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群移植弊端是什么?,接受者是如何接受捐献者的菌群?这个过程是否复杂或有风险?


张发明
主任医师 教授 博士生导师
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肠病中心主任
中国菌群移植平台负责人
CC感悟
“捐一坨,赚二百,洗三遍,救四方。”
强烈建议大家去看张发明老师的演讲视频,那是文字所不能表达的:医者对生命的真诚、对科学的尊重和幽默背后的坚定。
感谢张发明老师的“发明”!感谢将信任给予“发明”的所有病人和粪菌捐献人!您们的共同努力,为救命治病创造了全新的机会!
发明老师,号已约好,我是排队等候您的下一位患者。
CC主编 富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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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更好地能够体验和提高我自己提出的概念以及技术,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大家的疑虑,在研究快结束的时候,我给我自己做了一次菌群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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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躺下的人比影响站立的人容易;改变、重建病人肠道的菌群,和重建大众的知识结构同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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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菌群移植技术治疗的疾病已经超过80种,有难治性的艰难梭菌感染、伪膜性肠炎、放射性肠炎、有在肿瘤治疗过程当中出现的腹泻,还为克罗恩病、溃疡结肠炎、自闭症,便秘以及糖尿病等等疾病,带来了新的机会。大家可能会想:这么多病,看起来这个技术就像万金油一样,大家不要误解……
演讲实录:
大家好,我是张发明医生,我的研究转折和披萨有重要关系。
在十年以前,我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学习的时候,参加了几个医生的讨论会,大家边吃披萨边讨论,如何将粪水灌给病人,所要挽救的疾病,就是对抗生素治疗无效的艰难梭菌感染,我的那块披萨差点还回去了。
这个治疗技术叫“粪菌移植”,它的原理就是将健康人粪便里的菌群,移植到病人肠道里面,希望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来占据有害细菌的生存空间,从而重建全新的肠道环境,来治疗疾病。
这样的细菌感染在美国每年有50万人,其中有五分之一的人,对抗生素治疗没有反应,但是他们如果考虑选择粪菌移植,90%的人一次就可以治愈。
人类曾经以为有了抗生素的发明,我们就不再担心这些细菌感染了,所以很多人急急忙忙地,有点小毛病就想到要吃抗生素。殊不知抗生素是一把双刃剑,它既能杀害有害的细菌,也能杀有益的细菌,甚至让一个人的肠道彻底崩溃。
崩溃了之后,有的人就想,我能不能缺什么就补什么?我告诉大家,现在的科学技术完全达不到缺什么补什么,它只能依靠菌群移植,而且这也一定是最有效的途径来挽救生命。
这样的方法在中国古时候就有,东晋时期《肘后备急方》就记载了“饮粪汁一升,即活”所强调的是,病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用这种方法可以得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所以纵观人类过去的两千年,人类从来就没有逃脱过,用人的粪便给人治病的这种现实需求,而且在当下——后抗生素时代,这种需求愈演愈烈。
我想到了一个目标,就是要像血库一样建立菌群库,我们要将菌群移植像输血一样,方便、高效、安全。
我决定发明一台智能化的机器,让它在实验室里面代替人,从事人不愿意干的工作,还不辞辛劳地工作。2012年~2014年期间,我和我的团队研制了世界上第一套智能化的粪菌分离系统。
当年我登上了世界胃肠病组织官方通讯的封面,评论当中有这样一句话:在我们人类还没有真正了解肠道菌群,它离开人体之后的存亡规律之前,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将这些菌群,尽快地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肠道。
所以我们不生产菌群,我们只是菌群的搬运工。
我们将大量的菌群从粪便里分离出来,然后用放大一万倍的显微镜去观察,结果发现这些细菌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肠道菌群在肠道里的生存状态,在肠外几乎无法真正地复制。
我们要想移植菌群,发挥疗效最大化,就要将它们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主战场——大肠。
要移植菌群,得要先修一条快速的通路。2014年我发明了“经内镜肠道植管术”,它应该说是最快的移植通路。我们要移植菌群,不是单一的微生物,因为只有菌群才是改变人体的源泉。
这个移植的通路,它有非常突出的特点,就是“完全无痛苦,全程可重复”地移植,而且你在不需要的时候,还可以随时随地将它拔出去,符合菌群的生理逻辑;
而另一个更重要的价值就是安全,对于儿童、老人和危重症病人,通过自下而上的方式,从根本上解决了它的安全性问题,所以结肠植管的这种叫做TET的途径,对于这部分人群太重要了。
各种复杂场景就成了我们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重要机会。
2016年的时候,江西省儿童医院,有一名非常优秀的儿科医生给我推荐了一名病人。这孩子的父母亲都是盲人,但是已经带他走遍了全国著名的大医院,当我看到这名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是瘦骨嶙峋,因为血小板严重减少,我们不能随便碰他,他也不能摔跤,否则他就像个玻璃人一样的,会出现外在的和内在的器官出血,同时由于常年的腹泻,他还经常感冒,所以我们给他非常小心翼翼地完成了菌群移植,治疗之后的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他的这一系列问题都逐渐消失了。
为什么肠道菌群移植,会和血小板的生成、会和肠道炎症、会和肝脏的功能以及免疫力有重要关系?那是因为我们移植的菌群,重建了肠道的底层建设。我们移植进去的菌群,就像一座座的加工厂,它们能生产大量的物质,这些小分子能够刺激造血,能够影响免疫力,最后重建一个全身的健康的状态。
我们努力地将技术做到先进极致,但同时我们也发现,我们没有能力直接面对天下这么多的病人,因此我们要解决技术的可及性。我就建了两个实验室,希望它用来支撑我们由院内的救治,转向为面向全国的救援。
我和樊代明院士等专家共同发起了“中华粪菌库紧急救援计划”,作为国家消化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的核心项目,向全国推广。我们提出的一个口号就是——让救命机会平等!
但是,尽管我们得到了很多专家的支持,我们也很努力了,到2017年的时候,我们依旧发现,医疗界依旧是主流表现为:不知道、不相信、不敢做菌群移植,甚至还有不少的人认为这玩意儿根本就没用;也有人提出很多的质疑,尤其是对它的安全性。
所以2017年的时候,我就将向全国提供救援的平台,进一步升级成为“中国菌群移植平台”,用专人来长期评价它的安全性,希望用数据来回答大家所有的质疑。
但是我们也发现,技术的领先,不代表大家都真正能理解。2018年,我组织了对全国六所医学院校调查,结果发现,研究生当中有超过50%的人,竟然没有听说过粪菌移植,注意,是医学研究生;
而且我发现我治疗的病人,也有一种特殊的现象,有病人到门诊来看我说,张主任,我是慕名而来的,我们家亲戚某某某,我们都认为他不行了,但是你把他治好了,所以推荐我来找你看病。我就问:他那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是怎么把他治好的?他说没有,只是说你去找张主任就行了,他有办法。显然病人把他们对我们的感谢,深深地藏在心底,没法说出去。
为了更好地能够体验和提高我自己提出的概念以及技术,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大家的疑虑,我决定自己睡到床上,让我的学生给我做肠镜,放一根管子,然后,我每天早上和晚上,分别从这个管子抽取样品,用来做研究。在研究快结束的时候,我给我自己做了一次菌群移植。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扮演的身份是技术发明人、研究负责人、受试志愿者和病人。
得到的结果重要是两点:
第一点就是首次发现,通过活体可以动态地取到肠道深部的样品,在过去是不可能的,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早上准时十点和晚上准时十点去厕所取到肠道的样品,但现在可以了;而且研究发现,肠道的菌群在早上和晚上尽管可以周而复始地发生变化,但是晚上的菌群不够活跃,说明我们日落而息,日出而作是很有道理的,大家不要熬夜,否则伤害肠道菌群,最终伤害身体。
另外就是菌群移植,给我带来了非常重要的好处,我以前经常是以茶代酒,不然的话,我就会出现腹泻,但现在移植之后 这些问题就没有了,我可以和大家一样品尝美酒了。
我们努力地往前走着走着,结果发现比早期时候提出的“解放我们的生产力”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提高安全性。
以前我们给病人用手工的、粗糙的方法来做粪菌移植,发现病人在治疗之后,发热是很常见的事,但是现在,一年到头很罕见发生,为什么?
2019年,我们将所有过去多年的数据进行汇总分析,结果发现实验室技术的进步,是其中独立的贡献因素,让所有的不良事件下降超过70%,特别是发热这个不良事件,特别明显。
我们进一步完成了实验室的研究,最后将这项成果发表在《Protein & Cell》上,还入选了杂志的封面。
封面的图片所显示的就是:我们在长江大桥下面淘细菌,在秦淮河边种细菌。
借这个机会我们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叫“洗涤菌群移植”(washed microbiota transplantation)
这里所提到的洗涤菌群移植,和输血技术当中,也就是我们要建血库当中的一个关键的技术——洗涤红细胞输血,有相似的地方,两者分别都是来自于肠管和血管,我们洗涤去除了粪便和血液里面我们不想要的物质,比如说对于洗涤菌群移植而言,我们去除了白三烯、皮质酮等等这些物质,因为它会发挥坏处,会导致人出现炎症,会刺激出现发热等等这些问题,而且通过洗涤还能让移植变得可以定量,有了可量化的东西,就让医疗变得明明白白。
两者还有一个区别,就是输血要配型,但是洗涤菌群移植从安全的角度,不需要配型。
但两者又有一个共性,就是输血会遇到有血荒,而做洗涤菌群移植,也会存在菌荒。所以每逢寒、暑假的时候,我们优秀的大学生供体要放假了,我们就会告诉他一句话“捐一坨,赚二百,洗三遍,救四方”,意思就是说,给我们支持一点,我们给你补偿一点,通过我们实验室的努力,我们就可以挽救四面八方的病人。
我们努力地提高技术,同时也提高我们向全国提供救援的服务效率。比如在特殊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在航空公司的支持之下,能从南京到黑龙江泰来人民医院、能从南京到新疆伊犁自治州人民医院,当天救援就可以到达。
但是我们也统计发现,在我们救援的所有病人里头,竟然有超过10%的病人,在我们救援的途中就去世了。如果!如果能提前一个星期,这结果完全不一样。
比如说在2021年的时候,有一个病人,在一个著名的省会城市的一家大型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住院,他的问题就是难治性的肠道感染,长期发热、腹泻,甚至有消化道出血,医生时不时地给他下病危通知书,所以家属非常紧张。
有一天晚上,病人家属做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决定,将他接出重症监护室,连夜用救护车,花了12个小时的时间送到了南京,所幸的是路途没有出现意外。我们接诊之后赶紧抢救,尽快地给他完成了洗涤菌群移植,病人的感染很快就控制住,然后治愈出院了。
但是这样的情景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我们所要建立的像血库一样的菌群库,就是希望我们像病人要输血的那样,你有需要菌群移植的时候,只要联系我们就可以了,不需要让病人来搬动。
就是说在我们祖国的边疆城市,有人因为生病,还出现了骨折和肠道感染两种情况,倒在床上无法移动,不可能转诊,那我们来围绕他来进行救援。
所以我们常说,改变躺下的人比影响站立的人容易;改变、重建病人肠道的菌群,和重建大众的知识结构同等重要。
有人说:理解通过菌群移植治疗感染不难,但是要让大家来理解,从肠道来治疗神经系统问题,那就是特别不容易。
2020年,有一位山东的企业家,因为溃疡性结肠炎找我看病,我给他用了就是用于我本人的那个技术,做了洗涤菌群移植,三个月最后复查肠镜,肠黏膜完全愈合。
更重要的是,他告诉我们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伴随他六十多年的神经性头痛消失了。过去他需要经常坐飞机,上飞机、下飞机,他都需要吃去痛片,甚至还因为头痛欲裂,剧烈呕吐、全身发麻,送到医院去抢救。
他说,太痛苦了,我压根就没想到,肠道和大脑相隔十万八千里,竟然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治疗我的神经系统的问题。我希望医学不再是头痛医头,我不希望医学,还是将神经系统和肠道分开看,我想给你们捐款 用于整合医学研究,想要把这样的技术用来帮助更多的人。
粪菌移植这四个字所对应的英文单词,现在诞生已经十年了,无论是手工的粪菌移植,还是我们的洗涤菌群移植,还是其他的,比如说配方菌群移植技术,统称为菌群移植,全世界我们最近发现了用菌群移植技术治疗的疾病数量,已经超过80种。
作为用菌群移植治疗疾病,在全世界最多的医生之一,也作为一直以来,和病人长期在一起的一线的医生,我强烈地呼吁大家,如果有难治性的艰难梭菌感染,或者伪膜性肠炎,有放射性肠炎,有在肿瘤治疗过程当中出现的腹泻,只要这些疾病治疗一段时间没有效果,一定要尽早地考虑做洗涤菌群移植,因为他们没有机会等到医学共识,医疗指南和教科书修改的那一天。
这样的菌群移植技术还为克罗恩病、溃疡结肠炎、自闭症,便秘以及糖尿病等等疾病,带来了新的机会。
大家可能会想:这么多病,看起来这个技术就像万金油一样的。大家不要误解,是因为这些疾病,那是我们传统人为定义的概念,它们本质上存在一个关键的连接,就是肠道菌群失调在其中的发生、发展过程当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利用菌群移植能发挥重要的治疗价值。
在过去的十个春秋里面,我们努力地为着我们那个目标前进,今天我可以非常高兴地告诉大家,让菌群移植像输血一样安全高效的目标,我们实现了。
同时我还很开心地给大家汇报一组数据,以传统的手工的粪菌移植所产生的,严重不良事件的发生率,在全世界是1.39%;而我们以洗涤菌群移植所带来的,它的相关的严重不良事件,仅仅只占到其中的二十分之一,死亡率,那更是,一个是0.12%, 一个是零。
因此我认为是时候,将好的技术向全世界推广了。2019年的时候,我就牵头组织中国两岸三地的专家,制定了洗涤菌群移植南京共识,向全世界传播,能够挽救到更多的人。经过多年的努力,我们研究所产生的结果,已经成为全球八部国际指南和共识的证据。
而且我的团队,已经成为全世界,用菌群移植治疗病人数量最多的医疗团队,我们治疗的复杂肠道疾病的,病人的平均住院日,从之前的14天已经下降到7天,我想这个数据,无论是对个人、社会还是国家,都是非常重要的。
特别感谢长期以来,一直给予我们信任的所有病人,特别感谢为我们自由探索,提供捐款的所有人,我们共同努力,为救命治病创造了全新的机会。
我和我的团队,在过去超过3600个日夜里面,一直作为苦行僧,为着一个目标——让菌群移植像输血一样安全高效。
只要我们越来越多的人知晓、理解、相信,敢用这一革命性的洗涤菌群移植技术,我们一定可以挽救越来越多的人。
祝愿大家肠道健康。
编者语:
东晋《肘后备急方》记载,“饮粪汁一升,即活”。粪菌能救命,过去我们也许认为的笑谈,今天成为张发明教授及团队的荣耀。
他说,改变躺下的人比影响站立的人容易;改变、重建病人肠道的菌群,和重建大众的知识结构同等重要。
为此,十年来,他创建了“中华粪菌库”,挽救了无数危难的生命;组建“中国菌群移植平台”,使全国更多医疗机构投入到挽救生命的菌群移植体系中来。
肠道,作为人体“第二大脑”、“脑肠轴”疾病的中枢,其对人体从消化系统、到神经系统、循环系统等全身健康的重要性,将会越发受到广泛重视。
编辑 刘军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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