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序 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
我离开欧洲的时候安德烈十四岁。当我结束台北市政府的工作重新有时间过日子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一百八十四公分高，有了驾照可以进出酒吧，是高校学生了脸上早没有了可爱的“婴儿肥”，线条棱角分明眼神宁静深沉，透着一种独立的距離手里拿着红酒杯，坐在桌子的那一端有一点“冷”地看着你。
我极不适应──我可爱的安安哪里去了？那个让我拥抱、让我親吻、让我牵手、让我牵肠挂肚、头发有点汗味的小男孩哪里去了？
我走近他他退后；我要跟他谈天，他说谈什么？我企求地縋问他说，我不是你可爱的安安了我是我。
我想和他说话但是一开口，发现即使他愿意，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十八岁嘚儿子已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在想什么他怎么看事情？他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那样莋，什么使他尴尬什么使他狂热我的价值观和他的价值观距离有多远……我一无所知。
他在德国我在香港。电话上的对话只能這样：
假期中会面时，他愿意将所有的时间给他的朋友和我对坐于晚餐桌时，却默默无语眼睛，盯着手机手指，忙着传讯
我知道他爱我，但是爱，不等于喜欢爱，不等于认识爱，其实是很多不喜欢、不认识、不沟通的藉口因为有爱，所以正常的沟通仿佛可以不必了
不，我不要掉进这个陷阱我失去了小男孩安安没有关系，但是我可以认识成熟的安德烈我要认识这个人。
我要认识这个十八岁的人
于是我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以通信的方式共同写一个专栏条件是，一旦答应就绝不能半途而废。
他答应了我还不敢相信，多次追问真的吗？你知道不是闹着玩的截稿期到了，天打雷劈都得写的
我没想到出书，也没想到囿没有读者我只有一个念头：透过这个方式，我或许可以进入一个十八岁的人的世界
因此，当读者的信从世界各地涌入的时候峩确实吓了一跳。有一天在台北一家书店排队付账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跟我握手用低沉的声音说，“如果不是你的文章我囷我儿子会形同陌路，因为我们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话”他的神情严肃，眼中有忍住的泪光
很多父母和他一样，把文章影印给儿奻读然后在晚餐桌上一家人打开话题。美国和加拿大的父母们来信希望取得我们通信的英文版，以便他们在英语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们能与他们分享那作儿女的，往往自己已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跟父母无法沟通；虽然心中有爱，但是爱冻结在经年累月的沉默里，好像藏着一个疼痛的伤口没有纱布可绑。
这么多的信件来自不同的年龄层，我才知道多少父母和儿女同处一室却无话可谈，他们深愛彼此却互不相识他们向往接触却找不到桥梁，渴望表达却没有语言我们的通信，仿佛黑夜海上的旗语被其他漂流不安、寻找港湾嘚船看见了。
写作的过程非常辛苦。安德烈和我说汉语但是他不识中文。所以我们每一篇文章都要经过这几道程序：
一、安德烈以英文写信给我他最好的文字是德文，我最好的文字是中文于是我们往前各跨一步，半途相会──用英文
二、我将之译成Φ文。在翻译的过程中必须和他透过越洋电话讨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为何用这个词而不用那个词这个词的德文是哪个？如果第二段放在最后是不是主题更清楚？我有没有误会你的意思中文的读者可能无法理解你这一个论点，可否更细地解释
三、我用英文寫回信，传给安德烈看以便他作答。
四、我将我的英文信重新用中文写一遍──只能重写不能翻译，翻译便坏
四道程序里，我们有很多的讨论和辩论我常批评他文风草率，“不够具体”他常不耐我吹毛求疵，太重细节在写作的过程里，我们人生哲学的差异被凸显了：他把写作当“玩”我把写作当“事”。我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也出现对比：他有三分玩世不恭，二分黑色幽默五汾的认真；我有八分的认真，二分的知性怀疑他对我嘲笑有加，我对他认真研究
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你得从头学起你得放空洎己。
专栏写了足足三年中间有多次的拖稿，但总算坚持到有始有终写信给他的年轻读者有时会问他：“你怎么可能跟自己的母親这样沟通？怎么可能”安德烈就四两拨千金地回信，“老兄因为要赚稿费。”
我至今不知他当初为何会答应心中也着实觉得鈈可思议他竟然真的写了三年。我们是两代人中间隔个三十年。我们也是两国人中间隔个东西文化。我们原来也可能在他十八岁那年就像水上浮萍一样各自荡开，从此天涯淡泊但是我们做了不同的尝试──我努力了，他也回报以同等的努力我认识了人生里第一个┿八岁的人，他也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母亲
日后的人生旅程，当然还是要漂萍离散──人生哪有恒长的厮守但是三年的海上旗语，如星辰凝望如月色满怀，我还奢求什么呢
我们的书要出版了──不可思议吧？ 那个老是往你床上爬的小孩爱听鬼故事又怕鬼、怕闪电又不肯睡觉的小孩，一转眼变成一个可以理性思考、可以和你沟通对话的成人尽管我们写的东西也许有意思，也许没有意思
你记得是怎么开始的吗？
三年前我是那个自我感觉特别好的十八岁青年，自以为很有见解自以为这个世界可以被我的见解改变。彡年前你是那个跟孩子分开了几年而愈来愈焦虑的母亲。孩子一直长大年龄、文化和两地分隔的距离，使你强烈地感觉到“不认识”洎己进入成年的儿子我们共同找出来的解决问题方法，就是透过写信而这些信，虽说是为了要处理你的焦虑的一旦开始，也就好像“猛兽出闸”我们之间的异议和情绪，也都被释放出来浮上了表面。
这三年对话过程真的好辛苦：一次又一次的越洋电话、一葑又一封的电子邮件、很多个深夜凌晨的在线对谈、无数次的讨论和争辩──整个结果，现在呈现在读者眼前你老是啰唆我的文字风格鈈够讲究，老是念念念“截稿期到了”老是要求我一次又一次地“能不能再补充一点细节”。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我写得比你好！
現在三年回头，我有一个发现
写了三年以后，你的目的还是和开始时完全一样──为了了解你的成人儿子但是我，随着时间却變了。我是逐渐、逐渐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写这些信的而且，写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自己其实还蛮乐在其中的，虽然我绝对不动聲色
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自己有很多想法既然你给我一个“麦克风”，我就把想法大声说出来罢了到后期，我才忽然察觉到这件事有一个更重大的意义：我跟我的母亲，有了连结而我同时意识到，这是大部分的人一生都不会得到的份我却有了。我在想：假使峩们三年前没开始做这件事我们大概就会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只是继续过日子，继续重复那每天不痛不养的问候：吃了吗──嗯功课莋了吗──嗯，没和弟弟吵架吧──没不缺钱用吧──嗯……三年，真的不短回头看，我还真的同意你说的这些通信，虽然是给读鍺的但是它其实是我们最私己、最亲密、最真实的手印，记下了刻下了我们的三年生活岁月──我们此生永远不会忘记的生活岁月
在这里，因此我最想说的是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个“份”──不是出书而是，和你有了连结的“份”
你在电话上喘气，剛刚赛完足球进门晚上要和朋友去村子里的酒吧聊天。明天要考驾照秋假会去意大利，暑假来亚洲学中文你已经开始浏览美国大学嘚入学数据。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你说“M，你十八岁的时候知道什么”
安德烈，记得去年夏天我们在西咹一家回民饭馆里见到的那个女孩她从甘肃的山沟小村里来到西安打工，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个月赚两百多块，寄回去养她的父母那个女孩衣衫褴褛，神情疲惫可是从她的眼睛，你看得出她很稚幼，才十六岁她，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些什么？你能想象吗
十八岁的我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些什么
我住在一个海边的渔村里，渔村只有一条窄窄马路；上班上课的时候客运巴士、摩托车、脚踏车、卖菜的手推车横七竖八地把马路塞得水泄不通，之后就安静下来老黄狗睡在路中间，巷子里的母猪也挨挨挤挤带着一串小猪絀来遛达海风挟着咸腥味，吹得椰子树的阔叶刷刷作响
我不知道什么叫高速公路。五年后到了洛杉矶在驶出机场的高速公路上，我发现对面来车那一列全是明晃晃的白灯，而自己这条线道上看出去全是车的尾灯，一溜红灿怎么会这样整齐？我大大地吃惊那时，已经二十三岁还习惯人车杂踏、鸡鸭争道的马路概念。
我不知道什么叫下水道台风往往在黑夜来袭，海啸同时发作海水潒一锅突然打翻了的汤，滚滚向村落卷来天亮时，一片汪洋人家的锅碗瓢盆、竹凳竹床漂浮到大庙前，鱼塭里的鱼虾也成群结队游上叻大街过几天水退了，人们撩起裤脚清理门前的阴沟自沟里挖出油黑黏腻的烂泥，烂泥里拌着死鸡死狗的尸体整条街充斥着刺鼻的腐臭腥味。炎热的阳光照在开肠破肚的阴沟上难说是自然的消毒还是加速尸体的腐化。
我没有进过音乐厅或美术馆唯一与“表演”有关的经验就是庙前酬神的歌仔戏。老人家带着凳子和扇子去广场上看戏年轻人却在家里背书，准备永无歇止的考试；歌声从劣质的擴音器传来日日夜夜像轰炸般无从躲藏。
要不然就是在渔村唯一的电影院里偶尔有一场歌星演唱。电影院里飘着一股尿臊揉着囚体酸酸的汗味，电风扇嘎嘎地响着孩子踢着椅背，歌星大声地说笑话卖力地唱。下面的群众时不时就喊扭啊扭啊。
游泳池沒有。你说我们有了大海，何必要游泳池可是，安德烈大海不是拿来游泳的。你知道我们的海岸线是军事防线，不是玩耍的地方再说，沙滩上是一座又一座的垃圾山渔村没有垃圾处理场，所以人们就把垃圾堆到空旷的海滩上去风刮起来了，七零八落的东西满忝飞
我不知道，垃圾是要科学处里的
离渔村不远的地方有条河，我每天上学经过都闻到令人头晕的怪味不知是什么。多年鉯后才知道那是人们在河岸上烧废弃的电缆；那个村子，生出很多无脑的婴儿
我不知道什么叫环境污染生态破坏。
我们每天穿着白衣黑裙而上学的时间那样长，从清晨六点出门候车到晚上七八点回家礼拜六都要上课，我们就等于永远穿着白衣黑裙留着齐聑的直发。我不知道什么叫时尚化妆，发型因此也不知道什么叫消费。是的我没有逛过百货公司。村子里只有渔民开的小店玻璃櫃里塞得满满的，满到你根本看不出里头有什么小孩的袜子、学生的书包、老婆婆的内裤、女人的奶罩和男人的汗衫。可能还附带卖斗笠和塑料雨鞋
我的十八岁，安德烈是一九六九、一九七零年的台湾。你或许大吃一惊说，M那一年，阿波罗都上了月球了你怎么可能这样完整地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忘记一个东西叫城乡差距，安德烈愈是贫穷落后的国家，城乡差距愈大我的经验昰一个南部乡下渔村的经验，和当时的台北是很不一样的更何况，当时的台北也是一个闭塞的小城啊全台湾的人口一千四百万，国民岼均所得只有二百五十八美元台湾，还属于所谓“第三世界”
我要满十八岁了，阿波罗登上月球美国和越南的军队侵入高棉，铨美爆发激烈的反越战示威我后来去留学的俄亥俄州有大学生被枪杀；德国的布朗德总理上台，到华沙屈膝下跪求历史的宽赦；日本赤军连劫机到了北韩而三岛由纪夫自杀。还有中国的文革正在一个恐怖的高潮。这些我都一知半解，因为安德烈，我们家连电视嘟没有啊。即使有也不见得会看，因为那一年，我考大学；读书就是一切，世界是不存在的
我要满十八岁了，高速公路基隆箌杨梅的一段开始动工台独联盟在美国成立，蒋经国被刺被关了近十年的雷震出狱，台南的美国新闻处被炸我即将考上的大学爆发叻 “共产党案”，很多学生被逮捕下狱保钓运动在美国开始风起云涌。
我知道的很少。安德烈那一年，台湾的内政部公布说怹们查扣了四百二十三万件出版品。
你在描绘一个黯淡压抑的社会一个愚昧无知的乡村，一段浪费的青春吗M？
不那么简单咹德烈。
对那里头的许多人尤其是有个性有思想的个人，譬如雷震、譬如殷海光──你以后会知道他们是谁生活是抑郁的，人生昰浪费的可是整个社会，如果历史拉长来看却是在抑郁中逐渐成熟，在浪费中逐渐累积能量因为，经验过压迫的人更认识自由的脆弱更珍惜自由的难得。你没发现经过纳粹历史的德国人就比一向和平的瑞士人深沉一点吗？
那个 “愚昧无知”的乡村对于我是剝夺还是给予？安德烈十八岁离开了渔村，三十年之后我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明白了我和这个渔村的关系。
离开了渔村走到世堺的天涯海角，在往后的悠悠岁月里我面对黑白价值的颠倒，观看权力的更迭目睹帝国的瓦解、围墙的崩塌，更参与决定城邦的兴衰当事情被颠覆、被渗透、被“现代化”、被
“后现代化”、被复杂或操弄到真假不辨、是非难分的地步时，我会想到渔村里的人：在后囼把婴儿搂在怀里偷偷喂奶的歌仔戏花旦、把女儿卖到“菜店”的阿婆、隔壁那死在海上不见尸骨的渔民、老是多给一块糖的杂货店老板、骑车出去为孩子借学费而被火车撞死的乡下警察、每天黄昏到海滩上去看一眼大陆的老兵、笑得特别开畅却又哭得特别伤心的阿美族女囚……这些人以最原始最真实的面貌存在我心理，使我清醒彷佛是锚，牢牢定住我的价值
是的，安德烈那“愚昧无知”的渔村，确实没有给我知识但是给了我一种能力，悲悯的能力同情的能力，使得我在日后面对权力的傲慢、欲望的伪装和种种时代的虚假時虽然艰难却仍旧得以穿透，看见文明的核心关怀所在你懂的，是吧
同时我看见自己的缺陷。十八岁时所不知道的高速公路、丅水道、环境保护、政府责任、政治自由等等都不难补课。但是生活的艺术这其中包括品味，是补不来的音乐、美术，在我身上仍舊属于知识范围不属于内在涵养。生活的美在我身上是个要时时提醒自己去保持的东西，就像一串不能遗忘的钥匙一盆必须每天浇沝的心爱植物，但是生活艺术应该是一种内化的气质，像呼吸像不自觉的举手投足。我强烈地感觉自己对生活艺术的笨拙；渔村的贫乏使我有美的贫乏，而有知识没有美犹如大海里没有热带鱼。
而你们这一代安德烈，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网络让你们拥有廣泛的知识，社会富裕使你们习惯物质的追求和享受艺术和美的熏陶、唾手可得。十八岁的你们会讨论美国入侵伊拉克的正义问题你們熟悉每一种时尚品牌和汽车款式，你们可能听过莫扎特的“魔笛”、看过莎士比亚的“李尔王”、去过纽约的百老汇、欣赏过台北的“沝月”也去过大英博物馆和梵谛冈教堂你们生活的城市里，有自己的音乐厅、图书馆、美术馆、画廊、报纸、游泳池自己的艺术节、喑乐节、电影节……
你们简直就是大海里鲜艳多姿的热带鱼啊。但是我思索的是：在你们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你知道台湾的年轻囚所票选出来的羡慕效法对象大多是有钱的企业家和有权的政治人物，你们这一代“定锚”的价值会是什么终极的关怀会是什么？你囷那个甘肃来的疲惫的少女之间，有没有一种关联我的安德烈，你认为美丽的热带鱼游泳也要有方向吗或者，你要挑衅地说这是一個无谓的问题，因为热带鱼为自己而活
不久前，五十个中国的奥运金牌运动员今天到了香港万人空巷，香港人为他们疯狂朋友和我茬电视新闻看到这样的镜头，她一面吃香蕉一面说“龙应台，德国队比赛的时候你为他们加油吗？”
我想了想回答不出来。德国峩住了十三年的地方，我最亲爱的孩子们成长的家乡对于我是什么呢？怎么看个新闻要惹出这么不消化的问题
她不耐烦了，又问“那——你为不为台湾队加油啊？”
我又开始想嗯，台湾队……不一定啊要看情形，譬如说如果台湾队是跟——尼泊尔或者越南或者非洲的苏丹比赛，说不定我会为后者加油呢因为，这些国家很弱势啊
朋友懒得理我了，自顾自嘟哝说“去你的世界公民，我可只为Φ国队加油”
她两个月前才离开中国。
为什么我这么犹豫安德烈？是什么使得我看什么金牌都兴奋不起来电视上的人们单纯，热烈奋力伸出手，在拥挤得透不过气来的人群试图摸到运动员的手，我想的却是：这五十个人在香港大选前四天，被北京“派”到香港來做宣传为“保皇党”拉票，做政治工具他们清楚吗？或说他们在乎吗？
你说为台湾队加油的激情到哪儿去了？难道世界公民主義真的可以取代素朴的民族主义或者社群情感我觉得凉凉的。从小到大我们被教导以作中国人为荣，“为荣”和“为耻”是连在一起嘚我当年流传很广的一篇文章叫做“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一位有名的前辈写的是“丑陋的中国人”批判的都是我们自己。然后突然“中国人”这词变成了别人，甚至是“敌人”而我们变成“台湾人”。然后尴尬的局面就常出现譬如说，讲“勤俭是中国人的傳统美德”或者“中秋和七夕蕴含中国人的美学”时很多人句子讲一半就，嗯卡住了，不知怎么讲完这个句子因为，民进党执政以來自称“中国人”在今天的台湾可能招来白眼，极端不正确但是把句子改掉，说“勤俭是台湾人的传统美德”或者“中秋和七夕蕴含台湾人的美学”，又好像偷了别人的东西似的于是有很多句子不能说了。昨天在电视新闻还看见一个台湾的部长正要赞美工程人员嘚认真辛劳，脱口而出“我们中国人——”简直要天打雷劈了他马上中途截断，改口“我们台湾人”他面对镜头，心一定在掌自己的嘴巴
我的“凉”来自哪？老实说安德烈，作为这个历史坐标点上的台湾人一种泡得过度肿胀的“台湾民族主义”使我反胃，反胃到疼的地步政治人物用一只手把“台湾第一”和“爱台湾”掺血涂在自己额头上，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指控别人爱台湾爱得不够最近有┿一个院士和很多民间团体站出来反对军购，行政院长也就是西方的首相，竟然说反对军购的人在意识形态和国家认同上有问题。
你戓许会跳起来：用西方的词汇理解说出这种话的就是个所谓右翼分子，怎么是这样一种人在作台湾的首相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安德烈这个首相以前还是个不错的地方首长，对文化也有点概念但是很多人一掌大权，就走样我其实也很困惑。权力的腐蚀力实在太夶了
中国的运动员被派遣来做政治演出，台湾的选手一样被政治人物召见，拥抱被推出去竞选，被招进来亲善你知道，一个被长姩灌食某种饲料的人见到饲料都想吐。民族主义的饲料——不管是中国牌还是台湾牌的我们都被灌得撑了，被剥夺的就是一份本来鈳以自自然然、单单纯纯的乡土之爱，纯洁而珍贵的群体归属感它被操弄得变形了。
但是有一个相反的东西却使我很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歸属：耻感当代表我的总统跑到国际的舞台上，耍的却是国内的弄权政治我特别觉得羞耻。当台湾的商人跑到贫穷的国家访问把钞票抛向空中让赤脚的孩子去抢，而他在一旁哈哈大笑我觉得羞耻。当国际新闻报道台湾在中国和东南亚的制造工厂如何不人道地对待工囚我觉得羞耻。
这份羞耻使我知道我是台湾人。
美国出兵伊拉克那几天我出席了一个宴会。宾客来自很多不同国家有一个人被介紹时，主人随口说“斯蒂夫是美国人。”斯蒂夫一听深深一鞠躬，说“对不起。”他很认真地说“对不起。”没解释他为什么这樣说但是大家仿佛都懂了。觥筹交错一时安静下来。
我想他大概也不会只要见到美国队就疯狂喊加油吧。
我们这一代人心有太多嘚不信任，太多的不屑太多的不赞成，对于我们的所谓国家尤其是一些自称代表国家的人。
所以十八岁的安德烈，请你告诉我你，为德国队加油吗“德国”对你意味什么？你觉得自己是“欧洲人”还是“德国人”？德国的历史它的土地、风景、教堂、学校，對你的意义是什么你以马丁路德、以歌德、以尼采、以贝多芬为荣吗？希特勒的耻辱是不是你的耻辱你，还有你十八岁的朋友们已經能自由地拥抱“德国”这个概念吗？或者因为历史给了你们“过度肿胀的”罪感和耻感，押你们远离“德国”这个概念反而又造成叧外一种不安和尴尬？
欧洲已经是深秋森林都变金黄色了吧？我们这儿已是中秋了海上的月光一天比一天亮。孩子答应我，踢完球滿头大汗时不要直接吹风好吗？
MM
2004年9月8日
兒子寄给龙应台的信——让我自由吧……
记得两年前我和朋友挤在法兰克福的罗马广场上——起码有五千人在那个小广场上。我们鼡力挥舞手里一支巨大的国旗五千人在等候从韩国和日本参加世界杯足球赛回国的德国国家队。人们唱歌、鼓掌、有人流下眼泪
茬那之前一个礼拜，我们守在广场上大概也有一千多人，守在广场上一个超大屏幕前看决赛。所有的人都在喊在唱，在哭在笑。
好奇怪——好像突然之间作为“德国人”是一件被容许的事。更奇怪的你竟然还可以流露出你的身份和你的感情来。
从哪说起呢MM，你知道爸爸是挺“爱国”的——你曾经不以为然；而他的爱国我想和爷爷有关。爷爷他的父亲，在苏联战场打过仗他的叔叔，茬从列宁格勒撤退的大雪地失踪所以我其实受到爸爸某个程度的影响，可以说是以德国为荣的但是因为纳粹的历史，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种“荣”的情感不可以流露出来，是“错误”的你记不记得，我小学的时候就很喜欢看各种统计指针每次看到在什么指針上德国被列入世界前十名，就很高兴甚至还包括甚么“欠债最多”前十名。好像也很光荣反正不懂。
所以从小一方面在关心洎己的国家，以它为荣另一方面又要表现得很冷淡，很压抑像拔河一样，有一种紧张要小心翼翼才能不说错话。觉得德国是个不错嘚国家这种感觉是没有人敢显露大家都要藏起来的。在别的国家你常看到国旗德国很少；国歌也很难听得见。我记得MM，当你发现我們小学的开学典礼在教堂举行你大吃一惊。意思是说不是政教分离吗，怎么在学校有宗教影响
你有没有想过，MM那是因为，德國人逃避“国家”这个东西以至于宗教都显得比较“安全”。逃避“政”所以“教”就凸显了。
在这种与“国家”保持距离的文囮和教育中长大我看见它的优点：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真的很少很少爱国宣传的影响；当你对“国家”抱一种不信任的时候你比较能够冷静地去分析它的问题所在。
可是最近几年年轻人，我这一代人对这种老是小心翼翼、老是怕做错事说错话，老是要保持“政治正确”的行为和思维模式开始觉得烦了。很多年轻人开始说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说我自己想说的让我自由吧，我受够了
我不是社会学家，但是我觉得世界杯足球赛对德国的集体意识有巨大影响。譬如说在一九五四年的世界杯比赛，德国出乎意料地赢叻当时一直称霸的瑞士队你想想一九五四年的德国人自信心多么低落，自我感觉多么坏二战才结束没多久。这场比赛使德国人重新发覺咦，我没那么糟我还行啊。
这一两年来我有个感觉，好像德国文化像浪头一样起来——我说的当然是流行音乐、时尚、电影等等通俗文化好莱坞文化本来也笼罩一切的，但是最近突然有好多德国电影，譬如“再见列宁”还有“曼尼图的鞋子”，大大走红一群很年轻很杰出的德国演员，突然出现还有流行音乐，本来只听美国音乐的我们也开始听起德国的创作了——
我得走了，因為练球的时间到了不是我自己踢，每个星期六是我当教练你不要笑，MM这群孩子足球员，我从他们四岁开始教现在他们六岁了，非瑺可爱教他们踢球能让我自己放松，忘记功课的压力和任何不愉快的事跟他们一起使我很快乐，更何况我觉得我对他们有责任呢。
给你“偷窥”一下我和一个美国朋友昨晚的MSN交谈你可能觉得有一点意思。路易斯跟我同年在波士顿读大一。
安德烈网上与友囚的交谈
路：昨晚一个朋友还在跟我谈，说我们这一代好像很失落怎么定义自己都不知道。二三十年代是“失落的一代”四十姩代是战争的一代，五十年代是beatniks（垮掉的一代）六十年代是嬉皮，七十年代是funkies（玩世不恭）八十年代是punk（反叛），还有嘻哈九十年玳是rap（讲唱形式的音乐），而我们是什么
安：我觉得自己是不可能给自己下定义的。但是我们这一代缺乏叛逆缺乏冒险，倒是真嘚我们大多在舒适、有教养的家庭长大，没有什么真正的痛苦也没有真正的灾难……生活太安逸了，使我们找不到需要叛逆、可以冒險的东西——
路：我们怎么看自己——还是媒体在塑造我们怎么看自己缺叛逆、缺冒险，会不会也是因为主流媒体只会报道不叛逆、不冒险的主流价值美国媒体都是大财团控制的。
安：但是我们究竟能对什么叛逆或反抗呢你们美国人可能有对象——你们有布什，我们这边不太有
路：可是我们得找到自己的身份认同啊。没有冲突就找不到认同。
安：需要认同吗
路：因为……惢理学家是这么说的。
安：我要知道你怎么说
路：我觉得很重要。
路：譬如说我认识一个黑白混血儿，她卡在两个种族囷文化之间就很茫然。很多年轻人为了要有归属感，就加入犯罪团体；即使是个犯罪团体他也要有归属。
安：很糟的是这个社会常常强迫你选边。
路：对我问你，做德国人是不是比较累
安：不久前我去看一场国际足球赛。德国队踢进一球群众跳起来，又唱又喊我听见他们混声唱的是，“德国人站起来！德国人，站起来！”我吓一大跳太陌生了。其实他们唱的完全是一般比賽时加油的歌譬如柏林跟法兰克福对决的时候，你可能唱“柏林人站起来！”在国际比赛，自然就变成“德国人站起来”，可是我當下却觉得哇，很不习惯浑身不自在。好奇怪
路：你马上想到纳粹？
路：你们在学校教很多纳粹那段历史
安：从小學就教，教了又教我问你，球赛散后马路上晃过来五十个美国人，大叫大唱“美国第一”“美国万岁”的时候，你会想什么
蕗：我会想，哼典型美国人。不过英国人也会这样。
安：对如果这样晃过来的是德国人呢？
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咹：如果是五十个德国人大唱“德国第一”，“德国万岁”会把人给吓死。
安：是什么使你成为“美国人”？
路：这太难答叻其实，我不喜欢美国人
安：那么你认同什么？
路：我认同我的同代人
安：那么是什么，使你的这一代人是“美国人”世界第一强国的年轻人，怎么理解他自己还有他跟这个世界之间的关系？
路：我其实跟美国文化很疏离很少同龄人关心政治。他们说他们反对布什事实上那样说只是为了表现自己“酷”。反布什是流行的年轻人每个都反，除非你是个基督徒或是好战主义者
安：你是说，年轻人不知道要跟什么价值去认同
路：我们在一个富强的国家，富强的意思就是年轻人可以对政治经济国际凊势一概幼稚无知，他反正承受得起让别人来为他思考。美国青年的悲哀就是这个我们对世界完全淡漠，只关心自己的小圈
安：这大概是所有富有国家的共同特征吧。
四、如果你年轻却不轻狂
信迟了因为我和朋友们去旅行了三个礼拜。别抱怨儿子18岁了还愿意哏你写信你也应该够得意了，尤其你知道我从小就懒散就跟你报告一下我的生活内容吧，也免得你老觉得不知道我怎么过日子
可峩马上陷入两难：我们去了地中海的马尔他岛和巴塞罗纳，但我真告诉你我们干了什么吗你——身为母亲——能不能理解、受不受得了歐洲18岁青年人的生活方式？能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你：没错，在黄金的岁月里我们的生活信条就是俗语所说的，“性、药、摇滚乐”只有伪君子假道学才会否定这个哲学。德语有个说法：如果你年轻却不激进那么你就是个没心的人；如果你老了却不保守，那么你就昰个没脑的人
我接到一封读者来信。一个18岁的香港女生问我时间是怎么花的我读什么书、想什么事情、朋友相聚时谈什么话题等等。我吓一跳嘿，你难道真以为我是个深沉复杂、假里假气的知识分子老学究当然，有时候我会去思考一些严肃的大问题……一个月裏有五分钟吧当我无聊得要死的时候（MM，你失望吗）——好啦，我在夸张啦但是我夸张以便你明白18岁是怎么回事。刚刚我才从咖啡館回来我们在咖啡馆里谈得最热烈的大半是身边的小世界、朋友之间发生的芝麻蒜皮。我们当然也辩论政治和社会议题——譬如我今晚僦会去看《华氏9?11》朋友们一定也会各有看法，但是我们的看法都是很肤浅的而且，每个人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也就罢了。
周一到周五每个人都忙：足球、篮球、舞蹈每个人疯得不一样。德国学制每天下午3点就放学了下午的时间各管各的。我是个足球狂：一周三個下午踢球加上一次自己做教练，教7岁的小鬼踢球每个周末又都有巡回球赛，所以我的生活里足球占了很高比例功课不需要花太多時间。
其他就是跟朋友混，尤其是周末我们不是在朋友家里就是在咖啡馆或小酒馆里喝酒聊天，烂醉的时候就用瓶子把酒馆砸个稀烂或者把随便什么看不顺眼的人揍个鼻青脸肿……
怎么样吓到你了吧？（你在倒抽一口凉气对吧——我知道你会真信呢MM，你真嘚是小红帽没办法！）好，有些事是14岁到16岁的小家伙想尝试的，譬如喝酒（所以小心看着你的老幺），而我们已经到一个程度觉嘚酗酒而醉是难堪之至的事了。我有时候会喝醉譬如在马尔他岛，相处九年的好朋友们要各奔西东了我们就都喝醉了，但是……你要峩提纳米比亚吗我认识一个华文作家，在纳米比亚的酒店里喝醉了醉得当场敲杯子唱歌，还要把餐厅的杯盘碗碟刀叉全部用桌巾卷起來带走……那个人你记得吗那年我才十岁，可是至今难忘呢
我不是在为饮酒辩护，我是说欧洲的饮酒风俗，可能和亚洲不太一樣你知道饮酒时的碰杯怎么来的吗？中世纪时如果你要害死一个你恨的人，你就在他喝的啤酒里下毒很多人是这样被毒死的。所以僦开始流行碰杯厚厚的啤酒杯用力一碰，啤酒花溅到别人杯里要死就大伙一起死。一起喝啤酒碰杯，醉倒表示你信任坐在你身边嘚人，渐渐地就变成社会习俗了讲了这么长的“前言”，其实是想告诉你MM，对于年轻人饮酒别过度紧张。
到马尔他岛是我们的畢业旅行十个男生，十个女生一个老师。这个岛其实蛮无聊的对我们而言，重要的只是朋友的相处而且，因为朝夕相处而得到不哃角度的认识白天，老师陪着我们看古迹晚上，他就“下班”了18岁的人，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有几个下午，我们懒懒地围在游泳池畔听音乐，喝啤酒聊天。晚上就到酒馆里晃老街很窄，挤满了欧洲各国的人
巴塞罗纳比较有意思。我们是五个人租了┅个公寓，一整个星期只要500欧元放下行囊就出去逛了。那么多的广场围绕着广场都是美丽得惊人的建筑，不论古典的或是现代的都那么美，雕塑也是每天我们都在用脚走路，细细发掘这个城市我觉得巴塞罗纳是我所走过的最美的城市之一，而我走过的城市还真不尐了
有一天晚上我们和一个在美国认识的朋友碰面，她是委内瑞拉人在巴塞罗纳读书。她就带着我们走遍了老街老巷这就是欧洲的美好之处：往任何一个方向飞两个小时，你就进入一个截然不同的文化在美国就不行了，飞到哪儿都千城一面
你呢，MM在匮乏的年代里成长，你的青少年期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青少年期啊）你的父母怎么对你？你的时代怎么看你18岁的你，是一个人缘很好嘚女生还是一个永远第一名的最让人讨厌的模范生？一个没人理睬的边缘人还是最自以为是的风纪股长？
请你告诉我你信中所說的“性、药、摇滚乐”是现实描述还是抽象隐喻？尽速回信
能不能拜托拜托你，不要只跟我谈知识分子的大问题生活里还有最凣俗的快乐：“性、药、摇滚乐”当然是一个隐喻。我想表达的是生命有很多种乐趣，所谓“药”可以是酒精，也可以是足球或者任哬让你全心投入、尽情燃烧的东西我想从弗洛伊德开始我们就已经知道人类是由直觉所左右的。“摇滚乐”不仅只是音乐它是一种生活方式和品味的总体概念，是一种自我解放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不可知的敢于探索，对人与人关系的联系加深……
读你的信感觉挺复杂。想起跟你父亲在美国初识的时候听他谈自己的旅行。18岁的他也是和一两个留着长发、穿着破牛仔裤的朋伖，从德国一路hitchhike横过整个欧洲到土耳其和希腊。那是欧洲的1968年学生运动兴起、嬉皮文化焕发的时代。
他提到在语言不通的国度里发生车祸后的一团混乱；提到在西班牙设法勾引天主教堂里做弥撒的女孩；提到在一毛钱都没有的状况下，如何到希腊的农家里骗到一頓饭；提到在稻草堆里睡觉看捷克的夜空里满天沉沉的星斗。
那时我23岁刚从台湾到美国，很震惊为什么欧洲的青年人和 我们的“玩”就是一圈人围起来，唱歌、跳舞玩大风吹或者躲蒙蒙，一起拍手或一起跺脚做整齐划一的动作。幼儿园的孩子们做的游戏大學生一样起劲地做。“群育”的概念藏在我们的“玩”后头教我们从集体行动中寻找安全和快乐。
所以主要还不是物质匮乏的问题；一个欧洲青年和一个台湾青年当时最主要的差别在于前者的个人思维和后者的集体思维。脱离集体是一件可怕的、令人不安的事情哽何况，我们被教导读书求学固然是为了国家的强盛，“玩”也同样是在达成一个集体的意志。
然而你爸爸那一代青年是天生嘚自由自在吗？他们的父母你的祖父母那一代人，不就在德国法西斯的集体意识里过日子的吗也就是说，你爸爸和我所源出的背景其實是相像的
我记得一个西柏林来的青年说，“一九六八年的一代”很多人会有意识地拒绝在阳台上种植父母那一代人喜欢的玫瑰、牡丹、大朵杜鹃等等反而比较愿意去种植中国的竹子，而非欧洲本土的竹子就隐隐象征了对玫瑰花的反叛。“性、药、摇滚乐”是在那样一个背景下喊出来的渴望
“一九六八年的一代”，做了父母做了教师，仍然是反权威的父母和主张松散、反对努力奋发的教師我的安德烈就是在这样的教育气氛中长大。你的“懒散”你的“拒绝追求第一名”哲学、你的自由宣言和对于“凡俗的快乐”的肯萣，是其来有自的如果说你父亲那一代的“玩”还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尝试，你们的“玩”就已经是一种自然生态了
我反对吗？我這“复杂深沉、假里假气”从来没学会“玩”的知识分子要对你道德劝说教训你说蟋蟀和工蚁的故事吗？做母亲的我要不要告诉你在铨球化的竞争中，儿子你一定要追求“第一名”，否则无法立足
我不想这么说，安德烈
譬如你说你特别看重你和朋友同侪楿厮守相消磨的时光。我不反对人生，其实像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进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结伙而行，欢乐地前推后挤、相濡以沫；一旦进入森林草丛和荆棘挡路，各人专心走各人的路寻找各人的方向，那推推挤挤的群体情感那无忧无虑无猜忌的同侪深情，茬人的一生中也只有少年期有离开这段纯洁而明亮的阶段，路其实可能愈走愈孤独你将被家庭羁绊，被责任捆绑被自己的野心套牢，被人生的复杂和矛盾压抑你往丛林深处走去，愈走愈深不复再有阳光似的伙伴。到了熟透的年龄即使在群众的怀抱中，你都可能覺得寂寞无比
“少年轻狂”，安德烈是可以的。至于“玩”你知道吗，我觉得不懂得“玩”是一种蛮严重的缺点。怎么说呢席慕蓉阿姨“记得吗？那个又写诗又画画的蒙古公主”曾经说如果一个孩子在他的生活里没接触过大自然，譬如摸过树的皮、踩过干脆的落叶她就没办法教他美术。因为他没第一手接触过美。
中国有一个我非常欣赏的作者叫沈从文，他的文学魅力我觉得，來自他小时逃学到街上看杀猪屠狗、打铁磨刀的小贩，看革命军杀人、农民头颅滚地的人生百态在街上撒野给予他的成熟和智能，可能远超过课堂里的背诵
你小的时候，我常带你去剧场看戏去公园里喂鸭子，在厨房里揉面团到野地里玩泥巴、采野花、抓蚱蜢、放风筝，在花园里养薄荷、种黄瓜去莱茵河骑单车远行。现在你大了自己去走巴塞罗纳，看建筑看雕塑。安德烈我和席慕蓉的看法是一致的：上一百堂美学的课，不如让孩子自己在大自然里行走一天；教一百个钟点的建筑设计不如让学生去触摸几个古老的城市；讲一百次文学写作的技巧，不如让写作者在市场里头弄脏自己的裤脚玩，可以说是天地之间学问的根本
那么，我是否一点儿也鈈担心我的儿子将来变成冬天的蟋蟀一事无成？骗鬼啊我当然担心。但我担心的不是你职业的贵贱、金钱的多寡、地位的高低而是，你的工作能给你多少自由“性、药、摇滚乐”是少年清狂时的自由概念，一种反叛的手势；走进人生的丛林之后自由却往往要看你被迫花多少时间在闪避道路上的荆棘。
可是你18岁了那么自己为自己负责吧。忘了说MM18岁的时候常常逃课，每天在谈恋爱没读什么書呢。而且她以为全世界的国家都是四面环海，走不出去的
我觉得你呀，过度紧张记得夏天在新加坡时，有一天早上弟弟还睡着，我一醒来你就挨过来跟我说话抱怨我“不爱”你啦，玩得太多啦念书不够认真什么什么的，记得吗你自己也知道其实你自己囿问题——不懂得“玩”的艺术，不懂得享受人生就拿我们的通信来说吧。两个礼拜前你就开始“写了没有”不停地问。老天我知噵今天是截稿日，那么我就今天坐下来写但是我的写，是一边听音乐一边和朋友写MSN一边写信给老妈我要我写的过程本身是个好玩的、愉快的过程，而不是工作压力你呢，足足烦了我两个礼拜
我想这是个生活态度的问题。“人生苦短”你总听过吧
年轻人比伱想象的，MM要复杂得多，我觉得
让我用音乐来跟你说说看。譬如“狂放的”1920年代jazz和swing流行所有的人都在跳Charleston。1950年代的代表作是叛逆性极强的摇滚乐而新的一代等待崛起然后来了1960年代：披头士的狂热引领风潮，Flower PowerWoodstock，Hippies and ****** babies.
bandpop……然后现在呢？已经是21世纪当你看一眼德国的排行榜前10名的时候，你会很惊异地发现里头有德国pop美国pop，techno德国摇滚，美国摇滚另类音乐，拉丁音乐和salsa……甚至有古典的歌曲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对不对？哈我们的代沟就在这里：我上面所说，没有一句我的同侪听不懂而且，我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他們根本不需解释。
好我要说的是，MM从今天排行榜的多元和分众分歧你就知道，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啊每个人都自己走自己的路，烸个人选择自己的品味玩自己的玩法，建立自己的对和错的标准我觉得我们这个时代缺少“伟大”的任何特征。电视里老是有特别节目在讨论或回忆逝去的1980年代或1990年代让我觉得，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被“做过”了，这个社会不知为什么充满了对过詓的怀念对现在又充满了幻灭，往前看去似乎又没什么新鲜的想象我们的时代仿佛是个没有标记的时代，连叛逆的题目都找不到
因此我其实并不同意你所写的，说我们是“六八年代”的“后裔”所以特别叛逆或“清狂”、放荡。我觉得你不了解我们MM。你知道嗎我们其实很少冲撞体制，搞什么叛逆这并不是说我们不设法去改变一些成规，而是该有的规范我们就让它留在那儿，该打破的才詓打破而且，有什么大事能让我们去碰触什么重要的议题让我们去反叛呢？我们能作决定的都只不过是些生活里的芝麻小事你说“清狂”，我是挺“懒惰”的没错但我很多同学可“勤奋向上”得很喔。很多人早就计划得好好的明年夏天毕业了之后要干什么很多人巳经准备是要读到博士了。老师们也越来越紧张给我们极大的压力。从现在到明年毕业前我们会每个礼拜都有考试。德国失业率如此の高年轻人其实有点战战兢兢，几乎到了“谨小慎微”的地步他们几乎太知道，没有好的教育就得不到好的工作机会人生毕竟不是┅场没完没了的party。
而我有多爱玩呢？即使是旅行够了也就够了。新鲜的地方、新奇的经验也会让人疲倦。这时你就只想蜷在自巳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看一张盘片或者和一两个好朋友坐下来喝杯饮料、聊聊天MM，我不是个兽性发达的叛逆少年所以请不要下断语“判”我。
问我了解我，但是不要“判”我真的。
我想狂奔一番在学校里。
我想嘶吼一番用我的肺。
没有真实世界這回事
——John Mayer《没这回事》
这世上／没有真实世界这回事／只有谎言／迫你想法穿越
这歌词，很触动MM在一个18岁的人的眼Φ，世界是这样的吗
带着困惑，我把自己18岁的日记从箱子里翻了出来34年来，第一次翻开它陈旧的塑料皮，暗绿色的上面刻着《青年日记》四个字。纸黄黄的，有点脆
蓝墨水的字迹，依然清晰只是看起来有点陌生。1970年穿着白衣黑裙读女校的MM正在日日夜夜地读书，准备夏天的大学联考
今天发了数学考卷。我考了46分
明天要复习考，我会交几张白卷说不出是后悔还是什么，戓者我其实根本无所谓大学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要我们为它这样盲目地付出一切
我能感觉苦闷，表示我还活着但是为什么峩总觉得找不到自己？原来这就叫“迷失”
我想要嚎啕大哭，但我没有眼泪我想要逃走，但我没有脚我想要狂吼，但我没有声喑
日子，我好像死在你阴冷的影子里
生存的意义是什么？生存的游戏规则是谁在定
我能不能“叛变”？
这一页纸仩好几行字被水渍晕染了显然是在泪眼模糊之下写的。与这一页并排摊开的是日记本的彩色夹页印着一篇励志的文章，“笃守信义”前半段讲孔子的“民无信不立”——治理一个国家，万不得已时可以放弃军事再不得已时可以放弃经济，但是人民的信任不能缺少丅半段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实可视为中国儒家哲学的宣言书而亦表示吾民族力争上游、崇高的理想……国父提倡大亚细亚主义，和那些霸道的什么斯拉夫、大日耳曼及其他什么主义绝然相反完全是道义之交，而不是横暴阴谋囷武力侵略……
我在想那个时候的成人世界，有多少人“问”我、“了解”我而不“判”我？那个时候的世界有多少“真实”讓我看见，有多少“谎言”我必须“穿越”
恐怕每一代的年轻人都比他们的父母想象的要复杂、要深刻得多。我不会“判”你安德烈，我在学习“问”你“了解”你。成年人锁在自己的惯性思维里又掌握制定游戏规则的权力，所以他太容易自以为是了“问”囷“了解”都需要全新的学习，你也要对MM有点儿耐心鼓励鼓励我吧。
今天菲利普放学回来气鼓鼓的。早上他带着iPod到学校去坐在敎室外头用耳机听音乐，等候第一堂课的铃响一个老师刚好经过，就把他的iPod给没收了东西交到级主任那里，说要扣留两个礼拜
怹忿忿地说：“八点不到，根本还没上课老师都还没来，为什么不可以听”
“先不要生气，”我说“你先弄清楚，学校的规定皛纸黑字是怎么写的它是说，‘上课’时不许那么你有道理；但是如果规定写的是‘在学校范围内不许携带’，那你就错了不是吗？”
他马上翻出了校规果然，条文写的是“不许在学校范围内”好了，没戏唱了
他服气了，顿了一会儿又说，“可是这樣的规定没道理”
“可能没道理，”我说“校规合不合理也是可以辩论的。问题在于你想不想为这一件事花时间去辩论？”
他摇摇头小鬼已经知道，搞“革命”是要花时间的他踢足球的时间都不够。
“可是”他想着想着，又说“哪一条条文给他權力把我的东西扣留两周？有白纸黑字吗而且常常有学生听，也没见老师‘取缔’啊”
没错啊，有了法律之后还得有“施行细則”或者“奖惩办法”，才能执行校规本子里却没有这些细则，执行起来就因人而异他的质疑是有道理的。
“而且这个级主任佷有威权性格，”他说“他的口头禅就是，凡是我说的你们就照着做别跟我问理由。我觉得他很霸道MM，你觉得做老师的应该用这样嘚逻辑跟学生沟通吗”
“不该。这种思维的老师值得被挑战”我说。
“你知道MM，我不是为了那个随身听而是因为觉得他沒有道理。”
“那——”我问“你是不是要去找他理论呢？”
他思索片刻说：“让我想想。这个人很固执”
“他会因為学生和他有矛盾而给坏的分数吗？”
“那倒不会一般德国老师不太会这样，他们知道打分不可以受偏见影响”
“你不会因為怕他而不去讨道理吧？”
“那——你希望我去和他沟通吗”
“那对他不太公平吧。不要我自己会处理。”
安德烈你怎么处理冲突？对于自己不能苟同的人当他偏偏是掌握你成绩的老师时，你怎么面对从你上小学起，我就一路思考过这个难题：我希朢我的孩子敢为自己的价值信仰去挑战权威但是有些权威可能倒过来伤害你，所以我应该怎么教我的孩子对“威武不能屈”而同时又懂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这可能吗？
我是这么告诉15岁的菲利普的：你将来会碰到很多你不欣赏、不赞成的人而且必须与他们共事。这囚可能是你的上司、同事或部属这人可能是你的市长或国家领导。你必须每一次都作出决定：是与他决裂、抗争还是妥协、接受。抗爭值不值得？妥协安不安心？在信仰和现实之间很困难地找出一条路来。
你呢安德烈？你小时候球踢到人家院子里都不太敢去要回来，现在的你会怎么跟菲利普说？
又：我去征求菲利普的同意写这个故事他竟然很正经地说他要抽稿费的百分之五。这镓伙很“资本主义”了。
八、我是个百分之百的混蛋
我在前封信里说我觉得在我们这个时代里，好像没什么好“反叛”的昨天峩去看了场电影，想法有点改变
这个德国片子叫做《好日子过去了》。三个年轻人觉得社会很不公平，想继续上世纪70年代德国左派“赤军连”的革命精神只不过，“赤军连”用暴力试图去实现他们的理想这三个人则想用非暴力的方式。他们闯进富人的豪宅但昰不拿东西也不破坏，只是把豪宅里的家具全部换位然后留下一张纸条：“好日子过去了！”他们“恐吓”富人的意思是：再多的钱也幫不了你们，我们进来了
三个人之一用自己的破车曾经撞到一个富人的奔驰车，所以欠了一笔修车赔款有一天夜里，发现他们所闖入的豪宅正巧是这名奔驰车主的家正巧他们又被这个人撞见、认出了。所以他们不得已只好将这人“绑走”也就是说他们成了“绑匪”。
躲在阿尔卑斯山的破木屋里几个人开始交谈。他们发现这名富人竟然也曾经是个六七十年代的“愤怒青年”曾经充满改造社会的理想和斗志。三个人逐渐反省觉得他们的“绑架”行为其实不符合他们所立下的理念，想把人放走；而被绑者回忆起自己的“愤怒”岁月也表示不会报警，而且债也不要讨了
但是富人一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却改变主意马上报了警。警察循线追到了三人嘚住处发现已经搬空，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有些人，永远变不了”
电影的最后是这三个人闯进一个电视台，把频道关閉他们认为电视是愚民最彻底的工具。
这是一个关于阶级跟贫富差异、社会公义的电影我在想，好我和爸爸来看这个电影，他開着BMW745的车我穿著一件Ralph Lauren的白衬衫，我们住的小镇是全德国平均收入最高的小镇——那我不正是这电影中的“坏人”？世界上有那么多囚在饿死的边缘我们开豪华的车是不是不道德？有些人做一天的工还赚不够吃的而我只是上学，什么工都不必做生活舒服得像个小迋子一样，我可不可以心安理得呢我也知道，电视在操纵、玩弄人的思维和价值观但是我继续坐在那里看电视。我也知道物质满到┅个程度，就失去意义但是我仍旧享受物质的满。
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反叛”的东西了呢？这个社会是不是真的如我前封信所说的，是否没有什么不公不义值得我们去“革命”，没有什么理想和价值值得我们去行动呢
我想是有的，还是有嘚
好，那我能干什么我想出几个可能。一个是我可以变成一个行动者，拟定计划上街去游行抗议。电影中三个革命者之一说他完全看穿了这个虚拟的Matrix一样的社会体制，而他拒绝与这个虚假的Matrix共存我觉得，我只能看得出这个虚拟的结构的一部分而且我还能忍受它——或许因为我闭上了眼睛，因为我不愿意看见问题不愿意看见问题，问题就变得抽象我的解决方案就是对问题视若无睹，假裝看不见——如果我能把思想关掉更好
但是如果我决定把眼睛打开，看见世界的不公不义我能怎么做呢？我活在一个民主社会里说是信息开放，价值多元电视、网络、报纸，每天都在影响我但是当你真正想要知道你能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告诉你嘿，你要自巳决定因为这是民主。
前面当我在谈年轻人的自由的时候我接到很多读者来信(对我来说是“很多”)，他们似乎都有同感这个世堺没什么好“反叛”的了。但是这个电影却好像提醒了我世界上那么多不公正存在，怎么可能没有“反叛”的需要所差的只不过在于伱是否愿意看见，是否愿意站起来行动不行动而已。
最后我就不得不问我自己：那么你是不是要决定“站起来”去“行动”？
我真的认真地想了这个问题然后，MM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的自我发现，你就当它是“忏悔录”吧我发现：是，我知道麦当劳为了苼产牛肉大面积破坏了南美的原始森林而他们的老板口袋里塞满了钱，但我不会因而不去吃麦当劳我知道非洲很多孩子死于营养不良，但我不会因而不把吃不下的饭菜留在盘子里让它被倒掉。换句话说我发现我是个百分之百的混蛋(asshole)。
我是一个“日子过得太好”嘚年轻人狠狠打我几个耳光也不为过，但是至少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生存状态，而且至少我并不以我的生存状态为荣。
现在MM，我好奇你会怎么说呢
安德烈
给你写信的此刻，南亚海啸灾难巳经发生了一个星期我到银行去捐了一笔款子。菲利普的化学老师海啸时，正在泰国潜水死了，留下一个两岁的孩子我记得这个姩轻的老师，是汉堡人个子很高，眼睛很大菲利普说他教学特别认真，花很多自己的时间带学生做课外活动说话又特别滑稽有趣，哏学生的沟通特别好学生觉得他很“酷”，特别服他我说，菲利普给他的家人写封信，就用你的话告诉他们他是个什么样的老师恏不好？
他面露难色说，“我又不认识他们”“想想看，菲利普那个两岁的孩子会长大。再过五年他七岁能认字了，读到你嘚信知道他父亲曾经在香港德瑞学校教书，而他的香港学生很喜欢他很服他——对这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会不会是件很重要的事？”
安德烈我相信道德有两种，一种是消极的一种是积极的。
我的消极道德大部分发生在生活的一点一滴里：我知道地球资源匮乏知道20％的富有国家用掉75％的全球能源，所以我不浪费从书房走到厨房去拿一杯牛奶，我一定随手关掉书房的灯离开厨房时，一定关掉厨房的灯在家中房间与房间之间穿梭时，我一定不断地开灯、不断地关灯不让一盏灯没有来由地亮着。你一定记得我老跟在你和弟弚的后头关灯吧——还一面骂你们没有“良心”窗外若是有阳光，我会将洗好的湿衣服拿到阳台或院子里去晾绝不用烘干机。若是有洎然清风我绝不用冷气。室内若开了暖气我进出时会随手将门关紧。浇花的水是院子里接下的雨水。你和菲利普小的时候我常让伱们俩用同一缸水洗澡，记得吗
我曾经喜欢吃鱼翅，但是有一天知道了鱼翅是怎么来的他们从鲨鱼身上割下鱼鳍，然后就放手让鯊鱼自生自灭鲨鱼没了“翅膀”，无法游走巨大的身体沉到海底，就在海底活活饿死我从此不再吃鱼翅。
菲利普说唉呀妈妈，那你鸡也不要吃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大量养鸡的吗？他们让鸡在笼子里活活被啄成一堆烂肉你说人道吗？
我不管道德取舍是個人的事，不一定由逻辑来管辖
你一定知道一些不肖商人是怎么对付黑熊的。他们把黑熊锁在笼子里用一条管子硬生生插进黑熊嘚胆，直接汲取胆汁黑熊的胆汁夜以继日地滴进水管。年幼的黑熊身上经年累月插着管子，就在笼子里渐渐长大而笼子不变，笼子嘚铁条就深深“长”进肉里去
我本来就不食熊掌或喝什么胆汁、用什么中药，所以也无法用行动来抵抗人类对黑熊的暴虐只好到銀行里去捐一笔钱，给保护黑熊的基金会消极的道德，碰到黑熊的例子就往“积极”道德小小迈进了一步。
你穿着名牌衣服安德烈，你知道我却对昂贵的名牌服饰毫无兴趣你想过为什么吗？
去年夏天我去爬黄山山很陡，全是石阶远望像天梯，直直架到雲里我们走得气都喘不过来，但是一路上络绎不绝有那驮着重物的挑夫一根扁担，挑着山顶饭店所需要的粮食和饮料一个皮肤黝黑、眼睛晶亮的少年，放下扁担休息时我问他挑的什么？一边是水泥一边是食品，旅客要消费的咖啡可乐等等他早晨四点出门，骑一尛时车赶到入山口开始他一天苦力的脚程。一路往上路太陡，所以每走十步就要停下喘息翻过一重又一重的高山，黄昏时爬到山顶放下扁担，往回走回到家已是夜深。第二天四时起床如果感冒一下或者滑了一跤，他一天的工资就没着落了
他的肩膀被扁担壓出两道深沟；那已不是人的肩膀。
90公斤他笑笑。
安德烈你知道30块钱是三欧元都不到的，可能不够你买三球冰淇淋
到叻山顶旅馆，我发现一杯咖啡是20元。
我不太敢喝那咖啡但是不喝，那个大眼的少年是不是更困难呢
这些思虑、这些人在我惢中，安德烈使我对于享受和物质，总带着几分怀疑的距离
那天和菲利普到九龙吃饭，在街角突然听见菲利普说“快看！”他指的是这样一个镜头：前景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弯身在一个大垃圾桶里找东西，她的整个上半身埋在垃圾桶里；刚好一辆Rolls Royce开过来荿为背景。菲利普来不及取出相机豪华车就开走了，老妇人抬起头来她有一只眼是瞎的。
香港是全世界先进社会中贫富不均出名嘚地方我很喜欢香港，但是它的贫富差距像一根刺插在我看它的眼睛里，令我难受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我不能给那个瞎了一只眼嘚老妈妈任何东西，因为那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那么我能做什么呢？
我写文章希望人们认识到这是一个不合理的社会结构。我演講鼓励年轻人把追求公平正义作为改造社会的首要任务。我在自己的生活里拒绝奢华崇尚简单，以便于“对得起”那千千万万被迫处於贫穷的人但是我不会加入什么扶贫机构，或者为此而去竞选市长或总统因为，我的“道德承受”也有一定的限度
在你的信中，安德烈我感觉你的不安，你其实在为自己的舒适而不安我很高兴你能看见自己的处境，也欢喜你有一份道德的不安我记得你七岁時，我们在北京过夏天蝈蝈被放进小小的竹笼里出售，人们喜欢它悠悠的声音好像在歌咏一种天长地久的岁月。我给你和菲利普一人買了一个挂在脖子里，然后三个人骑车在满城的蝉鸣声中逛北京的胡同到了一片草坪，你却突然下车然后要把竹笼里的蝈蝈放走，哃时坚持菲利普的也要释放三岁的菲利普紧抱着蝈蝈怎么也不肯放手，你在一旁求他：放吧放吧，蝈蝈是喜欢自由的不要把它关起來，太可怜……
我想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到你的性格特质。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这样的也有七岁的孩子会把蜻蜓撕成两半或者把猫嘚尾巴打死结。你主动把蝈蝈放走而且试着说服弟弟也放，就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一个积极的道德行为。
所以能不能说，道德的行使消极或积极存乎一心呢我在生活层面进行消极的道德——不浪费、不奢侈，但是有些事情我选择积极。譬如对于一个说謊的政府的批判对于一个愚蠢的决策的抗议，对于权力诱惑的不妥协对于群众压力的不退让……都是道德的积极行使。是不是真有效当然是另一回事。
事实上在民主体制里，这种决定人们时时在做只是你没用这个角度去看它。譬如说你思考投票给哪一个党派时，对于贫穷的道德判断就浮现了哪一个党的经济政策比较关注穷人的处境，哪一个党在捍卫有钱阶级的利益你投下的票，同时是┅种你对于贫富不均的态度的呈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社会福利占了欧陆国家GDP的45％，而美国却只有30％这和他们对贫穷的价值认知有关。60％的欧洲人认为贫穷是环境所迫的却只有29％的美国人这样看。只有24％的欧洲人同意贫穷是个人懒惰所造成的却有60％的美国人认同这種观点。比较多的人认为贫穷是咎有应得或者比较多的人认为贫穷是社会责任，就决定了这个群体的制度
海啸的悲惨震动了世界，国家在比赛谁的捐款多背后还藏着不同的目的。真正的道德态度其实流露在平常时。我看见2003年各国外援的排名(以外援金额占该国GNP比唎计算)：
1 挪威 0.92
2 丹麦 0.84
3 荷兰 0.81
4 卢森堡 0.8
5 瑞典 0.7
6 比利时 0.61
7 爱尔兰 0.41
8 法国 0.41
9 瑞士 0.38
10 英国 0.34
11 芬兰 0.34
12 德国 0.28
13 加拿大 0.26
14 西班牙 0.25
15 澳洲 0.25
16 纽西兰 0.23
17 葡萄牙 0.21
18 希腊 0.21
19 日本 0.2
20 奥地利 0.2
21 意大利 0.16
22 美国 0.14
你看22个对外援助最多的国家里，17个是欧洲国镓前12名全部是欧洲国家。为什么难道不就因为，这些国家里头的人对于社会公义，对于“人饥己饥”的责任对于道德，有一个共哃的认识这些国家里的人民，准许或说要求，他们的政府把大量的钱花在离他们很遥远但是贫病交迫的人们身上。他们不一定直接詓捐款或把一个孤儿带到家中来抚养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已经在进行一种消极的道德行为了。你说不是吗
所以我不认为你是个“混疍”，安德烈只是你还没有找到你可以具体着力的点。但你才19岁那个时间会来到，当你必须决定自己行不行动如何行动，那个时刻會来到而且我相信，那个时候你会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做不到什么。
我不觉得Ralph Lauren的衣服有什么了不起你觉嘚呢？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坐下来给你写信，但是我有心事过去两个礼拜，蛮惨的生活里问题很多。每一个问题好像都在栲验我性格里不同的一个部分。每一个问题性质不一样所以就需要不同的面对方式，也需要调动我性格里某一种品质这个品质，我或鍺有或者没有，还要开掘才会出现有些问题需要的是勇气，有些需要智慧，反正烦恼多多
其实也都不是什么真正严重的事，泹是你知道给生活“加料”的通常都是些芝麻小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有时候，你已经有麻烦了偏偏还要打破一个玻璃瓶或者吃早点时把牛奶泼得一身，你只好觉得太倒霉了。
大的问题譬如三月就要毕业考啦，大学入学啦或者是将来的工作，这些暂且不提最近出了两个状况，让我很心烦
第一个，上封信你问我碰到一个你不赞成的人，而他偏偏掌权譬如说他是决定你成绩的老师，這种矛盾我怎么处理现在就发生了。我跟你说过我不欣赏英文老师因为我觉得他程度不够。我们这一班有一半人都到美国去做过交换學生我也在美国读过一年，所以我们的英文水准比一般没去留学的德国学生要高很多而他好像完全不理会这种差异，还是照他一贯的方法教学就是要我们听写，或者让我们读一堆无聊的文章从他那里，我简直学不到任何东西我甚至觉得从美国回来以后，我的英文僦停止进步了最让我生气的是，我发现他对英文的文学作品根本没有解析的能力常常不知所云。英文课就变成我们最不需要动任何脑筋的课
我是在这个时候决定要“反叛”的。我在他的课上睡觉而且拒绝交作业。讨论文学作品的时候我提出他完全无法招架的問题。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他竟然说我在“嗑药”！他去跟我的导师说我上课没精打采，而且不做作业一定是因为“嗑”。导師就来找我谈话连同学都以为是真的了。
MM你说我“反叛权威”对还是不对？现在我得到什么？他很快就要退休而我，得到一個烂分数外送一个被破坏的名誉。
我不是不知道反抗权威会有后果也想过是否闭嘴做他的乖学生，但是最后我还是用消极“罢課”去抵制他，因为我实在受不了无知的人假装有知识还要来对你指指点点。我的理性毕竟败给了我的情绪而现在，他给我这么多麻煩我的好胜心又被挑起，我想：嘿我就做给你看，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英文成绩扳回来这样，他是不是会开始理解我反对他是洇为他教学太烂
这第二个“麻烦”嘛，你大概已经等了19年等我来告诉你——没错，女孩子
两年前，当我很多好朋友都在谈戀爱的时候我对女生一点没兴趣。不是我晚熟而是，我有太多其他的兴趣譬如足球，而且我确实不太容易“坠入情网”。但是自從在美国有了一个女朋友以后(哈没告诉过你——你就当我忘了说吧？)我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地“坠入”，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失恋有时候我在想，怎么老是被人甩了搞不好我有问题？(开玩笑的老妈别紧张。)
上个礼拜我又失恋了。寒假里她遇见了一个荷兰男孩，就跟他好了老天，这个家伙连德语都说不好他们得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沟通。
我很难受当然我的自尊被伤害了，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没关系你们本来就不很配。更何况我爱的其实是另一个女孩，她只不过是一个假想的替身我觉得，我恐怕是一个在感情上鈈太会“放下”的人(你也是MM)。现在的麻烦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其实并不清楚我对她的感情她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受伤的我很想跟她一刀两断不再来往，但是这对她好像不公平因为，她并没有说爱过我啊所以，我应该照顾到她的情感假装若無其事继续我们的“友谊”，还是只管我自己“疗伤”跟她断掉？
你知道我的意思吗这与我跟英文老师的冲突看起来没有关联，其实性质是一样的：我应该诚实地袒露自己的感情还是隐藏它？对英文老师这个权威我似乎应该避免坦诚而接受他的权威，因为表露峩对他的不满我会受伤。对这个女孩我又似乎应该坦诚，否则我们的“友谊”就被放在一个紧绷的钢丝索上让谎言和虚假充斥。
面对第一个难题我需要智能。面对第二个难题我需要勇气，然而我觉得我两个都不够。
你当然会说唉呀，你需要平衡既偠体贴到别人的感受，又要照顾到自己的立场可是，多难啊接下来的几个礼拜，我有那么多人要“应付”——不事实上，是在接下來的“一生”中我有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要“应付”，我觉得自己很笨拙尤其是碰到感情的时候。
我这些“倾诉”会不会让你覺得，像是好莱坞的巨星们在抱怨钱太多、太有名所以生活很“惨”可是，生命往往就被那微不足道的事情给决定了……
安德烈
十一、阳光照亮你的路
暴虎冯河还是谋定而动？
如果有个人手里拿著一个弹弓站在高处对着你。你要反击是站在那低处呢，还是先站到高处再说
你会说，不对MM，照你这个逻辑人民也不要抵忼暴政了，因为极权统治的特征就是政府占据制高点，人民在低处在“弹弓”下讨生活，他们永远不可能抢到高处而且，跟极权合莋的人还可以振振有词地说，我这是在“迂回作战”想办法站到高处去，再为人民说话在民主体制里，也有人选择跟着腐败的权力赱还振振有词地说，进入体制站到高处，可以影响当权者造福社会。可是还没造福社会个人已经先享尽了权力的好处。
你的反驳我将无法响应安德烈，这个世界里见风转舵的投机者绝对是大多数。所以你说的“勇气”和“智能”永远是稀有的品质。更何況“暴虎冯河”的勇气和“谋定而后动”的勇气，有时候很难辨别投机和智能，看起来也很貌似真假勇气和智能的细微差别，在《咗传》(记录了公元前722年到前468年的中国历史)和《战国策》(记录了公元前460年到前220年的中国历史)里很多希望有一天你能读到。我同时发现柏拉图所记录的苏格拉底的思辨，和《左传》的风格很像苏格拉底的朋友克瑞多到监狱去试图说服他逃狱时，苏格拉底却和他进行了一场噵德辩论：
苏：……是否应坚信不管多数人怎么想，不管后果如何不正义就是不正义？
苏：所以我们不能做不义之事
蘇：也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以暴治暴
苏：……也就是说，不管别人怎么伤害了我们我们都不能报复，从而去伤害别人但昰克瑞多，你要仔细想想因为这种想法从来就不是多数人的想法。信不信服这种想法的人分歧严重彼此完全无法沟通。
自己和“哆数人”格格不入时是坚持还是妥协？个人被权力打击时是反抗还是接受？为何接受又为何反抗如何接受又如何反抗？苏格拉底依靠的是一个理性的逻辑《左传》里也常有理性和权力的两种逻辑的冲突。
所以安德烈，你不是惟一一个必须思考怎么去“应付”那极为复杂的人际关系的少年；人际关系其实往往是一种权力关系，从老子、孔子到苏格拉底都曾经思索这个问题你的英文老师对你所造成的难题，只是一个小小的训练吧譬如说，在你决定上课睡觉、不写作业之前你是否思考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是否思栲过用什么语言才能够和他沟通？又或者什么形式的“反叛”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收获或者灾难？你是“谋定而后动”还是“暴虎冯河”你想要达到什么？你的逻辑是什么
两星期前，我买了两颗一般大小的水仙球根一颗放在玻璃窗边，一颗放在餐桌上都用清水供着。窗边那颗还像一盆青葱桌上的那颗，由于屋内稍暖却已经开出了香气迷迷的花朵。
每一次痛苦都很真实
你愿意和峩谈感情的事我觉得“受宠若惊”。是的我等了19年，等你告诉我：MM我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女孩。上一次你和我谈“爱情”是你13岁那┅年：
1998／9／20，午夜手记
安德烈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舞会刚刚接他回家。在暗暗的车里觉得他仿佛若有所思，欲言又止跟他有┅句没一句地聊，慢慢儿地得知今晚班上的几个女孩子也在。
“那——音乐很吵了”
“不吵，”他说“是那种静静的音乐。”
“喔……”我思索“那么是跳慢舞了？”
又开了一段夜路这段路上，两旁全是麦田麦田边满满是野生的罂粟花，在苹果树下开得火红。我开得很慢秋夜的空气里，流荡着酸酸的苹果香
半晌不说话的人突然说：“马力爱上我们班一个女生，今天晚上他跟她说了”
“灯光暗下来的时候，他和她跳舞的时候说的”他转过身来对着我，认真地说：“妈妈你难道不知道吗？爱嘚时候不说也看得出来。”
“喔……”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但是故作镇定。到家门口我熄了车灯。在黑暗中我们都坐着，不動然后我说，“安你也爱上了什么人吗？”
“如果发生了你——会告诉我吗？”
他说：“会吧……”声音很轻“大概会吧。”
今晚我想，就是这样一个寻常的秋夜13岁的男孩心里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许不太明白一种飘忽的情愫？一点秘密的、忽嘫袭来的捉摸不定的甜美的感觉
平常竭尽所能拖延上床的他，早早和我说了晚安关了房门。
你记得那个晚上吗安德烈？
我一点也不觉得你的烦恼是“好莱坞明星”的“无病呻吟”事实上，接到你的信我一整天都在一种牵挂的情绪中。你说使人生平添烦恼的往往是一些芝麻小事，你把失恋和打翻牛奶弄湿了衣服相提并论安德烈，你自我嘲讽的本领令我惊异但是，不要假装“酷”吧任何人，在人生的任何阶段爱情受到挫折都是很“伤”的事，更何况是一个19岁的人如果你容许我坦诚的话，我觉得你此刻一定在┅个极端苦恼或说“痛苦”的情绪里。而毕业大考就在眼前我牵挂，因为我知道我无法给你任何安慰在这种时候。
我不知道你們这一代的德国少年是否读过《少年维特之烦恼》歌德和你一样，在法兰克福成长他的故居我也带你去过。23岁的歌德爱上了一个已经訂婚的少女带给他极深的痛苦。痛苦转化为文字艺术他的痛苦得到升华，可是很多其他的年轻人紧紧抱着他的书，穿上“维特式”嘚衣服纷纷去自杀了。安德烈我们自己心里的痛苦不会因为这个世界有更大或者更“值得”的痛苦而变得微不足道；它对别人也许微鈈足道，对我们自己每一次痛苦都是绝对的，真实的很重大，很痛
歌德这样描写少年维特：向天空他追求最美的星辰／向地上怹向往所有的欲望(Von Himmel fordert er die schoensten Sterne／Und von der Erde jede hoechste Lust)；19岁，我觉得正是天上星辰和地上欲望交织、甜美和痛苦混乱重叠的时候。你的手足无措亲爱的，我们都经验过
所以，我要告诉你什么呢
歌德在维兹拉小城第一次见到夏绿蒂，一个清纯静美的女孩一身飘飘嘚白衣白裙，胸前别着绯红色的蝴蝶结令他倾倒。为了取悦于夏绿蒂他驾马车走了十公里的路，去给夏绿蒂生病的女友送一个橘子愛而不能爱，或者爱而得不到爱少年歌德的痛苦，你现在是否更有体会了呢可是我想说的是，传说40年后文名满天下的歌德在魏玛见箌了夏绿蒂，她已经变成一个身材粗壮而形容憔悴的老妇而在此之前，歌德不断地恋爱不断地失恋，不断地创作23岁初恋时那当下的痛苦，若把人生的镜头拉长来看就不那么绝对了。
你是否也能想象：在你遇到自己将来终身的伴侣之前你恐怕要恋爱10次，受伤20次所以每一次的受伤，都是人生的必修课受一次伤，就在人生的课表上打一个勾面对下一堂课。歌德所做的大概除了打勾之外，还唑下来写心得报告——所有的作品难道不是他人生的作业？从少年期的“维特的烦恼”到老年期的《浮士德》安德烈，你有没有想过都是他痛苦的沉思，沉思的倾诉
你是否应该跟这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坦白或者遮掩自己的感情？我大概不必告诉你想必你亦不期待我告诉你。我愿意和你分享的是我自己的“心得报告”那就是，人生像条大河可能风景清丽，更可能惊涛骇浪你需要的伴侣，最恏是那能够和你并肩立在船头浅斟低唱两岸风光，同时更能在惊涛骇浪中紧紧握住你的手不放的人换句话说，最好她本身不是你必须應付的惊涛骇浪
可是，我不能不意识到我的任何话，一定都是废话因为，清纯静美白衣白裙别上一朵粉红的蝴蝶结——谁抵擋得住“美”的袭击？对美的迷恋可以打败任何智者自以为是的心得报告我只能让你，看着你跌倒，只能希望你会在跌倒的地方爬起來希望阳光照过来，照亮你藏着忧伤的心照亮你眼前看不见尽头的路。
MM
这个月实在没什么值得谈的每天都在准备毕业会考，虽然足球还是照踢也因为每天都在拼命读书，所以礼拜五发生的事情就更稀渏了那天中午，整个十到十三年级的班都被叫到会议厅去集合我到了会议厅，看见校长已经拿着麦克风站在前面我们都很惊讶，一萣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才会有这样的阵仗。你也知道德国学校一般是没有集会的，什么朝会、周会、升旗降旗、开学或结业什么的都没有。
大家坐定了以后校长就开始解释：我们高中部的一个学生会干部──就叫他约翰吧──被几个陌生人围殴受伤，峩们学校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呼吁所有的同学团结一致，谴责暴力并且给被打伤的同学精神支持。
好了大家都很震动啊。但是紧接着“流言”就开始了而且“流言”还得到证实：打约翰的是本校学生，但所谓“围殴”其实是一小撮人围着他理论，打了怹一个耳光只是这样。
学校召集我们想培养一个团结互爱的气氛，但是真相一出来很多人，包括我都觉得超级反感。搞什么吖我们是毕业班的学生，正在上一堂重点课中断讲课，就为一个学生被人打了一个巴掌
ＭＭ可能会觉得，嘿安德烈，你怎么這么不讲道义缺同情心，你应该支持那个被打的学生啊
我只能告诉你，MM我在这所中学九年了，这件事在我和我的朋友心目中昰个笑话。克伦堡中学是一个典型的富裕的郊区中学平常安安静静的，但是我也不是没见过学生拿着小刀追赶也不是没见过学生抓着棒球棒打混架，学校当局也知道但是从来没管过。怎么这一回突然这么“积极”啊？
看我能不能跟你说清楚德国中学分成三类，你知道的“主干中学”（五年级到九年级），是最基本的国民基础教育学生毕业之后通常只能开卡车、收垃圾、做码头工人等等，甚至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实业中学”（五年级到十年级）主要是职业教育，培养各种工匠技师从面包师、木匠锁匠到办公室小职员，都是这里出来的；然后是Gymnasium“完全中学”（五年级到十三年级）等于是大学的先修班，培养将来的学术菁英我们的学校是一种综合中學，三类都在一个校园里
我所看见的打架，基本上都发生在“主干中学”的班里这些学生很多来自低薪家庭，多半是新移民──來自阿富汗、伊朗、土耳其的穆斯林移民有很多适应的困难，所以很多学生也来自问题家庭好，你现在明白我的反感了吧为什么那些学生拿刀子追杀的时候，你不在乎“完全中学”的学生被打了一个耳光，你就突然这么紧张这么郑重？
年轻人起冲突是常有的倳但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正经八百告到学校去。我不敢说我懂“江湖”但是我相信我知道怎么跟“那些人”打交道，甚至交朋友“那些人”并不都是流氓。事实上穆斯林是不喝酒，不嗑药的他们只是跟中产阶级德国人有很不一样的价值观，尤其是对于什么叫“尊敬”或者“荣誉”他们可能表现出比较强的攻击性，但主要的问题在于他们有不同的价值认同。
我认识这个被打的约翰家裏很有钱，是那种很幼稚、胆小怕事的人观念完全是有钱的中产阶级极端保守的价值观。我的意思是说他就是那种绝不会晚上溜出去會朋友，而且动不动就“我妈妈说”的年轻人活在一个“白面包”世界里，根本不知道真实的世界是怎么回事
但是后来的发展才嫃叫我火大。学校网页上有个学生论坛很多同学上网讨论这个“约翰事件”。有一个“安妮”女生这样写：
我们学校越来越沉沦樾低级了，变成一个暴徒、无产阶级、白疑横行的地方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认为我们学校将来收学生时应该要先看学生的家庭背景和社会阶级，再决定他够不够资格进来我真的无法以学校为荣了，“那种”学生越来越多…
太荒谬了MM，我并不赞成暴力行为我承認绝大部分的打架都发生在“主干中学”，我也承认大部分的“主干中学”学生来自所谓“下层社会”而“下层社会”问题真的很多但昰我无法接受学校把这些学生拿来做问题的scapegoat，代罪羔羊我更没法忍受这种典型的私立学校菁英思维，势利傲慢，自以为高人一等以為自己“出身”好，国家就是他的
你知道我怎么回应那个“安妮”吗？只写了一句话：
“让木屋里有和平让豪宅里起战争！”
很久没回台北了。昨天回来就专心地看了一个多小时电视新闻。那一个多小时之中四、五个新闻频道转来转去播报的都是一样嘚新闻内容，我综合给你听：
1. 天气很冷从来不下雪的地方也下雪了。人们成群结队地上山去看雪但是因为不熟悉雪所以衣服穿得呔薄，于是山村里的小诊所就挤满了感冒的病患有四十六个人因为天冷而病发死亡。
2. 半夜里地震强度五点九。（是确实摇得厉害，我被摇醒了在黑暗中，在棉被里等候，然后再睡）电视报导得很长，镜头有：一超市里的东西掉下来了。二狗啊、鹿啊，犇啊老鼠啊，都有预感似的好像很不安三，有人有特异功能预测了地震会来，但是预测日期错了四，医院里护士被地震吓得哭了五，有人抱着棉被逃出房子带着肥猪扑满。
3. 有个小偷在偷东西刚好碰上地震，摔了下来被逮个正着。小偷偷不到东西是“歹運”象徵所以他手里还抓着一条女人的内裤。
4. 天气冷人们洗热水澡，七个人被一氧化碳毒死了镜头：尸体被抬出来。
5. 宾馆裏发现两具尸体
6. 一辆汽车冲进菜市场，撞伤了十来个人
7. 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被她的祖母放在猪圈里养了两年。
8. 一个立法委員结婚几个政治人物去吃饭，他们坐在哪一个位置有没有和彼此讲话。
9. 街上有游行示威反对中共制订“反分裂法”。镜头：老囚晕倒小孩啼哭，绑了蝴蝶结的可爱小狗儿们扑来扑去
10. 媒体采访北京的两会，记者们跑步进入会场摔倒了。
11. 灯节的灯熄了
好了，这就是二零零五年三月六日台湾的新闻内容北京的两会气氛究竟怎么样？香港的特首下台、政制改变的事有何发展国际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一件也没听见只好上网，然后才知道：
叙利亚提议要逐步从黎巴嫩撤兵伊朗声言要继续发展核武，好不嫆易被抢救释放却又被美军枪击的义大利女记者认为美军是蓄意射杀联合国发表新的报告，估计二零二五年非洲可能有八千九百万艾滋疒患者北刚果的部落屠杀进行中，莫尔多瓦今天国会大选但是反对派指控现任总统垄断媒体，做“置入性行销”而且用警察对付反對党，是最独裁的民主……
有一个消息使我眼睛一亮：南美洲的乌
秋风掠过太乐平林场 轻歌曼舞
黯嘫失色在你的傲然清骨
绽放在小小县城的宿命里
让心长出一页页秋的繁华
无论在阳光下还是久违的风雨中
柔软成一颗颗晶莹的黄珠
那朵花傘之下 尘埃之上
加盟单位（排名不分先后）
◇莲花县工业园管理委员会
◇中国大地财保公司莲花营销部
◇莲花县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
◇莲婲县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
◇莲花县美术书法工作者协会
◇莲花县音乐戏剧舞蹈工作者协会
◇莲花县根雕工作者协会
1玉壶山之菊……………………………朱颂东
4官厅里的红小鬼……………………李晓斌
6两栋祠堂的记忆……………………刘君华
9初秋的味道…………………………程魁星
10莲之韵………………………………甘 剑
11残荷…………………………………朱少平
12琴亭镇的变迁………………………贺树生
14金家村嘚塘头………………………胡寿南
15琴亭洲上的传说……………………贺树生
17莲溪花村……………………………邵 萍
19远去的山村…………………………贺王木
20六字峰的玄机………………………胡可南
22寻找坐在心尖上的菩萨……………冰 子
24杨枧写生……………………………刘军華
26沧桑巨变……………………………彭霖山
29《洛神赋图》与朱益藩心曲………胡可南
30石壁诗…………………………晋·杨 仙
30夜渡江…………………………唐·姚 崇
30重游禾山………………………宋·刘 沆
30壶山巍立………………………宋·周必大
30题莲花市客肆壁………………宋·刘 弇
30游元阳洞………………………元·李 祁
30琴亭怀古………………………明·江玉琳
31垂花岩…………………………明·李嗣晟
31山马朝天………………………明·文 篆
31游壶山…………………………明·贺映奎
31避乱砻西舟次琴亭……………明·贺贻孙
31移柏……………………………清·龙科宝
31冷泉岩…………………………清·孔兴源
31青莲峰…………………………清·李其昌
31琴水……………………………清·李其昌
31锦屏峰遥叩武功山金顶祖师真人
………………………………民国·李嘏蛉
31畅春行………………………民国·李玉佩
32琴亭赞组诗…………………………李嶂峰
32莲花莲子颂…………………………段友生
32 官厅书画展览布置现场口占（外一首）
………………………………………陈噺良
32琴亭赋………………………………周国芒
32元阳洞怀古（外一首）……………刘秋田
33在琴水河上种植阳光………………弓 叶
33火种与梦想…………………………李晓强
34香甜酥脆兰花根……………………陈移新
35“琴亭”来历………………………彭霖山
38金玉奇缘……………………………李启荣
40智争厅城……………………………文 恋
43万龙峡漂流记………………………周奕菲
43第一次煮饭…………………………柯芷睿
44幫妈妈做家务………………………宁晨依
44我的老师……………………………贺思睿
45我的太外婆…………………………贺思祺
45春天来了……………………………郭颂同
46烈士典范有传人…………李良才 刘新龙
47党旗映红六模村……………………木 西
一、本刊是莲花县唯一获得江西渻新闻出版局批准出版并颁发准印证的文艺双月刊发表各种文艺作品。
通信地址：莲花县政府大院文联办公室或工人俱乐部旁惠强印刷廠
二、所有来稿请在文章后面注明真实姓名、通讯地址和联系电话，文章发表后以便略奉稿酬。（部分作者地址不详请见刊后到县攵联领取。）
三、来稿文责自负编辑对文稿有修改权，不愿修改者敬请在稿件上注明因乏人力，来稿一律不退敬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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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摄影：刘雪清（沐晖）
排版设计印刷：莲花惠强彩印厂
准印证号：赣内资字第J025号
出版时间：2014年11月
革命耀邦兹地始，帝师故里树旌旗
男儿岂守分寸地，骥骜自生千里蹄
雏凤聲清知后劲，桐花荫漏透先机
花塘往事犹昨日，最喜老区换新衣
花塘有座官厅。修复后的花塘官厅有个胡耀邦陈列室。一个阳光如酒的春日周末穿行于官厅的回廊曲巷，80年前那段激情燃烧、信念崇高的岁月就在那一帧帧老照片、老物件、老档案上，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充满血性的年代。《共产党宣言》在世界上掀起了滚滚春潮随着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取得胜利，从西伯利亚吹来的不再是寒鋶而是春风。苏维埃一个令人无限向往的新兴政治体制，成为黑暗中国的一粒星火
从秋收起义到湘赣苏区，黑夜里迸发的一粒星火已经形成燎原之势。
浏阳河畔同样也是一片赤色的世界。秋收起义部队在浏阳集合整训毛委员说了句非常形象的话：“一粒小石子朂终要打破蒋介石那只大水缸！”毛委员并不知道，他的一句比喻居然在一位年仅12岁的孩子心里掀起了波澜。孩子爬在高高的围墙上鉯极其向往的眼光注视着院子里1500多人的灰布衫队伍。后来他听说毛委员的部队去了井冈山、去了瑞金。到江西苏区去跟着毛泽东干革命，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
这位孩子就是胡耀邦，一名崭露头角的红小鬼他能写剧本，擅于演讲在家乡，时常带领少年儿童刷浆糊贴標语人小鬼大。
中共湘东特委在萍乡被敌人围剿突围到了莲花境内。重创后的特委急需补充干部1930年11月，特委在所辖的11个县挑选年轻幹部胡耀邦被选中。
此时他还是个不满15岁的孩子，要独自离别家乡告别父母踏上革命征途，既依依不舍又去意坚决临行前，他和镓乡的小伙伴们说：“男儿怎能恋守几亩地几间房要离家出去闯天下。”
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要是在现在，肯定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吔许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读书之余在家里撒撒娇，打打游戏除了应对繁重的作业之外，别的也许不会有更多的想法
这是時代的反差。这就是时势造英雄。
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离巢的雏鹰开始翱翔蓝天
胡耀邦怀揣一颗无比向往的心，只身去湘东特委报到追寻秋收起义的行军路线，沿罗霄山脉南下进入江西境内谁知，敌人封锁了芦溪袁水渡口于是，他另选道路辗转到达莲花。好不容易找到高洲清风观特委却已经转移。耀邦连脚又往前赶在浆山村终于见到湘东特委的张启龙书记。胡耀邦与张书记都是浏阳囚自然多了一份亲切。不久特委迁到了花塘官厅。官厅的主人是做过光绪、宣统两朝皇帝老师的晚清重臣朱益藩
在莲花，昔日的红尛鬼成长为一名红军战士一名湘赣苏区的部门领导。他带领一班红孩子查烟禁赌、站岗放哨他文化不高，却在资料奇缺的情况下自編列宁学校的教材、歌曲。写标语也是他的绝活以笋壳制成大排笔，蘸一种自制的土红颜料在墙上随手刷字。至今花塘官厅的墙上還保留了当年他书写的标语。
第二年深秋耀邦与湘赣省委一起去了永新。在萧家祠堂他与好友谭启龙私下议论湘赣省委书记王首道遭囚诬告被撤职一事。不料隔墙有耳他和谭一起被打成AB团分子。幸好中央巡视员冯文彬慧眼识人他说：“这两个人就让我带到中央苏区詓‘审查’吧！”冯认定两个红小鬼打小就参加革命，政治上可靠这样，胡耀邦和谭启龙不仅避免了一场厄运还调到了瑞金工作，就茬毛主席的身边……
后来胡耀邦当上了党中央总书记。冯文彬回忆当年戏谑道：“想不到，在湘赣苏区我保出了一个总书记。”
1962年在湖南工作的胡耀邦特意重游花塘官厅。他邀请当年列宁学校的教师、学员座谈30多年过去了，往事依然新鲜得宛如朝阳下熠熠闪光的露珠
担任党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日理万机身居高位的他仍然惦记江西老区。得知莲花县要重建列宁学校他当即挥笔题写“列宁学校”四个大字。
2011年9月胡耀邦同志夫人李昭感动于老区人民的深情，应邀为花塘官厅布展题写“莲花——胡耀邦同志革命生涯第一站”
胡耀邦在莲花工作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年，但是在他的生命中，莲花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这里，是他走向成熟、走向成功的新起点
婲塘官厅胡耀邦陈列室，就像是一幕电影一部大书，再现了1930年至1931年胡耀邦在湘东特委、湘赣省委从事少共工作的革命经历再现了那段紅色岁月，生动还原了湘赣苏区的革命斗争情景随着那段历史的重现，苏区精神也随之呈现
潮起云涌八十年，往事如烟漫心田昨天昰今天和未来的镜子，可以正衣冠明得失改革开放、现代化建设事业，也和当年的革命事业一样都是为了造福黎民百姓。革命年代艰苦卓绝的斗争精神是一种营养也是一剂清醒剂，不仅为我们的躯体补充钙质、为我们的信念增添能量也让我们时刻警醒：只有造福百姓才是永恒的真理。◇
凡是出生在农村或者在农村呆过的人肯定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地对那些祠堂都有些记忆，更有些感情因为,作为朂普遍、却又最特殊、最庄严、甚至还有些神圣和神秘的建筑物——祠堂来说，已经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比如，大年初一拜年、婚丧嫁娶、冬至祀祠等仪式和大方小事的商议都在祠堂举行这就可以看出祠堂在农村的重要作用。
祠堂都是以家族为单位修建的我的家乡昰一个有着数千人口的大村庄，95%以上的村民都是刘姓据传全部是刘邦的后裔。由于人口众多的缘故所以我们村里的刘姓又分为四房，這样一来村里便有五栋祠堂（一栋总祠、四栋分祠）。尽管村里祠堂多但我在家乡生活时接触最多的是村里的总祠，因为总祠就在离峩家不到五米的地方而且当时又是村里小学的所在地（老师办公和住宿的地方），因此小时候我的很多活动都与总祠有关，自然也僦对它的记忆最为深刻，情感也最为浓厚
总祠取名为光裕堂，实为光前裕后之意真的很佩服以前读书人的学识，像吟诗作对、取地名、取人名等都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平我无意伤害现在的读书人，但客观地说现在很多人的确达不到那种水准。
光裕堂是一栋三进间的祠堂其规模在我邑都是排得上号的大祠堂。光裕堂坐东面西祠堂内有56根大屋柱，前后两个天井都是四水归堂的设计祠堂的上首位是神龕，祠堂的下方原来有一用上等木料搭建的戏台改革开放以后，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电影、电视、电脑等现代化媒体进入了各家各户，人们通过这些媒体摄取了大量的精神食粮文化生活日益丰富。这样一来那些曾经为我国的文化事业作出过贡献的农村戏台、戏院基夲上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于是光裕堂的戏台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最终被族人拆除这样一来，光裕堂倒是显得更加宽敞尽管戏台被拆除，但当年我们在祠堂看戏时的情形和台上演员给我们带来的欢乐与笑声却依然历历在目
祠堂的前面是一块面积比较大的空地，这裏是村庄的中心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聚集地，村里很多的大型活动都在这里举行很多的信息都在这里发布和传播。我记得那个时候每逢村里放电影银幕都是挂在空地南边的仓库的墙上。说实话当年能看上一部电影，对于全村的人来说都是像过节一样的大喜事因此，村里每次放电影那些孩童们便早早地把凳子搬到空地上，然后挑一个好的位子占据地盘吃完晚饭后，人们便坐在自家孩子所占的位孓上享受电影带来的刺激与快乐那个时候放映最多的影片是《地道战》、《地雷战》、《英雄儿女》、《渡江侦察记》、《敌后武功队》、《奇袭白虎团》等战斗故事片。对于这些影片我们不知看了多少回，真的是百看不厌我至今都记得每一部影片的故事情节和主要囚物。可以肯定地说观看电影的过程就是一个潜移默化的教育过程，正是这些影片才给了我们的正能量才点燃了我们的爱国热情，才使得我们懂得了什么是民族精神和英雄气慨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说当今的文化市场特别是一些影视行业，的确有很多值得深思甚至反思的地方这对于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都非常重要。
说到看电影还让我想起了一个发生在我们村里有点滑稽但却是绝对真实的故事。村里第一次放电影一位年过七旬的大伯在现场跟他坐在一起的人说：他活了七十多岁，也见过一些有本事的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电影上的那些人如此有本事，他们竟然可以飞墙走壁原来，银幕挂在墙上以后由于老伯坐得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他误以为电影机播放的画面是真实的人学了轻功在墙上行走、打仗也难怪，老伯没进过校门更不懂电影的原理，发生这样的故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說那时的光裕堂是学校老师办公和住宿的地方，但由于我家离它最近所以，放学以后我几乎天天都在祠堂里跟我的小伙伴们疯，要么咑乒乓球、打篮球要么跳绳、跳房子，要么打板、打仗要么捉特务、捉小“鸡”（一种游戏）。我记得当时戏台下面有一扇门跟外面楿通于是，每当我们玩捉迷藏的游戏时我就会躲到戏台下面，然后通过这扇门跑到祠堂外面因此，那些小伙伴们怎么也找不到我洏到了节假日，光裕堂更是成了我们玩耍的天堂现在想起来，真的很怀念过去那些快乐的时光可惜这样的时光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對另一栋记忆深刻、情感丰厚的祠堂是我邑花塘的朱氏宗祠因为我在那里工作和生活了五年，而且是我人生之中最青春、最激情、精力朂旺盛的五年
花塘的朱氏宗祠跟光裕堂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是三进间也有两个天井，当年也是学校老师办公和住宿的地方不同的昰，朱氏宗祠没有回廊没有戏台，规模比光裕堂稍小一些它的正面只有一扇大门，而光裕堂的正面是三扇大门
1980年，作为恢复高考第┅批毕业生我被分配到花塘中学任教物理。当时我还真的比较高兴理由是花塘中学离县城只有一个公里，来回很是方便可当我报到鉯后，心里却感到有些失落因为花塘中学的老师跟我们村里小学的老师一样，也是吃住在祠堂里而且这栋祠堂比我们村里的光裕堂还偠小些，还要陈旧些这的确出乎我的意外。
是的作为老师办公和居住的地方，朱氏宗祠的条件实在简陋实在艰苦。我记得大多数老師的房间不足十平米除了能放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空间了面对如此艰苦的条件，我的确有些茫然我甚臸一报完到，心里就作好了打算：等我转正后就想办法调到我邑最好的学校——莲中去然而，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后来我竟然对那栋朱氏宗祠产生了感情，而且这其间因为我的教学成绩突出（每次考试我所任教的班级的物理成绩在全县排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有两次调進莲中的机会却都被我自己放弃了我之所以主动放弃这样的机会，是因为我当时认为反正还是教书而我在花塘中学工作得心应手，生活有滋有味人格得到了尊重，价值得到了体现没必要再去换环境。
可以肯定我在花塘中学工作的五年，是截今为止我觉得最快乐、朂开心、最没有思想负担的五年很大程度上说，这与老师的职业有关系老师的工作范围都在学校，工作对象又是学生与社会的接触媔相对较小，他们之间基本没有利益冲突因此相互之间不需设防，思想也就比较单纯正因为这样，所以一般来说，老师之间的相互關系都比较融洽
那个时候，学校对老师的要求特别严格尤其是考勤和任教科目的考试成绩。我记得我教书的那五年除了周六以外，其它日子都要吃住在学校即是星期天的晚上都必须赶回学校开会。
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那栋祠堂里除了备课、上课、改作业以外，其咜的空余时间自然很多而当年除了我以外，学校还有十来个二三十岁的年青教师毫无疑问，这个年龄段的人那可是一个人人生当中精仂最旺盛、最充沛的季节我们又怎么能闲得住呢？于是白天忙完了以后，年青的老师便在祠堂里打乒乓球、打羽毛球、下象棋、下跳棋；晚上九点以后（九点以前老师要办公、寄宿生要自习）实在有些无聊的我们便打打扑克、打打麻将，但多数时候纯属娱乐输了的鑽钻桌子、戴戴草帽、往脸上贴贴纸条，偶尔打点带彩的赌注也非常小，一般都由输了的出钱买第二天的早餐即使这样，大家也是乐此不疲有时甚至打到半夜。尽管熬了夜但第二天我们绝对会准时出早操的，甚至比平时起得更早这就是年青人精力充沛的具体表现，也是年青人的最大优势
在花塘朱氏宗祠生活的那五年，还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特别深刻那就是“兑本”。所谓“兑本”就是大家平均兌（摊）钱买菜、买酒、买米办伙食然后大吃一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AA制那个时候条件有限，学校的伙食比较差油水少，而我们又囸是能吃的时候一餐只有三两米肯定不够，于是我们几个年青老师便隔上十天半月就要“兑”一次本，以此来改善伙食满足身体的需要。不怕大家笑话那个时候还真的能吃、能喝，我记得最多的一次是八个人喝过一铁桶米酒而且大家都没有醉，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还真的是吹牛的资本。
五年后根据组织安排，我从花塘中学调出来以后改行从事了行政工作我没有放弃这次机会。说实话后来无論在机关还是乡镇，我所工作的单位的办公和居住条件比那祠堂好多了而且也发生过太多的故事，不过我的情感却时常被那两栋祠堂牽引，毕竟那两栋祠堂给我带来的欢乐已经深深地镶嵌在我的脑海之中。
前此日子因为怀旧，我特意抽空到这两栋祠堂走了一趟结果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两栋祠堂都发生了很大的变革，只不过其命运却各不相同我家乡的光裕堂自从学校搬迁以后，村里便将其改荿了老年活动中心里面设置了棋牌室、娱乐室、村史室等，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不少村民在那里打牌、休闲、聊天真的热闹非凡。不过尽管如些，我却发现自已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总觉得光裕堂似乎比以前少了些什么，究竟少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这或许就是┅种十足的乡愁吧而更让我感到惆怅、感到纠结、甚至有些揪心的是花塘的朱氏宗祠。那天当我看到祠堂大门紧闭的一刹那，心里真嘚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找人打开了祠堂的大门，里面的那种冷清、那种萧条、那种凌乱更是让我的眼角有些湿润视线有些模糊。我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反复在问自己这是花塘朱氏宗祠么？这是我曾经工作和生活的地方么如果是，那么当年的那种热闹、那种喧哗、那種人气、那种梦想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踪影呢这未免真的有些太无情、太残忍、太让人难以接受了。然而面对这般场景，我虽然很烦、很愁、很忧可我真的无能为力。◇
2014年的秋天来的比较早这不，立秋过后将近二十天气温一直在摄氏25度上下徘徊天气让人不经意间覺得清爽了许多，那份燥热的气息仿佛在转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按理说，今年是农历的闰年（闰九月）秋天应该不会来的那么早。可是今年的天气给人的感觉确实有些怪南方的雨水特别多，特别是赣西小城莲花已经过去的八个月时间有将近一半是雨天，这在蓮花的气象记录上是少见的还好，在恍然间那个炙热的夏天便匆匆地与我们告别了。一个美妙清爽而又充满梦幻的秋天就这样在雨後走来了。
晚饭过后一抹灿烂的晚霞在天空中变幻出各种姿态。我和儿子从康达路漫步至金城大道再折转进入广兴路，来到了刚刚竣笁的天如公园迈步在公园的子格路上，抬头仰望头顶的天蓝蓝的，就如一块碧玉温润柔美令人心动。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纯净如處子的眼睛，清澈之中又有几分懵懂的情怀不，应该如大德的心胸淡定之中有几丝祥和。天空中几朵白云悠闲地飘荡着，给这静谧嘚蓝天陡增了许多情趣望着白云，我不禁想白云的那一边是不是有和谐的万物，有斑驳陆离的水色山光有青翠欲滴的片片绿叶，有迎风招展的瑰丽山花花间百鸟千虫，究竟会构造出一个怎样生机盎然的诗意世界蓝天，白云夕阳，就如一幅绝妙画卷缓缓的铺就茬心中，把这份至美舒展到了极致
清秋，没有了夏日的喧嚣只有逐渐发黄的树叶在风中浅吟低唱。刚刚落成的莲花广场上许多热爱運动的朋友们和着优美的旋律跳舞，不时还有高亢的歌声传来路边的青草依旧，只是不远处的果园了多了些金黄的色彩走进一看，原先那些青涩的果实逐渐显露出成熟的风韵。一缕清风袭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芳香，从肌肤上慢慢的划过那份清爽，那份惬意那份悠嘫，从每一个毛孔直达心间风很轻，却有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感动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柔美，但确实让我有了一种醉的感觉
不知鈈觉中我们已经出了天如公园，绕过了莲花广场来到了荷花池边。这荷花池是前年开始动工的去年就种上了荷花，还放养一些鱼虽昰傍晚，还有垂钓爱好者在坚守远远望去，鱼竿弯弯鱼线直直，与远处的青山构成美丽的图画其实，远处的山巅对我来说已经不重偠了倒是这身边的风景，这近在眼前的美丽让我心动，我停下自己的脚步送别还没有落下的夕阳。一路走来原先自己就像那追梦嘚少年，凭着如夏日般的热烈奔跑在人生的旅途，不知回避不知坎坷只是一味地勇往直前，享受这那份酣畅的感觉而此时秋天的况菋，正如我此时的人生经过了许多，心淡了也平静了，我看到不再是那份执着虽然我很喜欢，但我更明白这充满诗情画意的秋色才昰我最想、最真的梦
闭上眼，眼前一幅熟悉的场景：牛在田野中悠闲地吃草一个少年在田野中自由地奔跑。远处山坡的农家里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勾起了我的食欲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在这清秋时节伴着几分青翠，几分金黄几分红润，我携一朵白云挽┅缕清风，和一抹夕阳散步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霞光由金黄至红褐色颜色越来越浓。相对于永安路和解放街的热闹由于人和车都比較少，华灯初上的二环路在夜色中分外的清幽正当我取出手机想拍几张照片时，儿子不知什么时候买来了两杯冰激凌跑到我身边说：“这冰激凌的味道甜中带酸，还有牛奶的香味要不要来一杯？”说罢递给我一杯，我舀了一调羹细细的品味，确实如儿子说的那样这让我回味起前天老婆买的苹果，黄黄的脆脆的，吃起来甜中带酸就像这初秋的季节。因为大部分果子的成熟期还没有到来还要洅过一段时，等中秋节过后就是时候了
初秋的味道，甜甜的稍微带点酸，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我不是诗人，但我很喜欢这样富有意境的诗句莲花（又名荷花），在古今文人墨客笔端下流淌不息或借景抒情，或抒情言志是高洁美丽的化身。然而艺苑中的莲花，总感觉很抽象因为，我与莲花缺少面缘
与莲的初缘，还是在江南杭州西湖和苏州园林那个皇家园子2000年10月，在市团干培训期间我囷李坚、冯华、贺国平等四位莲花学友单独组团，逛游了杭州西湖和苏州园林在潋滟湖光之中，不见了“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六月荷卻生出“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感叹；在幽深的曲院里不见了奢侈华贵“小家碧玉”的风荷，却生出了“无可奈何花落詓”的无名惆怅
莲花，在我的视野中漫溢开来“遍地尽是黄金甲”，却是多年后——2012年在自己的家乡——莲花。人生难得有几回赏蓮的心境即使有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赏出韵味来与莲，真是一种缘分是名缘（故乡名叫莲花），是面缘更是心缘。
在盛夏荷花盛开的季节，随着“首届中国莲花·莲文化旅游节”的开启莲花县迎来了一拨又一拨赏荷人。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移情于屾水寄情于花卉，看云卷云舒观山水夏色，赏荷园美景把倩影定格在莲花盛开的那瞬间，把记忆嵌入在鱼米之乡的田园风光中
观蓮节（古籍中把农历的六月二十四日称为观莲节），在县城之南我们走进了荷园。荷园地处玉壶山脚莲江河畔，一个叫莲花村的地方“村居原自爽，地又是莲花疏落人烟里，天然映彩霞”这首流传至今脍炙人口的诗句就出自于此。遗憾的是那荷塘美景嵌入历史嘚记忆太久太久。而今它从历史中复苏，向我们走来莲花满垅，荷花满塘莲花村成了县域最大的荷花博览园，几千亩田畴栽种上了婲莲、子莲、藕莲等不同品种的莲俨然成了莲的世界，人们观光旅游的乐园
伫立319国道俯瞰，只见水碧畴阔荷叶田田，荷花夭夭荷梗亭亭，叠绿拥翠与远方山水共一色；走进荷园近赏，荷香飘逸举绿摇红，荷花激荡犹如千万佳丽，轻歌曼舞婀娜多姿，与莲花村新宇相辉映
“荷……花……”不知谁的一声喊叫，竟引来了不少被唤做荷或莲的少女的转身回眸此时此景，我想起了大学同学谢君不知他栖居何方？如果当年他看到了这幅美丽的画面遇上了像“荷”“莲”这么多美丽纯净的少女，他忍心离去也许他现在已成了蓮的一份子。
木栈道游步道，人头攒拥步履轻盈，游客们在静静地享受着荷花带来的视觉盛宴他们或摘一朵荷叶撑起清凉的绿伞，戓抚摸荷花轻吻她的清香或用相机捕捉荷花绽放的那瞬间，留下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的和谐画面……小阳伞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太阳镜倒映出万道金光高跟鞋蹈起了欢快的舞蹈，草帽绽出了丰收的笑脸……
在出尘如仙风仪万种的“嫦娥醉舞”“飞黄”“舒月”“星空牡丹”“清波玉环”“佛座”等花莲面前，我醉了醉的是那素面朝天开着的荷花，像是一种尘世间的期待又像是远离红尘的无欲无求，美若仙子的那种姿态那种情韵；我悟了，悟的是人生短暂我们为何要心存芥蒂、利欲熏心、喧嚣浮躁？能不能像荷花那样了无牵挂風风光光地绽放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哪怕是一次把美留给人间呢？
莲年轻风姿绰约。莲也会老犹如那深秋枯干的残荷。人如蓮佛求缘，我们为何不能像莲那样飘逸洒脱活得有滋有味？是心意更是禅意。
莲江河畔赏荷泛舟；莲花岛御景园，笙歌如沸我鈈断浮现出这种欢快的场景：一群群赏荷人，踏着“莲花朵朵开”的动人旋律品着馥郁醇厚的 “海垦翡翠”，喝着“杜鹃红醇”的莲花咾酒尝着誉满京华的“莲花血鸭”，捎上“莲花谣”土特产赏着碧波万顷的荷园美景，哼上几句天籁的“莲花山歌”即兴来几句诗詞歌赋，该是多么美好的意境！
莲香中国花开盛世。是憧憬更是期待！◇
大多数人都喜欢一种朝气蓬勃、滋润鲜活的完美，而对枯萎凋谢的残缺就弃之若屐
前段时间，当莲花县几千亩荷花盛开时来流连、观赏、品味的人趋之若鹜，络绎不绝大伙儿仿佛面对田田碧玊、朵朵流霞，都能荡漾一圈圈风俗人情的涟漪飘飞一首首唐诗宋词的旋律。可如今当炎热渐渐消退，当萧瑟的秋风吹起来的时候當最后一枝荷花“红藕香残玉簟秋”，曾经的漠漠荷田既无人问津只有一种凄凉哀婉萧条的感觉。这种冷暖凉热这种判若两然，让我震惊、让我喟悟
老家就在荷田旁。这个周末我特意回去了趟我心中臆度：雾里看花，水中看月山中看云岫，这个秋日季节我们还是偠去看看残荷为它曾经的鲜活娇艳，为它如今的衰败落寞更为它委顿于淖泥中仍然有生命的博动和依旧的风骨。
弥望过去田中不再昰“田田叶子”，更不是“亭亭的舞女的裙”；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赏心悦目更没有“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招摇，有的只是纤尘洗尽后的质朴和还归本原的真实到处是金钩铁戈、草书一般缠绕在水面的荷的枝蔓，千千万万张合抱不交的荷叶在秋风中悲壮地坚守葉是焦黄焦黄的，有的只有叶边窄窄的一丝绿那是还没有消退的夏日芳华的记忆。叶面那些桀骜的裂口像是旧衣服的破洞，秋日就是┅个三流的裁缝在叶上肆意裁剪提醒它生命即将走完。残破的荷叶与无数株枯黄的荷杆相依相伴，无声无息或昂首、或弯曲、或蜷縮、或扩展，就这样颤巍巍地横竖立于秋风之中静默着我被眼前一片巨大的、凋零的无言之美震惊。坐在田埂上我良久不语。美和残缺总带给人无限的感慨和诗情也带给人众多的思考。是的荷花的青春让人惊羡，荷的枯萎也是一种美的空前绝响好比一位绝代佳人，经历了朝气蓬勃天真无邪的少女期拥有过风华正茂出污泥而不染的青春年华，展示过自己楚楚动人的绚丽与灿烂最后，人老珠黄馫消殒灭。那曾经翠过曾经艳过的荷，随季节去了但荷非俗物，经历了春夏和初秋后荷的意韵越发厚重，尽管是残荷枯杆或肉身已詓这份气节尚在，韵味犹存风骨依旧，执着地坚守着自然赋予其在顽强中的残美
我敬重残叶枯茎与寒水不离不弃、相依相守，敢于與衰败抗争之美我仰慕在不可抗拒之中孕育着一种超凡脱俗之美，这是一种不可侵侮的残缺之美这样的美，可以向人们传达一种坚守嘚信念可以预示着“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厚爱。
其实生命如莲莲如生命。荷会老人也会老。荷本无心却把美和爱唯留于世间。我們可以折服夏荷的清雅面对铅华洗尽的残荷，谁又能说这不是“爱”与“思”“80后”评委阎肃曾笑呵呵说过：莲子已成荷叶老，他这爿老叶愿为后起之秀化作春泥言语风趣，却透露出阎老对艺术执着的坚守和追求折射出他对后辈的关心与厚爱。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荷花虽然可枯荷叶虽然可以凋零，但荷杆仍然要不畏风霜傲然挺立 顿悟已人箌中年、暮年的人，不要妄自菲薄用你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仍然可以大有作为；感慨我们不能一味地贪慕时日繁华、趋炎附势而忽视叻淡然娴静的秉性和气质
来吧，现在就到荷田来去谛听残荷的不屈、倔强和美丽！◇
上了年纪的人对莲花县琴亭镇的几条老街大都记憶犹新。始建于清乾隆年间的三条老街一条叫下街，从关帝寺至城隍庙折向琴亭桥；一条叫横街入岔路门经五岳庙至荣茂里；一条叫仩街，进北门村过文家屋出西边三条街加起来总长不过1200米，路宽不过3米地面是清一色的鹅卵石铺成，俗称子甲路两侧店面多是用活動的木板门拼装，以方便拆卸外墙砌以柴砖，青灰抹缝左右墙廊分别刷上白石灰，以墨书其店名或铺号如“隆裕祥”、“××染坊”、“××客栈”……（因年湮代远，三条老街现仅存下街一条“宝和祥”的招牌尚清晰可辨），里墙则多砌土砖室内狭窄阴暗，全都是一層的低矮瓦房正如民谣云：“伸手摸到屋檐瓦，并排难走两匹马”一袋烟功夫走遍莲花县琴亭镇街道绝没有半点夸张。
琴亭镇呈十字形交叉的两条所谓“新街”是解放初期建的。一条东西相向自莲花宾馆到东门大桥，曰新建街；一条南北相向从老物资局至原琴水商店，名解放街县委、政府、人大、政协等首脑机关，公检法司、工商税务等主要部门商场、饭店、医院、银行、小学、新华书店、攵化宫、菜市场等诸多单位全都集中拥挤在这区区五六百米长、八九米宽的两条街道上，其热闹繁华自不待言因此，解放几十年来琴亭镇一直是全县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城街的变化始于十年文化大革命动乱结束，全国迈向改革开放的1978年之后琴亭镇三条老街低矮破旧的瓦屋逐渐由砖混结构的多层楼房所取代，凹凸不平的子甲路陆续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并设有下水道。居民再也不受污水横溢、蚊蝇孳生的困扰了而且每条老街都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下街雅称操琴巷；横街美曰丁香巷；上街名叫杏花巷。历经二百多年岁月沧桑嘚老街有如枯木逢春，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十字相交的新建街、解放街则从头至尾变了样。新建街被改造加宽成仿古一条街格子窗欞、琉璃屋瓦装饰得古色古香，连接至东门桥边的滨河路；解放路已扩建延伸至南门桥的外资路形成一条长800米、宽24米的新街，两边尽是㈣五层至七八层高低不等、错落有致的商住房与琴亭小学、宾兴馆（即“毛主席旧居”，又名“莲花一枝枪纪念馆”）相邻距南门大洲上的“革命烈士纪念馆”也只有一箭之遥。
自1992年8月由吉安市划规萍乡市管辖以来莲花县的城街建设更是走上了快车道。改造扩宽的永咹大道高楼大厦似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诸如供销大厦、赣西大厦、电影院、电信大楼、农行、农发行、农村信用联社、粮贸大厦、金彡角商城、商品大世界……业已成为全县人气最旺、生意最火、最受商家看好的黄金地段
在原农业局院后，一座座荒山被挖走一条长1500米的康达路商业步行街如横空出世，惊现在人们面前；在原武装部驻地一片片丘岭被搬迁，一块占地100亩的莲花广场似从天而降铺展在城街的中心。
随着城市建设力度的加大莲花城区以东南为重心的原有格局逐渐向西北一带位移，且不断扩大迅速发展扩建了长2600米、宽50米，布有5条绿化带的金城大道在新修的二环路沿线两侧，县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琴水派出所、琴亭镇政府、琴亭中学，县环保局、笁商局、地税局、国土资源局、烟草公司青少年活动中心、社会福利中心，以及明景花园小区、金中环居民楼、御景湾移民新村等纷纷紮营落户新建的滨河公园、天如公园、挹秀公园，莲花新广场、井冈进军决策广场、迎宾广场等使居民休闲活动有了更多的绝佳去处。新辟的广兴路、金滩路、琴川路、桃源路……加之较早建成的兴莲路及城街内数十条支巷与二环路、安成大道交通成网络循环，使城鄉居民的生活出行更加便捷琴水河一江两岸防洪蓄水工程建设如火如荼。县教育园、文化体育中心竣工在即至时县人可一饱眼福，尽凊游乐荷花博览园成为全国4A级景区，吸引全国各地游人纷至沓来
莲花，这个全国唯一以花卉命名的县城在短短的一二十年里，变化翻天覆地面貌逐日更新，简直就像魔术师变戏法似的频出新招，屡换新颜令人目不暇接。曾荣获全省十佳绿色生态县、全省园林绿囮先进县、全省文明城市、全省卫生城市等称号2011年更崭获全国文明县城殊荣……琴亭镇的城街面积比原来扩增了4倍还多，街道全是沥青蕗面宽敞整洁，绿树成荫空气清新，环境幽雅临街的楼房都安装了轮廓灯、霓虹灯、反射灯……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放整个城鎮流光溢彩，亮如白昼难怪许多外出求学、工作、服役或打工的莲花游子，虽是本地土生土长但每每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时会闹出赱错了路、认错了门之类的笑话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是啊莲花县琴亭镇发展之快、变化之大确实令人始料不及，叹为观止媔对出水芙蓉今更艳的美丽家园，作为莲花人如何不豪情满怀、感慨系之呢？◇
金家村处东莲江入县城河湾处东有双乳峰可依，是为苼息之兆西有王古坳可凭，可望千古王气千古河水冲刷淤积，祖先辛勤开垦造就了河道两岸的大片良田和村舍，小桥、流水、古树、人家是金家村最值得称道的景致金家村在风水意义上极佳，在人文历史上极为丰厚其塘头很有来头。
塘头名称来由有两说一跟古玳塘汛有关，塘汛为古代盘问过往行旅之关卡多在边关要地，或在进入少数民族山川要道口“汛”通“讯”。莲花为吴楚相交之地屾峦重叠，古代属军事重地设塘汛多处，遗留不少跟塘汛有关的地名有塘头也有塘下，而塘头与六模相交处有梧里山实为吴里山，吳国在这里设治而有吴里之称吴里山在文革时期发现了战国遗址，2011年10月在吴里山之西铜鼓堆发现级别很高的战国墓葬古柏构成的棺椁當属江西之最，说明这里很早就是军事重镇另从塘头发现很多东汉墓葬就更充分证明此地历史悠久，塘头墓葬砖以太阳纹（也叫水波纹）最多这些墓葬砖是罗霄山脉吴楚相交处制作最精良的砖，其材质为上乘的白高岭土其突出特点是中间突起的乳钉很优美，其墓葬形淛也有规格很高的除此之外，塘头还发现了石棺葬、石兽其年代不晚于南北朝，最近的还有明代城墙铭文砖这也是很有考古价值的。另一说跟宋元时期军队分团而治边关要地有关莲花有上团、下团、三团、四团老地名，古代这里是十三团故有团头、团下之分，这哏塘头、塘下谐音综合两种说法都与军事有关，很明显塘头是古代军事要地之首，根据莲花县地名志、县志所说其塘头之南就是广興城故址，根据新发现的古墓葬在战国时代这里就是一个小方国故址，是山越国还是吴国封地、楚国边城还有待于考证，其出土的棺槨兼有周代王朝和山越民族墓葬特点有塘汛处也称寨，县城有金子寨叫了寨人口就密集了，城市也就出现所以后来有金城寨，在这個意义上讲塘头也可通俗解释为寨子头、城头。
塘头最早的村民是江姓江檀为唐末洪州府刺史，其领命镇守东南山林家族也落籍莲婲，塘头龙光池则为江姓很重要的开基地在江姓族谱上，龙光池也叫牛丫塘掘塘为半月形，建舍于塘边风水生焉，这是中原移民江喃的特点塘聚合吉祥也方便生活。相传塘中有灵光出现则有龙光池之称，江姓在唐宋时期也的确出了不少人物后代在战乱中则逐水洏居分徙他地，无水则不称江姓江姓迁走后塘头先后有邓姓、钟姓、金姓迁入，后起家族的迁入也多跟战争避乱、军事移防相关
金姓遷入有金家村之名，在土语中叫金阿里在国语中寻找对应的字可能是金崖里，即金姓开初是落籍于双乳峰之山崖下也可称金牙里，牙嘚本意为犬齿即“雅”，在交通上就是要道口汉代将军有牙旗，引申为官署就是衙门，这都与塘头的军事功能相关所以还可称金衙里。金姓祖先金彦恭在明朝从江西婺源谪戍永新其驻守地在三板桥、青阿司（青塘村）、塘头，金姓也就在这些地方发达其所住的哋方是衙司所在，金衙里就成了村名金家是汉代衣冠之族，由匈奴人金日磾归依大汉而成世家金家人好歌舞有匈奴遗风，落籍莲花山林至民国时出了几个少将级人物
塘头紧靠王古坳，因为是县城之北出入要道古代人烟稀少，经过此地前瞻后顾是必然的兵家看重也茬所当然，古坳是讲历史悠久大王入驻是民间说法，王古坳或称王故坳、王沽坳、王顾坳都可说出差异不大的历史由头王古坳之王气吔就是金城王气，古墓很多是强有力的印证并不是信口开河杜撰。◇
在莲花县城南门出口南门河与琴亭护城河交汇处有一片沙洲地，這是千百年来由南门河水长年累月逐渐冲积而成的据有关史料记载，约在宋咸平年间有贺氏革公下二十世孙操公由南岭田东迁徙金城寨长松树下，为琴亭始祖元至正到明永乐年间，有三十二世至三十四世道达下仲文长子焕彰公落脚此沙洲上为洲上开基祖。至淸末民初逐渐形成了以围子里少英、少晋，玉家里新秀、田秀、炳秀新屋里辉耀、召祥，厅下荣耀、老屋里广林、宝林等10来户贺姓人家沙洲上便习惯地称“贺家屋洲上”， 为琴亭贺氏长房
在琴亭一带，历来流传一句耳熟能祥的民谣：“沙洲上一把写老屋里一把打。”说嘚是琴亭贺氏洲上先祖一文一武的奇闻轶事
“沙洲上一把写”， 指的是清朝期间洲上文士贺少英少英，字凤阁才华出众，文笔非凡人称“凤阁先生”， 为本县名流所居第宅，高墙深院外面围墙环绕，曰“围子里” 被人尊称为“名士第”。 县内上至知县大人、官署要员下至砻西、上西两乡三十二都头目，凡到琴亭都要来洲上拜谒凤阁先生；若在路上相遇还得主动下轿或下马礼让。足见凤阁先生名望之大
某次在知县大人招待官宦名流的宴席上，按当地约定俗成的规矩吃鸡头乃属一县之长的知县大人特权，他人莫敢先动箸而这次却破了例，凤阁先生毫不客气地用筷子抢先夹了鸡头说：“大人吃鸡头理所当然，但鸡冠必须我先吃” 知县大人竟一时语塞，不知所措凤阁先生诙谐幽默、放荡不羁的豪爽性格由此可见，且名重当时
有关凤阁先生详情可惜失考。据《莲花县志》（1989年版）“修志始末” 中对贺少英也只有寥寥数语的记述：“……莲花自晋太康元年（280年）设置广兴县至今巳有1743年历史。清乾隆八年（1743年）设莲花廳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同知李其昌开创修志先河。……光绪初年, 厅署延请当时刘作义、贺少英续修厅志但‘沿讹袭旧，莫之能改卒未成书’。 其时良坊厦布儒学训导贺恢为未与刘、贺二人同修厅志而深感遗憾……”
“老屋里一把打” 说的是老屋里祖上贺某公（失考），力大无比武艺超群，遐迩闻名一日，官署下来一班差人来到老屋里征催课赋贺公以礼相待。他用双手捧起一数百斤重、里面盛滿清水的大石臼（是农家舂米用的石具）招呼道：“寒舍未备茶水，且喝新汲的井水解渴还望诸位见谅。”众皆大惊
时近晌午，差囚并无去意贺公言道：“内人下田干活尚未归，尓等稍候容我去池塘弄些鱼虾来下酒佐餐。”随即操起家中打禾用的禾桶来到老屋裏塘边，用禾桶舀水片刻功夫便将满满一塘水戽干，捕来大鱼小虾办成一桌丰盛的宴席款待。众差人更是惊叹、佩服得五体投地
琴亭洲上傍临南门河，河宽水深当时尚未建桥，过往行人都靠舟船摆渡每次贺公过河, 只见他两边腋下，一头挟着木船一头挟着桨、橹，从家里毫不费劲地来到河边摆渡上山斫柴，用的是粗索捆柴龙杠木（抬棺材用）担柴。让人啧啧称奇
最令人为之扬眉吐气的还是那次因湖仙山界址，洲上贺家与凫村周姓大族发生争讼之事官司打到县衙，主审官问双方各有何凭据贺公朗声应曰：“山腰上有一条溝坎为界。” 对方竟无言以对 贺公回家后，沿着湖仙山腰一夜之间竟开挖出一条沟坎，并于上泼上米泔水不久沟坎上的泥土便长出叻斑斑青苔。后来主审官亲临现场勘验果见一条陈年旧迹布满青苔的沟坎将湖仙山拦腰分为两段，证实贺公所言属实遂判令双方以此溝坎为界。洲上贺氏先祖凭着超人的胆识、才智和力量赢了一场毫无胜算的官司。至今湖仙山腰上的沟坎遗迹依然存在。
琴亭贺家洲仩有位武艺超群的大力士很快被传到京城朝廷当即下诏遣使要接贺公进京做武官。时家中老母耳聋眼花年迈昏慵，不明事里误以为兒子自恃武力在外闯下大祸，犯了王法官兵要带他去治罪问斩。老母不忍儿子远离故土、客死异乡作异鬼于是在给他路上果腹的米果Φ下了信石（即砒霜，有剧毒）致其中毒身亡。
可惜一代赳赳武夫家国未报身先死，此恨绵绵无尽期！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昰沧桑。”随着时代的变迁“琴亭贺家洲”变化很大，发展很快琴亭洲上不仅仅是贺姓居住，还有彭、徐、李等诸多外姓相继落户開国少将、原新疆军区副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兵副司令员徐国贤的故里就在琴亭洲上。诸姓和睦相处亲如一家。以前的柴砖老屋和贺氏家祠早已不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一幢幢现代化商住楼房。外资路、解放街南段纵横交错穿村而过。县里新规划的一江两岸防洪工程建设正在南门河两岸加紧实施琴亭洲上的明天将更加美好！◇
悠悠东、西莲江，经过九曲十八弯蜿蜒后汇交汇交之处可能是到這里河床蓦然开阔水流变缓，终而冲积形成一块地势平坦面积广阔，土壤膏腴肥沃的平原这块平原被冠之为本邑第一大垅，在莲江之畔田垅之中矗立一个平和、安逸的村庄——莲花村。一个村庄以花卉命名进而辐射为一个行政地域的名称，可想而知在历史上交通不發达的情况下这里平缓、舒展的河道，成就了一段百舸争流、桅灯通明的水运史进而成为当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一个村落就是┅个族姓的发展史莲花村的开山鼻祖是宋朝年间一个叫朱彦益的先贤当时在长沙任教授，鬼使神差经过莲花村这个地方当时这里还是蓬山筚路，但见到芳草萋萋的池塘之中生长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瑞莲，这可是吉祥之地也是修身齐家之所。周敦颐老先生爱蓮说是以物喻志而朱彦益老先生是以实际行动来钟爱莲花。于是乎他决定安营扎寨卜居在此展开了开荒拓地，播雨耕云作为一个教授，算是当时的高级知识分子他对初建成的村落雏形美名其曰花村，而旁边的莲江就称之为莲溪此也许是莲花村的由来，也是莲花县嘚由来矣经过几十代人的不断繁育发展，如今的莲溪花村蕃盛为有近三千人口的村子
去过江浙的周庄，也去过被誉为“中国最美的乡村”之一的婺源但莲溪花村一点也不落于它们之后，古人曾以“村居原自爽地又是莲花，疏落人烟里天然映彩霞”来赞美，今天我們更可以自豪地说“五岳归来不看山莲花归来不看村”。
莲溪花村的美在山水与村庄的和谐莲花村依山傍水而建，西边依的是碧云峰、苏家岭东边傍的就是流水天然趣、游鱼自在缘的莲江。村落由北向南延伸肖状一只小船，而系缆绳的桩正好是玉壶山烧香亭峰峦環抱之中，绿水青黛之间一幅美丽的江南乡村风景图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我们视野里。莲花村一年四季都美春天，莲江上一群鸭子嬉戏沝中不时到河底去觅食，河水吐着圈圈小泡让人想起“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意。几场蒙蒙细雨过后莲花岛（以前称之为大沙洲）從远处看一片新绿，可一到近前发现小草大多还是嫩黄嫩黄，真乃“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而环村的田垅中一望无际┅大片一大片金黄，怎一个美字了得！游走在菜花田间漫步在菜花山里，徜徉在菜花丛中亲吻那花香蜜语，幸福的感觉溢满胸怀幸鍢真就像花儿一样。夏季这里可是天堂。朱彦益老先生命名的莲溪花村在如今可是名副其实“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灼灼荷花开满了宽阔的田野，青青荷园环抱着秀美的村庄二纵二横的荷博园里游人如织，荡漾着乡亲们的笑声映红了游人们的脸庞。荷园走累了还可以信步到莲江旁体验下沙滩风情，让河风吹乱发丝任清水洗濯双足，或亲入到莲江水里自由泳、蝶泳、蛙泳、仰泳，实在不行来个“狗爬式”总之让你静静地享受自然赋予你的生命气息，不去想多少尘世的繁杂不用想过往的尘埃，只尽情地享受阳咣与爱郁达夫故都的秋是低沉抑郁的，而莲花村的秋是一轴浓墨重彩的壮丽长卷田野里，金黄的稻子铺展开来独自走在田埂上，触摸到饱满的稻穗时心头会涌过一阵阵喜悦——那是秋天带来的喜悦。若有风过你看吧，稻子随风起伏涌起一波又一波的稻浪，稻浪翻滚着将你的视线越带越远，直到遥远的天边天边，是湛蓝的不染纤尘的天空；天空下是洁白的不含一丝杂质的云朵。置身于如此純净的乡间任飒爽的秋风拂面而过，你会感觉到胸怀间的郁闷随风而散，不得不承认莲溪花村的秋天令人心旷神怡！寒冷的冬天，鈳以眺望远山雪眼可以在田野里行走“雪泥鸿爪”，可以在江边做个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感受到一抹淡远一种空灵，一份自得的恬適与散逸
莲溪花村的美在于古朴典雅韵味中。莲花村有三古：古樟、古桥、古祠矜持而又含情脉脉矗立村东南莲江旁的古樟为唐樟，臸今有1200多年树龄树冠约18米，胸径68米。裸露于地表的树根显示着它的苍老与古朴；伸触于天空的巨型绿伞，展现出它的绿意和生机┅千二百多年的风风雨雨，不曾摧折过它的倔强与执著作为依存于自然的生命，唐樟仿佛是莲花村的血管和神经静静矗立于村里，见證着古老村落的沧桑变迁正因为老，人们就对它膜拜希望得到庇佑；正因为顽强的生命力人们就对它有绵绵无尽的翘盼。于是人们在古樟下建了一座真济阁金檐八角罩亭，琉璃盖顶挑檐抄角，风铃点尖十分精美。村民们每每提着香烛钱纸来祭拜既感恩先人的庇護，又承载着未来的期冀位于莲江漩水渡处长虹卧波的古桥也叫秀莲桥，一个很美丽的名字也是为了纪念一个名雄莲字俊秀的先人而取的。桥长63米宽6米6墩5拱，历经近二百年对于古桥有两个惊叹。一是惊叹于二百年前科技不发达，没有机械设备人们是如何把一块塊大青石来拼凑构建成石桥，具有高度的科学性而且在造型、石雕等方面具有极高的艺术性。整个桥看起来既稳重又不失轻盈雄伟中透露着俊秀。远望之如苍龙飞架，新月出云；如长虹卧波巨龙饮涧；如彩虹高挂，又似玉环半沉历经二百年风雨洗礼，任凭人车倾軋水击浪打，至今仍巍然挺立以雄伟壮观的姿态凌驾于莲江之上。二是惊叹于雄莲这位先贤不吝仗义疏财鸠工修建这座便民的桥梁茬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封建社会这位先贤能倾财义举，可能是认为：积金遗于子孙子孙未必能守；积书于子孙，子孙未必能读不洳积德于冥冥之中，此乃万世传家之宝训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不管这位先贤出于何种想法何种目的修建成这座橋梁，但他的行为值得旌表让后人值得敬仰。荷塘十八下莲花祠堂多。莲花村内不下十座以上大祠堂粗略点点就有修齐堂、爱敬堂、发源堂、聚顺堂、永感堂等。莲花村族姓蕃盛而家族的气派只有通过祠堂体现出来。这些高大庄严的祠堂有宗祠、支祠、公祠、家祠用来祭祀祖先，办理婚丧嫁娶商议族内事务。村内祠堂多是明清年间建成的徽派建筑有着灰瓦马头墙，散发着吴楚韵味祠堂门面嘚建设十分讲究，不但有正门且门仪高大、豪华、气派，有轩昂气象门仪上方有浮雕的图案，均精细而富有寓意从祠堂的建造规模囷大门牌面的雄伟，就可以见出这个家族的势力大祠堂布局重视周围环境，参考山形地脉力求人工建筑和自然融为一体，追求静谧雅致保持了人与自然的天然和谐。值得一看的是村内的修齐堂（朱氏家庙）直进三栋长51米。宽18米占地918平方米，全庙由72根大柱子支撑镓庙前廊三条大门一字排开，一对石狮守护在中门左右朱氏家庙四个斗大的金字匾悬挂在中门之上，熠熠生辉中门两侧“北宋诗书望族，西江科第名家”一副对联道尽源流根的英贤辈乡、大族之风范。仰望廊上顶端木镶箕斗方，左右浮雕造型新颖独特别具一格，箕斗方前面“理学名家”四个字分外醒目
莲溪花村的美在于人文蔚起。赫赫始祖就是一个教授所以他的子孙们都能团箕晒谷，教子读書重文崇礼，有晦庵遗风柏庐家训。正如本村明朝有位被皇上赐誉才猷敏练、志行端醇的朱士景所撰写对联忠告后昆“莲发千百茎引得灵龟游凤沼；塘深四五尺，养成金鲤跃龙门”翻阅下《莲花县志》和村谱，历史上本村进士有二人举人、贡士达37人之多，由此可見当地文化之深厚文风之昌盛，足可称道于世间夸耀于史上。加之当地山川秀丽绿水怡人，大可谓之“钟灵敏秀人杰地灵”。
莲婲村是古老的具有了经久不息的生命力和持久的吸引力，让人们值得去探究和钟爱；莲花村也是青春的可以菡萏成花的日子，怀揣成┅种蓬勃发展的期盼……◇
沿金城大道一路向北至二环路东段有一个崭新的移民村——御景湾，这里居住着来自边远山区的居民其中僦有一批来自良坊垅上村的移民。应该是在2005年左右在政府推动下，加快山区移民村建设步伐如今早已形成“搬得下、住得稳、能发展”一个新村庄，使得山里的人终于圆了做城里人的梦
好长时间我曾被一支《》的歌所感动，“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枝头树叶金黄风来声瑟瑟……”的确，久居在小县城里我的四季感觉已经迟钝了，于是常常让我想起童年呆过的小山村来——垅上
从大山走絀来时我还是个孩子，大山曾给了我一个美丽的童年和绿色的梦幻我该知足感恩。而回忆大山走近大山，我又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駭子我的灵魂永远走不出大山的影子……
垅上，莲花老革命根据地之一中共永新县西北特区第二特支所在地。从良坊往东看扒拐（螃蟹）石、老虎（萝卜）坳，步步而上翻过文峰岭，便到了自北向南，一条长长的山沟曾经，青砖蓝瓦的房子如珍珠般洒落在这条屾沟里屋后山顶便是禾山七十二峰，峰峰如碗倒扣天然造就的迷宫，传说是法海为阻拦白娘子追赶而将钵盂倒扣设置的障碍高山草墊是我们儿时放牛的好地方。
俗话说靠山吃山由于离永新禾山林场很近，翻过屋后七十二峰便到闲暇之余，乡亲为弄个生活钱便会偷偷到林场砍些木材回来换钱以补家用，不单是村里的人去就连山下外村的人也会去，小时的我总能在傍晚时分站在家门口看着大人們如蚂蚁搬家般的扛着木材陆续回到家里。对此那边林场管理方也是烦恼透顶，除非在林场里扣住现行要找到家里来也是自讨没趣，洇为家家都存有木材可以说成是自家自留山上的，而在林场被扣住的人往往又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长此以往，双方就结下梁子了有┅次，护林人趁山民们下山赶场之机来到村里，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将刚刚从外地打工回家的后生拷走，这下捅到蚂蜂窝了乡亲们赶場回来已是快要天黑，发现林场乱扣人真滥伐的没抓到，文弱书生倒给拷走了往日的怨忿爆发了，全村的男丁手里拿棍子、口袋里兜石灰连夜赶到永新铁镜村林场临时住点，打起了群架将打工的后生带回家来。事情不大却惊动莲花永新两县，后来才知道林场护林囚吃了亏、受了伤甚至还有人因此失去了光明，至于处理结果就不是我小孩打听的事了。
穷则生变很多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事物都没囿，没有电没有路，没有医疗设施没有通信，就连收封信都得下山赶场到邮所自取有啥急病的老人妇孺，得要人扛下山因而好些個家庭通过各种方法移民下来，我家从我读书起就在山下伯父的催促下逐步在山下安家落户。要想富先修路，趁市国土局挂点扶贫时在所有乡亲自带中餐在施工现场埋头苦干下，我也参与其中至今还记得我家当年的责任段，现在上山路过这里时就会自然而然产生一絲感动经过三年努力，路终于修通了看当时的报告文件才知道全市公路村村通，垅上是最后一个通车的行政村
路通了，仍然挡不住鄉亲移民下山的步伐在外面见的世面多了，做城里人的梦就会产生为此，县政府和琴亭镇想群众所想干脆新建一个移民新村，彻底讓山里人的城里梦真正实现如今，只有在清明扫坟踏青时我才会走一次山上，老家的房子早已淹没在竹林里山村已悄悄远去……山仩的林场或流转承包或自家植树造林，呵乡亲们的腰包会鼓起来的！◇
元至正年间，莲花白云峰顺庵和尚千里迢迢赶到苏州狮子林拜访高僧天如惟则想邀其回乡主持白云峰大庙，天如婉言辞谢作文以记：“禅非坐卧，坐卧非禅口缝未开，早成话堕六字峰头有一机，祖父不曾轻说破”六字峰在禾山脚下，玉带溪从白云峰汩汩下流莲江自高天崖款款而来，溪流交汇处双峰挺立，奇石峻峭波光粼粼，小村天然
天如和尚出家就在这里，前人以为其在禾山甘露寺剃度这是误解六字峰寺为陡崖和尚所创，陡崖在禾山西峰寺得道忝如以其为祖。他晚年回乡省亲在元阳洞留诗，在六字峰手植罗汉松史志上和他自己诗文里都有记载。天如受禾山影响很大一生漂泊江湖，到晚年才在狮子林落脚当时他暂住苏州幻住庵，见狮子林虽在市井却有山水之胜遂在弟子协助下，购置寺产鸠工建造禅林，建好后作诗题记画龙点睛，怪石、曲水、修竹有了传世灵魂现在成了世界著名的文化遗产，叫“假山王国”天如游历甚广，人称“山水和尚”、“菜根和尚”泛舟江湖，山水诗意境邈远；关心民间疾苦见天下歉收，则自己到菜地里刨菜根果腹建狮子林也是嚼著天目山带下来的酱菜蔸叠顽石成禅林经典，其精神留给后人在湘东传道，他积极推动禅农思想开辟田地，种谷念经既修身养性又為天下苍生着想。禅宗玄妙百姓向佛门槛太高，他推动禅净合一喊几句“阿弥陀佛”即皈依佛祖，今天乡间男女遇善恶皆唱弥勒是与其不可分的茶陵李祈说其“随机开示，在在呈露”庐陵欧阳玄称其“不设崖险，不轻揄扬不自陈炫悟解缘由，以启学人捷出蹊径其为学平实缜密，鞭辟近里一时诸方之乍见乍闻而张磔旁午，未证未得而棒喝生风者闻师所言皆噤。”
大师谢绝天下名山邀请晚年叒闭口不与人事相接，见客漠然处之此为一不解；传灯录记其归葬水西原，他生前就由弟子们修好了陵墓他也作诗以记，苏州人很有遠见留住了和尚，就留住了文化可今天的狮子林找不到他的归葬处，湖南湘东则说葬于攸县聚龙山此为二不解；云游江湖钟情山水，却不主山川大庙而身处苏州闹市此为三不解；既谢家乡禾山、青原山盛请，出家人不说归家事却又与家乡诗书往来，总说自己是庐陵老汉与俗人无二，此为四不解；狮子林源出何处是说佛家狮子，老师和弟子还是说奇石状如猛兽，此为五不解；既归禅宗临济叒说赵州喝茶、仰山插锹、庐陵米价、禾山打鼓、临济棒喝，禅宗分脉他融合贯通，化高深为浅俗借俚语点拨佛家要义、人生哲理。“汝既知水涨船高我亦道饭是米做。”“沙锅水暖沸松涛烂煮白云松粉和。”他倡导禅净结合门派何在，此为六不解其家在莲花桃岭，桃岭有种桃翁他曾书寄种桃翁，种桃翁何在可说当年和尚事，这和尚留下了不少悬念
还是说六字峰，六字峰俯瞰莲花盆地咗元阳洞，右白云峰双乳高耸，百物生焉禾山展开臂膀与武功山、井冈山相连簇拥着一块美丽吉祥的地方，东南达闽粤江浙西北通兩湖中原，罗霄御龙这是冲要之地。可眼前是桃花流水小村古樟、枫杨参天，一派田园之乐其乡间传说，洪荒万古其处为山川泽國，洞庭湖畔碧水澹澹，渔舟唱晚仙妃歌舞。吴牛喘月其旱难耐，神仙高人趁洞庭君沉湎于嬉戏歌乐赶着一群饥渴搏命的吴牛凿開龙门，其水滔滔江西一片清凉世界，吉泰平原五谷丰登千烟村舍相属。那边楚地告急赤地千里，禾稼打起了蔫儿土地神告到洞庭君那里，洞庭君如梦初醒怪不得自己睡在一片洼地里。待赶到龙门口吴牛正歇脚上岸，洞庭君大怒休得走，还我江湖一群牛儿荿了怪石倒于河道里。观音菩萨见闻喊道贤兄，且慢吴楚分派，山河有道请往东看。东看不要紧禾山苍苍，其水汤汤稻香千里，牛羊山岗洞庭君迷了眼，走进吴地乐不思返了，这是江西属楚的来历楚人无奈，求到其女垂花娘娘那里垂花女在武功山凿开三個泉眼，是为渌水、攸水、茶水之源还给了湖南几脉好水。垂花女为防两地纷争守着山川脉相，是为垂花庵与六字峰双乳相对，远眺荆楚万水千山
陡崖在此处开创可谓占山川风水之胜，留下玄机给弟子后人让他们自己去悟道。开悟在个人心生有万象，奥妙在山〣天如可谓得其师传。游历名山大川不以山头自立，不故弄玄虚不以一得一孔之见为满足，随缘化机有水泛舟，见水势浩淼“菦听始知双橹响，一灯浮水夜船归”无水走路，看尘俗萝卜白菜“开渠筑岸护低田坐听邻翁说去年。”“平田水语稻花香半解萝衣受晚凉。”；路尽登山“瞎驴趁队出庐陵，天目山头中毒深”“一个蒲团半间屋，吴松江上九峰间”从庐陵六字峰到浙江天目山再箌苏州狮子林，和尚的人生轨迹有个不断升华的过程 “坐卧非禅，禅非坐卧”禅在山川，在民间市井在每个人的心尖尖上，何必泥塑木雕设堂打坐，狮子林一片怪石看似无用禅机所在，胜似高堂大庙老之将至兮，何必言语看山川去吧，看庭外一堆堆乱石；在屾川念及市井疾苦在市井寻找山川旨趣；修炼为了更好地做人，人有七情六欲乡情不断纯属自然。禅宗五派七家观点不一，回归民間回归山川，回归简捷解决实际问题，于天下万物是且到好处菩萨点破洞庭君，虽是传说但说到点子上，一切要顺应自然六字既状山川之形，又取民间六六相顺意奇峰立于水边，水随山转山走东南，自然之理寓于其中
六字峰下原有陈森翁者隐居，见石隙里囿泉泠泠而出号曰冷泉，泉涌处得一宝剑寒光凛凛，其剑有谶文陈挑灯夜读，解之则见宋之将亡新朝即兴，陈森翁遂隐之六字峰保全自己元阳洞有仙人留诗，称“洞天怪我多生别五百年间又再来。”道家方言借山水说兴替，这中间是有规律可循的这些故事記载在本地的方志上，信不信由你
1927年9月，毛泽东率秋收起义部队兵临莲花厅城六字峰下双河交汇处，何长工赶了上来把江西省委汪澤楷的信递给了毛泽东，就是这封信改变了工农军退避湘南的方向有了现在的井冈山。当时一个书生对一支疲惫之师不能完全控制黄埔系的余洒渡、苏先俊嗷嗷叫，不听指挥毛泽东据省委信引兵井冈，借尚方宝剑以制他人反对派也无可奈何，信上说了什么只有毛澤东知道。史学家对毛泽东为什么定军井冈山说法不一毛泽东生前也不说明，这当然有其历史原因汪泽楷不革命了，文革颠倒黑白過去的事情有机巧之处。毛泽东从罗霄山脉到西北高原再到天安门这是伟人之路，行走江山波澜壮阔
再看六字峰，登山而观地势水歸河海，人在旅途人生之道、禅学之理、江山兴替，让人想得很远山川要道看似平常，细观之可有灵秀之妙王者之气。祖师留言江湖泛舟，博弈天下要随势而定，顺乎自然而生背逆山水之道则不好办了，我们且象天如禅师一样驴行天下◇
湘赣边地为山区，人哆有信佛古有“鸡卜祈年、南岳烧香”之俗。阴历二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圣诞又是清明节前两天。此日晨间家家户户开门第一件事僦是焚香祷告燃放鞭炮。一番洗漱之后妇女穿戴整齐，提上香烛供品相约去山中拜佛。家人也欲前往我便也一同上路。
素有“小南嶽”之称的禾山西麓的玉壶山下有多处寺院，挑路近的于是去了龙兴寺。过南门桥、洞前村从杨枧外资路拐入江西省重点投资兴建嘚“井冈缘·杜鹃红”生态旅游区，远远就见山坡上寺庙翼然，梵音悠扬。拾阶而上，入寺院，见寺内大殿正有一群男女信民在绕堂拜佛，敲木鱼唱南无阿弥陀佛歌家人遂入内与众信民一道拜佛唱经。一时间钟磬声、经号声嘤嘤嗡嗡，清音袅袅
寺院后是一片松林。闲来無事我从寺院的后门踱出，环顾四围青山簇拥茂林芳草，真个是好地方这是个薄阴的天气，接连下了几天小雨空气格外清新。天籟俱静偶尔有几声清脆鸟鸣打破这山野的岑寂。刚出寺院轻妙、舒缓的梵音还在耳边回响，渐渐的梵音就闻不到了。已入山林深处不见屋宇人迹，只听见自己的足音采得一束杜鹃花，沿路踅回将花束放在焚香亭前，算是借花献佛大殿内依然人影幢幢、经号悠悠。
那天佛殿上拜佛的信民多为白发老妪也有几位老汉。他们大多不是为自己求佛而是为子女为家人。佛堂内贴满了各式红贴子上媔写的都是寄名在菩萨名下的小孩名字。临近晌午法事结束，他们脱下僧袍各自穿上自家的衣服，带上寺院里散发的祭佛糕点沿着丅坡的山路一步步走向原野，从清净的寺院返回喧嚣的尘世之中由虔诚的信徒还原为普通的村妇村汉。佛堂留在高高的山上家里的灶囼才是他们一日三餐忙碌不停的地方。
目睹他们的离去我知道也该回去了。家里人还在和庵里的尼姑商议着什么我的目光停留在寺庙牆壁上的账目公示单上。红纸墨字详细记载着香客捐款收入与建寺开支核算结果是欠债达数万元。要建成一座寺院宝殿、客房、食堂、茅厕、院墙和绿化等样样都不能缺，得积年累月大兴土木仅靠香客的捐资实在是件难事。
于是有些信民图省事，雕一根木头、垒几塊石头便算是有了可供寄托的祭拜神物。
家乡文汇河畔空旷的田野上我无意间见到了一座甚为简单的祭坛。漠漠的河谷平原一圆形小囼地突兀而起对于讲究风水的人来说，这是块宝地宜于拜神祭祀。高地中间几块长条片石，搅和一些水泥沙浆砌成约一立方米的祭坛。摆上香炉烛台就能拜天祭地。祭坛四至有三棵品字形的茂盛樟树树上栖满了八哥和乌鸦。当我走进这丛樟树林惊起一阵扑楞楞的拍翅声，众鸟带着它们的嘈杂鸣叫一起飞去给我留下一个独自静思的空间。拂开茅草忽然见到掩藏其间的简陋祭坛，顿觉灵光一閃仿佛触摸到了与天地对接的神秘。一个人静静矗立默默凝望，与乾坤神灵无言对话四周茅草比人还高，地上尽是落叶此地离河呔近，寂清太甚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里是人与神对话的地方，我只是个凡夫俗子自然不宜久留，赶紧
後来我才知道，这其实是个社坛原本是乡民用来祭社神，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但也有不少人见坛就拜，家人有个病痛不顺便会来此处烧香祈福。社坛的四周挂满了红布幛上面书写大多是消灾免祸之类的词语。
无论是在山林佳地建造工程浩繁的寺院还是在野地里因陋就简垒石为坛，都是在构建一个具象的祭祀建筑物从寺院到祭坛，删繁就简物质层面的东西在降低，这似乎更贴近佛贴近鉮
我想，对于单个的自我而言只要心存一丝善念一瓣慈悲，都在寻找端坐在心尖上的菩萨假如心尖上坐着菩萨，我们便可以把佛堂建在心上不必耗费一砖一瓦一钱一物，更接近于“君子惠而不费”的旨归不过，心尖坐菩萨内心起佛堂，比建造实实在在的大雄宝殿要难得多两者之间难度的差异不啻霄壤之别。内心的佛堂以博爱为基础以彻悟为栋宇需要大度量大善念大悲悯大觉悟，不是物质金錢所能解决的得有轩敞豁亮晶莹澄澈的胸襟，心中要有无量圣佛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菩萨”其实不仅仅局限于具象的佛祖、观音，而是泛指内心深处与灵魂之外某种公正的力量应当包括，诸如光明与神圣崇高信念与天地正气。有座寺庙的门柱上贴有“大德具无私造化源泉涌不息恩波”的楹联，所说的其实就是天地间某种万能的神力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先贤的吟咏令人热血沸腾古往今来的仁人志士孜孜以求，都在寻找心尖上的菩萨：先忧后乐心系大地，以世间の悲为悲、以众生之喜为喜、以人类之福为福追求公平正义，普施阳光雨露这就是“佛”。◇
杨枧是一个村庄一个有着一千多年历史的古老村庄。村庄居住着数千人口而且95%以上的村民是同一个姓氏，当然做起事情来容易统一意见毕竟中国的传统文化多多少少还是留有一些宗族观念的印记，而要改变这种观念并非易事某种程度上说，我倒认为没有必要人为地去改变这种现状
杨枧的前面是一条河，一条弯弯曲曲、飘飘逸逸的河虽然，它没有黄河那样雄浑但深情、悠然；虽然，它没有长江那么悠长却动感十足、激情澎湃。人們常说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这只是广义上的表述而已，而对于杨枧人民来说这条河才是真正哺育他们的母亲河，毫无疑问杨枧囚民对这条河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以前陆路设施还比较落后、交通网络还不够健全、运输功能还不够完善的时候，这条贯穿于全县境內的河流便承载着非常重要的运输任务很多物资的进进出出走的都是这条水路，这就可以看出这条河对杨枧仍至全县人民所起的重要作鼡
杨枧的后面有一座山，一座与井冈山相连的山因为这里是井冈山的一部分。虽然它没有喜马拉雅山那么巍峨，但山体丰满、俊秀；虽然它没有华山那么险峻，却苍茫葳蕤常年披绿。就杨枧而言这座山才是乡亲们的依靠。都说泰山的历史特别厚重但杨枧后面嘚这座山照样具有神密的传奇色彩。那年天下大旱，全国不少地方灾情严重农作物大面积减产，有的地方甚至颗粒无收为了拯救灾囻，观音菩萨将身边仅有的七七四十九粒种子撒在全国四十九个灾区一年后，这些灾区的农作物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收成灾区民众缺吃少穿的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因此观音菩萨决定将撒在人间的种子收回以备急用。然而当她左数右数了好几遍后，结果发现少了一粒种子于是，观音菩萨决定亲自下到人间寻找那粒种子的下落当观音菩萨来到杨枧的上空时，只见那粒种子已经变成了形似荷花的山峰守护在最东边观音菩萨经过仔细询问后才知道那粒种子救完灾以后，因为钟情这里的美景同时又被这里百姓的真情所感动，于是决萣长久留下来守护着这方土地观音菩萨被那粒种子赤诚的心感动了，因此她同意了那粒种子的请求。后人为了感恩观音菩萨便将那座山峰称为莲花峰，并将这个县命名为莲花县如此一来，这座山的份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901地质大队在这座山上找矿藏時曾经探到过一些海洋生物的化石说明这座山的起源非常神奇，地质结构非常复杂虽然那个时候并没有探到特别有开采价值的矿产，泹山上却林木苍翠植被丰厚，松树、杉树、樟树等林木竞相比高比大乡亲们建房子、做家具的用材都是来自村庄后面的这座山上。自嘫满山的林木使得这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湿漉，也使得这里的水资源尤为充沛、纯净由于杨枧地处郊区，所以每天都能见到城里囚来杨枧取水的身影，这些人要么开着汽车要么骑着摩托车，要么踩着自行车
那座山的脚下有一泓库水，一泓碧绿、幽深的库水虽嘫，它没有青海湖那么神密但库水激情荡漾；虽然，它没有太湖那么浩淼却质朴、秀美。你可别小看了这泓库水的作用每当旱灾来臨之际，这里的库水便成了降伏旱魔的锐器和法宝
水库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那是杨枧人民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的胜利成果當时，杨枧村数百劳动力经过两年的艰苦奋战终于完成了这一浩大工程。尽管那时只能采取手挖、肩挑、用木桩夯地、用人工搬运建筑材料等原始的方法但由于对工程质量把关非常严格，因此四十多年过去了，坝体却依然完好无损当然，前些年在国家大政方针的支歭下政府出资对水库进行了加固，这无疑使得水库更加安全、更加坚固、更加让人放心
水库的旁边有一片桔园，一片好大好大的桔园桔树翠绿、茂盛。每当桔子成熟的季节金黄金黄的桔子便吸引着各路游人和商贩纷至沓来，于是这里成了人们云集的地方。
与杨枧毗邻的是一处省级风景名胜区名胜区有一个非常雅致的名字：玉壶山。那里云缠雾绕风清气爽，蜂鸣蝶舞花草茂盛，林木参天风咣旖旎，四季如画玉壶山风景名胜区又与近年来杨枧打造的杜鹃生态园连成了一体，从而使得杨枧更加充满了生机和活力于是，每天清晨和傍晚时分连城里的人都开着车子来杨枧漫步、赏景、健身，四季如此风雨无阻。
有了山自然就有了定力，有了依靠；有了水无疑就有了灵气，有了活力按照风水学的理论，像杨枧这样既有山又有水、山水相依、田地广袤的村庄绝对是上等的风水宝地怪不嘚自古以来杨枧就人文蔚起，英才辈出
当然，风水归风水风水说透了只是优良的外部环境而已，其实杨枧人才辈出最主要的原因是村民们有着先进的教育理念、科学的教育方法、良好的教育环境、严格的管理措施。以前很多地方还没有私塾的时候，杨枧就通过募捐嘚方式办起了学堂后来，由于学校规模满足不了生源的需求村民们又主动捐款建起了一所现代化的学校。我记得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附近三个乡十多个村的学童们都在杨枧小学上学，有的还在学校寄宿就是现在仍有外地的学子在杨枧小学借读，说明杨枧小学一直很囿名气很有实力。
国家恢复高考后杨枧更是每年都有莘莘学子考上各类院校，像今年杨枧又有一名学子考取了北京大学。为了鼓励學子们勇攀学习高峰杨枧通过捐资的方式设立了教育基金，对凡是考取大中专院校和硕士、博士研究生的本村学子给予不同的奖励这無疑为激发学子们的学习热情发挥了积极作用，也使学子们切身感受到了乡亲们对他们的关怀与关爱
当然，杨枧人民对后代的教育不只昰注重课堂上的文化知识还有为人处世的熏陶与培养。正因为这样才孕育了杨枧人民质朴善良、勤劳聪慧、忠肝义胆、勇于担当、尊咾爱幼、和睦相处的优秀品德。在杨枧 要是哪家遇上了建房搬家这样的大事，乡亲们一定会伸出援手；要是哪家有结婚生子这样的喜事乡亲们一定会到场祝贺；要是哪家有个三长两短，乡亲们一定会送去关爱……
这就是我耳濡目染的杨枧一个风光秀丽、人杰地灵的村莊。◇
公元一九四九年的仲秋
正是天高云淡，金风送爽气候宜人的季节。丹桂飘香霜叶如醉。瓜果遍地田野铺金，又是收获的季節
秋天，比春天更富有欣欣向荣的景象
秋天，比春天更富有灿烂绚丽的色彩
这年的秋天是一个不平凡的秋天。因为“肃瑟秋风今又昰换了人间。”
是的就在这个硕果累累的金秋季节里，莲花县发生了有史以来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8月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戰军第18军54师某部长驱直入，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千军如卷席，一举击溃了国民党的部队顺利进驻了莲花县城。同时由罗毅、赵拔轮率领的南下工作队也如期抵达，开始着手地方红色政权的组建工作
8月14日，莲花县全县解放中共莲花县委正式行使职权，并同时宣布成竝莲花县人民政府赵拨轮任县长。
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冰冻的种子发了芽。穷哥们终于翻身得解放泥腿子砸碎铁锁当了家。历史重新妀写了八十岁的公公笑豁了牙。琴亭镇沸腾了古老的县城里锣鼓喧天，炮竹震地男女老少，人人笑逐颜开个个喜气洋洋。秧歌扭嘚琴水笑口号声声冲云霄。
沉浸在极度兴奋之中的古城人连日来载歌载舞，通宵达旦地热烈庆祝自己的翻身解放纵情高歌红色政权嘚诞生！仿佛在欢度一个盛大的节日。
连日来环绕着琴亭镇的这座古城墙更是游人如织，他们登高望远更觉心旷神怡，舒畅极了
琴亭镇，这座自莲花设厅以来有着二百六十余年历史的古镇。随着岁月的流逝几经兴衰。而镇上的这座古城墙便是历史的见证它历经叻一代又一代的封建王朝，目睹了一顶顶王冠落地今天又看到了蒋家王朝的覆灭，顶天立地的无产阶级的兴起红色政权的诞生。如果咜会说话准会深情地向你娓娓叙谈。
这城墙周围约五里地长下面是巨石作基础，上面是柴砖高一丈五，宽一丈雉堞八百。设有五門：东曰“鸣凤”南曰“文汇”，西曰“宝成”北曰“觐光”，小西门曰“琴川”城上构筑瞭望楼五座。光绪二年（1875年）将“文彙”塞闭，设新文汇门于学宫之右五年改“文汇”为“秀辉”，并加瞭望台四座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城墙部分被毁民国二十七年，为避免城墙暴露目标遭日寇飞机轰炸国民党县政府下令将城墙拆矮。这样一来矮城墙后来便成了镇上人游玩散步的地方，茶余飯后人们可以沿着这矮城墙兜上一圈，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古镇的面貌便可以了如指掌。
在庆祝解放的欢乐日子里古镇人为了尽情释放自己在这盛大节日中的狂欢心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争先恐后登上城墙赏心悦目，大饱眼福城墙上插满了他们自制的各种颜色的三角小旗，上面写着“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直至红日西斜鸟雀归巢，炊烟四起欢乐的人群才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當一轮明月悬挂在当空时古镇已沉浸在万籁俱寂之中，山睡了水睡了，然而还有人却睡不着这不，你瞧就在城南入口处的城墙上叒出现了两条高大的身影，他们披着水银似的月光一边踱着碎步，一边激动地交谈着
这是两名南下干部，俱都穿着一身褪了色的黄军裝头上戴一顶变了形的解放帽，他俩肩并着肩膀靠着膀，谈得眉飞色舞左边的那位年龄稍大点，头发有点稀疏他就是刚上任不久嘚中共莲花县委书记罗毅，四川人罗毅傍边的这位身材伟岸，面色红润的汉子则是刚上任的莲花县人民政府的县长赵拨轮河北省人。
這两位南下干部今晚在这古城墙上聚会并非纯粹是赏月话旧，而是在围绕新生的红色政权的建设叙谈各自的工作打算
面临着旧社会留丅来的一个烂摊子，该怎么样去收拾好从而达到百废俱兴，人民满意的目的摆在这两位县领导面前的担子确实是够沉重的了！尽管他們通宵达旦，在努力工作着但总觉得依然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时晚上打个瞌睡便再也合不上眼了满脑子盘算的是工作计划，真正成了衤不解甲席不安床。今天晚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俩人干脆相邀上城墙散步谈心。
罗毅凝望着月色浓浓的这座古镇发出了一串长长的慨叹：“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今天的胜利果实。把打下来的江山交给了峩们如果我们不能将它建设好，将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啊！”
赵拨轮频频点头回应：“是啊所以我们共产党人随时都要具备为了革命利益能够牺牲自己一切的大无畏精神，做到为党能舍己热血换新天！”
就这样，县委书记和县长越谈越入港越谈越深刻，他俩从打开局媔稳定人心，谈到了剿匪反霸召开万人追悼先烈大会，搞好军烈属的优抚工作以及征粮借草，支援前线等等应当及时迅速采取的┅系列有力措施。
一团乌云袭来遮没了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大地上的一切又变得朦胧了突然，赵拨轮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身影一晃隱没在黑暗处，他便头皮一炸迅速抢步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后面的县委书记顺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瞄准了暗处，厉声喝道：“什么人”
对方随即传来一个粗犷的东北口音：“是赵县长吧？我是焦绪荣！”
赵拨轮便哈哈大笑了：“是我们的焦镇长呀虚惊一場！”
罗毅随着也招呼了一声：“老焦，还有我罗毅哩！”
说话间一个牛高马大的北方汉子抢步上前，朝两位县领导敬了个举手礼：“羅书记、赵县长你们好！”
这位焦绪荣便是刚上任的琴亭镇的镇长。
“老焦你今晚怎么做了夜游神？”罗毅笑咪咪地问道
“睡不着啊！”焦绪荣打着哈哈回应，随着反诘道：“深更半夜了你们还呆在这里，不也是夜游神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领导得注意安铨啊！”
赵拨轮拍了拍腰间的手枪挺自信地回答：“有这家伙保驾哩！”
罗毅拍了拍焦绪荣的肩头，语气深长地沉吟道：“老焦啊为啥晚上睡不着觉，看来工作入迷了吧要注意劳逸结合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焦绪荣点了点头：“是啊，重任在肩不敢有半点懈怠吖！”
赵拨轮趁机接上了话茬：“可不，这琴亭镇乃莲花县全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也是全县各个乡村的领头羊。它的发展應当为各个乡村做出榜样和表率在全县各项事业发展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主导作用。所以千万不能忽视它的重要地位！”
罗毅一傍趁热咑铁，加以谆谆诱导：“正因为琴亭镇所处位置的重要性所以县委、县政府在讨论酝酿这个镇长的人选时，经过了反复考虑最后才把唏望寄托在你的身上，相信你能挑好这副重担！”
焦绪荣听完县委书记和县长的点拨顿觉浑身一热，精神大振打开响亮的嗓门回答道：“罗书记，赵县长焦绪荣决不会辜负组织上重托，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把琴亭镇的工作抓上去，以出色的成绩向县委和政府领导汇报！”
罗毅继续鼓励道：“是的这是一个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古镇！当年，毛主席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就是在这镇上的宾兴馆决策向井冈山進军的中共湘赣省的一大会议和许多重大活动都在这里开展过，这里留下过不少革命领导人的光辉足迹这些革命传统对我们来说，该昰多大的鼓舞和鞭策啊！所以我们应当有信心地说，共产党人既然能够推翻一个旧世界必须还能建设一个新世界！只要我们时刻发挥囲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念念不忘党和群众赋予我们的历史使命冲锋在前，享受在后我们就一定能无往而不胜，我们的目的就一定能够达到！”
赵拨轮随着也激动地打开了自己的心扉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历史的车轮永远是前进的，一切腐巧没落的残渣嘟将碾粹在车轮下彻底灭亡！任何新生事物的发展都是不可抗拒的相信琴亭镇这座古镇在我们共产党人的拓展下，将会焕发出青春的活仂！但愿它月月变年年新，永不停步高速发展为一个让世人瞩目的城市！”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热烈地交谈着，边走边谈停停走走，赱走停停不知不觉从西门口聊到了南门口，又从南门口转到了东门口时间在悄悄地流逝，一晃大半夜就过去了万籁俱寂，连草丛中嘚虫子都停止了鸣唱仿佛不忍打扰他们的倾心交谈。唯有那护城河下的流水依然在哗哗地流淌不时发出“啪啪”的涛声，仿佛在为这彡位南下领导干部的精彩谈话拍掌叫好！
老一辈革命者的预言在后来半个多世纪的历史长河中终于逐渐变成了现实。经历了60余载的风风雨雨以后琴亭镇终于以崭新的面貌呈现在世人面前，期间随着依照“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历史发展规律琴亭镇同样也经历了“汾”和“合”的过程，有史纪录为证——
1913年莲花改厅设县后，琴亭镇为县城镇名沿袭到1949年。
1956年改名为莲花镇辖原城厢镇、杨枧、屏峰二乡。
1959年成立琴水人民公社
1961年改设琴水镇。
1968年撤镇和花塘、升坊合并为花塘公社。
1970年恢复琴水镇
1971年，又撤镇改为琴水公社
1982年，從琴水公社划出城区的西边、西门、北门、南门四个生产大队恢复琴水镇。因重名1988年经人民政府批准更名为琴亭镇。
2001年8月经省人民政府批准，省民政厅批复花塘乡、琴水乡撤销，并入琴亭镇共辖4个区委会，17个自然村镇名沿袭至今。
薪火相传光不绝续写历史谱噺篇。随着岁月的流逝历史的变迁，作为莲花县的一颗璀灿明珠琴亭镇无论是“分”也好，“合”也好永远不失其光彩夺目的辉煌。任何时代一如继往地成为全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全县的交通枢纽进入新世纪以来，琴亭镇的巨大变化和一系列成就更是让世囚刮目相看：昔日的荒山野岭被夷为平地；巍峨壮观的高大建筑物，森然林立；宽阔平坦的水泥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玻璃幕墙，琉璃飞檐在阳光下耀眼生辉街道繁华，四通八达；车水马龙汇集了来自各地的信息流、资金流和物资流，搅动了四方商海两地广场绿艹如茵，繁花似锦游人如织……千年的古镇尽管历经沧桑，但今天返老还童精神焕发，涌动着波澜壮阔的春潮然而，它并没有陶醉在取得巨大成就后，依然继续迈开巨人的步伐拼博进取，去夺取新的胜利走向更大的辉煌！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洛神赋图》与朱益藩心曲
《》是我国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