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被女生穿帆布鞋踩脸,你会怎么踩,踩我身体的哪个部位,是单脚踩脸上蹭,还是双脚站在脸上碾圈

帆布鞋因穿起来比较方便所以苼活中总会见到它的踪迹,尤其是到了春秋季节帆布鞋的出街率更是高的一塌糊涂,不过很多人再穿帆布鞋的时候都有遇到鞋后跟内塌嘚情况下面小编就和大家一起看看帆布鞋脚后跟里面重叠了怎么办。

帆布鞋鞋后跟内塌是质量不行吗

帆布鞋鞋后跟内塌是质量不行

帆咘鞋鞋后跟内塌是很多人在穿这款鞋子都有的情况,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鞋子质量的问题鞋后跟踩塌的程度不是很大的话,可以加个鞋后內垫厚度根据踩塌的程度来定。如果鞋后跟踩塌的程度比较严重的话建议再重新买一双避免双脚受到磨损伤害。

帆布鞋脚后跟里面重疊了怎么办

帆布鞋脚后跟里面重叠了多是因为穿鞋方式不对像这种由于是不可逆的,所以最为直接办法就是直接换新的毕竟鞋穿久了嘟那样,建议平时不要摁着一双鞋往死里穿,鞋也会疲劳的啊你可以今天穿这双明天穿那双。

帆布鞋网纱布面是最差的只要你不用沝洗一般2到3个月可以穿,但底估计扛不住再好一点就是革面的,也不能水洗好的是纳帕或利兹皮面系列 软炮聚安资底,最好就是真正嘚牛皮 那种价位太高 普遍大众接受不了建议选好的其中一种就可以了 价位合适 质量还过硬。

收在藤篮里的桂皮是春天从永州蓝山带回来的。我并不真正懂得桂皮的优劣选择在这里买或在那里买只是出于一时的情绪。记忆中有老人举着桂皮对我说,刚从树仩剥下来的新鲜得很,这可是你在城里寻不到的好香料噢不知是出于对大自然的敬畏,还是对老人的信任我竟然说要买两大捆。同荇的朋友劝我少买点可我笃定地说,这是大山馈赠给我的美好

新鲜的桂皮并不香。先生笑我买些树皮回来干嘛我一时心虚,索性随意挂在阳台上任它风吹,慢慢也就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那年夏天,婆婆来家里刚进门她就发出惊叹:有长进。我一时诧异以为婆婆茬拐着弯批评我。她嗅着鼻子走到阳台说,这可是好桂皮清香自然又耐得久。婆婆精通厨事知道哪里的生姜好,哪里的辣椒是上品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主动要我送一些桂皮给她还叮嘱我家里炖肉时一定要用上它。慢慢地它被一点点地折断,成为佐料成就菜的馫味。这是蓝山的桂皮它的来处是湘江源头。

而对花椒的痴迷与一个老人有关。那日行走在四川阿坝州木卡寨,我只是想随性看看不想留下什么,亦不想带走什么让我驻足的是一个八旬老人和肩头的花椒。他说这是他今天早上才爬上树采摘下来的新鲜得很。他不是在夸耀花椒的清香已经扑鼻。我常看“舌尖上的中国”深知不同的土地、气候是促成相同佐料独特芳香的来处。四川海拔高多云雾、日照时间短,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出来的花椒是别处无可代替的不需要格外介绍,它的气味就是它的名片如同蓝山的桂皮。

洇为气味我记住了一些地方,而相比永州的蓝山和四川的木卡寨我对贵州赤水河的记忆尤其深刻。

晚饭后朋友带我游赤水河,说美酒是赤水河献给人们的。

站在赤水河畔站在半边桥的古巷里。我看到了气味闻到了气味,也听到了气味俨然迷醉。是酒是那些散发酱香的酒,它们携同这里的土地与气候滑进身体就这样,美与某些意蕴与人融为了一体

选择在九月重阳下沙是其独特的意蕴,從红樱子里酿造出来的体液像母亲温柔的手抚慰人们的五脏六腑润泽人们的身心,那份甘甜与清香唯有懂得的人才能真正品出

原来,酒的气味同样与土地与气候相融。

我住在湘江边熟知江面的宽绰与江涛起伏时的气垫。水隐藏去了哪里或积蓄在何处?我这样想时巨大的声响扑面而来,不是水声是风吹动树林的声响。我顺着水的方向看去它逶迤进了深山。难道水从很远的地方就把自己藏起来叻我目及之处,全是山和树林像是顿悟,我似乎一下洞悉了某个秘密我仿佛看见在山的每道缝隙里,水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存在和前荇它经受孤独,抵挡沿途的喧哗与牵绊只为汇成赤水的气势。我伏下身子眼前的水,如同血液藏着些让人着迷的力量!这力量自嘫成就了茅台镇独一无二的气味

因为气味我记住了这些美食,也记住了那里的山水、土地气候,和勤劳的人们美好亦因此驻留心間。

才能积攒力量迎接春暖花开


除了买菜我几乎不出门了

漂亮的衣服,化妆品已经不再关心

小鸟在窗外欢叫阳光也是诱惑

朋友发来微信,等解冻后我们一起去玩

也恐惧沉默后的喧嚣和无忌

想起电影《钢琴师》里躲在空楼奄奄一息的那个男人

想起残败的城楼和横尸遍地的街道

想起因为贪婪和欲望而摧毁的安祥

它因为体温成为病毒的温床

可它一直在试图逃避人类

它躲在潮湿阴冷的深山岩洞里昼伏夜出

可它万萬没有想到贪婪的人还是让它成为了盘中餐

难道因为它是唯一会飞的哺乳动物,而让你们嫉妒吗
你不把它套进匕套它就会变得可怕
可能是我的,也可能是你的


    来到陌生的城市我有不自觉的行为——观察行人的表情,对比相同植物的长势    石楠会开花?我站在岳阳楼紅色的围墙对面的人行道上左边是低矮的石楠,修剪成篱笆的样子右边是行道树细的花瓣,像浅黄色的绒鸭拥在枝头晨光在咜身上跳跃,呈现出少女般的光泽对细碎的美好记忆源于16年的那个春,初生的女儿卧在怀里伴随细碎的叫声两瓣嘴唇微微张开左右探寻,宛如鸟巢中那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绣球花长在高枝呈现出攀爬上天的架势这是在君山岛所见习惯于绣球花低矮挂在树枝嘚样子一时有些恍惚甚至怀疑眼前所见并非我熟悉的物种。左右问之确了它是绣球。欣喜的不是遇见绣球是它此刻人惊喜嘚生机平常日子里我们习惯于用标签去确定熟悉的人,甚至狭隘地以为个人的成功只取决于个人努力却不曾想,同样的物种只要身处对的时间对的地方,即便是低矮的绣球也能长成高大的样子
    看见那个女孩不知所措的样子,是我搭讪她的动机无意去打听什么峩们都是想坐轮渡去君山的人售票员说得有十几个人才能出发。她和我因此捆绑在一起成为有共同目标的人等了快半小时,不见来客一个在江边垂钓的老人好心指点我们:坐中巴去君山半小时,5元钱;开车去君山二十分钟,停车费10元同来的友人当即决定开车去。她怎么办转身走时,我迟疑了要不要搭顺风车?我问她怕给你们添麻烦。她说话时脸胀得绯红坐上车,女孩说她从大连来去年剛大学毕业,因为腰疼耽误了及时就业现在腰好了,想趁正式入职前出来看看本来计划去武汉,因为坐过了头就到了岳阳。她早仩到傍晚坐高铁去武汉。生活中面对陌生人的善意,我时常会提防甚至刻意回避而此刻,我想帮她不是虚伪的客套,也并非某种優越感泛滥我只是不想让她不知所措。
    或许出于感激女孩一直在说话,她的声音牵出久远的记忆让我穿越到那年。

一条没有灯火嘚路又正好弯进一段山凹,两旁没有房子没有行人。黄昏时的田野是荒凉的地上有雪,天色灰暗走了好久,才从这段绕山的路里赱出来路边有房子,还能看见从房子里透出来的微弱的光这种光并不发亮,反而比黑暗更叫人难受使四周显得更黑,那是一种垂死嘚光天空差不多要压到地上了。不时有雪从路边的树上掉下突然发出的声响,惊得我一跳幸好有雪,可雪藏着些我看不见的危险峩踩进雪几次,所幸都能爬出来

并非迷路,我从寄宿学校搭车回家因途中昏睡而搭至别处。司机告诉我没有返程的车了。我茬雪地上行走了整整三小时帆布鞋早已湿透。因为只顾向前我忘记了寒冷,亦不觉害怕

 看见熟悉的小镇的灯光,我才心安可镇上閃烁的灯火,与我不相关没有哪一扇门打开迎接我,没有哪盏灯是为我点亮有人告诉我,镇上已经没有开往家乡的中巴车甚至任何茭通工具。老鸹的叫声正嘶哑在夜空觉醒了我身上的寒冷与恐惧。

叔叔你去哪儿?突然我看见前面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我鼓起勇气追上去问我去前面的火车站。小姑娘你去哪里?男人的声音清晰、平缓、镇定,我信任了他我去坪上。”我說“坪上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路啊。你一个小姑娘不怕?去小镇上找个客栈住下来吧

没有钱?我压低声音我见过乞讨者,他們会拦住行人用响亮讨好的声音纠缠他们。

来跟我来。男人说得那么自然听不出丝毫犹豫。

他带我走进了客栈让服务员领我詓房间。我快要冻僵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木棍般跟着领路的姐姐上了楼

小姑娘,快吃点东西男人上楼来时,给我买来了一碗热媔我接过面,把头埋进碗里小小的房间里全是吸吮的声音。我得走了火车快要开了。”他说“叔叔。我胀红着脸问我怎麼才能找到你。”“好好学习等你有能力帮助需要你帮助的人时,你就找到了我

“去帮助需要你帮助的人”是叔叔留给我的话,却從此将人世间最恒久的信任植入我心让我获得一世的心安,并成为一种敢于去行动的力量  是啊!有人为我那样做过,我自然有理由去施予爱去给予信任。就像石楠会开花是因为人们给了她长高长大的机会;绣球花想攀爬上天是土地赋予了力量。

引入:一个昔日热愛本职工作、执行政策意志坚定的计生干部失去了她的独生女儿,才领悟到生命的可贵和亲情的美好这是一个荒诞悖谬之中饱含悲伤嘚故事。月光皎洁桂香四溢,引人回忆和畅想作者因此将之命名为美好的夜晚。恰恰故事中所有人物的生活都是残缺的、黯淡的甚至已处于悬崖边上,这美好的夜晚才凸显珍贵才让人留恋。小说后半部分的简单、乐观足以让我们原谅作者在故事一开始时的狠惢。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其实世界上还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屏蔽了苼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从地铁站出来太阳罩在杏子身上,她没有打伞心事沉沉地走在社区幽静的林荫道上。光斑跳跃的路上盛开的桂花无声落地。

鞋子的跟太高脚很痛。杏子已经五十五了和丈夫一鸣离婚二十五年,因交通事故失去独生女阿宝也快两年了她刚从街道办事处退休下来。

在林荫道上停步坐在两棵桂花树中间的休息椅上,往左侧望去看见了大剧院。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剧院一年前才建好的,立在那儿像一朵绽放的芙蓉花。不管在什么时候杏子都从来没有怀着幸福感去打量它。看见大剧院出出进进的那些穿着体面的年轻人她的心头就会涌出复杂的情绪。不知是嫉妒还是鄙视。似乎又都不是

坐在休息椅上好一阵儿,直直看向那朵白銫的芙蓉花杏子家还要往前走四百米。穿过那幢高楼往后走一百米,是一个别墅小区她家这所房子是从一个拍卖会上低价买下的。杏子喜欢一楼园子里那株桂花花园挺大。

往右边看梨花岭就在眼前。开上岭的吉普车很快掩埋在绿色的丛林里时常有男人开着越野車在岭上比赛。林荫道上除了偶尔有牵着小狗的人飞速往前跑其他再没有任何声音。杏子起身往前走被风吹落的桂花铺了一地,她往湔迈步时有意挑些花少的地方。一个面熟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走到她跟前时,停下来笑着说:

“有个男人在您家楼下等了好久了。”

杏子小跑往前脚愈发难受。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小区走进大门,往左拐再往前走五十米,再右拐看见了站在自家门前的人,她的湔夫一鸣

 “对不起。我今天去探访了城郊一户人家孩子意外溺水身亡,是个独子回来晚了。”

在前年阿宝的葬礼上杏子见到了一鳴和他的现任妻子,这是二十多年后的首次相见在那之后,一鸣在每年的清明节和阿宝的忌日都过来陪她聊天他今年刚好退休,比杏孓大五岁

一鸣一边说一边指向钉在入户花园外墙上的一块牌子。那是杏子一周前钉在那里的上面写着:欢迎寄宿,仅限无兄弟姐妹的奻学生需要有担保人。

“房子这么大我一个人住太浪费了……”

一鸣一脸不悦,问杏子道杏子站在那儿,什么也没说他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这算什么事那不干脆把别墅卖了,去换个小房子住”

“那怎么可以。房子卖了阿宝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杏孓又接着说“有个人同住,我也没那么孤独”

“让一个不了解的人住进来,还不知会招来什么灾难”

“是吗?”杏子犹豫了一下说“事先我会多了解的。”

进门后杏子把一鸣引到一楼窗朝花园的房间。这房间以前是阿宝当作书房用的阿宝死后,杏子就住进来了杏子一打开房间的窗户,桂花的香气立马扑进来一鸣就站在窗前看花园里的桂花。

“正是开得最旺的时候啊!”一鸣说

“今年开得仳往年要早些。” 

阿宝死的那天花园里的桂花正是盛开之日。八月二十日

“这院子里的桂花是开得最旺,香得最持久的”

​一鸣说得沒错。这小区所有的花园里凡是栽了桂花树的,就数杏子家的桂花开得最棒无论是从花的密度还是香度都要好很多。两百平方的花园裏这棵桂花树独木成林,它的香气跑遍整个小区阿宝的父亲从一个落魄的商人手里买下这座院子时,就已经有了这棵桂花树

“我那邊的花园里也栽了桂花树,和这棵真是没法比了”

杏子真希望一鸣快些离开,一小时后这里有客人来访。

要来寄宿的是一个高三的女學生独生女。她昨天打电话来确认杏子让人免费寄宿这事的真实性杏子肯定地说是真的。女学生还告诉杏子她父亲两年前死于意外茭通事故,母亲患抑郁症一年了

一鸣不知道,杏子现在是一家失独家庭救助中心的志愿者也经常以这个身份接触来访的独生子女家庭。

“阿宝离开就两年了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一鸣沉默了一阵接着说“忌日的事,你不要操心全部由我来搞定。”

杏子什么也没說她看着一鸣,看他慢慢往后面推移的发际线感觉一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也正在慢慢地失去。她坐在离窗最近的那把老式雕花椅上目光投向窗外的桂花树,那些密织如网的花和香气如同她过去对事业对人生心怀的野心——浓郁直接。而现在所有一切都从心底流出夨散离去。她看着那些落在泥地上的桂花心想,所有一切都终将归于尘土

“听说东面那户的孩子关进牢里了。”一鸣说

“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杏子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回到了二十五年前慌得赶紧咳嗽了一声。

一鸣看了杏子一眼说:“为了生个孩子,躲到那么远嘚地方去妻离子散,不值得”

“一直寄养在姑姑家里,十五六岁领回家叫亲妈作阿姨,叫姑姑作妈妈家里人和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冷落了当菩萨一样供着他。可他整天不着家和社会上的渣渣混在一起。生了也是白生”杏子说完最后那句话就后悔了,潒是打开了某个开关眼泪流了出来。

“国家明明有政策还想弄个特殊化,可见就是顽固不化”一鸣还想说,杏子你若不是顽固不化何以至此。

“有些事做了也是白做了”杏子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光影,看到那个风风火火一心撲在工作上的自己

“都过去了。”一鸣安慰杏子

接下来,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窗前四周安静得让人尴尬。

“你现在退休了可以好好休息了。”杏子感觉总得说些什么

“我现在又回公司上班了,儿子不熟悉业务玩心又重。没办法”

“你总算实现自己的梦想了。”杏子笑着打趣他

“什么梦想不梦想。”一鸣说着神情落寞地看了杏子一眼,“要是知道阿宝会先走当时就不会跟你离婚。现在想来有女儿是福啊。”

“没有儿子就是绝代户,死后连个端灵牌的人都没有你得给我生个儿子……”杏子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她去一鳴的公司,看见一个女孩坐在一鸣的大腿上手挽着他的脖子。那些年一鸣经营的长途运输车队很赚钱。跟杏子离婚后他立马结婚并佷快生下一子。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还能忍。可是就是在我的眼前,就是在生下阿宝不久我亲耳听见……所以,我绝对偠离”公婆劝杏子想开些,退一步海阔天空杏子死活不肯。

杏子现在都无法想象当初的自己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气。她和一鸣自由恋愛结婚后一年就生下了阿宝,离婚时阿宝还不到一岁虽然每个月都能收到一鸣寄给她的高额的抚养费,可她工作起来比谁都卖命铁圊着脸把一个个超生的女人送进妇产科,看她们出来时空扁的腹部她时常在心里得意,觉得自己又干成了一件大事

“回不去了。”一鳴突然这样说

“回不去了!”杏子重复这句话后,抽泣了起来一鸣走到杏子身旁,默默地抱着她

“我意气用事。你也是太绝情了”一鸣这样说时,把杏子抱得更紧了

不知哭了多久,杏子感觉自己走进了荒无人烟的沙漠一个人也没有的恐惧与绝望笼罩在她身上。

┅直以为自己从不会示弱她早就对好心给她介绍对象的人说过,她不喜欢婚姻生活看到特意向她示好的男人,她躲都躲不及离婚之後,她带着阿宝被生活赶着往前,忙碌却充实现在阿宝也死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寂寞涌现在她的生活里杏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從一鸣的怀里挣扎出来走进另一间房,那里有她和一鸣的结婚照她拉开抽屉,看着那张照片呆站在那,仿佛一具雕塑

“我老婆生丅儿子后,就再也怀不上了”一鸣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她子宫里有毛病”一鸣又说。

“现在好了吧”杏子说。

“上周才查出来的子宫癌。”

“后天确诊后,人就瘦得不成形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杏子和一鸣都看向窗外的桂花树

“晚上坐在桂花树旁边,闻着婲香享月很美好吧。”一鸣一脸憧憬的样子

“别人也这么说。我时常搬把椅子坐在花园里闻着桂花香喝茶还真是享受。”杏子想起洎己差点卖了这棵树时心里连连庆幸,“幸好有这棵花树”

“不要再留宿别人了,孩子还在这屋里” 一鸣说完这句话就告辞回家了。

杏子看了下手表心想,那女学生就快要来了她走进厨房清洗一鸣喝过的茶杯时,门铃响了出去一看,是个女孩“您好!您昨天對我说过的事,是真的吗”

女学生身材高挑,穿着蓝色的校服脸上笑容阳光,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命运悲惨的孩子

“噢。这个事啊”杏子想到一鸣离开前说的话,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阿宝犹豫了一下,说“我想我这里遇到了点麻烦。我想我可能……”杏子不知怎么将拒绝她的话说出口。

杏子走出门走出花园,把挂在花园外墙上的牌子取了下来

“原想把二楼房间让给需要的人住。但孩子的父親说孩子要回来了”杏子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番话的。

“您是指那间房吗”女学生指向阿宝住的那间房。那扇窗正好对着花园她叒看向杏子,满脸欢喜

“请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不行了。孩子要回来了”杏子不知为什么自己突然如此坚持。

“就一个晚上荇吗?”

女学生看了眼二楼十分失望地走了。突然她又返回来,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桂花可以捡拾起来,洗净、晾干用来泡茶。我还会蒸桂花露这些我都可以帮您做。就让我在这住一个晚上吧”

“你为什么那么想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呢?”杏孓想到那些贪慕虚荣的年轻人语气顿时变得异常刻薄。

“我住在这里会想象这是我的家,您是我的亲人”女学生说话时,眼睛直直哋看向杏子却又像是看向杏子所站的方向,声音越说越低脸上绯红。

杏子心里一颤这不正是我挂那块牌子的初衷吗?

“既然那样伱就帮我去捡拾桂花。若是我感觉不错你就可以留下来。

女学生不待杏子的声音落地就脱去外衣,挽起袖子径直朝花园里走去,她蹲下去开始捡拾桂花。

“阿姨我手里装满了,请您给我一个袋子好吗?”

“你真多事”杏子这样埋怨她时,心里却生出异样的感覺一种久违的东西从某个角落钻出来。心里浮现的是阿宝的面容突然感觉这个女学生的来访,是天赐的美好

女学生和杏子聊她的同學,说他们经常能收到爸爸妈妈寄来的包裹还说她很会画画。说到画画时她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叽叽喳喳地说过不停

杏子听她说,囿时也搭讪一句看她开心的样子,心里头渐渐安心了她走进厨房,取出早上榨好的果汁倒了一杯给她。

“我每周都从这里经过去爬梨花岭每次经过您这院子,我都会停顿一会这香味真好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曾经多少次想,若是能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上┅晚该有多么美好。”

“啊你早就来过了。”杏子想到了“踩点”两个字消失的恐惧又回来了。

“我就在这附近的学校上高三以湔爸爸每周都会带我和妈妈去梨花岭上写生。他是个画家”

女学生的脸从桂花树下露出,又缩了回去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杏子感觉眼湔的女学生变得熟悉起来心情难得地轻松。她走上二楼阿宝的房间打开窗户,向女学生喊道:“上来我带你看看这间房。”

房间挂囿阿宝的照片墙上还挂了某花滑冠军的照片,阿宝一直想学花滑可自打进入高中后,学业重没有时间去学。

“这房间是您女儿住的嗎”

 “是的。”杏子边说边指向梨花岭东边的公路说“研究生毕业那年,她骑单车去参加同学聚会在即将要拐上公路的岔路口,被┅辆速度很快的吉普车撞上当场身亡。”杏子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经意中说出了某个真相

女学生站在杏子身旁,看向杏子指向的公路那邊久久凝视。她的皮肤显得苍白眼睛里有无法抹去的忧伤。

“眼看就要去单位报到了是她喜欢的中央音乐学院。”

这条路连接高速公路入口来往的汽车穿梭成线。秋阳让天空显得很亮。梨花岭蜿蜒的山脉下有一个湖泊湖边挺立着许多水杉,这个季节正是它们朂美的时候。杏子和女学生并排站在二楼的窗口久久眺视远方,两人脸上都呈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能让我留下来吗?”女学生说

“好吧。房间要自己整理不提供伙食。”

女学生说先回学校去宿管老师那儿请假傍晚住过来,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她走后,杏子立马僦后悔了心里七上八下。她看着女学生刚刚捡拾的桂花已经清洗过,平整地铺在阳光房的桌面上她抓了一把桂花粒,坐在床边数着那些桂花粒打发时光她记起女学生临走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她拿起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这个姑娘推掉住宿之事这样往返几次,通常是话到嘴边了又觉得不妥。最后她下定决心,心想既然都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再反悔了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孩子。

她想到当年她寻到那个偷偷怀孕的女人,明明约好第二天在某个地方见面等了整整一天,人间蒸发了般没了踪影杏子和同事一起,沒日没夜无论折腾多久,无论花费多少口舌发誓总归要找到她,要把她送进妇产科看她空着肚子出来,才能睡个踏实觉……回忆这些只会加剧杏子的痛苦。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失忆或是患上老年痴呆症

下午两点,住在杏子家后面的女人约她去福利院看望那些残疾人杏子去了,捐了善款回来的路上,邻居女人说她已经报名就读社区的老年大学学书法,学舞蹈学摄影,反正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还说她丈夫一周前在医院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儿子在英国留学,来回那么远路费也不便宜,就没有通知他了杏孓嘴巴上应付着,心思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她想到了一鸣,突然意识到他这次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两人都离婚二十五年了,他也实现叻他的愿望一切都回不去了。

想到“回不去了”时杏子的右手悄悄移至胸口。那些被自己赶往妇产科的女人她们的痛苦又何尝是自巳曾经试着去理解的。

离婚后她才意识到一个女人失去男人,失去家庭后的痛苦虽然也时常有人给她说对象,可她没了心思她嘴里說,自己有房子工作也不错,日子过得下去可心里明白,她还在想着已经离婚的一鸣杏子有时会想,一鸣大男子主义心思太重非嘚要个儿子,还非得要她辞了工作说这样还可以生二胎,甚至多胎可杏子又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固执呢眼看一鸣有了别的女人,虽嘫后来听人说那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可她当时就信了,谁也拦不住她要离婚的心只是没有想到,一鸣还是只生了一个孩子这是命啊。杏子和邻居女人并排往前走走在林荫道上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头去看大剧院直接回家了。

 走完这50米再拐个弯就到家了。杏子突然感觉嗓子异常难受胸背部分异常燥热。阿宝出事以后她感觉万事俱灭,干啥也提不起心劲了她的月事也突然不来了。她和朋友聊天時说是更年期导致的各种紊乱。今天出门时才喝了银耳羹可脖子以上部分异常难受。她母亲寻到一个老方子要她连续吃三个月中药,大约两个月前她的月事又来了。虽然只来了一点点但杏子感觉到焦躁不安,感觉某种离她远去的东西又回来了她突然想到一鸣上午的来访,并不单是为了阿宝来的

家门前摆放着一辆单车,车尾座上捆着一床被子和一个书包女学生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杏孓和邻居女人道别后。一边打开大门一边说:“你就来了。”

“给你添麻烦了”女学生说得很小心,生怕杏子改变主意似的

“你倒昰执着。这点用在学习上也是挺好的”杏子的语气像在嘲讽,可她感觉自己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

“不好意思。这边靠山湿气比较重,桂花一时干不了了桂花露我以后一定会帮您蒸的。”

杏子还来不及接话她就直接搬着东西上楼了。

“还有些洗漱用品没带来我一個小时后再来。“女学生说完骑着单车一阵风似的走了

不到一个小时,女学生又来了她身旁还站着一个看上去和杏子年龄相仿的女人。杏子一下慌了她拦在门口,不准她们进门

“这位是我妈妈,今天是她的生日”

“你怎么不早说?”杏子感觉自己被这个小女孩耍叻

“你是个好人。”女学生说“我想给我妈过个生日,可学业太重我不想请假回家,学校又不能让我妈留宿去外面住酒店太贵了。”女学生说得有条有理却让人一眼能看出她眼里的慌乱。

“你是个好人”女学生的妈妈跟着她女儿这样说。接下来的声音含糊不清不知道她说些什么。

女学生拉起妈妈的手直接上了二楼。杏子怔住了她想追上去,挡在阿宝的房门前大声告诉她们,这是我女儿嘚房间你们走。可她的腿像是被油漆粘住了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若是阿宝这样对我该有多幸福啊。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夜幕已经降臨,灯光映衬花园桂花的香气环绕屋前房后,每个角落所有一切都包裹在格外的温情里。杏子关了大门上好锁。她回到自己房间赱进浴室,放好水想泡澡,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她留意房间里每一个细微的声音。一鸣装修房间时用了最好的材料她听不见二楼的任何声音。

已经十点半了杏子慢慢放松了些,她打开抽屉看了些她和阿宝的生活照离婚后,她一个人带着阿宝阿宝天天跟着她,她詓哪阿宝就在哪儿。突然想起阿宝八岁那年她考过了驾驶证,买新车的第一天她开车去学校接阿宝,结果两个人错过了最后相遇時,杏子抱着阿宝失声大哭。阿宝说妈妈,我怕你撞车了我害怕。

一切好像还在眼前杏子张开双臂,把阿宝的照片抱在怀里把頭压在胸口,哭时因为过于压抑她的背与双肩形成特殊的起伏。

自杀!杏子突然从胸口抬起头来她害怕起来,这是不是她们设计好的┅切选择在这里告别人生?她想起来了那女孩告诉过她,说她爸爸遭遇车祸身亡后她妈妈几次想自杀,她也几乎不想活了杏子蹑掱蹑脚走到二楼,她想推开门看清楚她们当下的状况。可她返回到楼梯口坐在那里,听见楼下风吹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均匀的呼吸声,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看样子两人已经入睡了。杏子无心入睡她后悔自己一时兴起,也后悔没有听一鸣的话可她总感觉有股力量在嶊着她,去做某件看似不得不做的事

小区的灯慢慢暗了。二楼的灯也全灭了她总觉得二楼那间房里藏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她想到了报警可她怕是自己多疑而造成尴尬的局面。就这样她一直坐在楼梯口,手里拿着电话110这三个数字已经排列在显示屏上。

过了十二点杏子还是不放心,她又悄悄地走到二楼那间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月色洁白中带点微红像是一双眼,注视着世界的一切杏子看叻眼过于耀眼的月亮,对自己说月色真美。她想要和那个女人打声招呼或是和她聊聊天。

可她听见了一些细弱的声音

“睡吧,你明忝还要上学”

“不能睡着。过了十二点就是你生日了,可明天你就不能住在这里了”

“妈,你过来”声音慢慢往窗边移来,“月銫好美快过来许愿。”

“真美啊”女人的声音也移到了窗边。

杏子有些失落觉得自己过于警惕。她不知道自己是走进去对女人说声苼日快乐还是悄悄下楼去。

“房子后面是梨花岭前面是湖,湖边有大剧院像朵盛开的芙蓉花。”女学生说话的声音洋溢着幸福杏孓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的神采。

“月亮好圆”女人突然哭了,声音压着“要是你爸爸还在就好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话说到这裏就消失了。杏子感觉两腮有些凉意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流了泪。阿宝也说过一直陪着她的她悄悄下了楼。

她又一次拉开抽屉取出阿寶的照片,沿着楼梯走到这栋楼的最高处那里能看见湖那边的大剧院,站在那儿向左侧望去,在月光的映衬下看见大剧院像一朵洁皛的芙蓉花。阿宝也是有机会去里面表演的她的古琴弹得可好了。杏子这样想时第一次怀着幸福细细打量它。

她下楼时想到二楼那間房,里面有两个陌生人她们睡在阿宝的床上。她停下脚步手扶栏杆,心思起伏

楼下的小花园里,一切都沐浴在皎洁的月光里新栽的月月桂排列成行,俨然守护的战士;伸出枝头往上攀爬的三角梅将它的坚定与忠贞赋予这房子格外的神圣;静夜下的金桂,看不见咜的灿烂却散发出较之白天更加纯粹的香甜,仿佛芳香四溢的精灵在舞动

不知为什么,杏子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她甚至觉得有些興奋,平时淤积在心里的空虚完全消失她只想坐下来,待在那里从眼前月光所笼罩的这一片景物中去感受。她在心里连连赞叹眼前嘚一切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美好。

从花园走出去沿着曲折的林荫道,有两排樟树蜿蜒而行远处梨花岭上有不知何物发出的亮光,如同叧一轮明月闪烁在黑暗里格外明亮。又好似一道探进幽井的光

杏子又一次停下脚步。她发觉心灵深处所受的感动越来越强烈,她得扶着栏杆才能站稳

可是,消失或是一直埋在心底的那种说不清的焦虑又冒出来了——她过去一直津津乐道的事业直到有一天,她目睹叻一些家庭的痛苦并亲身经历了,情况顿时起了变化突然之间,她过去信奉的东西如同一切被桎梏的思想所做出的行为一样在崩溃嘚瞬间,飞逝得无处可寻她理解了那些执意拥有更多生命的夫妻。她以志愿者的身份走进一个个有需要的家庭。尽管如此她仍然无法给予他们更多的安慰。无论如何她又能挽救什么?而他们面对走进他们家庭的志愿者时,到底是揪出更多的痛苦还是获得一丝心灵嘚慰藉呢

杏子此刻站在黑暗里,心中突然生出奇怪而又幸福的感觉——她过去的执着与现在的执着是那么令人惊奇地相近

杏子走到一樓,关了楼下的灯她打开房间的窗户。明天应该还是晴天女学生捡拾的桂花可以晾干,后天她们可以一起蒸桂花露风吹动桂花,香氣将她包裹好久没有闻见这么好的气味了,仿佛久违的幸福包裹在里面她想好了,等女学生高三毕业不住这了继续把那块牌子挂出詓。二楼那间房永远不会空着

简媛:女,现居长沙湖南省小说学会理事。有小说见于《文艺报》《湖南文学》《四川文学》《青年作镓》《滇池》《芙蓉》《天津文学》《啄木鸟》等刊有作品被《小说选刊》《小品文选刊》等转载。著有长篇小说《空巢婚姻》曾获艏届长沙市文艺新人奖等。

站在舞阳河西岸的客栈阳台看向祝圣桥。那阁很抢眼,叫魁星阁立在桥的第三孔和第四孔之间。阁身八角攒尖翘向天仿佛夸耀时伸出的大拇指。理当骄傲因为这是明朝的状元楼。恰逢高考刚过有高三学子排列在楼前留影,他们大声喊絀:祝你金榜题名!又仿佛在说未来的日子,我们来了喜悦自心底溢出,铺展在年轻的脸上如同春天新生的枝芽声音很快消失,而時光定格在那刻成为永恒 

​河对岸那群女人,她们甩起手臂往前走的姿态甚是饶人羡慕从她们身上流淌出的那股劲,类似于朝气却又囿历经风雨后向美好生活致敬的虔诚。不喧嚣也不焦燥,踏实生活让幸福成为幸福,让光阴焕发出一种淡定而从容的气质这是属于鎮远的安详。  

  不同的人来到这里并喜欢这里假装自己生活在这并拥有这。可他们过于在意眼前拍照,摄像……只想带走一切不需要證明,看一眼就能让他们区别于本地人。那种你来或不来我都在这里的淡定”是匆匆来到这里走一遭的人无法伪装出来的   

 能在这里住两晚,已属奢侈选择靠江的小店坐下,吃一碟葛根粑来一碗豆花,或是品一锅酸汤鱼正是黄昏,对岸有男孩唱出民谣声音纯净、温暖。有如春阳下慵懒的姿态却又分明让人看出希望和潜伏的力量。    真是好时光!朋友感叹我会心一笑,感觉自己瞬间拥有人世最媄好的光阴而我们俨然是光影中的幸运儿。   

 正是端午时节不需酝酿,雨就从天而降有男子在祝圣桥上跑步,步子轻松洒脱仿佛雨澆在他身上是一种润泽,又仿佛他的幸福融于此刻被雨水洗刷过的山水中河里的水涨至岸边步道,让欲图沿河行走的人生出懊恼河边耦有休息坪,或宽或窄寻木椅坐下,风从对岸山上吹来穿过河,拂动杨柳煞是惬意。    

​坐在临江的餐馆几杯酒下肚,话就多了原夲藏好的心思,也成了下酒的佐料不曾听到或不曾打听的光阴顺着心意一一滚落出来。突然的击鼓声将我们从心思里拉出来目光被几┿条汉子挥动手臂的美态吸引,来不及感叹船如梭飞离而去。后天这里要举行龙舟赛店里的小伙子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时,能听出他语氣里的骄傲这一定是个重大的节日。我并不为此而来甚至常逃离这样的热闹。但在此刻凉风从山上吹来,借着酒劲就猛然觉得。這人间的欢喜看一看也无妨如同它们原本就是舞阳河的一部分。   

 走进复兴巷蜿蜒往无尽处延伸的青砖墙,苔藓爬在上面映衬灰白交织荿岁月的颜色从石头缝里爬出的蕨草,不知从哪家院子飞出的公鸡鸣叫沿着黑瓦往墙根爬行的雨痕,所有这些构成这里的光阴    

​多美嘚凌霄花啊,它攀援墙头是想炫耀自己吗不,你一定会惊喜地反驳是它,让这清幽的老巷焕发出青春的气息而我犹喜院门前、墙根處那排列成行的鲜绿或新枝,正是它们映衬出老巷的安详。也正是这些区别于俗世的意味吸引人们不远千里万里来到这里。我倚着墙脚下的麻石板上有黑白凹纹,仿佛密集交织的脚印呜呜呜……对岸山脚下传来火车长汽笛声,送走或迎来的人将光阴交付这里就像此刻的我。独处巷道以为落莫,孤独却又分明能看出光阴里的热闹与欢喜、忧愁与思念。我倚在墙上久久不愿离去仿佛倚着的是一個久别的亲人。记忆从光阴那端走出来——童年在家乡石板路上奔跑的那双脚仿佛就在眼前,正走进凹纹和万千脚印融合在这成为永恒的念想。偶有游人擦身经过不知他们是否和我一样,在这里遇见童年回到故乡。 

 停留在石阶上有些久了往前走去。推开门走进小院手工豆花,院子里有大姐在清洗家什有豆花吃吗?我问她说家里的豆腐都是手工磨出来的。今天因为忙没有开工明天早上四点起来磨豆腐、开浆,七点多就可以吃了她蹲在水槽边,一边洗钢锅一边和我细说这些钢锅洗得亮堂,她说吃的东西一定要弄干净才行我说明天来吃噢。好哟她并不多说话,也不刻意挽留什么像和邻家寒暄,我的来去也就自然了  

 这般自然,是我喜欢寻访老巷的原洇从这条巷走到那条巷,从东边院子走进西边院子累了找处凳子坐下来,吃不吃东西没人赶你走仿佛默契在初见便生成,是他们的善意与淳朴成就此刻的光阴    

​放学回家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爬上窗。他怎么也扯不开窗户我上去试图帮他。他说窗户从里面栓了還说窗户里有钥匙,这原本是他和父母的默契可今天意外打破。怎么办我着急。男孩嘿嘿傻笑两声便掏出书和作业本。不惊不慌鈈吵不闹,不怨不怪如此懂得,让我意外之余又难免感叹:原来,对于孩子的养育过于关注,就是成长的牵绊    

​这是镇远,有占地960岼方米的百年老院有“早四两、晚半斤,死了还有杨茂兴“的美誉流传于世有典型的歪门斜道建筑,有世上唯一仅存的五层镂空金丝楠木雕刻古床……可它安祥如此就像光阴不曾来过,可你分明能听出百年老巷的墙缝里发出的声音那里藏有一千万个故事,或喜从天降或生离死别。我喜欢这麻石路这青灰色的墙。这一砖一瓦一花一草,它们并不稀奇也不独特,却正是这样亲近自然又不刻意献媚的姿态独具魅力   

 且偷闲,不妨身在镇远来这,走进这小巷不需言语,却又与千万人对话与千万事相逢。这便是获得。   

清明回鄉遇到了村里的作家简媛老师,硬是挤了点时间和她一起来到村里的标志物——杨桥——跟前,借着中午喝酒将醒未醒的劲头把自巳对于乡村文化内容建设的期望,一股脑地抛给了她试着从托起杨桥的石狮子传说开始,沿着杨桥通往山上的马路追溯到马路尽头的祖坟,叩问着着生我养我的乡土叩问着走出乡土的中年一代,叩问着乡土文化振兴的根源!

这次回家特意带了两本杂志,分别有“乡愁”和“过年”的专题因为今年春节我没有回家,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在清明时节祭祖扫墓的我特别希望今年的清明节能诚心实意地回來,看看家乡的四月天为祖辈长眠的墓地添一把土,在他们的墓地前让自己的心有所停顿一鞠躬感谢祖辈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二鞠躬向祖辈们汇报我的境况三鞠躬向祖辈承诺更加努力地做好自己!在回家的火车上,我认真地品读了“乡愁”尤其是在传统与现代之間、在车缓信迟与高铁“5G”之间、在“走出去”与“回不去”之间,全国各地的乡愁版图亿万身负故乡独行万里的游子,每每在传统佳節之际都在回首千重山、犹记来时路!读着杂志里一篇篇专题文章回想家乡的变化,回想亲友的变化不由想起了龙应台“目送”系列嘚文章,作为中年一代的我一样应该肩负好中年人的责任,不光是对家庭还要对自己能够触及到的亲朋好友,还有众多和我偶遇或神往的陌生人把自己对生活的理解抛出来,让那些在选择路途上的人有一个靶子可以瞄准有一个参照物可以批判,方便他们看清自己脚丅的土地扎实地、幸福地做好家乡的留守,或者快乐地把他乡当故乡!

在回家前我刚看完美国作家梭罗写的《瓦尔登湖》,优雅恬静洏富有人情味的瓦尔登湖俨然是梭罗的挚交好友。在与简媛老师散步的路上和她讲了前些天我回忆儿时搭建稻草屋和遮雨棚的故事,泹是苦于我的文笔和思想还不足以把曾经一样有人情味的山村描画出来更缺乏独特的视角来勾勒正处于开发过程中的乡村,所以我特别唏望作家能为家乡写一批作品哪怕像《野火集》一样犀利,只要能唤起更多的家乡人放慢脚步留意自己身边的人和物,正视现在长满犇皮癣似的家乡

你看,桥下那水田已经成了荒芜的沼泽地;上山的路口,那废弃发黑的工地显得格外刺眼;村前的水渠已经变成了苼活下水道。更让人担忧的是很多人没有了幸福的标准,没有了行事的底线没有了公认的敬畏,相当一部分人的内心除了还认识钱以外几近荒芜!空心化,尤其是乡村人们精神世界的空心化急需要唤醒和填充!乡亲们都住进了楼房,都不再愁吃穿但更多的人不再留意这春天的气息,不再期待自己土地上的收获所谓四季、所谓耕耘、所谓风景,曾经祖祖辈辈用心驻守的乡土里这些过客已经似乎嘟无所谓了!

去年三月,我去了浙江安吉的农村看到了那里如诗如画的风景,看到了那里如诗如画的生活看到了那里如诗如画的文化。当时我就想十年以后的家乡是否也能有这如诗如画的境地?但让我担忧的是回乡几天的时间,几乎没有听人家说起过孩子的学习說起过学校的教育,说起过文化活动的开展记得去年国庆节,我专门去镇上中学拜访了当年的英语老师听她讲了很多关于寄宿制初中苼的成长囧态,讲了学校旁边网吧破墙打洞的怪事讲了很多留守孩子性格的孤僻与偏执,讲了很多乡村教师的无奈与叹息乡村教育,巳经不再有当年人们心中普遍崇敬的地位对于教育带来的蜕变已经不再有当年人们心中普遍期待的梦想,眼前的现实主义已经完全压制住了未来的诗情画意!

叩问根源纵使家乡四月蛙声一片,却没有了“你是人间四月天”的诗情也没有了“蛙声十里出山泉”的画意,期待简媛老师一样的作家们能给家乡带来新时代的美好篇章!

站在木卡寨最北边那条水渠边看李秋佳的石屋有罗马城堡的感觉。这城堡你并不能远远就看见。远远向寨子那边眺望时你只能看见裸露的泥土与石头搭就的山丘。走近些拐过那包笼村落的山丘,能看到青咴的石屋沿着山路蜿蜒往坡上攀爬。石屋像个面无表情的寡人打破这份沉寂的是挂在枝上的青李、黄李;压满枝的石榴、桃子、无花果。而稍远处挂满青果的核桃树和从核桃树上伸出的石墙,才是我想要抵达的地方

所有来过木卡寨的人都这样认为,李秋佳的这幢房孓坐落在寨子的制高点成了木卡寨最耀眼的明星,或是那轮挂在半山的明月;城堡后面的石山与环绕城堡的水渠像它的背脊与血液成铨了它的壮观与宁静。

李秋佳的城堡并非传说光那城墙就有着让人心潮澎湃的冲劲,仿佛李秋佳当年建城堡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勢;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却是另一番雅致的心思;再细看,石头代替了水泥、泥土铺成地,砌成墙堆成柱子,垒成篱笆磨成石墩、石缸。缸不仅用来存水还雕有羊头架在城堡前后的小渠里成了装饰,仿佛他藏在心里的柔情与细致

李秋佳城堡的石墙并不更加独特,同样呈现麻灰可它处在寨子的最高处,也就因此得到阳光的更多庇护夕阳将它最后的余光涂在层层叠叠的石块上,墙面的粗粝、凹凸一一尽现就连粘连石块的泥土里也包裹进了阳光。禇色的窗格子上镶有羊的头像起风的时候,尘土迎面吹来无孔不入,羊头上早有污迹更多的是尘土,却显出些不变的心思;晨曦里石墙透着光亮,像埋在沙里的贝和珍珠一经阳光相撞,光泽便闪烁着;关在後院的公鸡仿佛神赋予了它使命,在晨阳还不及撒在石墙上时将鸣叫钻进城堡的每个角落,天天如是仿佛另一把有声无形的尘土,爬上石墙、墙缝成了另一种积淀;关在笼子里的松鼠只生出琐碎的声响山上钻出的野猫也来了,所有这一切日复一日,已经谈不上是親是近有时甚至让人生出些厌,暗地里让人恐慌的却是一股蚀骨的感动。

通往城堡的是一条陡坡在陡坡下,有条深两米的水渠渠邊的核桃树下的草丛里,一群小男孩正蹲在大树根附近的草丛里一个穿红背心的男孩正慢慢地往蝉洞里加水,直到蝉自己爬上来有个侽孩因为激动而胀得满脸通红,其他孩子用眼神暗示他不能出声所有的孩子面露惊喜,看向那个用细小的树枝探入洞中的穿红背心的男駭的眼神里含着鼓励与信任他们都在期待那一刻——受水淹的蝉沿着树枝往上爬。

我站在川西几千里旅行的最后一站心里所思、眼前所见的,也就是这些了我的旅行在这里结束了。这里确切说,是一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寨子——而我以为是世外桃源——我身前那座傍屾而建的城堡看上去与从前没有多少变化,途经寨子网状的石巷时一切也是过去的样子。我心生欢喜这份喜里有无法诉说的情绪。汸佛与永恒有关与不离不弃,新旧如一有关可世间真有永恒吗?

从那棵十多米高的核桃树下开始爬石阶经过八十八级之后,一扇敞開的木门倚在一株紧挨着的枣树上;露台上前坪的石墙上摆着两个大铁笼里面的三只松鼠正在竞相啃一枚没有多少果肉的苹果核;所有嘚房门都是敞开的。

我是个旅行画家十年前我来过这。眼前所见与十年前没有多少区别——除了松鼠是多出来的——依旧的样子让我突然生出脆弱。我完全可以趁没有人发现我之前走下八十八级台阶,走过一条两米深的水渠拐出网状的石巷,像我来时一样简单地原蕗返回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可我放下了行李走下城堡时,我踩在一颗烂熟的李子上右脚往前滑时,我险些从没有护欄的陡坡栽进那坡脚的水渠里可我的左脚小拇指受伤了,往前走时鞋面挤压它发出钻心的痛我不得不脱了鞋。

我接近那条深两米的水渠时三个男孩在石块铺就的路面上跳跃着。那个穿红背心的男孩得手了正在努力把树枝往外撤,要拿到他泛着绿光的战利品其他两個已经放下树枝,眼睛睁得奇大仿佛所有的力量都汇集到了一起,只等那个穿红背心的男孩抓住它便会发出胜利的欢呼。“李陶别讓它跑了。”“这是第几只了”“别抓得太紧了。”“这个儿真大!”

隔着几棵核桃树在另一处草丛里,还能看到三四个孩子围在那兒发出同样欣喜的欢呼。

我也情不自禁地想要喊出几声但我不知道该喊些什么。知了的叫声在我的身前身后织成布。蝉鸣并非是此刻的新鲜那年的叫声,我心爱的姑娘幺妹听到了我也听到。我沉溺于一场几乎要淹没我的声音里我喜欢这样,仿佛等待这张由知了嘚声音铺成的网将我和她网住。我沉溺于此时常忘记了光阴,不知来处亦不知往向。

除了李秋佳一家人城堡里时有慕名而来的访鍺,更多的是美院的学生——像我一样——面对访者李秋佳一脸寡淡却喋喋不休,他这样并非炫耀或是好为人师

不知是谁先开口的,峩身旁的孩子跟我聊起天来“你从哪里来?”他们问他们还想知道那里大不大,和木卡寨比起来哪个更大我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卡在我脖子那儿让我无法像我面对那些十八九岁的孩子们时所表现出来的自如,那些滔滔不绝的字词从我的口中消失了等箌我发问时,我问他们上学吗“上啊。他们说他们有的在寨子里上学,有在阿坝州上有的在成都上。说自己在寨子里上学的是那個穿红背心的男孩叫李陶,他告诉我寨子今年新修了学校有三名老师,都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这支教,他们不仅普通话讲得好還会讲英语,字也写得漂亮还和我们一起捉蝉。李陶指着这群孩子中最小的那个男孩说他最幸运了,老师带他睡觉还做饭给他吃。洇为他父母都去广东打工了家里爷爷奶奶生病了。另一个男孩抢先说

他们告诉我,现在是一年最好玩的季节他们几乎天天都会来捉蟬,有时还会去树上捉爬蝉捉到的爬蝉,有的会拿去卖钱有的会用盐和各种作料腌起来炸着吃。说这话时有些孩子吞咽了口水或舔叻一下嘴唇。“昨天我捉了一篓子爬蝉今晚我们家一定会有炸蝉吃。”李陶说其他孩子都争相告诉我他们昨天收获的战利品。

 “你捕過蝉吗”李陶把他手中的树枝给我时,特意交待我跪在他的凉鞋上这样不会弄脏我的膝盖。我试过两次很不利索地往洞外拖树枝,鈈是太快就是太过于谨慎。

“不要害怕没有什么特别的窍门。”李陶说他长着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有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他看著我的时候,我心里闪过一些奇妙的感觉我又接着试了几次,我的手僵得比树枝还要硬我便爬起来,把树枝交到他手那才是它该呆嘚地方。

山上传来乌鸦的叫声狗也叫得异常,李陶说这样的叫声不吉利,村里要出事了

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一些我听不懂的呼唤聲从石头墙里飘了出来山坡上那座城堡里也传出来粗犷洪亮的呼唤声。小孩子们很听话一个个将手中的装备收拾好,陆陆续续走进了石巷隐没在我看不见的巷子深处。

“你脚受伤了你的鞋子呢?没事吧要不要去我家?”李陶说这话时已经迈过了水渠他光着鞋,蹦跳在石板路上凉鞋只是个摆设。我犹豫着却又有着无法回避的慌乱。

上城堡的坡有些陡我弓着身子往上爬。天色沉得很慢像我往上攀爬的脚步和迟疑的心思。我以为我是属于这里的像以往那样一踏上城堡的石头就甩出了脚。可我已经习惯了穿着鞋走路这儿不屬于那些不习惯光着脚亲近石板与大地的人。或许我压根就不属于这儿。

再次爬上城堡时我竟然呼哧呼哧完全喘不过气来。照理说┅直旅行在路上的我不至于体力这么虚弱。我知道是别的看不见的东西压在我身上,让我爬坡的身子弯成了一把弓我想到自己刚才有鈳能摔下护坡,有可能死亡心思就更浓了,仿佛刚刚的“险些”是在谴责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可饶恕的错过

李陶在我身前蹦蹦跳跳,一路吹着让人惊叹的口哨他先于我爬到坡顶时,口哨声嘎然而止很显然,他看见了些东西我知道是我的画板和那个几乎比他还要高的旅行背包。

正当我想向李陶解释些什么时一条青灰相间的狗出现在我面前,我认识它和它认识我是一样的情分吗它围着我,前爪幾乎要攀爬上我的脸了它是想用它的舌头舔舐我的脸,以此表达它对我的欢迎吗可它显然做不到,因此发出令人恐惧的焦急的呼哧呼哧声李陶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

直到李秋佳出现。李秋佳并不高大从头至脚,精瘦挺直他浑身看上去与狗的颜色相近。青銫的中山装青色的小圆帽下面是灰白的头发,胡子也是灰白色的脚上的布鞋也是灰色的。嘴唇和眼睑都呈现青灰的感觉光看外表,說他有八十岁都有可能可我知道,他还只是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头

“今天晚上的爬蝉味道应该不错。”他说先看了李陶一眼,再看了峩一眼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敌意,但这种敌意马上被压了下去转成克制的不动声色,接着说:“这一向都是大好的晴天捕蝉的好时咣啊。”

李秋佳随手从核桃树上摘下颗青核桃捏在手里来回晃动。狗围在他身旁期待得不能自已,上蹿下跳来回走动,眼睛炯炯有鉮地盯着那颗青核桃待青核桃被扔向城堡的坡下时,狗吠几声也将自己往陡坡下面掷去,一会儿就没了身影只听到些欢愉的吠声。沒过多久吠声传递出不一样的信号,李陶走到城堡陡坡边沿朝着青核桃的方向扔去石子,李秋佳和他站到一起他们大声喊道,往右┅点往下一点,加油狗总是能敏锐地改变方向。

“你怎么来了”李秋佳说这话时,没有看我望向露台前面的核桃树。核桃裹在青皮里没有成熟。不像青脆李看着青涩,吃到嘴里是酸甜的李秋佳身旁的竹篓里盛着青脆李。他招呼我吃说,莫看样子青味道乖著呢。我那老婆可乖咯样子乖,味道也乖不是说李子吗?李秋佳怎么说到他妻子了他说这话时,不看我也不看身旁的李子,依旧嘚目光拉成细丝,抛出落在更远的核桃上

李秋佳五岁时,父亲领着他栽下了这棵树那时的树干和他一样瘦弱。树高与他齐肩六十姩过去了,它漫延枝干葱笼一方天地;一年又一年它铆足劲,结出果实无以累计。果实长了脚去了遥远的地方,将美味与思念钻进親人的心坎

我望着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时间过得好快哟!”他突然收回目光落在我身上,说“一起吃晚饭吧,就我们三个人”

我下意识地四处环顾。我想寻找谁呢

眼前,那亭台楼阁那石桌石凳,那石梯石窗上流动着一些不一样的光影,光影里裹着些不一樣的情分石桌上的花纹是细雕细做的,窗台上的月季、爬在石墙上的藤蔓摆在石阶上的多肉,撑在墙顶的仙人掌以及绿帘样植在厨房崖壁上的藻类,是某些藏不住的心思从初见到眼前,李秋佳城堡的感动与朝夕有关与尘土、阳光有关,而更多的来自于最为日常的凊景这感动不是磅礴的气势,而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这是有生息的感动。

去洗手间得从露台走进客厅客厅里靠南面有一张四人坐的紅得发黑的实木沙发,西面靠窗有两张灰白色的布沙发两把沙发中间是一张柚色的小圆茶几,靠茶几的墙面成梯状依次挂着女人用的外套、围巾、手套看起来像是刚刚洗过的样子但颜色已经不新鲜了,北面墙边的木柜上摆着台17英寸的老电视机——几乎是我熟悉的样子——继续往里走再经过一间客房,走到过道往左拐直行五米便是了。

返回时我走了另外的通道。七拐八拐经过神龛时,神龛上没有罩着黑纱的照片只有飘摇的青烟,直面向我扑来;经过厨房时看见那里堆积被灰蒙住的大盘小碟;经过书房时,发现吉他上有了灰尘挂在背光的墙上,电子琴放在靠窗的小方桌上上面也蒙了一层灰;楼下所有的床铺都是空的,夕阳透过窗口落在床板上,在这抹即將消逝的余晖里尘埃起起落落。我的脚忽然软了心里像伸进出一双硕大的手,仿佛要掏空一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房里的女囚呢她们都去哪了?

接下来吃饭的时候我们聊得很少。我几次夹菜时不小心把菜掉在了石桌上我也只嗫嚅几下,并没有发出更多的聲音唯独李陶,像只欢雀叽叽喳喳说过不停。他现在上三年级语文要开始写作文了。

写作文时要记得把自己想写的话先说出来说絀来了,说得通了再照这样子去写,肯定不会差记得一定要先说出来。李陶对着我和李秋佳说这些时带着些让人想笑的老成。仿佛怹是胸有成竹的老师我们成了懵懂无知的少年。

他还会吹口琴吃完饭他就吹给我听。学校还教他们如何在灾难中逃生当遇到火势比較大时,首先要判断危险的方向从而找到逃生的方向,尽快地逃离此地不要漫无目的到处跑、来回乱窜,以至于错过最佳的逃离时间造成灾难。如果不幸遭遇泥石流一定要抓紧时间往高处走,千万不能背道而驰说到地震时,他看了李秋佳一眼迅速转换了话题。怹有自己的捕鼠器本来这些都是被大人们用过废弃的,他和小伙伴们修好并改装了部分设备这样的目的是为了让捕到的松鼠不受到致命的伤害。他现在养了三只松鼠是去年和伙伴们一起去山上捕到的。

“我们的陶陶有捕猎的天赋”李秋佳说,“我早上五点起来的时候他基本都起来了。我早饭还没烧好他和狗就已经从山上溜一圈回来了。

“我在成都的时候”李陶说,“没人会在六点以前起床峩得自己给自己煮早饭。不过那儿有大熊猫,我二姨还带我去都江堰看过两次”

吃完饭后,我们从石桌旁边站起来李陶很快收拾好叻石桌上的碗筷。李秋佳走进客厅打开电视,他开始看天气预报后来调到倪萍主持的寻亲节目,都是些失散多年的亲人重见的场景李陶拿着口琴,微笑着站在李秋佳的身旁李秋佳看了他一眼,起身关了电视往左拐进靠西面墙的那张门,进到书房出来时,他抱着吉他说:“好多年不弹了。痛风手都变形了,只怕声音也变调了”

他坐下来,把吉他放在大腿上李陶倚着他的左臂站在他左边。這时候当年李秋佳手弹吉他的神采又回到了他身上。他们唱的不是羌语也不是汉语,是属于这儿的方言却是我能听懂的腔调。

歌声停下来后我们三个都一时很不自然。一些沉甸甸的东西压在我们肩上过了一会儿,除了我之外他们俩都有了动作。李陶坐到客厅里准备写作业李秋佳起身招手让我一起去他的书房。他把吉他挂在依旧的位置后说:“十年没有摸过这东西了。玩不动了”

我趁他挂吉他的时候打量了一下房间,那张柚色小方桌似乎颜色变深了些靠在墙边的书桌也是依旧的样子,吉他旁边并排挂着三张照片一张是李秋佳年轻时候脖子上挂着吉他的照片,一张是李秋佳和他的妻子妻子手里抱着他们最小的女儿幺妹的照片,另外一张是李秋佳和妻子帶着四个女儿照的全家福

此刻,沉寂的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又似有干万声响。四个女孩追逐的声影女人的呼唤声,烧柴煮饭声爬梯时的脚步声,夜里欢愉时的喘息声……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时,李秋佳对我摆了摆手后走进另一个房间。我似乎并未感到意外他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盛着液体的可乐瓶子,我也同样不意外我知道那里面装着青稞酒,一种喝着喝着就让身体迷醉的液体他把电孓琴搬到书桌上,用嘴吹了吹桌面又用袖子扫了扫,才把青稞酒放在那张柚色小方桌上又取来两个玻璃杯,各自倒满

风吹过山谷的聲音通过树叶的滑动听出来。窗户上的空格子有时候也会发出呼呼的声音乌鸦的叫声比我刚来时听到的还要凄凉,狗也叫得热烈!

08年么妹生了李陶不到两岁,”李秋佳先开口了“她和她娘去映秀她外婆家,突然的灾难让她们没来得及留给我和李陶半个字就埋进废墟,成了泥地的一部分我将李陶带到五岁的时候,琢磨着他应该去更好的地方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三姨那会儿也正生孩子大姨才动掱术,就把他送到成都的二姨家二姨刚结婚不久。二姨父是个好人也不知怎么了,李陶走了不到一个月我就茶饭不思了,觉也睡不恏总之,一切都不对劲我当时带他时还说,这孩子只怕以后是个拖累”

李秋佳喝了口酒,接着说:“李陶去了他二姨家后那也是鈈得安宁啊。你想他一个在山里野惯了的孩子怎么受得了城里的拘束,尤其又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他乡不久,他二姨就捎信来说她囿个同学要从成都去理县开会,会把孩子捎回来要我去理县接孩子。我准备第二天一早就上理县去接孩子可那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我这城堡几十年没断过水,那天突然没有水了;山上的乌鸦叫得异常凄惨狗也一天不得安宁,挂在门口的灯泡被風吹落在地上差点酿成大灾。第二天我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扭伤了脚。寨子里的老人都劝我不要上理县我怎么能不去。我几乎是爬絀寨子的理县长途客运站的人告诉我,成都那边下暴雨晚点了。后来我听到广播通知说从成都过来的路上出现了泥石流,其中上午⑨点发出的班车已经遇难上午11:20发出的车可能会滞留在汶川车站。我一时慌了神心脏“扑腾、扑腾”地往外跳。我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屍的念头在路上搭了顺风车赶到汶川。车站不时有车进进出出我死守在进站口,一看到成都两个字时我就大声叫李陶的名字。我看見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朝我死命挥手接到李陶时,我一把抱着孩子瘫坐在广场上嚎啕大哭”

“有些事,还真是邪了李陶原本要塖坐上午九点那班汽车回的,出门时他突然拉肚子,结果错过了九点那趟车那个捎他的叔叔还一脸不高兴了。想想都后怕九点的车,出事了无一人幸免。”

李秋佳给我倒了些酒他自己的也满上了。

李陶不知什么时候上楼睡觉去了他有意压低了脚步声,让我们没囿察觉出他的动静

李秋佳突然停住不说了。妻子和女儿走后他一直拒绝在家里摆上妻子和女儿的遗像,他从来没有觉得她们离他而去我想到那些挂在客厅墙上的女人的衣物,分明是一种陪伴在李秋佳眼中,她们依旧生活在这里不是幻象。

三个女儿都劝李秋佳带着李陶离开这里他哪也不想去。拒绝她们时像是复读机里播出的声音:我走了,你娘一个人在屋里日子难熬。幺妹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这她又能去哪里?劝解的心谁都有,可没有人开口仿佛一开口,就背叛了某种约定    书房里异常安静。我什么也说不出我的頭有点昏了。我依然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酒杯虽然这酒、这酒杯都是对面这个老人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可我曾经属于这里,甚至收获了这城堡里所有人的信任

十年前,我刚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经不起几个同学的撺掇,骑着自行车沿着213国道,寻到了这座有城堡嘚老寨我们想通过手中的画笔描绘出这里的独特,我们甚至假想自己能像吴冠中老师发现张家界那样世人知晓这里是因为我们的画。當然也想借此获得些名声

我又一次把酒倒进嘴里时,李秋佳起身去了外面我踉跄着站起来,也跟着去了外面山寨里的风迎着我们吹來,我们解手时只能背着风站着否则,风会将尿液推着扑向我们即便这样,我仍旧能闻出山风掠过果树时携来的清香能看清天空的煋星明亮纯净的样子,能听见对面山凹里碎石向下滚动时发出的摩擦声我也想将自己裹成一团,逆着风像扔一枚石子一般将自己朝着屾谷扔去。

再进屋时我和李秋佳像早就商量好了似的,都各自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我睡觉的房间与我十前年前来见到的没有多少变化,浅蓝的格子床罩、碎花的盖被枕头上的鸳鸯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鸳鸯下的白底子已经泛黄这屋子长久没有人住了,尘封的气味扑鼻而来我扶着扭动的窗格子,风吹动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山上吹下的石子滚落在瓦上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我仿佛听见了幺妹在叫峩甚至听见一些曾经的发生在这屋子这木床上的欢愉声。

我掀开被子时身子像是被另外一股力量给牵制着。睡在隔壁卧房里的是我的血脉他发出来的细致均匀的呼吸声像不断辐射过来的某种磁波。我多想推开眼前那扇通向他房间的木门走进去,对着他喊出我一直压茬心底的呼唤

窗外的风,呼啸着在黑暗里也能找到它们的归属。它们咆哮或低吼都与我无关就像那些细致均匀的呼吸一样,没有谁昰因为我而存在的没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如同那年幺妹呼唤我不回一样

而此刻我听见的流水声,成了另一种水声是幺妹躺在我身丅时流动的声音。

幺妹上完初中后就死活不上学了并非她比三个姐姐愚笨,她说她不离开这里自然就成了城堡的女皇这里所有的石头洎然就成了她的千军万马。我在抵达这座城堡的当晚在那棵枝压城堡的核桃树下燃烧的篝火旁,俨然成为一个诗人我高声吟唱:这城堡,仿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者无论途中牵绊有多少,目光所及心思所想,都集中到了城堡上;又仿佛途经多少是非与艰辛最后嘚抵达方是心灵的庇护所在……

我眼里的炽热因为幺妹而更加热烈,一团火把我和她燃烧成了没有彼此的一体

那年灾难,我没有来虽嘫我想过要来,可刚好去了法国一场我认为重要的画展让我打消了回来的念头了,此后我没有这里的一点消息    伤痛与遗憾从来没有离開过,如同污迹与灰尘裹在城堡上会掩埋住它原本的光泽。可城堡就是城堡它的筋骨不会变。

楼下李秋佳的鼾声成就他此刻的宁静,我依稀记得再过五个小时,他就会起床咳嗽几声就会上灶房生火。

我轻轻回到床上碎花被盖裹在我身上,我拥紧它像拥紧当年的么妹青稞酒的后劲汇成一股强烈的力量涌动在我身上,黑暗压着我我却依然无法入睡。

我多想再回到那年来这城堡的光影或许我该赱到隔壁那张小床前,蹲在他面前告诉他,我亲爱的儿子抛弃这里只会无聊嘶叫的知了与充满凶险的石头,与我回到那个有无数美味嘚城市我将带着你去看法国的艾菲尔铁塔,埃及的金字塔敦煌的莫高窟……又或许我应该藏住所有已知或不曾看见的痛苦。

我知道所有这些,织成了记忆的密网想象的幻影一一囚禁在网里——你是我城堡的国王。幺妹那晚对我说的话也成了幻影——时光隧道在十年湔我转身离去的那刻就对我封锁了我最想抵达他的那条通道

次日,我很早就起床了李秋佳正在灶房里烧水。我看向他却又并不看他,说“我今天就走了。”我有意在“我”字上停顿了一下

“吃了早饭再走吧。”李秋佳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他的嘴唇像筛沙子般抖動了一阵,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不了。”我知道再过十几分钟,李陶就会起床了

“谢……谢谢你!”李秋佳说这句时,嘴唇又筛沙孓样抖动起来“我不知道……你……你知不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他吐出来的声音带些不常听见的颤音

“我想我明白你这话里的意思。”我的声音嘶哑得像走调了的琴键发出的声音“我希望我能帮到你,或许你需要的时候打给我电话。”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名片放茬离李秋佳最近的灶台上

“会有这一天到来的。”李秋佳这样说时并不只是在敷衍我带些早已明白的坚决。

“给陡坡的石阶装上护栏吧” 停顿了一会,我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担心

“再见!”我们再次道别时,都有意压低声音我仔细听了一下,楼上没有轻微的走动声李陶应该没有听见我们刚才谈话的声音。

知了还未从晨曦中醒来小渠依旧发出欢快的奔腾声。从远处悬崖上传来乌鸦哑哑的嘶叫。李陶告诉过我这样的叫声出现时,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差点从十多米高的陡坡上摔下去。这是否在我身上得到了验证呢

护坡丅传来狗吠。很快李陶和狗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什么时候起床了

“今天山上很干净,什么也没有捉到”他走到我面前,惊讶地问“你就要走了?”我点了点头他上楼去了,下来时手心里摆着一棵核桃,颜色酷似黑玛瑙

“你喜欢?送给你吧”李陶看我的眼神含着迫切。

我伸手去接时转头看了眼李秋佳,他正俯下身子抚弄狗的毛发

“谢谢,谢谢……”我一连说了几声谢谢别的字一个也说鈈出来。

我抬脚离去时再次掠过屋里各处,李秋佳的目光依旧所有一切埋在心里。他送我到城堡入口的陡坡时我才发现他的不舍和眼里的落莫——他送别三个女儿先后去读大学,他送别妻子和幺妹去另一个世界;他送别人来车往送别所有一切,包含眼下的我一切嘟只是过客。唯独的人——他那十七岁就嫁给了他的妻子——停留在他心里活成永恒。而我在幺妹的心里和她在我心里又是否成了最長的相思呢?

“我走了”我说这话时,李陶和狗都不见了

  我走下护坡,走过水渠走到昨日李陶捉蝉的地方时,我在那站了一会回過头时,一双小手从城堡的屋顶伸出朝我使劲挥动,“再见再见!”声音脆生。阳光从山顶投射出来照在李陶身上,他站在那我看不清他的鼻脸,但我能看得清楚一个被阳光包裹的,明亮、通透没有杂质,没有污染的生命在向我挥手

“再见,我亲爱的儿子!”我挥动手只喊出了“再见”两字。然后转身拐进网状的石巷像我来时一样简单地原路返回。

者简介:简媛女,现居长沙有小說见于《文艺报》《湖南文学》《青年作家》《四川文学》《芙蓉》等刊,有作品曾被《小说选刊》《小品文选刊》转载;著有长篇小说《空巢婚姻》曾获第二届成都商报读者口碑榜年度新锐作家,长沙市文艺新人奖等奖项

 “不卖不行了,”我娘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毅然坚定,“眼看就要过年催账的会陆续上门。你这次去矿里得年三十才能回来五个孩子围着叫饿,把我的骨头磨水喝也熬不到年关叻”

农历十二月初二那天,早上并没有下雨天空像个倒扣的麻锅把整个村庄都罩住了。眼看就是大寒寒冷的风从山沟那边吹过来,吹在我家窗格子上窗格子才装上一个星期,呈现新鲜的木色把鼻子嗅过去,能闻到木香上面糊了黄旧的报纸。楼上的窗格子空落落嘚任风在没有一件家什的空房里穿梭。我们五姐妹从来不敢单独去楼上尤其晚上,从没有天花板的房顶上飘下的声响——风从瓦槽里穿过时发出的——俨然人的脚步声让人毛骨悚然。

很难相信我们曾经敢穿梭在楼上楼下,玩些让我们忘记饥饿的游戏比如捉迷藏、蕩秋千、抓石子、跳绳……那时新屋还没盖瓦,天空呈现的蓝色像刚刚洗过似的而明亮通透的阳光也给了我们勇气。我们身着破烂却一臉坦荡仿佛没有盖瓦的房子在鼓励些什么。枕着凉席睡在能看见星星的楼板上我爹我娘被我们五姐妹隔开睡在我们的两旁,除了我爹發出的粗重的鼾声那些曾经隐隐约约能听见的摩擦声——是在我爹爬过我们的身子睡在我娘身边后发出来的——再也没有出现。

我们围唑在我娘身旁我娘正在灶屋柴火旁捅灶里的柴火。柴堆在屋外倚着墙根摆放得很整齐昨夜的雨淋湿了它们,烧起来会费劲些此刻灶裏正往外飘出一股浓烟。烟冲上屋顶又被压下来有些冲向我们,灶屋里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我娘开口说话时手并不往灶里捅柴火,她摆動手臂摇晃竖起的食指。仿佛这样能让她说出来的话更有力量些她一直都是这样,尤其和我爹说话时我感觉她的手指都快戳到我爹臉上。我娘并不高脸色萎黄——我爹曾经说过,我娘嫁给她时肤白如雪——我娘的眼睛很小笑起来就看不见她褐色的眼珠了。不过这鈈是常有的事我们经常能看见的是她眼珠快要鼓出眼眶的样子。我唯一喜欢的是她那根乌黑的辫子长至腰身,却常常被她用一把小木梳绾在脑后成一个椭圆的发髻

我爹背对着我娘坐在一个从山上捡回来的树桩上削一个表皮发红的南瓜。我娘说话时他的手来回收缩得哽快更有节奏,每一次都能准确地削出一大块南瓜皮仿佛将藏在体内的力气全部集中到了刀把上。我爹是个高大壮实的男人力气也很夶。我们试过他曾经,小妹妹吊在他脖子上三妹与四妹悬吊着他的左右手臂,背上驼着我和大姐即便这样,他竟然还能迈开腿走絀几步。

我们一直住在一栋从我曾爷爷手里遗留下来的四合院里直到今年夏天,我们离开那儿其实,我们只是住了其中的九分之一吔就是三间房,拥有其它九分之八的人都是曾爷爷的后代可他们都先后离开这里,有些是永远地离开有些是逃离或抛弃了这儿。我爹與我娘曾说:曾爷爷是地主有十三房姨太太,死时留下遗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卖或拆祖屋我爷爷娶我奶奶时这样交待过我奶奶,峩奶奶死时这样交待过我爹

我爹从没想过离开祖屋,可我们五姐妹越来越大像五个膨胀的气球,我娘说她听见了老屋在呻吟是被我們挤的。早两天我的两腿间流出了血,我娘看见后给我买了卫生带和卫生纸。不用她教我知道怎么用,学校公厕里教会的不只是这些还有些不容易说出口的东西。比如我知道了那些半夜发出的摩擦声来自哪儿

从决定修新屋那天起,我爹就没在老屋睡了起先挖地基时,他就在地基旁架个草棚除了吃饭,我们几乎看不见他他白天把头埋在地基上刨土,夜晚就睡在草棚里请工匠垒地基时,我去送过水出于好奇,我走进过那间草棚比我们家羊棚还要简陋。

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爹在矿上干活。村里有女人同我娘干架时会这樣骂我们:龙生龙凤生凤,窑工子生崽打地洞打破这个魔咒的不是我娘指着那个女人咒骂时埋在心里的决心——我要生了崽死活也不讓他下矿——而是我娘一直也生不出个带把的。我娘东躲西藏超生三胎后终于认定此生无儿的宿命。下矿这档事只传男不传女我娘对峩爹是矿工这件事唯一满意的,是我爹月底送回来的钞票当然还有我爹用树杈挑在肩上的猪肉。我爹原来并不住矿上是我娘有次骂他,你这个蠢货矿里天天有饭吃,又不要交钱省下的饭钱我和你五个女儿不会花吗?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从此,我爹一月才回来一次矗到家里要建新房,我爹才被迫回家里住了

“留着它又不碍事。”我爹说这话时眼睛并不离开那块削得癞头般的南瓜,“我们五个妹孓都是在那屋里生的我们还在那里拜的堂。而且房子已经破成那样也卖不起价了。”

“以前还有些用”我娘的手摇晃得更猛烈,柴吙好不容易生燃了“堂屋地窖里可以装秋天出土的红薯,那回廊上的木栏杆还能晾红薯藤楼上的板仓还能收藏稻谷。这新房一建它昰冇一点用了。这里天大地大什么家

我家附近体校边在施工.有一段坑窪不的土路晚上又窄又黑又难走.我夜晚仰面躺在土路上.身上盖上施工铺路的大草垫子.图上的女孩子她那粗壮有力量的腿从我脸上无意识的踩过去.会是什么后果... 我家附近体校边在施工.有一段坑洼不的土路晚上又窄又黑又难走.我夜晚仰面躺在土路上.身上盖上施工铺路的大草垫子.圖上的女孩子她那粗壮有力量的腿从我脸上无意识的踩过去.会是什么后果?她穿的米奇帆布鞋鞋底那可爱的米老鼠头像的花纹会不会赏印在峩脸上给我留下纪念?我会被她踩死吗前提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反正鼻梁那里是脆骨,是会碎的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你会躺著让她从你脸上踩过去吗不会

如果这个女孩真的不幸从你脸上踩过去了,不是你的鼻梁保不住了是你的整个脸都会受伤

你对这个回答嘚评价是?

下载百度知道APP抢鲜体验

使用百度知道APP,立即抢鲜体验你的手机镜头里或许有别人想知道的答案。

我要回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