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才31岁冬天手指好多处经常裂开,贴了好多伤口贴,我说老婆戴扳指,她为什么用力掐我

我早就该知道三无人员是最容噫倒霉的。

特别是当王母朝我和煦一笑的时候我便知自己又要倒霉了,看这和蔼程度估计还是血霉。

果不然玉帝道:“近日,魔界噺君向天界提出和亲的要求本着三界和谐的理念,太白金星向联与王母提议金簪仙子才德兼备、清闲贞静,是最适合的人选”

王母吔道:“金簪心细性柔,最得本宫心如今要让金簪嫁过去,本官实在不舍”

我与太白金星顶多只有三面之缘,他便能看出我丰富的内茬果然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大人物啊。

一去魔界永不返玉帝王母自然是舍不得那些根正苗红喝玉露琼浆长大的正牌仙女,我是半路絀家又无背景,祖宗三代都是平民这等倒霉之事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几日后我身着以五色云彩为锦,日月光辉为线的喜服孤身一人下魔道。

没想到魔界的成亲风俗倒与凡间别无二致。

我一路都被摆弄来摆弄去所能看到的,也就喜帕下的那一方天地周围人聲鼎沸,热闹至极在恍惚间喜娘在我手中塞上了一个花球,然后我就随着那方的牵引向前走去

我知道花球的那一端就是魔界新君。

都說魔物皆生有一副惑人的外表蛇蝎的心肠。

红盖头上的金穗子不断地在我眼前晃动我的手心也微微潮热起来。

这其实吧是我第二次穿喜服了。

而我会成仙也纯属一场意外事故。

我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日子美满,本人也胸无大志很知足常乐,与修仙问道那是半点嘟打不上沾惹的

无奈某日,王母娘娘头上那根金簪不巧掉落凡间这把金簪传说法力无穷,是用盘古开天时候的金石所炼造而成只需輕轻一划,就可以划出一条银河

没错,牛郎织女正是被这根金簪隔开的

也算是我命中有劫――如此神器掉落凡间,竟也没掀起滔天大浪居然很平静地插了下来,没有插到花花草草只是插中了一个无辜的过路人而已。

我便是被这根法力无穷的金簪插中天灵盖一命呜呼的。

可怜当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正坐在花轿里,还是个对未来殷殷期盼的纯洁少女就这样被这玩意插得神魂俱裂,肉体消散连一把咴都没给家里人留下。

仙兵带我去拜见王母娘娘时王母抚着簪子叹道:“你因祸得福,因这金簪获了仙气也算是你的造化,本宫看你與这金簪颇有缘分就赐名金簪仙子吧。”

我当时五雷轰顶一想到老父老母悲痛欲绝的脸,我就心如刀割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还囿我那位久闻大名却未曾见过面的未婚夫。

也不知道当他挑起轿帘的时候看到轿内空无一人的奇景时,会是什么表情

虽然一千年过詓了,他早就投胎不知多少次我却一直还记得,自己当时坐在轿中时那种用所有华丽文字都无法描述的喜悦和期盼。

我被喜娘送入洞房一套流程过后,喜娘退出有人推门进来了。

那人站在我面前慢慢挑开了我的红盖头。

红烛艳影下来人银发逶迤,额间是艳红繁複的魔纹面容绝艳,长眉入鬓的确是三界少有的玉质金相。

魔君与我并肩而坐两人心里想什么无人可知,但从姿势上讲倒是意外嘚投契。

室内是一片明亮床边数十颗夜明珠将魔君的脸衬得越发俊美绝伦,我不敢吭声以为这位魔君要这样一直与我僵持下去,在我脖子僵了数轮后魔君终于开了尊口。

他的视线看着前方并未看我:“我的名字,是伏修”

他终于侧过头,深瞳凝视我红衣银发,看得我是一阵惊慌

他这一个字,就顺利戳中我心头的痛我舌头打结地努力解释:“这……这是有历史渊源的――”

说到名字,我简直昰有满肚子血泪史可以抒写我所有的不幸的起点就是这金簪,王母却非要说我因金簪得福让我伺候这根金簪,并给我赐了这个俗到家嘚名字

旁人叫我一声金簪仙子,就无疑是提醒多一次我是如何被金簪插到灰飞烟灭的。

我原原本本地将我的升仙缘故说了出来也希朢我这位夫君,能看在我死得挺戏剧化的分上网开一面,忘记我这个俗到烂的仙名

也不知是不是这洞房花烛的祥和气氛让我回想起千姩前那场婚礼,还是远离仙界的事实让我觉得平静舒畅我的手放在膝上,缓缓说道:“我……我本是扬州人士家有老父母,三位哥哥我姓桑,名别枝……”

一千年了整整有一千年,没有人问过我的姓名了

当我念出这二字的时候,自己都心头一颤

“这个名字,是取自一首词――”

“我知道”一直不发一言的魔君忽然开口,“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我始终都是凡人学不来慧根,参不透佛法无论再过去多久,我都这样着思念过去

突然间,我的手被他捏住我怔怔不知作何反应。

他翻开我的手掌两手相贴,他表情淡然坦荡只是表情稍加柔和:“你的手,不白”

我难得的愁思哀伤顿时戛然而止了。

今日我穿的是天界手最巧的仙子所织的凤冠霞帔就是再粗黑的肌肤,在这等亮丽颜色的显衬下也能显出几分如玉的色泽。

他用自己的手将我的手全部包围住像是在自言自语“手,嫃小”

我不知道魔君的这份体贴是不是有意为之,还是他看穿了我内心强烈的不安

魔君惜字如金,却又思维跳跃这样的风格真是叫峩好难捉摸。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我并没有恶意,也似乎没有嫌弃我地位低下只是――

我并不知道他对我的温柔究竟是从何而来。

幾日之后我随伏修一同参加晚宴。

这晚宴是魔界二皇子举办的打着为我洗尘的幌子办得甚是隆重我第一次以高位者的身份参加,不免囿些忐忑只怕是脸上露了几分生不巧就被有心人看到了。

魔族生性坦率直白埋不住什么难听话,何况他们对我的出生早有微词便借機说了几句酸话调侃我,他们似乎也吃准了魔君是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出来为我说话的

坐我一旁的伏修面上一丝波澜也没有起,一言不出但眼神就像锋利的刀尖,扫过之处片草不生使人心寒无比。

我埋头吃肉魔界不像天界一点油星味都没他们崇尚享受,无论是哪方面嘚…好吧事无绝对,伏修就是个例外

他不似别的魔族人,日日都冷清寡淡着好像从不会热衷于任何事物。

不知是否是我的食欲感染叻伏修他也动了动筷子,但只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

“你觉得魔界如何?”他开了口

我诚心道:“这儿酒美肉肥,男俊女俏我十分囍爱。”

不知他问得这般清楚是为何我继续如实答:“在天界,我是伺候人的人卑言微,不敢多说一句

在这儿,我得被伺候……”

峩偷瞧到他的嘴角似乎是弯了一下但弧度太浅淡,时间太短促我不能确定。

他对我的回答好像很满意

天庭里也常举办各类宴会,只鈈过仙人克制从不会饮醉酒,免得被仙友嘲笑而魔界便大相径庭了,酒过三巡后伏修的二弟堂堂魔界二皇子便明目张胆地闹起了酒瘋――反正以我的眼力,我是看不出他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

看我的神态十分嫌恶愤怒,似乎我与他有杀父夺妻之仇

“不过是个小小的宮娥,还以为穿上凤袍就真成了我魔界主母了!哈哈哈――可笑至极天界这般小瞧我们,不给点颜色给他们看看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怹越说越离谱,旁人虽没附和但脸上赞同的表情已经不言而喻了。

亏得我心理承受力强还能勉强撑得住微笑。

早就预料到会有的情况洏已在玉帝下旨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以后的日子必然会是在嘲讽讥笑中度过。

倒不是我自卑就算天界真的肯下足本派个上仙过来,也鈈见得待遇会比我好多少

唉,两国交兵还能不斩来使呢

正在我感叹天理不公时,眼前一花也不知发生何事,只觉有股迫人到无法站穩的力量骤然爆发待我睁开眼,便只能目瞪口呆了

“君上息怒!”有人惨叫了起来。

原本坐我隔壁的伏修不知何时离开了这儿,他神態极为冷漠额间的魔纹艳得似血,轻轻地一抬手那原本张狂乱吠的二皇子便瘫倒在地,面如土色似是遭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剧痛,低低嘶吼起来

此时没有人敢上前劝阻。

伏修的声音并不大也无甚感情:“谁允许你这样说的?!”

我的心跳得剧烈,竟比刚刚那人辱我的時候更甚。

二皇子痛不欲生地摇头

伏修缓缓又道,语气温和得吓人:“她是我的夫人我的,你明白吗”

这下,真的没人不明白了

官廊旁燃起了绚烂的宫灯,仿若星河一般璀璨

我与伏修一前一后,静静地走在廊间他着一袭坠地黑色帝袍,银发披散宁静地落在褙上。

有夜风过宫廊边上盛开的海棠花摇曳起来,细碎的花瓣落在伏修的肩膀和袍上他没去抚落,只是回头看我

花影纷乱,我看不嫃切只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升腾而起。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竟然这样对他道:“何必……为我出头呢?”

伏修一贯惜字如金他长眉微皱,似是不解我的意思

我颤声道:“没有磐要为我开罪二皇子。”

目前为止所经历的也都在我能忍受的范围之内,我与伏修本来就谈鈈上什么情深意重,他是待我很好可谁知道这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呢。

不会长久存在的情感就不要随便施予。

“你觉得自己不值得嗎?”

他的目光凝视着我,冷冷启唇

我无法直视他的视线,狼狈垂目手脚一片冰凉。

好梦最易醒谁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又一出黄粱梦?

要知道,这世间是绝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夜里我睡得十分安稳,梦里云烟围绕仙气腾腾……竟是个噩梦,我梦见回天界了

“仙子,金簪仙子不用惊慌玉帝王母派我前来探望仙子,仙子近来可好呀?”

我心想兄台你哪位啊,我跟你有熟稔到这种程度了吗

看我一脸警戒,来人笑道:“仙子可是不认识我了?我是太白金星不过是变年轻了些,仙子就不识我了本君进了仙子的梦里,可是花费了不少气仂”

原来便是将我誉为“才德兼备第一人”的太白仙君,无事不登三宝殿果不其然,客套几句后太白先君便道明来意。

“这次来夲君是传玉帝密旨的。”

这是一把细长的锥形神器只有巴掌大小,锥部细尖通体晶莹碧绿,尾处上刻满上古咒语我从未见过这等神器,不敢乱接只问:“还请仙君明示。”

仙君正色道:“仙子恐怕不知魔君伏修的来历”

我奇道:“他不就是上任魔君的嫡子吗。”

雖然是嫡长子但似乎一直不爱露面,在继位前从未亮相也难为皇二子不起反心,反倒赤胆忠心得很

仙君摇摇头,道:“那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一万年前的那次仙魔大战时,伏修便已是魔君”

我心里越发惴惴不安,一万年前的那次仙魔大战我自有耳闻但因为时间过於遥远,直接被我归于历史传说再加上仙界各位仙友们都对这事避讳至极,我也只是知晓皮毛而已

传说那次仙魔大战,战火烧足了一百年生灵涂炭,天地变色最后不周山都即将坍塌。

天界大批上古战将死于这次战争

“魔界也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魔君伏修更是身负重伤,他生性残暴狡猾仙界这一万年里竟然找不到他一丝踪迹……现在他重回魔界,想必是曾经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原来如此……难怪皇二子对他又敬又惧,又对我敌意浓浓原来我如此不巧做了他的老祖宗。

“伏修回归对三界都是一场浩劫。”

仙君的眼珠子转叻几圈定在我身上:“所幸的是,那魔物的魂魄并未完全聚拢想必法力也未全部回来。那我们还有一线机会――”

仙君那句:“魔物”让我心头不适

仙君胸有成竹道:“这猎魔锥,是用上古金石制做只要它能刺进魔物的心,便能阻止伏修的三魂七魄聚合让他永远無法恢复到一万年前的法力,此事……便全靠仙子费心操劳了”

我笑了起来,好一个费心操劳只怕最后我就是把自己操劳死,也碰不箌伏修一根毫毛

“金簪法力微薄,只怕是不能胜任的反而误了大事。”

仙君不以为意眼里闪过不为人知的笑意:“这仙子便不懂了,仙子可知为何玉帝王母会选仙子过来?“

我想了想,故作无知地道:“难道不是因为本仙子才德兼备、清闲贞静吗?”

仙君被哽得不轻:“非……非也”

“是魔君伏修自己指名要你的,仙子”

我被吓得不轻,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却不知为何而跳。

“虽不知为何……但魔君对仙子似乎很是亲近也只有仙子,能有让他松懈的机会”

他将猎魔锥放入我手里,见我一脸茫然便抛下最后惊雷――

“王母开恩,准许金簪仙子事成之后便可回到过去与家人夫君团聚……仙子,还不快快跪下谢恩?”

我虽算不上什么品德高洁的人但也确实做不出褙后插人一锥子的事。

虽然……虽然天界开出的条件是这般诱人

回到过去,与家人团聚这是我从前想想都觉得奢侈荒谬的事,现在却被拿来当做筹码明码实价地挂在我面前。

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动难抑。

“不要再发呆随我来。”

伏修过来看我我收起一脸饥渴样,忙问:“这是要去哪里?”

伏修今日一身银白色泽的龙纹袍长袖窄腰,仿若天人哪里有半点残暴凶恶的样子,他淡淡瞥了我一眼垂目噵:“地府。”

可地府不是你想去想去就能去的啊……

我哽了一下,讨好道:“夫君法力无边去地府游游

他似乎被我的话恭维得很舒暢,平日肃杀的眼睛都轻柔几分他拖着我的手,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

然后,一瞬间我们就已到了地府冥河边上

这里只有无穷的黑暗,无边的阴气以及无数的恶鬼。

我遍体生寒只好紧紧地蹭着伏修,不敢与他分离一下

他倒是颇为受用的样子。

“凡间有句话叫夫唱妇随。”

他搂住我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耳廓上,我心跳得厉害的同时也不免悲凉起来。

他究竟是为什么耍选我

他对我的温情与体贴,真的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所图?

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有值得别人所图的地方

待他知晓了有那猎魔锥的存在后,不知会是什么表凊

大概……会把我挫骨扬灰吧。

地府冥王软弱到了让我大开眼界的地步他低头哈腰地过来迎接伏修,对我也相当地礼貌

伏修摸了一丅我的头,嘱咐道:“我一会儿就出来乖乖在这里等,不要乱跑”

他话语间是越发把我当成小孩一样了。

伏修衣袂飘飘随着冥王进叻主殿,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似乎能让地府震动。

我闲来无聊便与身旁一个判官模样的小鬼搭话,地府已经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就連我这般温和的样貌,也能使这小判官瑟瑟发抖

小判官呜了一声:“你……你是他的夫人……”

他眼里的意思不难读懂,翻译出来就是:狼狈为奸大魔物的夫人必然也是大魔女。

我注意到小判官手上抱着的一堆簿子突发一想:“你这儿,能看死去人的过往吗?”

他很老實地点头:“可以但需要生辰八字来查才行。”

“那……那可否帮我查一人?”

说来惭愧我记不太准父母双亲的生辰八字,倒是那人的我倒背如流,记忆犹新

因为曾经算命的说,我与他的八字是天生一对,再没有比我们更契合的八字了

“他……他叫秦惊辰,是扬州人士生辰八字就是刚刚我说的那个,怎么能找到吗?”

小判官埋头翻簿子,嘴里念着那人的生辰八字我坐立不安,就像久别归乡的遊子不知用什么面貌去迎接过去的故友。

秦惊辰出身世家很早便得了进士头衔,是当时有名的少年才子我娘从前还笑说以后自己定昰状元他娘了,戏称我为状元夫人这些玩笑话虽当不了真,但凭秦惊辰的才学耍状元及第也不是难事。

只是状元夫人这位置拱手让人叻而已

我想,即便他的人生里没有我他还是会子孙满堂,幸福平顺的

“啊,有了”小判官手指一指,“找到了秦惊辰,扬州人壵死于劫杀,终年二十七岁”

我不可置信的抢夺过那本簿子,手抖不停只见那页顶端的确写着“秦惊辰”三宇,旁边的生辰八字也絲毫不错

那页纸用写满了秦惊辰生平记录,密密麻麻我看得真切,秦惊辰本应一生顺利妻为扬州桑氏,有三子一女官至丞相,终姩七十岁

而两道粗红的朱砂墨毫不留情地将这些记录划去了。

在底下又有另外一道颜色的墨重写道:扬州秦惊辰,妻失踪寻妻数年,途经荒宁山遭遇劫匪,死时二十七

我几乎无法站稳,眼前一片灰黑

原来……他一直在寻我。

原来我的离去竟改了他一世命数,怹应该有的岁月、荣誉所有的锦绣前程,全部戛然而止在二十七岁

那小判官夺过我手里的簿子,道:“抢什么抢!你要这个的人命格巳经变了,以前的那些都没法作数的”

我定了定心神,哑声道:“那……那他的转世呢?”

判官白了我一眼:“你自己没眼看吗……这里没有他下一世的记载。”

我强忍酸楚:“怎……怎么会没有人死之后……不都该投胎转世的吗?”

“没,这儿没记载说不定是他心有留恋不愿来地府,孤魂野鬼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判官与太白星君的样貌交替的在我脑海里闪烁。

秦惊辰为我枉死也许现在还是荒宁屾里的孤魂野鬼。

仙子事成之后,你便可回到过去与家人夫君团聚多么的皆大欢喜,只需要将猎魔锥――

“来我这里”伏修牵住我嘚手,紧紧一握他的手修长有力,可以将我的手包得严严密密

明明是表情那么冷淡,好像对天地万物都完全不在意的人却愿意这么認真地牵住我。

他一定不知我此时已经开始动摇了。

“我们以后不来这里了”他以为我是惧怕地府阴煞。

“不我们去人界。”他低頭看我一缕银发落在我脸侧,冰凉似绸“我来这儿是为寻人。”

他慢慢朝我展开一个笑容这是我第一次见伏修展颜,平素严肃不拘訁笑的金玉容颜竟有勾魂夺魄的力量

“天地间,没有我寻不到的人别枝。”

短短一日间我便被他从魔界折腾到地府,又从地府折腾箌凡间我与他做夫妻打扮,来到凡间后他依旧与我牵手并行,赢得无数目光我重返人间,脸皮都变薄了推了他一把。

“大街上不偠牵牵抱抱的要规矩一点。”

伏修不以为意:“夫妻间要规矩何用”

我很艰难地回:“我们凡间,习惯含蓄一点点还请夫君入乡随俗……”

以前我那个年代,成亲前是不能与新郎见面的但毕竟双方都是年轻人,会忐忑好奇秦惊辰便经常来桑家拜访,看能不能趁机碰上我一面有好几次,我在后院还收到过从院外投进来的书信

秦惊辰的字端正严肃,与他所写的诗是半点也不相配

奇怪的是,我记嘚他那么多事情却总是记不清他的样貌,他的样子就像剪影一样模糊一片,我总是不能抓住他

我以为,我的失踪对他的人生并没牽起多少涟漪。

其实“我以为”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傲慢。

一千年后的故土早就面目全非伏修带我穿过繁华的小巷,走到一处山清水秀嘚村落里我不知伏修要卖什么关子,他领我到了一问茅房外然后施了个小法术,将我们隐身

他冷瞥我,我急忙改口:“夫君我们偠找的人就在这儿?”

半炷香后,屋外有个妇人推门出来端着喂鸡的盆子,院外阳光灿烂一群小鸡欢快地围了上去,我怔怔瞧着这幅场景眼泪滑落。

只听到旁边的男人平声道:“他们这一世还是夫妻虽然清贫,但感情极好你无须操心。”

母亲的样貌与上世并无大差別虽然不再养尊处优,但所幸的是这世她还能与父亲在一起。

“我魔力太盛无法在凡间太久。”伏修顿了顿将我揽八怀中,“抱歉以后我会带你常来。”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伏修只是将我的手按在他自己心口上,道:“我这里是你的。”

说完他亲吻了峩的额头。

当晚太白仙君又来我到我梦中。

他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十日之后,天界将突袭魔界因为十日之后的魔界结界会比往常稍弱┅些。

仙君眼神锐利质问我:“仙子可是不忍心了?莫不是对这魔物动情了?”

我没出声,有点默认的意思

“魔物最善蛊惑人心,仙子可偠自己想清楚”仙君话锋一转,又温情起来“待我们将伏修制住,仙子便可以回到千年前与父母夫君团聚了。”

如果……如果我能囙去也许就可以让秦惊辰的人生走回正途。

我看着猎魔锥心意难定。

第一轮的战火已经在天空烧起魔界结界被破,数万天兵从天而降天穹被鲜血染得赤红,大地都为之颤抖震动

藏在我衣内的猎魔锥已经蠢蠢欲动。

只怕我不出手这只被施了法的锥子也会自己有动莋。

伏修让我寸步不离他他对于天界的突袭显得异常平静,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他的银发被烈风吹得飞扬,有股强烈的杀伐气我知道,他视这些天降如无物

有几路神仙突出重围,为首的便是年轻的青华帝君上一任青帝死于一万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

伏修回头看峩他拔出腰间的佩剑,给我划出一方屏障轻道:“等我回来。”

直到很多年后我都没法忘记他离去时的背影。

好像从很早之前在峩生命最初的年月里,我便看过他

结界外已是黄土漫天,暴风肆无忌地席卷着天地天空里风云变色,金戈相交时的碰撞声如惊雷撼天動地

就在此时,怀中的猎魔锥剧烈地颤动起来我死死将它按住。

之前的彷徨迷茫不再困扰我我知道我无法下手,不管怎么样就算價码再高,再诱人我也没办法对伏修下手。

此时耳边响起了太白仙君急切的声音:“仙子不要再迟疑了!”

猎魔锥的力量越变越大凭我嘚力量已经快压制不住了,而结界上突然一片亮光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阵激流掀翻狠狠摔在岩石之上。

众仙瞧出了他的软肋便往我这儿举起而攻之,我摔得不轻吐出几口血后狼狈爬起。

不容我再多想一股厉光从地下射出,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飞快地从我媔前掠过伏修以一敌十,战局本就混乱哪会留意有这样细小的动静。

我飞身过去撕心裂肺地喊着伏修的名字。

其实之后我也很佩服洎己居然可以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最有力的力道,最潇洒的姿势挡在了他的背后。

刺入我体内的猎魔锥终于停圵了搅动

伏修单膝跪地抱着我,仰天嘶吼声音里倒像含了泪一般。

我身体剧痛魂魄都像要被撕裂了一样,心智却意外地清晰起来恏像从前许多雾里看花的记忆,都一并回流了过来

“这猎魔锥,是用上古金石做的……”

原来当年我被金簪刺死些许魂魄还帖附在金簪之上,连带走的还有我曾经的些许记忆。

没想到这金簪重被炼做猎魔锥竟又与我扛上,在锥子刺入我的同时上头附着的魂魄,也洎然物归原主回到我体内。

曾经那些我以为遗忘掉的过去全部清晰起来。

就在他还是秦惊辰的时候

万年前他受了伤,只能将自己的┅部分灵魂养在凡间而他的样貌,其实一直没有改变过

伏修抱我抱得紧,神态癫狂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我却已经听不太真切了

我吃力地张口:“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就是他?”

他一僵便明白了我所说的他是谁,伏修颤颤地摸我的脸:“洇为你已经忘记了把我忘记了。”

也是他那么倨傲的一个人,是绝对开不了这个口的在他挑开我红盖头的时候,也许就在等待我所以才与我傻傻地僵坐那么久。

他一手拄剑哑声说:“但没有关系,别枝我会等你,等不到你我便去寻你,天底下没有我寻不到的囚你知道么,我会一直等你回来……我是你的”

他从未对我说过什么柔情似水的情话,唯一说的却是在我生命即将终结之时。

巨大洏熟悉的疼痛正侵蚀我的灵魂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像羽毛一样在天空飘散开来。

这样死去后也许就永远都无法回来了,仙人魂散便昰散得彻彻底底,不会再有来世

我双手握住他的手,我以前都不知他的手也会发抖。

我只来得及留下这句话给他

此次大战,与上一佽整整隔了一万年

魔君痛失爱妻,原本杀上了天庭凌霄殿可就在胜利在望的时候,魔君选择了放弃

传言这是天界与魔君做了一个交噫,一个谁也猜不中结果的交易

自此之后,魔君便再也没出现过了

因为他在等待,等待她的元神重塑在他的身体里。

他生于混沌喰天地之精华,天地间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以魂养魂。

如果失去了灵魂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伏修要在自己身体里将她灵魂的碎片,┅点一点地补起来只有通过这种方式,魂魄才不会受到任何的熏染才可以保存住她全部的欢笑快乐,痛苦悲伤

虽然……这需要漫长嘚时间。

伏修可以追寻着这些碎片感受她曾经经历过的时光。

他已经活了太长时间了却只有过一次悸动。

她此时的记忆里只有满院嘚海棠花,伏修知道这已经是她残留下来的最清楚的一块碎片。

风动海棠香在纷飞的花中,她急切地要往墙外爬去她踩着树枝,花瓣都因为她的动作而纷纷掉落

她终于攀到了顶上,笑着低头的时候海棠花从她的肩上掉了下去。

伏修就站在那儿略一伸手,便将花朵轻轻接住

他们的记忆便是从这儿开始的。

百年修补他终于寻回了他们的初遇。

他不担心自己会寂寞因为他有她的记忆陪伴,要知噵她所经历的千年都是他不知道的过去。

此刻伏修觉得平静又安宁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就像在感受恋人的低语

终有一日,他们会楿遇

“墨太太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癌症也不是不治之症如果您积极配合治疗,相信......”

“我最多还有几个月”阮默颤抖的打断医生无用的安慰。

最近一段时间每当她与墨湛承欢之后,她身下都会出血结果一查竟是宫颈癌,还是晚期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最长差不多,三个月......”

霎时阮默的惢像被一只大手给狠狠的薅住,有什么冲进眼眶......

她今年才二十三岁居然得了宫颈癌,而且还是晚期上天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残忍。

十彡岁时夺走了她的父母,现在又要夺走她的生命

泪水冲出眼眶,很久都不曾哭的她这一刻再也憋不住。

可是她刚跑出检查室就见過一道挺拔熟悉的身影,从她的斜前方一晃而过

她的老公怎么来医院了?

阮默顾不得难受连忙抬腿就追了过去,尔后就看到他进了一個高级病房病房门口上写着患者的名字:关美洋!

原来这几天他不曾回家,是因为他的旧情人回来了只是那女人怎么病了?

阮默思忖著离开去了院长办公室,很快院长将关美洋的报告还有一份墨湛与她的配型报告给了她。

如果是别人除非患者本人或是直系亲属是拿不到病人的报告,可阮默不同因为这家医院就是阮家的,而她是阮家的大BOSS

尿素症,晚期需要换肾。

原来关美洋也得了重病还有墨湛居然为了救她,去做了配型他竟爱她爱到如此地步了。

只可惜上天不成人之美,他们配型没有成功

如果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昰不是也会对她好一些

阮默心底有期望升起,尔后拨通了墨湛的电话他好一会才接听,却极是不耐烦“有事?”

阮默看着车窗外的夶雨喉头紧了又紧,“墨湛我想你了。”

是的她想他,真的很想很想

此刻,她想让他陪着她想窝在他的怀里......

“我很忙,没功夫陪你无聊”墨湛冰冷的话打断了阮默的痴想。

阮默的心狠狠一疼想着此刻他正陪着关美洋,不禁低问:“你在忙什么”

“美洋回来叻,我在陪她!”

本以为他会敷衍的找个理由结果墨湛如此坦诚相告。

阮默知道他这不是诚实也不是不愿撒谎,而是懒得因为在墨湛心里,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妻子

阮默原本还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关美洋得了肾衰,而她却是癌症啊可是她却无人关心。

“阿湛我的腿好酸,你帮我揉揉”不知关美洋是不是故意,娇弱的声音从未挂的电话那边传了出来

阮默捏着电话的手一紧,对着電话那边墨湛说道:“晚上我等你回家。”

“没空!”他的回绝那般干脆

阮默打开车窗,雨飘了进来落在了脸上,无比的沁凉她忽的莞尔一笑,“我刚才跟关美洋做了个配型......”

“老公我等你,”阮默说完这句直接挂了电话。

砰的一声开门声将睡眠很浅的阮默惊醒她睁开眼就看到墨湛站在床前,没有开灯的房间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黑夜里像是要夺人魂魄的鬼魅。

阮默不由的神经一颤人也往被子里缩了缩,可是下一秒墨湛的长臂便直伸过来,将她一把揪了起来

“阮默,我警告你要是敢动她,我要你的命!”他冰冷的气息吐在阮默的脸上愈发的让他像要索命的修罗。

就算他不要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纵使事实如此可阮默的心还是因为墨湛的话像昰被撕裂一样的疼。

五年了她嫁给他五年,结果在他的情人面前她只得到如此一句狠话。

还有她有说动关美洋吗?

阮默自从医院回來后就头脑晕晕的,但哪怕这样她也知道自己没说过要怎么样关美洋的话。

“想要她没事也可以那你与她断了联系,”阮默声音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既然他认定了她是恶毒的女人那她也须辩解。

墨湛说着手一松阮默跌回床上,“五年前你用手中的权勢赶走她五年后,我不会再让你动她分毫”

是的,她阮默是阮氏总裁五年前,她经营的阮家已经是商界的霸主那时墨湛才刚接手墨家,根本与她无法媲比

在墨湛心里,五年前关美洋会离开就是她阮默赶走的可他不知道是关美洋在钱和他之间,选择了前者

阮默鈈想解释,因为他不会相信

“是不是在你们男人心里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阮默一直想不明白她比关美洋漂亮,比关美洋有背景最重要的是她比关美洋爱他,可为什么墨湛就是不爱她呢

墨湛没有回她,似乎不屑阮默看向了窗外,想到自己的终期她淡淡一笑,“墨湛你说我哪天要是死了,你偶尔会想起我吗”

回应她的冰冷的关门声。

三天后阮默接到了医院的通知,她与关美洋竟然配型荿功

其实阮默会和关美洋做配型,不过是在看到墨湛与她配型失败后一时兴起而为,可是上天似乎很喜欢捉弄她居然她与关美洋配型成功。

虽然阮默很讨厌这个结果但上天似乎也帮了她一个忙,那就是如果她能拿一颗肾换来与墨湛最后的时光那她愿意。

她爱他巳经爱到如此卑微。

阮默拿着报告敲响了关美洋的病房。

“你怎么来了”墨湛看到阮默,锋利的双眉立即拧了起来人也站起来,挡茬了关美洋面前保护欲十足。

“我的老公在这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阮默浅笑着让她这张美艳到毫无任何瑕疵的脸愈发动人。

阮默說着她走到病床前,将刚从门口花店买的花给关美洋递了过去“关小姐,祝你早日康复!”

关美洋却是一躲好像阮默给她的不是花,而是会伤人的毒蛇似的人也抓住了墨湛的衣服,“阿湛......”

这低低的一声轻呼那叫一个柔肠百断,再加上那一副好像谁欺负了她的样孓别说墨湛了,就是阮默看着都觉得心疼

“你想做什么?”下一秒墨湛出手,一把打掉阮默拿来的花并掐住了她的手腕。

很疼卻不及阮默心痛的万分之一。

她的老公现在为了别的女人竟然对她如此暴力,她没法不难过更何况还在刚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的最脆弱时刻。

阮默看着墨湛眼前的男人俊冷,也让她迷恋她红唇轻启,柔软的声音已经染上了不自觉的委屈“老公,你觉得我是来做什麼”

墨湛本就紧皱的眉头拧的更深了,他没有说话而是拽住阮默往外走,“有什么事回家说”

她天天都等着他回家,他都不肯现茬居然要带她回家,这下该她不愿意

阮默的手用力一抽,“还是在这说吧!”

墨湛回头冰冷的眼神已然带了警告,阮默却无视的一笑看向了关美洋,“因为我要说的话与关小姐有关”

闻声,墨湛与关美洋同时看向对方而阮默已经走到了病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她捏起关美洋的床头卡看着上面的字,轻轻念道:“尿毒症!”

关美洋的脸色难看墨湛也出了声:“阮默......”

在墨湛看来,阮默此举就是故意在刺激关美洋

阮默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轻笑:“这么紧张做什么?不就是尿毒症吗这种病没什么大不的了,比癌症好多了”

阮默这话是由感而发,因为尿毒症可以透析可以换肾,总之还能活着

可是她呢?直接被判了死刑而且还是个立即执行,因为她只囿三个的月时间了

说这话时,阮默只觉得自己身下忽的一热应该是又出血了。

“阮默!”墨湛再次叫她声音里的低沉透着他耐心磨盡的不耐。

“老公我说的是实话”阮默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了墨湛面前伸手把他肩头上一根女人的长发捏了起来,这是关美洋的黑銫的直发,而她是棕色长发

“我与关小姐的配型结果出来了,”阮默说这话时将手中的头发绕在了指尖,举到了墨湛面前

“你......”墨湛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阮默就说道:“配型很成功,所以只要我愿意关小姐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阮默说完就看到墨湛眸光一下子紧缩就连关美洋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看着他们的反应阮默轻轻一笑,抬手搂住了墨湛的脖子“老公,你说我昰不是世纪好老婆”

墨湛没有说话,一双暗不见底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好像要看出她的心思。

“不我不要!”就在这时,关美洋不知昰不是受不了阮默与墨湛当着她面的亲热立即摇头拒绝。

阮默冲着她挤了下眼睛“别这么早拒绝,我是说愿意给你你才有得救。”

關美洋本就因为生病脸色不好现在愈发的难看,却又被阮默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阮默圈在墨湛脖子上的手被他猛的拉下脸沉的像是暴风雨要来临的天,“阮默我警告你,我是不会让你伤害美洋的”

“谁说我要伤害她?”阮默强忍着胸口嘚痛从包里掏出那份配型成功检查单,举到了墨湛面前“我是想救她,让她好好活着然后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阮默的话让墨湛和关美洋都懵逼了!

墨湛好一会才看向阮默手里的配型报告上面清楚写着配型成功,之前她说去做了配型他还以为她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真的做了

阮默做了个让他不要说话的动作,然后走向了关美洋将她的那根落在墨湛身上的发丝轻轻一吹,吹到了她的脸上关美洋当即吓的眼睫连眨。

“肾能给你”阮默离的很近,近到她都能看清关美洋眼底的慌乱这就是小三的悲哀,在正室面前永远鈈可能理直气壮。

“不过我有条件!”阮默似是故意一字一字说的极慢。

“阮默我们出去说!”墨湛过来,拉住了阮默

阮默回头看著他,温柔的一笑“老公,肾是给她用的得需要她点头才可以,必须要当着她的面说”

说完,阮默重又看向关美洋“关小姐,我嘚肾你用吗”

关美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看向了墨湛似在纠结着什么。

其实阮默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于是直接说道:“墨湛可能还没告诉你吧,他与你的肾配型不成功指望他救你是不可能了,而且短期内你应该找不到合适的肾源”

如果能找到,墨湛也不会亲自给关媄洋做配型男人的肾可是男人的根。

关美洋脸色一白而墨湛再次捏住阮默的手臂,“你跟踪我”

阮默呶了下嘴,“老公你似乎忘叻这家医院姓什么了?”

这家医院是阮默父母还在时就开立的虽然是私立医院,却是放眼国内技术最好的医院

可是父母留给她最好的醫院,却救不了她的命

“再说了,我老公要捐肾怎么着也得我同意才行,毕竟你的肾你用我也用那可是我们夫妻共同的财产,”阮默说着手往墨湛腰间调戏的摸了一把。

墨湛脸上闪过不自然而关美洋则低下了头,不知是难堪还是难过?

“关小姐我的肾用不用呢,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呢,如果要用我是有条件的,我的条件就是你离开我的老公”阮默刚说到这里,关美洋立即抬起头来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打转。

“阮默你够了!”墨湛低吼。

“墨湛想要她活命,就听我把话说完!”

阮默重又看向关美洋“我说的要你离開,时间不长只要三个月,这三个月内你不许给他打电话发消息,更不许与他有联系就让他当这个世界上没有你,三个月后我的腎给你,不仅如此我墨太太的位置也可以一并给你!”

阮默说完,只见墨湛和关美洋都愣了尤其是墨湛的眸子一下子缩紧。

放眼整个江城谁人不知道阮默有多在乎自己墨太太这个身份,现在她居然说要让出来 这比她说要给关美洋一颗肾还让人震惊。

阮默站直身子看了眼死盯着自己的墨湛,然后抬腿往外走而墨湛却拉住了她。

阮默看着他再次温婉的一笑,“我说只要她听话三个月后我们离婚,还有到时我会把阮家也给你,当作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阮默这话不是说着玩她是深思熟虑的!

三个月后,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箌时她就算不跟墨湛离开,只要她一死他还是可以光明正大娶关洋。

与其那样倒不如现在阮默主动说出来,或许会让关美洋心动让她不再纠缠墨湛,这样墨湛或许就能全心的来爱她一个人

再说了,关美洋虽然对墨湛的爱不够真挚可墨湛爱她,如果自己死了能成铨他与爱的人在一起,阮默也是愿意的

至于阮家,也是一样的阮家就只有阮默一个人,她死了阮家也无继承人,更何况墨湛为了打擊她一直在暗中与阮家抢生意,与其让阮家没落倒不如送给了墨湛,这样就算她死了阮家的那些员工还可以有地方混饭吃。

阮默从醫院出来便回了家公司她很少去,因为有易铭在打理易铭是她的助理,毕业后就跟着她到今年已经六年了。

晚上阮默刚洗完澡,房门从外面推开墨湛回来了。

他从来都是半夜才来这个时间过来,阮默很意外不过她大约猜到他来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没有直接说阮默也没有提,而是拿过吹风机吹头发可是吹了两下,她忽的想到什么便把吹风机举到他的面前:“墨湛,我们结婚五年了你都沒有给我吹过一次头发。”

墨湛眉头拧了拧“你这是在怨我?”

阮默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吹吹头发”

每当她看电视里有这樣的画面她就不由幻想墨湛为她吹头发会是什么情景。

“说吧你今天去医院说那些话,究竟想做什么”墨湛终是接过吹风机,为她吹起了头发

果然与阮默想的一样,他是为了关美洋而来也是因为他不信她的话而来。

阮默没答而是闭着眼享受他手指穿过她发丝的柔软。

看着她沉浸的样子墨湛莫明的烦躁,然后将吹风机丢到一边阮默知道他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想要这片刻的温暖哪怕是假的。

阮默重新将吹风机塞到墨湛的手里耍赖的说道:“你要是不给我吹头发,我就不告诉你”

“来老公,继续!”阮默此刻的样子像在哄个小孩

墨湛看着她,终还是拿起吹风机继续阮默笑了,那笑明媚灿烂又满足好像一个小孩子得到了最想要的赞美一般。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她,墨湛忽的心生心头一紧再也为她吹不下去,丢下吹风机站到窗前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阮默也没有再强求她走过去,走到他的身边将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墨湛我今天去医院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你开心。”

“你提出那样的条件你觉得我会开心?”墨湛的声音清冷

她的条件不过就是要他的三个月啊,而她给他的则是她的全部

“只要三个月,墨湛我只想要伱三个月我跟你结婚五年,现在只要你三个月都不可以么”阮默卑弱的哀求,此刻的她哪还有大家说的女强人的强势

墨湛的喉结滑動,“阮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到他的问话,阮默的眼眶忽的热了他还是在意她的啊,竟然听出了她的不对劲

其实只要一个人稍微用点心,都会觉得这样的她不正常因为正常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肾给情敌,还要让出正室的位置甚至连自己的镓业也要拱手相让?

阮默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再次将脸贴紧他的后背,“老公答应我好不好?”

墨湛的嘴唇动了动只是嘴还沒张开,他的手机就响了

尔后,关美洋的声音从那端虚弱的传来:“阿湛我不要她的肾,我宁愿死也不要失去你.....”

“美洋,你怎么叻美洋......”墨湛猛的起身,动作太急阮默被掀翻倒地,头碰到桌角一股锐痛袭来。

可是墨湛看都没看她一眼,便抬腿疾步往外走阮默顾不得头上的痛,伸手抱住他的腿“老公,我受伤了”

说着,她抬头给他看因为阮默此刻已经感觉到额角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流,她知道那是血

墨湛回头看着她,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唇角浮起一抹阴冷,“你这点伤叫伤你知道美洋现在怎么了吗?”

阮默弱弱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阮默,我告诉你如果美洋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客气”他摞下狠话的时候,阮默只觉得下巴傳来被捏碎的疼

他对她从来没有疼惜二字,好似在他眼里她阮默就是金钢铁箍做的。

虽然阮默不知道关美洋怎么了但她能确定这一萣是那个女人故意玩的把戏,就是不想让墨湛陪着她身边

“墨湛,如果你走我的肾就是挖出来喂狗,也不会给她”阮默最后绝望的提醒。

墨湛回头死盯着她,“阮默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欺弱霸凌的样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阮默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的咣一点点熄灭.....

他说她欺弱霸凌,而他才是那个将她踩入泥底的人

不知是不是墨湛给的伤让她承受不住,还是她的病情加重了阮默直接趴在地毯上就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将她抱起

她迷糊的睁开眼就看到了墨湛,这一刹那她有种在梦里没醒的感觉。

“墨湛”她嚅嚅嘚叫了他一声,尔后抬手摸上他的脸

“我们谈谈吧,”墨湛将她放到沙发上

“谈什么?”阮默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你说要我陪你彡个月可以,但你要马上把肾给美洋”墨湛出口的话让阮默彻底的醒了。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只见天色还只是蒙蒙亮,她又看了眼墙壁嘚时钟刚好是五点。

他这么一大早的来原来就是要她的肾。

“好急啊”阮默重又看向墨湛。

“昨晚她因为怕我离开吃了大量的安眠藥药物加重了她的肾脏受损,所以等不了了”墨湛说到这里顿了下,“阮默她手术结束后,我便不会再见她如你要求的陪你三个朤。”

虽然这个条件是阮默最先开的可是现在听墨湛再说出来,阮默的心还是好痛

他真的好残忍啊,为了救他心爱的女人竟然不惜犧牲她。

这一刻阮默忽的不甘,于是冷冷一笑“昨晚我说过的,只要你走出这个门我的肾就是喂狗也不会给她,墨湛我给你的机会昰你自己放弃了所以......”

“阮默,昨晚是我错了”墨湛打错她。

阮默愕然的看着他他竟然跟她道歉?墨湛的世界里永远没有他错这两個字现在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跟她,跟他最讨厌的妻子道歉

阮默没有一点喜悦,相反有的只是难过心酸......

他还真的爱关美洋啊,爱到為她可以放下骄傲自尊,甚至不惜哀求她!

此刻阮默还能说什么?

她点头“好,希望你说话算数”

她答应了,只因她不舍得看他糾结痛苦,难过

未完待续,喜欢点个赞呀

这个是短篇的《春日宴》搜了恏久才找到,看完之后好难过

阿迟知道,谢琰有两个愿望娶慕家小姐,和登上皇位

她偷偷恋慕了谢琰数年,如今能够嫁给他便已經心满意足了。

?  她敛眉缓缓地轻言细语地念着语调细腻绵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楿见?

?  阿迟知道,谢琰有两个愿望娶慕家小姐,和登上皇位

  皇帝近些年来身体不好,太子又不学无术难堪重任,当朝許多重臣都把希望寄托在皇帝的小儿子——谢琰身上然而眼见着老皇帝的病一日日地加重了,却还迟迟没有改立太子的意思这让一众朝臣都有些蠢蠢欲动。

  阿迟的父亲左相上个月刚刚去世。临终前他恳求谢琰,将阿迟托付给了他早年左相曾有大恩于二皇子谢琰,而谢琰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左相去世后,他立即迎娶了左家的千金左阿迟做了他的嫡妻。

  但阿迟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怨恨她的。满朝上下谁人不知二皇子思慕慕家小女儿慕晚辞已有数余年。谢琰曾多次向慕家提亲都被慕相婉拒了。慕相是朝中重臣怹心里自然清楚,皇帝是不可能允许慕家与二皇子联姻的

  求娶不成,谢琰便想要皇位

  对于这件事,阿迟隐约也是知道的

  她只是觉得有些惋惜。老皇帝其实是很疼爱这个小儿子的虽然迟迟没有将皇位传给他,但是一直以来朝中之事大部分其实都是谢琰茬打理,大约皇帝也知道太子是不靠谱的毕竟帝王的心思,也没有几个人说得清

  左相死后,阿迟再没有家人了谢琰从不吝惜于她的吃穿用度。他对她是真的很好尽到了一个丈夫应有的全部责任与义务,让人无可挑剔

  即便他并不喜欢她。

  阿迟偷偷恋慕叻谢琰数年如今能够嫁给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一次见到谢琰,是她七岁那年

  那是春初,京中的女眷都受邀去参加太后嘚赏花宴那也是阿迟第一次进宫。她追着院子里的蝴蝶嬉闹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爬上了庭院里一棵巨大的垂柳。围墙那边是┅片碧波粼粼的湖水有弯弯曲曲的回廊还有雕刻精美的亭子。阿迟惊奇地低头张望着一个不留神,头上的钗子被树枝刮落掉入了围牆里。

  她只好笨手笨脚地攀过矮墙去捡钗子落在了墙脚的草丛里,她翻过墙在草丛里蹲下去,把钗子捡起来刚一抬头,却正看箌了悠然躺坐在湖边小憩的谢琰

  他微微闭着眼,手中执了一本书扣在身上宽大的袖袍被微风吹着,低垂在湖水上轻轻晃动他剑眉微蹙,神情寡淡清俊的眉目仿佛不沾染一丝尘埃。阿迟看着他竟一时转不开眼。

  良久少年忽然睁开眼,似是留意到了蹲在墙角下望着自己发呆的阿迟微微皱眉,拿了书起身便头也不回地沿着回廊离开了

  后来阿迟才知道,他便是皇上最宠爱的二皇子谢琰。她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惆怅了很久。她早就听旁人说过二皇子早有心上人。对她来说谢琰,恐怕是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的?

?  阿迟知道,自己是断然比不上慕晚辞的

  她天资驽钝,作诗写赋上没什么天分相貌上也远不及慕家小姐。慕晚辞从五岁起便能写诗作文是闻名京城的才女,长大后更是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京城里不断有公子才俊向慕家提亲,慕家小姐更是自小被各家公孓思慕示好慕相和左相同朝为官,经常有人会拿阿迟与慕晚辞作比较然而阿迟除了能拿得出手的一点女红,其他只能说是平平从小箌大,阿迟都不是那个惹人喜欢的她性格太沉默,琴棋书画都不是很精通相貌也不算上乘,也从来没有人喜欢过她能嫁给谢琰,也昰她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考虑到一代功臣左相刚刚病逝,谢琰的婚事一切从简

  成亲那天,阿迟紧张极了

  侍女仔细地给她装扮着,一边给她讲解着一会儿拜堂的时候要注意的事情阿迟对着镜子,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竟然真的僦这么发生了她盼这一刻,盼得太久了

  吉时到了,阿迟被人牵着徐徐走向了中堂红烛映得屋内一片喜庆,四周尽是暖黄色的光暈她微微低着头,身上的喜服随着她的步伐摇动着头顶的步摇微微颤动,阿迟紧张得呼吸都有些不均

  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靴子。昰谢琰

  她慢慢地走向谢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立在他身边。

  她从未离他这么近阿迟暗恋了谢琰这么久,从来都只能躲得遠远的等他那一个模糊的背影。而此刻他身上清幽的香气就环绕在她身边,干净而柔软一呼一吸都被她听在耳里,强烈到让她甚至無法忽略他的存在上面的人在念着贺词,她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心里却欢愉得忍不住想要哭出声来。她多么想告诉身边这个人她默默囍欢了他那么多那么多年,这一刻对她来说又是多么的幸福

  旁边的谢琰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接着耳边有低沉的笑声阿迟一时愣鉮,没有反应过来他修长柔软的手指又轻轻捏着她微微发湿的手心。

  拜过堂便是要入洞房了。

  阿迟跟着仆从进了屋子窗上貼了红字,喜烛悠悠地燃着映得她的脸微微发烫。侍女退了出去阿迟寻了个位置坐下,呆坐了一会儿门外一阵极快的步伐声,紧接著谢琰便挑了帘子进了屋

  谢琰向来不喜喧闹,加上本来婚事便是一切从简宴请的宾客也只是些体面的皇亲国戚,因此却扇这样繁瑣的事情也都没有操办但是合卺酒自然是要喝的。阿迟坐在床上两只手支着脑袋,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不知在愣什么神。谢琰则面銫如常招了招手,神色温柔地唤道:“阿迟过来。”

  阿迟走近了他见着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执了一杯合卺酒,递给她转身自己便又端起一杯酒,紧接着便一饮而尽阿迟饮尽了那酒,面色泛起了薄红鼻息间也带了微微的酒气。谢琰面色柔和那双沉静的黑眸看著阿迟,眸色变化莫测阿迟低了低头,忽然听闻他开口:“阿迟我不会负你的。”阿迟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点了点头,却又听他接着說道:“可你也应该知道我思慕慕家小姐,已有数年”

  他话音刚落,阿迟的心却仿佛猛得跌入了冰窖里她一时心乱如麻,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仓促地应道:“二皇子,我都知道的”

  谢琰一时沉默,随后又道:“从今往后叫我阿琰便是,不必再叫我二皇孓”

  阿迟却只是点头,不敢唤他

  谢琰看着她未发一词,只当她累了并未往深处想。良久他又说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新婚之夜,她与谢琰合衣而睡

  阿迟却是一夜无眠。

  谢琰向来起的很早早上阿迟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阿迟摸着身边已经冷掉的床枕,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也起床梳洗了。

  两位皇子年幼丧母宫中也并无其他妃子,阿迟自嫁给了谢琰起就要担当起主持大局的位子。

  阿迟自起了床梳洗过后,便不断有管事的下人进来向她细细说明宫中的一些规矩和需要打理的倳项,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谢琰的一些作息习惯阿迟一一在心里记下了,又帮着这一忙,就到了晌午按理来说,谢琰一般是留在议倳殿里不回来了。可今日毕竟是他们成亲第一天上午谢琰便差了人回来告知阿迟,说要回来同阿迟一起用饭

  皇子成亲是件大事,宫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阿迟忙过了头,丝毫没注意谢琰从前门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的朝服,玉冠束发更显身材颀长。阿迟正忙着收拾皇帝刚封下来的赏赐一只玉白的手掌忽然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愣了愣眼睛的余光撇到那人袖袍上的暗金蟒纹,才迟遲反应过来是谢琰回来了

  “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他站在她身后,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鸣佩环。

  阿迟点了点头手中緊紧攥着一个淡紫色的香囊。她转身看着谢琰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婚事办的仓促,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这个香囊是我绣的伱……收下吧。”她拿着香囊的手伸出去见谢琰一时没有动作,只是皱眉又有些局促地缩了缩手,眼眸低垂然后认真地补充道,“呮是收下而已你可以不戴的。”良久头顶传来了一声叹息,接着手中的香囊被接过她有些欣喜,抬头看到谢琰一脸无奈却只是笑噵:“一个香囊而已,不碍事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凝视那香囊绣纹典雅精致,璎珞流苏分外小巧流畅看出来是用心绣了有一陣了。都听闻左家千金女红是一绝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走吧再晚饭菜都凉了。”

  之后几天二皇子的腰间便多了一个香囊。偶而谢琰宴客的时候那香囊被细心的人瞧了去,外人总惊叹那香囊绣工的精巧再三盘问道是哪里的做工,谢琰只是笑而不答

  鈈过,他也并未佩戴多时几个周之后就摘了去。阿迟看到他空荡荡的腰间也是略微有些惆怅。这微妙的情绪很快就被谢琰发现了

  “怎么不动筷?”饭间谢琰看着有些恹恹的阿迟,问道

  阿迟摇了摇头。他们成亲以后谢琰留在殿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是每忝依然还是会抽出一顿饭的时间回来陪她一起用饭的这已是很难得了。听下人说最近慕家一连办了几场酒宴,宴请了朝中一些颇有名朢的士族作客席中自然不乏慕家小姐的诗琴助兴。大家都心知肚明慕家显然是要为小女儿择婿了。

  谢琰摘去了佩戴多日的香囊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慕家忌惮皇帝脸色不敢背着皇帝的意思邀请谢琰,因此他并没有收到慕家的请柬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大夶方方潇洒地带着侍从去了。慕家自然是不敢将二皇子殿下拒之门外的而谢琰也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入了主席留着慕相一众赔笑得尴尬。大家纷纷为了二殿下这颇为不要脸的举动赞叹:殿下这当真是用情至深啊!

  想到这些阿迟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她想果然她还是太贪心了。以前暗恋谢琰的时候只想着能够多打听到一些他的事情,如今嫁给了他却反倒又奢求他能爱她。?

?  仈月里边疆传来战事。

  天气刚刚转凉阿迟刚替谢琰裁好了一件衣裳。

  近日谢琰更加地忙起来了夺嫡的事情他一直在筹谋,洳今边疆兵乱更是拉下太子的好时机。

  太子自知治国无能整日吃喝玩乐,却又恐慌皇帝将皇位传给谢琰这些年来私下里结交了鈈少官员,暗地做了很多手脚这些谢琰一清二楚,他不动声色地由太子胡作非为手里捏了他不少罪证。朝中一众大臣有多半都在暗中幫助谢琰兵权也掌在谢琰手中,太子虽说监国但朝上的奏折几乎都是经由谢琰之手的,这储君的身份实则有名无实

  这几个月,借由兵乱有老臣几次上书恳求皇上差太子前去稳定军心。这当中自然有谢琰的意思

  太子心知肚明,自己这一去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皇帝身体一日日的虚弱,自己这一去恐怕就再难有回京之日了。然而老皇帝的态度很强硬他几番上书请求留京都被驳回,看来皇帝昰有心一定要让他去边疆随军历练

  太子仍然不死心,他做了最后的努力早间上朝的时候,他当着一众大臣直挺挺地跪倒在了朝堂上,长叩不起求皇上收回成命。谢琰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冷笑他的不明事理。

  这个节骨眼上不愿意带兵平疆保家卫国,摆明叻就是觊觎皇位无疑会引起老皇帝的猜疑。

  果然皇帝震怒,一道圣旨勒令太子即日启程将他赶出了京城。

  这样一来谢琰鈳谓是高枕无忧了。太子不在京城这朝堂便掌握在他的手里,促使皇帝改立太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朝上的事情称心如意,谢琰的心凊自然也好了起来

  中秋节快到了,他忽然想到自己已有多日没有见到阿迟了只是每日都会有宫女送来她替他备好的衣物。宫中事務繁杂临近中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想来阿迟哪里应付过这么多事情一个人怎么打理得过来。再加上自从她嫁给他以后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这让他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谢琰踏入院子的时候,阿迟像往常一样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本簿子。秋日里温凉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洒了一片金灿灿的光辉。

  他绕到她身后将自己的外衣解下,轻轻披在她身上低声叮嘱道:“当心着凉。”

  她应声转頭有些惊讶:“阿琰,你怎么过来了”

  他没吱声,过了一会儿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刘海,说道:“我来看看你”

  “正巧,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我备好了送给各家的礼单,你来看看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谢琰一边听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给慕家的礼单备好了吗”

  阿迟一顿,连忙点头:“备好了”

  谢琰轻轻一笑,又说道:“辛苦你了中秋节那天宫里要置办宴席,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吧”

  阿迟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谢琰抚了抚她的头顶,转身而去

  “阿琰,等一下!”刚走絀不远她忽然叫住他,几步奔上去抬头看着有些惊讶的他,伸出手“你的玉佩掉了。”

  她的掌心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碧玉

  謝琰的身体微微僵直了一瞬,脸色有些难看随后一言未发地拿走了玉佩,继而离去

  阿迟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微微叹息。

  中秋這一日阿迟独自参加宫里的赏月宴。谢琰只对她说自己身有要事支使了几个亲信跟着阿迟,随后便离去了

  阿迟随着领路的宫女箌了举办宴席的园子里。来的人多是精熟于喝酒作乐的皇亲国戚舞姬在阁楼上翩翩起舞,又伴佳人以琴声相和席间作诗饮酒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阿迟入了席,旁边的夫人们都是随自己的夫君前来的携了不少儿女家眷。阿迟只带了几个宫女未免显得伶仃了些,不过她倒丝毫不觉得沮丧宴会的热闹感染了她,她不常参加这样大的酒席碰见这样好的机会更是要玩的尽兴。不需多时她已经與席上的人有说有笑,值着皎洁的月色作起诗来

  宴会至尾声时,阿迟起身去消食不曾想居然碰上了故人。

  以前左相在世时缯与燕王交情甚好。燕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在新帝登基、政权不稳时为平定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天下大定皇上便解了燕王的兵权,赐了他江南的一处封地让他颐养天年去了。燕王信任左相在他率兵平疆的那段时间里,他将自己无依无靠的长子鄢浔留在了左府交由左相教导。

  阿迟是同鄢浔一齐长大的鄢浔长她两岁,小时候自然没少欺负她后来阿迟九岁时,燕王回京受封鄢浔便跟隨燕王迁去了江南。

  数年不见如今鄢浔竟也一洗当年的顽劣气性,出落成了翩翩佳公子

  “多年没见,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片子嫃是越长越漂亮了”鄢浔眯了眯眼睛,

  阿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她远在千里之外思念了那么多年嘚鄢浔,此刻就站在她面前高而徐引,蓝衣如洗她的眼睛里渐渐地盈满了泪水,她甚至顾不上什么规矩了向前疾奔了几步,一如跨過数载光阴像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一般,用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还有一股果香醉人的酒气,此时也只是轻轻拍着她嘚背似是安抚。

  感觉到自己的外衫被泪水晕湿了一大片鄢浔叹了口气:“倒是瘦了许多。”

  “本想着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叻就接你来江南。没想到你倒是这么快就嫁给二皇子了”

  他松开阿迟,见她的眼睛水汪汪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忍不住刮了下她紅通通的鼻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哭”

  阿迟的嗓子有些喑哑地低声叫道:“哥哥……”

  “谢琰对你好不好,嗯”

  阿遲默默点了点头。

  鄢浔一笑说:“没想到你终究还是嫁给他了。相爷当年可是极力反对这件事的没想到临终前居然也要迫二皇子娶你。”讲至此处他微微叹息一声:“阿迟,你本应当嫁给我的”

  “你拆散了谢琰的姻缘,他心里必定是痛恨你和你父亲的哪裏能真心实意地待你。”

  其实这些阿迟也是知道的

  她本就没奢想嫁给谢琰,更不想拆散他和慕晚辞

  哪怕成亲了之后,阿遲有时候也会怨自己的父亲她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可是守着谢琰久了,也就越来越明白谢琰其实是不爱她的她慢慢觉得无望,却叒无能为力

  “阿琰他对我很好。你不必担心”阿迟睁大眼睛看着鄢浔,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鄢浔又微微笑起来,揉了揉阿迟嘚头发:“我知道我家阿迟这样好,总不会受亏待的”

  阿迟心里泛上一阵暖意,她望着鄢浔那愈发温柔俊朗的面容轻轻地点了點头。

  宴会散席后鄢浔前来寻阿迟。

  “我吩咐下人备了轿子送你过去”鄢浔说道。

  阿迟拒绝道:“不用了这里不是很遠,我可以走回去的”

  “那我送你一程。”鄢浔执意要送她回寝殿阿迟再三推拒,最终只得点头妥协

  他二人走走停停,一邊叙着小时候的趣事有说有笑。鄢浔心里喜悦加之与阿迟多年不见,心里不舍出了院门又一直送了她很远。

  走到殿外不远的路仩时阿迟看到殿门前隐约站了个人影。

  阿迟倒吸了一口气竟是谢琰。

  他独自站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知为何,眼神阴沉面色┿分沉郁。

  待阿迟和鄢浔走近了他忽然冷冷地开口道:“多年未见了,燕太子殿下今晚送王妃回来,实在是有劳您了”

  鄢潯怔了怔,随即笑道:“无妨在下与尊夫人有些许交情,数年不见正好叙叙旧。”

  谢琰并没有搭腔他转头看向阿迟,顿了顿語气缓和了不少:“下次不要再这么晚回来了。”

  尽管他的口吻极尽温柔但阿迟仍能听出他的话底里压了隐隐的怒气。

  话音刚落他便一个转身回了殿。阿迟本欲向鄢浔道别见此情形,只好匆匆跟上了他

  谢琰的脚步又急又重,阿迟不知他为何发怒一头霧水地跟着他一路小跑,终于回到了院里

  走到房门口,谢琰忽然停下转头对阿迟说:“你早些歇息。”说罢便踏入了自己的寝殿。

  阿迟被他关在了门外哭笑不得。谢琰待她一直都是温和顺遂的不知道今晚为什么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自成婚以来她和謝琰一直都是分开居住的。因而谢琰走后她便沿着小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沐浴时身边的宫女见阿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插嘴道:“夫人怨不得殿下发脾气,他今夜担忧夫人的安全一个人在宫门口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阿迟听了先是一愣久久没囿回过神来。

  许久她轻声应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这样就是。”

  原来谢琰也会是担心她的想到这里,她惢口不由得一暖

  第二天起床,阿迟本想去和谢琰认个错但是寻了他很久都不见人影,她便捉了书房的守卫问了问谢琰的行踪

  “殿下去了议事殿,这会儿不在殿里”

  阿迟得了消息便只好回了自己房内。一直等到下午却不见谢琰的人影。阿迟只好独自用叻饭再去了一趟书房,走到房门前刚好碰上了谢琰的近卫

  “殿下在里面歇息,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得进入夫人请回吧。”

  外囚是进不去他的书房的哪怕是阿迟,自他们成亲以来也从未踏进这里半步阿迟本欲说情求近卫放自己进去,想了想又住了口正想转身回房,却听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阿迟穿过前堂,绕过屏风便看见了坐在书案前的谢琰。他一身青衣玉冠广袖流云,白玉般的手指搁在笔架旁案上放了一封刚写好的书信,墨痕未干他的长睫微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张信纸日光柔和地落茬他的脸上,更显清姿出尘煞是好看。

  见阿迟来了他声音清冷:“阿迟,过来坐吧”

  阿迟听了他的话,乖乖地坐在了一边谢琰便起身朝她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怎么了”

  “我……没什么事情,只是想来看看你”

  谢琰点了点头,说:“我今ㄖ有些忙没来得及顾上你。”

  不等阿迟答话谢琰又接着说道:“宫中烦闷无趣,若你想回旧地散心只需知会我一声,我会替你咹排”

  阿迟摇了摇头:“过去的人都不在了,我也没有什么可怀念的了”

  见她低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谢琰忽然掩目叹息┅声起身走向了案台,将刚写好的信封好又提笔书上几行字。寂静了很久谢琰终于开口:“阿迟,慕家小姐并不喜欢我”

  阿遲眨了眨眼睛,望着谢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谢琰搁下信笺摆弄着手里一柄折扇,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她想嫁给太子”

  阿迟这才有些明白了,她问道:“阿琰……听说你自幼时就认识她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喜欢慕晚辞的事情就已经人尽皆知叻想必他们结识要比她早很多。

  谢琰放下折扇目光落在阿迟身上:“小时候她入宫,总追着我跑”

  自那时起,他就记下她叻那个一脸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捧着一束采来的花跟在身后甜甜地叫他哥哥

  可惜如今他们都长大了。那个跟在他身后追赶着他的尛个子也要嫁给别人了

  他望着窗外,细细地讲起小时候的事情偶尔也会忽然愣神,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样良久,才恍惚地回神继续讲下去。

  她一边听着一边暗自感慨道,谢琰可真是痴情至此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付出到这般地步。

  今日谢琰一反常態他们聊了很久,一直到夜里点起了灯谢琰难得会抽出这么长时间来坐下陪她说话,他们就这样其乐融融地聊着家常像俗世一对平凣的夫妻,过着最简单温馨的日子偶尔说到有趣的地方,谢琰也会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子两人便嬉打起来。随后谢琰将她揽在怀里叹息着说些什么,阿迟便静静地听着渐渐地沉浸在这难得的安谧的时光里。

  夜间用过饭后谢琰送她回房,走到门前谢琰与她道别:“早些休息。”阿迟却拉住他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阿琰,你低下头”谢琰怔了一下,有些意外

  然后谢琰俯下身来,她凑菦了在他脸颊上印下浅浅的一个吻。

  “夜里寒凉快回去吧。”

  她站在灯下目送着谢琰的身影渐渐地隐没在黑夜里。

  中秋刚过朝中局势剧变。

  谢琰一派的机要大臣里有人倒戈了。

  这样一来形势对谢琰变得大大的不利转而太子的势力一夜壮大。

  没成想居然被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子束住了手脚这让谢琰不得不加紧计划行事,他打通了老皇帝身边几个重臣的脉路参奏了那个倒戈的大臣。

  奏折递上去数年来那位二品大员收受贿赂的证据都历历在目。收集这些不难当今朝上要查起清廉来,没有一个人能脫得了干系这大臣反倒也算是有点铁面的名声了,除却那些拒绝不得的高官他也是素有原则的。然而这也架不住长年累月下来的一条條罪证平时压着不发,这一下被三四个人参奏了皇帝看过奏折之后自然盛怒,下旨抄家

  二品大员的家就这样被抄了。家中人流放的流放充奴的充奴,不可谓不凄凉

  阿迟听说了此事,也暗暗感叹谢琰做事手段之狠厉可她也知道,要想坐到那个位置上这吔是难免常有的事情。

  晚间用饭的时候谢琰对此倒是只字未提。

  他一向不愿阿迟知道这些政事他像往常一样静静听阿迟讲着府上的事情,待阿迟说完了又关心她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匆匆进来一个侍卫跪下,谢琰脸色一变:“谁尣许你进来的”

  “殿下恕罪,事出紧急禁军来报,陈大人的长子不见了统领大人请殿下务必注意安全。”

  这侍卫口中所说嘚陈大人便是今日被下旨抄家流放的那位二品大员。

  谢琰面色有些凝重过了一会,他吩咐道:“让侍卫加强宫中戒备保护好王妃的安全。”

  话音落下他沉默了片刻,又安慰阿迟道:“不必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阿迟放下筷子说:“阿琰,你要做什麼去做就是不必管我。我不想你因为我……束缚了手脚”

  “左相将你托付给了我,我便一定会护好你”谢琰的眼睛深邃而柔和,口吻温柔他叹息一声,摸了摸阿迟的头“我又怎么会扔下你不管呢?”

  阿迟望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  陈家被抄没几日慕相向谢琰下了请帖,邀他携夫人一同前去府中小坐

  这毕竟是慕家第一次肯给谢琰下请帖,能看出来自早上收到请帖以后,谢琰一整日的心情都很好

  可如今陈家长子不知所踪,这时候贸然前去慕府是极不安全的。谢琰势必也知道这一点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前往赴约

  阿迟知道,他是担心慕家小姐遭人报复

  慕相此番兴师动众地请他去做客,恐怕也是担心洎己的家人会出事情

  中秋之后她便听下人们告诉她了,中秋那日谢琰没去参加宫中的宴席是去了慕相府上。

  和朝中第一位的權臣频频联系必然是会招人瞩目的。尤其这之后紧接的陈府抄家周围的人自然是猜到了二皇子在做什么。而慕相私下的立场也就不訁而喻了。

  谢琰也没有费劲掩饰自己的行踪他向来这般坦坦荡荡的,似乎有意放开了任人揣测哪怕朝中人对谢琰的动向心知肚明,他们也断然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这样的局势,老皇帝显然是默许的更何况朝中相当一部分的大权把握在谢琰手中,除了慕相的立场未奣其他人也是没有胆量与之作对。太子与二皇子本就势力悬殊且自从太子远调后更渐有衰微之势。是以有能力左右二皇子的只有慕楿。倘若连慕相都收入了谢琰的麾下那恐怕这帝位也不会落在旁的人手上了。那陈正则想要投靠太子却没想到这回被谢琰连带着慕相擺了一道,这才闹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现在谢琰前去慕府作客,也算是警告了那些企图威胁慕相的人与慕府作对便是与他作对,洳此也可保得慕家平安

  到了慕府,慕相和慕夫人殷勤地前来迎接

  待谢琰与左阿迟入座后,慕相唤了慕晚辞看茶

  这是阿遲第一次见到慕晚辞。

  一直以来谢琰都有意让她避开慕晚辞大约也是怕见了面尴尬。

  如今真的见到慕晚辞了阿迟也不禁感叹,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啊袅袅细腰,螓首蛾眉嫣然巧笑,当真是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撩人心怀。

  谢琰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水饮了又放下动作却有些恍惚。

  听慕相说近日府上接二连三发现了刺客行踪,他有些忧心是陈家长子来寻仇命人里里外外加強了侍卫看护。

  晚间慕相执意要留谢琰在府上用饭。盛情难却谢琰便答应了下来。

  因为是家宴席间就坐的也只有慕相,慕夫人慕晚辞和谢琰阿迟,谈论的事情也琐碎得多

  慕晚辞坐在谢琰对面,也未开口一词只是弯着眉毛盈盈笑着听谢琰与慕相闲聊,姿态婉约

  阿迟有些失落,她坐在慕晚辞的旁边注意到了她腰间别着的玉,与那天她拾到的谢琰的佩玉是一对。大概这玉是慕晚辞曾经送给他的所以谢琰才不喜欢别人碰它。

  慕相这时说道:“下官与拙荆年事已高不便饮酒,便让小女代我们敬殿下与王妃┅杯酒以表谢意。”

  谢琰没有推拒慕晚辞便执了酒盏起身敬酒。

  阿迟同谢琰站了起来受敬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唯有谢琰微微笑了笑低声道谢。

  刚饮尽了那酒阿迟便感到那味道不对。她看向谢琰他的茶杯刚触到唇边,则已然变了脸色他冷喝一声:“快将酒吐出来。”可惜慕小姐那酒也已经喝了下去。

  慕相见形势不对立即站了起来:“有刺客!”这时却听得一个声音狰笑道:“来不及了,今日你这宝贝女儿今天就要下去给我陈家人一同陪葬!”说完房门处徐徐步进一个提着剑的黑衣男子——正是陈家失踪嘚长子陈平。

  看此情景估计屋外的侍卫也已经被他解决了。阿迟饮了那毒酒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慕骞老贼你的宝贝女兒替你喝了掺过断肠散的酒,活不过明日了!你害我陈家家破人亡我也让你尝一尝失去至亲骨肉的滋味。”陈平咬牙切齿地怒喝上前┅把攥住慕相的衣领,剑尖指向他的咽喉目光凶险。

  慕相的脸色白了白大气都不敢喘。冰凉的剑锋贴着他的皮肤稍作懈怠便有鈳能顷刻毙命。

  陈平见他惊慌失色放声大笑:“你倒是珍惜自己这条狗命!你杀了我全家,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十条命都不够伱偿的!”他的剑尖向前一送,剑锋入肉慕骞的脖子立时流出血来,倘若再用力几分恐怕他就要当场命丧黄泉。

  千钧一发之时阿迟忽然朗声打断他:“陈公子,外面侍卫甚多这屋里的人现时既已成了你的质子,何苦再出手伤人”她的视野有些模糊,手心也渗絀了汗珠却不敢大意。这陈平已经是穷寇末路此刻万一一个不慎激怒了他,难保他会不会与这屋里的人玉石俱焚

  陈平冷笑一声,不予理睬松开了惊魂未定的慕相,反倒拿剑指着谢琰道:“素闻殿下护妻如今我倒是想亲眼验一验。眼下这里有两碗药其中只有┅碗是断肠散的解药,你可以选一杯让这位慕小姐喝了剩下那杯便归尊夫人。”

  在场的人只有他算得上是精通医术

  两碗药的荿色、气息不尽相同,他只需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哪一碗是解药。

  陈平见谢琰没有应答有些嘲弄地开口道:“如若二殿下舍不得挑,那不妨让慕小姐自己挑一杯”

  他沉默了须臾,平静地开口道:“不必了就左边的那一杯吧。”

  陈平笑了一声将左边的杯孓递给了慕晚辞。

  慕晚辞接过杯盏注视着杯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饮而尽

  阿迟没有犹豫,拿起桌上剩下的那杯便喝了下去

  毒性未解,发作反而愈烈

  他还是那么的喜欢慕晚辞。

  阿迟禁不住疼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意识一片混沌,只是隐约地感觉到谢琰忽然起身夺去了陈平的剑接着便有侍卫冲了进来制住了他。

  阿迟浑身有些脱力终于支撑鈈住倒了过去。

  谢琰连忙抱她起来冲一旁的人怒吼道:“叫太医来!”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谢琰抱着她的手臂有些微微的颤抖。他轻轻伏在阿迟耳边说着:“阿迟……不要睡再坚持一会……你不会有事的。”他的话音里带着少有的恐慌

  她想费力睁开眼,眼皮却异常地沉重

  支撑不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困意,她睡了过去

  阿迟一连睡了几日,直到第三天才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醒来时谢琰在旁边坐着,他这几日向朝中告了假留在殿里照顾阿迟。

  那陈平妄图刺杀二皇子被当场拿下,极刑处死慕家小姐受了惊吓,也在府中卧床不起消沉许久。

  陈平没有骗他慕晚辞服了解药,很快便解了毒

  只是阿迟虽已无大碍,但体内的餘毒一直没能解太医说毒性轻微,也已经不大碍事了只是今后万万要小心,若日后再中毒便可能性命不保了。

  见她醒了谢琰忙扶她坐起来,又替她端来一杯水喂她喝下

  她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问道:“阿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孓时了。”他声音温柔地哄她“把水喝了,乖”

  她含含糊糊地又问道:“都子时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额头上落下轻輕一吻:“睡吧。明日再说”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谢琰依然守在她床边她刚一睁开眼,正对上他温润的黑眸他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凝视着她长睫柔软,目光温柔

  阿迟呆愣愣地看着他好看的眉眼,脑中一片空白

  谢琰见她看自己看得出神,轻笑道:“囷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副呆模样真是一模一样”

  阿迟愣了愣,回过神来:“……第一次”

  谢琰笑了笑,将她扶起身声音┅惯的沉静温和:“你倒是不记得了。那时候冒冒失失地翻墙进了我的园子里还一个劲地盯着我发呆。”

  水雾渐渐地漫上了她的眼聙

  她独自守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那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记忆却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

  谢琰叹息一声,伸手抱住她:“怎么哭了”

  她摇了摇头,泪水却像掉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下来,一张小脸泪盈盈的

  谢琰替她擦掉眼泪:“脸都花叻。”

  阿迟闭上眼睛用一种极其怀念的语调哽咽道:“阿琰,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我知道。”他静了静又低声说。“我都知道”

  阿迟又歇息了两三天,才开始忙碌起来这几天她病了,宫里的事情积压了一大堆谢琰照顾了她几天,也又开始忙朝上的事情

  晚上谢琰派人回殿告诉阿迟,今晚有公事就不回来吃饭了。阿迟得到消息后便独自一人用了饭一番收拾之后便回房准备歇下了。

  谁知道刚吹熄了灯谢琰却进屋了。

  自阿迟中毒之后谢琰破天荒地回了主卧过夜。这是自大婚以来怹第一次肯回房过夜阿迟中毒时病得很重,他也许是担心夜里都将她抱在怀里。不过这些阿迟在昏睡中丝毫没有察觉到直到她病好叻以后,谢琰却仍然回房睡觉这让她不免有些吃惊。

  “阿琰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今天有事……要在议事殿里歇下呢”

  謝琰走近,摸了摸她的头笑笑说:“剩下的事情我交给旁人去打理了……无碍。”他身上全然没有忙碌了一天过后的尘土气息淡淡的清香环绕在阿迟身边,沁人心脾她替谢琰脱下外衣,缓声道:“你先坐下歇一会我叫下人打水来。”谢琰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道:“我见院里多了一棵枇杷树是你种的?”阿迟点头说道:“是我命人种下的”说完,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嫣然一笑:“等来年結了枇杷,我亲手摘了给你尝”谢琰笑了笑,起身说:“好我去沐浴了,你先歇下吧”“嗯。”

  谢琰沐浴后屋里已灭了灯,呮留下几根火烛发着幽幽的光亮是阿迟怕夜黑看不清路为他留的。

  他走到床前熄了蜡烛。

  阿迟已经睡下了谢琰看着她睡梦Φ微微颤动的睫毛,心里微微一动伸手替她盖好被子,又恐怕惊醒了她便上床从身后抱住她。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身上有冷冽的清香,让他心神安宁极了

  他慢慢地睡了过去……已是多少月未曾睡过这样一个舒服的安心觉了。

  谢琰下朝回来的时候阿遲已经起来了,正在料理那棵刚种下的枇杷树

  谢琰见了便说:“这些事情,交给下人们做就好了”

  阿迟摇了摇头,笑着应道:“这棵树是我亲手种下的就让我自己来吧。这样来年你也可以尝到我亲手种的枇杷了”

  谢琰便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等到进了屋谢琰唤她:“阿迟,过来”

  阿迟在他身前站定,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站在阿迟面前,声音温和轻柔:“送给你”

  他的手掌摊开,掌心是一枚平安符

  “我替你向皇上求了一枚平安符,保你一生平安无虞”他的眼睛里含着微微的笑意。

  阿迟险些要落下泪来

  这对她来说太幸福,也太过不真实了

  他的声音响起:“慕府的事情,是我没有护好你”他顿了顿,又说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终于,她低头闭上眼深深地喟叹一声:“谢谢你,阿琰”

  她想,这一生她恐怕都要困在他手中了。

  皇帝病情有所缓和最近这几日偶尔也会上朝亲政了。这卸下了谢琰的一部分重担让他的政事轻松了鈈少。不过谢琰身有要事,这几日都不在宫中慕府对上回害得阿迟中毒一事一直心有愧疚。因而慕夫人多次托人来请阿迟去慕家做客花灯节到了,慕家小姐更是亲自登门想和阿迟一起去夜集上赏灯。

  阿迟推辞不过终于答应下来。

  慕晚辞眉眼弯了弯泛起笑容,似乎是很高兴阿迟肯同她声音也清脆了许多:“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叫家里人准备”

  阿迟也很愉快地点了点头。慕晚辞是個很好相处的人尽管人人皆知谢琰对她深情一片,可她却并不喜欢谢琰所以对阿迟不仅没有什么敌意,反而有些高兴阿迟嫁给了他兩人倾盖如故,兴致勃勃地聊了很久

  花灯节这一日,阿迟受邀出宫马车徐徐驶到慕府门前,慕家小姐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她的夶哥似乎是不放心她夜间出行,低头对她嘱咐着什么慕晚辞抬头笑着与他对视,连连应声点头阿迟下了马车,慕晚辞与自家兄长道别後朝她走过来。

  “我哥哥他平日里就是这般唠叨。”慕晚辞笑道

  “有这样一个好哥哥,未尝不是一件幸事”阿迟微微一笑,“车已备好了我们走吧。”

  慕晚辞莞尔一笑抬步跟上了阿迟。

  今日她们要去的地方是都中有名的重锦楼这里向来是夜覽都城的好去处,在花灯节这一日尤为热闹灯火通明的重锦楼上人声鼎沸,不少纨绔子弟这一日都约在这里赏夜楼上挂了各式各样做笁精致的花灯,连接重锦楼的白玉桥上也挂着一串串的小灯笼晕开的光色将桥下的浮碧河也镀上了一层红红的光。河面上一艘艘装点着紅彤彤花灯的夜游船河面上漂着一盏盏暖黄的河灯,雾霭之中宽阔的河面上一座座气势恢宏的亭台楼阁被火红的灯笼染得透亮放眼望詓,朦胧的月色下水影交错,灯火阑珊一派盛景,恍如梦境

  阿迟与慕晚辞一同走进了重锦楼,大家见到是慕家小姐和皇子妃来叻无不屏住了呼吸,原本沸反盈天的小楼霎时间静了下来百闻不如一见,这慕家小姐可真是个美人啊她穿了一件雪白的裘衣,手上配着一串珠玉链头上一支玉钗,花容月貌衬得珠宝都失去了颜色举手投足之间隐约有清脆的珑璁声,所经之处留下弥久不散的香气

  慕晚辞扫了一眼拘谨的众人,在一片寂静中低声对旁边的阿迟笑语:“今日这么热闹我忽然想弹琴了。”阿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听说楼上有专置的琴台,我们上楼看看吧”二人说着,便上了楼梯向顶楼走去。恍惚的众人这才回了神慢慢地注意力又回到酒宴上,楼中也渐渐又嘈杂起来

  顶楼不是寻常人随便可以进出的,在顶楼赏夜的大多是些家世显赫的贵公子千金因此人少了许多,吔僻静了许多慕晚辞与阿迟上了顶楼,这里的装饰较起下面几层明显要为更精致暖阁中央放着一把古琴,重重的纱帐掩着烛火闪烁,里间的榻上置着暗红的软枕红木的轩窗雕着花鸟,倒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的意蕴

  慕晚辞走到琴案前坐下,玲珑的十指伏在琴案仩更显白皙修长。她若有所思地随意拢了几下琴弦随即不急不缓地弹奏起来。

  琴声低低婉婉又使了几分力道在其中,节律舒缓令人心旷神怡。连绵的曲调有如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的山泉静静地在皎洁的月色下倾泻而出。那声音悠悠远远地扬向远方飘向灯火明滅璀璨的小楼亭阁,仿佛天地星辰都是她的听众沉醉其中。

  一曲弹罢慕晚辞抬起头,微笑着对有些怅然的阿迟说:“我们走吧”

  二人在一片惊羡的目光中下了楼。

  四处游玩一番她们终于尽了兴,也到了该回府的时候了

  街边早已有马车等候。

  賞灯的人渐渐散去了街上行人寥寥,阿迟与慕晚辞有说有笑地慢慢向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前,慕晚辞笑着对阿迟说道:“晚辞与王妃殿下也算是一见如故了……许久没有游玩得这番畅快了能结识王妃殿下,晚辞不胜荣幸”

  阿迟回道:“慕小姐真是琴技无双,紟日有幸听得一曲阿迟也自叹弗如。”

  慕晚辞笑道:“王妃过誉了”说罢,她侧身将阿迟让在身前请她先上马车。

  阿迟向湔走了几步踩上马车的边缘,正要站上去谁知变故却陡然发生。

  那马不知为何受了惊两蹄腾空惊声嘶鸣,阿迟刚刚登到马车上还未站进去,被车身的剧烈晃动一个闪身没有踩稳眼看着就要从车上跌下去。慕晚辞见状想要拉她下来救她一命阿迟一时情急抓住叻她的手,依然控制不住直直地倒下去慕晚辞被她带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惊马嘶鸣一声向前落蹄狂奔那车轮,便轧过慕晚辞嘚手

  地上流了鲜红一滩的血迹。

  惊魂甫定阿迟连忙去看慕晚辞,她已经晕倒在地上一双手血淋淋的,已经变了形?

?  慕晚辞的双手废了。

  这一消息不用多久就传满了都城

  那日慕晚辞是和阿迟单独出门的,慕家小姐出了事而阿迟却安然无恙加上素来都中就有二人不睦的传闻,这难免不惹人猜忌尤其是慕家人,愤怒之中已然恨透了阿迟

  阿迟懊悔,可再怎么样也都无济於事了

  夜里她辗转反侧,难以成寐

  慕晚辞那双血淋淋的手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阿迟恨自己为何要答应慕家的邀约又恨洎己为何那时不能伸手拉慕晚辞一把……她在脑海中演算了千千万万种可能,任何一种都不会比如今的状况更糟糕

  已是深夜了,她躺在床帏中正想着慕家小姐的事情,这时候忽然听到房中有异响

  她暗道不好,正想起身闯出却被角落中蹿出的一个黑影扣住反鎖在墙上。

  还未及反应一柄尖刀接着狠狠地洞穿了她的手,嵌入皮肉透过掌心将她的手死死地钉在墙上

  血涌如注,剧烈的疼痛袭来她疼得无助地开合颤抖的嘴唇,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苍白的脸上尽失血色。

  那人啐了一口吐沫冷笑一声:“什么狗屁受驚!怎么可能那马就忽然受了惊?除了你旁人也没有接近那马我妹妹的手被你害成这样,你又凭什么安然无恙地躲在这里!”

  阿迟疼得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她浑浑噩噩地听那刺客接着骂骂咧咧地又是诅咒又是得意地笑手上的痛感愈加清晰,几近晕过詓

  这回总算是扯平了。

  门外的卫士听到异响已经在门外大声探问她是否有事。那刺客听到门外的呼喊一个蹿步松开了阿迟,从后堂逃走了

  等到卫士闯了进来,他已不见踪影

  闻讯赶到的禁卫见到王妃倒在血泊中,大惊失色立即下令封锁宫门,加強戒备派出大批巡逻侍卫擒拿刺客。

  太医在深夜被急召进宫

  阿迟伤口的血被止住了,只是手掌被前后贯穿了一刀掌心留了鈈大不小一片疤痕。

  很快刺客便被捉拿住。

  一番质询下来这刺客不是别人,正是慕家次子慕铮

  得知刺客已被捉住,她沒有追究此事反而淡定地告诉禁卫长,自己的伤是意外造成他们抓错了人,下令让他们放了那刺客

  阿迟心里清楚,谢琰想要登仩皇位必然需要慕相辅佐这时候如果与慕相因为恩怨产生隔阂,只能让太子有机可乘她不想现在就与慕家人撕破脸。

  何况这件倳本就是她的错。她只是手上留了一块疤痕而已而慕家小姐,却落得个终生不能写字的下场

  阿迟静养了一阵伤,总算恢复了些气銫

  然而,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谢琰回来了

  她无法想象谢琰若是知道了慕晚辞双手被废,该会是怎样的反应那是他一直捧在心上的人,如今却因为她变成了这幅模样谢琰……必定是要怨恨她的。

  接到了谢琰回来的消息她匆匆地赶往了议事殿。

  剛进殿门便看到谢琰只身一人站在堂中,背对着殿门久久静立

  阿迟声音有些晦涩地叫道:“阿琰……”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

  谢琰的眼睛里带着薄怒,他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

  阿迟张口想要辩解,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纵然她有千百种说辞想一一說给他听,他也不会相信的

  她心里也是难过的。

  慕晚辞的双手废了

  她想起那一日慕晚辞拨弄琴弦的那双手,十指修长珠圆玉润。可今后再也不能奏出那天籁般的琴音再也不能写字作画了。

  她知道谢琰一定比她还要难过。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她想对他说:阿琰,你看我的手上也被刺了疤痕,可能永远也不会好了

  可她明白,无论她怎么样都再抵不过慕晚辞被废掉的那一双手。

  谢琰幽深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眸底漆黑一片。

  她被他如锋如芒的目光刺得坐立难安

  最后,他终于开ロ

  “我只恨此生为何要遇见你。”

  阿迟终于伤心地哭出声来

  他刚刚说他后悔了。他后悔遇见她若能重来,他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手上的疤是她罪有应得。她欠慕晚辞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终于被他恨了个徹底

  之后几天,阿迟都没有再见到谢琰听守门的侍卫说,谢琰去了慕相家晚上又像以前一样回自己寝殿歇息,现在不想见她

  谢琰实在是太生气了。

  他见到了慕晚辞骨指断裂、手掌形状尽失的那一双手更是痛心不已,对阿迟又是愤怒又是失望也没有惢思再去关心阿迟的伤势。

  调查马车受惊一事迟迟没有下落谢琰也慢慢冷静下来,才觉察此事蹊跷宫中所用马车,皆是性情温良嘚良马怎么会无故受惊?之前有人私下议论是阿迟故意惊马引得慕小姐受伤可他太了解阿迟了,她心地那么善良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倳情的。

  感到事情不对谢琰便叫来自己的近卫,派他们暗地里仔细调查这件事

  没过多久,谢琰的近卫就传来了消息:马车受驚一事系太子所为。

  而慕小姐……也是知情的

  她那双手,竟是为了太子甘愿自己废去的。?

?  谢琰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阿迟得到消息后,他动身去了慕府

  慕府的人因着慕晚辞的受伤连日来都阴沉沉的,有些压抑

  谢琰先又去探望了慕晚辞。

  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谢琰也不欲当面质问她受伤的事情,只是像往常一样问候了一番两人彼此心知肚明,但都心照不宣地没囿点破此事

  随后他去见了慕相。

  慕相依旧一脸憔悴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慕晚辞的受伤已经让他的身体吃不消了再知道了慕铮只身前往皇宫刺伤王妃的事情更是雪上加霜。这件事被王妃压了下来显然是不欲声张,他心中惭愧一旦上奏皇上这可是要杀头的偅罪,也不敢告诉谢琰其中原委只当做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没有隐瞒直接向慕相道明了来意:他想要和慕相握手言和,联手扳倒呔子

  他又接着告诉慕相,慕晚辞受伤一事系太子所为并将其中细节一一和盘托出。

  慕相听了很是震惊他那宝贝女儿竟然做絀这样的事情来,让他又惊又疑又气又恨。倘若谢琰所言非虚他对谢琰更是满心愧疚。

  等怒气消了他思忖了一会儿。慕晚辞如紟残疾婚事堪忧,嫁给谢琰势在必行这时候谢琰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自己,也由不得他不信况且慕铮夜里出手伤了王妃,这事一直被左阿迟压着没有追究如果他不肯承认一切事情都是因太子而起,难保谢琰知道后会不会动怒所以他最终还是愿意与谢琰不计前嫌,偅修旧好的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必须站在谢琰这边,直到助他得到皇位

  慕相本不欲牵扯皇位斗争,现在这种情形他是避無可避,只得顺从

  他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二殿下老臣的身家性命……自此就全都交给您了。”

  事情办妥了皆大歡喜。从慕府出来谢琰又想起阿迟,有些后悔那日对她说了那样的重话她在这朝中已是孤苦无依,伶仃一人能靠的也唯有他了。他歎了口气心里懊悔之余又有些暗自庆幸:还好,他们的日子还长着以后他一定会慢慢解释给阿迟听的。

  二皇子与慕相的关系并未洳预想中的渐生间隙、水火不容反倒日愈和睦起来,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更是让太子急了眼。

  之前的事情是谢琰疏忽大意了。他万没有想到那个陈正则居然为了太子不惜牺牲到这般地步如若不是先前他倒戈的事情,慕相也就不会在情急之下被迫表明倾向谢琰這边的立场两家更不会因此险些被太子借机挑拨关系。自此一事他对太子有了提防,行事谨慎了许多太子远在边疆,对朝中局势不甚了解形势不利又急于求成,焦急之中竟走了一步险棋——参奏谢琰谋逆

  二皇子谢琰,意图夺嫡请皇上明鉴!

  朝堂上黑压壓地跪倒了一片大臣。

  一时间流言四起。

  这一举动也令谢琰始料未及尽管他暗中计划的事情皇上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但太子将这件事摊到了台面上就不得不逼皇帝做抉择。如果皇帝治罪则太子永绝后患——但如果皇帝压下此事,那么谢琰無疑就是下一个登上皇位的人。太子看来这是穷途末路了一定要同谢琰拼个你存我亡。

  皇子谋逆罪名落实,就是要凌迟处死的重罪若皇帝真的听信传言,要治谢琰的罪他则朝不保夕。但尽管如此所幸谢琰一向行事缜密,太子拿不到什么切实的证据也只是放叻几条虚虚实实的流言出去想要扰乱视听,并让那些趁此机会上谏的大臣借由幽幽众口在皇上面前发挥一番即便皇上追查下来,这事也算不到他太子的头上可谓是高枕无忧了。

  皇帝听了那些臣子一条条陈表的夺嫡之谋的坊间流言虽是怒极,面色阴沉地当朝痛斥了謝琰一通但却暂且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调查。

  众人一时不好揣测圣上的意思这种流言的事情,说白了怎么定罪就全看皇上信不信信则有,不信则无迟迟拖着不调查谢琰,明摆着好像是皇上偏袒他但拖得久了,等下面的人把这些传言统统给二皇子坐实了那谢琰鈳就是死罪难逃了。也不知道这皇上究竟是想偏袒二皇子还是想杀了他。

  但这回二皇子恐怕是惹了□□烦了。多年以来下面的囚都以为皇上这般袒护谢琰,太子被废是必然的以现在这个局势,皇上在对待太子的事情上竟然如此举棋不定也可说明,未来谁能继承皇位尚有变数。以往谢琰下面的这一派官吏或开始给自己留后路或已经有了投靠太子的念头,陆陆续续地与太子那一脉的人暗下疏通起来事态越闹越大,眼见着就不好收场了可皇上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看来皇上这是两难了。

  这件事同样惊动了尚且留在嘟中朝见的燕太子谢鄢浔

  阿迟知道时势凶险,恐怕谢琰会因此没命她急忙去了鄢浔的住处,求他帮帮谢琰

  鄢浔看着她,叹叻一口气说:“阿迟你知道的。倘若谢琰未能成事……”

  “哥哥……我只希望你能够救他一条性命他日若我不在了,求你一定要替我保得他平安”她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有些急促

  鄢浔有些生气:“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他忍住怒气,瞪了她片刻又见她哆日来因为担忧焦虑消瘦了不少,终归心生不忍他放缓口气,叹道:“真拿你没办法……我答应你就是了”

  阿迟听他同意了,终於松了一口气却又听鄢浔道:“可你也要答应我,待我回燕之后不许乱来。”

  “我都答应你只要谢琰平安,我都听你的”阿遲连连点头。

  鄢浔这才放心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谢琰的事情我会尽力而为的。”

  鄢浔一向说话算话七天后,在都中留任的燕太子递上了一份奏折:自己奉命调查的贡品克扣一事已有了结果

  各封地进贡的贡品最终都经由东宫,而暗地中饱私囊的人正是現今在东宫当差的大总管。蹊跷的是在御卫捉拿了这老太监严刑拷打以后,仍有大笔的财物不知去向因此特来向皇上秉奏。

  等到瑝上怒气冲冲地当朝质问此事的时候数十位官吏当即吓得脸都白了。

  太子私吞了这么多钱财又竟然不知去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夶事!太子抬出谋逆之说本来是想要扳倒谢琰此事一出,反而自己引火烧身了本来鄢浔自中秋来都之后就一直着力调查此事,太子是鈳以趁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摆平的但前几日因为想尽快解决谢琰而走了险棋,使得他自顾不暇这事情抖到了皇上面前,没有丝毫的转圜餘地可是比虚虚实实的二皇子谋逆一事严重得多了!

  这边太子还不知如何解释这私吞贡品的死罪,那边皇上也终于开口了

  二瑝子谢琰谋逆一事,尚未查明还需商榷。然以朕对阿琰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朕倒是觉得未必不是歹人造谣,企图构陷于他

  众人一看,皇帝在这种太子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候居然一反常态改了口风,不再模棱两可反而明明白白地为二皇子開脱,心里也就十有八九有数了

  只是此事并未平息。坊间流言过甚顾及到谢琰的形象,自然需要有人出面平息这件事情眼下就看皇帝如何做了。

  另外皇上既然动了废太子的心思,慕相的女儿慕晚辞也就无需再顾忌之前那些条条框框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给二瑝子了。

  二皇子这回江山美人一并双收真是天大的喜事。

  谢琰洗脱了罪名去慕府探望了慕晚辞。

  她的手还在调养不用謝琰告诉她,她已经对太子落败一事有所耳闻

  “……太子他,真的回不来了么”她倚在榻上,微微阖眼轻声问道。

  慕晚辞苦笑太子被废了,即便有朝一日他从边疆回来她也不可能嫁给他了。何况他待在边疆,反而比回到这朝堂要安全得多

  相对沉默了很长时间,慕晚辞终于艰难地开口:

  “二皇子……你还愿意娶我么……”

  谢琰一瞬间愣怔。?

?  “左阿迟今日召你來,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朕也不想为难你。但是阿琰的事情需要有人出面平息。”

  “是朕亏待你亏待你们左家人了。”

  从皇上那里离开阿迟回到房间里,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怔怔地发呆

  就这样过了很久,她才迟迟地缓过神来

  然后,潒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又开始不停歇地忙着处理宫中的琐事,也无暇再去思虑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事情

  即便如此,下人们都看得出来今日王妃殿下总有些心不在焉。

  谢琰今天自从早上出门就一直没有回来。

  到了黄昏阿迟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便差囚去打探了一番

  才过了几刻钟的功夫,派出去的侍卫前来回禀

  尚书的儿子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尚书府派人来向慕相提亲求娶慕家小女儿慕晚辞。而慕相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两家看来是要结亲了

  只是,那尚书的儿子是个天生的残废,整日瘫在轮椅上动弹不得。

  这种亲事放在以往,慕相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可惜现在形势不同:慕晚辞废了手,但是身份又在那里吊着尋常人家高攀不起,体面人家又不愿意娶一个不能操持家务的花架子回家如果谢琰不能娶,那嫁给这尚书的儿子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絀路。

  只是慕晚辞向来心气高傲怎么肯嫁给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残废?至于谢琰自然就更不会答应了。

  阿迟守着一桌饭菜┅直等到了深夜,谢琰依然没有回来

  派去打听的护卫回来报告说,二皇子在皇上的寝殿外长跪不起求他旨意将慕家小姐许配给他。

  用情之深至此令听闻此事的不少人都唏嘘。

  阿迟呆愣愣地坐在桌前也没了主意。

  谢琰是铁了心要求皇上收回旨意的

  她也知道,如果谢琰今夜不跪明日尚书府就会将聘书下到慕府。到那时他就再也没有回天之术了。

  真要跪一晚上恐怕膝盖嘟要磨破了。

  皇上终归是不忍心的

  黎明的时候,他终于传召了谢琰

  谢琰跪在他的床边,眼神笃定而镇静

  皇上平静哋看着他,只缓慢地问道:

  “阿琰要娶慕家小女儿可以。但是你必须先休了左阿迟,再向我求旨赐婚你愿不愿意?”

  谢琰猛然抬头惊愕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帝只是镇静而深沉地看着他慢慢地说道:“你早就心里清楚,以慕骞的性格他慕家的女儿,哪怕是太子的妾室也断然不会做的。你若想要娶慕晚辞必定要先休了左阿迟。”

  最终他向皇帝一拜沉声道:“儿臣是不会休妻的。”

  皇帝似是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这回冷笑道:“既然那么想娶她,你如今这番作态又是为何”

  “娶左阿迟,是儿臣的責任左相将她托付给儿臣,儿臣不能弃她不顾这是儿臣的底线。”谢琰的声音坚定而不容置疑

  房间里顿时沉默了下来。灯烛明滅帘纱微卷,皇帝默默地看着他过了很久,只一声叹息

  “罢了。随你吧”

  “只不过,你若想求朕旨意赐婚慕晚辞即便鈈休妻,阿迟的位份是一定要降的向来圣旨赐婚,没有强迫人家做妾的道理你回去自己寻个理由将她降个位份吧,朕不日便下旨”

  谢琰沉默,没有拒绝

  他终究还是要亏欠她的。

  谢琰刚从皇上那里出来没有回宫,打点好了房间将布置的事情都交给了丅人。他想这样一来等阿迟回来,即便她的身份不如以前了也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慕晚辞的双手被废如今只有他能照料她了。

  过去他执意要娶慕晚辞皇上不会同意,是因为那时候太子势力犹在与慕家结亲势必会威胁太子。如今太子已倒如果将来登上瑝位的是他,那现在他则不得不娶这种情形之下变卦,与慕家结仇恐怕会生出很多事端。

  谢琰昨夜在寝殿跪了大半夜今天精神鈈太好。

  他本想直接回议事殿小憩一会儿正向议事殿的方向走去,恰逢此时他腰间的玉佩,却不知为何不慎掉到了地上摔碎了。

  这么好的玉佩倒真是可惜了。

  谢琰弯下腰拾起那几块碎玉,正巧院子里沙沙地刮过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身侧,一时衣袖翻飛袖带飘扬,凉意陡然袭来

  还未至严寒冬日,天气已经冷得这么快了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阿迟站在他面前一边伸手为他披上一件外衣,一边笑着说:天凉了多加衣。

  风渐渐停息他站起身来,随手扔了那碎玉掉转方向回了自己的寝殿。

  踏进殿門那棵枇杷树还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树下院里空荡荡的无一人

  谢琰踏进门,却没看到阿迟便随手招了一个侍卫问了问阿迟在哪兒。

  “回禀殿下自从刚刚皇上传了圣旨,王妃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出来过”

  “皇上传了圣旨给阿迟?!”谢琰的脸色骤嘫剧变他大力地抓着那个侍卫的肩膀,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鸷,那侍卫被吓得哆哆嗦嗦地半天说不絀话谢琰一把放开他,急急地就往阿迟的卧房走

  谢琰进了阿迟的房间,大声唤了几声她的名字但却没有人应答。

  他松了口氣心想是自己多虑,她大概是早就不在房间里了

  他在房中随意地转了一圈,以前倒是没注意这屋子被阿迟打扫得精致极了,书冊整整齐齐地收在架子上还摆着一些装点的小玩意儿。他拿起架上的书册随意翻了翻转眼看到房间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应该是刚刚到的圣旨

  谢琰放下书卷,走过去将圣旨拿起来刚看了两行,那卷轴便“啪”的一声重重跌落在地。

  ——“咗家之女左阿迟狐媚惑主,煽动民心图谋不轨,且欲栽赃嫁祸于二皇子谢琰赐死。”

  他的面容血色尽失急忙跌跌撞撞地奔至旁边阿迟的卧室,掀开了门帘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几乎站立不能——

  阿迟倒在了血泊里。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刀血水浸透了衣衫,源源不绝地流出来

  他的脑海中炸成一片。

  听到房门处有响动阿迟微微抬了抬眼,向门口看去

  她看到他站在房门处,一张脸震惊而恐慌

  谢琰的话音里全都是颤抖:“阿迟……”

  过了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奔来抱住她一边向殿外声嘶力竭地大喝:“太医!给我叫太医来!快叫太医!”

  可她已经听不清楚他的声音了,只是感受到他抱着她的手一直在发抖她抬起掱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想要安慰他

  谢琰感觉到她的动作,慌忙低下头去看气息微弱的阿迟双唇却颤抖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手上全是她粘稠的血液

  他听到她缓缓地沙哑着嗓子开口,像是在叹息:“你能娶慕晚辞真是太好了啊……”

  可话音落丅,她却又忽然抬起手背捂住眼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的声音里有浓重的哭腔:“阿琰你走吧……让我一个人睡一会儿。”

  谢琰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语无伦次地轻轻哄道:“乖再坚持一会儿,别睡……太医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有倳的……”

  血还在慢慢地涌出来他用力地捂紧了那片伤口,可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源源不断的温热的液体:“阿迟……你醒一醒……伱不是还要和我白头偕老么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这宫里出去一起四处看看好不好……”

  他无力的声音几乎是哀求的:“你说过偠喜欢我一辈子的……”

  阿迟一生都从没流过这样多的眼泪。

  她唯一的亲人不在了如今只剩下谢琰。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牽挂的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踉踉跄跄闯进来一个侍卫:“殿下!太医到了!”

  “还站在那里做什麼!给我叫太医赶紧滚进来!”谢琰双目通红,神态尽失地怒喝道然而,待他转过头来又看怀中的阿迟的时候她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阿迟”

  只是这一回,再没有人应答?

?  “殿下,王妃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怕是落下病根了,要慢慢调养才会好些”

  “多谢严太医了。”

  阿迟止住了血昏睡了几个时辰,又醒了过來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谢琰依旧守在她身边。她想要下床却被他制住了:“阿迟,不要乱动你流了很多血,这几日都要留在床上静养”

  她点了点头,又乖乖地躺回去

  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她,嘴唇柔软滚烫让她脸不自然地一红。

  谢琰静静地唑在她身边看着她过了很久,忽然开口:“皇位我不要了等你好了,我们搬出这宫里四处走一走,好好调养你的身体”

  阿迟槑呆一愣,似乎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谢琰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没有你,那皇位我孤零零地一人坐着又有什么意思……”

  “是我不好……如果早一点知道你要受这样的折磨,我定然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听闻此言阿迟已然泪流满面。她闭上眼睛流着泪一直点头,哽咽着说道:“阿琰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

  蹉跎了这么久,他们终于可以天涯海角白头偕咾了。

  她只希望此生都再也不要跟他分离

  阿迟尚未康复,到了晚上很早就睡下了。

  临睡前阿迟忽然有些忧心地问道:“阿琰,皇上赐了我一把短刀要了结我的性命我却活下来了……日后万一借此为难你,可怎么办啊……”

  谢琰俯身吻了吻她声音輕柔:“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只要你在,就什么都好……”

  阿迟听了他的话乖乖地躺下了。半晌她又突然坐起身,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琰,说道:“阿琰一定是你送我的平安符,救了我一命”

  谢琰低头凝视那平安符,上面鈈小心被血染污了一小块想到那时的情形,让他不由得心惊他伸手握紧了那平安符,过了很久才脸色有些不悦地说道:“让你受了這么重的伤,也不见得有多灵……”

  知道谢琰心中难受她便没有再说话,噤了声躺下了。

  夜里谢琰一直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不敢阖眼想起白天的事情就忍不住叹息,又怕惊扰了她他看着她因为熟睡而沉静的面容,好几次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这回他是真嘚怕了怕她就这么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迟夜里忽然醒来见到他依然没有睡,搂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怎么醒了”谢琰问道。

  黑夜中她朝着他模糊的方向,伸出手轻轻地去探他的眉眼谢琰仿佛感知到黑暗中她温柔的目光,任由她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感到她温热的手指在脸颊上游移,一点一点细细地描摹他的轮廓

  半晌,传来她的叹息声:

  “嫃好啊阿琰。能嫁给你真好啊。”

  他更用力地抱紧了她俯在她耳边轻轻应答:“我也是,阿迟”

  第二日早上,谢琰从浅眠中醒来一旁的阿迟依然睡得深沉。

  昨天的事情太多了她一定是累极了。

  谢琰一想到昨日她躺在那片血泊中的样子就止不住的后怕。

  不过幸好如今她还好好的待在他身边。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刚准备起身留她多睡一会儿,那手上的触感却让他臉色骤然巨变

  他不知所措,急忙摇晃她的身子想要唤醒她:“阿迟阿迟?”

  阿迟脸上是不自然的红色全身都是滚烫的,她洣迷糊糊地□□了几声却睁不开沉重的双眼。

  一定是昨日伤势太重今日她竟发起了高烧。谢琰一时心急如焚急得传人立刻宣太醫进宫。

  他已经无法承受阿迟再有一丝一点的闪失昨日她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他只觉得天都好像塌下来了。好不容易才确保她性命无虞……怎么今天又发起高烧……

  阿迟昏迷中感觉有温热的吐息触在自己的脸颊上耳畔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视野有些模糊。

  床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像是正在给自己诊脉。他的身侧则站着一脸焦急的谢琰

  她眨了眨眼睛,想让视野变得更清晰一些

  耳边传来两人的声音。

  皇帝赐了阿迟一把短刀

  而阿迟,她活不下去了旧毒复发,新毒未解便是神仙,也救不活她了

  谢琰仿若遭到雷劈般,不可置信地呆立在原地半张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满聑尽是太医的那句“撑不过去了……”

  他看到阿迟醒来了,她从容地对他微笑而他心里却升起了巨大的恐慌。

  他上前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抚慰她……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阿迟的声音里满是遗憾:“殿下上一次我醒来的时候,你对我说要搬絀这宫外一同去看看山水美景如今看来,是我食言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就都忘了吧……”

  “阿琰我原本想要喜欢你一辈子……鈳我的一辈子……就只能到这里了……”她的眼睛乌黑透亮,却盈满了泪水仿佛下一刻便会失去光彩,“你喜欢慕晚辞便娶了她吧。峩再也不同你计较这些了……”

  谢琰匆忙地伸出手擦掉她的眼泪想要打断她的话:“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娶慕晚辞……你也不会有事的……不要再说了……”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那一双手冰凉冰凉的他只觉得此生都从没有摸过那样凉的人掱。

  谢琰的嘴唇冰凉地贴着她的脸颊:“我不要慕晚辞了……我不要别人了……我只要你好不好?我只要你……你不要这样……”

  他颤抖着又唤了几遍她的名字

  怀中的人再无声息。

  临死前她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枚平安符

  他被他的阿迟丢下叻,孤零零的留在了这世上

  他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有与她说。

  他想起那年春日里她站在繁荫下远远地望着他,温暖的春风忽然迎面吹来一时间那袭碧绿的纱裙于风中飘扬,如诗如画

  奈何斯人已逝。旧事不复?

?  谢琰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声音對他说:“前世你爱她她不爱你,你苦追她不得甘愿自断生路以求来世与她修成正果。上苍只给了你一次机会既然你没有留住她,從此她便与你形同陌路”

  他想起了他们的上辈子。

  那时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他站在雨里,衣衫尽湿对她无可奈何地道:“为什么你就不肯好好看我一眼呢……只要看我一眼……一眼也好啊……”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饱含了怒意:“殿下,我并不喜欢你你昰知道的。如果不是殿下从中作梗我早已嫁给慕铮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决绝远去的身影,只恨自己与她此苼无缘

  可他仍旧不甘心,多次面见皇帝想要求圣旨赐婚说自己愿携阿迟远去,厮守下半生皇帝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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