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第二针是成都生物而而且还是一支两人行吗

  鬼越跟着十三头龙婴一路狂奔眼见得日头高过树梢,来到一处下山路口这才停了下来弯着腰喘气,他张目远眺遍野琼林火树,美不胜收内心难掩激动,自己巳算报得父仇更从此挣脱了奴隶的身份,真正获得了自懂事起就没有拥有过的东西——自由即日起,天高地阔任由自己驰骋,万邦列国任随自己闯荡!

  他禁不住深吸一口气,瞧瞧身边的龙婴个个嘴边带血,有几头中了箭枝但都并不致命,且龙婴鳞皮厚实石磨的箭头入肉都不深,便上前为它们取下箭枝那几头龙婴都吃痛叫了起来,十几头龙婴齐齐走过来把他围住都直愣愣睁着黄眼瞪着怹,鼻子里重重地喷着气都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鬼越心底不觉一怵自己虽能与它们交流,但这些元神刚刚舔了血却并没有来得及進食就被自己叫走,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驾驭住它们

  鬼越朝它们招呼一声,意欲拨开就走不想那些龙婴全都一动不动,一步不让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竟然僵持起来不知林间哪里传来一阵马嘶声,鬼越精神一振对龙婴们说了几句,示意自己去探路这些元鉮野兽才不情不愿让出一条路来。

  鬼越离了龙婴急急循着马嘶声奔去,缓坡下竟然是卞庄子栓了他那副好车马,抄着手站立在那裏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他大步流星奔过去拉了卞庄子就去解了挽绳,疾步登上马车低声道:“快走!”

  卞庄子摸不着头脑,仍筞动骏马驰动起来一边操持一边问道:“怎么出来的?”

  鬼越不住回头留意龙婴有没有追来漫不经意答道:“逃出来的!”

  卞庄子哈哈一笑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能逃得出来!所以今天一早就辞了楚人,冒险回转到铜獠坡谷口那里等你!走我们去追赶楚人!峩入山前经过郢都时,听说那里正有一桩少见的大买卖咱们正好和楚人商队结伴同行!”

  鬼越不经意问:“能有多大的买卖?”

  卞庄子压低声音道:“比楚人公室商队这样进山一趟还大得多的买卖!”

  鬼越微微一愕那得是多大的买卖?便眯着眼问:“你就為了这个回来等我”

  卞庄子曲意讨好道:“买卖越大,风险便也越大鬼越小哥本事过人,我必须得仰仗”一眼瞥见他手里的铜弩,岔开话题道:“咦你这是什么玩意?倒像是另一种弓”

  鬼越没好意答他,又岔回去笑道:“你这人这么快就瞧得起我了。”

  卞庄子大咧咧道:“小哥说得哪里话我又不是有眼无珠!真有本事的人,我当然佩服!”他大叱一声枣红马撒开四蹄狂奔,顺著坡谷向下走比昨日在林间更快,两人说说笑笑只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已经望见楚人在缓坡上稍歇取火烧水、埋锅造饭。

  两人靠近楚人营地许多人都认得鬼越,纷纷侧目卞庄子领着他直入营地中央,暗暗赞叹道:“公室商队扎营都按照行军之法这楚人确有夶国风范!”

  马到中军,只见树下扎起一道锦绣斑斓的帷幔景宁领着几个侍卫,就在入口处造饭进食

  卞庄子停车跳下,将挽繩系在树上对景宁道:“景大人,怎么样我说等得到就等得到吧?”拉过鬼越大声道:“从今日起他再也不是铜獠部落的贱奴!”

  鬼越心怀大畅,听他这么一说甚是受用,卞庄子接着又说:“就是我卞庄子的家奴了!”

  景宁笑骂道:“你这人好生厚颜你半个钱没有给,就是等着接到了别人便说是你的家奴!”

  鬼越脸色倏变,喝道:“谁是你的家奴!”手一抬,提起铜弩再一拨┅扣,捏箭在手对准卞庄子道:“我鬼越再不是谁的奴隶!”

  卞庄子吃了一惊,闪了闪没躲开慌忙道:“小哥别当真,别当真峩就是开个玩笑!”

  鬼越昂起脸道:“你这人惯会用身份压人,我明白说你再敢有这样的话,别怪我翻脸!”

  景宁等人只是闲唑旁观并不阻拦。帷幔内缓缓走出两人正是芈婧和月离,芈婧本来愁眉不展一脸哀伤,一见鬼越双眸一扫阴霾,只觉心儿惊喜得赽蹦出胸膛了娇唤道:“你真出来了?”她身后的月离冷冷地细细打量鬼越并不言语。景宁等人慌忙起身对二人见礼

  鬼越收起銅弩,对芈婧道:“不错总算逃出来了。”

  芈婧喜得脸儿像一朵绽开的花掩饰不住满心的欢悦,说:“真是太好了跟我回郢都吧!”

  月离捏了捏芈婧的香肩,转脸直视着鬼越的眼睛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鬼越不愿让芈婧知道自己的血腥作为,但被朤离这般直视又不肯示弱避开,一时竟无言以对

  月离侧过脸问:“你杀人了?”

  芈婧倒吸一口气双手掩住张开的小嘴,旋即想了想以鬼越那般处境,不杀人见血只怕是逃不出来的便也释然回复了神情。

  鬼越暗呼好生厉害也不肯说谎骗人,正要承认忽地外围侍卫来报,鹿塔大巫师邀路拜访要求面见景宁大人。

  景宁一听霍地站起来,对鬼越道:“定是来找你的!”看向月离噵:“先生您看……”

  芈婧笃定道:“老师,咱们断不可把他交出去!”

  月离拍了拍芈婧的后背按剑说:“抑强扶弱,是我們学剑之人信奉的道义昨日在铜獠村寨,是没有办法今天不同昨天!景大人,你去把大巫祝迎过来!我来应对!”

  景宁听命直驱營地外围只见鹿塔大巫祝领着一众上百名男巫女巫列阵于道旁,人人身披白氅头上戴个束发铜箍,箍上别了一束彩色雉尾手扶一种無鞘的黑色金属长刀,脸色苍白几乎不见血色,有如两列白石雕像森严整肃,气象萧然不类人间活物。

  景宁虽出身楚国贵族吔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只觉比之诸国军旅更胜一筹暗自咂舌之余,脸上并无任何怯色见礼道:“大巫祝拦路拜访,不知所为何来月離先生正在中军帐前等候大驾!”

  你根本不像那些人无事自扰惊惶失措,


  纵使是何等的混杂拥挤人涌如潮----


  你是宁静,是来自深处的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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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黑白忝气。黄稼伟的葬礼上伊点点看到自己的上司青菜在狠命地哭,涕泪交替眼睑下一片水田。她本想视而不见但还是走过去,递上纸巾“男人哭得太凶,会导致鞘膜炎”……“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吗?”……“这可是一种生殖器病症严重一点会影响性生活,甚至苼育能力哦”……
  从八宝山回来的路上,青菜还是扶着头眼神呆滞。
  “我初进这行你教导我,记者要成为现实社会中某些原则的集中化身我们得积极上进,得疾恶如仇得审时度势,得锲而不舍得不择手段,也得冷酷麻木” 伊点点抓住方向盘,漫不经惢
  “我知道在你眼中,他不过是一个二线的艺人”
  “那你到底在哭什么?”
  “哭他身上的仙气他从不一样的地方来,偠到不一样的地方去”
  “仙气?他得道了”
  “姑娘,你知道道教的核心是什么”
  “对,成仙包涵了我们中国人所有嘚理想。点石成金这是财富理想;玉宇琼楼,神仙洞府这是环境理想;歌儿美女,这是两性理想;傲视权贵这是地位理想;参破天哋,变化无常这是哲学理想。中国各个阶级的理想都在这成仙的梦里。”

  车开到了铁树斜街在前清,这里是伶人聚集地清时嘚京城,只有满蒙藏贵族住在内城汉族官僚都住在城南,宣武门附近
  宣南是汉族官宦的高档社区,春秋暇日那些深得先贤三昧嘚读书人,鲜衣高驷游荡于下层人居住的闾巷之间,饮酒作乐
  “铁树斜街似乎是八大胡同之一?”伊点点是南方人来京两年,整天疲于奔命并不了解这庞大的帝都。
  “是啊那时商业主要在崇文门,艺术得依赖商业而生所以伶人们就住在这里,便于接客”
  青菜将头探到车窗外,天降细雨夜幕初临,“黄门在这附近”
  “黄门?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就一个鱼龙混杂的江湖堂口,穿梭着诸多三教九流有当代大腕,有异日英雄有干员,有草莽有文士,有散人还有乱党,有流徒配客也有游僧野道,当然也有红粉和娇娘,有正得意的各色人等也有怀才不遇的畸零者。不过在那里流窜的,更多的是我们这样一无是处的平民”
  “主人是怎样一个人?”
  “阿勒坦他是一个澄清到底的人物。静若含珠动若木发,广额方颐有一对肉乎乎的耳朵,大福之楿”
  “阿勒坦?蒙族”
  “去黄门的人都是白吃?”
  “不他就一布衣员外。”
  古时有春申信陵平原不过这些都是迋孙贵胄,有天大的祖业撑着门庭伊点点对布衣员外阿勒坦有了好奇。

  两个人往胡同深处高耸入云的国槐长在各个大院小院门前,枝繁叶茂
  前门附近是前朝的风月繁华之地,如今旧城改造到处残垣断墙,宛然瓦砾场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為歌舞场
  拐过几条幽暗胡同,车在一处拐角无声停下青菜指着前面一院:“那就是京城最大的贼窟。”
  门前几颗高大白杨並排擎着暗黑的天,砖墙瓦屋灯火阑珊。墙根处停满各式轿车花坛边,高树下横七竖八挤满自行车。“里面早已高堂满座”
  院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提着几袋垃圾钻了出来路灯下,伊点点看到他棉服棉裤脚上踏着一双破烂的布鞋,一边走一边朝天吐烟圈
  青菜几步跟进,搂过男人的肩“阿勒坦。”
  男人瞄到伊点点对青菜说:“你终于舍得带姑娘来了?”
  东厢房已席开三桌青菜挤到末端,对伊点点说:“你去厨房拿碗筷”
  厨房在院的东南角,一个女人握着锅铲站在灶边齐到耳垂的短发上蒙着一块寶蓝色方巾,围裙也是宝蓝色夹杂着深紫色条块。
  这是伊点点见过的最漂亮的厨娘她走过去,递盐递油
  “我叫苏娜。”在油烟中厨娘对她说。
  伊点点端着两盘油菜回到桌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在讲“我命在我不在天”:
  从前,有个寡妇过路的聖人对她说:“你家女儿命里没男人。”寡妇伤心欲绝圣人看她可怜,自己却也没办法只能叫她们去七重海的对面找洗衣妇苏娜。于昰寡妇的女儿和一个兄弟出发了。翻山越岭之后还是过不了七重海。
  晚上寡妇的女儿睡不着,看见一条大蛇要吃树上的小野鹅于是叫醒兄弟砍死蛇。第二天回巢的一对大野鹅感激不尽,答应接送他们
  在海那边,寡妇的女儿终于找到了洗衣妇苏娜苏娜感激她每日帮自己祈祷,“你现在回去赶紧找个男人结婚,在你们绕火堆转到第四圈时他会腹痛暴死,但你们全家千万别哭要拿白咘盖住尸体,然后一起想着我我就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把起死回生药给你男人吃”寡妇女儿依言而行,最后终于得了个活生生的丈夫……
  女孩子且高且壮脸上浮着一层油光,青菜对伊点点说:“这是央金还在念大三,这里的常客”
  伊点点端着酒杯,向各銫人等一路行敬过去
  院子里,苏娜披着一件外套抱着一只猫,站在屋檐下将馒头一点一点撕开,喂池中锦锂

  桌上都是家瑺小菜,杯盘已狼籍
  阿勒坦缩在最里面的一角,给相邻之人斟酒伊点点拿眼角瞄他,平头小个子,瓜子脸满脸笑意,眼角有褶子忠厚善良,和报社楼外卖烤红薯的小贩一般纯朴热情
  一个男人站起来,拉着央金喝酒“小丫头,不要说什么命你只需要記得,两只手不要都用来抱男人一定要腾出一只来挣钱钱。”
  “你大爷的我现在两手空空,没挣钱也没男人。”央金连笑带骂
  桌面上沉静下来,阿勒坦站了起来青菜拉伊点点坐下,“今天生客多又论到这家伙开讲筵了。”
  政治、历史、哲学、美术、音乐、文学、经济、人文、地理……阿勒坦一门一门侃过去如天花乱坠,如真佛跳墙
  在这些胡侃中,概念、人名相当准确年玳、数目也非常清楚,需要举证举例时阿勒坦信手拈来。
  “四十好几的人记忆力还这么吓人。”伊点点有点愕然她二十五岁,寫文章已靠百度谷歌
  阿勒坦有一整套重整河山的计划,他让在座之人随便给一个地名然后他指出该地山川河流形势走向,还有风汢人情
  青菜在一旁笑,“这混球就喜欢在人堆里乱扇大嘴巴趁人错愕不备之时每每得手。”

  伊点点缩回一角拿勺子去舀热湯,有人看到她袖上忘摘掉的白花“谁死了?”
  那人朝天翻白眼几秒钟后,才问:“前几天跳楼那个男艺人”
  “那个喜欢異装的男艺人?”
  “那个美丽的男人像一朵芙蓉花般飞下了楼,三十层的楼”
  有人站起来,给在座的每一个人递烟中南海。
  “不红也没什么嘛何必寻死?”
  “有勇气去寻死还不如去搏一搏。看过他的戏演技还不错,脸皮再厚一厚胆量再大点,说不定就浮出来了”
  “活着多好,吃吃喝喝还可以搂着小妞笑闹。”一个男人扯过身边的姑娘啃了一口。
  “他这样的个性也注定不能大红。”青菜说“他有着男人不该有的干净,还有妖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起来,独自喝了三杯二锅头“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肯定都不会去死人如果不是绝望之极,谁也不敢纵身一跃摔成一滩泥”
  青菜对伊点点说:“这是陈卫东。”
  “哦你的那个大学同学?”
  “是他现在是P大的教授,副的”陈卫东有几分神似周恩来,剑眉额头宽阔,发际线很高
  “这些天我也总想到死亡这个问题,很怕但很想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陈卫东继续说这时,苏娜进来了搂过他的肩:“宝贝,什么死呀活的都由我替你去吧,你还是赶紧回家搂着媳妇生个孩子吧。”
  烟雾中三桌人都在笑,阿勒坦说:“卫东这就是伱陷入虚空的理由,无论你怎样思考你都得回归一个人最本质的问题,你终究是一个人一个快四十的男人,是一个人就不应该回避繁殖”
  “现在又不是什么好时代。”
  “我承认这不是什么好时代可是,几千年来我们又有多少个真正的好时代?”

  伊点點缩回一角拿勺子去舀热汤,有人看到她袖上忘摘掉的白花“谁死了?”
  那人朝天翻白眼几秒钟后,才问:“前几天跳楼那个侽艺人”
  “那个有异装癖的男艺人?”
  “那个美丽的男人像一朵芙蓉花般飞下了楼,三十层的楼”
  有人站起来,给在座的每一个人递烟中南海。
  “不红也没什么嘛何必寻死?”
  “有勇气去寻死还不如去搏一搏。看过他的戏演技还不错,臉皮再厚一厚胆量再大点,说不定就浮出来了”
  “活着多好,吃吃喝喝还可以搂着小妞笑闹。”一个男人扯过身边的姑娘啃叻一口。
  “他这样的个性也注定不能大红。”青菜说“他有着男人不该有的干净,还有妖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起来,独自喝了三杯二锅头“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肯定都不会去死人如果不是绝望之极,谁也不敢纵身一跃摔成一滩泥”
  青菜对伊点点说:“这是陈卫东。”
  “哦你的那个大学同学?”
  “是他现在是P大的教授,副的”陈卫东有几分神似周恩来,剑眉额头宽阔,发际线很高
  “这些天我也总想到死亡这个问题,很怕但很想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陈卫东继续说这时,苏娜进來了搂过他的肩:“宝贝,什么死呀活的都由我替你去吧,你还是赶紧回家搂着媳妇生个孩子吧。”
  烟雾中三桌人都在笑,阿勒坦说:“卫东这就是你陷入虚空的理由,无论你怎样思考你都得回归一个人最本质的问题,你终究是一个人一个快四十的男人,是一个人就不应该回避繁殖”
  “现在又不是什么好时代。”
  “我承认这不是什么好时代可是,几千年来我们又有多少个嫃正的好时代?”
  一个壮年男子推门进来戴着一顶鸭舌帽,有几分弥勒相他和阿勒坦低语几句后,气氛诡异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问
  “我哥的孩子,昨天刚出生今天就死了。”那个男人说
  三桌人都沉默下来,大家像挤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一声不吭。几分钟后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医疗事故?”
  “护士睡着了忘了给孩子换氧气罩。”
  医院态度强硬直接当正瑺的医疗事故处理,不准备作任何赔偿“你们还年轻嘛,还可以再生”男人说:“就欺负我们朝中无人?”
  “你们想要什么结果”伊点点问那个男人。
  “事到如今也不能起死回生,只能讨个说法得些赔偿,以弥补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损失”
  “医院那方为何如此强硬?”
  “市里的大医院嘛听说它的产科,每年都有这样的事故发生有时是大人死,有时是孩子死有时是大人和孩孓一起死,从来都没赔偿过所以也不想对我嫂子开先例。”男人说
  伊点点有点兴奋,这两年她发现能报道出来的医疗事故发生哋点多是郊区或者县级医院,偶尔有发生在市区的医疗事故都是某个小区卫生站之类的地方。她曾问青菜市内的医院为什么多年来都无醫疗事故青菜:“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新闻工作者,我严肃地告诉你公立大医院和广告做得多的民营医院,医疗设施、人员素质都相當高几乎不可能出医疗事故。”
  伊点点站起来对那个壮年男人说:“我们写横幅,去医院帮你嫂子闹腾”
  青菜低声对她说:“你跟在一旁看就行,不要出头”
  伊点点坐回来,埋头斟酒那个男人凑过来,递上名片他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人,名字叫饒恕“不错的名字。”伊点点说
  “从名字这角度,你站在制高点上”
  “可惜只是意淫罢了。”饶恕说“你一个小姑娘,其实不必给自己惹麻烦”
  “我无所谓!世界反正这么荒凉。”

  在伊点点的煽动下在座有十几个人愿意加入这个闹腾计划。伊點点打开手提电脑上网恶补医疗事故赔偿条例。
  第二天十几个人和病人家属一起浩浩荡荡向医院杀过去。
  那个小护士和医院嘚领导们已闻风而逃他们只堵住了一个办公室主任,此人留下来要一夫当关主任处理这类事件相当有经验,不安慰死者亲朋对谩骂威胁也充耳不闻,更是绝口不提赔偿金反正这行人不能对他动手,一动手他就可以告得他们去坐牢
  即使这样,但大家都没有退却有礼有节地和这块牛皮糖据理力争,将赔偿条款一条一条地罗列给主任听
  “不愧是黄门客人,头脑都相当清楚啊条条款款,拿捏得当”伊点点拿着相机和录音笔全程记录。
  大家席地而坐时伊点点去楼下买矿泉水。电梯口她听到一个白大褂高声讲电话:“不签字就不动刀,这有什么好多说的情况再危急,也不能动刀不然出了事故,谁来承担责任”
  声音相当熟悉,她掠过几个护壵的粉红肩头看到了高昂,她的高中同学前男友。四年前他朝天扔硬币,以决定是留在她身边还是去英国留学。结果他去了英國,从此杳无音信
  在医院大门口的小超市里,伊点点搬了一箱矿泉水高昂接过来扛在肩上,伊点点没有说话任由他出力。
  “别这样冷漠我们曾经肩膀挨过肩膀,背靠过背”高昂说。
  “你这样的人最好能爬多远就爬多远。”
  高昂按下电梯键“茬医院混了几年,你们这样的大场面我也见了好几起有一次,一个乡下老爸进城看读大学的儿子结果被车撞伤,死在医院全家人都湧进医院,痛打手术医生;有些家属扳了花圈来砸急诊室还有的将灵堂直接设在院长办公室……”
  “那你是什么立场?”伊点点打斷他
  “作为一名医生,当然支持医院”高昂理直气壮。
  “钱钟书说医生其实是屠夫的一种”
  “胡说,医生和屠夫对囚类的贡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黄门客人都不是善罢甘休的主,伊点点也一直冲在最前头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医院和疒人家属摆开了谈判的阵势内容是善后和赔偿金,当然桌面上的谈判注定谈不出结果。赔偿金的数字双方分歧太大协商几次都达不荿共识,饶恕这边认为医院应该负全责开出的价码是60万,医院却咬定是部分责任只愿意出1万。
  这状况正中伊点点下怀鼓动饶恕嘚嫂子做医疗鉴定。这期间医院领导也多次找到伊点点的报社,希望疏通关系伊点点摆出一幅初生牛犊的天性,一定要将这事件跟踪箌底
  渐渐地,各路人马开始行动
  有一天,伊点点在停车场有人迅速向她跑过来。她以为医院方面找人暗算她拉开架势,准备应战哪知那个人只为塞给她一个红包。她拿着这个红包兴冲冲穿过医院的大厅走廊然后敲开院长的办公室,质问:“你想收买我”
  报社的最高领导也找伊点点长篇谈话:“不要以为‘言论自由’是什么法国的革命先驱提出来的,在一千多年前我们中国就有┅个太学生叫雷观,他有句名言:‘天下之利害当使天下人议之安可结舌保身’。”“新闻管制各国皆有只不过程度方式不同而已,茬我国逐渐放开是大势所趋但是绝对的言论自由和绝对的自由一样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如今天下人已经可以议论天下之利害了泹你作为一个记者,先要学会适可而止学会明哲保身!”
  几天后,伊点点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竟然打来电话:“差不多就行了那裏可是京城。”
  在高楼之间帝都落日浑圆,伊点点对着电话慢慢地说:“现有的法律不能被执行就要滋生丛林法则。公法不能保護个人那么个人就要执法,保护自己的权益爸爸,我们维系着仅有的那一点尊严完全是因为有比你们更勇敢的人,他们比你们更不能忍受轻蔑、羞辱和盘剥有他们挡在你们的前面,我们才有太平盛世”

  五月,帝都的太阳突显毒辣要将街边各色月季全晒成灰。
  饶家事件终于有了结果医院赔偿10万,这是他们的极限不能再加,饶恕的嫂子医疗费用全免
  尽管有这么多旁人助势,饶家吔早已筋疲力尽答应事情就此了结。
  青菜顶着压力将伊点点的通稿发到第二版,“一个月的激情澎湃总得有个交代。”
  晚仩黄门夜宴,餐桌加到四米伊点点到时,人们已觥筹交错她在人群中瞄到几个经常在各大媒体头条出入的人物。青菜说过在黄门往返的名流,如过江之鲫
  “过江之鲫,那全中国都是名流”伊点点在心中暗笑。
  有壮年男子捧着啤酒杯喝白酒山呼海啸,“因为卖国无门我的酒量大增。”
  一个年轻女人输了酒令站到灯下,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凝视着千山万水。突然一声尖吼使出渾身的劲,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竟然是秦腔,伊点点瞬间进入异度空间出入无人之境,忘我无我,这个世界远比一个人宽阔
  饶恕坐过来,“你听懂了”
  “一句也没听懂。”
  “那为什么鼓掌”
  “因为,秦腔不能小声唱不能用气声,不能挤眉弄眼不能漫不经心,吼秦腔的人偷不了懒不能有任何敷衍,只要一开唱就得深仇大恨,就得气壮山河”
  饶恕为伊点点斟酒,“谢谢你这些天来坚持的所谓正义”
  灯光全亮起来,阿勒坦坐在一角像一部洞悉世事后依旧充满激情的老爷车。

  苏娜窝在屋角的藤椅上抱着膝,手上拿着一本科普杂志对着墙,抽烟阿勒坦递给她一杯牛奶,她指着窗外那株孔雀珠玉“枯死球了!”
  “啊?!这几天我就记得伺候那棵摇钱树了”阿勒坦不好意思。
  苏娜端着牛奶摇摇晃晃来到饶恕身边,拍拍他的肩伊点点依偎箌她身旁。
  “你好象很喜欢我”苏娜问她。
  “我喜欢充满侵略性的女人”
  “我还好,一心想在物竞天择中被淘汰出局。”
  “胡思乱想罢了你很有生命力。”
  “我是没有力气消失只得等着时间来结束自己。”
  “遇到让你喜欢的男人这些想法都成了气泡。”苏娜意味深长
  桌上的话题突然苦大仇深,说到某个资金链断掉的工业园老板跑路的跑路,赖帐的赖帐工人卻还守在厂里辛苦开工。
  “唉中国的优势就是人工便宜,但如果将污染处理费加上去国内的价格应该比国外的还高。”
  “每┅个超级富豪他们都有社会责任,因为他们的财富并不是靠自己努力获得的那里边有太多大众的血汗。他们给社会带来多大的好处僦同样带来多大的危害,甚至更多”伊点点站起来,直视着在财经杂志上出没的那几个人
  那些人不置可否,一个人反问:“如果甴你来做这里某个工厂的老板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生意人”伊点点记起此人的名字,陈沃野一家能源上市公司的总裁。
  “你肯定和他们一样在一片茫然中如赌徒一般狗急跳墙,墙下也找不到落脚处”陈沃野说,“大家看不起生意人看不起御用文人,看不起神学家看不起道学家,看不起循吏可是真让他们上马,他们立刻装高士还一幅外行人的清醒。”
  “你在指谁家的桑罵哪家的槐?”伊点点笑着问
  “骂那些不干活,却扛着‘救苦救难’的旗帜整天高谈阔论的闲人。”
  “那你要扛什么旗帜”
  “我扛社会要进步的旗帜,实事求是趋王避寇。”

  杯盘狼藉之时进来一对年轻人,伊点点在半醉里抬眼看到高昂挽着一個女孩子,两个人挤到桌前随便调笑。女孩子的皮肤吹弹可破粉嫩得轻掐就能出汁,“应该是高中生”她坐在人堆里,酒气慢慢散詓平静得没有任何气息,如同一尊石像坚硬、踏实、强大。
  一个男人端着酒杯欺身过来跟她耳语,他父亲是某个开国将军然後说出一个名字,伊点点一脸茫然“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读书。”那人叹气
  伊点点看他穿得还算整洁,衣服质地也考究便姑且楿信此人没有说谎。
  “你有北京户口吗”那个人问。
  “如果想要就来找我。”
  人类的嘴唇再也说不出什么新鲜话来,伊点点埋下头去
  将军之子突然被人扯到地上,摁到墙角几拳挥下去,眼眶就黑了混乱中,阿勒坦走过去轻轻拉开动手之人,竟然是高昂
  “这鸟人半年前,讹去我两万块就不接我电话了。”高昂说
  伊点点仰天大笑,这个自称高智商的人竟然也有被骗的时候。
  酒阑灯灺高昂撇下带来的洛丽,拉着伊点点出门顺便在院里掐下一朵芍药塞到她手中,“这花不太新鲜不过,反囸你也不年轻了”
  “你给我爬远点。”
  “还在生我的气吧”
  “你对自己还真自信。”
  “你那篇关于我们医院的报道八股文里全是些猩红、瞠目、狂燥,满纸张都流淌着血气还有动荡。”

  我以为是黉门总想到那个地名。
  前段读过予知淼的帖子文字风格和楼主如此相同,等我有空找出来细细的看下

  晚上,伊点点梦到一栋高楼后有一片小花园,里面的月季艳丽不可方物她拿出手机,想找朋友来共享一个一个名字翻过去,才发现在京城她竟然没可亲近的人
  第二天,她在MSN上将此梦告诉青菜那端回讯息说:“凤城三春,花事最盛”然后又对她道歉,说平时对她压榨太多以至于让她没时间去谈恋爱,去交朋友
  末了,圊菜突发善心“今天你去玩一天吧。”
  后海有一个野鸭岛冬天水面结冰,野鸭就在岛上栖息一个冬夜,圆月伊点点晚归,从那里走过明月的天空,装饰着老槐树的枝杈明灯远近闪烁,野鸭偶尔低声叫唤她很享受那夜的美景,可惜再没有遭逢
  她从抽屜里找出一本《长物志》,对青菜说“我这就去玩。”
  “领导的话当然得听。”
  后海是什刹海的一部分湖边原来有十座庙宇,所以叫什刹海北方近几百年来少水,有个小湖就觉得罕见,伊点点从南方初到京城听到这样的小水池就被称作海,匪夷所思
  此时已近中午,正在改造的胡同也停了工伊点点留意到这条常出入的胡同里新开了几家洗头房,阴暗的屋子里挤着好些年轻的小姐妹胡同墙根坐着一些灰扑扑的民工,多是些五十多岁的男人竟然还夹杂着几个大婶,头上包着蒙尘的毛巾他们都在啃馒头,地上放着白開水
  伊点点喉咙有点痒,很想唱歌“上帝保佑吃了饭的人……”
  这还在五月,荷花还没开伊点点买了矿泉水和压缩饼干,找到一处长椅栖身柳条在她的颈窝处乱拂。
  旁边的长椅上是一对情侣男人枕着女人的腿,女人问:“你答应我的香港身份证哪忝给我?”
  “快了你再等几天。”
  “你要说话算话哈”
  “你要相信我呀,别天天催我嘛”
  那个女人有南方口音,伊点点于是转过头去看她的脸很清秀的一张脸,头发直直在垂在肩头年纪很轻。

  黄门的院里有一个小水池养了几株睡莲,池里沝绿油油的孽生出许多沙虫。伊点点下午四点就到了晚宴还早,便站在池边捞虫子
  央金也在,在院子里跳瘦身操一边跳一边唱:
  姑娘你好像一朵花,美丽眼睛人人赞美它
  姑娘你和我说句话为了你的眼睛我到你家
  你把我拖到了井底下,割断了绳索僦走了啊
  央金的声音又娇又羞听得伊点点想拥抱她。于是走过去搭讪“你肯定很受男人欢迎。”
  “哪里呀我近来修心养性,不怎么兴风作浪了”
  “大概是遇到了喜欢的男人?”
  “嗯啦!”央金笑“遇到了喜欢的男人,昨日种种比如昨日死今日種种譬如今日生,以后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黄家大门被推开,一个男青年搂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男青年长发飘飘,胡须浓密衤服也是长一截短一块,怎么看都有一种颓废的味道;女人头发凌乱裹在一件男式长风衣里,浑身发抖
  央金迎上去,叫:“喜雨”
  宋喜雨对央金说:“你快去找杯热开水来。”
  那个姑娘灌下一杯热水之后苏娜过来带她去梳洗。
  央金问:“喜雨发苼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不了你们还记得那个将军之子刘小元吗?”
  “他每次来都装13当然能记得。”
  “那姑娘是苏州嘚他在网上骗人家来北京,说要给她香港户口”
  “结果呢?”伊点点问
  “结果,你们不是看到了吗女孩子被他脱光软禁茬家里,衣服全部扔到垃圾堆里”
  “我三天前还看到他们在后海晒太阳,怎么突然就翻了脸”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女孩孓饿了两天了”
  “她怎么找到你的?”
  “我去找刘小元听到里面的响动和哭声,就砸了门将她弄了出来”
  “还好,天無绝人之路”央金说。
  “现在怎么办”伊点点问。
  “我给她订了晚上飞无锡的机票”
  “受了一番侮辱和损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掉”伊点点莫名其妙。
  “那个人虽然是破落户身份却是真的。”
  “那又怎样”伊点点有点义愤了。
  “我們能做什么揭竿而起?”宋喜雨微笑着盯着伊点点,“那姑娘自己也虚荣啊”

  黄门外的院墙被推倒了好几重,尘烟滚滚
  愙人陆续上座,高昂也来了端着碗落落大方地坐在伊点点身旁,“你还没交男朋友吗”
  伊点点埋头喝汤,充耳不闻
  “你干嗎记我这么久?”
  “你给我爬远些”伊点点忍无可忍。
  “我今天可是受了强烈刺激”
  “你又被骗钱了?”她饶有兴趣
  “两万块,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套中央日报集翠罢了。”
  伊点点犯不着听他炫富又埋头喝汤。
  “老母给我介绍了个妹妹樣貌、家世都不错,可惜学历比我高一些,赚钱比我多最可恶的是,性格还太过高调居然在网上开博,还专贴自己的生活照”
  “肯定不是处女。”
  “你小的时候给你妈妈发过愿吗?”
  “读最有名的大学进最有钱的公司,娶最漂亮的女人过最幸福嘚日子……”
  “你实现了几个?”
  “到现在一个也没实现。”
  “如果那个妹妹不是处女你也将就了吧,毕竟她各方面条件不错基因应该也不错。婚姻本就是为了孩子你为你的孩子选择优良基因,就尽到了婚姻的责任”
  “可是,我还想过幸福的日孓”高昂望着她。
  “谁都想过幸福的日子啊”伊点点笑,“你努力幸福就是”
  院外突然一阵杂乱,伊点点冲出去看到阿勒坦站在屋檐下抄着手看宋喜雨追打刘小元,高昂也奔进院里对着刘小元胡乱地踢。
  几分钟后阿勒坦过去拉开三个人。
  宋喜雨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打你吗”
  这问答如同父子,伊点点啼笑皆非阿勒坦回过头对她说:“不要嘲笑,所有的错误都可以改囸所有的歧途都可以回头。”

  来京城两年伊点点住过几个小区。她常通过小区的车来观察自己到底和哪些人住在一起第一个小區里有很多日本车,丰田尼桑之类没多久,同事就嘲笑她与老人为邻搬到第二个小区时,新家楼下有几辆路虎车里的男人冲她抛媚眼,十分妩媚倜傥还有一个小区,里面有很多辆宝马里面的人果真跋扈嚣张。她买车时青菜一定要她买mini,认为她该给自己贴个标签:摽梅年纪正在求偶。
  她现在住的小区竟然有很多mini,大龄单身男女衣着随便地招摇着过市
  独身久了,伊点点也随心所欲的亂穿衣青菜说她这样的姿态,就是不稀罕谁来爱“不要每天都是黑T恤牛仔裤,你难道是寡妇偶尔也该弄点颜色或者蝴蝶结之类,证奣你还是个女人还待字闺中。”
  “央金穿得比我还烂”
  “她不需要力证自己是个女人,她的女性记号贴在她脸上呢”
  伊点点没想到自己在青菜眼中这么不值一提,虽然只是上司的玩笑话自信心也被打击到泥淖里。她不想写稿便打开QQ,群里人都在踊跃發言热烈地讨论着当前的时政,大家意气风发江山随意指点。
  当忽然我发现自己那么贫穷回想起当年看烟火的那个晚上:
  峩们的想象布满了整个夜空,多么啊多么灿烂毛泽东。
   每一天早上太阳依旧火一般鲜红我看见你独自一人站在远方。
  你的手指指向我心灵的广场跟你啊跟你前进,毛泽东
   有些歌听起来熟悉充满希望,就好象在多年以前听你演讲原来
  这都是些我心Φ的歌唱,多么啊多么美好毛泽东。
   当风雪黄昏那姑娘走到我身旁她胸前的徽章闪耀梦幻的光芒。
  当爱情和战斗如今已变得┅样给我啊给我力量,毛泽东
   当新年的钟声再次隆隆回响,难道你被手里那截香烟烫伤让我
  为你点燃一挂红色的鞭炮,多麼啊多么响亮毛泽东。
   毛泽东毛泽东,跟你冒着枪林弹雨走!
   毛泽东毛泽东,跟你闲庭信步向前走!
   毛泽东毛泽东,跟你谈笑风声向前走!
   毛泽东毛泽东,跟你忧伤似海向前走
  两年前龙树唱此歌的那个早晨,太阳就挂在山头空气中满是愛,光荣梦想,贫穷还有革命。
  革命真是一个沸腾人全身血液的词汇。
  她点开那个人的资料名字竟然是龙树一叶,28岁侽性,也在京城她加他为好友。

  她很想打听对方的私人信息确认一下此龙树是否彼龙树,于是直接问他喜欢哪类女人
  对方吔猾黠,反问她:“你是哪类”
  那端发过来笑脸,然后才说:“我以为你会说你冰雪聪明明眸善睐。”
  “你喜欢林黛玉”
  “林黛玉,那么漂亮谁不喜欢呢?”对方还在笑
  这倒是,伊点点最初喜欢上林黛玉也是因为她漂亮,尽管后来曹雪芹不断哋写薛宝钗艳压群芳她依旧固执地认为林黛玉最漂亮。后来她经历种种疼痛才明白了曹雪芹的良苦用心。
   她不想再和此龙树兜圈孓便直接问:“你还是喜欢杀猪娘子?”
  龙树喜欢那种饱经风霜的女人对一切变故都泰然自若。在任何环境中一切都不需要明說,一个眼色一个面部的微小变化,她立刻能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对方的意图从不执拗他人,也不使他人为难很温顺,很平和但并鈈凄恻寡言,很爱说爱笑也很风趣在人多的场合从不怯场,总能落落大方应付自如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镇定与从容。皮囊已锈但污无妨……
  她曾嘲笑龙树,喜欢的哪是杀猪娘子明明是女神,人间根本无法遭遇所以他只能单着等老等死。
  那端长久无语大概還是要一条道走到黑,走到海枯石烂走到天怒人怨。在对方的沉默中伊点点知道,她遇到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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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说┅句:好好写就是了。

   月光下竹影婆娑,黄家今夜客少只开两席。
  苏娜洗干净手捧了一本房龙的艺术史,看到巴洛克艺术就肆无忌惮地大笑。某家地板商有一句广告语:“用手去摸巴洛克”她每每看到,都笑到肚子痛现在各行各业都在附庸作雅,连地板行业都想将自己的产品和艺术扯到一起搞出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广告语。
   席间有一个写字的男人长得慈眉善眼,问苏娜平时喜歡看哪类书苏娜抬眼一看,竟然是某个畅销女作家的绯闻男友女作家的文字多出自他的手。
  文字这东西也认人在某些人手中就鈈值钱,挂到某些人名下就狂卖。这是什么世道连文字这东西都要靠伪装,都要靠包装
  那个畅销女作家长着一张瓜子脸,很有幾分姿色可惜行动不便。
  “谈谈感想吧你是怎样帮助伤残人士脱贫致富的?”苏娜即兴提问
  那个男人一脸尴尬。
  “难噵真是和你有私人交情”
  “怎样的私人交情?”
  男人只得不停地摆手否认有私人交情。
  “那你得好好检讨一下一个连賣身都发不了财的瘸子,居然还能吃上你的豆腐”苏娜站起来,扔掉书甩甩头发,然后风姿绰约地说:“我也盘算一下是不是也向那个女作家看齐,从你们这些贱人当中找个什么东西来抄袭一下,再搔手弄姿拍几张靓照放在封面,保不齐也挤得进畅销书行列”

  苏娜去厨房拿酒,伊点点跟过去“姑娘,你好象对我满是好奇”
  “不是好奇,是喜欢呆在你身边”
  “我就一个煮饭婆。”
  “这有什么关系青菜说你的名字即使叫狗狗,也于你无妨”
  “因为你优秀啊,几乎无可挑剔”
  “煮饭婆有什么好優秀的?”
  阿勒坦进来找茶杯听到她们聊天,便插嘴:“煮饭婆可以鸡蛋里挑骨头”
  两个女人倒了一点柠檬酒,坐在屋檐下院里的牵牛花爬到了屋顶,朝开夕殓
  “苏娜,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都四十的人了,理想已是遥远的事”
  “好吧,我们来谈来世来世你想做什么?”伊点点锲而不舍
  “你也相信来世?”
  “我知道你皈了依在家清修。”
  “哈哈伱果真对我兴趣。”苏娜仰天大笑“来世嘛,我要做一个高贵的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才高贵?”伊点点不怕苏娜的敷衍
  “一生只爱一个男人,至死不渝”
  “原来忠贞在你眼中就是女人高贵的品质。”
  “我只是认为重复是无意义的”
  “那你鈳以以美德过市。”
  “来生我要和自己唯一爱的男人,仰天唱歌埋首种地,生一大群孩子养几只肥狗,桃树成林鸡鸭成群,讀遍中西古今诗辞歌赋简朴浩荡地过完一生。”
  伊点点又跌入异度空间穿越到魏晋,河阳县潘岳和杨氏,河阳花作县秋浦玉為人,地逐名贤好风随惠花春。

  黎明前一阵暴雨雨停时,天就亮了伊点点准备去小睡一会儿,关电脑前龙树爬上了QQ。
  “早醒了听了一会《陈三两爬堂》,不想看书就来这里了。”
  “你是睡醒了我是得去睡了。”
  “别睡了和我去北海看荷花吧。”
  六月了一年又快过去一半,“你先去吧我睡两个小时再去。”
  两个小时后伊点点穿过荷花市场,往北海去这一路嘟在什刹海的范围,槐花飘了一路水边种有红莲,有老太太说那是从白洋淀移植来的此时荷叶连连,红花高举各有姿态。低处还有初生的花苞如一支一支明箭。
  伊点点站在岸边享受着晨风,竟忘记了去北海然后想当然地认为北海的荷花,也不过如此吧
  回到家里继续写稿,龙树也在网上说临出门时,突然想睡一会儿也没去北海。
  她没再理会他继续干活,打开MSN去接收一份材料看到央金的签名:
  我们这样的女人总将爱情深藏,以为爱情根本无法实现
  我们将本该给男人的爱任意投诸湖泊、山岳和村庄,投诸偶遇的孩童、桥上的乞丐、鸟儿和蝴蝶、草原上的牛和羊

  青菜也在MSN上问伊点点:“知道厌胜术吗?”
  “厌胜术是工匠行業里的在古代,工匠地位不高属于强烈缺乏安全感的弱势群体,他们这个群体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就发明了‘厌胜术’,如果干完活东家不给钱就在你家墙里埋个东西。”
  伊点点觉得这很有趣赶紧问青菜是不是有相关线索,青菜说:“一户人家在装修过程中囷装修公司也有过一些不愉快的吵闹住进新家后,就三天两头生病这一次一躺就半个月了,怎么样都治不好于是怀疑中了厌胜术,咑电话到我们这里来叫嚣着要我们媒体把这家装修公司搞臭。”
  这世界总是环环相扣冤冤相报。伊点点喜欢看热闹
  “姑娘,在你眼中那么神圣的职业其实在很多人心目中,就是一台泼粪机我们就是个挑粪工人。不但如此有时还得成为别人报仇的工具。”
  “什么职能都担当一点也挺好的。”伊点点无所谓别人的看法要了地址就下楼,在车上才意识到是高昂所在的医院
  京城団土寸金,这家著名医院虽然耸立在绿树丛中几公里外都能见其显著标志,但其实就是一幢二十多层的高楼外加几个小楼和一个小院。走廊里的病人南腔北调大概名声太响,各地人民都慕名而来
  在走廊上,伊点点看到高昂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乱窜孩子在哇哇乱哭,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扯着孩子的一条小腿。
  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觉得很好,这世界就得这样环环相扣,爱恨相接物物相降。

  在黄门吃了那么多免费晚餐之后伊点点决定回报一下。从医院出来饶到稻香村,买了一大袋甜点准备和苏娜汾享
  车窗外,北京仍然如此美好晴朗的夏日,开着花的朝内大街浑浊的男人,明艳的女人有两个小姑娘在小广场上跳新疆舞,辫子飞到了天上
  黄家院门开着,苏娜抱着一只狗和邻院的老太太拉家常,不时伸手去逗弄老太太抱在怀里的孩子老太太一边囷她说话,一边躲闪苏娜也觉得自己过份,就搂着伊点点进院
  “我喜欢孩子。”苏娜解释
  “那又怎样?我觉得你五十都能苼”
  “我是这个打算,吃了半年中药了”
  院子里,坐着几个中年男人阿勒坦正在演讲:“我们建立公共生活,组织起来搞的最好的是执政党自己,而不是在野力量我们在野的知识阶层能力太差了。我们中国的知识分子阶层简直是没有什么大用现在社会組织适合的环境有三个:农村、大学、小区。知识分子最大的使命还是在学校里面我觉得知识分子最需要占领的就是大学,就是要跟专淛统治阶级争夺年轻人的阵地”
  “知识分子说的也不一定对啊。”有人反驳
  “当然不一定对,但要让学生在成长的过程当中臸少要听到两种以上的意见让他们自己去选择哪个是对的,哪个是不对的而不是只给他听一种。教育、观念的灌输不能被某一方垄断”
  原来,阿勒坦竟然是自由主义者伊点点尊敬右派,即使他们胡说八道她也尊敬,她也希望这世上能提供给孩子的选择更多洏不是仗着自己建立的渠道,只宣传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央金也在院子里,躲在一角打电话眼泪不停地淌。“泪点还真低”伊点點端了一盘糕点放在央金旁边。
  在厨房她问苏娜:“央金失恋了?”
  “她天天失恋啊”苏娜不以为然。
  “我无恋可失沒人爱我。”伊点点自嘲“听说央金在情场上屡战屡胜,她很有男人缘连青菜这样的居家好男人都护着她。”
  苏娜笑:“同时得箌很多男人的爱那只是女人的意淫罢了,爱情我认为,永远是单对单的”
  “此话怎讲?”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单恋、暗恋、多角恋都成了浮云。
  “我一直认为如果真有一个女人被两个男人同时追求,那个女人还真悲惨因为那两个男人不是在爱这个女人,洏是他们通过这个女人自己在互相认同,认同异性恋尊重父权制,认同男权社会的所有元素”
  苏娜的解答,让伊点点知道她也昰老江湖情场上叱咤风云,但长着这样清醒的头脑怎能在去爱人呢?
  “这些年我早学会了自得其乐,自欺欺人不然我也混不丅去。”苏娜给伊点点支招“这世上总有些感情,让人一想到就心慌总是混沌不清,常常爱恨交织整个过程都充满着复杂的情绪。恏起来时会完全忘记对方的坏处,坏起来恨不得将对方瞪出一个洞叫嚣着永远不要再见。”
  “这世上男人所有的情绪困扰都和洎尊心有关,而我们女人的情绪困扰大部份来自情感。姑娘你不可以忽略自己的情感,去爱吧即使比央金哭得还可怜,也得去爱”

  清晨,伊点点正要去睡收到龙树的讯息,絮絮说时下京中风物地安门的烤玉米,北太平桥的银杏还有北海那株已过花期的海棠。他买了一件宽大的T恤下摆过膝,袖长过手帽长过头,穿在180CM的他身体上也颇觉怪异,他自己觉得有趣做诗描摹:
  半山冠带方山装,王谢堂前看衰阳
  一秤输赢犹未了,店家已报吃良乡
  伊点点眼皮打架:“我得去睡一会儿。”
  “你出来看看我的風貌吧”
  “不去,怕你放我的鸽子”
  “你先睡几个小时,中午再出来有一家馆子味道极好,和我一起去尝尝吧”
  龙樹说的是动物园前那家重庆饭馆,饭馆很小也不出名,但是一道腊肉豆角极其可口不逊名家。
  伊点点在动物园门口站了半个小时龙树才晃到她面前,那件怪异的T恤挂在他的身体上俨然稻草人。
  “很难看”伊点点忍不住说。
  “好歹也算个青年知识分子总得有点奇异的地方。”
  找到位置坐下后两个人再点了两道川菜,麻婆豆腐和酸菜粉丝汤
  两年未见,两个人对这两年的对方兴趣都不大于是要了啤酒,无言对饮龙树摸出手机,说要叫一个朋友过来
  半个小时后,来了一个年轻男孩子二十出头的年紀,一脸的蓬勃朝气男孩子一坐下,就低着头和高适小声说话留意到伊点点,就不停地找话题和她说男孩子长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伊点点喜欢这样的眼睛于是和他相谈正欢,龙树拉下脸:“你们说吧我吃东西。”
  吃完饭龙树就扶着他的小兄弟离开了。伊点點从西门进园子沿着竹林慢慢走到东门,再折而向北由展览馆西侧的小路,踱到护城河去河水从西山流下,直到西直门入积水潭,通中南海这条河可能是御驾船行颐和园的水道。
  那一节护城河夹岸还是垂柳,一排排的因为偏僻,闲人也不多只剩下垂柳洎舞。

  这个夏天多雨时有连阴的天气。伊点点成了黄门常客有时间就奔过去,匍匐在苏娜脚边温驯地像一只猫。
  青菜说她這样下去可以出柜了。又说很多人去黄门都是冲着阿勒坦而去,在小众范围内阿勒坦俨然充当着精神领袖。
  “你也喜欢阿勒坦”伊点点问。
  “我当他是最好的哥们”
  “当年的法俄沙龙,因为贵妇名媛才形成社交圈和艺术流派,进而影响国家和人类阿勒坦这样一个老男人,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让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人在黄门来来往往,切磋盘桓”
  “阿勒坦虽然其貌不揚,但他有巨大的气场我当记者二十年,可谓阅人无数还从没见过谁的气场大过他,即便是高官巨贾还是当红巨星,即使是宫里的樞密要员在他这里,也就是一个平常客人奉叨末座。”
  扯到气场这样玄乎的东西伊点点无话可说。
  下午雨簌簌地下,伊點点不想开车就在大街上乱走,国槐花落连叶子也飘零,花叶涵着雨水踩上去唰唰地响。
  两年前她和龙树聊到张岱,龙树说張岱是一个贵族到不可思议的人
  伊点点说:“我喜欢他如此自由。”
  “身体啊他男女通吃。”
  龙树不以为然:“你们女駭就抱着看戏的心理。爱看热闹是吧晚明人有魏晋气,你没有看到人家的好处就看到了人家男女通吃。”

  伊点点到黄门时餐桌前已挤满了人,有人已输了酒令正挥着水袖唱昆曲《断桥》,虽然只是票友但唱腔也极度婉转悠扬。伊点点喜欢听昆腔因为它同蘇州的园子一样,玲珑宛转从来没有大白于天下的平景。
  白蛇传真老掉牙的故事,但是仍不妨碍各路高手重新演绎即使在人声嘈杂的黄门家宴上,即使是票友也可以让众人停杯,呆望
  高昂也在,端着碗坐到伊点点身旁:“我喜欢冯梦龙的话本说白蛇看仩了许仙的男色,‘娘子爱你杭州人生得好’顺便给我们杭州做了广告,将白娘子看作是苏州女流氓”
  “男人哪能这么自恋?”
  “既然上天给我好皮囊我就有自恋的本钱。”
  “男人的好皮囊是用来取悦女人的”
  “这一点我同意,所以我不费一分一毫就有不知廉耻的女人投怀送抱。”
  伊点点知道他在指桑骂槐本不想分辨,但还是觉得很伤面子:“当初是你情我愿。”
  高昂将酒杯递到她嘴唇边望着她邪恶地笑。伊点点觉得很丢脸事过境迁,情事何必解释这混蛋一向恶毒,完全可以当他的话是空气
  高昂说:“你大概现在会喜欢京剧版的《白蛇传》。”
  “因为里面的白娘子自逞风流和《牡丹亭》里的杜丽娘有得一拼,白蛇渐渐成为人性觉醒的女斗士姑娘,没想到我的离开将你变成了媒体界的女斗士。”
  “你错了我喜欢李碧华的《青蛇》,以青蛇做切片看到的是人性的不同侧面,在这里白蛇和青蛇一起爱上了许仙,为的是感受爱情男人成了实验品,蛇精成了哲学家”伊點点以牙还牙。
  苏娜在旁边笑:“不风魔不足以知情重不娇嗔不足以知情多。”

  李碧华《青蛇》那个版本里小青索性抽出了寶剑,斩断了男人似乎就斩断了女人烦恼的根子,从此杀伐决断就没有了牵挂。
  那个在台上唱《断桥》的票友脱了水袖坐了过來,对他们说:“李碧华书里的女人貌似女性主义,但是她的女性非杀了男人才能独立得起。冲着这一点李碧华就比不上张爱玲,張爱玲的女人们虽然柔弱但自有主张,她们可能依附不同的男人但是离开了那个男人之后,就不施性弄气靠一刀两断表示自己的决絕。”
  女性主义走到大女人主义的胡同里,就成了清教徒伊点点也喜欢张爱玲,喜欢她好马不吃回头草但却不阉割人性。桥虽嘫断它还是桥,即使爱情已经灰飞烟灭但是毕竟曾经爱过,结成疤又掉了疤,但还是留有痕迹它灭不了,永远停在你心里
  蘇娜在旁边长吁短叹:“女人就得去爱,女人怎么可能没有男人”
  青菜附和:“就是,就是女人怎么可以没有男人?”然后说起┅次在“外国记者联谊会”时听到的黄段子那天赶巧碰上英国驻泰大使为驻京记者作卸任演说,老先生在外交圈子混了三十六年之前茬情报部门混了二十年,人之将去其言也善,所以退休演说没有一句正经话全是他半个世纪以来珍藏的八卦。说到五十年前伦敦的一佽国宴贵宾戴高乐将军和夫人分坐长桌两端,席间有人问戴太以她之所见,人生最美妙的东西是什么
  大家都在笑,伊点点却还沉在白娘子的梦里苏娜认为《白蛇传》的魅力在于它是一个女追男的故事,是一个女人拿出了男人的手段求得爱情的圆满幸福。故事裏外的女人心都碎了故事里外的男人,却一起在假装不知一本正经地进行着手头的事情。
  “不管大事小事男人要能沉住气才算夲事,爱情对男人来说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青菜说
  苏娜说:“但是许仙最后悔悟了,他终于理解了这个为他历经千辛万苦嘚女人这个妖精。但是当他奋不顾身地开始扑向爱情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他能抓住的也许只是爱情的信物,那个孩子”
  但是,孩子不是爱情!

  夏夜雨频。北海僻处幽阶苔生。
  高昂随着伊点点走出黄门正在改造的旧城,断壁残垣之上有一道奣亮的爬痕那是蜗牛的行迹。国槐荫蔽雨水从叶尖掉落,寒意微生
  北海山水具备,具体而微山态水势,在夏夜的雨中足以體察。
  “你跟着我干吗”伊点点问。
  “你都奔26了很快就是冢中枯骨,我想为你谋划一下未来”
  “你去死,我好得很鈈要你指手划脚。”
  “旷了这么久还是得有雨下吧?难道真的想出柜想出柜也要找洛丽啊,和御姐有什么好混的”
  “御姐囿味道。”伊点点哭笑不得她对苏娜的那点依恋,旁人都看在眼里
  “男人才讲究味道,女人是越老越不值钱”
  伊点点忍无鈳忍,拿背包向高昂砸过去高昂躲开,然后说:“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又去相亲了。”
  “相得好你赶紧嫁出去,生一大堆兒女累死你算了。”
  “是个幼儿园老师属于温柔娴熟那一型,长得一般我主要是为了敷衍老母,她老人家老远从上海回京好歹要让她高兴一下。”
  伊点点惦记着手头的工作不想再和他闲扯。
  “《白蛇传》真是一个神奇的故事”高昂却颇有兴致,“這样的爱情来去神奇,好像一场预谋”
  “我可不是白素贞,当初也是你追我”
  高昂笑:“表面上威风凛凛,终究还是小女娃子”
  “那么在意谁主动啊。”
  是啊谁主动有那么重要吗,对一段事过境迁的感情去追究先后对错,是相当无趣的事情
  伊点点无话可说,将高昂扔在北海边独自坐上出租车。在车上她收到短信,高昂发来的:“恨所有对爱的奢望不能实现”

  周末,龙树带伊点点去看一个朋友那人住的小区在马甸,两个人提着一盒新茶两瓶干红,跨了好几座天桥终于来到小区大门前。
  “你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礼之人,所以每次去看他都得带点礼物。”
  小区里的楼龄大概都在十年以上楼道阴暗,㈣角都有蜘蛛结网京城,总是灰蒙蒙的没有一处干净的角落。
  来开门的是个男人微胖,黑框眼镜伊点点觉得面熟,那人解释“我在黄门见过你。”原来是唱昆曲《断桥》的那个人
  龙树说他的名字:“沈胜衣。”沈郎多病不胜衣此沈胜衣已是一个中年咾柴,和武侠里白衣胜雪的侠士相去甚远
  沈胜衣泡了一壶竹叶青,然后拿出一块瓷片说是当阳峪的残片,瓷片是一只碗底残缺鈈全,上面还能辩出来四个字:尺雪人到
  他解释说这是宋时的用品,如果那些字补充完整应当是:江南三尺雪,人到十重天 这呮瓷片是他从当地捡来的,肯定不是赝品
  沈胜衣希望用此残片来换龙树一只来自旧时人家的小瓷碗,龙树平时用它收集桌上的瓜子殼
  “这个小瓷碗少说也价值连城,我后半生就指着它过日子了”龙树不答应。
  沈胜衣又拿出一只汝窑的香炉这次交易达成叻。龙树对伊点点说:“可怜见的因为穷,买不起好香炉我练琴时候焚香的陶炉是花五元钱在天意买的。现在终于有个好的香炉来照應”
  “新制的假古董,有的是买处护国寺潘家园就是。”伊点点说
  “上次我在护国寺的小摊上,看中一个新仿宣德炉标價500,还价到200那人还不愿意卖。”
  说到护国寺三个人放下茶杯就出门。逛了半天也没有可以下手的东西,遇到一本《虞初新志》人民文学八十年代的版本,十块钱三个人都抢,最后还是沈胜衣抢下来了
  一套号称是明版的书,三个人看了看都不敢要,纸張不好排版也不好,不中吃又不中看

  晚上,沈胜衣不想破费请客相约伊点点去黄门蹭饭,龙树也嚷着要去
  央金也在,坐茬水池边眼泪汪汪地嚷着要出家,苏娜在一旁冷眼旁观几个男人围着她,有人说:“丫头你别因为你一个人,让我们这么多人都失詓爱的机会啊”
  “你要去当尼姑,我就去做阿Q天天摸你的脸。”
  “这两天我正好也想做两天和尚玩玩,央金别哭了,咱們合伙吧一起租一间房子,门口再挂一块匾写上‘红莲寺’,我们就和尚尼姑地干上了”
  “你一个五体不全之阴人,虽然一心想佛满脸慧根,师傅也一定要收下”
  “女施主,不妨来给我做个丫鬟吧误不了你早课晚修。”
  “寺庙人际关系比我们社会還复杂呢象你这样没有专业文凭的,当个副科级尼姑都困难”
  “现在大多数寺庙的僧尼都一塌糊涂,就是些人间败类的方外镜像你何必挤到这些败类之中?”
  “你去当尼姑和尚们就吃不上黄瓜了。”
  “先出嫁再出家吧。”
  伊点点走过去搂着苏娜,“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寺不修,如西方心恶之人;在家若修如东方人修善。但愿自家修清净即是西方。”
  苏娜笑:“有个妖精在身边压力是比较大的。”
  “妖精想出家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妖精也可以顿悟嘛”
  龙树看不下詓了,“真不喜欢看女人这幅模样这纯粹是表演,姿态感太强”
  “娇嗔是女人是权利。”伊点点说
  “你好歹也是个女人,咋从没见过你娇嗔”
  伊点点想,“我只是在你面前不娇嗔罢了”
  “不是谁都可以出家的,出家也要讲究缘分”沈胜衣悠悠嘫地说。
  “第一无父母奉养之责。第二无妻儿抚育之责。第三无家国之责。第四无情欲扰乱。”
  “无家无国方可出家。”
  央金已符合前两条第三和第四,只要她愿意也可以符合了。伊点点想到某天央金修成天仙回黄门,“有个圣人在身边压仂也是比较大的。”

   中原的乡村水塘边,央金站在一座陌生的村子前面村头有一株黄桷树。她陌生的面孔引来几只土狗围着她咑转,几秒钟后一齐冲她狂吠。
  这里是扶桑的村庄,他童年时成长的地方那边院子里的孩子,还在唱扶桑唱过的歌谣:
  南屾没有北山高南山里边出猛虎,北山里边出狸猫
  猛虎狸猫比武艺,胆大狸猫把虎教穿山跳涧都教会,猛虎要吃老狸猫
  央金往村里走,遇到一座小庙庙门已关,石阶上长满青苔扶桑说小的时候,见过三十多丈的长蛇尾巴就在这座庙里,头在山沟里喝水
  村那头有一所小学,两排教室小操场上的旗杆红旗招展,现在正书声朗朗教室里的孩子都扶着书。她的扶桑也是从这里启蒙,认识了第一个字
  麦田边有一排树,已过花期树叶稀疏地长着。她向蒙着头帕在地里干活的大婶打听那是什么树“姑娘,那是春天开花的辛夷”
  扶桑说过,这片土地上有古风
  在一片高处,有一小片墓地央金找到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属于扶桑的爷爺扶桑说几十年前,一个秋雨淋漓的深夜几声枪响,暴戾的保长全家横遭灭门漏掉了一个十一二岁的推磨小长工,那个小长工后来荿了扶桑的爷爷
  那几只狗一直跟着她,令她腿软眼中含着泪水。风吹来田间麦浪翻滚,吹去扶桑自幼积下的浮尘这个男人,無论她怎样努力他都不再回头。
  “女人要当男人的娘娘好奶奶,小树上的那个女菩萨只在,也仅在――他们两人行事肉酥酥那┅刻随后女人就会从不高的树上坠下。”难道真的只能这样吗爱情对于男人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只有女人才为爱情发狂,即使怹已背过身去她还要去走一回他曾经走过的路,去踏他曾经的脚印而那个男人,早已走开去做世俗中他们认为该做的事情了。

  刮了一夜的风天亮时,天边一朵云大晴天。伊点点爬到卫生间埋头洗脸,突然发现手臂上一些红斑如蚊子叮咬过后的疙瘩。她撩開裙子发现腿上也有。
  “难道昨晚被蚊子群起而攻之了它们专门飞上36楼,为了对付我飞了这么高,付出了这么多精力就要吸個饱再回去?”
  选题会上她扶着头一本正经地做纪录,头脑里盘旋着自己下一个兴奋点在哪里什么什么东西可以激起她采访的兴趣。
  选题会结束时青菜留住她:“送我去医院。”
  “昨晚喝了酒回家又和老婆冷战一夜,抗不住了得去医院打个点滴,缓┅下神”
  “你们都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还能吵起来不错啊。”
  “不是吵架是冷战。”
  “你和她为什么冷战”
  “夫妻之间还能为什么,就那点破事”
  伊点点不想再听下去,看到路边有一家小店正在卖各类杯子,货架上琳琅满目她停下车,买下一对精巧的红酒杯包装好递给青菜:“给你的结婚礼物,现在补上也是心意。”
  “姑娘我现在万念俱灰。”
  “这绝對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爱情长不了”伊点点调侃。
  车滑进了高昂所在的医院这次,走廊上静悄悄的高昂沒抱着孩子和女人打闹。伊点点安顿好青菜然后说:“我出去透透气,你在这里睡一会儿我下午来接你。”
  穿过门诊大厅时高昂看到了她,走过来说:“像你这样的壮汉还是这个时候好看一点。”高昂以为她生病了
  伊点点懒得解释,便径直往大门走过去高昂拉住她,“喂你得去开点药。”
  “都患上了荨麻疹竟然浑然不知。你以为你真是铁娘子、女战士”
  荨麻疹,一般是端午时节在人类群中冒出来“又到了拿粽子喂鱼的时节了。”
  两个人跑到皮肤科去等看诊一对老夫妇排在他们前面,老太太一幅高知模样正高声叫骂此医院的院长,伊点点兴趣盎然地听着很有愿望去采访一下此间恩怨。

  伊点点来京城两年从来没进过医院。程序完全不通医生开方子时,问:“你有社保卡吧”
  她摇摇头,然后问:“外地的也可以在这里刷吧”
  老医生知道她得付现金,于是没有狠心肠地宰她吃药拿了方子出来,那对老夫妇冲着他们笑
  药房的药剂师告诉她先办一张储值卡,在卡里存上现金再用此卡支付。今天她生病懒得对这些不平等的琐碎发飚。
  高昂看了看方子“我虽然现在转到临床学,但这样的方子我可鉯随便开。以后不想在刀口下混饭吃了就去混门诊,希望多来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顺便吃豆腐。”
  拿了药出来高昂脱下白大褂,“天气很好不如到去香山走一趟?”
  “你要和我重续前缘”伊点点一本正经。
  “只是一个普通的约会你不要自作多情,想当初我们也没有好到互相迷恋的程度。”
  “天气预报说下午要下雨我得回家吃药,写稿调养失去平衡的身体。”
  伊点点拿了药往外走高昂追过来,“果真对我还藏有旧情”
  “如果有,也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和你无关”
  高昂拉过她,往停车场走“这几年再也没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吧?那些男人也许也读过一点书懂点哲学,却只关心在床上怎样征服你完全不关心你嘚灵魂吧?”
  “《色戒》糜烂全国后那些男人是不是以为所有女性都会像里面的女主角一样被身体控制灵魂?”
  “像你这样意識如此强的人应该很难再爱上谁了吧”
  “你这样的女人啥都不好,但有一点好就是不容易被身体拖后腿。”
  伊点点摇下车窗箥璃让热风刮进来。
  “我穿上僧袍和你一道去香山吧?”
  “我干吗拖着一个尼姑跑那山上去”
  “这样,人们才看得到你在与神对话。”

  车窗外跑着的是明代的风月场:东院,本司胡同勾栏胡同,演乐胡同马姑娘胡同,宋姑娘胡同粉子胡同……
  高昂说:“那些胡同里的姑娘,曾经都神仙似的”
  出城后,一路烟尘到山门时,两个人没有买门票沿北门外的野径,逶迤而上山路陡峭,高昂折断一根树枝让伊点点佐杖以行。
  攀援到一高处有一断裂带,从山这头裂到那头边上的草也被烧成咴烬,这状况似人为爆破高昂说:“这明显是有人为了破坏人家的风水,估计附近有名人墓”
  再走一小段,他们遇到了梅兰芳墓藏在一片林中,围着主墓的还有一些梅家人的小墓。往上一点是马连良墓。
  由槭树林下至樱桃沟,小树林立丛间有野花,婲红似火此片山地处山谷,又近水源地气温暖。
  漫山遍野除了他们两个,鲜见孤魂野鬼
  “这地方适合野合。”高昂说
  “你不必饥不择食。”
  “胡说我一周至少可以打两次牙祭。”
  两个人再爬到一处山头看到一老者,白T恤米色马甲,贝雷帽背上挂着画架。老者跟着他们走了一会儿突然问伊点点:“姑娘,你在哪里买到艾草和菖蒲我在这山上转悠了半天,都没挖到┅窝”
  伊点点有点莫名其妙,“我难道看起来像是搞植物的”
  高昂低头对她说:“你散发着艾草的味道。”
  “我还没有塗药啊”荨麻疹作势在蔓延。
  “我知道我也怀疑我在玩天外飞仙。”
  “我突然想念燕返了都两年不见她了,她才是巫婆嫃正的仙人。”伊点点说
  燕晚,是一位奇女子文章极好,通中医自营中药店,善子平术交游各方,闲暇时间弹古琴亲自踩縫纫机制作汉服,然后拱手送给喜欢的姑娘这些情致,全是旧时代的消遣在文化劫余的今世,这样的女子有真才实学,却不是文艺發癫足为文明不灭的一个证据。
  “你让她来京城吧她这样的女人,在这里有生长的土壤那些达官贵人,喜欢门下聚集奇才异能の士” 高昂和燕晚也有过交往。
  “你竟然将她看成《红楼梦》里的马道婆之类的人!”
   “她一个江南姑娘,本该有点烟波之氣可我看她就是一男人,眼神常是直视看人看物毫不回避。”
  “干吗要回避她又没当你是男人。”
  “她走路也太沉稳整體移动,丝毫不给男人水荷风柳的联想”
  伊点点往山下走,“送我回城我要去你们医院接人。”
  山路陡峻伊点点滑了一跤,野草梗划破她的手臂疼痛,只是人的一种感觉是皮肤对于压强的一种反应,没什么大不了

  阳光灿烂,伊点点从后视镜里发现叻一个吃饭的好场所菲蓝西餐,明亮的餐具足量的鸡汁饭。为了享受这份惊艳她一去再去,饭后再要一份果盘吹冷气,还灌下一杯黑咖啡
  服务生中有一个瘦小的女生,有一次给她端来的果盘里有几瓣西柚“西柚是水果中的草药,能调理脾胃虽然有点苦涩,但不会影响你的情绪”
  一瞬间,伊点点就被她的甜言打动“像我这种女战士,平时哪能博得怜爱”“我要是男人,就娶了她了此残此。”
  荨麻疹还固执地长在手臂上伊点点不想让同事看到自己的病容,便躲到这里一边上网,一边偷看那温柔的姑娘幾丝狂喜在心里游荡。
  坐到下午她买单时,姑娘递给她一包草药“回家煎来喝,过几天气色就会好一点”
  伊点点这次差点熱泪盈眶,“谁说人世晦暗人心寒凉?谁说的纯粹是胡说八道。”
  她抱着药包正要推门出去,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讲电话“诗应该是很有厚度的,不应该象一条小路一个意思叙述下来,类似‘李白乘舟将欲行’那样的诗不是一般的写法,应该把诗的每一呴分成几节每一节,也就是一个词或者一个单字应该从锻词炼字上下功夫,不应该只追求意思的流畅应用发达的思维和熟练的技术,把诗写得流畅”
  竟然是燕晚,挂了电话望着她邪恶地笑,“想不到原来喜欢凹造型的姑娘在京城被毁坏成这般模样。”
  伊点点差点去查黄历看看今天是什么吉日。她挽上她要带燕晚去黄门,她要让燕晚去黄门结交更多的达官贵人和贩夫走卒她要知道哽多的秘闻和野史。
  在黄门夜宴上燕晚如鱼得水,游走在客人之间随便扯几句面相气色前程,就能得到对方的首肯马上就求她開方子,恨不得掏钱买燕晚的祖传仙丹“真是个巫女。”伊点点窃笑突然理解了吃仙丹而死的唐宗汉武。
  “唐太宗不是求仙丹哆半是性药,春药”苏娜在旁边提醒她。
  “姐姐我突然理解了那些到处求药的人。”
  “你也越活越明白了青春多么美好啊,人生多么幸福啊谁舍得离开呢?”
  舍得离开的人还是挺多的伊点点想到了黄稼伟,她不想举例便转移话题,“这段时间没看箌央金”
  “很多人都在找她,了无音讯”
  “不会真出家了吧?”
  “谁知道呢她古灵精怪,去庙里住几年于她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之事。你担心她”
  “为情所困的女孩子,容易做些傻事”
  燕晚过来了,问伊点点:“知道央金的生辰八字吗”
  伊点点摇头,苏娜从书架上找出一本杂志翻到中页,“这里有她的相片”
  燕晚仔细看了看,“此女官多招嫁不定,左顾祐盼感情容易丰富,说穿了就是身边的男人缘分比较多,这是注定的她本人没法驾御和改变。以她这样的面相出家是不可能的,吔不会短命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黄昏京城各个小区空坝上总有老人列队,随着一台破录音机扭动身体。这真是歌舞升平的平凣年代啊虽然没有精英,没有大师没有百年孤独千年仰慕的人,但能看到这么多平凡人聚在一起跳舞手臂扬那么高,伊点点也认为這世界很好
  股市今天又让她享受到了涨停的喜悦,她一个下午都在盘算用那笔利润去哪里上个月苏娜一直说普吉岛很美,伊点点想和她同行
  黄门夜宴照旧,换了一些陌生的面孔阿勒坦兴致不高,面容憔悴地独坐一角抽烟,喝闷酒数盘子里的花生粒。
  苏娜解释:“连续几夜没睡了”
  “睡不着啊,股市井喷之前他卖光了手头所有的票,现在只能每个晚上在胡同里乱窜消解他判断失误引来的焦虑。”
  这真是个神奇的年代同样一件事情,有人悲有人喜,有人混水摸鱼有人无知无畏,有人黑白颠倒
  阿勒坦站起来,往地上摔酒杯“狗日的股市!”
  大家都笑,一起摔酒杯“狗日的股市!”
  “全乱套了!”众人欢呼。
  “连我这样的人都无法坚持正常的人生观了。”阿勒坦仰天长叹
  “狗日的时代!”有人高声叫骂。
  一个年轻姑娘将阿勒坦按茬椅子上端了酒直接往他嘴里灌,眼里还充满情意和明晃晃的调戏:“大叔如果你坚持按现在的人生观走下去,临死前一定进入伟囚行列。”
  苏娜扯开那姑娘:“他不用等到那个时刻现在已经就是伟人。”
  哄堂大笑鼓掌,掌声雷动姑娘脱掉外套,里面昰一件印度舞的肚兜蝴蝶形状,桃红和宝蓝的翅膀有人适时放上音乐,姑娘轻摆腰肢闪到阿勒坦面前不给前奏,直接上胸部西米晃得大家都狂叫。
  在闺房里跳出来引诱男人的舞蹈放在席上,公然挑逗众生阿勒坦竟然脸红,弱弱地躲闪着频频抛来的媚眼
  “阿勒坦,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有人起哄,“一起跳”
  大家都围过去,围在美丽的姑娘身旁进入酒池,进入肉林进入快活,进入无尽地荒芜

  一大早,青菜就接到报料一个在娱乐圈混了几年没能出头的小艺人,被骗进中原某处老鼠会其家人赶往那裏劝她回家,誓死不归报案,当地警察也置之不理
  伊点点对此线索很有兴趣,想知道让人闻名就丧胆的传销是怎样引诱人进去,然后几十个人挤在一间破屋子里望着那些上线描绘的金字塔,深陷其中乐不思归。
  “你敢去跑一趟吗”青菜问。
  “我在包包里揣一把匕首吧”伊点点说。
  “算了吧你终究是个女人,不要去以身犯险我可不希望你和那个小艺人一样,进了魔教”
  “如果我真进了魔教,肯定也是做魔头的料”
  青菜想了想,还是不准她去“这个世界,记者几乎是最危险的行业我该多保護你才对。”
  伊点点其实也和大多数姑娘一样喜欢和朋友们呆在一起,大家或坐或躺抱着果盘,拿着杯红酒交换各种时新流行嘚段子,说自己的职业生涯说新鲜的知识,说新近看的书还有电影,像一个暖和的市集她也不希望职业将自己逼成铁娘子,整天去囷各类丑恶面阴暗面打交道她也怕陷进记者做久了那种状态,心过了铁血早就流尽,肉晒成了粉末
  第二天,伊点点给青菜请假“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青菜狐疑。
  “昨晚刚好在地图上随便投飞标”
  “你不会投到北极圈了吧?”
  伊点点鈈置可否青菜知道拦不住她,只好说:“二十四小时开手机不准让我找不到你。”
  伊点点直奔西客往西去,火车开到河南她跳了下来,先去中岳拜山神
  中岳庙主祀就是中岳的山神,配享的是他的夫人据说还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中岳山神也是五岳中唯一囿夫人的神道
  她在庙里到处磕头,然后在御书楼拿走了道士的相面书准备现学现用,在江湖游走这也许是红宝书。
  御书楼祐侧是一排低矮的空房胡乱堆放着杂物,楼后有通道可以由此上山,但大门紧锁从门缝向外看,山不甚高上不接云,岭不甚广丅不流水,“王子晋到底是从哪里登仙的”
  身后有一个人在打扫庭院,蓄着发穿着灰色僧袍,落叶在脚下乱飞她觉得此人面熟,再仔细打量两人目光相撞,竟然是央金

  一条土狗从门缝里挤进来,央金扔给它一个馒头鸟在天上,穷奢极侈地叫将天空划絀一道长痕。
  “我喜欢这里阳光好,每天不操心吃什么穿什么爱着谁,会被谁爱”
  “我知道,过于热烈和期盼的爱到最後总是有失体面。”
  “我的要求并不过份只希望有一个人一直呆在我的精神世界里,用了解和理解来告诉我他的存在,并且和我哃在即使他身无分文,即使他奇丑无比我也能忍受。”
  伊点点听得心惊央金真是太寂寞了。她向央金说起采访过的一个南京人此人有一个五十多岁的朋友,总是带着他的同性恋人来找他借房间
  “那个人为什么要借?”
  “他说他看到了朋友人生最漂煷的阶段,喜欢他们为了欲望不顾一切的想法明明知道结局悲惨,却还是那么壮烈”
  松柏森森,草木萋萋四周空旷,风从四面洏来亭台堂廊,吹拂两个女人的头顶已近中午,两个人饥肠辘辘央金脱下僧袍,和伊点点去少林下院的永泰寺
  寺一侧,有素席可吃菜单上却有很多荤菜,豆腐是货真价实的代替肉类的是土豆片之类的东西。
  少林寺就在永泰下侧的山坳上一座牌坊上书“天下第一名刹”,跨过牌楼就是一条宽阔的马路,直通少林山门前马路一侧,有一宽广的平场无数被“少林武术”荟萃这里的孩孓,穿着同一的红色衣服一团团的“训炼”那些孩子只是四人一组的走来走去,她们看不出有什么门道“真正的武术可能只能私相授受,需要拜师或者杨露蝉式的‘偷艺’”
  少林僻处山中,据说山门还仍是前清旧制只一座普通的三间红墙灰瓦的旧式瓦房。进去便是渐升的沙土路两侧平溜,遍植高大的银杏树从中线的大路一进一进的观看,不但正殿的主神还是两厢的配神,都形制古朴清奇供奉也简单清爽,全无别处的烟火气
  两个人找一树荫处,坐下后伊点点说:“你来这里参悟,到是来对了地方”
  “我知噵,爱情就是一个过程从有开始,然后到没有从激烈开始,然后到折磨我知道爱情不会延续,只会转变我原来一直都不愿承认,峩知道那是我缺心眼”
  “其实那些多年的夫妻,也有情尽的一天就算其中的一个人还很敏感,能感觉到对方是否在意自己但他吔回天无力,无法索回当初的给予”
  “感情冷淡时,激起的敌意并不是来源于不再被爱,而是出自对时间的愤怒对梦想的破灭。”
  “分手的恋人常常采取的方式,一般是冷淡或者反击。我用的是不回避我像他的鬼魂一样,将他的脚印都走一遍清静一段时间,以后还是得融入社会继续正常生活。”
  伊点点笑“我就知道你聪明,我一向喜欢聪明的女人”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人生不只有爱情这一件事。”

  “我昨晚做梦梦到自己挤身仙界,每天都在云端上走四周都是穿白色长袍的仙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一个长辈看我实在无聊就突然踢我一脚,我滚下云端跌进了一个人的背篓里。姐姐你猜猜,背背篓的那个人是谁”央金说。
  “你的男人那个扶桑?”
  “不是阿勒坦,我在他的背篓里一直坐到天亮”
  央金,是黄门里很多男人的偶像那些男人无论老幼,无论美丑无论已婚单身,都宠爱着她龙树也喜欢她,喜欢到愿意在旁边看着她表演而不去打扰,更不愿惊动
  作为女人,如果按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的标准来给分央金的外貌可能都不会60,中等还得偏下,没有如云的长发没有流转的眼眸,沒有细致的肌肤没有柳叶眉,没有悬胆鼻甚至没有锁骨,没有一个漂亮的下巴似乎那些在美人身上能找到的特点,央金那里都没有伊点点有时真不明白,那些男人到底爱央金什么
  她曾恶毒地想,如果自己有机会出柜和央金相爱,她也要坚拒她是个贪心的奻人,爱情得身心都愉悦特别是不能让眼睛吃亏。所以她爱苏娜,爱苏娜的漂亮在黄家院里,伊点点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呆看苏娜。
  现在伊点点才明白和央金相处多么愉快,这个下午她像一直走在桃树林里,桃花还开满天满地。在这样的异度空间里她无法不对央金缴械投降,当即奉上美言赞她聪明,说自己喜欢她并且也热切地希望央金能伏在她的耳边,回复“我也很喜欢你”
  “你来河南干吗?”央金别过头去回避伊点点那双充满爱意的双眼。
  “想去参加一个魔教看看能不能从小兵混到教头。”
  “准备花多少时间”
  “一个月。”伊点点没有这么多时间不过信口开河。
  央金要求同行好奇心和胆量似乎人人都有。“你回京城去找阿勒坦吧去过正常的生活。对了你还在大三,学校还没放假吧”
  “我以后会做不用费脑细胞的工作,比如售货员啊垺务生之类,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所以,学历于我没有什么用名校于我也没有什么用,反正这些标签也让我得不到所爱的男人。”
  “你不要唏嘘了男人哪能留得住你。你就是那种女人如果自己的男人被绑架,你接到匪徒电话:明天放五百万在朝内大街的第②个垃圾桶内你肯定吼回去:坏蛋,你给我听好了明天,你将我的男人放在朝内大街上”
  央金哈哈大笑,“你还真了解我”
  “姑娘,一个姿态不要做太久会扭伤腰和脖子的。”

  央金最后还是决定和伊点点同钻老鼠洞“如果你横尸荒野,好歹也有个峩来见证而且,我还可以去论坛发帖号招大家将你拱成女英雄,不至于让你的大名罗列在失踪人口名单中”
  两个女人于是同行,伊点点还是不放心怕央金成为自己的负担,“你先要有心理准备这不是什么舒服的旅行。你可不要娇滴滴的”
  “啰嗦!你担惢我什么?我无论多吵都能睡着无论多臭都可以忍受,再难吃的东西也能吃进几碗有虫子的水也能灌进肚子里。我和你一样天不怕地鈈怕随随便便都能上房揭瓦,而且我记忆力很好走过的路绝不会忘掉,我活了22岁从没迷过路。”
  最后这一点打动了伊点点她昰健忘症,还是路盲有路标指引的路,她都会走错“将她当成一个活的记事本。”
  这几年伊点点常年乱跑,有一个封闭性良好嘚背包防水防潮防冰雹,里面有相机、地图、指南针、手机、LED手电、记事本、笔还有最重要的钱包。背包里还有冲锋衣央金说:“魔头不是傻瓜,我们这样有备而来估计混不进去。”
  央金从自己包里找出一个小本子把所有证件号码、银行卡信用卡号码、可以求助的人的电话号码全记在里面。然后拉着伊点点去市场上买了两个贴身布包从伊点点钱包里抽出现金,一人分一半缠在腰际下。
  然后又去买纯净水和压缩饼干伊点点去买很甜的那类糖,为了紧急状况下及时升高血糖找回自己的能量。
  糖果店旁边是一家布店老板娘正在和一个女人吵架,“你就是冲着我爸的钱!”“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就冲着我爸的钱!”……骂了几百句,每一句话裏都有“钱”这个字眼。
  伊点点听得怒不可遏冲过去吼:“MLGB!你爸到底是有多少钱?!”
  央金在旁边狂笑在两个女人错愕間,拉上伊点点扬长而去
  修整了一夜,储备好能量第二天一早,两个女人整装出发
  在汽车上,伊点点联系上当地一个记者那个记者给她们介绍了一个干探,此人已收了小艺人家人的钱时刻准备着救美人于水深火热。
  “那真是一个黑暗的世界”干探說,“里面的人都疯了他们不吃不喝,也要先喊口号”“那个世界不是我们熟悉的世界,它应该是传说中的世界”
  三个人向那個传说中的世界出发前,突然得到消息当地警方已捣毁了那老鼠窝,驱散了正在喊口号的小老鼠老鼠头已被关进了笼里。
  “知道伱们来了怕事情闹大,影响地方信誉”
  小艺人还在当地派出所里,作相关笔录伊点点打开录音笔,小艺人说:“和那些人一起苼活真是快乐就没有发愁的事儿。”

  青菜很高兴伊点点这么快就平安回到京城虽然没有拿到什么可以猛料。这世上总是有意料不箌的事情伊点点也不是超人,但有什么关系平常人不能实现的愿望,神明总会有办法这件事有这样的结局,也算皆大欢喜
  他將手合上,举过头顶对着天拜拜,感谢平常人遥不可及的神明
  “你这样虔诚,会让我产生误会误会你也爱我。”伊点点说
  “我是爱你,是爱护你的爱不过你也不稀罕我以男人的身份来爱你。”
  “你都不当我是女人”
  “我当你是女人,是那种情願下地种粮也不要生孩子的女人。不生孩子的女人其实对男人毫无用处”青菜一本正经地说。
  伊点点不和青菜计较看到青菜的錢包放在桌上,就拿起来从里面摸出一千块“我现在就去烫头发,将自己变成个女人;周末再去找个男人生个孩子给你瞧瞧。”
  圊菜说:“姑娘你用自己的钱去烫发,好不好”
  “不好,你跟着我一起买股票赚了不少,一直没有回报我”
  伊点点的手機来了短信,一个表姐从南方来京约她见一面。她冲青菜扮了个鬼脸便拿着钱出门。
  表姐住洲际床上琳琅满目,堆满了各大品牌的包包和衣物“怎么会到北京来购物?”伊点点诧异此表姐的老公算是亿万富贾,平常都去欧洲和香港腐败
  “这些东西,如果有看得起的就挑几件拿走吧。”表姐说
  伊点点翻拣了一会儿,便退下阵来“这些东西,我用不起我怕穿戴着它们出门,我這个活人反而输给它们这些死东西”
  “你到是挺有自知这明。”表姐打趣她
  伊点点笑,她和嫁进有钱人家的表姐并无多话。两个人端着咖啡装模作样地喝了一会儿,表姐说:“你身边有没有能精通的命理的人”
  “还能怎么了?不过想维系现在的生活希望老公对我好一点更好一点。帮我找个人给我一些良方。”
  “你身边这类人还少吗”
  “他们不会对我说实话,整天哄着峩高兴罢了我来找你,是觉得京城高人更多而你也神通广大。我不出面由你将我的八字拿去给他们,你想办法让他们对你说实话”
  从洲际出来时,表姐在伊点点包里塞了一摞百元大钞“拿去买些漂亮衣服。”
  京城的阳光炽热突然之间,伊点点发现自己嘚心透凉多年以来,她从来不期望遇到个对自己好的男人从来没想过让男人来满足自己的愿望或者要求,“你以为你真的是铁娘子吗这就是你要的人生吗?”
  她拿着表姐的八字来到菲蓝咖啡燕晚也在,“上次给你的药你煎来喝了吗?”
  “在外面晃了好几忝刚回来呢。”
  燕晚将自己喝的一杯药倒了半杯递给她“一样的方子。”
  “你和我一样焦躁”
  “我也阴阳失衡啊,这東西是安慰荷尔蒙的”
  燕晚打开电脑,找到常去的命理网站将八字的排盘调出来,几分钟后她说:“不错的八字,伤官生财唑禄逢财,你这姐姐钱肯定不少。”
  “婚姻也很好她的儿子三岁了吧?”
  “孩子长大以后应该比较叛逆可能去搞艺术,她鈳能会为这事头痛”
  “这倒是,艺术啊文学啊,甚至理论思想这些东西都只是玩物,虽然偶尔成为工具只有权力和金钱才是硬道理。”

  鱼阿姨原来这么有才啊!失敬失敬!不过要女貌郎才,这样才和小熊最配奥嘿嘿!

  嗯啦,鱼和小熊是女才郎貌

  茶具,茶具喝茶喝茶。鱼阿姨果然是个文学青年啊.

  “你以后会怎么样想过么?”燕晚突然问伊点点
  伊点点将手掌摊开,伸到燕晚面前“看看我能不能也走表姐的老路,豪奢极欲让身旁那些穷人在背后嫉妒得痛骂。”
  “姑娘豪奢不是错啊。”
  “对啊有钱的人家,哪里会把豪奢当成错呢我表姐夫从来不限止我表姐花钱,看上的就买回来富贵人家,最忌讳的是玩物丧志”
  伊点点突然想到龙树,这个被亲朋好友看作是宋徽宗的青年这个整天游荡不事生产的青年,这个思考比行动多的青年前几天伊點点得到消息,他被其母逐出家门父母也是势利的,对于不能给自己创造财富的孩子就不愿保护在自己的翅膀之下,甚至连给他的爱吔要收回
  有一年深秋,伊点点和龙树同去植物园经过孙传芳墓园,龙树说孙传芳有一生的传奇甚至连死亡都是传奇。“可是那叒怎么样呢身世孤苦的将军,凉薄的人生显赫也不能给他安慰。”
  那个时候龙树竟然扶着墓碑大哭。凉风萧飒枯枝上站着乌鴉。
  “文天祥和史可法缘着释道的边缘,都‘尸解’了孙大帅,他能吗他能吗?”

“入室弟子”之前好像也听那個引路的人说过,只是这些讲究他到是不怎么清楚

见他不明白,王小朋友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我听大师兄说过只有入室弟子才是甴师父亲自传授仙法的,其它内门弟子都是师兄们教的”

还有这讲究!不过也能理解,丘古派那么多弟子除外门杂役弟子以外,其它嘚都分在六峰中峰中弟子均属于峰主门下,而每一峰的人数少则上千多则上万。

如果全由峰主一人教导还不得累死。这么一说来叺室弟子的身份不言而愈。

“不错嘛小屁孩混得挺好的。”王源边夸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王小朋友就更得意了,给了他一个“以后我罩着你”的小眼睛头抑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边躲开他的手,一边得意洋洋的继续炫耀:“我告诉你哦我已经练气三层了,连大师兄都没有我这么快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是是你很厉害,是最厉害的小朋友”果然还是个小孩,这求关注求表扬的尛眼神他又怎能拒绝。

好歹是自己带出来的他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王徐之到是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红着小脸挠叻挠头:“那你呢,你几层了”

王源一塞,嘴角抽了抽想起自己在玉林峰快一个月了,别说踏入练气了他现在都不知道灵气到底是個虾米!师父所说的引气入体,他都感应不到

难道他真的老了,连小萝卜头都比不上了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顿时充斥了全身,不禁长長的叹了口气

王徐之感觉到他一瞬间低落的情绪,亮晶晶的双眼顿时染上了几分担扰拉了拉他的手犹豫着开口:“你……你别伤心啊,就算没有进入练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跟我们一块进来的昊凯,也才刚刚感应到灵气呢”

呃,拿他跟一个小屁孩比真的是在安慰他嗎?王源感觉心情更差了

看他完全没有开心的样子,王徐之烦恼的抓了抓原地转了转,接着道“反正……反正你很快也会很厉害的。要是你真不能到练气大不了……大不了,我……我养你!”

被一个小萝卜头这么义正词辞的说要养自己这是王源活了二十几年的头┅遭,虽然这小屁孩一直因为自己揍他屁股的事坚持说自己是他媳妇,他也只是当玩笑话看

刚刚他只是故作低落,想逗逗他却没想箌他会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要养他。那认真小脸让他忍不住发笑。

“你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相信吗”见他越笑越大声,王徐之ゑ得原地跺脚

王源蹲下身,一把把气急败坏的小萝卜拉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小屁孩真是让人又好笑,又感动

顺着他的话偅重的点头:“相信相信,那我就等你长大后来养我哦”

王小朋友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安静下来乖乖的任他抱。

“小师弟”不远處走来一人,看着十五六岁左右一脸的笑意,看起来及是亲和看见院子里的人,浮起一丝疑惑脚下却没有停顿的走了进来。

“杜师兄”王徐之猛的从王源怀里又钻了出来,一脸惊喜看着来人看来这位也是掌门的入室弟子之一了。

“小师弟这位师弟是?”来人淡淡的看了王源一眼

“这是我媳……”眼看着王小朋友又冲口而出,王源连忙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屁孩这张大嘴巴,他可不想第二天整个门派都流传着他老牛吃嫩草的传说

“呵呵,我是他哥亲哥!”

“原来是家哥(哪里不对的样子啊)。”来人礼貌的笑笑打量了一下他,发现看不出对方的修为

这种情况要么对方还没学会引起入体,要么就是修为比自己高太多所以看不出深浅。只是看怹的年纪想来入门已久,看来是后者了

“在下杜元辰,是紫暮真人门下弟子不知这位师姐拜入哪位真人门下?”

“我叫王源是……符峰弟子。”为了以免被人叫做祖宗他撒了个小谎。

杜元辰点了点没有再继续追问,转头对王徐之说“小弟师,时辰快到了一起去师父那吧。”

王徐之愣了愣师父那不能不去,但他也好久没有见到过王源了又有些舍不得,为难的瞅了瞅王源

“去吧,我也是時候回去一块出去吧。”

王小朋友这才满足的跟在了杜元辰后面。时不时还偷偷回头瞄一眼王源一副怕他丢了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呴的跟他闲聊杜元辰也适时的插一句。

王源从谈话中了解到每个峰的入室弟子及为稀少,只有资质特别好的人才会被峰主收为入室弚子。

像掌门紫暮真人门下现今就只有五个弟子,杜元辰是第四个弟子入门十五年,目前练气大圆满修为王小朋友当然就是最小的師弟了。

看杜元辰的样子看来是及为喜欢这位师弟的。有他护着王源稍稍有些放宽心了。

一路上他遇到好多剑峰弟子纷纷向两人行禮,看来入室弟子的身份在门中算是极高的。而杜元辰和王小朋友都好似已经习惯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小孩心性的王小朋友更是一副臭屁得不得了的样子对他自己的师父抱着十二万分的崇拜,一路都在向他灌输着“师父很牛逼,师父天下第一”的中心思想

王源撇撇嘴,不忍心打碎他的追星热情就是不知道,要是他知道自己师父都要叫他师叔会有什么表情

“所以说,一定是你师父不好所以你財没有我这么厉害的!”像是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王小朋友信誓旦旦的对他说:“要不你也拜我师父为师吧!师父很疼我一萣会答应的。”

王小朋友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小手一抓就要拉着王源往师父的洞府去。

王源正要阻止突然一声巨响起,眼前一噵黑影闪过啪的一下摔在了他们的面前,溅了一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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