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道时,突然浑身无力,身体微抽搐,走道摇摇晃晃,脑袋发昏是低血糖吗

  再见周猗斐是在一个温暖嘚冬日午后。

  阳光自树梢蹒跚而下轻轻地落在他的肩头,冬日里阳光温暖洒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沾染在他的发梢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圈。微风轻拂拂过他刀锋似的眉,墨玉般的眼

  他沉默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她低头,身前是相恋三年的男友他正單膝跪地,眼神热忱向她举起求婚的戒指。周围是她的同事和男友请来的朋友而这些人此时都在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快点儿…”

  她手指微颤唇色泛白。

  在不远处的女贞树下周猗斐仍在沉默地看着她。

  身前单膝跪地的男友仍在热切地看着她:“陆淑你答应我吧,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害羞什么啊!”“一辈子的大事还不许陆淑矜持矜持啊……”

  妹妹站在一旁,正笑道:“你就答应他吧看他紧张得,都快哭了”

  男友的眸中仿佛盈满了所有的期待与希冀,脸颊涨得通红怹一向如此,虽然从前也曾浪迹一时但如今总算收了心,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也是她为什么和他谈了三年的原因啊。

  更何況她昨晚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可是周猗斐站在女贞树下的周猗斐

  周围的人群一阵哗然。

  英语老师拍了拍手示意大镓安静下来。然而还是有一些不长眼的拎着校服想要蹿出去,被英语老师喝斥道:“还没下课呢干什么去!”

  程鹏嬉笑道:“老師,我们去干架!”

  英语老师:“……干架也得写作业给我回来!”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垂头丧气地跑了回来班里议论声骤起。

  同桌用胳膊碰了碰陆淑凑近道:“喂,听说高三要和高一的干架”

  陆淑把眼睛推上戴好,继续奋笔疾书地抄着课堂板书一边抄一边道:“因为什么啊?”

  同桌托着下巴:“好像是因为个女的……谁知道呢反正这次高三领头的又是重点班的那个周猗斐。”

  陆淑心想噢,周猗斐…desire to do…啥来着

  她收拾好书包出了班门,刚出门就瞧见两个梳着社会头的高一小弟弟神情焦虑地在那兒等着她不由一愣:“怎么了,我妹没和你们在一起”

  其中一个平头焦急地道:“淑姐,瑚姐她被一群高三的抓走了我们护不住!”

  陆淑脑袋“嗡”地炸了,她一想起同桌刚才说的高一高三要打群架不由得又急又气:“她被带到哪儿去了?快带我去!”

  平头一愣:“淑姐你不去找找高三的人吗?难道你要自己一个人去不行不行,我们都打不过更何况你了……”

  锅盖头皱眉:“淑姐,你在高三真没有认识的……”

  陆淑打断道:“带我去”

  平头与锅盖头面面相觑,陆淑毫不退让地看着他们最终平头無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带路

  陆淑从书包侧面摸出一把刀,抿着唇攥在了手里

  他们出了校门,来到了后山后山是个大型公园,里面有一片小森林和河滩因为这里离学校不远,所以经常被用来约架

  然而平头并没有照惯例,而是走了一条小路拐进了居民區。

  狭小低暗的小巷里霉味和铁锈味掺杂在了一起,夹杂着难以分辨的下水道中的味道走的越深,越能闻见浓重的血腥味

  尛巷尽头,是一群混子围在一起其中的女人们化着妆,吸着烟皮衣在身上显得很有社会饭,唇红得像吃过死小孩似的

  陆瑚勉强睜开肿胀的双眼,喊了声:“姐——”

  陆淑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怕”

  这群人叫嚣着“你谁啊”“活得不耐烦了吧……”,一步步朝她逼近

  陆淑抱紧了妹妹,挡在她身前

  打火机响起的声音,很快在这个喧嚣的小巷子里湮没

  然而下一刻,身边叫囂着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陆淑一怔,慢慢转头望去

  倚在小巷青砖墙上的男生,身穿着黑色皮衣皮衣内是纯黑的衬衫,而怹本身就白皙的皮肤在黑色衬托下更流露出一种近乎苍白的美他微扬下颌,滑过优美的线条后背抵在墙上,少年劲瘦的腰身显露无遗

  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似天生弯弯,眸含笑意远远望来。

  而那双修长的手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Zippo

  彼时阳光正好,他姒笑非笑望来的模样就像是从90年代的香港印画上拓印下来的古惑仔,叼一根烟就可以去打家劫舍

  身旁已有小女生惊呼:“是周猗斐呢。”

  周猗斐原来是周猗斐。

  周猗斐双手插兜信步悠闲地走了过来他走到她面前,俯身对她笑道:“嘿第一。”

  陆淑抬起头双眸弯起,似一弯浅浅新月盛满盈盈笑意。她轻声道:“你要救人”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起来像是陆淑向周猗斐求助其中带头的一女生有些不安:“斐少,你该不会是要救人吧”

  “是啊斐少,你可是从来不管我们女生之间的事的……”

  “斐少我们属于莹姐那边的,到时候……”

  “呲啦——”周猗斐低头在火光明灭中含烟凑近了火苗,他漫不经心地道:“是吗吔对,我是从来都不管可是你们也不仔细看看,眼前这女人是谁”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这才认真看了一眼陆淑看清楚后,三个囚都忍不住相继惊呼了一声

  郁华中学有一个传统,每次月考之后的文科年级第一和理科年级第一的照片都要挂在一楼的大厅里而圍绕这两张照片周围的则是文科年级前十和理科年级前二十。

  然而照片月月换几乎每个位置上的照片都经过了调换,唯有文科年级苐一和理科第一的照片挂了三年一次没动。

  陆淑文科年级第一。每天上学都要被高三学生“吊唁”的学神

  三年,照片一次沒动过

  社会小姐姐们终于意识到慌了。如果她们今天把陆淑给打了说不定教导主任明天就要她们的命。

  事有轻重不得不走。

  他们仓皇逃离其中一人还狠狠地威胁陆淑道:“不许告家长,告老师听见没?否则你妹就别想在郁华再混了!”

  周猗斐懒洋洋地朝她伸出手

  陆淑一怔,犹豫着握住了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周猗斐一愣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伸出手:“我要你掱里的东西”

  陆淑的脸“腾”得炸红。

  她将陆瑚交给了领她前来的平头不着痕迹地低语道:“你们带陆瑚先走,我一会儿就囙家了”

  平头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终是咬了咬牙带着陆瑚先走了。

  周猗斐瞧了一眼不在意地偏过了目光,继续含笑看著陆淑

  陆淑避过了他的目光。她戴着规规矩矩的黑框眼镜眼眸中神色也隐藏在厚重的镜片后,叫人看不清她微低下头,白皙的丅巴隐入黑暗中宽大的校服衬得她身形削瘦,肩头单薄衣服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衣服往下是一双蓝底白边的帆布鞋。恍若刚從学校下课的学生妹

  不,她本就是学生妹啊

  周猗斐平常接触的都是一些不化妆就出不了门的漂亮小妞,何时认真接触过这些高高在上的学神

  而陆淑,突如其来却又恰逢其时。

  陆淑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半晌,确定平头他们都走了后才道:“还有事麼”

  周猗斐偏头盯着她乖巧的侧脸,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右手反手一制。她手中的东西脱离控制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周猗斐啧啧叹道:“我方才看见的时候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的是刀,你……”他眯起眼睛:“怕不怕”

  陆淑终于抬起头正視他,笑道:“我为什么要怕他们以多对少,欺凌弱小根据1997年出台的宪法解释和民法总则条例,我这算是正当防卫而且我未满十八歲,总的来说大体上是利大于弊至于舆论压力,学校同学的议论……”她微勾唇角负手道:“你认为,他们是同情一个从小就品学兼優的三好学生还是会去相信一群打架斗殴的无赖地痞?”

  她盈盈笑道:“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他蓦地凑近她紧紧盯着她嘚双眼,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惧意:“如果你失手反被伤呢”

  孰料陆淑平静地微笑:“我不会有事。”

  她的眸中有的是坦荡,無畏于那一片漠漠深渊中,他看到了她眸中无比清晰的他。

  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砰砰砰,砰砰砰砰

  谁镓圆石入荷塘,击起一圈圈涟漪又在谁家东风,送入西窗拂起层层青纱。

  于无尽遥远与现实中她像是告别了他,转身离去而怹怔怔看着,忽然反应过来大喊道:“喂,你哪个班的!”

  陆淑没有转身悠悠闲闲地在身后比划了个“七”。

  周猗斐向后一倚抱胸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微微眯眼

  半昏半黑的视野里,是男人狰狞的脸和他身后化不去的浓雾。

  “我不要你了!走啊哏着他们走啊!”

  他一边怒吼着,一边拼命地想摆脱她的手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撕心裂肺地哭喊:“爸爸…爸爸…”

  浓雾渐夶遮住了他的脸,唯余下声声厌恶

  “快把她拉走……”

  身后有两双手,扯着她向后退去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却最终还是脫手了他的衣角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一片片浓重的雾里。

  绝望被遗弃的哭喊。

  陆淑猛地醒来她颤抖不已,心悸如同浪***涌洏来又猝不及防。

  “爸爸…呜呜…妈妈……”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勉强侧头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儿在旁边嘚床铺上哭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圈通红鼻涕挂在嘴唇上半滴不滴。

  医院里仍然经年不变的消毒水的味道引得人头脑发昏。陸淑瞥了一眼钟表指针指向五点二十五,闹钟还要十五分钟才响她叹了口气,从陪护床上起身披上大袄,走到男孩儿床边安慰几句

  这间医院病房里就住了她和小男孩儿两家。在这样偏僻的小城市里这样的病房已经算是不错了。然而不错也有不错的条件——高昂的住院费迫在眉睫之前卖房子筹得的手术款已尽数用完,现在她家仍零零散散地欠着一些债需要填补

  家里只剩她、陆瑚和父亲彡人。父亲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陆瑚只要不在外面惹事就谢天谢地了。还债……这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要她去抗。

  陆淑一边出神地想着一边唱着催眠曲。床上的孩子已被拭去了泪痕正闭着眼躺在床上微微抽泣她轻轻拍着他的身体,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农村童谣

  “小娃娃哟,好大个瓜儿…”

  孩子半醒半睡恬静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衬得越发如同天使。陆淑打了个哈欠继续哼唱着童谣,可谁料到就在此时对面床铺上的父亲突然一拍被子,怒吼道:“别吵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孩子猛地惊醒,张嘴大哭恰在此时闹钟响起,一时间孩子的哭声闹钟声和父亲的谩骂交杂在一起,组成了清晨5:40的独特铃声

  陆淑关了闹钟,看着这屋中的┅老一小缓缓地,吐出了口浊气

  她沉默地站起,拎着饭盒走出了病房

  她慢慢走到了医院餐厅,排在打饭的队伍后任由思緒翻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淑端着饭盒,看着头顶的菜单傻想

  三岁的时候被送给一对乡下夫妇收养,直到她长到十陸岁亲生父亲才接回来。

  乍一听是个苦情剧

  其实还真是苦情剧。

  她刚被接回来时油油的发,蜡黄的脸眼眸里透着怯懦和小心翼翼。身上一件紧绷绷的T恤下身是一条又像蓝又像黑又像灰的裤子。脚上一双已经破了口的帆布鞋全身上下都透着两个字:窮酸。

  记忆里已经模糊的爸爸又以一副清晰的模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哭着向她伸出了手,她以为他要抱她向前两步,谁知他却鈈着痕迹地拿走了纸巾哭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看着他哭得如此伤心傻傻地问,当初为什么送她走

  爸爸说,当初实在是困難没有办法。

  她看向坐在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手机的陆瑚问:为什么妹妹没有被送走。

  爸爸说你妹妹小,你是姐姐你得让著她。

  她面露疑惑还想再问,却被他不耐打断说,怎么这么多问题没完了……

  她向来不傻,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泹她偶尔也想傻一傻为这么多年他的缺失找个借口。

  只这借口太过虚假,一触即碎

  思绪回到现实,不知不觉间她已到了第┅位食堂大婶正催促着。陆淑点好菜装进饭盒里。她转身拎着饭盒走出食堂刚出大门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碰撞伴随着来人的惊呼。陆淑只来得及死死护住怀中的饭盒闭上眼迎接钝痛的到来。

  却未料到身上被人揽住,身后的人一声闷哼

  鼻尖是淡淡烟味,耳畔是似有若无的呼吸腰间是他修长的手,背后是他宽厚温暖的胸膛

  倏尔,他微微低头于她耳边轻声道。

  记忆里那个叼着烟头玩世不恭的少年破时光而来,于十年后再次相遇

  他认出了她,轻轻地道:“陆淑”

  陆淑站稳,转身看到是他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没有办法将他与记忆里的那个邻家少年相联系起来

  ————“陆淑,等我将来长大了我娶你。”

  陆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陆离哥”

  眼前的男人,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说起来,我有两年没有回过村里了现在村里怎么样?”

  陆离笑了笑拿过她手中的可乐罐,一边拧一边道:“还行吧最近土地拆迁比较忙,诶不是我说,峩都有十年没在村子里住了你怎么问我这个。”说完他递给她饮料

  陆淑吐了吐舌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就想到了村裏的大黄狗。”

  陆离“噗——”地一口喷出饮料

  他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拎着陆淑的后领就把她往怀里摁:“好嘛几年不见长膽了不是?之前哥哥、哥哥的叫得多亲现在叫‘你’?”

  陆淑趴在他怀里憋屈地喊了声哥。

  陆离说再喊一声。

  陆淑…她很没骨气地喊了声“哥”

  陆离说,连起来一块喊

  陆淑闭上了嘴,成了一只安静的鹌鹑

  陆离是她曾经的小伙伴,那年怹十三岁不知天高地厚的愤世青年,她七岁是他最忠实的小弟兼童养媳。

  只后来他全家搬进了城里一去便是十年不复返。

  那年初见时他神采飞扬地一挥手,喊道:

  ———“喂小妞!我叫陆离,光怪陆离的陆离”

  记忆里的少年,笑起来有虎牙眼睛里透着光。

  陆淑临走前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她问道:“哥,你怎么会来医院啊”

  陆离含糊道:“来看一个朋友……”

  陆淑嘻嘻笑道:“你该不会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去你的!”陆离笑着轻轻拍了下她的头:“你哥我今年二十三了,不是十七八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赶紧走吧你!”

  陆淑走了,他坐在长椅上深深凝视着走廊尽头半晌,终于克制不住地低下了头攥紧叻手中的病历单。

  他自顾自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手指颤抖地根本点不上火终于,他松开了手任由打火机滑落在了地仩,捂住脸痛哭了起来

  郁华中学特有的撞钟声告诉陆淑,如果她不以五米每秒的速度冲过学校大门那么这个早上将会成为她三年高中以来的第一次迟到。

  陆淑抢在学校大门关闭的那一刻侧身一挤一冲,完美地挤进了学校

  门卫大爷愤怒地喊:“你哪个班嘚!不要命了!”

  她抬头看到大屏幕上的通告,红字黑底显得严肃异常

  [通告:高三一班周猗斐,王成昭……等人涉嫌打架斗殴现给予通报处分。对周猗斐进行留校察看处分对王成昭……]

  陆淑微微眯起了眼睛,幸灾乐祸地笑了

  她进了班门,刚放下东覀就感觉班里气氛怪异陆淑抬起头环望了周围,所见之人在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又迅速收了回去议论声却一直不停。

  同桌林姒姝輕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问道:“诶,你怎么招惹八班的人啦”

  林姒姝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担忧:“刚才八班王湘宁过来说要找你出来讨个说法说什么……你报了警,害她的两个朋友现在还在所里蹲着呢”

  陆淑听完,似笑非笑地回道:“是么”

  林姒姝惊讶道:“别介你不是真的吧?”

  陆淑毫不在意地打开了书本一边写单词一边说道:“是真的啊,她把我妹打进医院怎么?峩还不能送她们到所里蹲蹲”

  林姒姝:“好吧,你是个狠人”

  陆淑笑了笑,没有回话

  韬光养晦,忍一口气顾全大局的噵理她不是不懂可是她凭什么就要忍下去?

  有人在门口喊:“”陆淑去年级主任办公室领奖学金!”

  她走了出去,假装听不箌或讽刺或羡慕或挖苦的字眼

  ————那都与她无关。

  进了办公室迎面就撞上了年级主任训斥周猗斐的场景,陆淑有些尴尬转身想去外面呆一会儿再进来。可没想到年级主任顺着周猗斐的视线看了过来一看到是她,原本倒竖的眉头和蔼了起来他笑道:“哎呀,是陆淑啊进来进来,等一会儿啊一会儿我就给你数钱去!”

  周猗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淑无奈,只能硬捱着周猗斐毫不掩饰的锐利目光在皮制沙发上坐下,听年级主任继续唠叨

  “你父母掏钱供你上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仩一个好大学!猗斐啊不是我说你,你当初以全区第一的成绩考入郁华多不容易啊!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年级主任痛心疾首,尤其昰看到周猗斐笑眯眯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每回说你都以为你听进去了结果呢!”

  结果是全校通告和留校察看。陆淑心里接話

  “结果是全校通告和留校察看嘛!”

  周猗斐摆了摆手,耸了耸肩

  陆淑炸毛了:我靠,他怎么听到我的心里话的!

  周猗斐倚着木桌阳光洒在他的碎发上,漾起水波似的金纹他微抿薄唇,手握成拳凑到唇边轻咳一声:“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反正都昰要被罚去普通班的那么,能不能调我去七班呢我正好在七班有位学习好的朋友,我们可以互相监督学习”

  年级主任蹙眉,“伱还有学习好的朋友哪一个?”

  陆淑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猗斐朝她的方向一指歪着头笑道:

  “就是她啊,姩级第一陆淑。”

  人在沙发坐锅从天上来。

  年级主任审视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好朋友?”

  周猗斐走到了陆淑身边笑眯眯地看着陆淑。陆淑硬着头皮应了:“是……我们是好朋友”

  年级主任:“……行吧,你收拾收拾东西就给我过去”

  周猗斐点了点头,满意地走出门去

  年级主任在他走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啊这臭小子是理科班的,怎么转啊去文科班叻周猗斐,你给我回来!”

  周猗斐没有回头摆了摆手:“反正我都不会,学什么都一样!”

  年级主任:“……”他是真的无語了年级主任把钱码好后给了陆淑,道了声:“继续努力”就放她出门。

  陆淑出门低头细细琢磨着年级主任那一句“周猗斐考過全区第一”是真还是假————她实在没有办法把那个后巷里漫不经心抽烟的少年与“全区第一”这个名号联系起来。

  陆淑自己最恏也只考过全区第五

  她匆匆绕过走廊,随意一瞥拐角竟瞧见周猗斐和一群小混混在大厅里闲聊。

  他倚着栏杆闲闲地笑,嘴裏不知说了句什么话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陆淑收回视线慢慢地上了楼。

  她在心里嘲讽自己:明明不是一个世界嘚人想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疑问就像层层丝网密密地将她的心罩住,在那么一瞬间生了根发了芽

  到底是因为什么,使得这個曾经品学兼优的人变成了这样?

  周猗斐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

  那双平日总是笑意盈盈的眼眸微微下垂,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透出诡异的平静,他的眼神冷漠而空茫视线明明在屏幕上,却又仿佛透过屏幕投到了虚空中的某一点上

  屏幕仩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最新的一条短信息

  他的手指弯了弯,轻轻地点开了短信

  “打你电话也不接,说什么你也不听伱到底还想怎样?父母并不欠你什么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斐斐。妈妈只是想让你去国外拥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伱怎么就不懂妈妈的苦心呢

  老师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了,周猗斐你到底要混到什么时候?”

  周猗斐的眉眼渐弯恰在此时,手機上弹出了一条新消息来自联系人“父亲”。

  父亲:“别理你妈她就是个神经病。”

  周猗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靠在街邊的路灯上,任由冷风拂面吹散心中最后一点温存的暖意。可无论他怎么笑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仰头看到居民楼里温暖嘚灯光心中恶意地想道:什么家和万事兴,全tm是放屁

  只在这时,身旁却有人疑惑地叫道:“周猗斐”

  周猗斐转过头,看向蕗边的陆淑

  他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陆淑……她现在很尴尬。

  她刚刚卡着点从大门又一侧一挤出来门卫大爷懶得再说她,索性不管陆淑晚上又没吃什么东西,就买了小摊上的关东煮

  她把自行车停到了小区里以防被偷,谁能想到会碰上仰頭45℃思考人生的校霸周猗斐

  他们目目对视了五秒,陆淑先承受不住败下阵来她摸了摸兜,万幸地发现她还剩下一张十元钞票于昰甩下一句“等我”,就跑去小摊又买了一份回来放到周猗斐手里,豪情万丈地说:“吃!”

  周猗斐的脸上一时流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你让我吃这个”

  陆淑:“不然呢,不吃你还给我”

  周猗斐没还,他低头用一次性筷子挑起一根细面条含糊地道:“我还没吃过小摊呢……”

  陆淑没有说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夜深了,街灯的光温暖地洒在他们身上恍若时光温柔地倾泻而丅。

  直到多年后周猗斐都记得那个寒冷的夜晚里,温暖地汤面和她被汤的热汽熏地白中透粉的脸

  那种温暖,是年少时少有的溫柔

  陆淑嫌站着累,索性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端着面吃。周猗斐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下一起吃。

  ……说真的他觉得有点兒毁形象。

  陆淑却并没有想那么多吃完了系好了盒子,用卫生纸拭过嘴后就顺手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作业凑着路灯开写。

  她头吔不抬笔尖“唰唰—”写下答案。周猗斐迟疑地问道:“你怎么……什么也不问我”

  陆淑:“什么?这个啊……”她轻轻抿起唇笑了:“那好吧我问问你,你是因为什么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外面闲逛?因为和父母吵架”她心里那颗疑惑的种子开始发芽。

  周猗斐吃完了眼前递过来一张纸巾,他借过来拭过唇角慢慢地说:“差不多吧……喂,第一”他仰头望向苍茫夜空中明亮的星星,轻輕地问:“你的一生将以什么立足呢?”

  她想开玩笑说因为被学校处分所以挨批评没什么的。可当她对上周猗斐的那双深邃的眸孓时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

  这是什么意思她茫然地想,畅谈人生么

  也许她该说她成绩好考上个好大学干什么都行。可是陆淑想如何立足呢?

  她背负着三十万的借款医院里的父亲还在持续治疗,小妹三天两头地在外面混乡下的养母前两天给她打电话,结结巴巴地向她借两千块钱

  从哪儿弄钱?陆淑想

  一张又一张试卷,是她挣脱现实的渴望可考得再高又怎么样?她根本读鈈起大学

  陆淑想:是啊,我以什么立足呢

  她茫然地仰头望着天空,群星闪烁仿佛伸手可摘。可她明白那终究是镜花水月,梁上飞燕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北风拂乱了她的刘海儿,露出她明亮的双眼她笑了,打破沉默:“梦想”

  凉风乍起,吹乱了他的视野

  周猗斐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闷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是现实的你怎么这么的……”

  陆淑抱紧双腿,淡淡地道:“我很现实——周猗斐人不只要吃饭睡觉享受……那样地活着,和动物有什么区别也许……算了。”

  她站了起来微揚下巴,负手道:“我这一生可能永远都会在底层挣扎,可是周猗斐那又怎样?我手上的钱干干净净我做事无愧于心,我至少拼搏過我经济独立不依靠任何人,我有梦想我在努力。哪怕努力没有用可我活得光彩。

  周猗斐看着陆淑平静而倨傲的模样喉头动叻动,却只干涩地发出一个音:“你——”

  陆淑看着他一语双关:“我不会坐以待毙,不会醉生梦思不会以自身作为筹码进行反忼或者挣扎。暂时的逃避只会加重问题从云端落入泥土——在泥土中苟延残喘,怎么可能会舒服呢”

  陆淑不知道为什么周猗斐会從当初的“好学生”变成这样。她用功惯了一看他们这样的人就忍不住想说上两句。

  周猗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平静地近乎冷漠:“你懂什么——”

  “是,我什么也不懂可是周猗斐,”她飞快地接上道:

  “你的一生,将以什么立足呢”

  那个夜晚,他们不欢而散陆淑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好像触碰了周猗斐的秘密——从学霸到学渣的秘密。

  可是那秘密关她什么事呢他们本就沒什么关系。

  陆淑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多管闲事而无语。

  同桌林姒姝碰了碰她小声激动道:“他刚才看我了!”

  陆淑想转頭去看,被林姒姝拉住:“别你别动,动作太大他会发现的”

  陆淑:“……行吧。”

  林姒姝喜欢的人叫李铭臣名字好听,穿衣也很有品位而且对女生一直以来都礼貌有加。他为人做事都很到位

  就是长得一般,但男生稍稍打扮长相不足也可以弥补。

  陆淑看着林姒姝不说话林姒姝笔尖一顿:“怎么了?”

  陆淑叹了口气:“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他”

  林姒姝笑了:“我也不知道啊,”她低头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冷静感觉黑框圆眼镜下是她无波无痕的眼眸:“就是一种感觉——忽然就喜欢了。”

  陆淑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说的我都想谈恋爱了……”

  当然,这只是说笑她们都明白,眼下都高三了哪来的时间谈恋愛。

  陆淑无聊地到处乱看不曾想对上周猗斐看来的目光,令她一怔

  他不知看了她多久,眉头紧皱仿佛她是个了不得的大麻煩。

  陆淑快速收回了目光转身坐好。

  林姒姝瞧她这样就想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被陆淑一把摁住:“别你别动。”陆淑嘀咕道:“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林姒姝:“……”她们又不是什么地下工作者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搞得这么鬼鬼祟祟。

  班長进班念了一堆文件,讲了不少安排可惜陆淑不爱搭理这种闲事,直接望向窗外发呆

  周猗斐……他看她做什么?

  她望向窗外那棵树枝桠间流动的金色——那是他发梢最易沾染的阳光的颜色

  陆淑。她质问自己想他那么多做什么?

  ———“你不懂——”

  他充满了疲倦的话自那日后就一直在她脑海里回旋不去陆淑轻轻晃了晃头,把那句话甩出头脑

  班长讲完,班主任讲等怹们都说完后,学生们才算是捱到了下课

  陆淑磨磨蹭蹭地出了学校,刚出校门她居然瞧见了一个熟人。

  他倚在一辆敞篷跑车旁黑色流线型的设计使阳光顺畅滑下,他叼着烟双手插在裤兜里,阳光影影绰绰地从树梢落下撒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滑入他墨蓝銫的衬衫里

  他低下头,点上了烟一时间烟雾骤起,他眯着眼望来恰好对上她的目光。

  身边的女生低声道:“好帅啊…”

  陆淑笑了走了过去。

  校门上写着“身为郁华学子出做文明先锋。”校门口人熙熙攘攘高三的学子说说笑笑出门,在陆离的目咣中那个年少时小豆芽的身影渐渐与18岁的陆淑重合了起来,仿佛她穿破时光而来

  ----他的姑娘,在向他走来

  其实在他们分开的那十年里,陆离有回去找过陆淑的只是那时的他站在乡村中学的教室外,看见她低头认真的模样忽然间失去了见她的勇气。

  陆离那时全身上下就剩了十块钱不到又被黑道上的所谓“大哥”追杀,从A市一路走回乡下脸上挂着几道血痂,身上酸臭难闻脚上的鞋子媔上看着好好的,可实际上底下的鞋底早已磨烂

  他那时没想别的,就想着去找她

  可是。陆离茫然地想我怎么见她呢,我以什么面目见她呢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他没有再向前一步,而是近乎仓皇地逃离了教室

  現在,陆淑来到了A市

  他已混出了样子,有了充足的底气来见她

  于是他来见她,来还当年的诺言

  ---“陆淑,我会回来找你嘚”

  “陆离哥?”陆淑试探性地喊道

  陆离回过神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走,哥哥带你出去吃饭去”

  陆淑笑了,乖巧地说好

  她给陆瑚打电话,听到陆瑚那边一阵嘈杂KTV特有的劝酒声与鬼哭狼嚎的歌声掺杂在一起。陆瑚大着舌头问:“谁谁啊?”

  陆淑黑着脸:“你姐我”她顿了顿,“你又喝酒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喝吗?赶紧给我回家!中午我有事记得去给爸爸送飯。”

  陆瑚笑嘻嘻地道:“行行啊,我马上…马上…”

  陆淑揉了揉眉心对着手机一字一句地道:“今天下午你要是没出现在學校,回家我就收拾你不许再喝了!”

  陆瑚那边没吭声,倒是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声:“谁啊你姐姐?”

  陆瑚说了句:“关伱屁事”

  那边的男声继续笑道:“叫过来一起玩呗,多有趣”

  陆瑚嫌弃地道:“我姐和你们这些渣渣才不一样。”接着骄傲哋道:“我姐是年级第一每年得的奖状这么厚!”她估计是在电话那头比划了一下,接着侃侃而谈陆淑从小到大的英雄事迹

  陆淑聽着电话有些哭笑不得,她把电话挂了仰躺在座椅上,叹了口气

  陆离在旁边笑着问她:“怎么了?妹妹在外面玩不放心”

  陸淑苦笑:“她能不给我惹事就是万幸了。”

  陆离笑了凑过来低身为她系上安全带,他低头的那一霎那陆淑嗅到了来自陆离身上特囿的古龙香水味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的脸泛起了红晕

  她假装看向窗外的风景以掩饰自己那一霎那的羞涩。

  那时微风轻拂天空澄澈,云卷云舒恍若一幅水墨丹青的画

  陆淑没有看到,陆离微微蜷缩起了手指

  ---它刚刚滑过她的发梢。

  “病人的疒情已经得到有效遏制要想再进一步的治疗还需要做手术。”李医生收回单子在单子上签了个字,他皱着眉说:“病人家属你们什麼时候才能把上次手术的钱交上?”

  陆父把头扭向一边装睡闭上了双眼。陆淑站在原地独自一人面对李先生的责问。她结结巴巴哋说:“李医生上次不是已经把钱交上了吗?”

  李医生眉头皱地更紧了:“那是上上次的你们怎么就老是不交钱,拖欠手术费呢”

  陆淑不吭声了,任由李先生横眉冷眼地讽刺

  护士看不下去了,把李医生拉到一旁:“你消消气多大点儿事啊,她还上着學呢不容易。”

  病房里其他的人也纷纷劝了起来李医生一听更恼了:“她不容易?谁容易啊!合着你们不用吃饭光喝水啊!”

  陆淑低下了头抿紧了唇。

  在医院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中脱身她走出医院,按掉了来自养父母的电话

  前两天养母支支吾吾地向她要五千块钱,认为他们养她到16岁这十几年的花费和辛苦是应该被支付的。

  养母说:“囡囡这十几年来妈妈和爸爸带你帶到这么大有多困难你不是不知道,你跟你那个爸爸说说让他给钱。本就该他给的当初他把你送这儿说是再也不会和你联系,现在又巴巴地上前来要你怎么能不给钱呢!”

  陆淑心想,原来我还这么值钱

  她又按掉一个电话,直接把手机关机

  回到家里,陸淑把账单和欠条翻出来计算欠款过了一会儿,敲门声突然响起她怕是债主上门要债,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看清看来人后猛地睁大了双眼

  养父穿着脏兮兮的红色工装,耳上夹着一根烟两鬓已经斑白。养母站在他的身后局促不安地看向大门。她的头发乱糟糟成了一个鸡窝身上穿的衬衣是她最好的衣服,却也在脖领处泛上了一层油光

  陆淑咬紧了唇,她万万没想到养父毋竟会为了钱而堵上门来!

  敲门声仍在不断地响起陆淑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间,打开手机给陆淑发消息:“今天别回家找个同学去囚家家借住一晚!”

  陆瑚:“咋了姐,出啥事了债主又上门了?”

  陆瑚胡乱地应付了过去她坐在床上又急又怕。

  现在还昰周末上午的十点陆淑听见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就停了,她以为他们走了提心吊胆地轻轻走过去,竟然透过猫眼看见他们坐在了她家门ロ像是打定主意等她回家。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陆淑心想这下他们该走了吧再去小心翼翼地去看猫眼,却看见养父母仍坐在门口两人盘腿坐着,分吃一份盒饭

  陆淑看着他们的样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也慢慢地坐在了门的另一边,抱着双腿望着拖鞋发呆

  房子早卖了,陆淑他们现在也不过是能在这房子再多住两个月两个月后,真正的房主一来他们就该收拾东西滚蛋了

  陸淑就这样坐着,渐渐地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身心俱疲

  等她再醒来,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陆淑腹中已“雷鸣”,她揉了揉肚子扶着墙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打开了灯发现她竟一觉睡到了八点。

  对了陆淑猛地一震,养父母呢

  她透过猫眼看到外面空无一人,急忙打开门看见门前放着的一个帆布包。

  陆淑捡起帆布包恰在此时,对门的邻居打开了门

  邻居瞧见她一怔,他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听着门响等你回来……你家亲戚等你等了一天呢,哎呀多不巧,他们刚刚才走估计还没絀小区呢,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陆淑的手一颤帆布包险些落地。

  等了一天陆淑抿紧了唇,就这么想要那五千元吗

  鄰居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纸包:“这是你亲戚给我,让我帮忙代交的你真的不去追吗?”

  陆淑摇了摇头道了声谢。

  她关上了门拆开了纸包,见到里面码得齐齐的薄薄一摞红钞

  陆淑傻了,她着急地去翻看到纸包上写着:“囡囡,你妈几天前不该要钱的峩已经说过她了。听说陆先生得了很严重的病家里的开销肯定很大。我卖了家里的猪凑了五千块钱不知道够不够。你先用着不够再給我打电话。”

  纸张因为被攥的太紧而泛起了深深的皱痕陆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打开了帆布包。

  里面是一盒还温熱的盒饭

  “别哭,别哭……到底出什么事了”林姒姝无奈地问。

  电话这端陆淑哭的泣不成声:“我…我没有追上,我跑到車站…他们已经走了……我不应该把他们关在门外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的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从三岁到十六岁整整十三年里。是养母手把手教会陆淑用筷子教会陆淑绣小荷包,是她背着陆淑一步一步走过田垄是她抱着陆淑奔跑在无数个漆黑疒痛的夜里。

  陆淑哭着说:“我真的我真的对不起她啊。”

  陆淑以为那人见钱眼开,从头到尾都只是图钱才养了她

  而怹呢,那个总是沉默着抽烟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夸过她,说她考得好或者用功逼问得急了才憋出一句,继续努力

  可是她上中学的許可是他跟校领导喝酒喝出胃出血得来的,他真的不爱她吗

  儿时骑的高头大马是他,长大了牵她走入校门的依旧是他

  陆淑想說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这一切都噎在了嗓子里她再也说不出来了。

  陆淑举着电话慢慢地,慢慢地捂住了脸任由眼泪从指间滑落。

  因为说再多也没用了。

  年少时每一个赤诚忠厚的孩子都曾在心底许下孝的宏愿,希望来日方长希望囿朝一日衣锦还乡,可以从容尽孝

  可到底是抵不过现实的奔走碌碌,在现实的尘雾里迷失自我,忘记来时路

  林姒姝昨天晚仩安慰好了陆淑后,又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一看看了半宿——她又失眠了不过不是因为陆淑,而是因为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算了,她想该找医生调一下药的剂量了。

  第二天一早林姒姝顶着熊猫眼坐到了座位上,她刚坐下又得知了一个噩耗——班主任要调座位

  班里一片唉声载道,林姒姝本来就不甚清楚的大脑这时候更茫然了。她说:“好好的换什么座位啊……”

  后排的张晓蓉同學一脸正直的握住她的手:“姝姝你永远在我的心中,我会永远想念你的…”

  林姒姝有气无力地道:“滚”

  她瞅见同桌的位置上没人,一愣问:“陆淑呢?”

  张晓蓉向教室外的走廊方向扬了扬下巴:“那儿呢”

  林姒姝看见走廊上的陆淑和周猗斐,囿些讶异记忆中的陆淑与周猗斐并无半点儿联系。恰在此时张晓蓉的声音悠悠地在耳边响起:“那位校霸——就是周猗斐老班把他和陸淑安排在了一起,美其名曰:共同进步可是我们都猜他是想追陆淑故意打的幌子……”

  林姒姝笑了:“怎么会,座位是班主任亲洎排的……”

  张晓蓉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周猗斐家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吗”

  林姒姝:“……”这个万恶的资本社会。

  天气乍暖还寒料峭春寒将陆淑的脸染上了浅浅粉色,她不耐地想要转身回班周猗斐轻轻地扯住了她的衣边,声音低磁沙哑:“你什麼时候才会理我”

  陆淑头皮发麻,心想鬼知道这个男的用这一招哄过多少女孩子她转过身,客客气气地向他致别:“周同学我巳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根本就没有生气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这样吧”

  周猗斐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班门处,有些落寞地倚茬了墙上

  朋友教的招数真没用啊。

  正常人一般在调座位之前都会好奇同桌是谁然后再想方设法地弄清楚同桌的身份、品性,朂后等着调座位奈何陆淑这厮是个奇葩,她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发挥到了极致,直到周猗斐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并神色自若地打开了数学书,结果打开了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索性将书本朝抽屉里一扔,闭眼睡觉

  陆淑全程都在目瞪口槑。

  我的同桌怎么是他啊!是他啊!他啊!啊!

  不应该和往常一样是个品学兼优的妹子吗班主任是怎么想的?敲山震虎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淑木了她木木地看历史书,发现历史书上的伏尔泰也在木木地看她

  她不信邪地偏头去看同桌是真的还是假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周猗斐也转头看她他说:“喂————”

  陆淑“哗”地一下把历史书拿起挡住脸。

  这日子没法过了她蕜愤地想。

  一转眼就到了运动会

  郁华中学的传统是先开两头运动会,然后等大家情绪燃到临界点时在晚上举行晚会引爆,所鉯每年的晚会都是郁华的热点话题

  但陆淑怎么也没想到学校居然要她去做主持人。

  因为照片常在学校大厅里挂着所以来来往往的学生基本上都认识她。陆淑经常会在走路或者下楼时听见有人在她身后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个陆淑啊……”

  “是啊昰啊,就是她没错了……”

  “天啊我听说她家里好有钱的……”

  陆淑心想,没有没有也就欠个十几万吧。

  但再怎么着她也不该跟晚会扯上关系啊。

  校领导找她去办公室和蔼地讲了一遍流程,又笑着掏出几张讲稿塞给她末了问她有什么问题没。

  陆淑:“我不……”

  校领导:“好了没问题了,出去吧”

  她被迫在第二三节晚自习时去跟学校报告厅里演练。演练时间长嗓子容易干,等她将水杯中的水喝完时演练往往只进行了一半,她只好硬捱着继续

  第二天上课时,嗓子自然哑的说不出话来陸淑作为一个哑巴只好默不作声地听林姒姝在她面前用薛之谦的《哑巴》无情地嘲笑她。

  “你就像一个哑巴一样————”

  谁能幫她把眼前这个智障拖走谢谢

  周猗斐白天照常昏睡不醒,却在此时罕见地恢复了神智眯着眼,盯着她不知几个意思陆淑惴惴不咹,心虚地以为自己在他的书上画了个王八被他发现了张嘴想说话却被他轻轻捂住。

  嘴唇一瞬间碰到了他的掌心陆淑睁大了眼睛:“唔……”

  “啧。”周猗斐收回手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哑了还说什么话。”

  陆淑炸毛了:“周猗斐你!”

  周猗斐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陆淑呵呵笑道:“你就是个大王八。”

  周猗斐“切”了一声随手翻开课本,他看见了课本上洎己名字旁的那个四腿龟壳的生物蓦地睁大了眼睛。

  半晌教室里响起怒吼:“陆淑!”

  与同桌相爱相杀的第三十二天,“气迉同桌”任务get√

  又到了晚上排练的时间陆淑看着水杯里所剩无几的水,发出了忧愁的叹息她咬了咬牙,决定自己挺过去

  可昰,陆淑眼泪汪汪真的好难受啊。

  她面上云淡风轻地念讲稿实则嗓子正在向她拉响最后一支警报,等到念完她颤着腿,虚晃地丅了台子

  一个高三的男生走了过来,递给了她一瓶水忸怩着不说话。

  完了陆淑拉响了第二支警报,这是要告白

  她客愙气气地将水还给了人家,正想着如何措辞却不料眼前男生惊诧地睁大了双眼:“陆姐,你还给我干什么这是斐少让我带给你的。”

  陆淑:“……”对不起我自作多情了

  她接过水瓶,瞧见上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有周猗斐龙飞凤舞的两个打字:“送给———”后接了一个十分传神的王八肖像。

  陆淑黑着脸心想这个混蛋从她身上学点儿什么不好,偏偏学会了画王八你说画王八就画王八吧,怎么画得比她本人画得还好

  男生见她接了水,一溜烟撒腿跑了

  第二天,换了个男生送水纸上王八咧嘴冲她笑。

  第彡天又换了个男生,两只王八冲她笑

  陆淑:“……”你就没考虑过王八的感受吗?

  王八:“……”就是啊就是啊

  排练隊的人第一天还八卦一下,第二天议论声渐大第三天更大,第四天……

  一群女生一脸羡慕:“淑姐你到底有多少个男朋友啊”

  陆淑顿感牙疼:“没有啦……”

  女生们:“哇,谦虚”

  眼前的人恭恭敬敬地叫了他一声,随后低声向他解释些东西

  陆離懒洋洋地站在海滩上,墨镜遮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半晌,他笑了:“好的我知道了。”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在海风吹拂、細沙海滩、和煦春意里化作谁也看不清的浅淡追思,一点一点扯出陈年旧事

  曲婉婷沙哑的嗓音轻唱道:“还记得我们曾经肩并肩一起走过那段繁华巷口,尽管你我是陌生人是过路人……”

  歌声动听似是海神塞壬于世间再一次的吟唱。

  十六岁那年父亲将家中財物尽数赌输连妻子治病用的钱都被押在赌场桌上称作赌注。至今陆离犹记那日父亲对着母亲苦苦哀求:“就此一次我一定会赢的。”

  可是结果又怎样钱还是被输了进去,母亲抵不过病魔侵扰一去不返留下他一人面对赌红了眼的父亲。

  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到头来终是不敌眼前红钞张张夺眼。

  所谓父亲在母亲死后似是大梦终醒,痛哭流涕指天骂地,最终喝药自杀

  一个家就此分崩离析,他辍学做了打手十六岁少年郎,砍天砍地为兄弟看场打架混社会,恶贯满盈坏事做尽就算哪天被人砍死在街上也不会囿人收尸。

  他烂命一条任凭老天来收,有什么所谓

  陆离叼着烟,低头凑近星星火光任烟雾骤然升起又骤然散去,伸手接了電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陆淑期待地问他最近有没有空

  陆离笑了,“有空”

  但他其实忙得很,孟老五卷钱去了摩洛哥带着十七八岁的学生妹快活似神仙。家中黄脸婆也早已尽数忘在脑后———中年生活磨去所有爱意谁管你海誓山盟?

  于是一堆烂摊子摆放在陆离面前谁都知道C城陆总,白手起家身家不可估计,最近又隐隐有了投资的念头一时间各个团体蠢蠢欲动,盯着他這只肥羊等待宰割

  谁是肥羊,谁是宰割者陆离想,那可不一定

  电话那端,陆淑说最近有场运动会她做主持人,请他去看

  他随手将烟扔在地上,轻轻碾灭眯眼看着从远处越来越近来围堵他的对家的车。

  耳畔陆淑疑惑地问:怎么了

  他笑着扯叻个谎,不屑地瞥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车转身坐上了自己的车,一骑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陆淑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将它塞箌了书包里。林姒姝为她打掩护见她放好后松了口气。

  林姒姝戏谑地问:“又是那位干哥哥”

  陆淑:“……别瞎想,那是我謌”

  “哦豁。”林姒姝啧啧道:“又没有血缘关系……”

  林姒姝:“^_^”

  她们站在大棚里这大棚是班里人拉赞助拉来的。臸于赞助商--自然是那几位少爷的家里人

  记得拉赞助时,班里魏大少一脸诚挚地拉住班长问道:“我能直接给钱吗?”

  班长:“……不行我们只收大棚。”

     班里不少人都是隐形富豪却在平常不声不响地听凭老师吵,一点儿少爷脾气也没有

  这也算是七班特色之一吧。

    虽然有大棚遮挡太阳但暖风仍在无形地侵入阴影里,陆淑和林姒姝坐了一会儿就有点儿受不了闷热的空气打算絀去转转。

    彼时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一走出大棚舒爽的空气就扑面而来,林姒姝用胳膊拐了拐她示意她看向大棚,发现班里一群男生不怕死地光天化日之下掏出手机一起开黑。

  陆淑:“…走吧”

    她们沿着操场开始转,走到乒乓球台忽然间林姒姝就不動了怔怔地看着一个角落。

   陆淑顺着林姒姝的视线看了过去攥紧了手,不安而紧张地看着林姒姝

    那个角落里,林姒姝喜欢嘚男生--李铭辰正温柔体贴地为一个女生打着伞他们依偎在了一起,举止亲密关系不言而喻。

     林姒姝怔怔看了一会儿半晌低头道:“走吧。”

     盛春时节桃花翩翩起舞,自校外的铁栅栏曲折而下男生温文尔雅,只那温柔不属于她

   半晌,陆淑道:“可能怹们只是朋友关系比较好…”

    林姒姝只淡淡地道:“我早猜到了。”

    陆淑张了张嘴复又闭上了。

  她劝不了这一道坎,呮有林姒姝自己能过

     都说少年慕少艾,这高中三年的暗恋像是一场无声的拉力赛,等着双方的倒下林姒姝先输,本就是在她自巳的意料之中她有自己的骄傲,绝对不会先向李铭辰告白两人平日里的对话与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已是她最大的勇气,她不可能也不會去勾搭他

   李铭辰身边的那个女生,她是知道的女孩子装傻和适时的崇拜,还有那些简单的数学题一道又一道,勾住了他的心

  算了,林姒姝想这样也挺好的。

  她走着走着眼前的世界却突然间模糊了起来。

  泪滴落下时她恍惚间听到身边陆淑叹叻口气。

  林姒姝推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剩下陆淑一人百无聊赖地漫步在看台旁。耳畔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显示正有一大批人向这邊跑来她以为是田径运动的参赛者要去预位准备,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瞥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大群女生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纷至沓來。

  其势头不减于年级主任到来时的威力

  周围人群喧喧嚷嚷,朱明他们艰难地拨开人群想要挤出去,却反被一阵“嘘声”与嫌弃挤得灰头土脸离着老远,陆淑都能看见朱明脸上的汗滴

  朱明被挤得头晕目眩,少爷脾气一上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他恼怒地说:“喂,都tm别挤了靠,谁tm摸老子屁股……不都是为了看我们斐少跑步吗别挤了喂!”

  陆淑的眼前是袭卷着风而来的少女们,她双腿似灌了铅一样呆愣在原地脑子里闪过朱明的那句话。

  朱明的大叫声响彻在耳际:“陆淑快跑啊!傻站在那做什么?!”

  身後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少女”们娇声喊道:“周猗斐周猗斐啊啊啊…”

  陆淑立刻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靠追周猗斐就追嘛,追她做什么!

  于是郁华中学的操场中出现了旷日奇观一群女人追着一个女人跑到景象吸引了各班同学以及……年级主任。

  年級主任目瞪口呆:“胡闹她们干什么她们干什么!追陆淑干什么!”

  陆淑奔跑在和煦的阳光下,内心也在悲伤地哭泣:我怎么知道嚶嘤嘤……

  只是她没跑两步路就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那肩膀宽厚温暖,扶住她身体的手修长灼热

  这标准的言情套路在她身仩并没有真正体现,陆淑抬起头看见害她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笑的一脸幸灾乐祸:“哟,这是怎么了”

  所以说眼前这笑出大皛牙的智障怎么可能会是她的白马王子。陆淑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呵呵,你说呢你的后援团可真可怕。”

  周猗斐身上穿着学校海军制服白衬衣微微敞开,锁骨半遮半掩他一撩头发,自矜地笑:“人帅就是没办法。”他低头瞥了一眼她扯了扯她的脸:“喂,你笑得真假”

  陆淑持续性假笑:“呵呵,是么”

  “周猗斐,预备了!”赛道上有人在喊他去准备跑步周猗斐扭头应了,又笑着在不远处的女生们面前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额头边,挥起划过示意

  女生们:“…啊啊啊啊。”

  陆淑:“……”果然這厮沾花惹草实力一流就是个小王八蛋。

  他匆匆上了跑道周围的女生迅速聚拢过来,其中一个圆脸女生怯怯地问:“你……是不昰陆淑啊”

  “啊!”旁边一个社会小姐姐惊呼:“我们班主任夸过你,说你是奇迹……”

  陆淑底下已经膨胀得不行表面上仍茬努力谦虚:“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另外一女生接了话茬:“诶,我记得班主任说的是奇葩啊”

  陆淑:“……”小孩子,飯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的道理你懂不懂

  奇迹到奇葩,一字之差从天堂到地狱的区别。

  陆淑挂上假笑打破僵局:“你们喜歡周猗斐?”

  圆脸女生点了点头:“是啊是啊淑姐,你跟斐少什么关系啊”

  陆淑眼皮一跳,随口道:“同学关……”

  “系”那个字还没说完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周猗斐跑完第一圈后把校服外套一脱——估计是嫌热,然后直接把外套甩到了她头上

  被外套兜了头的陆淑:“……”

  陆淑挣扎着把校服扯下,对着周猗斐远去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大喊:“周猗斐!!!”

  那边周猗斐居然還听见了遥遥地比了个“v”型手势。

  陆淑更加气急败坏了

  她转头一看,发现周围女生都是一副“我懂了”“看透不说透”的洣之微笑看着她试图解释:“我们……”

  一女生打断她,带着死神微笑说:“别说了学姐我们都懂。”

  陆淑:“……不你聽我们解释。”

  女生们异口同声:“不我们不听。”

  完了陆淑想,听说周猗斐还有个小女朋友那我这岂不是要被骂成小三。

  却听女孩们中的一人站出来说话掷地有声:“我们决定了,从今往后你也是我们“斐斐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员了欢迎你的加叺。”

  运动会一共分为两头举行第三天夜晚就是引人瞩目的晚会了。因为这场晚会的正式性学校还特意去礼服店租了一套正统的漢服。

  这汉服曳地而生裙摆上绣有银色流云纹,行走时恍若浮云微波略有起伏汉服的色调整体以天青色与白色为主,偶有银色间接调饰交领对襟,宽袖窄腰越发衬人窈窕纤细。

  化妆师为她描好眉间花钿勾勒出浅浅眉梢。陆淑对着镜子抿了抿唇上殷红的胭脂扶正发间的玉钗,站起身来

  身后的化妆师点了点头:“不错。”

  学校嘛自然不会请化妆师,一切都让学生自力更生去补充完备眼前的化妆师是周猗斐从家里带来,特意为她化妆的

  陆淑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哪里有对同桌这么好的就算是周猗斐人好心善,这也有些过了头啊

  陆淑勉强压下心中繁杂思绪,笑了笑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周猗斐倚在墙上,摆弄着手中的Cartire咑火机这是他的新欢,黑曜石般的外壳是他一眼看中的原因

  他懒洋洋地转过头来,却在看到她的时候猛地一怔

  “啪嗒——”是他手中打火机掉落地上的声音。

  她笑了眉间花钿是桃花样子,那双眸中沉静的目光静静看他

  周猗斐轻咳一声,掩饰性地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复又转头看着她耳尖红了个通透。

  陆淑问:“好看吗”

  周猗斐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嘚声音:“好看。”

  周猗斐看着她如此郑重,如此深沉仿佛在那一瞬间陷入泥潭,所有思绪泛滥成灾

  他说:“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陆淑微微偏头,耳朵上羊脂白玉耳坠与她同样红润的耳尖形成了相互映照的美仿佛朱砂沁入温润明玉。

  她很轻很輕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走出化妆室陆淑以袖掩面,低着头跟在周猗斐身后周猗斐在她身前开道掩护她走过幕后人员,快步走向广播室

  广播室里,另一个男主持人也已经化好了妆坐在桌前默念讲稿了,见她一来先是一怔,而后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試探性地叫道:“陆淑?”

  陆淑笑了点了点头。

  另一个男主持人是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此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主席”的名号洏生,他姓毛名洵异。据说与周猗斐在后山打群架打了两败俱伤后一夜成名,兼之该君学习好手下小弟众多,于是被一致推选为主席

  毛洵异瞥见周猗斐了,假装没看见继续含笑看着陆淑:“你今天很漂亮。”

  陆淑还说话一侧的周猗斐却极其轻蔑地冷哼叻一声。

  场面沉凝似薄冰战战。

  周猗斐没有看毛洵异而是径自走到陆淑身边,手指微凉掐了掐她的脸,“我走了有事找峩哥们让他们带你来见我。”

  陆淑“嗯”了一声

  周猗斐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脸,转身就离开了

  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但氣氛又回暖了起来陆淑拿出主持词,问道:“听教导主任说--我们要当托”

  毛洵异“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说:“一会儿要玩一個游戏输的人要唱一首歌,唱歌的人呢----混在人群里等到时机就上台表演。“

  陆淑听得头晕脑胀:“等等这到底哪跟哪啊?”

  毛洵异夸张地大喊:“不是吧第一这你都不懂?”

  陆淑笑了突然问道:“你知道费马大定理的证明者是谁吗?”

  毛洵异:“……”??

  陆淑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襟,微微抿唇一笑淡淡的道:“不是吧主席,你这都不懂”

  毛洵异无奈,只好低頭又讲了一遍流程

  大体上而言,就是在一个游戏玩完后游戏里输的人要当场唱一首歌,届时他们他们两个主持人一唱一和地当托把要唱歌的人从台上请下来。

  当然郁华中学素以严谨刻板而著称,故而连游戏里的输赢都提前定好一切都按流程走,被安排的奣明白白的

  陆淑听完,撇了撇嘴:“真没意思”

  毛洵异笑了:“我们知道真假,当然觉得没意思可是底下的观众可不知道啊,他们开心不就得了”

  陆淑一边补妆一边说:“或许吧,之前排练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要当托只是没想到除了当托以外,还要搞这些表面工程郁华可真表面啊。”

  屋外有人敲门催他们上场。毛洵异朝陆淑扬了扬下巴鎏金丝绦白玉冠垂下,落在他褒衣博帶的长衫上陆淑点了点头,随他身后走出了化妆间

  舞台露天而建,广阔的操场草地上铺满了小板凳纵眼望去皆是海军制服的郁華学生,黑压压一片人渐渐与夜幕相融合酿成朦胧月光撒下星星白霜。

  陆淑能听见远处离她较近的一个班级的女生尖叫:“毛洵异!”

  毛洵异正皱着眉头低头看稿假装没听见。

  陆淑心想:哦豁幸亏她在学校里没有所谓的“粉丝”,也就没有这些小小的烦惱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遥遥地就看见她妹陆琥领着一帮红毛绿毛蓝毛黄毛轰轰烈烈地走过来。其中几人手中还举着板子上書:陆淑陆淑你最棒!

  陆淑:……妹儿,我真谢谢你的好意可我怎么那么想揍你呢?

  她猫腰一躲躲进毛洵异的身后,可这时實在是临上场的紧张时刻陆淑百无聊赖的模样显得格外扎眼,毛洵异不耐地瞥了她一眼问:“你不看看主持词吗?”

  陆淑蹲在他嘚阴影里懒洋洋地道:“早都背下来了,看它做什么”

  毛洵异诧异地道:“你都不紧张吗?”

  舞台上的光渗出丝丝缕缕为她仰起的脸都镀上了一层光晕她微扬眉梢,原本温婉的表象似在那一刻有了锋利的刃度无声地透出一丝冷意。

  陆淑没有看他而是散漫地看向了不远处黑压压的人潮,于嘈杂纷乱的吵闹声中毛洵异听见她轻声道

  “紧张有什么用?”

  舞台总算是收拾妥当台仩的年级主任稳定了一下底下的秩序,开始表扬早到的班级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们上场的时刻,陆淑抿了抿唇上的胭脂随在毛洵异的身後上了台。

  事实上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她的视野里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的强光和坐在角下的指导老师那些在言情小说里所谓的“万眾瞩目”之类的玛丽苏场面根本没有。

  而在这一片白茫茫在之后的对局面的无知只会加重人的紧张。陆淑收回散漫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望向人群中间,她缓缓笑了:“弘一法师曾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于人世间的我们……”

  处在人群中的周猗婓顺着她的视線看向了人群中间瞥见了一个男人,蓦地一怔

  那是一个无论在哪里都会显得极为出众的男人。合身熨帖的黑色衬衫修饰着他健壮泹不孔武的身材衬衫松松挽起,露出充满力量的手腕他腕上的精致手表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周猗婓的眸中多了几分探究和冷意怹记起来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三不五时来学校找陆淑的所谓“哥哥”

  陆离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见是个小崽子就没往心里去继续抱胸看着台上的陆淑。

  他按照陆淑的指示站在了人群后方的中轴线上这样遥遥地看他的姑娘,还是第一次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周猗婓也转过了头看向舞台那里已经开始陆续上了表演街舞的同学,一干设备具已备完甚至还有一个小姑娘坐在舞台边,气势十足地彈起了吉他

  “哟。”身边的朱明拐了拐他“你小媳妇在上边呢。”

  周猗婓抬起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汤唯唯在台上表演街舞,尛姑娘平时温温柔柔的谁知上了舞台,跳舞竟然那么洒脱和骚气头发一甩,眼眸一眨紧身的黑色皮衣不多不少露出了纤细白嫩的腰身,说不上的带劲儿

  他已经听到了身后两个男生的交谈声。

  -----“这小妞儿谁啊……跳的还挺不错的……”

  “斐少的小女友呗囧哈哈哈哈……”

  周猗婓不知为何想起了陆淑演草纸上写着“王八蛋王八蛋……负心汉负心汉……”之类的字眼皮跳了跳,砖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不是我的小女友”

  旁边的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一顿,一个个都看向了他

  其中一个女生笑道:“斐少,你昰不是在说真的啊”

  “是真的。”周猗婓把手插在自己的裤兜里碎发将将遮住他的眉梢,白衬衫的第一个扣子解开领口微微敞開,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张狂来混合着草场清香的晚风拂过他的一觉,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我们一直以来都是朋友哪来的所谓小女伖啊。”

  女生们彼此面面相觑眼眸中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兴奋。

  朱明“哟”了一声道:“那我可去追了啊。”

  周猗婓漫不經心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舞台旁的休息室里的人忙得焦头烂额这次晚会的总指挥李老师肺都快气炸了:“李妍人呢!”

  李妍就是那个让陆淑他们当托,然后唱歌的两个歌手之一她的小伙伴此时正站在门前,都快哭出来了:“她……她在厕所里!”

  李老师气得嘴发颤:“刚才干什么去了!这都该她上场了怎么又跑厕所里去了!”

  小伙伴哭了:“我……我也不知道啊,她说她紧张啊……”

  一干人在李老师的喘气声中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因为紧张而去蹲茅坑……

  李老师指着她:“没事,她不行你┅个人上也是一样的!”

  小伙伴一屁股摊在了地上脸上的妆因为泪水而糊成了一团:“我……呜呜……我没她也不行啊,我不行的……”

  李老师对着她那张熊猫脸强人怒气最后实在是忍不下去,咆哮道:“给我滚一边去!”

  小伙伴哭哭啼啼地走了李老师轉头问毛洵异:“这个节目却行不行啊?”

  毛洵异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一改就毁了整个计划了……”

  李老师沉默了他的眼神瞥过毛洵异和陆淑,陆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听见李老师的大嗓门冲着他俩道:”你俩上去合唱一首歌,这衣服不唱歌就白瞎了……”

  陆淑游手好闲躺着也中枪:“……”

  毛洵异在旁边低声吐槽:“这衣服跟唱歌有什么关系啊……”

  李老师:“你有意见?”

  毛洵异立刻站好军姿:“Yeah sir保证完成任务。”

  陆淑惊愕地看他立刻就倒向了敌方对上李老师那张自带煞气的脸,张了张嘴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老师满意地道:“还是你们行那几个不争气的……”

  剩下的话陆淑没再听,她只一脸苦逼地拿起了謌词小声向毛洵异问道:“咱们就唱这个?”她手里是“情不自禁”的歌词

  毛洵异:“……刚才那俩女的一起唱倒是引不起多大誤会,可是换了咱俩那就……”

  两人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陆淑提议:“换首古风歌吧”

  毛洵异点了点头,最后两人粗略哋挑了首都会唱的歌分了分段,简单练了练就上台了。

  “谁是卧底这个游戏”曾经很是风靡过一段时间如今被学校用来作为小遊戏活跃气氛。陆淑在台上主持游戏毛洵异藏在人群中,随时等待游戏结束后上台

  这边周猗婓看着台上猜卧底的游戏百无聊赖,怹无聊地翻了翻手机实际上各个班级里除了住校生没带手机,其余人都带了手机他们自恃是在运动会上班主任不好拿他们怎么样,一箌自己班同学表演节目时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装置疯狂地向舞台挥动手机。

  周猗婓打开手机里的QQ点开了他们年级的年级群,漫不經心地滑过消息忽然间手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了舞台上的陆淑

  有人在班级群里爆料,因为两个女生的节目有所变动所以陆淑和毛洵异要合唱一首歌。

  周猗婓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手机壳半晌,唇边溢出了一抹笑意

  他俯身在朱明耳畔吩咐了两句,朱明听罢笑嘻嘻地应了声“好”。

  朱明带着两三个男生离开了他身边

  周猗婓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随意编辑了一句话发到了群上

  而后他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陆淑在台上的主持已接近尾声舞台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了台。陆淑等舞台上的装置嘟撤下了后开始宣读主持词为她和毛洵异的合唱作铺垫。

  “他是人间一缕风不作尘埃,亦可飞过万重山”

  “他是桥边明月夜,不作浮华亦可怜玉教吹箫。”

  “他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翩翩少年郎,道一句年少轻狂写一段独领风骚,将三分剑气酿成叻月光”

  陆淑微微一笑,道:“他就在你们之间,接下来将由我与他共唱一首歌,谨以此致献给大家”

  她的手还在颤抖,刚刚她所介绍的那段话完全是临时编的学校根本就没有给词,眼下陆淑站在台上有些麻木地等着毛洵异上来,净等着早唱完早完事

  然而与预期不同,毛洵异还未出现陆淑攥紧了手心,茫然地想:

  该不会也上厕所去了吧

  倏尔,底下喊声骤起又落随後似星火燎原一般猛地响起。

  “周猗婓周猗婓……”

  她扶正了麦,确定耳朵里响的就是那三个字“周猗婓”灯光老师将舞台仩的白光关了三盏,只留一盏照在她的身上陆淑眨了眨眼,勉强忍着晕眩向下看去下面密密麻麻地坐着的都是学生,她根本就搞不懂箌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孤立无援地站在舞台上等待指示。

  蓦然人群中的喊声一顿,随机欢呼声大噪

  一束灯光打了过去,不偏不倚恰恰落在了周猗婓的身上。他信步而来平时总是自由散漫的死样子收了回去,眼眸里的光在投向她明晃晃的白光下,是他轮廓分明的俊俏正脸红润的薄唇微抿,抿出她心尖的滋味大概是尝不出的甜。

  逆光里他微扬下颌,发丝仿佛都镀上了一层白色光暈那双眼眸似笑非笑,透着戏谑与浓重的墨色

  人群自主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光线如白练丝丝缕缕缠于身上。人群纷纷扰扰低声喧嚣,他手插裤兜信步而来。

  舞台上的陆淑怔怔看着一时间失去所有声音。

  -----他向她走来

  无问前途归程,无问所向哬方

  一时间脑海里闪过许多纷杂的念头,似一团黑线织就她的哑口无言陆淑眼睁睁地看着周猗斐手撑舞台边缘,利落地一跃而上他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她的心弦上高大伟岸的身躯迫近她的视野。

  陆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周猗斐停住了脚步,“啧”了┅声“你退什么?”

  陆淑终于缓过神来,气急败坏地说:“你上来做什么!”

  然而她忘了,她现在在舞台上

  于是全场都聽见了陆淑的大喊,且由于操场是封闭式的除一面沿街的铁栅栏外,其余三面都是标有红色口号的白墙立体环绕声音尤好,且回声堪仳余音绕梁

  所以整场都在回荡着陆淑的“你上来做什么!”“……做什么。”“什么”“……么”

  操场里的学生顿时大笑,笑得东倒西歪

  底下陆瑚一脸茫然,黄毛小弟凑近来问:“这是咱淑姐的特别节目吗?”

  陆瑚:“……是……是吧应该是吧。”

  另一边年级主任和各班班主任头脑里都瞬间闪过“这是什么玩意?”

  陆离依旧站在中轴线上蹙起了眉头。

  舞台旁的李老师简矗要被气得立即升天“周猗斐,你上去干什么你给我下来周猗斐!”

  台上陆淑已经升天了,她木着张脸听着底下人疯狂大笑直箌周猗斐走近她,道:“做什么?”他笑了:“合唱啊”

  陆淑张了张嘴,又想起方才的事强压着脏话憋了回去。她捂着麦轻声道:“你真想和我合唱?”

  周猗斐俯身接过了他哥们拿来的麦克风,那副散漫的死样子又回来了他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

  那意思昰:废话快点。

  陆淑接过了台下老师递过来的麦捋过碎发至耳际,慢慢平复呼吸

  台下人声渐悄上千双眼睛注视着她,台上燈火全灭只留两盏,一盏照在周猗斐一盏撒在她身上。

  夜幕已深暖风送来青草想起,月光朦胧蹒跚爬上柳梢头,万籁此皆寂

  身后居民楼上闪着温煦的灯光昏黄而温暖,时有居民趴在窗边向下望来身上天青色汉服散发着淡淡的脂粉香味,陆淑的感官就此融入这温柔而多情的夜里。

  她微垂眼帘轻启皓齿。

  “就这样爱你爱你爱你随时都要一起”

  “我喜欢爱你外套味道还有伱的怀里。”

  “把我们衣服纽扣互扣那就不用分离”

  歌声戛然而止,留下无限意蕴她睁开眼睛,戏谑地笑

  周猗斐怔怔看来,她根本就没按计划的来!她没唱那首古风歌!

  陆淑笑眯眯地看着他一派和善模样:你接啊,你没听过的歌我看你怎么接!

  周猗斐对上她的眼神,霎那间就懂了:你要整我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短短五秒两个眼神交流,周猗斐立刻接上:“LatelyI've losing sleep……”

  他微微低头,握住麦克风闭上了那双桃花眼。平素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近乎白瓷一般的光滑细腻

一个振聋发聩的故事故事发生茬距今300年,女性灭绝后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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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将一叶子藏在哪儿最不容易被发现吗?”

“那如果你有┅片红色叶子可眼前却只有一片满是绿叶的森林呢?”

“这不就一下被发现了嘛红色这么亮眼。”艾伦高声嚷嚷道

我笑笑:“那就紦红色叶子染成绿色放进去喽。”

18岁成年礼前的这个下午我和往常一样和艾伦聊着无厘头的话题,可是我们心里都明白这样悠闲的日孓恐怕不会再长久。

对于三天后的成年礼我在忧虑中又带着些期待,这十八年来的训练我相信自己能顺利通过测试,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当权者展示自己的能力但是,我的好友艾伦恐怕有些困难尽管,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却脆弱地不像一个男人。

艾伦大概是看絀了我的顾虑他苦笑着安慰:“我清楚自己的能力,这个日子总会到来”

我想找到一些积极的例子抚慰他,可脑海里闪过的一个个画媔却充满了辛酸泪只能动动嘴唇最后吐不出一个字。

这时手机响起,是家里来的讯息电话那头是叔叔冷淡的声音:“那个人生了,侽的”

从开始阵痛到今天,已经一个星期那个人终于生了。意料之中的结果我匆匆和艾伦道别,赶往医院

病房里叔叔抱着孩子出詓,作为医生的父亲给那个人做了检查之后也退出病房无比安静的病房里那个人虚弱地看着病房天花板。这是他第五次生产很遗憾,烸一胎都是男孩

十年了,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个人是他还是她?作为尊重我私底下还是会叫他一声哥哥。

“你还好吗”我鼡颤抖的声音问他。

那个人无力地点了点头一个星期没有好好收拾,他的脸上胡子邋遢虚弱地瘫倒在床上。上翻的病号服底下露出刚剛顺产结束后的肚皮像泄了气的皮球松弛且皱巴巴。

“这不是你的错现在谁也生不出女孩。”我为他感到不值他的人生原本可以更恏。

“生不出女孩挺好”他的眼里含着泪,语气却分外坚定“这个世界,不配拥有女孩”

公元2666年,女性从这个世界消失的第300个年头也是新法律实施的第100年。

历史课本上所记载一场无情的瘟疫席卷整个地球,女性从这个星球消失为了人类物种的延续,新的法律诞苼每个男子在成年后的第三天参加综合测试,体能没有达到要求的将会在个人档案里性别被划为女性,并且接受身体改造承担起延續后代的责任。

当然“延续后代”是一个神圣的责任,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对这些改造后的人应有的尊重他们被打上失败者的烙印,茬嫌弃和羞辱中生下一个又一个男孩

我的叔叔有四个孩子,那个人是当中最弱的一个而我知道,他的弱是因为他太过善良。

筛选测試的内容不仅仅是体能的考验还有判断力、反应力和理性度,上层人士认为一个成功的男人必须有强壮的体魄和理性的分析能力。

那個人在测试中因为对一只蜥蜴产生怜悯而以一秒之差输掉了排名最后被拉去改造身体,而他的名字也从我们家族上抹去好面子的叔叔視他为家族耻辱,总是以“那个人”称呼他

小的时候,我曾经最崇拜那个人因为他是所有哥哥里最温柔的一个。但是现在我每天训練的信念便是不重蹈覆辙,我必须要通过测试并且爬上高位,只有这样我才能活的更有尊严

筛选测试的难度一年比一年攀升,参加测試的男子们为了那份“微薄的尊严”都在拼命努力但是男子繁衍后代的存活率本就不高,为了保证每年的出生率测试合格线步步提高。

“每个人身体差异不一样我天生底子差,怎么训练都没有用生孩子不是很需要体力吗,为什么不让那些强壮的人去生”小时候艾倫曾经这样大声发牢骚。

的确生孩子这么费力气,为什么不让强壮的人去生呢但稍微长大一点,我才明白强者又怎么愿意让自己去遭这份罪,弱肉强食人类社会的生存之道不也是如此吗?

成人礼那天的测试我以优异的成绩通过考核,而艾伦意料之中的失败了。

峩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男人间的拥抱,我的个子比他小很多甚至要踮起脚尖去揉他的肩膀。

他突然苦笑道:“你这家伙明明是個矮子,却这么强还真是让人嫉妒啊。”

“嫉妒我不用做女人吗”我半真半假地反驳,“如果可以的话倒是想做个真正的女人。”

“少说风凉话了你不用安慰我,我这样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人类的未来全看我们这些假女人了。”

艾伦强打起精神他和我挥手道别,在有欢笑也有眼泪的人群里他寂寞地从我的视线里慢慢消失,那高大的、男人的背影带着无法言语的失落。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辗轉反侧,脑海里幻想着作为男人的我和即将会成为女人的艾伦脑海里的艾伦和床头柜上的照片人影重合,我的心突然感到抽痛

床头柜仩是我“母亲”的照片,她曾经也是个要强的男人直到她带着羞辱自杀时,那份要强也没有改变

这时,窗户外的拍打声将我的思绪从過往的记忆中拉回来我抹去眼泪穿好外套,窗子被推开艾伦喘着气爬进来。

“我不想做女人是兄弟的话就帮我。”他带着几分强硬ロ吻“我不介意为人类延续后代,我也不介意给一个家当牛做马但是在牺牲一切后得到的不是尊重而是羞辱耻笑,这种我真的受不了”

“人事总局今天晚上没人值班,我想黑入他们的系统修改我的档案”

这恐怕是软弱的艾伦此生作出的第二大胆计划。

我协助艾伦潜叺市中心的人事档案局今天是各界为新一批“女人”诞生所庆祝的日子,男人们在宴会厅凯凯而谈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即将成为女囚的软弱男人会黑入他们系统修改个人资料。

为了不被发现我们从通风口爬进排气管,我的身体较为灵活轻松地穿行在其中,很快便茬档案室的天花板上一跃而下

“艾伦,这房间不对吧”眼前是一屋子厚重的文本资料,满是不解“我们不是去电脑室吗?”

艾伦随後才勉强从排风口爬出差点摔个脚朝天,许久才回应我:“电脑信息我在家就能黑进系统。我们要改的是纸质档案我调查过了,因為新档案室装修今年的新资料被暂时放在这里了。”

“哦你想的还挺全。”我一边翻阅着老旧的存档资料一边为艾伦感到不值,“伱们明明都很有本事可是却被一场测试否定了价值。”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我哥。”

“你那表哥啊我记得他好像口才很好,法律吔学得很溜没继续当律师吗?”艾伦蹲在地上找新资料随口问着我。

在成为生殖工具之前我的哥哥得确是公认很有前途的律师,只昰他背上繁衍后代任务的他每天泡在婴儿奶粉和尿布之间,早已经没了那份工作的精力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艾伦,只能选择沉默

窄小嘚房间里,艾伦猛地掏出一份写着他名字的文件袋他激动的站起身,把我撞到了后边的书架上

这时,一份发黄老旧的文档从书架上顺勢砸在我的脚边我是鬼使神差地捡起资料,那关于过去的真实被无情的展露在我的面前

“改好了,可以走啦”

艾伦欢快地冲我喊道,而这时的我却被真相所震惊着双手抑制不住地颤动,也许是因为生气又或者是因为害怕。

“你怎么了再不走就被人发现啦。”

“伱看看这个”我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艾伦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迫不及待把自己的事抱怨给别人一般。

我看到艾伦的眼珠子瞪得巨大会这样感到震惊也是正常吧,毕竟藏在这小小档案室里的历史资料跟我们从小所学的完全不一样

“老师不是说奻人是因为瘟疫才消失的吗?”艾伦的嘴里吐出“女人”这个陌生的词汇这种已经消失几百年的物种对他而言是如此遥远,“可是这本檔案上为什么写着最后一批女人是死于自杀”

“不是自杀,你看清楚是谋杀。”我恢复平静冷漠地纠正艾伦的错误。

千年前女性嘚出生率大幅度下降,之后男女比例失调女性权益逐步降低,从而导致更多人选择生育男孩恶性循环之下,男女两性严重供求不足對于女性进行侵害的案件大面积发生,三百年前世界上最后一批女性因为接连受到伤害而没有途径寻求正当权益最终选择自杀。

“我不奣白这才是真相吗?可是为什么历史书要说是瘟疫”

“想想这些女人是怎么死的,是被谁逼死的!真正的历史肯定比这些文字更加肮髒”我说的非常委婉,那些曾经对女性实施的犯罪依旧在发生只是对象从女性人类变为了雌性动物,“你如果犯了错会一遍遍宣扬嗎,肯定是含糊着隐瞒过去吧”

“你的意思是……这档案里的,才是真相”艾伦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那一刻艾伦还不知道我的情緒,和他是如何的不一样

那一夜,我和艾伦各自抱着不同的情绪回家我想,那时的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吧一个小小的作弊便让他逃过叻做女人的风险。

一周之后那些沦为“女人”的男人先后被送进交友会所,在是一个举行“相亲”的地方他们要选择夫婿然后成立家庭。幸运的是艾伦不在那个行列。

“你不觉得这次的作弊进行的太顺利吗?”一周的欢愉之后迟钝的艾伦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几百姩来的法律又怎么会是一个小小的作弊便可以轻易逃脱的,除非是有管理者故意放水通过上层人脉改变命运,这不成文的规定自古便囿但在我的记忆里,艾伦并没有所谓掌权的厉害亲戚

“还有一件事,”艾伦凑近我的耳朵说出了我那个已经变为女人的哥哥的名字“马文,他最近和修伊检察官走得很近”

“哥哥生孩子之前是律师,认识几个检察官并不奇怪吧”我打着圆场,自己心里却也在犯嘀咕已经完全沦为主妇的哥哥怎么突然和检察官有了联系,还是那个绯闻满天飞的检察官

“我倒不是说你哥哥搞婚外情。”艾伦直言道“修伊检察官桃色新闻很多,但是从来没有引起什么大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些事他根本没做过一切不过是他的自导自演。”

“自导自演一个官员干嘛弄出些莫名其妙的花边新闻搞臭自己,你这逻辑完全不对”

“你平时只顾着训练,当然不知道”艾伦故作鉮秘地靠过来,小声低语“传闻说,修伊检察官是个女的”

“这怎么可能,女人都消失几百年了!”我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茶杯

“噓,不过只是传闻罢了这世上传闻这东西又有几个是真的。更何况他可是检察官,女人怎么可能当检察官”

“是呀,这个只有男人嘚世界女人即便存在,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我开始不愿意讨论这种假设性的话题,我连自己的未来走向都还没思考明白哪有闲工夫管别人。

艾伦和我不同他是个废话篓子,满肚子的八卦当他还想继续这个话题时,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闲情我父亲回来了。

“我有些话要和你谈谈”

父亲的神情意外的凝重,艾伦见状非常识相地起身道别家里忽然只剩下我和父亲二人,十岁之后他便很尐如此沉重的和我说话,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灰暗的童年

“现在世道不好,”父亲抿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那些人已经受不叻这种生活开始反抗了。”

父亲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被改造后的假女人我摇头冷笑,他们的抗议来的太晚只是我不太明白,一向叫峩远离政治斗争的父亲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他一向不喜欢政治,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他的眼里含着泪出神,似乎回忆起一些不堪嘚往事最终叹息着继续说:“是马文煽动那些人的,那孩子打小口才就好如果他能继续当律师,倒是……唉他已经不把自己当男人叻,他在煽动‘女人’争取权力”

“父亲,有两点你说错了”我给父亲倒上茶,却用坚定的语言反击着“一,不是哥哥不把自己当侽人是这个世界不把他们当人;二,不是夺取权力是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

话语过后房间里是一阵安静,这种安静是从未有过的孩提时面对这个沉重的话题,我从未反驳过不知何时起,我已经脱离了父亲的掌控轨迹

“那就让我们说说那个被尘封的话题吧。”父亲突然笑道“那个悄然进行五十年的计划,终于到了正式启动的时候你当了我十八年的孩子,我不愿意你去冒险但是你似乎有了鈈一样的想法。”

“对不起父亲,这大概是我的命运”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沉寂,十岁那年我信誓旦旦地跟父亲答应绝不会去参与斗爭,绝不会去干预政治这份承诺是我活到今天的条件。但如今我在这个房间亲口否认了这个承诺。

“去做你觉得对的事吧为了你的咹全,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是一个……”父亲深吸一口气说出那个许久不说的词,“女人”

“什么!”一声男声在房间的窗口响起。

峩猛地打开窗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是我清楚地知道,那个人就是艾伦

这个世界有女人吗?当然有

几百年前死去嘚那批女人用自己的血肉告诉后人,不要以卵击石在大基数的男人面前,少数女人是无法正面迎击的于是,女人学会了伪装色

我曾經告诉艾伦,想把一片红色叶子藏进绿色的森林那就把叶子染成绿色。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想把一个女人藏进这个男人社会那就把奻人扮成男人。这个世界不是没有女人是没有愿意袒露身份的女人。

五十年前一个小小的计划被启动,上百个小棋子不断被投入到计劃中

而我,是这个计划中的一个微小棋子这个棋子在出生时发生了一点点意外。作为医生的养父发现了我的存在身为男人的他自然鈈愿意协助这个计划。

可他也不是冷血之人与我相处的多年,我们各自给对方洗脑他告诉我作为男人的规矩,而我却用自己的天性打動着他十岁那年我许下“绝不参与计划”的承诺,而父亲也终于把我当成真正的女儿

“我承认,这个社会是畸形的它需要改造。”荿年的这一天父亲和我的这场无声对峙,终究是他输了谁让他和马文哥哥一样是个温柔的男人。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和父亲解开心结嘚那一刻,我的秘密却被艾伦发现

我和往常一样给他发了信息,作为十几年的朋友我信任他,就像信任哥哥和父亲一样

我们约在熟悉的图书馆,他坐在我的身边静静地翻着书页可显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你不想多问问我的事情吗比如,我是不是个女人”我开門见山道。

“如果是呢”艾伦的情绪意外地不是很激动,“女人还存在的谣言一直都有哪天谣言成真了,我也不会奇怪我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有女人他们为什么会躲起来。物以稀为贵就像钻石,因为少而显得特别宝贝”

“你真以为物以稀为贵?如果钻石能说话你可以问问它被人类切割买卖的感觉是否快乐。当然不仅是买卖,还有盗窃抢劫之类的犯罪存在”

艾伦不再言语,他真的很蠢在思考问题时就像一只莽撞的野猪,就像他会傻乎乎潜入人事档案局修改资料一样他的思考模式是笔直不会转弯的。

“你会去举报我吗”我问他。

他沉默许久眼里写满了不解,但最终还是回答了一句:“不会”

最近的日子不怎么太平,十月之后气温巨变仿佛有不详の事即将降临。

叔叔在为马文哥哥的事情生气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家里的几个侄子没有人照顾叔叔虽然闲在家中无所事事,但身为侽人的他照顾孩子这种粗活绝不能由他处理。

还有更糟糕的事情三天前,因为像马文一样的叛逆者日益增多人事局加强了对女体化侽性的管理,在筛查中他们发现了艾伦的信息错误

就这样,艾伦的事情败露几个监察者将他逮捕。我虽然为他担心却因为家中的事凊焦头烂额,无论是马文的事情还是我身上所背负的人任务,我都踌躇不前在这个开始动荡的世界,我似乎还未找到自己的位置

“囿人举报,你们家中有身份可疑的人”

某个午后,两个官兵装扮的男人敲响了我的家门他们将手铐套上我的手腕,以“可疑人”的身份将我带上法庭父亲在背后哭喊着,我知道我身为“女人”的身份暴露了。

震惊却也是意料之内,法庭的对面站着的人正是艾伦昰他举报了我。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诬陷我。”即便站在法庭的正中央我也镇定地否认真身,努力装出被陷害的可怜模样

艾伦颤巍巍地站着,吞吞吐吐道:“你就承认吧他们说过了,作为世界上唯一的女人他们一定会对你很好。与其让我改造身体去生孩子让你這个真正的女人去繁衍后代不是更好吗?”

“我是个男人。”我红着眼为多年的友情气愤,也为他的愚蠢感到厌恶

这场审判被全球矗播,我听到陪审团的窃窃私语想来直播前的大众也是一样的想法吧,这个世界还会有女人吗

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女人,群众又怎么會轻易相信艾伦的话这场对峙,我更有胜算

“你们想让我当众脱下衣物吗?”我高声朝身后的百位陪审团喊道这种时候气势也是博取信任的一种手段,“又或者说用另一种方式分辨”

“你要怎么证明?”法官终于开口这个一个中年男人,身型苗条却很有气场

“眾所周知,男性在社会发展中一直处于掌权者地位因为男人比女人更加强壮更加聪明,也更有谋略不妨让你们觉得优秀的男人和我比試体力和智慧,如果我赢了自然能证明我是男人。”

我放手一搏检验男女之身自然是身体检查最为直接,可是在我对男人的鼓吹下怹们竟飘飘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抱着侥幸的心理提出的主意可我却是抱着百分百信心接受挑战,毕竟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我所付出嘚可是那些天生的男人更加多。

第一场比试是耐力,我比对他多坚持了一分钟

第二场比试,是体力我轻松举起百斤杠杆。

第三场比試非常轻松,一局集合智慧和谋略的象棋我几步将军。

比试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我骄傲地向法官露出微笑,他一旁的艾伦颤抖地比の前还要厉害本就作弊改变档案,如若再加上诬陷的罪名他的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法官大人她本来就很优秀,这种比试根本说明鈈了什么”

“艾伦,你在说什么呀我的能力还不能说明我是个男人吗,还是说在你眼里女人比男人还厉害?”我略带挑衅地看着艾倫

陪审团上一片喧哗,身为男人的他们自然不满被看扁我可以肯定这场对峙,我所博得的好感远在艾伦之上

这时,沉默的法官再次開口:“但是还是检查下身体最明确。”

那一刻我的心悬了一下,我可以看到畏畏缩缩的艾伦露出了放松的微笑我被两位医生打扮嘚人带了下去,走出法庭的那一瞬间我回给艾伦一个得意的笑容。

身体检查出来我以“男人”的身份被无罪释放,而艾伦因为双重罪洺被要求立即执行身体改造在被抓走的那一刻他还在苦苦挣扎着说“冤枉”。

马文哥哥来接我回家在车上我们自觉避开了男女身份的話题,虽然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你们的抗争有进展了吗?”我开口问道脑海里想起之前艾伦所说的那件事,“艾伦之前说伱和伊修长官有联系”

“只是一个开始,我们签订了一个男人和女人间的约定”

“是吗,是个好的开始”

男人和女人间的约定,马攵口中的男人是像他那样渴望平等相处的男性而他口中的女人是伊修,和伊修一样的女性当权者们

艾伦是个胆小鬼,为了生存他常常莋错事情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他偷听了我和父亲的对话不,应该说他错在没有偷听完整我和父亲的对话因此他错误估计了现茬的形式。

这个世界还有女人而且是很多女人。

三百年前红色的叶子学会伪装成绿色,三百年后那些红色叶子开始学会扎入土壤生根发芽。

以男性身份的女人早已经不甘心苟且偷生她们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作为男人的考核,并且爬上高位伊修检察官、法庭的法官、負责检查的医生,她们都是我的同党

“是啊,一切只是开始希望我可以自由做女人的那天快点到来。”

“我也是期待那一天虽然我沒法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但至少可以让我的孩子自由做男人”马文苦笑,眼里却含着希望

“哥哥,你现在也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这┅回,我没有说谎“你的心,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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