等会你爸妈回来了，不太好。”
珉子求我似地说：“就一会。”
凡臣不好再推辞。珉子说：“把鞋脱了，坐进来。”
凡臣按珉子的要求，把鞋子脱掉，腿伸进被窝。被窝已被珉子焐得暖和和的。凡臣说：“睡吧，我看着你睡，做个好梦。”珉子躺下去，两只胳膊抱着我，一条腿搭在我的两腿上，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珉子确实是太需要一次很好的睡眠了。凡臣轻捋珉子的长发，抚摸珉子瘦俏仍不失秀美的脸庞，心想：“珉子的感情太脆弱，内心世界太丰富，心灵太善良。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亏欠了珉子，以后应该细心地善待她，让她不要因为感情问题再受伤害。”
不到十分钟，珉子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很甜，嘴角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凡臣轻轻移开珉子的胳膊，小心下床，把被子掖好，亲切地吻了吻珉子泛红的脸颊，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珉子家。
凡臣回家也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妈妈喊我吃午饭。下午，凡臣兴高采烈地回了趟农村老家，给全家人带去了一个惊喜。傍晚回来，珉子正在庭院里同枚子跳皮筋，气色好了许多，脸上泛出红晕。见我回来，欢快地打招呼。吃过晚饭，烟花、鞭炮都比往年少很多，几家人躲进校团委陈书记家看春节联欢晚会。前几天，陈书记把学校的电视机抱回家，就是预备着看晚会。十几个人把屋子挤得满满腾腾的。想不到珉子也来了，看了近三小时。两个人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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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梨花落》之 E篇 盈 2
年三十，凡臣很早便起来。吃早饭时，爸爸说：“上午你回趟老家吧，你爷爷奶奶老惦记着你，还怕你春节不回来呢！”
凡臣急忙说：“下午去吧，上午再帮妈妈干些活。”
妈妈说：“看你眼睛红红的，上午好好休息，我也不让你帮什么忙。”
爸爸吃过饭就进城办理年货去了。
凡臣无所事事，搬个小凳子坐在棚架下晒太阳，红肿着一双眼睛观察珉子家的动静。凡臣想：“如果珉子今天还去办公室，我直接去找她。”
明辉、枚子和杨老师进进出出，却没看见珉子。约莫九点来钟，他们一家人要出门。明辉招呼我：“凡臣，今天不进城转转？”
凡臣说：“不去啦，还有事呢。你去干吗？”
明辉答：“买东西，再给姥姥送些年货。”
凡臣没有看到珉子出来，估计珉子不会跟着一起去，心里安稳了些。凡臣又坐一会，见珉子家没了什么动静，猜想珉子会在家。凡臣观察周围没人，大着胆子又小心谨慎地走进珉子家。敲了几下门，里面没动静。再敲，传来珉子轻轻的咳嗽声，问：“谁呀？”
凡臣把脸紧贴在门上，压低了声音说：“珉子，是我，凡臣。”
里面传来细碎的窸窣声，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珉子裹着一件黄棉大衣，眼睛红肿着，像刚刚哭过的样子。珉子很难为情地看着我。凡臣意识到珉子是从被窝里爬起来开门的，赶紧说：“别冻着了，快把衣服穿上。”
凡臣关好门，跟着珉子走进她的闺房。房间依然是那样的朴素整洁：一张双人床紧靠房间另起的墙壁，两台小书桌并排放在窗下，白色的墙上贴满珉子和枚子从小至今的各类奖状，墙角放着一个竹制简易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书籍，还有女孩子喜欢的小饰物……
“我还以为你春节也不回来呢！”珉子已坐在被窝里，披着刚才的那件棉大衣靠在床头上，脸上露出勉强的微笑。
“怎么会呢！”凡臣把目光从书架移向珉子，深情地回以微笑。
“坐这边吗！”凡臣的屁股刚挨着床沿，珉子就拉了我一把，娇嗔地说：“我要你坐过来，我不想你离我那么远。”
凡臣移过去，和珉子并排靠在床头上。凡臣侧身看着珉子，珉子也抬头看着我，四目相对，一股激情涌满凡臣全身。这么相互看着，好一会两人都没说话。
“珉子，你瘦了，瘦很多。”凡臣抓起珉子的手，暖柔柔的。
“你也瘦了。”珉子猛然低下头，想压抑住自己委屈又激动的情绪。
“珉子，心里有啥委屈有啥怨恨，对我说说吧，说出来会好受些。”
珉子抬起头，眼眶里已蓄满泪水，泪盈盈地看着我。只片刻，一把抱住我，禁不住呜咽起来，“凡臣，我好想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凡臣爱抚地拍拍珉子，一只手轻捋珉子的秀发。
珉子哽咽不止，继续说：“我真没出息，凡臣，我感情太脆弱。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你在远方为我祝福，就想着好好学，将来和你走到一起。可是长时间见不到你，心里不踏实，只想着要见到你，哪怕看一眼说一句话也好。心里经常安静不下来，越想心静心越乱，上课也开小差，人坐在教室里，心思却跑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总是控制不住。你暑假没回来，我偷偷哭了好多次，心情一天比一天坏。有一段时间，天天失眠，精神快不行了。爸爸妈妈见我的成绩一步步后退，急得不行，但看我天天埋头用功，又说不出什么。都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阻止我们通信，我不会这样。我明白爸妈为我好，可他们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感情的激流是阻止不住的。硬堵，适得其反。这学期，我由想你发展到害怕你会离开我，我的成绩这么差，我老担心考不上大学。我就想，我不配和凡臣在一起，凡臣应该有一个优秀的女孩陪伴他。再后来，又下决心赶上去，可越想赶，压力越大，脑子里越乱，越怕你会离开我。有时候，我真想给你写信，或者同妈妈吵一架，可又怕，你知道，凡臣，我在人家眼里是个听话懂事的女孩，我怕破坏了这个印象。凡臣，我好没出息。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昨天看到你回来，我一阵喜一阵忧，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昨晚一夜没睡好，想着今天无论如何要见你一面。”珉子挪动一下身子，眼泪汪汪地注视着我，“凡臣，你会一直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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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塞心胸的情爱需要释放，遇阻的沉郁，通畅的愉悦，精
神的分裂和聚合，降临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人生的考验
放寒假，于晓红问我哪天回家，我说放假第二天就走。于晓红说，到时候我去送你。我说，不用啦，我准备乘坐凌晨两点的那班车，太晚，不方便。于晓红再没说什么。等宿舍的人走光了，凡臣又一个人呆了一个礼拜。
凡臣心里十分矛盾：及早回去，确实又怕影响珉子；晚些回去吧，也担心珉子有什么想法，影响她的情绪。凡臣左右为难，闷在心里，忧愁无奈，就这样拖了几天。一个人孤零零守空舍，寂寞难耐，看书总不安心，听音乐也觉心烦。凡臣曾一度想去找于晓红，又骂自己守不了节，自毁心性。只有忍，再难受，也强迫自己麻木下去。
等凡臣上了火车，一切的苦恼烟消云散，归心似箭。
回到家，见我神疲色弱，又黄又瘦，爸爸埋怨我回家晚的火气一点没有了。妈妈扳着我的脸，怜悯地说：“怎么比去年寒假时瘦了，你看看，这脸色多难看。”岚岚看着我，一脸的苦笑。凡臣好几天没照过一次镜子，等站在穿衣镜前，自己都不相信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一个礼拜的自我精神折磨，竟把整个身子糟蹋得如此狼狈。凡臣想：“这个模样，让珉子看到了，她不知有何反应呢！”凡臣倒头睡了一天。除家人外，没有人知道我回来。第二天起来，精神、气色恢复许多。中午，妈妈又烧了鸡、鱼，一个劲地让我多吃，说“春节几天吃胖点。”
一年没回来，小院的布局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单一的水龙头和水池不见了。爸爸说，去年秋天，学校统一新埋了自来水管，新修了排污管道。自来水通到每家门前。以院子的中间线为界，又新盖一排小房子，做厨房，人口多的干脆给小孩子住。厨房隔壁，修了个小卫生间。由于排水系统尚不完善，要求大家只能解决小问题，大问题还要到公共厕所，并警告：违反者后果自负。两家之间，用竹木扎了篱笆，每家每户拥有了单独的小院。爸爸已叫应臣在院内搭了个棚架，准备春天裁上几棵葡萄。菜园的面积缩减了一大半，有的人家索性抛荒不管。进院的月亮门，向南移了很多。以往从家家门前走门前过的情形不复存在了。
回家一天多，凡臣没有看见珉子。也不怪，自己没出门。傍晚，几家在月亮门边支了个地锅，轮流炒花生。轮到我家时，我去帮着烧火，院里的老师见了都很惊讶，一个劲地问：“凡臣啥时候回来的？”凡臣重复着回答：“昨天晚上。”明辉看见我，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还以为你春节也不回来了呢！”明辉个头又长高许多，像个小伙子了。我说：“怎么会呢！”下一个就轮到明辉家。凡臣对明辉说：“是你烧锅吧？你不一定能掌握好火候，还是我来吧。”妈妈也说：“明辉，让凡臣替你烧火吧，反正他也没事。我们这就炒好，去喊你妈妈吧！”
明辉转身回去叫他妈妈。不一会，提着一袋花生回来。周阿姨跟在后面，看见我，也是一脸的惊讶：“凡臣啥时候回来的？”
还没等我回答，明辉说：“昨天晚上。”
凡臣笑笑，补了一句：“是的，阿姨。”
凡臣一边认真地添加柴禾，小心控制火苗，一边同明辉和周阿姨谈论学校的学习生活，氛围融洽温馨。凡臣觉得，周阿姨对自己不冷不热，神情上显出要防备我干什么对她不利的事，但眼神中却透着爱怜，话语中也不失亲切。凡臣心中疑惑和甜蜜并存。
花生快要炒好的时候，珉子和枚子出现在月亮门前。看样子，她们从办公室看书刚回来。凡臣正在专注地熄小火苗，枚子一声“炒好没有”，把凡臣惊得抬起头，正好与珉子的目光相对。凡臣心头颤动一下。珉子的脸颊比去年瘦俏许多，脸色泛白。
珉子怔怔地看着我，神情忧郁中透着惊喜，转而惊喜又倏忽隐去，嘴唇嚅动几下，终于说：“回来啦？”
凡臣看着珉子的神情，心里酸楚，不是滋味，脸上的肌肉痛苦得有些抽搐，持火棍的手停在灶门前僵住了。听了珉子的招呼，才顺口应道：“回来啦！”再也说不出什么。
珉子抬脚往家走，心事沉重的样子。周阿姨收拾好花生，拥着枚子回去。明辉突然冒一句：“我姐今天怎么啦？！”
和珉子的一面，让凡臣的心再也安宁不下来，情绪突然低落到极点，晚上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凡臣无法猜透珉子的心事，只有一个办法，尽快和珉子交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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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宁静无声，无月的星空下透出柔和的夜光，树影只剩挺拔的枝条，脚下的草正孕育新的生命，软绵绵中施放着根茎的清香。脚步和谐的沙沙声伴着深冬夜晚的迷人魅力，沁入凡臣渐趋平静的心扉。一阵冷风吹过，凡臣本能地蜷缩一下身子，抱起膀子，意识到于晓红在身边，又急忙舒展开。
“冷不冷？”凡臣问。
“不冷。”
“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凡臣想不出别的表示谢意的话。
“没什么。”
“我会记住的。”凡臣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我知道。”
凡臣便没话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加快步伐。出了校门，走在街灯下。凡臣侧眼看于晓红，她正注目地看着我，四目相对，于晓红轻轻地莞尔而笑。
“元旦打算怎么过？”于晓红问我。
“没计划。寝室里几位吵了两天，没个结果。你呢？”
“我们邀几个能处得来的，一起包饺子好不好？”于晓红提出建议，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似乎知道我今天不会反对。
“好啊，好啊。”凡臣很干脆地附和了于晓红的提议，“那就全权由你主导，我全力参与。”
那天晚上的影片是巴基斯坦故事片《永恒的爱情》。于晓红一直侧身靠向我这边，挨着我的胳膊和肩膀。凡臣身子几乎僵直，聚精会神地看电影。
元旦这天，我们从下午开始忙。于晓红、汪娟负责买饺馅和面粉，夏一平和我负责买酒和熟菜。之前，于晓红从家里带了酒杯、瓷盘、炊具和煤油炉。地点在于晓红和汪娟她们宿舍。宿舍里有三人参加小组或老乡组织的活动去了，另一人加入我们行列。我又把裴俊杰叫来。汪娟和面，我擀饺子皮，四个人包，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别有一番风味。七点左右，一切就绪。看着自己亲手做出的饺子，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吃着、谈着、笑着、叫着，“为友谊干杯”、“为青春干杯”、“为未来干杯”、“为爱情干杯”……你一言我一语，花样百出，情绪激昂。一瓶白酒，不到一个小时已被我们三个男生消耗掉一多半。
大家正在兴头上，有人敲门。汪娟有点不耐烦，喊：“谁呀，进来。”
门被推开，王勇走进来，笑容可掬的。于晓红脸色由红而白，又由白而红，极不自然。
凡臣急忙招呼：“老同学呀，坐下，坐下，我们正说酒喝不下去了呢！”
王勇很大方地坐下，神态像一位下基层与民同乐的领导。
自从进入大学以来，凡臣这是第三次在省城见到王勇。每见一次，都觉得两人之间的隔阂又多了一层，不自然的成份也增一成。王勇不客气地同三个男生各碰一杯，又敬三位女生一杯，俨然一个主人似的。几个人总感觉不自在，刚才的欢乐场面凝固了一般。
王勇坐了十多分钟，感觉不对劲，起身说：“对不起，我还要去找其他几个老乡，你们喝着，我走啦！”
没有人说挽留的话。我向于晓红丢个眼色，“送送吧。”两人一起送到女生宿舍院门口。我对王勇说：“我们老同学哪天约好聚聚。”
王勇不做声，扬长而去。
凡臣暗暗骂自己：真是多事，自作多情。
王勇一走，宿舍里又热闹起来，直到新年的钟声响起，夏一平还伴和着新年的脚步，用衣架吊在窗外，放了一挂鞭炮。
凡臣感触同学情谊，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回去禁不住瞎填了一首小词：
& && && && && && && && && &&&忆　江　南
　　　　　　　　& &&&元旦夜，
　　　　　　　　& &&&阵阵歌笑声。
　　　　　　　　& &&&邀朋举杯情谊存，聚友畅言爱慕生，
　　　　　　　　& &&&窗外听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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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平息了一场风波，凡臣一段时间里心情舒畅很多。
新年又将来临，考虑到学生自我交往增多，年级不准备组织统一活动，把主动权交给每个小班。杜木和我商量，又征求同学意见，决定班级也不搞什么活动，各个小组或寝室自由组合，项目自定。我们寝室八员罗汉争论两天，想法五花八门，不仅活动项目相去甚远，连时间也无法统一，最后不了了之。
这天，吃过晚饭，我和夏一平绕学校的教学主楼散步，然后到图书馆看书。于晓红和汪娟的位子空着，按常规，她们这时候应该坐在那儿了。凡臣没在意，夏一平冒了一句：“这俩姐妹今天怎么回事？”凡臣只好跟一句：“可能有什么事吧！”两人坐下看书。
约莫晚上七点半光景，汪娟神神秘秘地走进来，没有坐，招呼夏一平我们两人出去。我们跟她走出来，我问：“什么事？”汪娟急煞煞地只顾走，头也不回，说：“先别问，到了就知道。”夏一平和我交换一下眼色，见于晓红没来，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小跑几步撵上汪娟。我问：“到底什么事，于晓红呢？”汪娟脚步更快，一丝笑意挂在脸上，“她没事，走吧。”夏一平和我不再问什么，也不说话，跟在旁边走。赶到女生宿舍，门关着，汪娟也不掏钥匙，轻轻把门推开，径直走进屋。屋里没开灯，但走廊的灯光可以照到室内的桌子，桌子的一处晃出微弱的亮光，像黑夜里打开的一只快没电的手电筒的柔光。夏一平和我站在门前，没有紧跟汪娟进去。于晓红在里面喊：“进来呀。”夏一平嘟囔一句：“搞什么鬼，神神乎乎的。”走进去。凡臣跟在后面。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于晓红先唱起来，汪娟附和。歌声之中，于晓红慢慢掀起桌上的一个罩子，露出一只小蛋糕和点燃的蜡烛，柔和的烛光照在几个人的脸上。
“哇，今天是谁的生日，好浪漫哟。”夏一平惊呼，然后左右看看，想找出答案。
汪娟推了他一把，“去,去,没你的事。”然后转向我，伸出手，“领导，二十岁快乐！”
于晓红也伸过手来，“二十岁快乐！许个愿吧！”
歌声响起的一刹那，凡臣便明白了一切。当烛光映红室内的物什时，凡臣的眼睛已禁不住潮润了。凡臣走到桌前，连声说：“谢谢，谢谢！”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该许什么愿呢？瞬间，八个字在凡臣脑海闪过：“好人平安，友谊长存。”凡臣激动得一口气没有把蜡烛吹灭，于晓红低头配合我吹灭了剩余的火苗。
汪娟走到门旁拉亮了电灯。于晓红递给我一把水果刀，说：“该由你来。”
夏一平已在旁边愣了半天，这时像醒悟了似的，走过来凑近我的脸顽皮地端详，啧啧称羡，说：“凡臣啊凡臣，你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叫人羡慕都感到惭愧。”
凡臣几乎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边递给他一块蛋糕，边说：“嘴下留情吧，一平，你这样说，有人会伤心的。”
汪娟马上接过话头：“领导，别招惹是非了，还是想想该怎么答谢晓红吧！”从我手里接过一块蛋糕递给于晓红，又转过身来，“对了，你可知道晓红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汪娟真把凡臣问住了。凡臣什么时候把这事放在心上过？只记得去年转团员关系时，在砀山中学团委看到过于晓红的登记表，印象中于晓红比我小六个多月，具体生日一点也记不住了。凡臣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看看于晓红，她正低头吃蛋糕，面带微笑，等着听答案的模样。凡臣右手摸摸后脑勺，勉强堆出笑脸，说：“好像……好像是六月……六月……”
“好啦，好啦，别好像好像、六月六月的，看把你难的吧！是六月十五。这下记牢了，免得叫人家心寒。”汪娟嘴不饶人。
“汪娟，今天高兴呢，说这个干啥。”于晓红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夏一平向我做个鬼脸，口吐舌头，怪模怪样。凡臣振了振精神，大声说：“好，明年我给于晓红过生日，今天在场的人都参加，也作个证。”停顿片刻，又说：“今天我非常高兴，也很激动。二十年，我第一次吃到生日蛋糕，第一次正正规规地过生日。我会记住这一天。我谢谢于晓红，真的，非常感谢。今晚不看书了，我请客，咱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好啊，我赞成。”夏一平先站起来。
“这还差不多。”汪娟脸上挂出了笑容。
于晓红动手收拾东西。
学校星期二是不放电影的。四个人打算去离学校最近的江淮仪表厂礼堂，知道八点多不会有电影，像达成默契似的，慢慢悠悠的，沿学校的操场边走。汪娟和夏一平说着说着又走到了前面，故意把于晓红和我落在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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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下午，凡臣正在操场打排球，任永阳突然跑来叫我：“刘凡臣，你家里来人了，在宿舍里等着呢！”凡臣不相信，家信中并没说最近有谁要来，便问任永阳：“真的假的？”“当然真的，谁还骗你，是个女的。”凡臣更纳闷了，那是谁呢！赶紧跑回宿舍，进屋一看，是姑姑来了。
姑姑来合肥参加一个学术会议，顺便先回了趟老家。姑姑说：“会议安排很紧凑，没来看你，明天就回北京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来看看你这个宝贝侄子。”
凡臣很高兴，说：“晚上我请姑姑品尝这里有特色的小吃。”
姑姑笑了笑，说道：“算了吧，等你参加工作，自己挣钱了请我也不迟，今天姑姑带你到会上吃。”
凡臣跟随姑姑到开会的稻香楼宾馆。凡臣第一次走进这么富丽堂皇的建筑物，不自主地局促起来。姑姑推推我，说：“等工作了，你会经常出入这样的地方，大方点。”
吃过饭，姑姑把我带到房间。凡臣意识到又要接受一次教育，心态倒平和起来。姑姑说，她正在办理去美国的手续，思思的手续也一起办。婷婷暂时去不了，想把她送回老家读书，过两年在美国稳定了再把婷婷接过去。这次回家，把有关事情和家里商量了一下。姑姑话锋一转，说道：“在家时，你爸妈给我说了你恋爱的事，具体情况我不是十分了解，但还是想和你谈谈这个问题。在清华，据我了解，三年级以前基本上没人谈恋爱。到高年级后，成绩好的同学、要考研究生的同学是无暇顾及此事的，因为这事很费精力，而且在工作分配等一些问题未定之前，谈了往往难以持久，等于自找麻烦。当然，如果你们学校分配不成问题，你又有心于此，我并不执意反对。但你要明白，这不是个小问题，不能把它看成像恋爱小说中写得那样简单，那样罗曼蒂克，那样自由地不受任何客观现实的约束，而且似乎它的神圣、纯洁，就在于冲破一切客观条件的束缚。”
姑姑看了看我的表情，继续说：“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尊重对方，爱护对方，不能靠一时冲动，过早过多地倾泻自己的感情。像你刚上大学，就给杨老师家的珉子写那样的信，我认为是不妥的。人家还在上高中，正处于过关的紧张阶段，你的关闯过去了，写那样的信，对人家难道没有很大的冲击吗？听说珉子学习虽然努力，但成绩一直下降，你这样做，是对人家负责吗？你也明白，我们国家和民族的环境、传统，恋爱是和婚姻紧紧相联的，而婚姻带有永久性、经常性，包含着具体的内容。所以，交朋友时就应考虑到这一层，就应该从这个实际出发选择对象，不能靠一见钟情，更不该一思钟情。不仅要考虑对方的品德、相貌、性格，还要考虑对方将来工作的地点、条件，以及对方家庭的情况。也就是说，不仅要考虑你们俩长期相处，而且要考虑两家能否和睦共处。说这些，并没有一定要你和谁好或和谁断的意思，只是谈一些想法。如果你不是回避不是赌气，真正想缓几年再谈，我也是同意的。天涯何处无芳草，过早忧虑是没有必要的。但在这个问题上，你一定要尊重父母，不要让父母再操心，更不能让他们为这事生气。”
姑姑的话很客观，凡臣深有感悟，但听到最后，凡臣忍不住在心里笑起来，想：“人真有意思。当年，姑姑在清华读书，和现在的姑夫谈对象，爷爷听说是外省的，坚决反对，大骂姑姑不孝顺父母。爷爷奶奶就她一个女儿，想叫她毕业后回砀山工作，嘱咐我爸爸在县城给姑姑介绍对象。姑姑坚决不同意，最后一年连春节都没回家，把爷爷气得大骂她不孝，说以后没有这个女儿。现在可好，却教育我不要让父母生气，也许是她经验教训的总结吧！”
凡臣沉思了一会，对姑姑说：“我现在态度很明确，感情上我一直没有变，也不会变。我只想等，情愿等，明年不行，后年；后年不行，再等，一定要等出结果。即便结果不理想，我也心满意足，没有什么值得痛苦，因为我真正地爱过一个人。的确，就像姑姑说的，我的第一封信不应该发出，或许珉子学习成绩下降，是由那封信引起，或者有很大原因。珉子以前学习成绩很好，学习努力刻苦，这方面她曾是我的榜样，我常常用她的刻苦精神砥砺自己，使自己学业有所成绩，这之间的关系很大。如果果真因为我的信和感情，使得她不能进入高一级学校深造，误了她的前途乃至终身，我更没有丝毫理由抛弃她。即便她以后当工人，我也要和她生活在一起。我爱的是人，不是文凭。不然，我心灵上的痛苦是无法弥补的。”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姑姑惊喜地问我。
“是的。一年多来，我的确痛苦过。感情如此浓厚，可是没有倾诉的机会，我多少次感情冲动，想一吐为快，但每次都理智地抑制住。今年暑假，为了不影响她，我甚至没有回家。从理智和感情上，我绝不做对不起珉子的事。如果我的痛苦能够换来珉子学业上的成功，我愿意承受更多的痛苦。在珉子升入大学前，我会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也不会再让别的人闯入我的心中，父母另外的介绍我也不会同意。请姑姑放心，这件事上，我一定尊重父母，不然，我也不会幸福，我自己心里也会不安。”
姑姑高兴地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我这个侄子的确长大了。有自己的观点，自己分析问题的方法，自己得出的结论，并有坚持的勇气和决心，这些可都是趋于成熟的标志。”姑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看来，什么事都不能听一面之词。今天如果不听你说这些，我还对你有看法呢！”姑姑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台砖型单卡收录机，说：“凡臣，姑姑把这个送给你。这是姑姑学英语用的，希望你也用它把英语学好。”
凡臣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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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臣理解父母的真挚爱心。为人父母，谁不想自己的子女健康成长，学业有成，爱情甜蜜，婚姻幸福呢！早点定下终身，父母悬着的心会安稳，这也是子女应尽的孝道。
凡臣并不因为父母要自己“移情别恋”而苦恼，凡臣焦躁的是珉子的学习。上半年曾从家信中得知，珉子的学习成绩下降，想不到半年过去，她的成绩依旧在下滑。凡臣暑假没有回去，不能和珉子有正常的联系，凡臣不了解珉子的真实现状，特别是心理状态。凡臣真有点后悔，暑假那怕回去几天，能给珉子心灵以安慰，能让珉子在爱意中求得稳定的情绪，有节奏地投入学习，说不定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凡臣恼恨地自责自己。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珉子不能顺利升入大学，凡臣会痛苦一生。这之间哪怕有一点点的联系，凡臣也不会原谅自己。如果暑假回去，能给珉子的学习带去丝毫的改变，也是美满的。如真的因没有回去影响了珉子情绪，进而影响珉子的学习，凡臣真要后悔为那一篇论文花去的时光。凡臣所有的荣誉也抵不上对珉子的爱。凡臣的爱如有损失，即使天大的辉煌成就也弥补不了。这个时候，爱是凡臣的一切，学业只能退居其次了。
凡臣给父母回了信，再一次申明自己的观点。凡臣只想等，把感情暂且搁置，全身心投入学业中。当然，对珉子的爱，凡臣不会改变。凡臣恳求父母：“交友可以广泛，爱情只能专一。儿觉得，心灵上受到打击比精神上忍受痛苦要难受得多，儿情愿让精神忍受几年的折磨，也不愿心灵受到伤害。儿对珉子的爱是纯洁的。儿想一生得到心灵的安慰而不留下任何遗憾。恳请爸妈维护儿爱情的纯洁，促进儿爱情的成功和美满，儿将永世铭记，感恩不尽。”
有一个礼拜时间，凡臣的情绪很低落，一肚子的心事全展露在脸上。不要说于晓红，其他人稍微注意也能看出来。于晓红当然更纳闷，刚才还晴朗的天，说变就变，未免也太快了。这天晚上，于晓红把我从座位上拉出来。两个人走到图书馆旁的小湖边，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下。于晓红说：“这两天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有什么烦心事，能说说吗？”
凡臣不想对于晓红说实情，强作笑脸，说：“没什么呀，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于晓红明白我在说慌，也不计较，顺着我的话头说：“也是，看你最近脸色是不太好。这样吧，明天晚上到我家吃饭，我让妈妈买只老母鸡炖汤，给你调理调理。”
“没那么严重，还是不去了吧。”凡臣自感又被于晓红牵住，客气加耍赖。
“看看，又来了不是。你曾经怎么说的？”于晓红笑。
“你们对我这么好，我以后怎么报答？”
“谁叫你报答了。只要你心里……嗨，不说了，其实你比谁都明白。就这么定了，明天下课后我们一起回去。”于晓红转身向图书馆走去，“回吧，这里怪冷的。”
凡臣第一次单独同于晓红一道去她家，下了公交车，我问于晓红，怎么没喊汪娟来。于晓红斜着眼睛看我，嘲谑道：“看不出你心里还能装着别人。”说罢，扑哧一声笑起来，“跟你开玩笑，别傻愣了，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今天专为你调理身子，其他人免谈。”说完，高兴地跳起来。
凡臣想，也好，吃点好的，身子壮实了，精神再有什么磨难也就有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做保障，有丰足的资本消耗消耗。想着，禁不住“嘿嘿”笑了两声。于晓红听到我笑，掉转头，“笑什么？”凡臣被她一问，止住了笑，忙说：“没什么，没什么。”于晓红不知所措，以为是笑她，强作自然状，说：“你这人，心里鬼得很。”
于晓红给了凡臣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慰籍。和于晓红在一起，凡臣既有感情的负疚，又体会到情谊的温馨。如果不问感情，只讲情谊，凡臣很愿意同于晓红相处。和她在一起，轻松自如，话题繁多，观点相近，极少隔阂，于幽默诙谐中相互促进。
从于晓红家回来，凡臣脸上的愁容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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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这时，凡臣收到家信。这是凡臣发表论文，将消息告诉给家里后，爸爸写来的第一封家信。全家上下为我取得的成绩感到由衷的高兴，顺利升入高中的岚岚还特地写了一封，表示要以我为榜样，好好学习。但家信的大部分内容是关于珉子的，凡臣看后心情重新焦躁起来。
爸爸写道：
　　& & 你以不同一般大学生的精神状态安排和挑战四年的大学生活，这是你用双手绘织锦绣前程的好兆头，是通往美好幸福未来的良好开端，是你铺筑幸福之路的历史性关键性的崭新起点。为此，我们感到十分欣慰。
青春年少之时，风华正茂，决定着人生道路的极可宝贵的时光，愿你能珍惜时日，惜寸阴，惜分阴，更应惜秒阴！四年的大学生活，愿你能以耀眼的灿灿金砖铺平通向无限美好未来的道路，而绝不用沙石。决定你人生道路的关键岁月，希能在你以后的人生征途中永远是幸福的记忆，而绝不会有半声嗟叹！
　　& & ……
　　& & 关于珉子，还想谈点看法。珉子这孩子确实不错，学习刻苦，朴实诚恳，性情温顺。你对珉子怀有的执着感情，父母完全理解。但任何问题都应辩证地看，都应面对现实，更何况婚姻恋爱呢！你曾让父母理解珉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们自然能理解，也确实理解了，但你又说不愿再让第二个女孩子闯入你的生活和心里，并不愿讲失败 （须知在这个问题上失败是可能的、常有的），感情绝不动摇等等。这话说得未免太早，也太绝对。恋爱婚姻，痴情可贵，但也不能太天真，否则就会作茧自缚。
　　& & 高二以后，珉子的学习成绩每况愈下，由年级的十几名到二十几、三十几、五十几名，这次期中考试退至班级三十五名。为此，她常常急哭。看来，她明年升入大学的希望不大。因此，父母希望你面对现实。对你来说，年龄上是牺牲不起的。试想，你大学毕业已二十三岁，珉子明年升学无望，又要复习一年，后年怎样，更不可知。即使后年能考上，等她大学毕业，你已二十六、七岁，过于晚婚也是不相宜的。而且，谁又能保证到时不发生什么变化。
　　& & 鉴于以上，父母希望你仍可把珉子当作追求的对象，但绝不可看作“忠于”和为之做出牺牲的唯一的恋人，万不可拘泥一端，贻误终身大事。泰戈尔有句名言：“只管走过去，不必逗留着采了花朵来保存，因为一路上，花朵自会开放的。”
如此，在你学习与生活里，在你大学同学中，有志同道合、情投意合者，结为伴侣何尝不好呢？把考虑问题的范围放大一点，总比死守一点好。是迈一步“采了花”“保存”起来好， 还是一路上于万花丛中选摘好呢？不言而喻，你应该明白。
故此，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须一思，再思，三思，在出色完成学业的前提下，于适当的时候，争取较为理想地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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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调研过程中，凡臣一直抱着一个态度：协助辅导员整理材料，分析问题，起个助手作用。同时，自己可以了解社会，增长见识。辅导员对我们的配合评价极高，介绍所的工作人员也对我们的协助表示感谢。凡臣没有想过自己要单独思考些什么，便没上心。临近结束时，于晓红问我：“想不想写点东西？”
我问：“写什么呢？”
于晓红说：“看了一些信件，有不少感触，想从信件入手，分析大龄青年求偶心态。我们俩合作，再多读些信，作个总体分析，或许有所收获。”
于晓红的建议打动了凡臣。凡臣在整理资料时，也曾看过不少信件，确实被里面的内容感动，有所思但没有深思。凡臣想，暑假还有一些时间，不妨试试，便答应了于晓红。我们俩把这个想法同辅导员一说，他欣然支持，并指点道：“应该再多看些资料，在此基础上作分析。”于晓红和我又接连去了十来天，埋头阅读、摘抄信件，然后回到宿舍分析，讨论多争论少，一致的观点多于分歧，两人感到很欣喜也很欣慰。凡臣执笔，于晓红誊写。于晓红的字确实好看，根本不像女孩子写的字，洒脱飘逸，有一股韧劲。两人又花去十多天时间，拼凑出一篇近五千字的文章，题目是《大龄青年择偶心理探析》。两个人忐忑不安地交给辅导员，没想到辅导员欣喜若狂，大加赞赏文章写得好，说再作稍微修改会是一篇好论文。当然，这个修改的任务辅导员主动承担下来。这篇文章后来刊登在学校的学报上，文章署名是辅导员、我和于晓红。
文章刊出后，在系、校均引起轰动。年级掀起一股写论文热。一些学生甚至上课时间也泡在资料堆里，挖空心思地想一鸣惊人。辅导员见势头不对，因势利导，指出：应先打实理论基础。奉劝学生不要急功近利，沙地上是建不成高楼大厦的。
没有人再能一夜成名。凡臣和于晓红因此风光无限，成为众人羡慕甚至忌妒的对象。有人造出谣言，说文章并非出自我们之手，而是有某位老师相助，信口雌黄，无稽之谈，不知居于何心。凡臣一度有所受影响，先是有点自鸣得意，后来听到谣言，又有些灰心丧气，情绪起伏很大。凡臣特地去合肥工业大学拜访吴源教授，一是问候，二是求得指教。吴教授听说我发表了文章，非常高兴，连说“后生可畏”。吴教授意味深长，谆谆教诲，指出学校本身既是大课堂，又是社会的缩影，年轻人要自觉经受摔打，认识社会，适应社会。学生应以学为主，扎下牢固的理论基础，为将来深造或工作提供优质的知识结构。要锻炼得荣辱不惊，有成绩不沾沾自喜，遇挫折不自暴自弃，拿得起放得下，做个有修养的人。从第一次拜访吴源教授，凡臣便感到吴教授亲切，是学富五车之人，能同年轻人谈论得如此投机，可见吴教授的人格修养。打那以后，凡臣每学期都要去几次，每次去都有所得，有所获。这次遇到思想障碍，凡臣第一个想到的是向吴教授诉说。凡臣意识到，最近几次去，吴教授反复强调一句话，不厌其烦地叮咛我要确定一个目标，争取走出砀山、走出淮北、走出安徽、走出中国。吴教授说：“鸟大了，不要再恋旧巢，外面的天更蓝，海更阔，建立的家园会更美。”
有天闲聊，凡臣把吴教授的话说给夏一平听，夏一平略加思索，语气诚朴地说：“你是有这个实力的。”
凡臣故意问：“什么实力？”
夏一平捶我一把，“你小子装糊涂，吴教授希望你更有出息，他看好你呢！”过了一会，却又皱起眉头，说道：“但愿一对美鸳鸯能比翼齐飞。”
凡臣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忙问：“最近又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啦？”
夏一平欲言又止，看看我的表情，知道不说也不好，用生气的口吻说：“你在这点上确实不能让人说个好字。刚入学的时候，大家以为你和于晓红是一对恋人。现在渐渐看出来，人家有心，你却无意。于晓红对你可是一片赤心，风吹雨打不动摇。你可知道，省教育学院你们的一个老乡，找过她好多次，听说还写过求爱信，可于晓红以礼相待，不为所动。人家于晓红要品貌有品貌，要才华有才华，哪一点配不上你，可你，纯粹一个木头疙瘩，说狠点，血都冷得冰人，真不知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听夏一平这么一说，凡臣却有点高兴的成份。凡臣知道，夏一平的一些消息，是从汪娟那儿听来的。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好斗嘴的人真的斗出了感情。如果更多的同学知道这些，凡臣不是得以解脱了吗？
自从和于晓红完成论文写作后，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并没有比以往多多少。于晓红、汪娟、夏一平和我依然在图书馆占位子上晚自习，汪娟和夏一平倒是经常结对出去，我和于晓红晚间一起出去的时候很少。有，也是像往常一样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于晓红的感情世界，凡臣从来没有涉足过，只感觉到她对自己好，但好到什么程度，便不知。听夏一平透露的消息，证实了凡臣原来对王勇的猜疑。说心里话，凡臣并不喜欢王勇，但又希望于晓红能同他谈恋爱，这样，自己可以心安神定，不必再背感情包袱。
凡臣问夏一平：“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夏一平似乎很不习惯被人怀疑，大睁着两眼，喊道：“当然是真的了。我对你说，凡臣，于晓红这样的好姑娘可不容易遇到，你如果心智还正常的话，我劝你慎重考虑，不要辜负了人家一片痴心。”
听他这么说，凡臣有点不耐烦，“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夏一平突然激动异常，“要我说，你在其他方面精明过人，处处占先，可感情上闷葫芦一个，你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露点风声，也好让人有个猜头。”
“我已经有对象了。”凡臣说罢，一下子轻松下来，舒了口气。
“好啊，你个凡臣，真能憋得住啊你！说说，在哪儿，长得怎么样，有没有于晓红对你好？”夏一平像发现了新大陆，非要探个究竟。
“时机不成熟，等以后再告诉你。”凡臣故作姿态，心想，只要透露点东西，让人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就达到目的了。
“噢，我知道了，肯定是单相思，是不是心痴魂迷地追人家，人家还没同意？”说着，神神秘秘地看着我，想看出点眉目似的，没有收获，又说：“也真是的，阴差阳错，爱的人死心踏地，被爱的人无动于衷。我说，凡臣，你是不是自找苦吃，面前有一个闭月羞花秀外慧中的美人，你却要舍近求远。我真不懂，是不是追求到的爱情才更甜蜜？”然后又感叹：“哎，爱情啊爱情，你多么富有魅力，多少人为你痴情，你却这样喜欢愚弄人。”
不管怎么说，凡臣面对于晓红时显得自然很多，好像问题已经解决了似的。于晓红起初有些诧异，心想这人真是的，怎么突然间热情起来。凡臣确实比以前多了几分主动，但主动中丝毫没有感情的成份，别人不以为然，于晓红会有所体会，其实并没亲热多少。
凡臣像一匹解套的骏马，思想感情任意驰骋，无拘无束。凡臣打算把心中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向于晓红说明，让她明白我心中的秘密，以便两人都得以彻底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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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暑假，凡臣没有回家。凡臣想回去又怕回去。凡臣想珉子，想见到珉子，但又想：珉子面临毕业，复习迎考更趋紧张，暑假里肯定要补课，珉子需要稳定的情绪和安宁的环境，如果常跟珉子见面，必定分珉子的心，造成不必要的情绪波动，打乱她本已适应的生活学习环境。如果只见一次两次，凡臣肯定满足不了情感的需要，假如强忍情感的饥渴少找或不找珉子，那么天天看到她的身影却不能倾吐爱意，凡臣会更痛苦。于其那样，倒不如远离珉子，把深深的祝福藏于心里。凡臣深信，珉子也思念自己，也会急切盼望与我相见。越这样，凡臣越担心。凡臣想，珉子会感应到我的担心，我们的心早已相通，她会理解我的决定，为我的选择高兴。凡臣又想，等寒假时，也要晚回早来，把所有的激情蕴藏起来，等到明年珉子高考后，让珉子天天生活在温情爱意中。
恰在这时，辅导员征询我的意见，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社会调查，凡臣不假思索，当即同意参加。原来，辅导员申请了一个课题，对近几年兴起的婚姻介绍的现状和问题进行研究。调研活动主要在市妇联举办的婚姻介绍所进行。辅导员选定了五名同学。于晓红听说后，主动找到辅导员，要求参加，补了进来。于晓红后来对我说，一开始她并不知道我也参加，直到第一次碰头会时，才知道我不回家。凡臣明白于晓红的意思，她是想说：“你可不要多心，我不是因为你才参加这项活动的。”其实，此地无银三百两，凡臣又不是傻瓜。我本来没怀疑什么，你主动说明因由，肯定心中不稳当，愈是解释愈露馅，但凡臣表面上还是认可了于晓红的解释。
我们每天早出晚归，像正常上班一样。刚开始，我们帮忙登记、整理资料。市婚姻介绍所成立三年，已有近四千人登记，但介绍成功的只有几十对。由于专职工作人员仅两人，大量的登记资料来不及归档，经常出现找不到所需资料的情况，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介绍的成功率。我们按出生年月、学历、工作性质、求偶要求等内容，分门别类归档，资料柜第一次显得整齐划一，一目了然。之后，进行随意抽样，从男性登记表中抽出一百三十份，从女性登记表中抽出七十份，对登记内容进行分析研究。期间，还阅读了大量的信件，了解求偶者的心理活动。
凡臣直接接触和了解这么多男女青年急切求偶的心情，震动很大。从登记表看，大部分人三十岁左右，小的也不低于二十五岁。搁前些年，提倡晚婚晚育，这个年龄段不算大，可最近几年早婚早恋渐成趋势，这批人被社会划为大龄青年。社会意识的转变，影响了一代人的生活。介绍所工作人员讲，不论男女，越是年龄大，求偶的迫切性越强烈。有的甚至什么标准都不填，只要是异性就行。人生本已苦短，婚姻机缘稍纵即逝，不抓住姻缘，遗憾一生。
凡臣每看一个人的资料，都要为自己祝福一次：但愿我的恋爱婚姻顺利美满，不要沦落到来这里登记求偶。几个同学边看资料，还不时开些玩笑。有时看到一个条件好的女青年资料，就说：干脆留下来给自己介绍算了。一次，于晓红手持一份资料，笑逐颜开地拿给我看，说：“凡臣，给你介绍这个怎么样，很漂亮啊！”凡臣起初以为她开玩笑，笑容可掬地接过来，一看，照片上的女孩清纯秀美，眉宇间透出一股灵气，形神越看越像珉子。凡臣心里咯噔一下，想：“莫非于晓红有所指，故意试探我的反应？”想镇静，却怎么也做不到，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想留也留不住。凡臣异常仇恨自己不善于伪装，心中有一点变化都会写在脸上，但又强作镇定，硬堆了一些笑容到脸上，极不自然，对于晓红说：“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哪能配得上。”再看于晓红，一脸的得意。
期间，去于晓红家吃了几次饭，当然不是我一个人，一起搞调研的六名同学全去过她家，也不是每次全部都去，有时两个，有时三个，凡臣每次都没落下。不是凡臣想去，每次于晓红约我，我不愿意一个人去，总要拉一个相陪。后来，于晓红好像理解我的心思，再约时干脆约几个人。每次都是于晓红自己下厨。她很喜欢厨艺，实践不多，倒是已能烧几样好菜。有一次，魏阿姨对我说：“晓红在家懒得皮疼，你一来，她勤快得像变了一个人，这孩子不知咋的。”魏阿姨话中有话，凡臣能听得出来。这时候，凡臣故意装呆，只听，不说话。
于晓红一家人对我越来越热情，每次去，魏阿姨尽量抽出时间跟我说说话，于叔更多的是鼓励和鞭策。全家人的表情总要流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感情。凡臣经常起疑心，怀疑于晓红把我和她的关系夸张了，造成全家人的误解。也许，他们已认可这种关系，只是没有挑明而已。连于晓梅也比过去亲热了几分，每次去，一声一个“凡臣哥”，喊得人怪舒服的。一次，于晓梅把我拉到小房间，非要缠着我给她讲语文的学习方法，特别是如何提高作文写作能力。晓梅暑假后上初三，面临升高中。我不好推托，边讲解边说：“你姐姐语文比我好，怎么不让她帮忙。”晓梅一呶嘴，埋怨道：“哼，她，你还不知道，心事全在别人身上，还能顾上我！”凡臣心头一震，怕招惹出更多的话，急忙打住，一心一意给晓梅讲解，不再叉话。
凡臣有时也想，是不是自己太多心，太敏感，自己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精神负担。但每一次想到这些，希望如此，却又一次次地再否定。凡臣情感的神经愈发触摸到于晓红一家人对自己的亲近，那种亲近，的的确确超越了对一个老乡的关心，也超越了对老同学子女的关爱，让人明显领会到有一种温暖的亲情渗透其间。如果没有珉子，凡臣身处这样的氛围里会感到无比幸福。可有了珉子，凡臣心中有说不出的隐痛。凡臣不再愿意辜负人，可是事情尚未开始，凡臣已感到有愧于晓红家人。这是一种感情的负债。凡臣想摆脱，如同对于晓红的情感一样，又想交付给时间，让时间的流逝把一切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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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凡臣已被困扰着。凡臣感觉到于晓红对自己好。不仅感觉到，而且明白于晓红对自己的好非同一般。但是，这种感觉和明白都是单方面的意识，于晓红到底怎么想的，她自己没表露过。在凡臣看来，作为女孩子，不好直言不讳大大方方地明确表达。搁在于晓红这样大方的女孩子，也会羞于自己说出对男孩子的爱慕的。可是，凡臣对于晓红没有爱慕之意，不可能对她表示什么。如果因为感觉于晓红对自己好，就冒冒失失地对她说“我已经有对象了”，要么于晓红感到莫名其妙，如果她原本只是把我当成最要好的同学或朋友，她可能会惊诧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样的话，凡臣会尴尬万端，无地自容。要么于晓红痛苦万分，不露声色而埋藏在心底，自己承受感情的折磨，凡臣也于心不忍。自从离开凤香后，凡臣的感情越来越脆弱。凡臣不再愿意看到熟识的人因感情而痛苦，更不愿意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凡臣宁愿把所有的苦恼和责难留给自己，一人承担。对于晓红，凡臣一直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平日的接触中渐渐透露出我对珉子的爱意，让她明晓我心中的爱已有了归宿。特别是当珉子中学毕业，和珉子的关系公开以后，于晓红会理所当然地理解我的处境。凡臣思考很多，总难有一个自己满意的办法。凡臣看得出，于晓红在慢慢地实施着感情投入，她的行为于细无声处步步推进。她愈是对我好，愈是主动关心、照顾，凡臣愈是心神不安，心事重重。
凡臣和夏一平一直在主楼的阶梯教室看书，地点从不固定，一来自由，二来轻松。四月初，图书馆掀起一阵占座位热潮。原来自由选位，随便坐，突然间有人开始天天把书包放在座位上不再拿走，甚至有人用锁把书包固定在椅子上，成了自己的专座。学校一度制止，无奈学生特别顽强，再说这是学生专心刻苦学习的好现象，扼制应有限度。学校一默许，呼啦一下，一夜之间座位全部占完。第二天课间休息时，于晓红和汪娟神神秘秘地喊我，问我去不去图书馆看书，她们俩多占了两个位子。凡臣明白这是她们有心而为，犹豫不决。汪娟看出苗头不对，采取激将法，说：“人家可是一片好心，别不识好歹啊！”于晓红白了汪娟一眼，汪娟很活络，转瞬便说：“对不起，领导，你就给个面子吧！”
凡臣不好拒绝，如果让她们把位子给别人，她们会很失望。再说，图书馆那么多人，即便和于晓红在一起也没什么。凡臣答应下来，并说：“还有个位子给夏一平吧。”于晓红脸上露出笑容，印出两颗深深的酒窝，低声说：“本来就是给你们俩占的。”
凡臣等于被于晓红拴在图书馆。每天晚上，凡臣和于晓红坐对面，夏一平和汪娟坐对面。一个好处是，凡臣和夏一平不用再为找座位东奔西跑。两个坏处是：一则凡臣好像被人监督着，失去了自由；二则抬头就看到于晓红，于晓红抬头频率可能更高，四目相对的机会增多，违背了凡臣的初衷。中间休息时，只要不是凡臣先出去，于晓红总要把几个人一起叫出去，下到楼前的操场走一会。汪娟和夏一平总是走在前头，把我和于晓红甩在一边。凡臣拉单杠，于晓红站着数数；凡臣踢腿跳跃，于晓红便甩甩胳臂。凡臣先开口，谈工作和学习；于晓红先开口，总要引导我谈家庭和同学。不知是谁出的点子，每天晚自习后，几个人去大操场跑步。结果不长时间，班里有人议论，说我们四个人关系太不一般。
有天晚上，凡臣突然头痛难忍，不能看书，呆坐了一会，称身体不舒服回去睡了。第二天上课，症状更加严重。凡臣回想去年，正好也是这个时间得的头痛病。凡臣一阵颤栗，恐怖袭身，怀疑自己形成了周期性的病症，情绪一落千丈。凡臣颓丧地躺在床上，同室的人搞不清咋回事，夏一平要带我去医院，我婉言谢绝，说看也没用，只有休息。下午，凡臣坚持着去上课，但不听也不记笔记，一味地看窗外的景色。课后无所事事，无聊闲逛。晚上，凡臣没去图书馆。于晓红问夏一平怎么回事，听说我头痛了一天，便明白了原委，放下书就来寝室找我。凡臣不在。那一晚，凡臣像一具走失灵魂的行尸，在阔大的校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于晓红找了几个地方，后来在宿舍楼前的篮球场边等到熄灯。一大早，于晓红买好了早餐出现在宿舍门口，神情肃然地问我感觉可好点。凡臣看到她，心头猛然滚过一阵热浪，潮涌般地感激直抵喉管，把干涩的眼睛润湿了。一天来，凡臣多么需要有个理解自己的人陪在身边，给我安慰，于晓红深深懂得了我的需要。
“别去上课了，好好休息几天，这样会恢复得快一些。”于晓红说，“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凡臣答应不去上课，没答应去医院。于晓红也知道，去医院看未必有效，她是以此为借口多陪陪我，凡臣懂得她的心思，但凡臣怕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议论，更怕于晓红趁我精神脆弱时俘获我的感情。凡臣需要她的慰藉感激她的关心，也要婉拒她潜伏危机的建议。于晓红心里明镜似的，她明白我拒绝背后的担忧，但她不放弃，事事拿捏得恰到好处。她喊着汪娟和夏一平陪我，除了上课，三个人总要跟我呆一起，晚自习也不上了，连着四夜看了四场电影。星期天，又陪我到学校南边的田园悠闲了半天。凡臣几天的上课笔记，于晓红主动拿去一丝不苟全部补上，凡臣的大学笔记里多了几页娟秀的笔迹。
一次偶然或者说意外，凡臣回报了于晓红。偶然缘于班级组织的一次登山活动。
合肥地处江淮丘陵，几乎一马平川，唯独在距城市十多里的西边突兀耸立起一座孤峰，高不过海拔两百多米，孤零零的如天神挥洒在大地画板上的刻意点缀。但正是因为它的独一无二，突显了它的价值，便成了城市的一个标志，一个的著名的风景点。那天，山道上挤满了踏青郊游的人。其他同学都沿石阶随众人攀登，凡臣和夏一平、任永阳、张卫东、高建军、郑克权等十来个男生独辟蹊径，非要从树林中攀岩而上。于晓红和汪娟，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也跟随而来。看着山道上黑压压的人流，汪娟感慨道：“看来是要实行计划生育，不然，人太多，连山都没法上了。”
夏一平打趣道：“汪娟，你在家排行第几？”
汪娟不知是圈套，随口说道：“老小呀！”
夏一平哈哈大笑，得意地说：“要是早二十年实行计划生育，你更没法上山了。”
汪娟恍然大悟，也不生气，跑过去追打夏一平，一边追一边说：“好你个夏一平，敢拿我开涮。”动作语言像个小子，引逗得一路人笑个不停。
根本没有路，野草、灌木、荆条、乱石、沟壑，荆棘载途，岩石当道，困难可想而知。走不多远，衣服上沾满各种草叶针刺，有的人手也磨破了皮，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凡臣却体会到极大的乐趣，不时地捡拾松果，搜罗野花，吊着藤条荡秋千，其乐无穷。上到第一层盘山公路，几个男女生夺路而去，追随大队人马走台阶去了，这只队伍只剩下凡臣、夏一平、任永阳、于晓红、汪娟五人。夏一平动员于晓红和汪娟也随大队走，但她们俩死活不干。山路越走越难，不仅荆棘多，坡度更陡峭，乱石更多。三个男生自身爬山已经吃力，还要经常拉、推两个女生，更觉费力，只好走走歇歇，速度明显慢下来。看来，我们自己对自身的体力估计过高了。看到第二层盘山公路时，几个人相互鼓着劲，信心十足，再走一段就到山顶了。突然，走在前面的于晓红“哎哟”叫了一声，痛苦地抱住右脚歪坐在山坡上。几个人全傻了，明白于晓红崴了脚。
凡臣和夏一平把于晓红架到盘山公路上，看情形，于晓红不可能走路了。凡臣吩咐任永阳去追赶大队，告诉他们不要等我们，又让夏一平沿石阶而下，想办法找辆车。两人走后，凡臣蹲下来把于晓红的鞋子和袜子脱掉，仔细看了看，没看出有啥异样。于晓红愁眉苦脸，一个劲地说痛得厉害。
汪娟说：“可能还没淤血，也没肿，但我们不能在这儿傻等，如果夏一平找不到车，不就误事了吗？”
“是呀！”凡臣略一思索，建议道：“这样吧，我们沿盘山公路慢慢往下走。”
汪娟说：“不行，晓红不能走路，要走你得背着她。”
凡臣马上说：“我是准备背她，你怎么老把我想得那么不尽人情。”
汪娟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领导，对不起，你是好人，大好人，行不？！”
凡臣把在沿途采摘的一把鲜花递给于晓红，说：“拿着它，也许会减轻些疼痛。”于晓红痛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汪娟看在眼里，忍不住笑，说：“领导，你也太偏心了吧，两个女同胞在你身边，你只送给一人，是不是……”
凡臣不等她把话说完，说：“汪小姐，别忌妒，你现在把脚崴了，我立马去坡地上给你摘一大把来，怎么样？”
汪娟收住了笑。于晓红又露出两颗小酒窝，咯咯地笑个不停，说：“汪娟，你终于败在凡臣嘴上一次，以后小心点，凡臣是真人不露相。”
汪娟很快接过话头，说：“那么露相不真人了。”说罢又面露得意。
凡臣把于晓红背起来，沿公路缓缓而下。汪娟跟在旁边，不停地说笑，逗得于晓红好像忘记了疼痛，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没有了凡臣这个人。
于晓红不重，身材的苗条一直令人称羡，不仅悦目，今天凡臣也感受了轻巧的美。于晓红柔美的身子紧紧地贴在凡臣脊背上，两条胳膊自然地交叉垂挂在凡臣面前，手里的一把野花摇来摆去，迷晃着凡臣的视线，是想转移凡臣的注意力，减轻凡臣的疲惫，还是别的什么用意？不仅是花，于晓红紧贴的身子也配合了凡臣的步伐，使凡臣省去不少力气。凡臣只是有一点紧张。凡臣想，于晓红不必贴得我这么紧，她是崴了脚，又不是崴了胸脯，何必连脖颈都要弯曲下来，时不时把温热的嘴唇印在我的耳朵上。显然，她是故意的，心里的美早把崴脚的痛释解了。于晓红的乳房丰满而柔韧，像两个刚出笼的热腾腾的馒头挤压在凡臣后背上，让凡臣阵阵酥麻地感受着女性身体的柔韧，想象着实际的触摸又该是多么柔媚。凡臣背着于晓红，心思到了珉子身上，如果背着珉子，感觉肯定比现在美好得多。可是，想像的美好代替不了现实的紧张，走不多远，凡臣已是汗流浃背，衣服浸透了，似乎又洇湿了于晓红的上衣，凡臣感觉到脊背上除了汗水，就是于晓红的肌肤，薄薄的衣服在意识里已形同虚设，就像两个人一丝不挂紧紧贴在一起。凡臣几次想停下来，不因累歇息，而是想让于晓红下来一会，摆脱一下那种撩拨神经酥麻肉体消蚀灵魂的紧张。然而，更多的时候，凡臣不想摆脱，而是享受紧张带来的激动和舒畅。更何况，停一下，摆脱只是暂时的，又一次的紧紧相贴会使紧张升华，撩起的欲望会像火样升腾，会把理智烧昏，会把自己彻底焚毁。还是赶紧走吧，一气走下去，才能尽快彻底摆脱，才能釜底抽薪。杂乱的思绪使凡臣更紧张，更紧张的凡臣就显得异常狼狈。
这时，汪娟往前跑了几步，再回头看，扑哧笑起来，快意地说：“像，真有点像。”
于晓红好奇地问：“像什么？”
“猪八戒背媳妇。”说罢，肆无忌惮地大笑。
汪娟的逗笑反而把凡臣的紧张疏解了，凡臣把于晓红往上托了托，急不可待地回击道：“我长得那么丑吗？汪小姐，如果现在让给你来背，那才真正像呢！”
“我倒是想背晓红，可我没那个福分。”汪娟止住了笑，专情地观察我的反应。
于晓红在我背上偷偷地笑，却不露声色，凡臣能感受到她的满足。凡臣不再驳斥汪娟。于晓红好像觉得意犹未尽，问了句：“她说什么呢？”
凡臣佯装糊涂，说：“谁知道，真是个疯丫头！”
绕到第一层盘山路时，夏一平带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吃力地跑上来，浑身衣服已湿透，还少不了被汪娟数落一通。
凡臣第一次爬山，因为于晓红的意外受伤半途而废。凡臣心不甘，于晓红心甘如饴。
于晓红的伤不重，在家休息十天就能下地走动。凡臣去看望了四次。于晓红缺欠的课堂笔记，我和汪娟各负担一半。凡臣觉得，自己义不容辞，从哪个角度讲，都没有推托的理由。不说别的，恩恩相报，也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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