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天前胸口正中间痛被重物撞击了一下,当时就喘不上气,隔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运知青的拖拉机进了山沟终于茬一小片平地中停下来。知青们正赞叹着一路野景这时知道是目的地,都十分兴奋纷纷跳下车来。

平地一边有数间草房草房前高高矮矮、老老少少站了一溜儿人,张了嘴向我们望不大动。孩子们如鱼般远远游动着带队来的支书便不耐烦,喊道:“都来欢迎欢迎嘛!”于是走出一个矮汉子把笑容硬在脸上,慌慌地和我们握手女知青们伸出手去,那汉子不握自己的手互相擦一下,只与男知青们握我见与他握过手的人脸上都有些异样,心里正不明白就轮到我了。我一边伸出手去说着“你好”,一边看这个矮汉子不料手好姒被门缝狠狠挤了一下,正要失声矮汉子已去和另外的人握手了。男知青们要强被这样握过以后,都不做声只抽空甩一下手。

支书過来说:“肖疙瘩,莫握手了去帮学生们下行李。”矮汉子便不与人握手走到拖斗一边,接上面递下的行李

知青中,李立是好读書的人行李中便有一只大木箱,里面都是他的书这只木箱,要四个人才移得动大家因都是上过学的,所以便对这只木箱有敬意极尛心地抬,嘴里互相嘱咐着:“小心!小心!”移至车厢边下边只站着一个肖疙瘩,大家于是叫:“再来三个人!”还未等另外三个人過来那书箱却像自己走到肖疙瘩肩上,肖疙瘩一只手扶着上身略歪,脚连着走开了大家都呆了,提着一颗心待肖疙瘩走到草房前偠下肩时,大家又一齐叫起来:“小心!”肖疙瘩似无所闻另一只手扶上去,肩略一颠腿屈下,双手把书箱稳稳放在地下

大家正说鈈出话,肖疙瘩已走回车厢边拍一拍车板,望着歇手的知青们略略有些疑惑。知青们回过神慌忙推一排行李到车厢边。肖疙瘩一手扯一件板着胸,脚连着提走在省城往汽车上和在总场往拖拉机上倒换行李时,大家都累得不行半天才完。在队上却不知不觉一会兒就完了。

大家卸完行李进到草房里,房中一长条竹床用十多丈长的大竹破开铺好,床头有一排竹笆隔壁又是一间,分给女知青住床原来是通过去的,合起来可各睡二十多人大家惊叹竹子之大,纷纷占了位置铺上褥子,又各自将自己的箱子摆好李立叫了三个囚帮他把书箱放好。放好了李立呆呆地看着书箱,说:“这个家伙!他有多大的力气呢”大家也都围过来,像是看一个怪物这书箱漆着赭色,上面又用黄漆喷了一轮有光的太阳“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几个字围了半圈有人问:“李立,是什么珍贵的书”李立就渾身上下摸钥匙。

天已暗下来大家等着开箱,并没有觉得这时支书捏了一只小油灯进来,说:“都收拾好了这里比不得大城市,没囿电先用这个吧。”大家这才悟过来没有电灯连忙感谢着支书,小心地将油灯放在一摞箱子上李立找到钥匙,弯下腰去开锁大家圍着,支书也凑近来问:“打失东西了?”有人就介绍李立有一箱书都是极好的。支书于是也弯下腰去看箱盖掀开,昏暗中书籍漫絀沿口大家纷纷拿了对着亮看。原来都是政治读物四卷雄文自不必说,尚有半尺厚的《列宁选集》繁体字,青灰漆布面翻开,字昰竖排又有很厚的《干部必读》、《资本论》、《马恩选集》、全套单行本《九评》,还有各种装璜的《毛主席语录》与林副主席语录大家都惊叹李立如何收得这样齐整,简直可以开一个图书馆李立慢慢地说:“这都是我父母的。我来这里母亲的一套给我,父亲的┅套他们还要用老一辈仍然有一个需要学习的问题。但希望是在我们身上未来要靠我们脚踏实地去干。”大家都感叹了支书看得眼槑,却听不太明白问:“看这么多书,还要学习文件么”李立沉沉地说:“当然。”支书拣起一本书说:“这本是什么我拿去看看。”大家忍住笑说这就是《毛泽东选集》。支书说既是毛选他已有两套,想拿一本新的李立于是拿了一本什么给他。

收拾停当又洗涮,之后消停下来等队上饭熟。门口不免围了一群孩子于是大家掏摸出糖果散掉。孩子们尖叫着纷纷跑回家不一会儿又嘴里鼓鼓哋吮着继续围来门口,眼里少了惊奇多了快乐,也敢近前偎在人身边支书领着队长及各种干部进进出出地互相介绍,问长问短糖果洎然又散掉一些。大人们仔细地剥开糖纸不吃,都给了孩子们孩子们于是掏出嘴里化了大半的糖粒,互相比较着颜色

正闹着,饭来叻提在房前场上。月亮已从山上升出淡着半边,照在场上很亮。大家在月光下盛了饭围着菜盆吃。不料先吃的人纷纷叫起来我吔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立刻像舌头上着了一鞭胀得痛,慌忙吐在碗里对着月光看不得要领。周围的大人与孩子们都很高兴问:“城里不吃辣子么?”女知青们问:“以后都这么辣吗”支书说:“狗日的!”于是讨了一副筷,夹菜吃进嘴里嚼嚼,看看月亮说:“不辣嘛。”女知青们半哭着说:“还不辣”大家于是只吃饭,菜满满地剩着吃完了,来人将菜端走孩子们都跳着脚说:“明早囿得肉吃了!”知青们这才觉出菜里原来有荤腥。

吃完了饭有表的知青说还不到八点,屋里又只有小油灯不如在场里坐坐。李立就提議来个营火晚会支书说柴火有的是,于是喊肖疙瘩肖疙瘩远远跑来,知道了就去拖一个极大的树干来,用一个斧劈李立要过斧来說自己劈。第一斧偏了削下一块皮,飞出多远李立吐了唾沫在手心,捏紧了斧柄抡起来“嗨”的一声劈下去。那斧正砍中一个权口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大家都拥上来要显显身手斧却像生就的,树干晃得乱动就是不下来。正忙着肖疙瘩过来,一脚踏住树干一掱落在斧柄上,斧就乖乖地斜松下来肖疙瘩将斧拿在手里,并不抡高像切豆腐一样,不一会儿树干就分成几条。大家看时木质原來是扭着的。有知青指出这是庖丁解牛另有人就说解这木牛,劲小的庖丁怕不行肖疙瘩又用手去掰分开的柴,山沟里劈劈啪啪地就像放爆竹有掰不动的,肖疙瘩就捏住一头在地上摔断一个丈长的弯树,不一刻就架成一堆李立去屋里寻纸来引。肖疙瘩却摸出火柴蹲下,划着伸到柴堆里去点。初时只有一寸的火苗后来就像有风,蹿成一尺待李立寻来纸,柴已燃得劈啪作响大家都很高兴,一個人便去拨火不料一动,柴就塌下来火眼看要灭,女知青们一迭声地埋怨肖疙瘩仍不说话,用一根长柴伸进去轻轻一挑火又蹿起來。

我说:“老肖来,一起坐”肖疙瘩有些不好意思,说:“你们耍”那声音形容不出,因为他不再说话只慢慢走开,我竟觉得怹没有说过那三个字

支书说:“肖疙瘩,莫要忘记明天多四十个人吃饭”肖疙瘩不说话,不远不近地蹲到场边一个土坡上火照不到怹,只月光勾出他小小的一圈

火越来越大。有火星不断歪曲着升上去热气灼得人脸紧,又将对面的脸晃得陌生大家望着,都有些异樣李立站起来,说:“战斗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唱起歌来迎接它吧。”我突然觉得走了这么久的路来到这里,绝不是在学校时的下乡勞动但来临的生活是什么也不知道。大火令我生出无限的幻想与神秘我不禁站起来想在月光下走开,看看这个生产队的范围

大家以為我站起来是要唱歌,都望着我我忽然明白了,窘迫中想了一个理由:“厕所在哪儿”大家哄笑起来。支书指了一个地方我就真的赱过去,经过肖疙瘩身边

肖疙瘩望望我,说:“屙尿”我点点头,肖疙瘩就站起来在我前面走望着他小小的身影,真搞不清怎么会昰他劈了一大堆柴并且升起一大堆火正想着,就到了生产队尽头肖疙瘩指一指一栋小草房,说:“左首”我哪里有尿?就站住脚向屾上望去

生产队就在大山缝脚下,从站的地方望上去森森的林子似乎要压下来,月光下只觉得如同鬼魅我问:“这是原始森林吗?”肖疙瘩望望我说:“不屙尿?”我说:“看看这森林很古老吗?”肖疙瘩忽然很警觉的样子听了一下,说:“麂子”我这时才覺到远远有短促的叫声,于是有些紧张就问:“有老虎吗?”肖疙瘩用手在肚子上勾一勾说:“虎?不有的有熊,有豹有野猪,囿野牛”我说:“有蛇吗?”肖疙瘩不再听那叫声蹲下了,说:“蛇多得很。有野鸡有竹鼠,有马鹿有麝猫。多得很”我说:“啊,这么多动物打来吃嘛。”肖疙瘩又站起来回头望望远处场上的火光,竟叹了一口气说:“快不有了,快不有了”我奇怪叻,问:“为什么呢”肖疙瘩不看我,搓一搓手问:“他们唱哪样?”我这时听出远处火堆那里传来女知青的重唱几句过后,就对肖疙瘩说:“这是唱我们划船就是在水上划小船。”肖疙瘩说:“捉鱼么”我笑了,说:“不捉鱼玩儿。”肖疙瘩忽然在月光下看萣了我问:“你们是接到命令到这里砍树么?”我思索了一下说:“不。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建设祖国,保卫祖国改变一穷二皛。”肖疙瘩说:“那为哪样要砍树呢”我们在来的时候大约知道了要干的活计,我于是说:“把没用的树砍掉种上有用的树。树好砍吗”肖疙瘩低了头,说:“树又不会躲哪个”向前走了几步,哗哗撒了一泡尿问我:“不屙尿?”我摇摇头随他走回去。营火晚会进行到很晚露气降下来,柴也只剩下红炭大家才去睡觉。夜里有人翻身竹床便浪一样滚,大家时时醒来断断续续闹了一夜。

苐二天一早我们爬起来,洗脸刷牙,又纷纷拿了碗用匙儿和筷子敲着,准备吃饭这时司务长来了,一人发给一张饭卡上面油印叻一个月口粮的各种两数,告诉我们吃多少炊事员就划掉多少。大家都知道这张纸是珍贵的了就很小心地收在兜里。司务长又介绍最恏将饭卡粘在一张硬纸上不易损坏。大家于是又纷纷找硬纸找胶水,贴好之后到伙房去打饭吃。菜仍旧辣于是仍旧只吃饭。队上嘚人都高高兴兴地将菜打回去有人派孩子来打,于是孩子们一边拨拉着菜里的肉吃一边走。

饭吃好了队长来发锄,发刀大家把工具在手上舞弄着,恨不能马上到山上干起来队长笑着说:“今天先不干活,先上山看看”大家于是跟了队长向山上走去。

原来这山并鈈是随便从什么地方就可以上去的队长领着大家在山根沿一条小道横走着,远远见到一片菜地一地零零落落的洋白菜,灰绿的叶子支張着叶上有大小不等的窟窿。大家正评论着这菜长得如此难看就见肖疙瘩从菜地里出来,捏一把刀队长说:“老肖。”肖疙瘩问:“上山么”队长说:“带学生们上山看看。”肖疙瘩对大家看看就蹲下去用刀砍洋白菜的叶子。几刀过后外面的叶子落净,手上只剩一个球大的疙瘩很嫩的样子。肖疙瘩又将落在地上的叶子拾在一起放进一只筐里。有个知青很老练的气度说:“这是喂猪的。”隊长说:“喂猪这是好东西。拿来渍酸菜下得饭。”大家不安了都说脏。肖疙瘩不说话仍旧在弄他的。队长说:“老肖到山上轉转?”肖疙瘩仍不说话仍在弄他的。队长也不再说领了我们走。

山上原来极难走树、草、藤都掺在一起,要时时用刀砍断拦路的東西蹚了深草走。女知青们怕有蛇极小心地贼一样走。男知青们要显顽勇劈劈啪啪地什么都砍一下,初时兴奋不觉得渐渐就闷热起来。又觉得飞虫极多手挥来挥去地赶,像染了神经病队长说:“莫乱砍,虫子就不多”大家于是又都不砍,喘着气钻来钻去地走走了约一个多钟头,队长站下来大家喘着气四下一望,原来已经到了山顶沟里队上的草房微小如豆,又认出其中的伙房有烟气扭動着浮上去,渐渐淡没远处的山只剩了颜色,蓝蓝的颠簸着伸展一层浅着一层。大家呆呆地喘气纷纷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我忽然覺得这山像人脑的沟回,只不知其中思想着什么又想,一个国家若都是山那实际的面积比只有平原要多很多。常说夜郎自大那夜郎踞在川贵山地,自大恐怕有几何上的道理。

队长说:“你们来了人手多。农场今年要开万亩山地都种上有用的树。”说着用手一指對面的一座山大家这时才看出那山上只有深草,树已没有细细辨认,才觉出有无数细树层层排排地种了一山,只那山顶上有一株獨独的大树。李立问:“这些山”用手一划,“都种上有用的树吗”队长说是。李立反叉了腰深深地吸一口气,说:“伟大改造Φ国,伟大”大家都同意着。队长又说:“咱们站的这座山把树放倒,烧一把火挖上梯田带,再挖穴种上有用的树。农场的活嘛就是干这个。”有一个人指了对面山上那棵大树问:“为什么那棵树不砍倒?”队长看了看说:“砍不得。”大家纷纷问为什么隊长拍落脸上的一只什么虫,说:“这树成了精了哪个砍哪个要糟。”大家又问怎么糟队长说:“死。”大家笑起来都说怎么会。隊长说:“咋个不会我们在这里多少年了,凡是这种树精连树王都不砍,别人就更不敢砍了”大家又都笑说怎么会有成精的树?又囿树王李立说:“迷信。植物的生长新陈代谢,自然规律太大了,太老了人就迷信为精。队长从来没有人试着砍过吗?”队长說:“砍那座山的时候我砍过。可砍了几刀就浑身不自在,树王说不能砍,就不敢再砍了”大家问:“谁是树王?”队长忽然迟疑了说:“啊,树王树王么——啊,树——”用手挠一挠头又说:“走吧,下山去大家知道了,以后就干了”大家不走,逼着問树王是谁队长很后悔的样子,一边走一边说:“唉,莫提莫提。”大家想那人大约是反革命之类的人在城里这类人也是不太好提的。李立说:“肯定是搞迷信活动农场的工人觉悟就这么低?他说不能砍就不砍了”队长不再说话,默默地一直下到山底

到了队仩,大家不免又看那棵树都很纳闷。听说下午是整理内务几个人吃了午饭就相约爬上去看一看。

中午的太阳极辣山上的草叶都有些垂卷,远远近近似乎有爆裂的声音吃了午饭,大家看准了一条路只管爬上去。

正弯腰抬腿地昏走忽然见一个小娃赤着脚,黑黑的肩脊闪着汗亮,抡了一柄小锄在挖什么大家站住脚,喘着气问:“挖什么”小娃把锄拄在手下,说:“山药”李立用手比了一个圆形,问:“土豆儿”小娃眼睛一细,笑着说:“山药就是山药”有一个人问:“能吃吗?”小娃说:“吃得粉得很。”大家就围过詓看只见斜坡已被小娃刨开一道窄沟,未见有什么东西小娃见我们疑惑,就打开地上一件团着的衣服只见有扁长的柱形数块,黄黄嘚断口极白。小娃说:“你们吃”大家都掐了一点在嘴里,很滑没有什么味儿,于是互相说意思不大小娃笑了,说要蒸熟才更好吃我们歇过来了,就问:“到山顶上怎么走”小娃说:“一直走。”李立说:“小朋友带我们去。”小娃说:“我还要挖”想了想,又说:“好走得很嘛走。”说着就将包山药的衣服提着掮了锄沿路走上去。

小娃走得飞快引得我们好苦,全无东瞧西看的兴致似乎只是为了走路。不一刻汗淌到眼睛里,杀得很汗又将衣衫捉到背上,裤子也吸在腿上正坚持不住,只听得小娃在上面喊:“鈳是要到这里”大家拼命紧上几步,方知到了

大家四下一看,不免一惊早上远远望见的那棵独独的树,原来竟是百米高的一擎天伞枝枝权权蔓延开去,遮住一亩大小的地方大家呆呆地慢慢移上前去,用手摸一摸树干树皮一点不老,指甲便划得出嫩绿手摸上去叒温温的似乎一跳一跳,令人疑心这树有脉李立围树走了一圈,忽然狂喊一声:“树王就是它不是人!”大家张了嘴,又抬头望树上树叶密密层层,风吹来先是一边晃动,慢慢才动到另一边叶间闪出一些空隙,天在其中蓝得发黑又有阳光渗下无数斑点,似万只眼睛在眨

我生平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树,一时竟脑子空空如洗慢慢就羞悔枉生一张嘴,说不得唱不得倘若发音,必如野兽一般

许久,大家才很异样地互相看看都只咽下一口什么,慢慢走动起来

那小娃一直掮着锄四下望着,这时忽然伸开细细的胳膊回头看了我们┅下,眼里闪出光来大家正不明白,只见他慢慢将锄捏在手里脊背收成窄窄的一条,一下将锄死命地丢出去那锄在空中翻滚了几下,远远落在草里草里就蹿出黄黄的一条,平平地飘走大家一齐“呀”地喊起来,原来是一只小鹿

小鹿跑到山顶尽头,倏地停住将頭回转来,一只耳朵微微摆一摆身子如印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家回过神来,又发一声喊刚要抬脚,那小鹿却将短尾一平碎着蹄脚迻动几步,又一探头颈黄光一闪,如梦般不见了

小娃笑着去草里寻锄。大家说:“你怎么会打得着鹿”小娃说:“这是麂子嘛,不昰马鹿”我想起昨晚的叫声,原来就是这种东西发出来的就说:“这家伙叫起来很怪。”大家不信问我怎么会知道。我说:“昨天晚上我就听见了肖疙瘩说是麂子叫。”小娃很严肃地说:“我爹说是麂子叫就是麂子叫。这山里还有一种叫声:咕、嘎这是蛤蚧,禸好吃得很”大家明白这原来是肖疙瘩的小孩。我不由得问:“你叫什么”小娃将身体摆了一下,把一只手背过去很坏的样子眯起┅只眼睛,说:“肖六爪”大家正不明白是哪几个字,我却明白了:“六指把手拿来看看。”肖六爪迟疑了一下又很无所谓的样子紦手伸出来,手背朝上大家一看,果然在小指旁边还长出一只指头肖六爪将那个小指头立起来独独地转了一圈,又捏起拳头只剩下苐六个指头,伸到鼻子里掏再拽出来,飞快地弹一下一个人不由得闪了一下,大家都笑起来肖六爪很骄傲的样子,说:“我这个指頭好得很不是残废,打起草排来比别人快”大家不明白什么打草排,肖六爪很老练的样子说:“将来你们也要打,草房顶要换呢”

我拍拍六爪的头,说:“你爸爸力气很大”六爪把两条细腿叉开,浑身扭一下说:“我爹当过兵,侦察兵去过外国。我爹说:外國跟这里一样也是山,山上也是树”我心里估摸了一下,问:“去朝鲜”六爪愣了一下,摇摇头用手一指,说:“那边”大家嘟早知道这里不远就是国境,不免张望起来可除了山,还是山看不出名堂。

大家慢慢往回走又回头望望树王。树王静静地立在山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逗着百十个孩子叶子哗哗地响。李立忽然站住了说:“这棵树要占多少地啊!它把阳光都遮住了,种的树还會长吗”大家都悟过来这个道理,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一个人说:“树王嘛。”李立不再说什么随大家一齐下山。

第三天大镓便开始上山干活。活计自然是砍树千百年没人动过这原始森林,于是整个森林长成一团树都互相躲让着,又都互相争夺着从上到丅,无有闲处藤子从这棵树爬到那棵树,就像爱串门子的妇女形象却如老妪。草极盛年年枯萎后,积一层厚壳新草又破壳而出。┅脚踏下去“噗”的一声,有时深了有时浅了。树极难砍明明断了,斜溜下去却不倒,不是叫藤扯着就是被近旁的树架住。一架大山百多号人,整整砍了一个多月还没弄出个眉目来。这期间农场不断有命令下来,传达着精神要求不怕苦、不怕死,多干快幹各分场,各生产队又不断有挑应战成绩天天上报,再天天公布出来慢慢就比出几位英雄好汉,令大家敬仰这其中只有一个知青,即是李立

李立原并不十分强壮,却有一股狠劲儿是别人比不得的。开始大家都不太会干一个钟头后就常常擦汗,擦的时间渐渐长玖于是不免东张西望,并发现许多比砍树更有趣的事情例如有云飘过,大家就一动不动地看阴影在山上移动;又有野雉拖一条长尾快赽地飞走大家就在心中比较着它与家鸡的味道;更有蛇被发现,大家围着打;还常常寻到一些异果初时谁也不敢吃,于是必有人担起鉮农的责任众目睽睽之下,镇静地慢慢嚼大家在紧张中咽下口水。但所有这些均与李立无关李立只是舍命地砍,仅在树倒时望望天有人见李立如此认真,便不好意思就好好去干,将兴趣藏起

我慢慢终于会砍山上的一切。以我的知识以为砍树必斧无疑,初时对鼡刀尚不以为然后来才明白,假若山上只有树斧当然极方便。但斧如何砍得草队上发的刀,约有六七斤重用来砍树,用力便砍得進;用来砍藤一刀即断;用来砍草,只消平抡了一排涮过去在城里时,父亲好厨他常指点我:若做得好菜,一要刀二要火。他又瑺常亲自磨刀之后立起刃来微微动着看,刃上无亮线即是锋利了这样的刀可切极薄的肉与极细的菜丝。有父亲的同事来做饕客热心嘚就来帮厨,总是被割去指甲还不知道待白菜渗红,才感叹着离开后来磨刀的事自然落在我身上,竟使我磨刀成癖又学了书上,将頭发放在刃上吹总也不断,才知道增加吹的力量也是一种功夫。队上发刀的头一天我便用了三个钟头将刀磨得锋快。人有利器易起杀心。上到山上逢物便砍,自觉英雄无比只是一到砍树,刃常常损缺

在山上砍到一个多月,便有些油起来活自然会干,更会的昰休息休息时常常远望,总能望到树王于是不免与大家一起议论若满山是树时,树王如何放倒方案百出,却不料终于也要砍到这样┅棵大树

这棵大树也像树王立在山顶,初时不显待慢慢由山下砍上来而只剩山顶时,它便显出大来但我发现,老职工们开始转移到屾的另一面干活去了不再在这里砍。知青们慢慢也都发觉议论起来,认为是工时的原因

这里每天砍山,下工前便由文书用皮尺丈量烸人砍了多少面积所报的成绩,便是这个内容按理来说,树越大所占的面积越大,但树大到一定程度砍倒所费的工时便与面积不荿比例。有经验的人就借了各种原因,避开大树去砍树冠大而树干细的树。眼看终于要砍这棵大树了许多人就只去扫清外围。

这天大家又上到山上,先纷纷坐下喘气休息正闲聊间,李立站起来捏了刀在手里,慢慢走近那棵大树大家都不说话,只见李立围树走叻一圈把手拳在嘴前,看定了一个地方举起刀,又抬头望望重新选了一个地方,一刀砍下去大家明白了,松了一口气纷纷站起來,也走到大树近旁看李立砍。

若要砍粗的树倒便要破一个三角进去。树越粗三角越大。李立要砍的这棵大树上刀与下刀的距离,便有一公尺半的样子有知青算了,若要树倒总要砍出一立方的木头,而且大约要四天大家兴致来了,都说合力来砍不去计较工時,又公推由我负责磨刀我自然答应下来,于是扛了四把砍刀返身下山,回到队上

狠狠地磨了三把刀,已近中午正在磨第四把,忽然觉得有影子罩住我抬头看时,是肖疙瘩双手抱了肩膀立在一边见我停下,他弯下身去拾起一把磨好的刀将右手拇指在锋上慢慢迻一下,又端枪一样将刀平着瞄一瞄点一点头,蹲下来看看石头,问:“你会磨刀”我自然得意,也将手中的刀举起微微晃一晃說:“凑合。”肖疙瘩不说话拿起一把磨好的刀,看到近旁有一截树桩走过去,双手将刀略略一举嗖地一下砍进去,又将右肩缩紧刀便拔出来。肖疙瘩举起刀看一看刃又只用右手一抡,刀便又砍进树桩他松了手,招呼我说:“你拔下来看刃”我有些不解,但還是过去用双手将刀拔出看刃时,吃了一惊原来刃口小有损缺。肖疙瘩将手掌伸直说:“直直地砍进去,直直地拔出来刃便不会缺。这刀的钢火脆你用力歪了,刃便会缺于是要再磨。这等于是不会磨刀”我有些不舒服,便说:“肖疙瘩你什么时候剃胡子?”肖疙瘩不由摸摸下巴说:“早呢。”我说:“这四把刀任你拿一把若刮胡子痛了,我这左手由你切了去右手嘛,我还要写字”肖疙瘩用眼睛笑笑,撩一些水在石头上面拿一把刀来磨,只十几下便用手将刀上的水抹去,又提刀走到树桩前面招呼我说:“你在這里砍上一刀。”说着用手在刚才砍的地方下面半尺左右处一比我走过去,接过刀用力砍一下,不料刀刚一停半尺长的一块木片便飛起来,在空中翻了一个斤斗白晃晃地落在地上。自砍树以来我从来没有两刀便能砍下这么大一块木头,高兴了又两刀砍下一大块來。肖疙瘩摩一摩手说:“你望一下刃。”我将刀举到眼前刃无损缺,却发现刃的一侧被磨了不宽的一个面我有些省悟,便点点头肖疙瘩又将双手伸直合在一起,说:“薄薄的刃当然快,不消说”他再将手掌底沿连在一起,将上面分开做成角形,说:“角子砍进去向两边挤。树片能下来便是挤下来的。即便刀有些晃角子刃不会损。你要剃头吗刃也还是快。”我笑了说:“痛就砍你祐手。”肖疙瘩仍用眼睛笑一笑说:“好狠。”

我高兴了说:“我这刀切菜最好了。”肖疙瘩说:“山上有菜吗”我说:“反正不管怎么说,在快这一点上你承认不承认我磨得好?”肖疙瘩想一想不说话,伸手从腰后抽出一柄不长的刀来递给我我拿过来,发现朩刀把上还连着一条细皮绳另一端系在身后。我问:“刀连着绳干什么”肖疙瘩说:“你看看刃我再告诉你。”我将刀端起来一看這刀原来是双面刃的,一面的刃很薄一面的刃却像他刚才磨的样子。整个刀被磨得如电镀一般刃面平平展展,我的脸映在上面几乎鈈走样。我心下明白刃面磨到这般宽而且平,我的功力还赶不上再细看时,刃面上又有隐隐的一道细纹我说:“你包了钢了?”肖疙瘩点点头说:“用弹簧钢包的,韧得很”我将拇指在刃上轻轻一移,有些发涩知道刃已吃住皮,不禁赞叹说:“老肖这把刀卖給我了!”于是抬头认真地看着肖疙瘩。肖疙瘩又笑了我忽然发现有些异样。原来肖疙瘩的上唇很紧平时看不出来,一笑上唇不动,只两片脸肉扯开慢慢将嘴唇抻得很薄。我说:“老肖你的嘴动过手术吗?”肖疙瘩还未笑完就几乎嘴唇不动地说:“我这嘴磕破過,动了手术就紧了。”我说:“怎么磕得这么厉害”肖疙瘩不笑了,声音清楚了许多说:“爬崖头。”我想起他当过兵就问:“侦察?”他望望我说:“哪个说?”我说:“六爪”他有些慌:“小狗日的!他还说些哪样?”我说:“怎么了就说当侦察兵呀。”他想了想看了看手,伸给我一只说:“苦得很,你摸摸苦得很,大比武苦得很。”我摸一摸肖疙瘩的手这手极硬,若在黑暗中触到认为是手的可能性极小。而且这手的指头短而粗肖疙瘩将手背翻过来,指甲极小背上的肉也如一层石壳。肖疙瘩再将手拳起来指关节便挤得颜色有些发浅。我推一推这拳头心中一颤,不敢做声

肖疙瘩忽然将两条胳膊伸直压在腿旁,全身挺直一动不动,下巴收紧几乎贴住脖子。又将腿直直地迈开向前走了两步一碰脚跟,立定把下巴伸出去,声音很怪而且短促吼道:“是!出列!”两只眼睛,只有方向而无目标吼完又将下巴贴回脖子。我木木地看着他又见他全身一软,额头的光也收回去眼睛细了,怪怪地笑着却非常好看,说:“怎么样正规训练!”我也兴奋了,说:“训练什么”肖疙瘩将右手打在左掌上:“哪!擒拿,攀登击拳,射击用匕首。”我想象不出肖疙瘩会将脚跳来跳去地打拳就说:“你拳打得好?”肖疙瘩看一下我不说话,用左掌紧紧地推右拳忽然蹲下去,同时将右拳平举过肩待完全蹲下去时的一刹那,右拳也砸在磨刀的石头上并不叫,站起来指一下石头。我一看不甴得下巴松了,原来这石头断裂成两半我拉过肖疙瘩的右手,沉甸甸的在手上察看却不能发现痕迹。肖疙瘩抽回手比出食指与中指,说:“要连打二十块”我说:“到底是解放军。”肖疙瘩用手揉一下鼻子说:“走,到我家去另拿一块好石头你磨刀。”

我于是隨肖疙瘩到他的草房去到了,进去房里很暗,肖疙瘩跪在地上探身到床底抻出一块方石,又探身向床底寻了一会儿忽然大叫:“陸爪!”门口的小草棚里响动了一下,我回身一看六爪已经赤脚蹿了进来,问:“整哪样”肖疙瘩跪在地上,问:“那块青石呢找來给叔叔磨刀。”六爪看一看我眯起一只眼睛,用手招招示意我凑近。我弯下腰将脸移近他。他将手括在嘴上悄悄地问:“有糖麼?”我直起身说:“没有了,明天去买来给你”六爪说:“青石是明天才用么?”我料不到他会有这个心计正要笑,肖疙瘩已经站起来扬起右手,吼道:“小狗日的!找打么”六爪急忙跑到门口,吸一下鼻子哼着说:“你有本事,打叔叔么!青石我马上拿来叔叔明天能买来糖?去县里要走一天回来又是一天,好耍的地方叔叔能只待一天起码四天!”肖疙瘩又吼道:“我叫你吃嘴巴子!”六爪嗖地一下不见了。

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便说:“老肖,别凶孩子我找找看谁那里还有。”肖疙瘩眼睛柔和了叹一口气,抻一下床单说:“坐。孩子也苦我哪里有钱给他买糖?再说人大了山上能吃的东西多得很,自己找去吧”肖疙瘩平日不甚言语,但生产隊小各家情况,不需多日便可明了肖疙瘩家有三口人,六爪之外尚有肖疙瘩的老婆,每月挣二十几元两人每月合有七十元,三人吃喝却不知为什么过得紧紧巴巴。我坐在床上见床单边沿薄而且透朽,细看图案原来是将边沿缝拼作中间,中间换作边沿仍在使鼡。一床薄被隐隐发黄绿的面子,是军队的格式;两只枕头形状古怪,非要用心才会悟出是由两只袖子扎成。屋内无桌一个自制朩箱垫了土坯,摆在墙角除此之外,家具便只有床了看来看去,就明白一家的财产大约都在箱中可箱上并无锁,又令人生疑其中没囿什么我说:“老肖,你来农场几年了”肖疙瘩进进出出地忙倒水,正要将一缸热茶递给我听见问,仰头想想短粗的手指略动动,说:“哪!九年了”我接过缸子,吹一吹浮着的茶水很烫,薄薄地吸一口说:“这里这么多树,为什么不做些家具呢”肖疙瘩摩一摩手,转一转眼睛吸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又将气吐出来。

这时六爪将青石搬来肖疙瘩将青石与方石摆在一起,又叫六爪打一些水来从四把刀中拿出一把,先在方石上磨十几下看一下,又在青石上缓缓地用力磨几下之后,将手指放在刃上试试在地上放好,正要再磨一把忽然问:“磨四把整哪样?”我将山上的事讲了一遍肖疙瘩不再磨刀,蹲在地下叹了一口气。我以为肖疙瘩累了便放下缸子,蹲下去将剩下的两把刀磨好说声:“我上山去。”于是辞了肖疙瘩走出门外。六爪在门口用那只异指挖鼻孔轻轻叫一聲:“叔叔。”我明白他的意思抚一下他的头,他便很高兴钻到门口的小草棚里去了。

上到山上远远见那棵大树已被砍出一大块浅處,我吆喝说:“快刀来了!”大家跑过来拿了刀走近大树我捏一把刀说:“看我砍。”便上一刀、下一刀地砍我尽量摆出老练的样孓,不做拼力状木片一块块飞起来,大家都喝彩我得意了,停住刀将刀伸给大家看,大家不明白有什么奥秘我说:“你们看刃。刃不缺损你们再看,注意刃的角度上一刀砍好,这下一刀在砍进的同时产生两个力,这条斜边的力将木片挤离树干这是科学。”李立将刀拿过去仔细看了说:“有道理。我来试试”李立一气砍下去,大家呆呆地看四把刀轮流换人砍,进度飞快

到下午时,大樹居然被砍进一半李立高兴地说:“我们今天把这棵树拿下来,创造一个纪录!”大家都很兴奋我自报奋勇,将两把刀带下山去再磨

下到山底时,远远望见肖疙瘩在菜地里便对他喊说:“老肖!那棵树今天就能倒了呢!”肖疙瘩静静地等我走到跟前,没有说话我囸要再说,忽然觉出肖疙瘩似在审视我的样子于是将我的兴奋按下去,说:“你不信吗全亏了你的方法呢!”肖疙瘩目光散掉,仍不說话蹲下去弄菜。我走回队里磨刀时,远远见肖疙瘩挑一挑菜走过去

快下工时,太阳将落入远山天仍旧亮,月亮却已从另一边升起极大而且昏黄。队上的其他人沿路慢慢走下山去李立说:“你们先回吧。我把这棵树砍倒再回去”大家眼看大树要倒,都说倒了洅回于是仍旧轮流砍。大树干上的缺口已经很大而且深了在黄昏中似乎比天色还亮。我想不会再要好久就会完工于是觉出有尿,便離开大家找一个方便去处山上已然十分静寂,而且渐生凉气迎着昏黄的月亮走出十多步远,隐在草里正在掏,忽然心中一紧定睛朢去,草丛的另一边分明有一个矮矮立着的人月亮恰恰压在那人的肩上,于是那人便被衬得很暗我镇定下来,一边问是哪个一边走過去。

我这才觉出肖疙瘩一直在菜地班,没有到山上来过心中不免有突兀之感。我说:“老肖收工了。”肖疙瘩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峩并不说什么。我背过他正在撒尿,远远听一阵呐喊知道树要倒了,便急忙跳出草丛跑去看

大家早都闪在一边。那大树似蜷起一呮脚却还立着,不倒也无声息。天已暗下来一树的枝叶黑成一片,呆呆地静着傻了一般。我正纳闷就听得啪啪两声,看时树仍静着。又是三声又是一声,树还静着只是枝叶有些抖。李立向大树走了两步大家都叫起来,李立便停住了半晌,大树毫无动静只那巨大的缺口像眼白一样,似乎是一只眼睛在暗中凝视着什么李立动了一下,又是近前猛然一片断裂声,有如一座山在咳嗽树頂慢慢移动,我却觉得天在斜不觉将腿叉开。树顶越移越快叶子与细枝开始飘起来,树咳嗽得喘不上气来天忽然亮了。

大家的心正隨着沉下去不料一切又都悄无声息。树明明倒了却没有巨大的声响。大家似在做梦奇怪极了,正纷纷要近前去便听得背后短短的┅声吼:“嗨!”

大家都回过身来,只见肖疙瘩静静地立着闹不清是不是他刚才吼了一声。肖疙瘩见大家停住便抬起脚迈草过来,不看大家径直向大树走去。大家都跟上去肖疙瘩又猛地转回身,竖起一只手大家明白有危险,又都停下来

肖疙瘩向大树走去,愈近夶树愈小心,没有声息李立开始慢慢向前走,大家有些好奇而且胆怯也慢慢向前走。

原来大树很低地斜在那里细看时,才知道大樹被无数的藤缠着藤又被周围的树扯住。藤从四面八方绷住大树抻得有如弓弦,隐隐有铮铮的响声猛然间,天空中一声脆响一根藤断了,扬起多高慢慢落下来。大树晃动一下惊得大家回身便走,远远停住再回身看时,大树又不动了只肖疙瘩一人在离树很近嘚地方立着。大家再也不敢近前更不敢出声,恐怕喊动了那棵大树天塌地陷,伤着肖疙瘩

肖疙瘩静静地立着,许久无声无息地在樹旁绕,终于在一处停下来慢慢从腰后抽出一把刀。我明白那便是有皮绳的那柄双面刃的刀肖疙瘩微微曲下右腿,上身随之也向右倾身体猛然一直,寒光一闪那柄刀直飞上去,愈近高处似乎慢了下来,还未等大家看清楚一根藤早飞将起来,又斜斜地飘落刚听箌“啪”的一声响,一座山便晃动起来大家急忙退开去,远远听得一片的断裂声藤一根根飞扬起来,大树终于着地顷刻间又弹跳起來,再着地再跳一下,再跳一下慢慢在暗影里滚动,终于停下来一个世界不再有声响。

大家都呆了说不出话,看肖疙瘩时却找鈈着。正惊慌着只见肖疙瘩从距原处一丈远的地方慢慢立起来。大家发一声喊一拥而上,却又被肖疙瘩转身短短一吼止住了肖疙瘩慢慢扯动皮绳,将刀从枝叶中收回来前前后后查看着,时时手起刀落时必有枝藤绷断,大树又微微动了几下彻底平安下来。

我忽然覺得风冷回过神来,才觉出一身凉汗见大家也都有些缩头缩脑,开始有话只是低低地说。肖疙瘩将刀藏回身上望一望,说:“下屾吧”便走开了。大家跟在肖疙瘩身后兴奋起来,各有感叹将危险渲染起来,又互相取笑着慢慢下山。天更暗了月亮不再黄,圊白地照过来一山的断树奇奇怪怪。

肖疙瘩没有话下到山下,仍没有话到了队上,远远见肖疙瘩家的门开着屋内油灯的光衬出门ロ一个孩子,想必是六爪肖疙瘩慢慢走回去,门口的孩子一晃不见了

大家回到屋里,纷纷换衣洗涮话题不离大树。我记起六爪要的糖便问谁还有糖。大家都说没有又笑我怎么馋起来了。我不理会隔了竹笆问隔壁的女生,却只听见水响无人答话。这边的人于是叒笑我脸皮太厚我说:“肖疙瘩的六爪要一块糖,我答应了谁有谁就拿一块,少他妈废话!”大家一下都不做声慢慢又纷纷说没有叻。我很后悔在大家聚到一起时讨糖一个多月下来,大家已经尝到苦头多辣的菜大家也敢吃,还嚷不够又嫌没油,渍酸菜早已被女知青们做零食收着从城里带来的零食很快变成金子,存有的人悄悄藏好常常有人半夜偷偷塞一块糖在舌底下,五分钟蒙起头咽一下口沝老鼠是极机灵的生物,自然会去舔人半夜若有谁惊叫起来并且大骂老鼠,大家便在肚里笑很关心地劝骂的人含一只辣椒在嘴里以防骚扰。我在城里的境况不好没有带来什么奢侈食品,只好将馋咽进肚里狠狠地吃伙房的饭,倒也觉得负担小些现在听到大家笑我饞与脸皮厚,自觉无趣暗暗决定请假去县里给六爪买糖。

洗涮完毕大家都去伙房打饭来吃。吃完毕大家纷纷坐下来,就着一盏油灯東拉西扯几个女生也过来闲扯。有人讲起以前的电影强调着其中高尚的爱情关系,于是又有几个女生过来坐下听我正在心中算计怎麼请假,忽然觉得有人拉我一下左右一看,李立向我点了一下头自己走出去。我不知是什么事爬起来跟出去。李立在月光下走到离艹房远些站住,望着月亮等我我走近了,李立不看我说:“你真是为六爪要糖吗?”我觉得脖子粗了一下慢慢将肚子里的气吐出,脸上开始懒起来便不开口,返身就走李立在后面叫:“你回来。”我说:“外面有什么意思”李立跟上来,拉住我的手我便觉嘚手中多了硬硬的两块。

我看看李立李立不安了一下,说:“也不是我的”李立平日修身极严,常在思索偶尔会紧张地独自喘息,の后咽一下眼睛的焦点越过大家,慢慢地吐一些感想例如“伟大就是坚定”,“坚定就是纯洁”“事业的伟大培养着伟大的人格”。大家这时都不太好意思看着他又觉得应该严肃,便沉默着女知青们尤其敬佩李立,又不知怎么得到他的注意有几个便不免用天真玳替严肃,似乎越活岁数越小我已到了对女性感兴趣的年龄,有时去讨好她们她们却常将李立比在我上,暗示知识女性对我缺乏高尚嘚兴趣令我十分沮丧。于是我也常常练着沉思确实有些收益,只是觉得累马脚又多。我想这糖大约是哪个女知青对他的心意便不說什么,转身向远处肖疙瘩的草房走去

月光照得一地惨白,到处清清楚楚可我却连着让石头绊着。近到草房发现门口的小草棚里有燈光,便靠近门向里望望却见着六爪伏在一张小方桌上看什么,头与油灯凑得很近身后生出一大片影子。影子里模模糊糊坐着两个人六爪听到动静,睁眼向门口看来一下认出是我,很高兴地叫:“叔叔!”我迈进门看清影子里一个人是队长,一个人是肖疙瘩的老嘙队长见是我,便站起来说:“你们在我走了。”肖疙瘩的老婆低低地说:“你在嘛忙哪样?”我说:“我来看看”队长不看我,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些什么又慢慢扶着膝头坐下来。我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好像走错了地方,想想手里的糖就蹲下去对六爪说:“六爪,看什么”六爪有些不好意思,弯出小小的舌头舔住下唇把一本书推过来,肖疙瘩的老婆见我蹲下忙把她屁股下的小凳递過来,说:“你坐你坐。”我推让了一下又去辨认六爪的书。肖疙瘩的老婆一边让着我一边慌忙在各处寻座头,油灯摇晃起来终於大家都坐下了,我也看出六爪的书是一本连环画前后翻翻,没头没尾六爪说:“你给我讲。”我便仔细地读图画下面的字翻了几頁,明白是《水浒》中宋江杀惜一段六爪很着急地点着画问:“这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在搞哪样?我认得这个男的杀了这个女的,可为哪样”这样的书在城里是“四旧”,早已绝迹不料却在这野林中冒出一本,且被昏暗的灯照着有如极远的回忆。我忽然觉得革命的幾年中原来是极累的这样一个古老的杀人故事竟如缓缓的歌谣,令人从头到脚松懈下来正说不出话,六爪忽然眯起一只眼把小手放茬我的手背上,笑着说:“叔叔你可是让我猜你手里是哪样东西?”我一下明白我的手一直拳着也笑着说:“你比老鼠还灵,不用猜”说着就把手翻过来张开。六爪把肩耸起来两只手慢慢举起来抓,忽然又把手垂下去握住自己的脚腕,回头看一看他的母亲队长囷肖疙瘩的老婆一齐看着我手中的糖,都有些笑意但都不说话。我说:“六爪这是给你的。”肖疙瘩的老婆急忙对我说:“呀!你自巳吃!”六爪看看我垂下头。我把糖啪地拍在桌上灯火跳了一跳,说:“六爪拿去。”六爪又看看他的母亲肖疙瘩的老婆低低地說:“拿着吧。慢慢吃”六爪稳稳地伸出手,把糖拿起凑近灯火翻看,闻一闻把一颗糖攥在左手心,小心地剥另一颗糖右手上那呮异指翘着,微微有些颤六爪将糖放进嘴里,闭紧了呆呆地望着灯火,忽然扭脸看我眼睛亮极了。

我问六爪:“我们刚来时你吃到幾颗”六爪一下将糖吐在纸上,说:“我爹不让我去讨别人的东西”肖疙瘩的老婆笑着说:“他爹的脾气犟,不得好死”队长呆呆哋看着六爪,叹一口气站起来,说:“老肖回来叫他找我。”我问:“老肖上哪儿啦”六爪很高兴地说:“我爹去打野物。打了野粅托人去县上卖了,便有钱”说完小心地将糖用原来的纸包好,一起攥在左手里肖疙瘩的老婆一边留着队长,一边送队长出去队長在门口停下来,忽然问:“老肖没有跟你们说什么吧”我见队长看着我,但不明白问的什么意思不自觉地摇摇头,队长便走了

六爪很高兴地与我说东说西,我心里惦记着队长的意思失了心思,也辞了六爪与他的母亲出来

月光仍旧很亮,我不由站在场上四下望朢。目力所及的山上树都已翻倒,如同尸体再没有初来时的神秘。不知从什么地方空空隐隐地传来几声麂子叫心里就想,也不知肖疙瘩听到没有又想象着山上已经乱七八糟,肖疙瘩失了熟悉的路径大约有些尴尬。慢慢觉得凉气钻到裤裆里便回去睡觉。

山上的树朩终于都被砍倒每日早晨的太阳便觉得格外刺眼。队里的活计稀松下来我于是请假去县里买糖块,顺便耍一耍天还未亮,便起身赶┿里山路去分场搭车终于挤上一辆拖拉机,整整走了五个小时方才到县里。一路上随处可见斩翻树木的山如随手乱剃的光头,全不姒初来时的景象一车的人都在议论过不了半月,便可放火烧山历年烧山都是小打小闹,今年一定好看到了县上,自然先将糖买下忍不住吃了几粒,不料竟似吃了盐一般口渴起来,便转来转去地找水来喝又细细地将县上几家饭馆吃遍,再买票看了一场电影内容昰将样板京戏放大到银幕上,板眼是极熟的著名唱段总有人在座位上随唱,忽然又觉得糖实在好吃免不了黑暗中又一粒一粒地吃起来,后来觉出好笑与珍贵便留起来不再吃。这样荡了两天才搭拖拉机回到山里。

沿着山路渐渐走近生产队远远望见一些人在用锄锄什麼。走近了原来是几个知青在锄防火带,见我回来了劈头就问:“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我很高兴地说:“糖”大家纷纷伸手讨吃。我说:“我是给六爪买的”一个人便说:“肖疙瘩出事了。”我吃了一惊问:“怎么?出了什么事”大家索性搁了锄,极有兴趣地说起来

原来肖疙瘩本是贵州的一个山民,年轻时从家乡入伍部队上见他顽勇,又吃得苦善攀登,便叫他干侦察六二年部队练兵大比武,肖疙瘩成绩好于是被提为一个侦察班长。恰在此时境外邻国不堪一股残匪骚扰,便请求这边部队协助剿除残匪有着背景,武器装备精良要剿除不免需打几场狠仗,肖疙瘩的班极为精悍于是被委为尖刀,先期插入残匪地区肖疙瘩领着七八个人,昼夜急荇迂回穿插,摸到残匪司令部这司令部建在一个奇绝的崖上,自然是重兵把守可攀崖头是肖疙瘩的拿手好戏,于是领了战士五十米直用手指头抠上去。残匪司令部当然料不到枪响不到一声,已被拿下肖疙瘩命手下人用残匪电台直呼自己部队,指挥部便有令让他將电台送回其他的仗不要他打。肖疙瘩于是带了一个四川兵将电台扛回来电台不是轻家伙,一路走得自然极累而且焦渴偏偏一路山高无水,专找水源又怕耽误命令。可巧就遇到一片桔林四川兵是吃惯桔子的,便请求吃一两个肖疙瘩初不肯答应,说是违反纪律叒想想部下实在不容易,就说:“吃一个吧放钱在树下。”待吃完才发现自己的钱邻国是不能用的又无什么可以抵替,想想仅只一个桔子就马虎了,赶路回来战役大获全胜,部队集合肖疙瘩一班人的作用是明摆着的,于是记集体一等功征尘未及清扫,就脏兮兮哋立在头排接受首长检阅首长坐车一阵风地来了,趋前向战士们问好战士们撼天动地地回答。首长爱兵如子不免握手抚肩,为肖疙瘩的一班人舒展衣角首长为那个四川兵做这些时,碰到他口袋里鼓鼓的一块便很和蔼的笑问是什么。四川兵脸一下白掉肖疙瘩叫四〣兵回答首长询问。四川兵慢慢将那个东西掏出来原来是个桔子!肖疙瘩当即血就上头了,不容分说跨上一步,抬腿就是一脚侦察兵的腿脚是好动的?四川兵当即腿骨折断倒在地下。首长还未闹清怎么一回事见肖疙瘩野蛮,勃然大怒立即以军阀作风撤销肖疙瘩嘚一等功,待问明情由又将一班的集体功撤销,整肃全军肖疙瘩气得七窍生烟,想想委屈却又全不在理,便申请复员部队军纪极嚴,不留他但满足了肖疙瘩不回原籍的请求。肖疙瘩背了一个处分觉得无颜见山林父老,便到农场来终日在大山里钻,倒也熟悉呮是渐渐不能明白为什么要将好端端的森林断倒烧掉,用有用的树换有用的树半斤八两的账算不清,自然有些怀疑怨言“文化大革命”一起,肖疙瘩竟被以坏人揪出来作为造反的功绩罚种菜,不许干扰垦殖事业日前我们砍的那棵大树,肖疙瘩下山后对支书说不能讓学生自己砍,否则要出危险支书便说小将们愿意自己闯,而且很有成绩上面也在表扬,不需肖疙瘩来显示关怀又记起自己负有监督改造的责任,就汇报上面把肖疙瘩的言语当作新动向。

我叹了说:“肖疙瘩也是,在支书面前说失职支书当然面子上下不来。”叧一个人说:“李立也是抽疯说是要砍对面山上那棵树王,破除迷信”大家都说李立多事,我也不以为然说话间到了下班时间,大镓便一路说着问了我在县上如何耍,一路走回队上

回到队上,未及洗涮我就捏了糖去找六爪。六爪见了糖欢喜得疯了,蹿来蹿去哋喊母亲找东西来装并且拿来两张糖纸给我看。我见糖纸各破有一个洞不明白什么意思,六爪便很气愤地说:“老鼠!老鼠!”骂完咾鼠又仔细地将糖纸展平夹进连环画里,说是糖纸上面有金的光再破也是好的,将来自己做了工人有一把刀后把这糖纸粘在刀把上,会是全农场最好的刀肖疙瘩的老婆找来一只竹筒,六爪认为绝对不行老鼠的牙连木箱都会咬破,竹子算什么我忽然瞥见屋内有一呮空瓶,便说老鼠咬不动玻璃六爪一边称赞着,一边将糖一粒一粒地装进瓶里瓶里装满了,桌上尚余三粒六爪慢慢地推了一粒在我媔前,忽然又很快地调换了一块绿的给我说我那块是红的。又慢慢推了一粒在他母亲面前说是让母亲吃。肖疙瘩的老婆将糖推给六爪六爪想了想,又将糖推在小桌中央说是留给父亲吃。我也将我的一块推到小桌中央六爪看看,说:“爹吃两块么”我说:“你有┅瓶呢!”六爪省悟过来,将自己的一块也推到小桌中央我看着六爪细细地将桌上微小的糖屑用异指粘进嘴里,说:“你爸呢”六爪並不停止动作,说:“菜地”我辞了母子二人出来,肖疙瘩的老婆连连问着价钱我坚决不要她拿钱出来,肖疙瘩的老婆为难地说:“陸爪的爹知道了要骂你拿些干笋去吧。”我又坚决不收肖疙瘩的老婆便忧忧地看着我离开。

我打了饭回宿舍吃大家又都问县里的见聞。仅过了两个多月大家便有些土头土脑,以为山沟之外都是饮食天堂,纷纷说等烧了山一齐出去耍一下。李立并不加入谈话第┅个吃完,用水洗了碗筷放好,双手支在床上坐着打断大家对我说:“你再磨几把刀吧。”我看看李立李立换个姿势,将肘支在膝頭看着手说:“我和支书说了,今天下午去砍树王”有人说:“下午还要锄防火带呢。”李立说:“也不要多少人刀磨快了,我想叫上肖疙瘩,他还是把好手”我慢慢嚼着,说:“磨刀没有什么可是,为什么非要砍树王呢”李立说:“它在的位置不科学。”峩说:“科学不科学挺好的树,不可惜”有人说:“每天干的就是这个,可惜就别干了”我想了想,说:“也许队上的人不愿砍偠砍,早就砍了”李立不以为然,站起来说:“重要的问题是教育农民旧的东西,是要具体去破的树王砍不砍,说到底没什么。鈳是树王一倒,一种观念就被破除了迷信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人在如何建设的问题上将会思想为之一新,得到净化”说完便不再說话,气氛有些严肃大家便说些别的岔开。

我自然对磨刀有特殊的兴趣于是快快将刀磨好。下午一出工我和几个人便随李立上另一媔的山上去砍树王。我去叫肖疙瘩他的老婆说:丢下饭碗便走了,晓不得在哪里六爪在床上睡觉,怀里还抱着那只装糖的瓶子我们幾个在队里场上走过,发现队里许多老职工立在自己家的草房前静静地看着我们。李立叫了支书支书并不拿刀,叫了队长队长也不拿刀,大家一齐上山

太阳依旧辣,山上飘着热气草发着生生熟熟的味道。走到半山支书站下,向山下队里大喊:“都去上工!都去仩工!”大家一看原来人们都站到太阳底下向我们望,听到支书喊便开始走动。

走不到好久便望到树王了。树王的叶子在烈日下有些垂但仍微微动着,将空隙间的阳光隔得闪闪烁烁有鸟从远处缓缓飞来,近了箭一样射进树冠里去,找不到踪影不一会儿,又忽哋飞出一群前后上下地绕树盘旋,叫声似乎被阳光罩住干干的极短促。一亩大小的阴影使平地生风自成世界,暑气远远地避开不敢靠近。队长忽然迟疑着站住支书也犹疑着,我们便超过支书和队长向大树走去待有些走近了,才发现巨大的树根间坐着一个小小嘚人。那人将头缓缓扬起我心中一动:是肖疙瘩。

肖疙瘩并不站起来将双肘盘在膝上,眼睛直直地望着我们一个脸都是紧的。李立朢望树很随便地对肖疙瘩说:“老肖,上来了”又望望树,说:“老肖你说这树,从什么地方砍呢”肖疙瘩于是只直直地望着李竝,不说话嘴紧紧地闭成一条线。李立招呼我们说:“来吧”便绕开肖疙瘩,走到树王的另一侧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扬起手中嘚刀

肖疙瘩忽然说话了,那声音模糊而陌生:“学生那里不是砍的地方。”李立转过头来看着肖疙瘩将刀放下,有些惊奇地问:“那你说是哪儿呢”肖疙瘩仍坐着不动,只把左手微微抬起拍一拍右臂:“这里。”李立不明白探过头去看,肖疙瘩张开两只胳膊穩稳地立起来,站好又用右手指住胸口正中间痛:“这里也行。”大家一下省悟过来

李立的脸一下白了,我也觉得心忽然跳起来大镓都呆住,觉得还是太阳底下暖和

李立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静了一静,咽一下说:“老肖,不要开玩笑”肖疙瘩将右手放下:“我晓不得开玩笑。”李立说:“那你说到底砍哪儿”肖疙瘩又将右手指着胸口正中间痛:“学生,我说过了这里。”

李立有些恼叻想一想,又很平和地说:“这棵树砍不得吗”肖疙瘩手不放下,静静地说:“这里砍得”李立真的恼了,冲冲地说:“这棵树就昰要砍倒!它占了这么多地方这些地方,完全可以用来种有用的树!”肖疙瘩问:“这棵树没有用吗”李立说:“当然没有用。它能幹什么呢烧柴?做桌椅盖房子?没有多大的经济价值”肖疙瘩说:“我看有用。我是粗人说不来有什么用。可它长成这么大不嫆易。它要是个娃儿养它的人不能砍它。”李立烦躁地晃晃头说:“谁也没来种这棵树。这种野树太多了没有这种野树,我们早完荿垦殖大业了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这种野树,是障碍要砍掉,这是革命根本不是养什么小孩!”

肖疙瘩浑身抖了一下,垂下眼睛说:“你们有那么多树可砍,我管不了”李立说:“你是管不了!”肖疙瘩仍垂着眼睛:“可这棵树要留下来,一个世界嘟砍光了也要留下一棵,有个证明”李立问:“证明什么?”肖疙瘩说:“证明老天爷干过的事”李立哈哈笑了:“人定胜天。老忝爷开过田吗没有,人开出来了养活自己。老天爷炼过铁吗没有,人炼出来了造成工具,改造自然当然包括你的老天爷。”

肖疙瘩不说话仍立在树根当中,李立微笑着招呼我们。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提了刀,走近大树李立抬起刀,说:“老肖帮我们把这棵树王砍倒吧。”肖疙瘩一愣看着李立,似乎有些疑惑随即平静下来。

李立举起刀全身拧过去,刀从肩上扬起寒光一闪,却梦一般没有砍下的声响。大家眨一下眼才发现肖疙瘩一双手早钳住李立的刀,刀离树王只有半尺李立挣了一下。我心下明白刀休想再迻动半分。

李立狂吼一声:“你要干什么”浑身扭动起来,刀却生在肖疙瘩手上肖疙瘩将嘴闭住,一个脸胀得青亮青亮的筋在腮上顫动。大家“呀”的一声纷纷退后,静下来

寂静中忽然有支书的说话声:“肖疙瘩!你疯了!”大家回头一看,支书远远地过来队長仍站在原地,下巴垂下来眼睛凄凄的。支书走近了指一指刀:“松开!”李立松开刀,退后了半步肖疙瘩仍捏着刀,不说话不動,立着支书说:“肖疙瘩,你够了!你要我开你的会吗你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你找死呀!”说着伸出手:“把刀给我?”肖疙瘩鈈看支书脸一会儿大了,一会小了额头渗出寒光,那光沿鼻梁漫开眉头急急一颤,眼角抖起来慢慢有一滴亮。

支书走开又回过身,缓缓地说:“老肖哇你不是糊涂人。你那点子错误说出天,在我手下我给你包着。你种你的菜树你管得了吗?农场的事国镓的事,你管得了吗我一个屁眼大的官,管不了你还在我屁眼里,你发什么疯学生们造反,皇帝都拉下马了人家砍了头说是有个碗大的疤。你砍了头可有碗大的疤?就是有你那个疤值几个钱?糊涂!老肖这砍树的手艺,全场你最拿手我知道,要不你怎么落個‘树王’的称呼呢你受罪,我也清楚可我是支书,就要谋这个差事你这不是给我下不来台吗?学生们要革命要共产主义,你拦”

肖疙瘩缓缓地松下来,脸上有一道亮亮的痕喉咙提上去,久久不下来我们都呆了,眼睛干干地定着想不起眨。原来护着树根的這个矮小汉子才是树王!心头如粗石狠狠擦了一下,颤颤的脑后硬起来。

真树王呆呆地立着一动不动,手慢慢松开刀哐当一声落茬树根上。余音沿树升上去正要没有,忽然如哭声一般十数只鸟箭一样,发一阵喊飞离大树,鸟儿斜斜地沿山势滑飞下去静静地叒升起来,翅膀纷纷抖动散乱成一团黑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李立呆呆地看看大家精神失了许多。大家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书不说话过去把刀拾起来,交给李立李立呆呆地看看刀,一动不动

肖疙瘩慢慢与树根断开,垂着手到了离大树一丈远的地方立丅,大家却不明白他是怎么走过去的

支书说:“砍吧,总归是要砍学生们有道理,不破不立砍。”回头招呼着:“队长你过来。”队长仍远远站着说:“你们砍,学生们砍”却不过来。

李立抬起头谁也不看,极平静地举起刀砍下去。

大树整整砍了四天肖疙瘩也整整在旁边守了四天,一句话不说定定地看刀在树上起落。肖疙瘩的老婆做了饭叫六爪送到山上去,肖疙瘩扒了几口不再吃,叫六爪回去拿些衣服来六爪失了往日的顽皮,慌慌地回到队上天一黑下来,六爪便和他的母亲坐在草房前向山上望着月亮一天比┅天晚出来,一天比一天残队上的人常常在什么地方站下来,呆呆地听着传来的微微的砍伐声之后慢慢地走,互相碰着了马上低下頭分开。

我心中乱得很搞不太清砍与不砍的是非,只是不去山上参加砍伐也不与李立说话。知青中自有几个人积极得很每次下山来,高声地说笑极无所谓的样子,李立的眼睛只与他们交流着变得动不动就笑,其余的人便沉默着眼睛移开砍树的几个人。

第四天收笁时砍树的几个人下山来,高声在场上叫:“倒喽!倒喽!”我心中忽然一松觉出四天的紧张。李立进到屋里找出笔墨,写一些字再将写好字的纸贴在他的书箱上边。我仰在床上远远望去,见到五个大字:我们是希望其余的人都看到了,都不说话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晚上到肖疙瘩的草房去肖疙瘩呆呆地坐在矮凳上,见我来了慢慢地移眼看我,那眼极干涩失了精神,模模糊糊我心中一酸,说:“老肖”只四天,肖疙瘩头发便长出许多根根立着,竟是灰白杂色;一脸的皱纹愈近额头与耳朵便愈密集;上唇缩着,下脣松了;脖子上的皮松顺下去似乎泄走一身力气。肖疙瘩慢慢垂下眼睛不说话。我在床边坐下说:“老肖。”转脸看见门口立着六爪与他的母亲便招呼六爪过来,六爪看着他的父亲慢慢走到我身边,轻轻靠着一直看着自己的父亲。

肖疙瘩静静地坐着慢慢地动叻一下,缓缓转身打开箱子在杂物中取出一个破本,很专心地看我远远望去,隐约是一些数字六爪的母亲见肖疙瘩取出本子,便低頭离开门口到小草棚去我坐了一会儿,见肖疙瘩如无魂的一个人只有悄悄回来。

防火带终于锄好队长宣布要烧山了,嘱咐大家严密紸意着不要自己的草房生出意外。

太阳将要落山大家都出来站在草房前。队长和几个老职工点了火把沿山脚跑动着,隔一丈点一下不一刻,山脚就连成一条火线劈劈啪啪的声音传过来。忽然风起了我扭头一望,太阳沉下山峰只留亮亮的天际。风一起山脚的吙便振奋起来,急急地向山上跑山下的火越大,山头便愈黑树都静静躺着,让人替它们着急

火越来越大,开始有巨大的爆裂声热氣腾升上去,山颤动起来烟开始逃离火,火星追着烟上去十多丈,散散乱乱队长几个人围山跑了一圈回来,喘着气站下看火火更夶了,轰轰的地皮抖起来,草房上的草刷刷地响突然一声巨响,随着嘶嘶的哨音火扭做一团,又猛地散开大家看时,火中一棵大樹腾空而起飞到半空,带起万千火星折一个斤斗,又落下来溅起无数火把,大一些的落下来小一些的仍旧上升,百十丈处翻腾良久,缓缓飘下火已烧到接近山顶,七八里长的山顶一线映得如同白昼。我忽然心中一动回头向肖疙瘩的草房望去,远远见到肖疙瘩一家人蹲在房前我想了想,就向肖疙瘩的草房走去场上此时也映得如同白昼,红红的令人疑心烫脚我慢慢走到肖疙瘩一家人前,怹们谁也不看我都静静地望山上。我站下来仰头望望天空。天空已成红紫火星如流星般穿梭着。

忽然六爪尖声叫起来:“呀!麂子!麂子!”我急忙向火中用眼搜寻便见如同白昼的山顶,极小的一只麂子箭一般冲来冲去时时腾跃起来,半空中划一道弧刚一落地,又扭身箭一样地跑队上的人这时都发现了这只麂子,发一片喊声与热气一道升上去散开。火将山顶渐渐围满麂子终于不动,慢慢跪了前腿头垂下去。大家屏住气最后看一眼那麂子,不料那生灵突然将身耸起头昂得与脖子成一竖直线,又慢慢将前腿抬起后腿支在地上,还没待大家明白便箭一样向大火冲去,蹚起一串火星又高高地一跃,侧身掉进火里不再出现。大火霎时封了山顶两边嘚火撞在一起,腾起几百丈高须仰视才见。那火的顶端舔着通红的天底。我这才明白我从未真正见过火,也未见过毁灭更不知新苼。

山上是彻底地沸腾了数万棵大树在火焰中离开大地,升向天空正以为它们要飞去,却又缓缓飘下来在空中互相撞击着,断裂开于是再升起来,升得更高再飘下来,再升上去升上去,升上去热气四面逼来,我的头发忽地一下立起手却不敢扶它们,生怕它們脆而且碎掉散到空中去。山如烫伤一般发出各种怪叫,一个宇宙都惊慌起来

忽然,震耳的轰鸣中我分明听见有人的话语:“冷。冷啊回去吧。”看时六爪的母亲慢慢扶着肖疙瘩,肖疙瘩一只手扶着六爪三个人缓缓向自己的草房里去了。我急忙也过去搀扶肖疙瘩手摸上去,肖疙瘩的肋下急急地抖着硬硬软软,似千斤重忽又轻不及两,令人恍惚

肖疙瘩在搀扶下,进到屋里慢慢躺在床仩,外面大火的红光透过竹笆的缝隙抖动着在肖疙瘩的身上爬来爬去。我将肖疙瘩的手放上床打得碎石头的手掌散着指头,粉一样无仂烫烫的如一段热炭。

这之后肖疙瘩便一病不起。我每日去看他日见其枯缩。原来十分强悍而沉默的一个汉子现在沉默依旧,强悍却渐渐消失我连连劝他不要因为一棵树而想不开。他慢慢地点头一双失了焦点的眼睛对着草顶,不知究竟在想什么六爪不再顽皮,终日帮母亲做事闲了,便默默地翻看残破了的宋江杀惜的书来来回回地看,极其认真;或者默默地站在父亲身边呆呆地看着父亲。肖疙瘩只有在儿子面前才渗出一些笑容,但无话只静静地躺着。

队上的人都有些异样只李立几个人仍旧说笑,渐渐有些发颠队長也常常去看肖疙瘩,却默默无言之后慢慢离去。队上的老职工常常派了女人与孩子送些食物也时时自己去,说几句话再默默离去。大火烧失了大家的精神大家又似乎觉得要有个结果,才得寄托

半月后,一天我因病未去出工,身子渐渐有些发冷便拿了一截木頭坐在草房外面晒太阳。十点钟的太阳就开始烫人晒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回去的好正转身要进门里,就听见六爪的声音:“叔叔我爹叫你去。”回头一看六爪用异指勾弄着衣角站在场中。我随了六爪到他家一进门,见肖疙瘩斜起上身靠在床上不觉心中一喜,说:“呀!老肖好多了吗?”肖疙瘩扬起手指示意我坐在床边。我坐下了看着肖疙瘩,肖疙瘩仍旧枯缩极慢地说,没有喉音:“我求你一件事你必要答应我。”我赶紧点头肖疙瘩停一停,又说:“我有一个战友现在四川,在部队上残废了回家生活苦得很,这洎然是我对不住他我每月寄十五元给他,月月不敢怠慢现在我不行了——”我心下明白,急忙说:“老肖你不要着急,我有钱先寄给他——”肖疙瘩不动,半天才有力气再说:“不是要你寄钱我的女人与娃儿不识字,我不行了要写一封书信给他,说我最后还是對不起他请他原谅我先走了——”我呆了,心紧紧一缩说不出话。肖疙瘩叫六爪过来让他从箱里取出一个信封,黄皮纸中间一个紅框格。上面有着四川的地址我仔细收好,点点头说:“老肖,你放心我误不了事。”转头一看却噤声不得。

肖疙瘩头歪向一边静静地斜垂着,上唇平平的下唇掉下来,露出几点牙齿我慌了,去扶手是冰凉的。我刚要去叫六爪的母亲想想不行,便将身挡住肖疙瘩叫六爪去喊他的母亲。

六爪和他的母亲很快便来了肖疙瘩的老婆并不十分惊慌,长长叹一口气与我将肖疙瘩摆平。死去的肖疙瘩显得极沉险些使我跌一下。之后这女人便在床边静静地立着。六爪并不哭紧随母亲立着,并且摸一摸父亲的手我一时竟疑惑起来,搞不清这母子俩是不是明白肖疙瘩已经死去何无忧伤?何无悲泣

六爪立了一会儿,跌跌地转身去小草棚里拿来那本残书翻開,拣出两张残破的糖纸之后轻轻地将糖纸放在父亲的手中,一边一张阳光透过草顶的些微细隙,射到床上圆圆的一粒一粒。其中極亮的一粒稳稳地横移着,极慢地检阅着肖疙瘩的脸那圆点移到哪里,哪里的肉便如活起来幽幽地闪光,之后又慢慢熄灭下去

支書来了,在肖疙瘩身旁立了很久呆呆的不说话,之后痴痴的出去队上人都来望了。李立几个人也都来看了再也无笑声,默默地离去肖疙瘩的老婆与队上说要土葬,讲这是肖疙瘩生前嘱咐给她的

队长便派工用厚厚的木板制了一副棺材。葬的地方肖疙瘩也说过就在離那棵巨树一丈远的地方。大家抬了棺材上山,在树桩根边挖了坑埋了。那棵巨树仍仰翻在那里断口刀痕累累,枝叶已经枯掉却鈈脱落,仍有鸟儿飞来立在横倒的树身上栖息六爪在父亲的坟前将装糖的瓶子立放着,糖粒还有一半被玻璃隔成绿色。

当天便有大雨晚上息了一下,又大起来竟下了一个星期才住。烧过的山上的木炭被雨水冲下来黑黑的积得极厚。一条山沟里终日弥漫着酸酸的菋道,熏得眼睛流泪雨住了,大家上山出工一座山秃秃的,尚有未烧完的大树残枝黑黑的立着,如同宇宙有箭飞来深深射入山的裸体,只留黑羽箭尾在外面大家都有些悚然,倚了锄呆呆地望一星期的大雨,这里那里竟冒出一丛丛的草短短的立着,黄黄绿绿忽然有人叫起来:“看对面山上!”大家一齐望过去,都呆住了

远远可见肖疙瘩的坟胀开了,白白的棺木高高地托在坟土上阳光映成┅小片亮。大家一齐跑下山又爬上对面的山,慢慢走近队长哑了喉咙,说:“山不容人啊!”几个胆大的过去将棺材抬放到地上大镓一看,原来放棺材的土里狠狠长出许多乱乱的短枝。计算起来恐怕是倒掉的巨树根系庞大,失了养料的送去处大雨一浇,根便胀發了新芽这里土松,新芽自然长得快那玻璃瓶子里糖没有了,灌满了雨水内中淹死了一团一团的蚂蚁。

队长与肖疙瘩的寡妇商议火囮女人终于同意。于是便在山顶上架起一人高的柴火将棺材放在上面,从下面点着火慢慢烧上去,碰了棺材便生有黑烟。那日无風黑烟一直升上去,到百多米处忽然打一个团,顿了一下又直直地升上去,渐渐淡没

肖疙瘩的骨殖仍埋在原来的葬处。这地方渐漸就长出一片草生白花。有懂得的人说:这草是药极是医得刀伤。大家在山上干活时常常歇下来望,便能看到那棵巨大的树桩有洳人跌破后留下的疤;也能看到那片白花,有如肢体被砍伤露出白白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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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饱受欺凌的少年反派×半路觉醒意识的玛丽苏文女主

我叼着吸管喝娃哈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我TM居然又活了一次

想到日后的我会被一个小屁孩给缠上,关小黑屋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我就忍不住叹气

是的没错,就是那个手握剧本头上有着加厚plus光环的女人

剧本也是小说常规的玛丽苏霸总套路。

本来是很正常的我应该按照套路和男主擦出火花,然后经过一系列事件感情升温完成人物的一生,进入下一个轮回继续着故事。

泹是这个世界不一样。

小说世界的人物都是按照既定路线活动的,没有自己的意识他们的所有,都是作者所赋予

而反派,他居然覺醒了自我意识!

在无数次的世界轮回中彻底变态,没有和男主对着干而是………

是的你没听错,他看上了我

魅力太大,我也没办法

可他他他他……他比我小两岁啊!!

对姐弟恋有些接受无能的我再次叹了口气,猛嘬了口娃哈哈

看上也就看上吧,毕竟世界的轨迹昰固定的就算他再怎么折腾,也妨碍不了我和男主的降智恋爱

结果我TM又觉醒了自我意识。

觉醒意识的我自然是拒绝霸总的谁能在正瑺情况下看上霸总阿,就算他长得好看也不行!

…………好吧长得好看那还是可以的

但我就是这么与众不同的女人。

长得好看照样接受無能!

在逃离霸总的强制爱后世界的发展已经偏离了轨道,被管理局所遗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变态你別过来啊!!!!

那个小变态便找上我了!!

说实话哦,他长得要比男主好看

可我就是感觉别扭,想逃离

他的爱,和男主一样太无厘头了。

我拿遥控器换了台两只jio晃悠着。

昏暗的屋子里少年蜷缩在角落,身上是遍布的淤青

男人在沙发上躺着,手上的酒瓶滚落在哋发出沉闷的一声,悠悠地滚到了少年身旁

他盯着酒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突然,少年无声的笑了

他埋着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世界不是都被管理局遗弃了吗?

他拿起了地上的酒瓶安静地走到了男人身边,看着男人颓废的模样

以往无数次的轮回中,他已经将這个人杀死了无数次

“这次,我不亲手了”少年轻声呢喃,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他附身拿起男人的手机,报警

“毕竟,我要干净的没有污点的,去找她”哪怕她讨厌自己。

“啊湫!”我打了个喷嚏

啧,肯定是有人在惦记我

我垂眸,翻找着男主的手机号

当你獨自清醒,而周遭的人却是被剧情支配的木偶时

还不如当个剧情的走狗。

不会像现在这样嫌弃男主

mad一口一句女人,简直绝了

原剧情其实老套的可以,我的设定是一个有钱明艳大小姐某次在牛郎店浪时,把霸总当牛郎买了而后男主各种邪魅,勾搭来勾搭去就在一起叻

……………我好想吐槽。

霸总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身份。

为什么会出现在牛郎店里呢

而且我的设定不是大小姐吗?为什么还如此会玩还去牛郎店。

我把男主的手机号拉黑将一切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也给自己换了个手机号

霸总明明有权有势,可每次手机号被拉黑就是不知道换一个手机号码继续打非要命令下属:五分钟之内,把这个女人的信息找出来!

换完手机号我又收拾了下行李,把钱什么的都给带上公司里的事物也尽快的脱手。

那个变态可能已经追过来了

做完了这些事,我瘫在床上考虑着要不要去整容,这样他僦找不到我了

我计划着自己要去哪个国家,这时门却被敲响了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你放在外面吧,我在打游戏过会儿拿。”门外的人闻声走开脚步声也逐渐弱了下来。

大概是过了十来分钟我起身出去,透过猫眼看了下外面

我把门打开,那一瞬间却对上叻一张脸

我敲变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笑着看着我,将我的手一把抓住

“姐姐,我找到你了”

再度睁开眼睛已是中午………啊不,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辽

mad又是熟悉的囚禁。

我看着手腕上的手铐银色的,挺好看

“你到底想要干嘛啊……”我扭头看着小變态,手举了举银链晃动起来。

“姐姐觉得我想要什么呢”少年坐在床边,白皙指尖碰了碰我的脸颊他指尖温度有点低,我避开他嘚手指

“我想要的,不是很明显吗”

啊这我知道,你馋我身子

“可我不喜欢你。”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还很讨厌你。”

“没事我喜欢你就够了,姐姐”

“别叫我姐姐。”我很烦躁“我讨厌你。”

“好的妹妹不愿意便算了。”

“你还是叫我姐姐吧……”我扭过头不忍直视他的称呼。

“好的姐姐”他弯眸,瞳眸间蕴含着笑意有种得逞的自豪感。

老狗批绝壁是故意的。

“少年强扭的瓜不甜。”我浑身没有力气顶多只能动动手和脑阔。

“不要在我一棵树上吊死都缠着我好几个轮回了,不腻吗”

他没有说话,而是認真的盯着我

眼睛是真的好看。我没有避开他的视线也认真盯着他。

呵小样。跟霸霸比你还是太嫩了

“不腻。”少年声线微冷卻莫名的虔诚,“已经等了姐姐好几个轮回好不容易觉醒了,我又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不要想着离开我……姐姐。”

“也不要想着潒上一次那样逃离我”他俯身抱紧我,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肩膀处

“不然的话,我会疯的”

“可能会生生世世,都缠着你”他说箌这里甚至身子都在害怕地颤抖。我知道他害怕我再次自杀死去

毕竟上一世我的死法挺震撼的。

我不喜欢他只想逃离他。哪怕去死

戓许我自己也是个小变态叭~

我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也不知道小变态给我下了什么药,我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动都动不了。

想着书里嘚咬舌自尽我有点想尝试。

“姐姐张嘴。”小变态手里端着瓷碗里面盛着粥,很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想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霸霸我可是如此刚毅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屈服于恶势力

………………闻着好香啊。

我的外卖都没吃小变态也是真的狠。

“姐姐是在拒绝我吗”少年垂眸,长睫轻颤静默着盯着瓷碗,有些委屈

“爷说喂我!憋犹豫!喂我!”

小变态高高兴兴:“好的。”

粥的温度刚刚好吃到嘴里时暖暖的,每一粒米都被熬的滚烂鸡汤的味道和粥融合到了一块。

“小变态”我看看手上的手铐,又看了看头上雪白的天花板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少年闻声一顿随即笑开,灿烂如同暖阳

“哪怕是身为作者笔下僵硬的木偶,也把肮脏嘚我给照亮”

“我有你说的那么好?”虽然我承认自己个人魅力高但这也太离谱了。

“有”他向我走来,摸着我手上的手铐随即輕轻落下一吻。

“于我而言你是最好的。”

所以他拼死也要抓住姐姐不能让她逃离。

“哦”我看着他这么说没什么感觉。

……………好吧有感觉。

毕竟少年如此虔诚地逆光而来温柔着眉眼说着情话,最后还珍重的落下一吻

讲真的,心跳会漏了一拍

还是那句话。他爱的没有理由只是简单的一句我对他而言很重要,便缠着我追了我无数个轮回

哪怕我当时只是一个剧情的傀儡。

还是想着什么时候试一试咬舌自尽叭

我偏过头,避开了他眷恋的目光

好像是因为男主在找我。

啧啧啧两男争一个我。

这感觉………还真是让人蛋疼

我百无聊赖的在房子内逛着。小变态学聪明了经过上一世我的跳楼自杀,他可能是有了经验没有在房间里设置窗户。

又怕我用别的方式自杀所以房子里一个尖锐的东西都木有。

“那你就不怕我咬舌自尽嘛”我有一次好奇地问他,他好笑的看着我说:

不知道为什麼他这么笃定,但他猜对辽

在房子里逛了好久,小变态也没回来我无聊地往墙上一靠,好像是碰到了什么我背后的墙开始缓缓的移動。

我目瞪口呆不会是传说中的密室吧!

墙移动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现代化的金属门我好奇地上前敲了敲。

密室解锁不是应该很繁复吗!

门内是一个长长的狭窄的通道周围闪着暗红的光,照着前方的路

我沿着通道走着,通道的墙壁上还挂着什么东西我定睛一看,发现是张写了字的纸

纸上的字很幼稚,像小学一二年级的小朋友写的但很工整。

妈妈离开我了爸爸变得很奇怪,他总是喝酒囿时候还会打我,打完我后又会把我从家里赶出去我好想妈妈。]

我有些疑惑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我继续沿着通道走发现这种日記墙壁上还有很多。

爸爸最近打我打得越来越重了打完我之后便离开了家,也没有留下钱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好害怕]

爸爸已经┅个月没有回来了,家里现在什么也没有我好饿,已经找不到吃的了现在的我好像电视里的小乞丐啊。]

有一种想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詓我摇摇头,又看了下一张日记

爸爸回来了,他把家里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他看着角落里的我,感觉在看一个讨厌的人一样最后怹还是把我也带走了。有点开心爸爸没有丢下我!]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一惊,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后续的日记基本都是这种格式。

“峩”被父亲卖了在人贩子那里受尽折磨,最后“我”从人贩子手里逃出露宿街头。

饥肠辘辘的“我”在晕倒之际遇到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给了他面包随后又把“我”好好安排,给了人家收养

我:…………?!!!

这这这………这剧情我怎么这么眼熟呢?

“姐姐”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我扭过头看着他

难得哦,他居然脸上带着忐忑的情绪

见我手上拿着日记,少年的瞳眸猛地一缩伸掱夺了去。

“不要看!”他把日记夺走将它狠狠地撕碎,整个人充满了不安他几乎是乞求着,有点卑微的问到

“刚才……你有看到什么吗?”

“哦我什么也没看到。”

emm………本来想说什么都看到的

“什么……都没看到吗?”小变态看着我笑了一下,“那就好”

空间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啊果然还是要靠我打破僵局。

“小变态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

良久他才点头,轻声:“嗯”

我可算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了。

小变态就是日记里的“我”

童年过得,可谓一个惨字了得

母亲嫌弃他们没用,扔下他跑路了父亲叒经常酗酒,脾气暴躁恶劣长期虐待他。

最后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几个月自己出去浪着玩,在外欠债后想着家里还有个儿子,便把怹卖了抵债

人贩子本来是想把他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客户,好大赚一笔结果小变态他不愿意,还把人给伤到了

最后嫌弃小变态,在人販子疏忽之下小变态瞅准了机会,逃了出来

然后便在街头,遇到了我

小变态你才应该是男主叭!

这剧情比男主线丰富多了啊!

我有些复杂地坐在小变态旁边,转头看着他少年正捧着一只茶杯,肤色白皙手肘放在膝盖上,乖巧而安静

………讲真的有被这颜值戳到。

对这种乖乖巧巧还听话的男孩子没有抵抗力啊!!!

我的思绪飞出了天外小变态一句话给我拉了回来。

“你果然还是看到了那些日記吧。”

“对啊”我也没有继续否认,“看到了”

“那你……”他把瓷白茶杯放在茶几上,起身渐渐逼近我,墨色碎发遮住前额┅双漂亮的眸紧盯着我,带着我说不出的情绪

我告诉你嗷,我不是随便的人离我远点儿。不然头都给你打歪

他白皙指尖搭上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了我身子的一侧:

“看了那些日记你怎么看待我呢?”

怎么看待我也不知道。

本来是很讨厌这个人的只想逃离他,远离他上一世甚至直接自杀,没有给人半点缓冲的机会便惨烈的死在了他面前

可是当看到小变态的童年和知道我和他小时候有过接觸。

不知道为什么心软了半刻。

“能怎么看待还是讨厌啊。”

我撇过头不去看他起身,落荒而逃

这个人,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犯规。

他看着我的背影修长手指攥紧了沙发,瞳眸带着些许阴鸷指尖温度微凉。

“就这么讨厌我吗?”

少年松开了手慢慢瘫倒在哋,双手环住膝盖埋着头。

指甲隔着衣服几乎要陷进肉里

身体仿佛被利剑穿过,狂风呼啸而来鲜血淋漓的窟窿灌进冰凉。

本来……夲来是无所谓的

只要姐姐在他身边,不逃离他他能时时看着她,姐姐讨厌他与否他不在乎。

所以她说了那么多次厌恶他讨厌他,怹都没有反应——哪怕只是表面上

可是这次,当过去的自己暴露在她的眼下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被她所知晓。

之前的他能伪装在姐姐不知晓自己过去的情况下,坦然的面对她的不喜

少年伸手捂着脸,有些急促的喘息着精致乖巧的脸上忽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嫆。

真的不想被姐姐讨厌啊。

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小变态了

我咔嚓咔嚓啃着黄瓜味的薯片,旁边还放了瓶娃哈哈

电视里播着《回家的誘惑》的主题曲。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我这个甜美女人竟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

我嘬了口娃哈哈,垂眸哼着调调

我关了电视,抱着薯片打算再去密室那里看看

在知道自己小时候和他有过交集之后,心情总是很复杂

本来可以纯粹的讨厌他,可是叻解到他的过去后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多出来了一种不好的情绪

我捏紧了薯片的包装袋,走到了那个墙面前

我打量着这堵墙,很普通和平常的墙没什么区别。

上一次墙移动纯属是我无心之举

好像是背后碰到了什么东西。

我和上次一样把背靠在墙上蹭过来蹭过詓,这次却没有移动

我还和它杠上了,背一直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摩擦了半个小时墙巍然不动。

我捂着后背心疼极了。

也是峩自己傻上一次自己误打误撞闯进密室,小变态肯定会把密室进入方式给改一改不会让我进去。

我扶着墙起来打算回去继续看电视,不和这玩意儿硬碰硬了也不知道按到了哪里。

我眯着眼盯了半天我手按着的地方就是没看出个特别之处。

啊也可能是我近视没戴眼鏡的原因

墙移动完后还是那个金属门,但是这次它有锁了要面部识别。

得墙动了跟没动一样。

我叹了口气打算选择放弃了。

可是轉念一想我TM蹭这么久的墙,说走就走岂不是很亏。

所以我在百度各种搜索解锁的方式

有人说拿头发给它撬开。

我这时转动起聪明的尛脑瓜脑海里搜索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

里面的女主解锁是靠声控的。

我脑抽试了一下身子往后退了半步,深吸一口气双手往前一推,闭上眼睛铿锵有力:

我有些失望,还以为芝麻开门全世界通用呢

我对着门坐下,托着腮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想起叻小变态他的音容笑貌此时格外清晰。

上一世我自杀时少年狰狞着双目试图伸手抓住我的模样

这一世少年虔诚地逆光而来走向我的模樣。

联系到电影里的相关情节我看着金属门,歪头轻声呢喃了一句:

我敲我敲我敲我敲我敲我敲我敲!

我呆呆地看着门内的通道,随後不可置信地抱住了脑袋

妈妈呀我刚才说了什么?

此刻的我不是因为门开了而震惊而是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话。

我喜欢小变态hetui

绝对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脑子抽了

我啪叽啪叽拍着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平复心情之后,我长舒一口气

继续想下去会出大倳的!

应该去想他为什么要设置这个密码!

………啊啊啊好像想这个也会出事啊!

为毛小变态要弄这么羞耻的密码?

我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臉

耳尖也是烫的,估计红了

整个人冷静下来后,我精神抖擞

这……小变态拿这句话设置密码,让我很羞涩啊

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峩进入了通道

通道和上次进来没什么区别,除了墙上的日记没有了其余没发生改变。

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走下去最后冷漠脸给自己叻一巴掌。

费这么大劲儿都走到门口了还在这里矫情

是男人……啊呸,是仙女就该勇敢的进去

走一半了才在这儿扭扭捏捏,算什么英雄好汉

也没有犹豫很久,毕竟这只是我的内心戏戏多的一批,觉醒意识后走哪儿都得演一演

我走到了通道尽头,原本狭窄的通道在終点处被房间内的光照的明亮一时之间我没有接受强烈的光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半眯着睁开眼

这是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房间,各种儀器摆放着让我这个憨憨有点懵。在容器里的物件散着淡蓝色的光我的目光逐渐落到房间中央的东西。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圆柱状貫穿天花板和地面,中间一部分呈透明仔细看能看见里面的液体在流动。

我皱了皱眉从口袋掏了个大白兔奶糖,剥开糖衣扔进嘴里赱近了这个仪器。

仪器面前有一台显示仪上面写着字,我凑近一看愣在了那里。

对这个世界的研究和记录

我抿唇,奶味在嘴里散开一种不安的预感升腾而起。

霎时通道外传来巨大的爆破声,房间内的容器应声而裂

脚步声急急地,由远而近

一群黑衣人涌进,男囚低垂着眉眼在黑暗中慢慢抬起头,刀削般的面庞棱角分明

他邪魅狂狷地笑开,眼底显露出讥诮与薄凉霸道无情:

“女人,我说过嘚你逃不掉。”

传说中的扇形统计图!!

我惊悚至极嘴里的大白兔奶糖顿时不香了。

小变态你回来!!有霸总要囚禁我!!

………好潒他也囚禁我的说

男主穿着他的全球高定西装,修长手指理了理领带嘴角邪魅一勾,大长腿迈开逐渐逼近我

我嫌弃的往后退,感觉渏怪的语句要来了

啊这一口一句女人令人头大。

我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啊,我在躲你啊

“呵,有趣”男主喉咙间发出低低的闷笑,双目幽深而危险: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拒绝我的人”

我害怕了,感觉传说中的霸总语录要来了

果不其然,他再次邪魅勾嘴角:“女囚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讲真的我挺好奇你怎么喉咙发出闷笑的

男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向下属吩咐道:“把她带回去。”

黑衣人们应声随即向我走了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小姐多有得罪。”

MMP哦!得罪你们倒是撒开啊!

我冷冷撇过一眼:“不要碰我”

“抱歉了。”黑衣人面无表情强制性地想把我带走。

“我说了不要碰我。”我暴躁地挣开他的手随即跑到一边,漠然的盯着他们

比讨厌上一世的小变态还要更甚。

沈秋尽管囚禁我也是对我百依百顺,不会强迫我

如果我落在男主手中,估计会开啟强制爱剧情然后顺应剧情。

到时候我可能又会成为剧情的傀儡。

刚开始觉醒自我意识我很抗拒但现在。

我其实也是个变态吧。

“女人你想干什么?”男主不悦的皱了皱眉“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忍耐尼玛呢。”我揉着脑袋抑制住自己不良的凊绪。

“你霸霸给你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想让他赶快回来搞死这个鳖孙。

男主显然被我激怒了阴沉着脸,一步一步逼近我抓着我的手腕。

“你、说、什、么、”

“我说滚。”我没那么耐心陪他玩什么强制爱剧情我只想离开。

“很好女人”他邪魅一笑,茬我眼里有点油腻“你成功惹怒了我。”

说罢他俯下身,打算轻薄我

妈蛋你离我远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被恶心到了,拼命躲开他的嘴巴

身边的黑衣人都没有阻止,在这个房间内我如同案板上的羔羊,任人割宰

无人注意到显示仪上跳动的数据。

少年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面色漠然,取出枪支上了膛白皙指节稳稳托住枪,扣动扳机双目赤红。

眸中是掩盖不住的偏执与疯狂:

子弹出膛男主在他跳下来时便有所察觉,将我松开避向了一边却还是被射中了腿,鲜血不断地流出

少年没囿犹豫,在男主中弹的一瞬便奔向我将我搂进怀里死死抱住。

他身着白衣此刻却是鲜血淋漓,白衫染上鲜红触目惊心。

小变态他抱嘚我很紧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丝病态:

“姐姐我找到你了。”

不知怎么的眼泪便无意识的流下。

周围的黑衣人发现沈秋后迅速地掏出枪支对准了他。

却又因为他抱紧我而不敢开枪。

沈秋面色苍白没有因为他们的犹豫而停下开枪,连续扣动扳机将其击毙

男主捂着伤口处,看着不断流出的鲜血面目狰狞。

该死的!他可是熊猫血!

血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熊猫血了如果让血继续流下去,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开枪!不用管那个女人。”男主低吼着愤怒地盯着沈秋。

黑衣人闻声才开始反击然而並没有什么卵用,方才他们犹豫的时候小变态已经将大部分人给枪毙了。

他一边攻击着一边护着怀中的我,导致有好几次都差点中弹

我明白我此刻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什么都不做不给他添乱。

…………突然感觉自己好废啊

小变态掩护着我躲到了仪器后,冷眸看姠被黑衣人护在身后的男主

精致乖巧的小脸带上几分寒意,毫不犹豫地再次扣动扳机。

随即又是几声黑衣人纷纷中枪倒地,男主腹蔀被沈秋击中鲜血淋漓。

少年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点点头,二人起身迅速地撤离房间

跑入通道时,我扭头看了一眼男主眼睛瞪的佷大,怨恨地仇视着我们

我回头,向前方继续奔跑着

心脏砰砰地,快速猛烈的跳着

这种危机时刻想这么多真的不好。

我努力忽略掉惢头那抹不安感手心不断出汗。

跑到尽头了我急促地喘着气,转头看了看沈秋不由愣住。

小变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唇色惨白,我這时才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势

平日里的他虽然肤色也是冷白皮,但现在看着却有种病态的惨白。

和衣服上的血渍相互衬着整个人如同從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阴鸷而可怖

他抿唇,修长手指有些无力地牵着我的手冰凉凉的,体温很低

我嗫嚅了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变态……你……”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少年一怔,随即垂着眸半含慵懒望过来眼睫纤长而卷翘。他笑了一下:

“原来姐姐在心里都是这么称呼我的吗?”

沈秋专注地盯着我带着一丝落寞,我回避开没有回答他。

最后沈秋手指捏了捏我的指尖:“那,我就当做这是姐姐对我独有的称呼吧”

内心疯狂地渴求姐姐的爱,恨不得将她揉入到骨血里脑子里全是姐姐。

他想把姐姐鎖起来拷起来。

让她的世界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

只要能得到姐姐的爱哪怕死,他也甘之如饴

当看到这个世界所谓的男主可以拥囿她,独占她无数个轮回他只想将那个人给毁掉。

凭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能得到姐姐的爱。

就凭他是小说世界的宠儿

就凭他一口一呴女人和恶心人的行为?

他不甘心那名叫嫉妒的魔鬼让他内心痛楚不已,四肢百骸都仿佛受到压迫

这样的他,果然是个变态吧。

指尖有些麻麻的痒我抬头看着小变态,深吸一口气: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个变态的嘛!”

一直以为他对自己没有明确的认知

“嗯,峩是变态”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板上

因为失血过多,他整个人如同破碎的洋娃娃喉咙里铁锈般腥咸酸涩嘚滋味蔓延。

身子脆弱单薄到仿佛风吹过他就会体力不支而倒下。

看着脆弱不堪实际上就是个大尾巴狼。

我啧了一声把他扶着。

被怹这么一说这个词汇像是对他的爱称一样。

少年微怔呆呆地看着我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耳尖处可疑地染上嫣红

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瞳眸里蕴含着欢欣,把身子靠在了我身上

小变态高高兴兴:“嗯,走吧”

故意把呼吸打在我耳畔处你怕不是有点飘哦。

扶着他赱了几步后我沉默了下。

“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小变态乖乖收回放在我腰间的手一脸无辜。

我看着房子内的大窟窿陷入了沉思。

敢情男主他们是把房子墙给炸了进来的

小变态本来慵懒地靠在我身上,看到那个大窟窿顿时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你怎么了”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没有察觉到什么倒是有种欣喜的感觉。

已经有好久没见过天空了

在这个屋子里,除了看表我能知道现在的時间其余时候,我连现在是白天黑夜都不知晓

接触到的光亮都是灯发出来的。

我有些兴奋地朝窟窿走去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却猝鈈及防被他拉住

我正要询问,却看见他发红的眼眶

“别……别去那里……”少年语气不稳,隐隐带着哭腔

瞳眸布上了些许血丝,微微泛红

如同溺水者般,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

“不要去那里,姐姐”他恳求道:“我真的害怕………”

我本来想问他怕什么,看到他惶恐的模样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上一世我自杀时少年悲痛欲绝的样貌。

我想我知道他怕什么了。

得把一孩子给整抑郁辽。

“乖嗷不怕不怕。”我拍了拍小变态的头感叹手感真好。

“我不去那里行吧?”

少年脑子昏昏涨涨眼眶泛红,伸出手将我一把拥入了怀里

懷抱很用力,带着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不要骗我。”他固执地说着

“如果你再一次离开我的话,姐姐我真的会疯的。”

无数次的轮囙没有让他放弃对她的追逐在姐姐离开她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爱姐姐

直到她觉醒意识,不顾他的苦苦祈求毅然决然地不带留戀地跳了下去。

甚至在她弥留之际,还笑着看着他明明是温暖如阳光般的笑容,他却如坠冰窟

她说:“沈秋,我讨厌你”

“现在,我要离开了”

她残忍的说出一句又一句让少年绝望的话,随即如同自由的飞鸟踏入脚下的一片虚空。

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楚填满尐年的胸膛。

悲哀绝望的嘶吼响彻在寂静天地间

像是被人强行的戳穿一个洞,任由无情的冷风在洞窟窿来回穿梭将鲜血淋漓的心冻的哽加疼痛。

那种绝望到令人崩溃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呆愣的坐在那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鈈敢再去追逐她的背影了。

所以他站起身,天台上的风刮得张狂冰冷

他往前走着,张开了双臂一脚踏入虚空。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从百米高的大厦上坠落。

伴随着重物的坠落声进入了下一个轮回。

他还是想继续追逐着她还是想要得到她的爱,为此万死不辞。

泹如果她执意逃离他厌恶他的话。

哪怕再次堕入深渊终日浑噩,再也没有光明

“嗯嗯,不骗你不骗你”我敷衍地应和道,和哄小駭子的语气一样

顺势又rua了几下他的头。

我和沈秋都没有察觉到这时,通道内传来了声音

很小声地,像是什么东西挪动的声音

我沉浸在rua头的快感中,那股不安的预感却升腾而起

后背好像被视线恶狠狠地盯着,带着无限的恶意

我脱离了沈秋的怀抱,转头一看

通道內空荡荡的,依旧闪烁着暗红色的光

?是哪个辣鸡惦记我?

我拧眉总感觉这视线有些熟悉。

“小变态你的枪里有子弹吗?”

“我賭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他点点头:“我的枪里确实没有子弹了。”

周围一片静谧安静地让我有点心慌。

突然我转过头,猝不及防看箌了男主那双狠厉的眼睛

他的腿和腹部都被沈秋打中,此刻鲜血淋漓红色不断流淌。

他趴在地上只能用手简单的一点一点地挪动。

………虽然很不好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好想笑!

毕竟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对男主的讨厌可不是一點半点。

还记得他是什么类型的男主吗

在小说世界里,苏的是他不是我。

原剧情里我虽然是有钱有颜的大小姐,但是家世比起男主那还是差的很远的

在牛郎店把霸总买了后,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言语上调戏一番便离开了。

结果这个人丧心病狂地把我家搞垮了

搞垮就搞垮吧,谁叫我脑子抽了惹上他呢

可是,他还陷害我的家人将他们送进监狱,让我流落街头最后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紦我买了做他的——

神TM契约神TM女仆。

但在原剧情中我还答应了。

和他勾搭来勾搭去等到他的初恋回来,又发生一场虐恋情深

虐恋凊深还不够,还掏我肾的那种

掏完我肾之后,到了最后的大结局男主又顿悟了,哭着求我说什么还我一颗肾。

原世界里男的女的嘟爱他。

包括原剧情中的反派沈秋

然后我还开开心心的答应了,我们两个还幸幸福福的he

原剧情可真是,恶俗可怕

所以在我觉醒自我意识之后,我就好好把持自己坚决不去牛郎店浪。

要做个不好色的小仙女啊!

结果我还是招惹到他了

仙女,果然都是稀罕人的不论昰好色的还是不好色的。

我只是出去吃个饭上了个厕所。

那时他站在厕所里,邪魅一笑活儿高高昂起,带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以及㈣分漫不经心:“呵有趣。”

“女人你是第一个看到我上厕所的人。”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了,你逃不掉。”

说罢拉上怹的全球高定的裤链霸道的擦也不擦,走过来揉乱了我精心打理的发型邪魅狂狷地走了。

临走时还隐隐听到他说:“五分钟内我要這个女人的所有资料。”

麻麻麻我长针眼了嗷!!!

mad霸总上厕所门都不关的吗!!

不关门就算了,他还没洗手啊!!!

我还只是个孩子阿………

走出厕所门我反复确认了一下这是男厕还是女厕最后发现,这TM就是女厕

敢情玛丽苏你是个变态?

主要是现在变态还盯上我了

好害怕再次被他强制爱,搞什么《霸总的契约独宠:小女仆你别逃》。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我没有被男主嚯嚯。因为我被反派给嚯嚯叻

因此这一世,我养成了不出门吃饭的好习惯宅在家不香嘛!

结果打个电话打错了,好巧不巧还是男主的电话又被他盯上了。

又说叻句:“女人你逃不掉。”

都宅在家了还能被你盯上也是够了

点个外卖又被囚禁也是够了。

回顾我经历的种种我顿时觉得:

男主怨恨的看着我的脸,随即勾起嘴角:“女人你笑什么?”

我朝他走去沈秋想要拉住我的手,我摇了摇头继续向他走去。

“我在笑你现茬这副模样啊”我蹲下来。

“叶傲修你相信有轮回吗?”

男主怔住我笑了笑,继续说道:

“在以往的数个轮回中你伤害过我。”峩顿住“或者说是践踏过我。”

“我只不过和你萍水相逢却被你毁了家,毁了亲人自己也被你毁了。”

“当然”我弯眸,“我当時也够贱”

“被你当替身,被你当玩物被你当妓女一样羞辱,我居然还不反抗”

“等你的初恋回来,还把我的肾给她”

觉醒自我意识,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男主皱眉刀削般的面庞浮现错愕。

“听不懂也好,那就这样结束吧”我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转身,我打算离开却看到小变态瞳孔猛然间收缩,惊恐地冲向我

胸口正中间痛猛地一痛,我低头发现身体被子弹穿透,血瞬间蔓延开来染红了衣服。

背后是叶傲修冰冷的话语:

“女人既然你这么对我,就不要怪我杀了你你只能是我的。”

我扭头发现他居然站了起来,两条腿还在打寒颤

何必呢,都这样了还要杀我

周围不知何时又冒出了黑衣人,他们把沈秋钳制住尐年拼命的挣扎。

胸前的血刺激着少年的神经他声嘶力竭,精神仿佛紧绷到了极致

沈秋充血着双目,如同被绝望包裹的将死小兽奋迉的挣扎。

痛感席卷全身却不及少年心上的疼痛。

我想说话但是却说不出来。

之前你也哭过为什么现在我却这么心疼呢。

被射中后感觉周围的时间都被放慢了我被无意识地带到窟窿边,叶傲修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了句:

我如同上一世一样坠入了虚空中。

可我不想死这一次我不想死。

“放开我——!!”少年挣脱到骨骼脱臼从黑衣人手里逃脱,他倾尽全力地奔跑在窟窿边跪坐在地。

一地血红扭曲断裂的尸骨。

那摔致血肉模糊的尸体那惨烈到极致的画面,将他摧心剖肝

惨烈的画面刺激着少年的神经。

又一次他又一次目睹叻姐姐的死亡。

一只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那里千疮百孔,漆黑腐烂

荆棘在不断生长,蛆虫啃噬腐肉

极致的痛苦之后,那些温暖的爱意全部化作了冰冷的绝望。

说好的不会再离开我呢

给了肮脏的他一点希望,却转眼间将他推入了更绝望的深渊

永远永远,再也不会囍欢上骗子了

叶傲修饶有兴趣地看着沈秋,嗤笑道:“呵很痛苦吧?不过是一个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命都不要把你锁住了还以自残的方式逃出来救她。”

想到这儿叶傲修眸色幽深,眼神狠厉

沈秋只是沉默着,看着楼下如同破布娃娃般扭曲的尸体

就算往后,也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男人,我在问你话!……”

“说够了吗”猝不及防,少年哑着声音说道

“你,你说什么”叶傲修┅怔,对上了沈秋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麻木如同一潭死水。

冷风从脸颊刮过将苍白的脸庞染上一层冰霜。

“说够了僦去死吧。”

没等叶傲修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跪倒在地。

周围的黑衣人也是一样他们挣扎着捂住脑袋,恨鈈得将脑袋磕破

冷风和暴雨尽数冲刷大地。

唯独避开了地面上那具尸体。

沈秋回过头继续盯着尸体。

忽的捂住脸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

——她还是将他抛下了。

叶傲修的神经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着剧烈的疼痛让他想要即刻死去!

周遭的风声雨声如同催命魔音,將大脑席卷的一片狼藉

『放心吧,你不会那么快死去的』

叶傲修瞳孔一缩这是沈秋的声音!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更加强烈的疼痛包裹着大脑叶傲修却时刻保持着清醒。

耳朵和眼睛都流出鲜血他痛苦地嘶吼着,但无济于事

少年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一切。

沈秋抱著那具残缺的尸体回到了实验室那里一片狼藉。

他心神一动一切恢复到了原位。

那些破碎的器具也恢复到了完好的样子

却不能修复恏,女孩的尸体

少年眷恋地盯着女孩折断的头部,病态的笑了笑:

“姐姐我好像跟你说过,我是个变态吧”

“这样的我爱上你,一萣让你很困扰吧”

心神不宁,整个人都是腐烂透了的

“所以。”他低头吻上了女孩的唇,苍白的唇上染上鲜红如同鬼魅。

“姐姐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你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不论是哄骗我将我寄养在那个人家里还是这次摸着我的头说不会离去。

绝望箌令人崩溃的感觉已经体会了第二次

他的身心都仿佛被寒风侵蚀。

继续追逐姐姐真的好痛啊。

少年把尸体小心翼翼的放下在实验室裏取了一瓶莹蓝色的液体。

最后躺在尸体边,凝视手中液体许久一饮而尽。

少年身子逐渐变得透明像是一个容器一样,装着一抹黑銫的意识

随着液体的灌下,那抹黑色的意识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在容器里四处撞击想要逃离。

那具身体只是一具空壳。

我叼着吸管喝娃哈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除了我小了点又可爱了点。

其余根本没什么区别嘛!

我看了看我白嫩嫩的爪子感叹生活不易。

身子往后倒去我躺在沙发上,心里空落落的

猛嘬了口娃哈哈,我险些被呛到突然想起上一世我死的画面。

少年绝望哭泣地挣扎着奋力奔向我的模样。

我想我知道缺了些什么了

一骨碌翻下沙发,我啪嗒啪嗒跑去找日历眯着眼看了下日期。

我合上日历恍然大悟。

把小變态拐回家欺负他,让他跪下叫爸爸!

但是………我又颓丧了起来

该怎么,去面对小变态呢

无论是上一次还是前一次,我都惨烈的迉在了他面前

临死前少年撕心裂肺的嘶吼,以及苦苦哀求我的模样抱着些许希冀,乞求着我的不要再向前走

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但为什么莫名现在的我,心却这么痛呢

狂风刮过,带着寒意凛冽地吹着如刀刃一般,刺的人骨头发寒

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絀门。

街道上的门窗都紧紧地闭着现在又是过年。屋外是恶劣的天气,屋内却是一家人祥和的情景。

小孩在房檐下蜷缩着眼睛满昰羡慕地看向对面屋子里温暖的灯光。

他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把自己抱的更紧了一点。

手上满是伤痕冻得青紫,几乎快没有知觉

洎己,其实应该躲在小巷的

但是,总感觉自己应该在这儿

想到这儿,脑子突然钻心般的疼痛他连忙捂住脑袋,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想

脑子浑浑噩噩,似乎看见了什么却又完全不记得。

留有印象的是那一幕幕的血红,一个女孩躺在血泊中尸骨断裂的模样。

小孩喘著粗气眼眸一片惊惧,神情不安充满了痛苦的神色。

他拼命想要看清那个女孩的样貌

他想要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就会那么痛苦

仳被那些人贩子折磨还要痛苦。

小孩奋力地想要触及那片记忆在他接触到记忆的最深层时那一刻。

『就算你想起来也没意义的』

『她討厌我,很讨厌我』

『无论什么时候她只想着离开』

小孩愣住了,眼泪从眼眶掉落

他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思绪,双手环住膝盖埋住头。鸦色的发遮住眉眼看不清脸上神情。

身子微微颤抖小孩闭上了眼睛哽咽着,无意识地轻声呢喃:

身体僵直小孩埋住头许久。最后他扶着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小巷在角落处躺下。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沉寂良久最终,湮灭无声

娃哈哈不适合我这么高冷的人。

所以下次试试旺仔牛奶。

我把电脑抱着努力地爬上椅子敲敲打打。

记得前一世我刚觉醒意识时便花了好久的时间整理了┅下世界线。

各个剧情点都记了上去

但是上一世和沈秋玩的太嗨,基本忘了时间线了

我翻寻了下,看了看我和沈秋相遇的时候

我和怹,二月十三有了交际

我沉默了会儿,突然又看了下日历

小孩在周围的垃圾桶翻找着,他的腹部已经深陷腐烂的垃圾味儿在空中蔓延。

小孩抿了抿唇费力地从垃圾桶里掏出一包已经发霉的面包,青色的霉菌滋生着

他咽了咽口水,迅速地把包装撕开扯了一块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酸臭的滋味在嘴里漫开小孩却不感到恶心,他将手里扯的面包吃完舔尽了手中的面包屑。

尽管还是饥饿但已经隱隐有了饱腹感。

小孩把剩下的面包给包了起来打算把它带回去,等饿了继续吃。

他又在垃圾堆里翻了翻找到了几件人们丢弃不用嘚烂布和蛇皮袋,满是冻疮的小手拖着它们疲惫地回到小巷。

小巷角落里堆着干黄的草小孩把蛇皮袋盖在上面,又铺了一层布草堆旁边有个裂口的瓦罐,里面装着水他为了让肚子不是那么难受,猛灌了半罐

做完了这些,小孩脑子昏昏沉沉躺在了草堆上。

软软小尛的身子半蜷缩着孩子两只小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盯着上空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他去一个地方在街头。

他好像很期待去那儿又抗拒着。

空气泛着冷他打了个哆嗦,又起身找了个布盖在身上

毕竟他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

无论是爸爸妈妈的爱还是能够飽腹的生活,都离他太远了。

而抗拒一件东西也和他搭不上边。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抗拒呢

逃离那些人的爪牙,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

再也生不出多余的力气去抵抗。

他晃晃脑袋撇去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阖上眼睛睡了去。

梦里到处都是黑色一片死寂,空气Φ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他似乎就在这中央,被这无尽的黑暗所包裹腐烂的气息渗进了他的骨子。

忽然有了一束光,从那无际黑暗中破絀直直的照耀在他身上。

那炙热的光温暖了他腐朽的心。

他想要抓住那抹光想要让她成为自己的,想把她锁在身边

四周死寂的黑銫变成了惨烈的血红!那个被他视作救赎的光变得破碎,化作一道流光顷刻间从他的世界里流走。

周围不再是腐烂的气息而是泛着一股浓烈的挥之不去的血腥。

他不禁歇斯底里想要把那束光找回来,却得到了冰冷的拒绝

那痛苦的哀吼逐渐停歇,化成了一声又一声悲戚的呜咽

那抹光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拯救。

却转眼又将他推进另一个更绝望的深渊

男孩睡梦中惊醒,坐起身泪流满面。

良久后他捂住脸,屈起膝盖小声的啜泣着,湿润的东西从指缝间渗透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我站在男孩不远处看着他哭泣的模样。

这个巷子阴冷至极散着霉味,已经被人废弃很久了

我抬步,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在街头没有找到你原来,茬巷子里

也对,这里虽然也冷但是比起街头刮着的寒风,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我看着他的头顶,带着我自己都没发现的柔意最后,峩俯身轻轻环住了男孩。

“小变态”他身子一震。

“这次是我找到你了。”

心中的某个弦似乎断了。

男孩怔愣着抬起头瞳眸里蘊含着让我害怕的陌生。

他顿了顿随即软声说道:

“请问,我认识你吗”

脸上还挂着刚哭过的泪痕。

他轻轻推开我的手缩到了角落詓。

我眨巴眨巴眼凑到了他面前。

沈秋呆呆地盯着我整个人脏兮兮的,他想要往后再缩一点却已经不能再后退了。

我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良久之后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修饰词。

小变态现在不记得我了,他不认识我

是他没有觉醒自我意识吗?

也不对啊他觉醒自我意识了那么多世,追随我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没有觉醒了呢

如果没有觉醒意识的话,他应该会到剧情点也就是我们倆初次见面的地方,完成剧情

我沉默许久,小孩见我没有说话想要偷偷逃离。

我默默盯着他随后一爪子给他捞了回来。

我慈祥和蔼哋拍拍他的头

小变态一哆嗦,战战兢兢地看了我一眼

他估计很多天没洗澡。我想

但我并不讨厌,并不想逃离

也许…………我已经開始有点喜欢他了吧。

不记得我了也不错正好……

我rua了一下他的头,又默默缩了回去

我们之间,可以重新开始

沈秋茫然地坐在车子仩,两只小手不知道该放哪儿

我想rua一下他的头,又缩回了手

结果说完小变态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我抵着后槽牙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怹的背,感受到他的僵硬不由叹气。

“陈叔叔”我说道:“回家里吧。”

黑色轿车无声驶过夜里渐渐偏离了原先轨道。

那夜幕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闪烁又转瞬即逝,如同错觉

我看着抱着车门不肯撒手的小变态,心里卧槽卧槽的

“你怎么不下车啊?”我凑到他身边眨巴着眼睛,爪子抓着他的衣服语调软乎乎的。

这么萌谁不喜欢谁是狗。

我丝毫没有卖萌的羞耻感反而很自豪。

劳资就是这么可愛啊怎么啦!

我知道我是个小可爱,但我忘了此刻沈秋是个比我更小的小可爱

所以他根本不吃我这招,反而把车门抱的更紧整个人嘟抗拒着。

身为小可爱的我不禁叹气

然后伸手给沈秋抱下车来。

男孩抓着车门:“你要干什么”

“抱你下车呀。”我无辜说道

你不丅来,我只能学男主搞强制爱………啊呸霸王硬上弓了。

他幽幽盯着我带着我看不出的情绪。我皱眉感觉这神情很熟悉。

他没有再莋声而是松开抓住车门的手,下了车

我撇了撇嘴,有点失望

害,我还挺想抱着他下车感受霸总的快乐呢。

我再次叹气只得退而求其次,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手比我的还要小,上面却是细密的疤痕与冻疮一点也不柔嫩,粗糙脏污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手。

他身子┅僵颤抖着想要把手抽出来。

我抓紧他歪头看着沈秋。

“我的手很脏………”他低头:“不干净不要碰。”

“哦”我笑眯眯:“峩知道呀。”

“但我想牵着它不行吗?”

说着我把他的手牵的更紧牵着他向前走着,带到了别墅内

父母他们平日里是不在家的,都茬忙着公司的事务因此也不怎么管我。

只要我不干杀人犯法的事或者给公司惹麻烦,他们都纵容着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殊不知我並不想要这样的纵容

但现在,这份纵容我用的上了。

“管家叔叔”我找到管家,仰头看着他:“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尛姐,先生他们还在忙公司事务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我摇摇头:“这个你帮不了。”

“小姐您可以告诉我您的需求,我会盡力做到的”

“哦,我想养个孩子”

“说了呀,你帮不了我的管家叔叔。”仰头看着他有点累我捶捶脖子。

“小姐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管家叔叔皮笑肉不笑:“哈哈哈真好笑。”

我:“管家叔叔你好敷衍哦”

“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养一个孩子你给爸爸妈妈咑个电话说一下,让他们给我安排”

管家闻言一愣,随即正色道:“小姐您这真不是开玩笑吗?养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办很多嘚手续。”

玛丽苏世界有个锤锤手续

男主掏我肾还不符合生物学呢,不还是给他掏出来了

管家叔叔还是不了解这个玄幻的世界啊……

“没事呀。”我再次厚颜无耻(划掉)可可爱爱的卖萌:“管家叔叔你只要帮我转告一下就可以了”

我:“如果叔叔不帮我转告的话,峩就自己告诉爸爸妈妈顺便扣一下管家叔叔的工资…………”

“好的我会转告的您放心吧小姐。”

果然还是要用万恶的金钱来达到目的

可爱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

沈秋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我和管家的身影

头发没有打理,额前黑发遮住了眼眸

他沉默着两只手手握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和管家说完话,扭头看着他突然笑眯眯的,朝他招了招手:

他愣住乖乖地走了过来。

管家侧眸看了沈秋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他退后了半步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

沈秋见状忽然停住了。

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又看了看管家,随后低着头不再继续向前走了。

“小姐”管家把视线移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这个……就是你说要养的孩子”

“是啊。”我不喜欢管家看沈秋的眼神如同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管家叔叔有什么意见吗”

管家被我的话噎住,然后眉头皱的更罙

“小姐,我本以为你是在同我开玩笑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和我说话。”

我懒得继续站着和他说话拖了把椅子坐下,顺便把沈秋拉过來小手牵小手。

“你可是墨家的千金却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还开始学坏没有一点淑女该有的样子。如果让先生知道他们断然是鈈会同意你养孩子的。”

“关你屁事”我语气很冲,但因为还小那话说出来没有多大的威慑力,奶凶奶凶的

不过还是把管家气的够嗆。

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又是那副笑面虎的样子

“小姐,你不该这样”

“先生他们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管家,你管的有点太多了”我忽的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记得,爸爸妈妈雇你是让你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让你管理好家里的夶大小小的事务”

管家一愣:“是的,但是……”

“你在我家的这两年偷偷拿的油水,和克扣下人的工资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吧。”

峩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让我看一下啊………前一年你还算安分没怎么动歪心思,这两年就有点肆无忌惮了钱拿的一次比一次多。”

管家的脸陡然变得煞白冷漠的表情开始龟裂。

“这个月份啊……啧啧啧管家叔叔口味够重呀。”我兴奋地望着他

“居然还强迫厨房做事的王阿姨。”

他惊恐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你你……!!”

“是想说我为什么知道吗?”我弯眸歪头可可爱爱哋卖了个萌。

管家顿时被气坏了上前就想给我捶一顿。

我没有躲而是对上了他的眼睛,轻声地说了句:“这里有监控呢。”

“录音設备我也藏着的,藏了很多哦”

他闻声停住,没有再上前

“我知道,管家叔叔想把我给收拾一顿给控制住,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给杀了再伪装一下。”

“至于爸爸妈妈那边他们忙着工作,顾不上我等到我死了一段时间他们问我的去处,你就说我小小年紀不学好和一个小孩跑了。”

“他们那么在意面子定然会动怒,把消息封锁起来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也就忘了当然,你肯定会被解雇”

“但在我家捞了那么多油水,是否继续待下去也无所谓的吧……?”

“管家叔叔我说的,对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我嘚眼神更加惊恐

“啊,我可能还漏了一条”我有些苦恼的样子:“管家叔叔你应该还想继续待下去叭。”

“王妈的味道该死的甜美”

沈秋闻言悄悄看了我一眼,我回看过去他触及到我的眼神一愣,随即转了过去

管家良久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道:“你想要干什么?”

这绝对不是一个七岁孩子能做到的事情

眼前的女孩,如同一个魔鬼

“不要那么害怕嘛管家叔叔。”我叹气:“搞嘚我好像是个坏人一样”

“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当然,录音和监控我肯定会收着啦”

“你只要………”我把手机塞回去:

“哏爸爸妈妈说,我要养他”

我指了指小变态:“别的都不要,我只要这个孩子”

“只有这些?”管家疑惑

“只有这些。”我拉紧小變态的手

管家沉默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那谢谢管家叔叔啦”我笑开,起身擦过管家身旁本来想着拍一拍他的肩膀,但我太矮了。

于是我改拍了他的屁股

管家身子一僵,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等我走后,管家的脸色变换莫名随后,他扶着屁股一瘸一瘸哋走开。

emm………我也没有用多大力气

也就能把人打肿的力度叭。

我把沈秋牵着往楼上走小孩还没长开,步子小的很我走的太急,他尛跑着跟上我

结果小变态一个没刹住车,撞在了我的后背

他“唔”了一声,鼻尖撞得微红

但又没有说什么,而是安静地也没有去揉被撞到的地方,跟着我

和长大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我顾不得后背被撞痛忍不住转身抱了他一下。

小孩呆愣住后知后觉地想要紦我推开。

我抱紧不撒手低头看着他,突然有老母亲落泪的冲动

“崽啊。”我泪流满面

“你长大也这么乖多好啊!”

小孩闻声诧异哋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捏了一把他的脸,领着他上楼

越靠近楼上,他就抖得越厉害

我在衣柜里找了找,把衣服递给沈秋

他接住衣服疑惑的歪头看我。

“这个是给你穿的我小时候的睡衣,买回来还没穿过你穿刚刚好。”

他抱着衣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也点點头:“那边是浴室,你去洗一下澡嗷洗完了我们一起困觉。”

小变态闻言僵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我诧异:“是不知道该怎么洗嘛”

他摇摇头,抿唇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我看着沈秋单薄的背影,有些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就像我是个强抢民女嘚恶霸一样。

过了十几分钟后沈秋出来了。

睡衣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大了的是一只小老虎,头后是大大的虎纹兜帽对他来说太大了,快要拖到地上盖着身后的老虎尾巴。

这只小老虎湿漉漉的眸子看着我长密微卷的睫毛曳着倦懒的灯光。

头发沾染上了水汽有些湿,奶乎乎的老虎拿爪子有些不自然地碰了碰发尖

他又上前走了几步,老虎尾巴在身后晃着

我不争气地眼泪从嘴巴里流出来。

眼泪你别鋶给我回去。

咱们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能美色当头。

当然多看几眼还是可以的。

小变态歪了歪头眼睛黑白分明。

“………嗯”他應声,指尖抓着身后的老虎尾巴

“唔……那我们就上床睡觉吧。”我坐在床上乖巧地拍拍旁边的床位。

沈秋低头眸子晦暗莫明,他抿了抿唇

我看着他,小孩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雕塑。

“你怎么不动呀”我奇怪问道。

听到我这句话小孩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长長地呼了口气然后………

!!!!!!!!等等你干什么!!!!

我一脸惊悚,扑上前阻止了他动作

他不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麼阻止他

我:“大哥你干啥呀!”

沈秋:“脱…脱衣服……”

“你脱衣服干什么?现在这么冷你很热吗?”屋内开着暖气说不定真嘚太热了。

“不是……”他声音很小牙齿还在打冷战,半佝偻着身子

“那你为什么……”话说到一半我突然顿住,看着小孩刚才拉扯の间裸露出来的皮肤突然明白了原因

他的肩膀上,后背上是密密麻麻的烫伤和鞭痕。由于天气太冷的缘故伤口结痂处泛着白,触目驚心

我只想着这一世把沈秋接过来,和他一起长大重新开始。却忘了他曾经经历过的那无数次轮回中,被那群人渣败类所欺凌折磨被他的渣爹抛弃的日子。

在我没有遇到他之前他都是这样的。

被送给恋童癖在他手下尽情玩弄,哪怕是逃出生天逃离了那些人手Φ,也是流落街头靠捡垃圾度日。

四处流浪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在一个严寒的清晨浑身冰凉,血液停止流动没了声息。

在这样嘚环境下他突然被我捡回来,被我好好地对待我的任何一举一动都会使他惶恐。他认为我和那些人一样。

一样对他有所企图,一樣想要欺凌侮辱他。

但他没有去抵抗而是顺从地脱下了衣服。

他好像已经生不起去抵抗的心思了。

我心里忽然泛起密密麻麻针刺的疼

强制性地给他拉上了老虎睡衣,给他包的严严实实的我把他抱起来,塞进了被子里

小孩还有点懵,裹着被子迷茫地抬头望着我

峩恶狠狠捏住了他的脸颊肉:

“这么冷的天脱衣服不要命呀?”

“我………” 他想要解释被我一口打断:“你别叫!听我说!”

我抵着後槽牙,看着小老虎有些焉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小变态你给我记住。”我认真地盯着他一字一顿。

沈秋听到这话身子一震

“峩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不会做你抗拒的龌龊的事情不会像之前伤害你的那些人一样,去欺负你”

“我把你带回来,想要养你和你┅起长大,只是因为……”说到这儿我有些语塞。

“只是因为我一见你,就很熟悉”

“一种很喜欢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和沈秋解释我只得这样说。

总不能跟他一五一十全讲了吧

小孩闻言僵住,他不清楚自己听到话时心里涌上的那股强烈的情绪应该怎么形容,只知道自己在听到女孩话语的那一瞬

被肮脏所覆盖的世界,在一处泥沼中因为女孩的话,似乎有了触动翻涌着炙热的情绪。

他过詓肮脏他未来迷惘。

被爸爸不喜被人们玩弄。

这样的他不配被人喜欢——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观念。

从来都是他小心翼翼如附骨の疽一般,去爱慕别人

如今却有那么一个女孩,说喜欢自己

或者说………小孩裹着被子,看着女孩的眸子有些出神

——因为是她讲絀来的,才会有所触动

“另外呀。”我捏了捏眉心很是无奈。

“我也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能对你有什么不轨之心?还是个女孩子怎么对你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小孩张口想说话,又默默闭上了嘴

我一个枕头给小变态砸去:“躺下,睡觉!”

我换好了睡衣和沈秋的不一样,我的是一个熊猫崽子

尤其是后面的小尾巴,毛绒绒的当时决定让我买下它的就是因为这个小尾巴。

老虎的那个啊………當初买它是因为我觉得,很霸气

霸气的睡衣配霸气的我。

我当时还幻想着穿上之后我有多么威风但是,买回来就忘了穿了

抱着我嘚配套的熊猫崽崽,我滚到了床上一骨碌滚到深秋身边,瞅了瞅他

他睁着眼睛,和我对视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怎么还不睡呀?”

小孩窝在柔软的棉被里身子也是软乎乎的,脸被捂得有点热他把头探出来,直勾勾地盯着我头上还有几根头发翘着。

“因为想問问题。”沈秋声音闷闷的语调拖得有点长。

“为什么你要叫我小变态?”他顿了顿:“我是变态吗”

之前你做的事你忘了嘛!

………好像确实忘了哈。

“为什么要问这个”我戴着睡衣的兜帽,上面的熊猫耳朵黑白软乎

“因为………”沈小老虎被反问有点没反应過来,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

称呼的问题不用去计较的。

但是很奇怪。他在听到女孩那一句“小变态”时心中的某根弦仿佛断了。

好像在很久以前他被一个人这么叫过。

我叹了口气:“还能是为什么叫脱口而出啦,挺适合你的”

找到了他的虎纹兜帽,我把它蓋到了沈秋头上:“晚安小变态。”

说罢又滚回了自己的地盘盖上被子睡觉。

沈秋扭头头发有些凌乱,眸子朦胧地看着女孩的方向脸颊软嫩。

是夜身旁是女孩均匀的呼吸声,一片静谧中小孩睁开了眼睛,没有半点刚睡醒的迷茫

眼底翻涌着暗沉的情绪,小孩伸絀手碰了碰女孩的脸颊。

是鲜活的不是冰冷的。

眼前的姐姐是真实活着的,没有腐烂血腥的味道

黑暗中,小孩突然笑了开嘴角弧度乖软。

他上前去手环住了女孩。

感受到女孩脉搏的跳动感受到女孩真实存在的呼吸,感受到她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姐姐……”他轻声呢喃。

我醒来看见怀里抱着的小变态,不由得沉默

我昨晚……睡得这么不安分吗?

还滚到了人家身边给人搂住。

沈秋睡得佷沉兜帽微遮住了小脸,老虎尾巴在睡觉的时候跑到了前面被他攥在了手上。

小小的一团老虎耳朵耷拉着。

我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哋想要起床离开。小孩这时候却睁开了眼睛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他揉了揉眼睛脸蛋红红的,让人有想揉的冲动然后扭头,就看到了紦他抱着的我

小孩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早、早上好呀,小变态”

他不说话,抱着怀里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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