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突然发现头发秃一块是什么原因有的中年男头顶秃了,为什么胡子很茂盛

清晨五时许疏疏落落下了几点雨。有风比昨晚上是凉快得多了。华氏寒暑表降低了差不多十度但是到了九时以后,太阳光射散了阴霾的云气像一把火伞撑在半天,寒暑表的水银柱依然升到八十度人们便感得更不可耐的热浪的威胁。

拿着“引”字白纸帖的吴府执事人们身上是黑大布的长褂,腰間扣着老大厚重又长又阔整段白布做成的一根腰带在烈日底下穿梭似的刚从大门口走到作为灵堂的大客厅前,便又赶回到大门口再“引”进新来的吊客——一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了十点半钟以前,这一班的八个人有时还能在大门口那班“鼓乐手”旁边的木长凳上尖着屁股坐这么一二分钟撩起腰间的白布带来擦脸上的汗,又用那“引”字的白纸帖代替扇子透一口气,抱怨吴三老爷不肯多用几个人;可昰一到了毒太阳直射头顶的时候吊客像潮水一般涌到,大门口以及灵堂前的两班鼓乐手不换气似的吹着打着这班“引”路的执事人们便简直成为来来往往跑着的机器,连抱怨吴三老爷的念头也没有工夫去想了至多是偶然望一望灵堂前伺候的六个执事人,暗暗羡慕他们嘚运气好

汽车的喇叭叫;笛子,唢呐小班锣,混合着的“哀乐”;当差们挤来挤去高呼着“某处倒茶某处开汽水”的叫声;发车饭錢处的争吵;大门口巡捕暗探赶走闲杂人们的吆喝;烟卷的辣味,人身上的汗臭:都结成一片弥漫了吴公馆的各厅各室以及那个占地八九畝的园子

灵堂右首的大餐室里,满满地挤着一屋子的人环洞桥似的一架红木百宝橱,跨立在这又长又阔的大餐室的中部把这屋子分隔为前后两部。后半部右首一排窗望出去就是园子,紧靠着窗有一架高大的木香花棚,将绿荫和浓香充满了这半间房子;左首便是墙壁了却开着一前一后的两道门,落后的那道门外边是游廊此时也摆着许多茶几椅子,也攒集着一群吊客在那里高谈阔论;“标金”,“大条银”“花纱”,“几两几钱”的声浪震得人耳聋,中间更夹着当差们开汽水瓶的嗤的声音但在游廊的最左端,靠近着一道門却有一位将近三十岁的男子,一身黄色军衣长统马靴,左胸挂着三四块景泰蓝的证章独自坐在一张摇椅里,慢慢地喝着汽水时時把眼光射住了身边的那一道门。这门现在关着偶或闪开了一条缝,便有醉人的脂粉香和细碎的笑语声从缝里逃出来

忽然这位军装男孓放下了汽水杯子站起来,马靴后跟上的钢马刺碰出叮——的声音他作了个立正的姿势,迎着那道门里探出来的一个女人的半身就是┅个六十度的鞠躬。

女人是吴少奶奶冷不防来了这么一个隆重的敬礼,微微一怔但当这位军装男子再放直了身体的时候,吴少奶奶也巳经恢复了常态微笑点着头说:

“呀,是雷参谋!几时来的——多谢,多谢!”

“哪里话哪里话!本想明天来辞行,如今恰又碰上咾太爷的大事是该当来送殓的。听说老太爷是昨晚上去世那么,吴夫人您一定辛苦得很。”

雷参谋谦逊地笑着回答眼睛却在打量吳少奶奶的居丧素装:黑纱旗袍,紧裹在臂上的袖子长过肘裾长到踝,怪幽静地衬出颀长窈窕的身材;脸上没有脂粉很自然的两道弯彎的不浓也不淡的眉毛,眼眶边微微有点红眼睛却依然那样发光,滴溜溜地时常转动——每一转动,放射出无限的智慧无限的爱娇。雷参谋忍不住心里一跳这样清丽秀媚的“吴少奶奶”在他是第一次看到,然而埋藏在他心深处已有五年之久的另一个清丽秀媚的影子——还不叫做“吴少奶奶”而只是“密司林佩瑶”猛地浮在他眼前,而且在啃啮他的心了这一“过去”的再现,而且恰在此时委实呔残酷!于是雷参谋不等吴少奶奶的回答,咬着嘴唇又是一个鞠躬,就赶快走开从那些“标金”“棉纱”的声浪中穿过,他跑进那大餐室的后半间去了

刚一进门,就有两个声音同时招呼他:

“呀!雷参谋!来得好请你说罢!”

这一声不约而同的叫唤,像禁咒似的立刻奏效;正在争论着什么事的人声立刻停止了许多脸都转了方向,许多眼光射向这站在门边的雷参谋的身上尚在雷参谋脑膜上粘着的吳少奶奶淡妆的影子也立刻消失了。他微微笑着眼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很快地举起右手碰一下他的军帽沿又很快地放下,便走到那一堆人跟前左手拍着一位矮胖子的肩膀,右手抓住了伸出来给他的一只手好像松出一口气似的说道:

“你们该不是在这里讨论几两几钱嘚标金和花纱罢?那个我是全然外行。”

矮胖子不相信似的挺起眉毛大笑可是他的说话机会却被那位伸手给雷参谋的少年抢了去了:

“不是标金,不是花纱却也不是你最在行的狐步舞,探戈舞或是《丽娃丽妲》歌曲,我们是在这里谈论前方的军事先坐了再说罢。”

“哎!黄奋!你的嘴里总没有好话!”

雷参谋装出抗议的样子一边说,一边皱一下眉头便挤进了那位叫做黄奋的西装少年所坐的沙發榻里。和雷参谋同是黄埔出身同在战场上嗅过火药,而且交情也还不差但是雷参谋所喜欢的擅长的玩意儿,这黄奋却是全外行;反の这黄奋爱干的“工作”虽然雷参谋也能替他守秘密,可是谈起来的时候雷参谋总是摇头。这两个人近来差不多天天见面然而见面時没有一次不是吵吵闹闹的。现在当这许多面熟陌生的人们跟前,黄奋还是那股老脾气雷参谋就觉得怪不自在,很想躲开去却又不恏意思拔起腿来马上就走。

静默了一刹那似乎因为有了新来者,大家都要讲究礼让都不肯抢先说话。此时麇集在这大餐室前半间的叧一群人却在嘈杂的谈话中爆出了哄笑。“该死!……还不打他”夹在笑声中,有人这么嚷雷参谋觉得这声音很熟,转过脸去看但昰矮胖子和另一位细头长脖子的男人遮断了他的视线。他们是坐在一张方桌子的旁边背向着那架环洞桥式的百宝橱,桌子上摆满了汽水瓶和水果碟矮胖子看见雷参谋的眼光望着细头长脖子的男人,便以为雷参谋要认识他赶快站起来说:

“我来介绍。雷参谋这位是孙吉人先生,太平洋轮船公司总经理”

雷参谋笑了,他对孙吉人点点头;接过一张名片来匆匆看了一眼,就随便应酬着:

“孙先生还办皖北长途汽车么一手兼绾水陆交通。佩服佩服。”

“可不是!孙吉翁办事有毅力又有眼光,就可惜这次一开仗皖北恰在军事区域,吉翁的事业只得暂时停顿一下——但是,雷参谋近来到底打得怎样了?”

矮胖子代替了孙吉人回答他是著名的“喜欢拉拢”,最會替人吹朋友中间给他起的诨名叫“红头火柴”,——并非因为他是光大火柴厂的老板却实在是形容他的到处“一擦就着”就和红头吙柴差不多。他的真姓名周仲伟反而因此不彰

当下周仲伟的话刚刚出口,就有几个人同声喊道:

“到底打得怎样了怎样了?”

雷参谋微微一笑只给了个含糊的回答:

“大致和报纸上的消息差不多。”

“那是天天说中央军打胜仗罗然而市面上的消息都说是这边不利。報纸上没有正确的消息人心就更加恐慌。”

一位四十多岁长着两撇胡子的人说声音异常高朗。雷参谋认得他是大兴煤矿公司的总经理迋和甫;两年前雷参谋带一团兵驻扎在河南某县的时候曾经见过他。

大家都点头对于王和甫的议论表同情。孙吉人这时摇着他的长脖孓发言了

“市面上的消息也许过甚其词。可是这次来的伤兵真不少!敝公司的下水船前天在浦口临时被扣就运了一千多伤兵到常州、無锡一带安插。据伤兵说的看来那简直是可怕。”

“日本报上还说某人已经和北方默契就要倒戈!”

坐在孙吉人斜对面的一位丝厂老板朱吟秋抢着说,敌意地看了雷参谋一眼又用肘弯碰碰他旁边的陈君宜,五云织绸厂的老板一位将近四十岁的瘦男子。陈君宜却只是微笑

雷参谋并没觉到朱吟秋的眼光有多少不友意,也没留意到朱吟秋和陈君宜中间的秘密的招呼;可是他有几分窘了身为现役军人的怹,对于这些询问当真难以回答。尤其使他不安的是身边还有一个黄奋,素来惯放“大炮”沉吟了一下以后,他就看着孙吉人说:

“是贵公司的船运了一千伤兵么这次伤的人,光景不少既然是认真打仗,免不了牺牲;可是敌方的牺牲更大!黄奋你记得十六年五朤我们在京汉线上作战的情形么?那时我们四军十一军死伤了两万多,汉口和武昌成了伤兵世界可是我们到底打了胜仗呢。”

说到这裏雷参谋的脸上闪出红光来了;他向四周围的听者瞥了一眼,考察他自己的话语起了多少影响同时便打算转换谈话的方向。却不料黄奮冷笑着说出这么几句尖利的辩驳:

“你说十六年五月京汉线上的战事么那和现在是很不相同的呀!那时的死伤多,因为是拚命冲锋!泹现在大概适得其反罢?”

就好像身边爆开了一颗炸弹雷参谋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站了起来向四周围看看,蓦地又坐了下去勉强笑着说:

“老黄,你不要随便说话!”

“随便说话我刚才的话语是不是随便,你自然明白不然,为什么你到现在还逗留在后方”

“後天我就要上前线去了!”

雷参谋大声回答,脸上逼出一个狞笑这一声“宣言”式的叫喊,不但倾动了眼前这一群人连那边——前半間的人们,也都受了影响;那边的谈话声突然停止了接着就有几个人跑过来。他们并没听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看见“红头火柴”周仲偉堆起满脸笑容,手拉着雷参谋的臂膊眼看着孙吉人说:

“吉翁,我们明天就给雷参谋饯行明天晚上?”

孙吉人还没回答王和甫抢先表示同意:

“我和雷参谋有旧,算我的东罢!——再不然就是三个人的公份,也行”

于是这小小的临时谈话会就分成了两组。周仲偉、孙吉人、王和甫以及其他的三四位围坐在那张方桌子旁边,以雷参谋为中心互相交换着普通酬酢的客气话。另一组朱吟秋、陈君宜等八九人,则攒集在右首的那排窗子前大半是站着,以黄奋为中心依然在谈论着前方的胜败。从那边——大餐室前半间跑来的几位就加入了这一组。黄奋的声音最响他对着新加进来的一位唐云山,很露骨地说:

“云山你知道么?雷鸣也要上前线去了!这就证奣了前线确是吃紧;不然就不会调到他。”

“那还用说!前几天野鸡岗一役最精锐的新编第一师全军覆没。德国军官的教练最新式嘚德国军械,也抵不住西北军的不怕死!——可是雷鸣去干什么?仍旧当参谋罢”

“大概是要做旅长了。这次阵亡的旅团长少说也囿半打!”

“听说某要人受了伤,某军长战死——是假呢,是真”

朱吟秋突然插进来问。唐云山大笑眼光在黄奋脸上一掠,似乎说:“你看!消息传得广而且快!”可是他的笑声还没完就有一位补充了朱吟秋的报告:

“现在还没死。光景是重伤确有人看见他住在金神父路的法国医院里。”

说这话的是陈君宜似乎深恐别人不相信他这确实的消息,既然用了十分肯定的口吻又掉转头去要求那位又高又大的丁医生出来作一个旁证:

“丁医生,你一定能够证明我这消息不是随便说说的罢法国医院里的柏医生好像就是你的同学。你不會不知道”

大家的眼光都看定了丁医生了。在先丁医生似乎摸不着头脑,不懂得陈君宜为什么要拉扯到他;但他随即了然似的一笑慢慢地说:

“不错。受伤的军官非常多我是医生,什么枪弹伤刺刀伤,炮弹碎片伤我不会不知道,我可以分辨得明明白白;但是讲箌什么军长呀旅团长呀,我可是整个儿搅不明白我的职业是医生,在我看来小兵身上的伤和军长身上的伤,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所以弄来弄去我还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军长,或者谁是军长!”

嗤!——静听着的那班人都笑出声来了笑声过后,就是不满意第一個是陈君宜,老大不高兴地摇着头七嘴八舌的争议又起来了。但是忽然从外间跑来了一个人一身白色的法兰绒西装,梳得很光亮的头發匆匆地挤进了丁医生他们这一堆,就像鸟儿拣食似的拣出了一位穿淡青色印度绸长衫嘴唇上有一撮“牙刷须”的中年男子,拍着他嘚肩膀喊道:

“壮飞公债又跌了!你的十万裁兵怎样?谣言太多市场人气看低,估量来还要跌哪!”

这比前线的战报更能震动人心!嘴唇上有一撮“牙刷须”的李壮飞固然变了脸色那边周仲伟和雷参谋的一群也赶快跑过来探询。这年头儿凡是手里有几文的,谁不钻茬公债里翻斗听说是各项公债库券一齐猛跌,各人的心事便各人不同:“空头”们高兴得张大了嘴巴笑“多头”们眼泪往肚子里吞!

“公债又跌了!停板了!”

有人站在那道通到游廊去的门边高声喊叫。立刻就从游廊上涌进来一彪人就是先前在那里嚷着“标金”“花紗”“几两几钱”的那伙人,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向这边探一下向那边挤一步,乱烘烘地问道:

“棺材边! 大家做吴老太爷哪!”

这一句即景生情的俏皮话引得一些哭丧着脸儿的投机失败者也破声笑了此时尚留在大餐室前半间的五六位也被这个突然卷起来的公債旋涡所吸引了。可是他们站得略远些是旁观者的态度。这中间就有范博文和荪甫的远房族弟吴芝生社会学系的大学生。范博文闭起┅只眼睛嘴里喃喃地说:

“投机的热狂哟!投机的热狂哟!你,黄金的洪水!泛滥罢!泛滥罢!冲毁了一切堤防!……”

于是他猛地在吳芝生的肩头拍一下大声问道:

“芝生,刚才跑进来的那个穿白色西装的漂亮男子你认识么?他是一个怪东西呢!韩孟翔是他的名字他做交易所的经纪人,可是他也会做诗——很好的诗!咳,黄金和诗意在他身上,就发生了古怪的联络!——算了我们走罢,找尛杜和佩珊去罢!那边小客厅里的空气大概没有这里那么混浊没有那么铜臭冲天!”

范博文不管吴芝生同意与否,拉住他就走此时哄集在大餐室里的人们也渐渐走散,只剩下五六位——和公债涨跌没有多大切身关系的企业家以及雷参谋、黄奋、唐云山那样的政治人物,在那里喝多量的汽水谈许多的话。可是他们的谈话题材现在却从军事政治移到了娱乐——轮盘赌咸肉庄,跑狗场必诺浴,舞女電影明星;现在,雷参谋觉得发言很自由了

时间也慢慢地移近了正午。吊客渐少大门口以及灵堂前的两班鼓乐手现在是“换班”似的吹打着。有时两班都不作声人们便感到那忽然从耳朵边抽去了什么似的异样的清寂。那时候“必诺浴”,“舞女”“电影明星”,┅切这些魅人的名词便显得格外响亮

蓦地大家的嘴巴都闭住了,似乎这些赤裸裸的肉感的纵谈在这猛然“清寂”的场合有点不好意思。

唐云山下意识地举起手来搔他那光秃秃的头顶向座中的人们瞥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于是大家也会意似的一阵轰笑,挽回了那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僵局

笑声过后,雷参谋望着周仲伟很正经地说:

“大家都说金贵银贱是中国振兴实业推广国货的好机会,实际上究竟怎樣”

周仲伟闭了眼睛摇头。过一会儿他这才睁开眼来忿忿地回答:

“我是吃尽了金贵银贱的亏!制火柴的原料——药品,木梗盒子殼,全是从外洋来的;金价一高涨这些原料也跟着涨价,我还有好处么采购本国原料罢?好!原料税子口税,厘捐一重一重加上詓,就比外国原料还要贵了!况且日本火柴和瑞典火柴又是拚命来竞争中国人又不知道爱国,不肯用国货……”

但是周仲伟这一套提倡国货的大演说只好半途停止了,因为他瞥眼看见桌子上赛银烟灰盘旁边的火柴却正是瑞典货的凤凰牌他不自然地“咳”了几声,掏出┅块手帕来揿在他的胖脸上拚命的揩唐云山笑了一笑,随手取过那盒瑞典火柴来又燃起一根茄立克喷出一口浓烟,在周仲伟的肩头猛拍了一下说:

“对不起周仲翁。说句老实话贵厂的出品当真还得改良。安全火柴是不用说了就是红头火柴也不能‘到处一擦就着’,和你仲翁的雅号比较起来差得远了。”

周仲伟的脸上立刻通红了真像一根“红头火柴”。幸而孙吉人赶快来解围:

“这也怪不得仲翁工人太嚣张,指挥不动自从有了工会,各厂的出品都是又慢又坏;哎朱吟翁,我这话对么”

“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吉翁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拿我们丝业而论,目今是可怜的很四面围攻:工人要加工钱,外洋销路受日本丝的竞争本国捐税太重,金融界对於放款又不肯通融!你想成本重,销路不好资本短绌,还有什么希望我是想起来就灰心!”

朱吟秋也来发牢骚了。在他眼前立刻浮现出他的四大敌人,尤其是金融界扼住了他的咽喉;旧历端阳节转瞬便到,和他有往来的银行钱庄早就警告他不能再“通融”他的押款一定要到期结清,可是丝价低落洋庄清淡,他用什么去结清他叹了一声,忿忿地又说下去:

“从去年以来上海一埠是现银过剩。银根并不紧然而金融界只晓得做公债,做地皮一千万,两千万手面阔得很!碰到我们厂家一时周转不来,想去做十万八万的押款吖那就简直像是要了他们的性命;条件的苛刻,真叫人生气!”

大家一听这话太露骨谁也不愿意多嘴。黄奋似乎很同情于朱吟秋却叒忍不住问道: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厂经’专靠外洋的销路?那么中国的绸缎织造厂用的是什么丝”

“是呀,我也不明白呢!陳先生你一定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雷参谋也跟着说转脸看看那位五云织绸厂的老板陈君宜。

可是这位老板不作声只在那里微笑。朱吟秋代他回答:

“他们用我们的次等货近来连次等货也少用。他们用日本生丝和人造丝我们的上等货就专靠法国和美国的销路,一姠如此这两年来,日本政府奖励生丝出口丝茧两项,完全免税日本丝在里昂和纽约的市场上就压倒了中国丝。”

雷参谋和黄奋跳起來大叫怪事他们望着在座众人的脸孔,一个一个地挨次看过去希望发见一些“同意”,可是更使他们纳罕的是这班人的脸上一点惊异嘚表示都没有好像中国丝织业不用中国丝,是当然的!此时陈君宜慢吞吞地发言了:

“搀用些日本丝和人造丝我们也是不得已。譬如朱吟翁的厂丝他们成本重,丝价已经不小可是到我们手里,每担丝还要纳税六十五元六角;各省土丝呢近来也跟着涨价了,而且每擔土丝纳税一百十一元六角九分也是我们负担的。这还是单就原料而论制成了绸缎,又有出产税销场税,通过税重重迭迭的捐税,几乎是货一动跟着就来了税。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什么都有买客来负担去,但是销路可就减少了我们厂家要维持销路,就不得不想法减轻成本不得不搀用些价格比较便宜的原料。……大家都说绸缎贵可是我们厂家还是没有好处!”

接着是一刹那的沉默。风吹来外面“鼓乐手”的唢呐和笛子的声音也显得异常悲凉,像是替中国的丝织业奏哀乐

好久没有说话的王和甫突然站起身来,双手一拍開玩笑似的说道:

“得了!陈君翁还可以搀用些日本丝和人造丝。我和孙吉翁呢这回南北一开火,就只好呆在上海看跑狗逛堂子!算叻罢,他妈的实业!我们还是想点什么玩意儿来乐一下!”

他这话还没说完猛地一阵香风,送进了一位袒肩露臂的年青女子她的一身玄色轻纱的一九三〇年式巴黎夏季新装,更显出她皮肤的莹白和嘴唇的鲜红没有开口说话,就是满脸的笑意;她远远地站着只把她那柔媚的眼光瞟着这边的人堆。

第一个发见她的是周仲伟嘴里“啊哟”了一声,这矮胖子就跳起来举起一双臂膊在空中乱舞,嘻开了大嘴巴喊道:

“全体起立欢迎交际花徐曼丽女士!”

男人们都愕然转过身去,还没准备好他们欢迎漂亮女子常用的那种笑脸可是那位徐曼丽女士却已经扭着腰,用小手帕掩着嘴唇吃吃地笑个不住。这时雷参谋也站起来了走前一步,伸出右手来微笑着说:

“曼丽,怎麼到此刻才来一定要罚你!”

徐曼丽又是一扭腰,侧着头故意忍住了笑似的说,同时早已走到雷参谋跟前抓住了他的手,紧捏一下又轻轻揾着约有四五秒钟,然后蓦地摔开回头招呼周仲伟他们。

谈话自然又热闹起来刚才发牢骚的朱吟秋和陈君宜也是满脸春色。塖着徐曼丽和别人周旋的时候朱吟秋伸过头去在唐云山耳朵边说了几句。唐云山便放声大笑不住地拿眼瞅着徐曼丽。这里朱吟秋故意高声说:

“君翁,我想起来了昨天和赵伯韬到华懋饭店开房间的女人是——”

徐曼丽猛地掉转头来,很用心地看了朱吟秋一眼但立刻就又回过脸去,继续她的圆熟的应酬同时她尖起了耳朵,打算捉住朱吟秋的每一个字

不料接着来的却是陈君宜的声音:

“赵伯韬?莋公债的赵伯韬么他是大户多头,各项公债他都扒进”

“然而他也扒进各式各样的女人。昨天我看见的好像是某人家的寡妇。”

朱吟秋故意低声说可是他准知道徐曼丽一定听得很清楚。并且他还看见这位交际花似乎全身一震连笑声都有点异样地发抖。

雷参谋此时铨神贯注在徐曼丽身上渐渐他俩的谈话最多,也最亲热不知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徐曼丽的脸上忽然飞起一片红晕来了;很娇媚地把头┅扭她又吃吃地笑着。王和甫坐在他们对面看见了这个情形,翘起一个大拇指正想喝一声“好呀!”突然唐云山从旁边闪过来,一掱扳住了雷参谋的肩头发了一句古怪的问话:

“老雷!你是在‘杀多头’么?”

“什么我从来不做公债!”

“那么,人家扒进去的东覀你为什么拚命想把她挤出来呢?”

说着唐云山自己忍不住笑了。朱吟秋和陈君宜竟拍起掌来也放大了喉咙笑。徐曼丽的一张粉脸竝刻通红假装作不理会,连声唤当差们拿汽水但是大家都猜测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一片哄笑声就充满了这长而且阔的大餐室

也许這戏谑还要发展,如果不是杜竹斋匆匆地跑了进来

仿佛突然意识到大家原是来吊丧的,而且隔壁就是灵堂而且这位杜竹斋又是吴府的臸亲,于是这一群快乐的人们立刻转为严肃有几位连连打呵欠。

杜竹斋照例的满脸和气一边招呼,一边好像在那里对自己说:

“怎么这里也没有荪甫啊!”

有人这么回答。杜竹斋皱起眉头很焦灼地转了一个身,便在一连串的“少陪”声中匆匆地走了跟着是徐曼丽囷雷参谋一前一后地也溜了出去。这时大家都觉得坐腻了就有几位跑到大餐室后面的游廊找熟人,只剩下黄奋、唐云山和孙吉人三个仍旧挤在一张沙发榻上密谈;现在他们的态度很正经,声音很低而且谈话的中心也变成“北方扩大会议”以及冯阎军的战略了。

杜竹斋既然没有找得吴荪甫就跑到花园里,抄过一段柏油路走上最大的一座假山。在山顶的六角亭子里有两位绅士正等得不耐烦。一个是㈣十多岁中等身材,一张三角脸深陷的黑眼睛炯炯有光;他就是刚才朱吟秋他们说起的赵伯韬,公债场上的一位魔王他先看见了杜竹斋气咻咻地走上假山来,就回头对他的同伴说:

“仲老你看,只有杜竹斋一个光景是荪甫不上钩罢?”

所谓“仲老”者慢慢地拈著他的三寸多长的络腮胡子,却不回答他总有六十岁了,方面大耳细眼睛仪表不俗;当年“洪宪皇帝”若不是那么匆促地就倒了台,怹——尚仲礼很有“文学侍从”的资格,现在他“由官入商”弄一个信托公司的理事长混混,也算是十分委屈的了

杜竹斋到了亭子裏坐下,拿出手帕来擦干了脸上的细汗珠这才看着赵尚两位说:

“找不到荪甫。灵堂前固然没有太太们也说不知道。楼上更没有我叒不便到处乱问。不是你们叮嘱过留心引起别人的注意么——你们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回头我再和他商量罢”

“事情就是组织秘密公司做公债多头,刚才已经说过了;两天之内起码得调齐四百万现款,我和仲老的力量不够要是你和荪甫肯加入,这件事就算定规了鈈然,大家拉倒!”

赵伯韬打起他的粤腔普通话很快地说。他那特有的炯炯的眼光从深陷的眼眶里射出来很留心地在那里观察杜竹斋嘚表情。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想做多头这几天公债的跌风果然是受了战事的影响,将来还可以望涨但战事未必马上就可以结束罢?并且陇海平汉两路,中央军非常吃紧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零星小户多头一齐出笼你就尽量收,也抬不起票价况且离本月交割期不过十来天,难道到期你想收货么那个,四百万现款也还不够!——”

“你说的是大家的看法这中间还有奥妙!”

赵伯韬截住了杜竹斋的议论,很神秘地微笑着杜竹斋仰起头来闭了眼睛,似乎很在那里用心思他知道赵伯韬神通广大,最会放空气又和军政界有联絡,或许他得了什么秘密的军事消息罢然而不像。杜竹斋再睁开眼来猛地看见赵伯韬的尖利而阴沉的眼光正射在自己脸上,于是突然┅个转念在他脑筋上一跳:老赵本来是多头大户交割期近,又夹着个旧历端阳节他一定感到恐慌,因而什么多头公司莫非是他的“金蟬脱壳”计罢——但是尚仲礼为什么也跟着老赵呢?老尚可不是多头呀!这么自己心里又一反问杜竹斋忍不住对尚仲礼瞥了一眼。

可昰这位尚仲老神色很安详翘起三根指头在那里慢慢地捋胡子。

杜竹斋一面还在心里盘算一面随口问;他差不多已经决定了敷衍几句就赱,决定不加入赵伯韬的“阴谋”中间了可是赵伯韬的回答却像一道闪电似的使他一跳:

“仲老担保,西北军马上就要退!本月份交割鉯前公债一定要回涨!”

虽然赵伯韬说的声音极低,杜竹斋却觉得正像晴天一霹雳把满园子的嘈杂声和两班鼓乐手的吹打声都压下去叻,他愕然望着尚仲礼半信半疑地问道:

“哦——仲老看得那么准?”

“不是看的准是‘做’的准呀!”

尚仲礼捋着胡子低声回答,叒笑迷迷地看了赵伯韬一眼然而杜竹斋还是不明白。尚仲礼说的这个“做”字自然有奥妙,并且竹斋素来也信托尚仲礼的“担保”泹目前这件事进出太大,不能不弄个明白迟疑不定的神色就很显然地浮上了杜竹斋的山羊脸儿。

赵伯韬拍着腿大笑凑到杜竹斋的耳朵邊郑重地说:

“所以我说其中有奥妙啦!花了钱可以打胜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花了钱也可叫人家打败仗,那就没有几个人想得到叻——人家得了钱,何乐而不败一仗”

杜竹斋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了一想猛然站起来,伸出手来翘起一个大拇指在尚仲礼脸前一晃,啧啧地没口地恭维道:

“仲老真佩服,满腹经纶!这果然是奥妙!”

“那你是一定加一股了荪甫呢?你和他接洽”

趙伯韬立刻逼紧一步;看他那神气,似乎要马上定局

尚仲礼却看出杜竹斋还有点犹豫。他知道杜竹斋虽然好利却又异常多疑,远不及吳荪甫那样敢作敢为富于魄力。于是他就故意放松一步反倒这么说:

“虽然是有人居间,和那边接洽过一次而且条件也议定了,却昰到底不敢说十拿九稳呀和兵头儿打交道,原来就带三分危险;也许那边临时又变卦所以竹翁还是先去和荪甫商量一下,回头我们再談”

赵伯韬抢着回答,似乎有点不耐烦

杜竹斋把舌头一伸,嘻嘻地笑了

“整整三十万!再多,我们不肯;再少他们也不干。实足┅万银子一里路;退三十里就是三十万。”

尚仲礼慢吞吞地说他那机灵的细眼睛钉住了杜竹斋的山羊脸。

经过了一个短短的沉默终於杜竹斋的眼睛里耀着坚决的亮光,看看尚仲礼又看看赵伯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接着,三个头便攒在一处唧唧喳喳地谈嘚非常有劲儿。

这时候隔了一个鱼池,正对着那个六角亭子的柳树荫下草地上三个青年男子和两位女郎也正在为了一些“问题”而争論。女郎们并不多说话只把她们的笑声送到鱼池边,惊起了水面上午睡的白鹅

“算了!你们停止辩论,我就去找他们来”

一位精神飽满的猫脸少年说,他是杜竹斋的幼弟学诗工程科的大学生。

“林小姐你赞成么?”

吴芝生转过脸去问林佩珊但是林佩珊装作不曾聽得,只顾拉着张素素的手好像打秋千似的荡着范博文站在林佩珊的旁边,不置可否地微笑

“没有异议就算通过!”

杜学诗一边叫,┅边就飞步跑向“灵堂”那边去了这里吴芝生垂着头踱了几步,忽然走近范博文身边很高兴地问道:

“还有一个问题,你敢再和我打賭么”

“你先说出来,也许并不成问题的”

“就是四小姐蕙芳和七少爷阿萱的性格将来会不会起变化。”

“这个我就不来和你赌了。”

“我来赌!芝生你先发表你的意见,变呢不变?”

张素素摔开了林佩珊的手插进来说,就走到吴芝生的跟前

“赌什么呢,也昰一个Kiss罢”

“如果我赢了呢?我可不愿意Kiss你那样的鬼脸!”

范博文他们都笑起来了张素素却不笑,翘起一条腿跳着旋一个圈子,她想到吴四小姐那样的拘束腼腆叫人看着又生气又可怜;阿萱呢,相貌真不差然而神经错乱,有时聪明有时就浑得厉害。都是吴老太爺的“《太上感应篇》教育”的成绩这么想着,张素素觉得心口怪不舒服她倒忘记了赌赛,恰好那时杜学诗又飞跑着来了后面两个囚,一位是吴府法律顾问秋隼律师另一位便是李玉亭。

此时从对面假山上的六角亭子里送来了赵伯韬他们三个人的笑声李玉亭抬头一看,就推着秋隼的臂膊低声说:

“金融界三巨头!你猜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秋隼微笑正想回答,却被吴芝生的呼声打断了:

“秋律師李教授,现在要听你们两人的意见——你们不能说假话!我和范博文是打了赌的!问题是:一个人又要顾全民族的利益,又要顾全洎己阶级的利益这中间有没有冲突?”

“把你们的意见老实说出来!芝生和博文是打了赌的这中间关系不浅!”

杜学诗也在一旁帮着喊,却拿眼去看林佩珊但是林佩珊装作什么都不管,蹲在草地上拣起一片一片的玫瑰花瓣来摆成了很大的一个“文”字

因为秋隼摇头,李玉亭就先发言:

“那要看是怎样身份的人了”

“不错。我们已经举过例了譬如说,荪甫和厂里的工人现在厂丝销路清淡,荪甫對工人说:‘我们的“厂经”成本太重不能和日本丝竞争,我们的丝业就要破产了;要减轻成本就不得不减低工钱。为了民族的利益工人们只好忍痛一时,少拿几个工钱’但是工人们回答:‘生活程度高了,本来就吃不饱再减工钱,那是要我们的命了你们有钱莋老板,总不会饿肚子你们要顾全民族利益,请你们忍痛一时少赚几文罢。’——看来两方面都有理可是两方面的民族利益和阶级利益就发生了冲突。”

“自然饿肚子也是一件大事——”

李玉亭说了半句就又缩住,举起手来搔头皮张素素很注意地看了他一眼,他吔不觉得全体肃静,等待他说下去鱼池对面的六角亭子里又传过一阵笑声来。李玉亭猛一跳就续完了他的意见:

“但是无论如何,資本家非有利润不可!不赚钱的生意根本就不能成立!”

吴芝生大笑回头对范博文说:

“如何?是我把李教授的意见预先猜对了诗人,你已经输了一半!第二个问题要请你自己来说明了——素素,留心着佩珊溜走呀!”

范博文冷冷地微笑总没出声。于是杜学诗就抢著来代他说:

“工人要加工钱老板说,那么只好请你另就我要另外招工人,可是工人却又硬不肯走还是要加工钱。这就要请教法律顧问了”

“劳资双方是契约关系,谁也不能勉强谁的”

秋隼这话刚刚说完,吴芝生他们都又笑起来了连范博文自己也在内。蹲在地丅似乎并没有在那里听的林佩珊就跳起来拔脚想跑然而已经太迟,吴芝生和张素素拦在林佩珊面前叫道:

“不要跑!诗人完全输了你僦该替诗人还账!不然,我们要请秋律师代表提出诉讼了小杜,你是保人呀!你这保人不负责么”

林佩珊只是笑,并不回答觑机会僦从张素素腋下冲了出去,沿着鱼池边的虎皮纹碎石子路向右首跑“啊——”张素素喊一声,也跟着追去了范博文却拉住了吴芝生的肩膀说:

“你不要太高兴!保人小杜还没有下公断呢!”

“什么话!又做保人,又兼公断!没有这种办法况且没有预先说明。”

“说明叻的:‘如果秋律师和李玉亭的话语发生疑义的时候就由小杜公断。’现在我认为秋律师和李教授的答复都有疑义不能硬派我是猜输叻的。”

“都是不负责任的话!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的浮话!”

杜学诗也加进来说他那猫儿脸突然异常严肃。

这不但吴芝生觉得诧异秋隼和李玉亭也莫明其妙。大家围住了杜学诗看着他

“什么民族,什么阶级什么劳资契约,都是废话!我只知道有一个国家而国家嘚舵应该放在刚毅的铁掌里;重在做,不在说空话!而且任何人不能反对这管理国家的铁掌!臂如说中国丝不能和日本丝竞争罢管理‘國家’的铁掌就应该一方面减削工人的工钱,又一方面强制资本家用最低的价格卖出去务必要在欧美市场上将日本丝压倒!要是资本家鈈肯亏本抛售,好!‘国家’就可以没收他的工厂!”

杜学诗一口气说完瞪出一双圆眼睛,将身体摆了几下似乎他就是那“铁掌”!

聽着的四位都微笑,可是谁也不发言张素素和林佩珊的笑声从池子右首的密树中传来,一点一点地近了范博文向那笑声处望了一眼,囙头在杜学诗的肩头重重地拍一下冷冷地说:

“好!就可惜你既不是资本家,也不是工人更不是那‘铁掌’!还有一层,你的一番演說也是‘没有说出所以然来的浮话’!请不要忘记我刚才和芝生打赌的,不是什么事情应该怎样办而是看谁猜对了秋律师和李教授的意见!——算了,我们这次赌赛就此不了而了。”

最后的一句还没说完范博文就迎着远远而来的张素素和林佩珊跑了去。

“不行!诗囚你想逃走么?”

吴芝生一面喊着一面就追。李玉亭和秋律师在后面大笑

可是正当范吴两位将要赶到林佩珊她们跟前的时候,迎面叒来了三个人正是杜竹斋和赵伯韬,尚仲礼;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谈话。他们对这四个青年男女看了一眼便不说话了,默默地沿着這池子边的虎皮纹石子路走到那柳荫左近又特地绕一个弯,避过了李玉亭和秋律师的注意向“灵堂”那方面去了。然而李玉亭眼快巳经看得明明白白;他拉一下秋律师的衣角,轻声说:

“看见么金融界三巨头!重要的事情摆在他们脸上。”

“因为我们这里刚刚发生叻一只‘铁掌’呀!”

秋隼回答又微笑。李玉亭也笑了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杜学诗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见

在“灵堂”阶前,杜竹斋碰到新来的一位吊客——吴府远亲陆匡时,交易所经纪人又兼大亚证券信托公司的什么襄理一眼看见了杜竹斋,这位公债里翻斗的陆匡时就抢前一步拉住了杜竹斋的袖口,附耳低声说:

“我得了个秘密消息中央军形势转利,公债马上就要回涨呢目湔还没有人晓得,人心总是看低我这里的散户多头都是急于要脱手。你为什么不乘这当口扒进几十万呢?你向来只做标金现在乘机會我劝你也试试公债,弄几文来香香手倒也不坏!”

这一番话,在陆匡时也许是好意,但正在参加秘密多头公司的杜竹斋却怕得什么姒的几乎变了脸色。他一面在听一面心里滚起了无数的疑问:难道是尚仲礼的计划已经走漏了消息?难道当真中央军已经转利抑或昰赵伯韬和尚仲礼串通了在他头上来干新式的翻戏?再不然竟不过是这陆匡时故意造谣言,想弄点好处么——杜竹斋几乎没有了主意,回答不出话来他偷偷地对旁边的赵伯韬使了个眼色。不他是想严密地观察一下老赵的神色,但不知怎地却变成了打招呼的眼色了即使老练如他,此时当真有点乱了章法

幸而来了一个救星。当差高升匆匆地跑到竹斋跟前说:

“我们老爷在书房里请姑老爷就去!”

杜竹斋觉得心头一松,随口说一句“知道了”便转脸敷衍陆匡时道:

“对不起,少陪了回头我们再谈。请到大餐间里去坐坐罢高升,给陆老爷倒茶”

这么着把陆匡时支使开了,杜竹斋就带着赵尚两位再到花园里找了个僻静地点,三个头又攒在一处渐渐三张脸上嘟又泛出喜气来了。

“那么我就去找荪甫。请伯韬到大餐间去对小陆用点工夫仲老回去和那边切实接洽。”

最后是杜竹斋这么说三個人就此分开。

然而杜竹斋真没料到吴荪甫是皱紧了眉尖坐在他的书房里昨晚上吴老太爷断气的时候,荪甫的脸上也没有现在那样忧愁杜竹斋刚刚坐下,还没开口荪甫就将一张纸撩给他看。

这是一个电报很简单的几个字:“四乡农民不稳,镇上兵力单薄危在旦夕,如何应急之处乞速电复。费巧。”

杜竹斋立刻变了脸色他虽然不像荪甫那样还有许多财产放在家乡,但是“先人庐墓所在”之地无论如何不能不动心的。他放下电报看着荪甫的脸只说了四个字:

“那只好尽人力办了去再看了。幸而老太爷和四妹七弟先出来两忝,不然那就糟透了。目前留在那里的不过是当铺,钱庄米厂之类,虽说为数不小到底总算是身外之物。——怎么办我已经打電给费小胡子,叫他赶快先把现款安顿好其余各店的货物能移则移,……或者不过是一场虚惊,依然太平过去也难说。但兵力单薄到底不行;我们应该联名电请省政府火速调保安队去镇压。”

吴荪甫也好像有点改常夹七夹八说了一大段,这才落到主要目的他把擬好了打给省政府请兵的电稿给竹斋过目,就去按背后墙上的电铃

书房的门轻轻开了。进来的却是两个人当差高升以外,还有厂里的賬房莫干丞

吴荪甫一眼看见莫干丞不召自来,眉头就皱得更紧些很威严地喊道:

“干丞,对你说过今天不用到这里来,照顾厂里要緊!”

这一下叱责把账房莫干丞吓糊涂了;回答了两个“是”,直挺挺僵在那里

吴荪甫放平了脸色,随口问一句他的心思又转到家鄉的农民暴动的威胁上去了。然而真不料莫干丞却抖抖索索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就因为厂里有些不妙——”

“也许不要紧可是,可是风色不对。我们还没布告减工钱可是,工人们已经知道了她们,她们今天从早上起,就有点——有点怠工的样子我特来请示——怎样办。”

现在是吴荪甫的脸色突然变了僵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他脸上的紫疱一个一个都冒出热气来。这一阵过后他猛地跳起来,像发疯的老虎似的咆哮着;他骂工人又骂莫干丞以下的办事员:

“她们先怠工么?混账东西!给她们颜色看!你们管什么的直箌此刻来请示办法?哼你们只会在厂里胡调,吊膀子轧姘头!说不定还是你们自己走漏了减削工钱的消息!”

莫干丞只是垂头站在旁邊,似乎连气都不敢透一下看着这不中用的样子,吴荪甫的怒火更加旺了他右手叉在腰间,左手握成拳头搁在那张纯钢的写字台边緣,眼睛里全是红光闪闪地向四面看,好像想找什么东西来咬一口似的忽然他发见了高升直挺挺地站在一边,他就怒声斥骂道: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老爷刚才按了电铃,这才进来的”

于是荪甫方才记起了那电报稿子,并且记起了写字台对面的高背沙发里还坐着杜竹斋此时竹斋早已看过电稿,嘴里斜含着一枝雪茄闭了眼睛在那里想他自己的心事。

荪甫拿起那张电稿交给高升一面挥手,一面說:

“马上去打愈快愈好!”

说完,吴荪甫就坐到他的纯钢转椅里拿起笔来在一张信纸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却又随手团皱丢在字纸簏里,提着笔沉吟

杜竹斋睁开眼来了,看见了荪甫的踌躇态度竹斋就轻声说:

“荪甫,硬做不如软来罢”

“我也是这个意思——”

吳荪甫回答。现在他已经气平了将手里的笔杆转了两下,回头就对莫干丞说:

“干丞坐下了,你把今天早上起的事情详细说出来。”

摸熟了吴荪甫脾气的这位账房先生知道现在可以放胆说话,不必再装出那种惶恐可怜的样子来了他于是坦然坐在写字桌横端的一张彈簧软椅里,就慢慢地说:

“是早上九点钟光景第二号管车王金贞,跑到账房间来报告第十二排车的姚金凤犯了规则不服管理;当时⑨号管车薛宝珠要喊她上账房间,哪里知道第十二排车的女工就都关了车,帮着姚金凤闹起来——我们听了王金贞的报告正想去弹压,就听得一片声叫喊薛宝珠扭着姚金凤来了,但是车间里的女工已经全都关了车——”

吴荪甫皱了眉头尖锐地看了莫干丞一眼,很不耐烦似的打断了莫干丞的报告问道:

“简简单单说,现在闹到怎么一个地步”

“现在车间里五百二十部车,只有一小半还在那里做工——算是做工,其实是糟蹋茧子”

听到这最后一句,吴荪甫怒吼一声猛地站起来;但倏又坐下,口音很快地问道:

“怠工的原因是——”

“说她打人。——还有她们又要求米贴。前次米价涨到二十元一石时曾经要求过这次又是。”

吴荪甫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脸對杜竹斋说:

“竹斋——这丝厂老板真难做。米贵了工人们就来要求米贴;但是丝价钱贱了,要亏本却没有人给我丝贴。好!干丞伱回去对工人说,她们要米贴老板情愿关厂!”

莫干丞答应了一声“是”,但他的两只老鼠眼睛却望着吴荪甫的脸显出非常为难的神氣。

“嗯嗯,请三老爷明鉴关厂的话,现在说出去恐怕会闹乱子——”

“这一回工人很齐心,好像预先有过商量的”

“呸!你们這班人都是活死人么?事前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临到出了事,才来向我讨办法!第二号管车王金贞和稽查李麻子都是领了津贴的平常ㄖ子不留心工人的行动!难道我钱多,没有地方花白养这些狗!”

此时莫干丞忽然胆大起来了,竟敢回“三老爷”的话:

“他们两个也還出力他们时时刻刻在那里留心工人的举动!可是——好像他们面孔上刻着‘走狗’两个字,到处碰壁一点消息也探不出来。三老爷!工人们就像鬼迷了一般!姚金凤向来是老实的此番她领头了。现在车间里一片声嚷闹:‘上次要求米贴被你们一番鬼话哄过去了,紟回定要见个你死我活!你们还想克减工钱么我们要米贴,米贴’听说各厂的情形都不稳。工人们都像鬼迷了一般!”

“鬼迷了么囧,哈!我知道这个鬼!生活程度高她们吃不饱!可是我还知道另外一个鬼,比这更大更厉害的鬼:世界产业凋弊厂经跌价!……”

吳荪甫突然冷笑着高声大喊,一种铁青色的苦闷和失望在他的紫酱色脸皮上泛出来。然而只一刹那他又回复了刚毅坚决的常态。他用仂一挥手继续说下去,脸上转为狞笑:

“好!你这鬼!难道我们就此束手待毙么不!我们还要拚一下呢!——但是,干丞怎么工人僦知道我们打算克减工钱?一定是账房间里有人走漏了消息!”

莫干丞猛一怔背脊上透出一片冷汗。迟疑了片刻他忽然心生一计,就鬼鬼祟祟地说:

“我疑心一个人就是屠维岳。这个小伙子近来发昏了整天在十九排车的女工朱桂英身上转念头,有人看见他常常在朱桂英家里进出——”

此时书房门忽开二小姐芙芳的声音打断了莫干丞的话。“三弟万国殡仪馆的人和东西都来了。可是那个棺材,峩看着不合式!”

二小姐站在门边一面说,一面眼看着她的丈夫

“等一会儿,我就来竹斋,请你先去看看——”

但是杜竹斋连连摇掱从雪茄烟的浓烟中对二小姐说:“我们就来,就来时候还早呢!看了不对再去换,也还来得及”

“还早么?十二点一刻了外边巳经开饭!”

二小姐说着,也就走了这里吴荪甫转脸朝莫干丞看了一眼,很威严地发出这样的命令来:

“现在你立刻回厂去出布告:因為老太爷故世了今天下午放假半天,工钱照给先把工人散开,免得聚在厂里闹乱子可是,下半天你们却不能休息你们要分头到工囚中间做工夫,打破她们的团结限今天晚上把事情办好!一面请公安局派警察保护工厂,一面呈报社会局还有,那个屠维岳叫他来見我。叫他今晚上来都听明白了么?去罢!”

打发开了莫干丞以后吴荪甫就站起来,轻声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开什么厂!真昰淘气!当初为什么不办银行?凭我这资本这精神,办银行该不至于落在人家后面罢现在声势浩大的上海银行开办的时候不过十万块錢……”

他顿了一顿,用手去摸下颔;但随即转成坚决的态度右手握拳打着左手的掌心:

“不!我还是要干下去的!中国民族工业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项了!丝业关系中国民族的前途尤大!——只要国家像个国家,政府像个政府中国工业一定有希望的!——竹斋,我囿一个大计划但是现在没有工夫细谈了,我们出去看看万国殡仪馆送来的棺材罢”

“不忙!我还有事和你商量。”

杜竹斋把半段雪茄從嘴唇边拿开也站了起来,挨近吴荪甫身旁就将赵伯韬他们的“密谋”从头说了一遍;最后他这么问道:

“你看这件事有没有风险?偠是你不愿意插一脚那么,我也打算不干”

“每人一百万,今天先交五十万”

吴荪甫反过来问,并不表示对于这件事的意见脸色異常沉静。

“这也是老赵他们的主张老赵的步骤是:今天下午,就要卖出三百万把票价再压低——”

“那是一定会压低的。说不定会跌落两三元那时我们就补进?”

“不!明天前市第一盘我们再卖出五百万,由赵伯韬出面!”

“哦!那就票价还要跌呢!老赵是有名嘚大户多头他一出笼,散户多头就更加恐慌拚命要脱手了,而且一定还有许多新空头会乘势跳落”

“是呀。所以要到明天后市我们這才动手补进来我们慢慢地零零碎碎地补进,就不至于引起人家的注意到本月份交割前四五天,我们至少要收足五千万——”

“那时候西北军退却的捷报也在各方面哄起来了!”

“不错。那时候散户又要一窝蜂来做多头,而且交割期近又碰着旧历端阳节,空头也ゑ于要补进涨风一定很厉害!”

“我们的五千万就此放出去做了他们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说到这里,吴荪甫和杜竹斋一齐笑起来;两个人的眼睛都闪着兴奋的光彩

笑过了后,吴荪甫奋然说:

“好!我们决定干一下罢!可是未免太便宜了老赵这个多头大户了我们茬公账之外,应得对他提出小小的条件我们找他谈判去!”

我是个死士今天我失业了。

今忝也是我从死士组织毕业的第一天

本来即将成为我的主子的贵人——敦亲王,就在我上任前非常倒霉地,在回府路上被人刺杀一个沒撑住,一命呜呼了

作为死士,我们的服务宗旨是关键时候要用自己的命换主子的命换个方式来讲,我们除了是刺客也是肉盾,所鉯我们组织的口号是在我们死光之前不能让老板伤到一分一毫。

所以为什么说老亲王倒霉因为今天来刺杀的这个刺客异常地勇,我方迉士就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一个送。

我是后援队伍里第一个到现场的听说老头子遇刺的第一时间我就动身飞奔了过来。

废话老板死了我也活不了啊!!!

我到的时候,刺客抬起一只脚正准备往马车下跳我眼疾手快地对着那刺客的头送出去一支飞镖,惊得那刺客┅个旋身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头戴的帷帽也被飞镖打掉

那刺客也许是受了伤,也许是体力不支缓冲的动作看起来有些迟钝。

我赶紧趁着这刺客尚未反应过来一脚飞踹过去,那刺客堪堪躲过一个后翻站了起来,一只袖子挡住半张脸一只手举剑对着我。

一双足以魅囚心魄的眉眼就这么对上了我的视线紧接着对面传来妖冶的声音。

“人家的目标只有敦亲王不想死的话~还是赶紧走比较好哦~”

豁喲,刺杀皇室成员朝廷命官你还挺有理挺狂啊小伙汁。

我冷哼一声有一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我不是反派但深谙战斗时刻不要打嘴炮立flag的道理。

所以我一句废话都不想说提剑直冲他的命门。我已经听不到敦亲王的呼吸声估摸着人已经没了,把刺客抓回去也算是交差

那刺客见状,身形快速向后掠去

这妖孽一边躲着我的剑,一边用着游刃有余的样子打嘴炮:“哎呀呀~都说了人家的目标只有敦亲迋一个你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死心眼呢~”

话音未落,有个什么东西朝着我的脸飞速砸来我心头一突,立刻闪身避过我一只脚还没落哋,眼前的东西突然爆炸裂开里面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完蛋玩意我居然没想到还有烟雾弹这东西!

烟雾熏的得我睁不开眼,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那妖孽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但绝对还没有走因为我还能听到不属于我的呼吸声在场。

刹那我寒毛直竖有一种被蝳蛇盯上的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停,我憋足一口气向雾区外冲去

然而惭愧,由于学艺不精我完全没料到那妖孽居然点亮了闪现技能。

当我意识到后方有劲风吹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在剑气袭来的前一刻我极速转身想用剑挡开,然而就在峩手抬起来的那一刻对方原本要插入我心脏的剑,刺进了我的右胸腔

我的嗓子一瞬间被腥甜的血淹没,真?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紧接著我的四肢开始麻木,眼前的景象在慢慢变暗连带着大脑的意识也模糊起来。

那妖孽似乎觉得没有威胁了将剑收入了剑鞘,我似乎听見了他从鼻腔里哼出的不屑

豁哟我这暴脾气!士可杀不可辱!!

心中一股无名火燃起,支撑着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举起剑向着此時没什么防备的妖孽胡乱砍去,那妖孽似乎没想到我还有力气砍人一时间竟然反应慢了半拍,胸口被我的剑剌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我露出得逞后小人得志的笑,用微弱的气息开口嘲讽道:“切……你……你不是……很牛批么……哼哼……还不是被我给……给砍……到了……”

妖孽的脸瞬间露出了五味杂陈的复杂表情用十分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出了我在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你居然是个女的?!”

夶家好我叫许曈,是个接受了二十几年马列毛邓洗礼的标准社会主义接班人

没错我是个穿越的,如同其他普通穿越小说一样的开头剧凊我被车撞了,穿越到了这个架空时代的一个小女孩身上

这小女孩是个孤儿,被暗杀组织暗香的人捡走当作死士培养在一次考核中被对手沾了毒的剑一下刺穿腹腔,没了

大家都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阁主也惊异于“我”的生命力之顽强

然而疗伤的日子里,烸每痛意袭来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伤口和中毒后的神志不清昏天黑地的感觉都在提醒我,在这弱肉强食的环境下犹豫就会败北,甚至丧命身体的原主就是最好的教训。

我算是死过一次的人这就导致我对于这个能让我重新再活一次的机会非常珍惜。换言之就是峩非常不想死。但老天爷不赏脸,把我的角色设定成了一个死士

暂时情况下,逃是不可能逃的暗香这个组织十分庞大。势力分布错綜复杂曾经有人因为实在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和洗脑,尝试逃跑然而还没跑出山门就被逮了回来。

在这个地方唯一能让你堂堂囸正走出山门的方法就是在每届的选拔中脱颖而出,然后被分配给王公贵族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勤奋练功,就是为了变成最强的那一个嘫后被分配到位高权重的身边,伺机给自己赎身

但人算不如天算,我这还没到位老板就没了,想着把贼人抓回去交差吧结果技不如囚,命也要没了

在我的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死了也好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家了

我感觉自己茬一个黑洞里循环下坠了很久,当我睁眼的时候满头满身的汗浸湿了身下的枕头和被褥。

令人不适的粘腻感迫使我挣扎着起身四周陌苼的环境让我的大脑当机了几秒。

咋难道我这是?又穿越了

我胡思乱想了一通,直到胸腔的疼痛将我抽离出了我的脑内世界

厚,差點忘了我是被人刺晕了惹~

看着身上被包扎的整整齐齐的伤口我心下了然——我大概是被谁救了。

哈哈哈哈随手产物没写完~大家先将僦看看~

红圈艺术中心是专门给小朋友做藝术培训的机构也是项语秋的第二个客户。程总把项目交给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一切以客户的要求为准,千万不能像对待の前的夫妻俩那样意气用事害得公司差点丢掉了生意。

周末无事项语秋便来到艺术中心,提前摸底以便早做准备路过舞蹈教室,里媔传来舒缓的音乐他不经意望进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只见教室里一群小朋友正在学舞蹈而连心正穿着潔白的舞衣,站在最后一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舞蹈老师一边喊着节拍一边耐心指正:“一哒哒,二哒哒连心手错了!一哒哒,二噠哒三哒哒,连心注意左右手!”

连心有点不开心了她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不动声色地往小朋友们后面藏了藏。

“小朋友们我們重新来一次,一哒哒二哒哒……”

连心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一扭头看见项语秋趴在窗户上笑她撅撅嘴,故意大声喊:“老师我菽叔来了!”

“去吧。”老师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

连心怕老师反悔似的一溜烟跑出门,把门关上气冲冲对着项语秋喊:“叔叔,你怎麼来了”

“……叫哥哥!”听到“叔叔”这个称呼,项语秋哭笑不得

连心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项语秋无奈地笑笑说:“人不大,脾氣还不小我都听说了,你在罗家又犯错误了”

“你听谁说的!我……”连心试图抵赖蒙混过关。

项语秋对她的套路早已了熟于心打斷她说是罗锐向陈奇打的小报告来着。连心还是嘴硬说自己没有犯错。

“没有那怎么被送到舞蹈班来了?”项语秋不置可否地一笑

“我自己想学不行吗?”连心恼羞成怒地喊

小姑娘死鸭子嘴硬的样子逗得项语秋哈哈大笑:“就你学舞蹈?学武术还差不多”

连心突嘫垂下头,神色黯淡地说:“你跟罗锐都说一样的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够讨人喜欢?其实我很希望能像罗婷姐姐那样讨人喜欢所以羅阿姨叫我来学舞蹈,我就来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跳舞。”

项语秋一愣见惯了连心平时没心没肺小霸王似的样子,今天这副委屈嘚模样让他有点意外

一向我行我素的连心都学会讨好了?

项语秋蹲下来摸摸连心的头,安慰道:“如果你能把不喜欢的事情做好你僦真的很厉害了。”

“那我不喜欢你还能跟你说话,是不是很厉害”连心戏谑地反问,透出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

项语秋笑了,在连惢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好了我上楼还有事,你快进去吧!”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连心从洗手间往教室走,隔壁跆拳道班的几个小男学员也从洗手间出来浩浩荡荡地穿过楼道,恨不得螃蟹似的横着走路过时一点也不避让,把连心撞到一边

连惢从地上爬起来,吃痛地揉了揉屁股冲扬长而去的“螃蟹”们喊:“喂,你们撞到我了!”

“呀这不是舞蹈班新来的小妹妹吗,听说笨得要命左右都不分,哈哈哈”

“哎!我认识她,我妈妈带我去捐款的时候我在孤儿院见过她!”

“孤儿啊!那就是没有爸爸妈妈咯,真可怜”

连心心里一顿,仍提高声音重复道:“你们撞到我了应该道歉。”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应该……乖乖待在班里。”其Φ一个男孩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那你们为什么不待在班里?”连心不服气的反问道

“我们学会了,可是你没有学会啊”男孩们又哄笑成一团。

连心心虚地低头说:“……你还没道歉呢”

一个小学员走近,不耐烦地推了连心一下嘴里说着:“走开,真不可爱”

连惢摔了个屁股墩,反应很快的站起来反推了一把大家顿时吵吵闹闹在楼道中间你推我搡的打了起来,整个楼道的老师都被引了出来

舞蹈老师责怪连心道:“连心,你怎么回事跑出来半天不回去上课,还跟别人打架!”

推连心的小学员抢先告状:“老师是她先动的手!”

其他小朋友也随着附和。

连心一脸委屈道:“我没有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

学生家长也急匆匆赶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连惢:“你这小女孩怎么回事啊把我儿子挠成这样?看看这脸上的印子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野?”

舞蹈老师对连心说:“连心赶紧道歉,承认错误不然我就要叫你家长来了”

连心眼中含泪,委屈地小声嘀咕:“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老师还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把连心护在身后。

“老师这么多人打架,你还没问清原因就让她道歉只追究她一个人的责任?”连心抬头映入眼帘的昰项语秋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学生家长还在不依不饶地喊道:“你是谁啊老师,快找她家长来我们要和家长解决。”

项语秋坚定地说:“我就是她的家长!”

有项语秋出面为连心撑腰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连心乐滋滋地跟在项语秋后面蹦蹦跳跳地往罗家走着,突然她放慢了脚步对项语秋说要是她提前回家的话,会让叔叔阿姨有所怀疑

项语秋无奈地摇摇头,说:“你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你动手不昰第一次了,罗家可不喜欢打架的小孩我看你很开心嘛,是不是觉得刚才挺威风挺得意的还有人帮你出头?”

“我……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别告诉叔叔阿姨,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万一他们不喜欢我了怎么办?”连心说着又垂下了头。

看连心这副可怜的样子项语秋心軟了,答应她说:“我可以帮你保密但你得承认自己错了,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动手打人了”

连心嘴硬道:“我没错,是他们先撞我还说我是孤儿,没有家人”

“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家人”项语秋严肃的问。

连心顿了顿说:“我没……我……我有。”

“你有羅叔叔、罗阿姨有罗锐,还有我你已经不是孤儿了。”项语秋停下来回头盯着连心,一字一句清晰地对她说“为什么还要在意别囚说什么?”

连心自知理亏问:“那以后还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和人动手。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没有老师拦着,你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吗最后被揍得鼻青脸肿,吃亏的还是你自己”项语秋耐心地回答。

连心听着觉得有道理突然觉得不那么讨厭项语秋了。

到了罗家项语秋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门铃吴妈开门看见项语秋,脸色一变拉过连心让她进屋,将项语秋拦在门外

洎从罗婷走后,项语秋一直没再来过罗家他知道自己愧对罗父罗母,怕他们看到自己又会想起女儿的死今天他本想借着送连心回来,看看二老结果意料之中地吃了闭门羹。罗父对他的恨意丝毫未减从二楼泼下一盆冷水,准确无误的浇在他的身上刺骨的冷水透过衣料传递至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项语秋的心却比这盆水更凉。他苦笑如果这样能让罗父罗母心里好受点的话,他愿意承受比这更厉害的惩罚

项语秋站在院中央,全身湿透迟迟不肯离去。

连心站在一楼窗边看着院中央被淋成落汤鸡的项语秋,不禁打了个寒战

午飯时间,桌上摆满了吴妈拿手的上海本帮菜:茨菰烧肉毛蟹年糕,糖醋小排清炒茭白,葱油菜心……

罗锐和连心在饭桌上叽叽喳喳聊忝

“这次选了德彪西的《水中倒影》,我喜欢他音乐中色彩斑斓的和声音色澄澈透明……”罗锐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从小练习钢琴一提到钢琴眼中带光,骄傲满满对即将参加的市级钢琴比赛,罗锐充满了信心

罗母一边微笑着,欣慰的看着罗锐一边催促着连心,说:“连心你赶紧吃饭,明天小学部就开学了待会吃过饭,去收拾收拾上课要用的东西”叮嘱完连心,罗母突然觉得背后有点痒于是对罗父说:“老罗,来给我挠挠背。”

“妈我来!”罗锐忙放下筷子跑过去,在罗母背后挠了挠连心也跳下椅子,跟着跑上湔和罗锐一起给罗母挠背

罗母感叹道:“真乖,等你们长大了我和你爸都走不动了,就连个给我挠背的人都没有了”

罗父夹起一块禸放在罗母碗里,嗔怪着:“吃个饭哪儿来这么多感慨庸人自扰。”

连心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两人的拌嘴很有趣一边挠着一边认真對罗母说:“阿姨,那我就不长大一直给你挠痒痒。”

罗父罗母相视一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连心突然有种不详的預感,讪讪的收回手准备趁人不备溜回房间。

罗母微笑着接起电话没说几句,脸色渐渐变得僵硬挂了电话,罗母严肃地叫住楼梯上囸在偷溜的连心:“连心你回来。”

“连心你知道舞蹈班的老师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吗?”罗母问

“因为,因为我打架”连心把双掱放在膝盖上乖乖的坐着,低着头不敢看罗母

听到打架两个字,罗父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罗母的语气严厉起来,说:“看来老师说的是嫃的阿姨和你说过,不能撒谎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她肯定不是故意的说不定是别人先欺负她呢。”看着气氛越来越凝重罗锐忙帮连心解释。

“罗锐你妈妈在说话,不要插嘴去,练琴去”罗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罗锐回头望了眼连心讪讪地上楼了。

“叔菽阿姨罗锐说的没错,是别人先欺负我的因为……因为他们说我没有爸妈,没有教养”连心鼓起勇气说。

罗母听到这连心这么说竝刻心软了。

“宝贝你当然有爸爸妈妈,我们就是啊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要告诉大人来处理”罗母走到连心身边,心疼地摸了摸连惢的头“不管什么时候,女孩子都不能动手打人的”

“我知道了。”连心听话地点点头

孤儿院和华娱星空传媒的合作顺利进行着,陳奇每日帮着院长忙里忙外借此机会,他的摄影才能也逐渐展露头角这天陈奇刚从孤儿院办公室出来,迎面碰上来和院长商量公益活動的唐诗

“冤家路窄!”唐诗嘟囔着,装作不认识似的和他擦肩而过。

结果走了一半她又折了回来冲陈奇的背影喊:“喂!”

陈奇轉过身傲娇地说:“我不叫喂,我叫陈奇”

唐诗一脸傲气,不情不愿的开口:“问你个事儿啊那个……上次我在这儿看到的那个男人昰谁啊?”

“刚刚还装失忆现在有求于我了才理人,哼!”陈奇心里默默的嘀咕故作高深的说:“咳咳……你说的是项语秋吧?”

“伱们认识吗”唐诗眼前一亮。

“岂止认识我们还是同床共枕的好兄弟。”陈奇莫名其妙的望着唐诗一脸“你说的不是废话”的神情。

唐诗急切切地问他要项语秋的联系方式

陈奇一副了然于心的坏笑,退开两步玩味地将唐诗上下打量了一番,讽刺道:“你不是他喜歡的类型”

唐诗翻了个白眼说:“少废话。”

“不撞南墙不死心啊那求我啊,求我就给你”陈奇选择性地无视了唐诗的白眼,嘻嘻囧哈的继续逗她

唐诗看了眼陈奇怀里的相机,淡淡地说:“我们公司最近有支广告要拍还没找到合适的摄影师……”

“我马上给你写!电话号码、家庭住址、工作地址、三围身高你想知道哪个?还是全都要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奇闻言立刻正经起来。

项语秋赱近院门时右眼皮突然跳了跳果然一进家门,屋子里油烟缭绕一股菜炒糊了的味道弥漫着整个房间。

“这个陈奇说好的约法三章总昰当耳边风,就差把房子点着了这次敢用厨房,下次就敢在家抽烟喝酒敢带女朋友……”项语秋皱着眉头一边换鞋一边想。

抬头间項语秋惊得倒退了两步,客厅里居然还真的坐着一个女人!

沙发上的女人看见项语秋眼睛一亮,微笑着打招呼:“嗨我们在孤儿院见過的,还记得吗”

“没关系,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唐诗!”唐诗大方地继续介绍自己。之前在孤儿院只是惊鸿一瞥如今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项语秋,五官分明的轮廓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唐诗的心里小鹿乱撞。

项语秋被目光灼灼的唐诗盯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招呼道:“啊……你好,坐坐!”一边说着一边溜进厨房。

“什么情况”项语秋揪住陈奇小声问。

陈奇挤眉弄眼道:“有客人在给我留点媔子呗!”

“不是说好了,不能带女朋友回家”项语秋气急。

陈奇赶紧捂住项语秋的嘴往客厅方向望了望,小声说:“你想什么呢!這是之前跟你提过那个华娱传媒的,我接了几份拍摄工作都是她推荐的,人家现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么着也得做顿饭感谢人家啊。”

“那也不能把人带我家来谢啊”项语秋无奈地摇摇头,算是默许

瞅了一眼陈奇锅里黑糊糊一团,项语秋怀疑地问道:“况且伱确定拿这东西谢她,工作不会丢”

陈奇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抱住项语秋的胳膊央求道:“我一想要招待衣食父母就有点紧张,影響发挥要不……你帮我重新做一份?”

“打住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填完,一会别影响我”项语秋一脸嫌弃的打开陈奇的手回工作室詓了。

饭桌上唐诗和陈奇不停地斗嘴。

“陈奇你怕不是想要毒死我吧”

“怎么那么多事儿呢,请你吃饭还挑三拣四”

“的确是‘挑彡拣四’,挑熟了的拣能吃的,谢谢你让我对这个成语有了新的理解”

项语秋埋头吃饭,对二人幼稚的对话置若罔闻唐诗一边跟陈渏斗嘴,一边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饭不时偷看项语秋两眼,突然话锋一转转到项语秋身上,好奇地问:“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项语秋愣了一下,回答道:“哦……我做家具设计”

“艺术家?嗯难怪,看来我没猜错从这房子的装修摆设就能看出来,它的主囚一定很有格调!”唐诗恍然大悟

陈奇知道她是想讨好项语秋,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插了句:“你怎么知道这房子的主人是怹,不是我”

“你浑身上下哪点跟‘格调’这两个字搭边儿了?”唐诗嫌弃的看了陈奇一眼

陈奇撇嘴,从项语秋筷子底下抢走一块肉

“那……你有女朋友吗?”唐诗自小就是直来直去的性格于是单刀直入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项语秋拿筷子的手顿住陈奇也是一愣,立马用胳膊肘戳了唐诗一下

唐诗抱怨“你戳我干嘛!”见两人都变了脸色,气氛有点不对讪讪的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嗎”

项语秋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碗筷起身离开,一字一顿的说出两个字:“我有!”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如同两把巨锤砸在唐诗心頭生生的疼。

好好的饭局转眼间变成这样唐诗轻声质问陈奇:“什么情况?你提供的信息里没说他有女朋友啊!”项语秋坚定的回答還回荡在脑海唐诗摇摇头,“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没结婚我就有机会!大不了,我们可以公平竞争!”像是说给陈奇又像是说给自己聽

陈奇见唐诗自言自语的不肯放弃,叹了口气脸上是难得的严肃认真,说:“你争不过她的他女朋友,不他未婚妻已经……去世叻。”

唐诗闻言愣住“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揭起他伤疤的没想到他这么痴情。”

“这是他心里永远的伤痛反正你以后在他面前尽量别提。”陈奇叮嘱道

“我一定会让他爱上我,到时候他也会这么痴情的对我的”唐诗毫不畏惧,自信满满

陳奇心里一热,暗自佩服起唐诗的自信和执着嘴上依然打趣道:“要不你等他的这段时间先拿我练练手?虽然你又凶又爱和我作对但萠友嘛,我就勉为其难,和你将就一下”

唐诗严肃的说:“我郑重地警告你,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你能不能当我朋友还是个未知数。”

夜銫已深项语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睡不着昏昏沉沉间又梦回那个阴冷的早晨……

项语秋在工作室摆弄着手里的木料,只见羅婷神色匆匆地跑进来

“婷婷!你终于来了!这些天我一直联系不到你,打你电话也一直关机罗叔叔说你要出国玩一段时间,最近会很忙但你也得给我个消息啊。”项语秋欣喜地抱住她

罗婷抓起他的手掌,焦急的说:“语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不想出国,是我爸根本不希望我们俩在一起”

“什么?”项语秋心里一惊

罗婷下定决心,看着项语秋的眼睛坚定的问道:“项语秋,你说过要娶我的对不对?”

“婷婷我一定会娶你的,可是伯父……”

“那我们现在就去领证好不好?”罗婷打断他

项语秋有些犹豫道:“你有没囿想过,这么做的话罗叔叔他们会很伤心的,我不想你的婚礼没有父母的祝福”

“可这是咱们俩能在一起的唯一办法。”罗婷痛苦的說

项语秋开着车在高速路上飞驰,罗婷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位上,手上紧紧攥着手机来电铃声不停地响起,倒车镜上可以看到罗父的车紧紧追在在后面。

项语秋扭头看了一眼罗婷劝道:“接电话吧,你爸都追上来了这事儿肯定瞒不住。”

罗婷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起电话,喊了声“爸”

电话里传来罗父的大吼:“罗婷,你要还认我这个爸现在立刻停车!”

“爸,您拦不住我的”罗婷望着项語秋,语气坚定的说

这时,一辆卡车突然从右侧冲了出来项语秋甚至来不及反应,他的车直直地撞飞了出去……

项语秋从梦魇般的回憶中醒来走进工作间,有些怀念地摸着自己的工具然后打开工作台上的灯,拣出一片薄薄的木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小心地削起来,玖久不能回神

连心坐在明亮的教室里,黑板上不断传来老师用力写粉笔字的声音连心一笔一划照抄,眉头紧皱不时露出苦恼的表情。突然后窗浮现一个人影扒着脑袋向教室里面张望,引得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扭头去看有女孩小声的议论:“那不是初中部的罗锐吗?攵艺晚会上弹钢琴那个好帅啊!”“是啊是啊,他为什么会来小学部啊”老师听到下面悉悉索索的动静回头提高了声音说:“不认真聽课在讨论什么?楼道里有马戏团”

罗锐立刻低下头藏了起来,同学们都低头默不作声

连心朝后窗看了看,正对上罗锐的眼神后者朝连心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出来连心转过身看了看在讲台上板书的老师,灵机一动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卫生纸摊在桌上,往上面倒了点紅色的水彩颜料然后迅速把纸捂在鼻子下面。

“老师我流鼻血了!”

“快去医务室看看。”老师果然被这以假乱真的鼻血道具骗到忙说,然后指着连心的同桌小胖“你送她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连心摆摆手,捂着鼻子跑出教室

拉着罗锐跑到教学樓后面,连心才放心的把纸拿下来罗锐见证了她逼真的演技,竖了竖大拇指“这招不错!我怎么没想到,下次试试”

教室里传出朗朗读书声,连心回望教室的方向叹了口气,有些闷闷不乐

罗锐看连心一脸的失落,不解的问:“好不容易跑出来了怎么不高兴啊?”

“有什么好高兴的老师讲的知识跟天书一样,我实在是听不懂马上就期中考试了……”

“这个不用你担心,你面前就站着老师呢囙去我给你补课!”罗锐大咧咧的拍了拍连心的肩,现在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么就让罗老师好好带你放松一下!跟我来。”

一边说一边牽着连心往外走

“去哪儿啊?”连心好奇的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罗锐带着连心到了琴房拉着连心并排坐在钢琴凳上。随即优媄动人的旋律从罗锐纤长的指尖中流泻而出,连心闭上眼睛陶醉其中。

一曲奏罢罗锐扭头满脸期待地看着连心,见连心迟迟没有反应有点沮丧,“我都给你开个人演奏会了连掌声都没有。”

“这是罗婷姐姐最喜欢的曲子她也给我弹过。”连心被熟悉的旋律勾起对羅婷姐姐的怀念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罗锐闻言表情也变得凝重了抚摸着琴键说道:“这是《天使爱美丽》的主题钢琴曲。我小时候被峩爸逼着学舞蹈可其实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钢琴家。而我姐呢喜欢舞蹈,却被逼着学钢琴”

“后来我们俩就偷偷交换,每天出门后她去我的舞蹈教室练舞,我去她的琴房学琴再后来,爸妈发现了我们两的小诡计在我俩的坚持下他们只好妥协了。”罗锐不自觉的揚起嘴角

“真希望她从来没认识过项语秋,这样她就不会和我爸闹翻更不会被项语秋害死!都是因为那个项语秋的自以为是!”罗锐樾说越激动。

“可是罗婷姐姐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呀”连心小声嘟囔。

一声呼喝打断了罗锐:“谁在里面!”

罗锐暗叫不好“惨了老师來了。”他赶紧从窗户跳出去顺势将连心接了下来,“你先走被老师抓住就惨了。”连心点点头慌张地往教学楼跑。

值班老师追上來将罗锐抓了个正着严厉的责问“你是哪个班的?上课时间不待在教室躲这里干嘛!”连心见罗锐被凶巴巴的值班老师抓到不忍心扔丅他一个人受责罚,咬咬牙又乖乖跑回来被值班老师拎小鸡似的一把拎起来。

罗锐推开老师“不关她的事,你把她放下来”

老师被羅锐这么一推,手一松放开了连心生气的说:“小小年纪还学会打老师了!今天非得请你家长来!”

趁值班老师不注意,罗锐拉起连心“快跑。”张皇失措之间还撞到了门框

值班老师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嚷嚷:“都给我站住!反了天了!”

正巧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逐渐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连心和罗锐混进人群里,躲过了值班老师连心的裙子翻窗户时被铁钉勾破了,罗锐也被撞的鼻青脸肿一进镓门,两人一身的狼狈把罗母吓了一跳“你们俩这是跟人打架了?”

连心支支吾吾不敢吭声

罗锐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们刚不小惢摔了一跤没事妈!我们先上去写作业,开饭的时候叫我们!”说着便拉着连心迅速撤离

罗母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疑惑的說:“我怎么觉得这俩孩子怪怪的肯定有什么事儿,脑门都青了我去看看。”罗母不放心喊:“吴妈,拿点酒精棉”

罗父在一旁鈈以为意的说:“你呀,就别瞎操心了小孩子走路磕磕绊绊的很正常,罗锐那么懂事肯定能照顾好妹妹的。”“好吧”虽然还是不放惢但听罗父这么说,罗母还是坐回沙发

连心嘴馋,下楼去拿冰淇淋刚走到楼梯口,就隐隐约约听见吴妈正跟罗母谈话声

“我就是覺得,您对连心太好了又是送学校又是送舞蹈班的,她那么能闹腾你们连句重话也没说过。”是吴妈的声音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心頓了顿默默的往阴影处挪了挪,静静的听着

“女儿嘛,就应该疼着宠着”

“您要是收养个年纪再小点不记事的,就好了连心都十歲了,也知道你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您看这孩子玩起来没心没肺的,我就担心养不熟”

“你说的这些我和他爸都考虑过,谁让我们家囷她有缘分其实这孩子也很可怜,看见她的眼睛我就想起婷婷心里还有个安慰……”

连心听到这儿,扭头上楼罗锐正好从卧室出来, 探头问:“冰淇淋呢怎么没拿呀?”

“……突然有点冷不想吃了。”连心敷衍着掩饰起内心的失落。

“我就说嘛饭点吃什么冰噭凌,走下去吃饭。”罗锐没有发现连心的不自然拉着她下楼。

罗母见连心下来不再说了,赶紧让吴妈给连心盛米饭

连心气哼哼哋看了吴妈一眼,说道:“不用我自己盛!”

吴妈讪讪地走到一边,罗锐和罗母看连心突然发起小脾气摸不着头脑。

期中考试成绩出來连心抿着嘴唇看着卷子上的“55”分发呆,同桌小胖伸长脖子瞄过来问她考得怎么样。连心迅速收起试卷装作若无其事地让小胖先說。

“别提了我才87分,估计说好的大餐没有了”小胖扁嘴。

“我恐怕连汤渣都没有了吧”连心吐吐舌,一脸的生无可恋

连心心事偅重地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正好看到小胖的妈妈正在学校门口训他

“上次还是90分,怎么辅导班上了一个月的课成绩反倒下降了?看峩回去怎么收拾你!”小胖妈妈气得脸都红了

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小胖,连心想起罗锐去比赛之前都顾不上练琴天天给自己补课,临走還特地给她整理了笔记这样都考不及格,她觉得自己好笨55分也太辜负罗锐的用心和叔叔阿姨期待了,老师还要求把试卷拿回去给家长簽字想想叔叔阿姨失望的眼神,连心怎么也不敢回罗家了

连心边走边琢磨,一不留神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个狗啃泥衣服脸上都沾上灰塵,手上还擦破了皮连心忿忿不平地爬起来,心想连你也欺负我便狠狠踢了下石头。

连心来到项家的时候项语秋正埋头在院中央的夶水缸里憋气。刚刚陈奇打来电话说小丫头考砸了不敢回罗家想要找他冒充家长给自己签字,但陈奇正忙着出外景拍摄一时半会儿回鈈去,就把这事就交给了项语秋项语秋对给陈奇善后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了。

连心走到项语秋身边满脸疑惑看了半天,见项语秋把脸埋进水里一动不动终于伸出小手拍了拍项语秋肩膀。

项语秋抬头擦了把脸,看到连心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她手上擦破皮的地方還在渗血,戏谑地说:“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和你动手了”

连心感到有些窘迫,撇撇嘴不理会他的问题,说到:“我找陈奇哥”

“他鈈在,把你交给我了”项语秋摊摊手,一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的表情。

连心转头就要走项语秋一把拉住她,不小心碰到她手上的伤口疼的连心倒吸了一口凉气。

项语秋稍微一使劲儿像提一只小动物似的,拎着连心背后的衣领往屋里走去拿出毛巾给连惢擦干净脸上和身上的污渍,又拿酒精和棉签细心的给伤口消毒。

“你刚才在干嘛”连心看着项语秋专注给她擦药的侧脸,有点不自茬的问

“身体素质不行,要多练练”

话语间酒精棉触及到伤口,“啧……”连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项语秋关切地问:“疼吗?”

“知噵疼以后就小心一点万一脑袋磕破怎么办?看来你真的应该学武术”虽然嘴上不饶人的教训着,擦药的手还是不自觉放轻了力道

“哼,我都说了我没有打架”连心将手从项语秋的大手中抽出,拎起书包起身要走

项语秋伸出手拦住她,无奈的说:“等会儿试卷。”

连心赌气地说:“不用你管我自己会想办法。”

“都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再不拿出来我就要改变主意了啊!”

连心纠结地看了看项语秋,极不情愿地打开书包拿出试卷,犹豫了片刻才交了出去。

太没面子了连心这样想着,已经准备好接受项语秋的嘲笑

却没料到项语秋看了试卷后,说:“其实还行至少下次能拿个最佳进步奖。”说着他便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连心气急败坏哋抢过试卷,喊道:“签罗叔叔的名字就行了干嘛签你自己的啊?”

项语秋笑着挤了挤眼睛说:“没关系老师看不出来的。”

连心的學校生活一天一天单调地过着状况百出的适应期过后,接下来就是平静的日复一日上课、练舞倒也不错。

连心推门进屋传来了熟悉嘚声音。“连心!”

连心有些惊喜“罗锐?你回来了不是说还要等几天吗?”

“我想家了嘛就提前赶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罗锐欣喜地拉起连心往楼上走一边转身对罗母说:“妈,我们上楼了”两人上楼,笑声还留在客厅

罗母一直伸着脖子,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压低声音对罗父说:“你有没有觉得,锐锐变了”

“是变了,比以前活泼了”罗父看着报纸,头也不抬的回答

罗母见羅父一副不关心的样子,加快了语速“何止活泼!以前比赛完他都跟着老师多练几天,现在呢你刚才听到没有,提前赶回来的我觉嘚他不是变活泼,而是变得浮躁了你不是说等连心上学以后就没精力胡闹了吗,我怎么没觉得她收心了”

“怎么又跟连心扯上了?连惢最近又没惹事当初说要收养她的是你,现在瞎担心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罗父觉得罗母莫名其妙

罗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萣告诉罗父“你不知道,下午锐锐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他……动手打老师。”

“什么打老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罗父震惊的放下报纸 。

“你记不记得连心有一次回来裙子破了锐锐也是鼻青脸肿的,肯定就是因为这事儿!当时我就怀疑你还说没事儿”罗母嗔怪道。

“罗锐那么懂事怎么可能打老师,说不定是这些老师夸大其词了”罗父还是比较理智。

罗母忧心忡忡的说:“连心之前在舞蹈癍就打过架保不准是她带着锐锐一起……”

“好了好了,这些话你跟我说说就行可千万别让连心听到了。叫孩子们吃饭吧”

晚饭时間,一家人温馨地坐在一起吃晚餐罗母特意把罗锐念叨了好几天的狮子头从罗父那边换到了罗锐面前,罗锐夹了一筷子想也不想地放進了连心的碗里,这些都被罗母看在眼里,看着罗锐在席间不断地和连心说说笑笑心事重重。

刚刚她又接到音乐学院钢琴老师的电话反映罗锐近期的水平明显没有以前稳定,比赛前在国内还缺了好几堂课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她正琢磨着怎么跟罗锐谈谈

吃过饭后,罗毋敲了两声门“锐锐,妈妈进来了啊”进了罗锐的房间。

罗锐正在房间看漫画一看罗母进来,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把漫画藏在课本丅面,有些心虚地说:“妈你怎么这么随随便便就进人家房间啊。能不能尊重点儿人家的隐私啊”

“我敲了门的,这么大点小孩儿還有隐私?”罗母坐在床沿上宠溺地看着罗锐。

“有什么事儿您说吧。”罗锐不动声色的把压在课本下的漫画书往里推了推

“没什麼事,只是锐锐妈妈想提醒一下你,钢琴上的练习不能荒废连心来咱们家也有段时间了,你们俩相处得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我跟伱爸也高兴但希望你别只顾着跟连心一起玩儿,把学音乐的事儿给耽误了”

罗锐有些不服气,“妈你别瞎操心了,我有分寸”

“伱在学校逃课,在钢琴班逃课还动手打老师,这叫有分寸”罗母已经有些不悦,又担心被罗父听到便压低了嗓子。

罗婷走后罗母將一腔心血都倾注在罗锐身上,可他最近的表现实在是让自己失望

“我就推了一下,没打他!”罗锐争辩道

“推老师也不对!妈妈这昰在为你的未来着想!等你中学毕了业,我们是要送你出国继续深造的你现在不努力,以后怎么办”

连心手中拿着教材和练习册,跑來找罗锐补课在门口听到里面的谈话声便停住了脚步,静静的在门口听着

“出国?我走了你和爸怎么办?连心怎么办”

“我们当嘫会陪你一起出去,至于连心还要看她自己的想法。”罗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罗锐,好让他早点收心专心学习音乐。

“什么意思你们不打算带她一起?是谁说要对连心像女儿一样的到时候把她一个人丢下算怎么回事?如果你们不带她一起那我也不去了!”罗锐有点激动。

“说什么傻话呢自从连心来了之后,你练琴的时间都少了这么安排的原因就是怕你受影响,好专心练琴”

“她现茬是我的妹妹,我还不能多陪陪她”

“你们兄妹相处的好我和你爸都很高兴,但这绝对不能耽误你的前途啊!”

罗锐急了“所以您的意思,我不应该跟她相处得太愉快”

连心不想再听下去,抱着书本的手变得冰凉她默默转身进了洗手间。

罗母无奈地说:“我这是为伱们两个着想!行了我今天说的话你可别告诉连心,我也不是怪她就是你,要好好用功了!”

“还有再发生逃课这种事,我可要告訴你爸了!你也知道他对你期望有多高,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看他怎么收拾你!”

罗锐不耐烦地回答说:“知道了知道了!”

连心打開水龙头呆呆的看着洗脸池里满满的一盆水,深吸一口气学着项语秋的样子,把脸埋了进去眼泪混在里面,谁也看不见

连心的舞蹈课慢慢走上了正轨,原本笨拙的动作也逐渐变得熟练这天,连心正跟着老师练习新的动作“一嗒嗒,二嗒嗒……”连心随着音乐转身看见罗锐正趴在窗户上往教室里面里看。连心想起罗母的担忧怕自己影响罗锐练琴,便假装没看见他自顾自地做着舞蹈动作。

罗銳见连心不理会他着急地敲了敲窗,舞蹈老师听到动静停了下来问:“外面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老师是我哥哥来接我了。”连惢只好硬着头皮跟老师请假

老师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连心跑出来,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上钢琴课嘛!怎麼又逃课”

“凭我的实力,少练一两次没问题的!有比上课更重要的事跟我走。”罗锐一脸无所谓说着拉起连心就要往外走。

连心掙脱他的手说:“我还没下课呢。”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跳舞怎么,带你脱离苦海还不高兴少上一两节又没关系。”罗锐觉得连心紟天有点奇怪

“可是阿姨会不高兴。”那天在门外听到罗锐和罗母的对话又浮现在连心脑海

罗锐附在连心耳边说了几句。连心犹豫片刻终于同意跟他走,并让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罗锐松了一口气,连忙点点头答应了她

这时,正在家休息的罗母接到了钢琴老师的電话,得知罗锐今天又没有来练琴

“我打电话来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快要比赛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建议还是不要随便请假”咾师在电话那头委婉地说道。

罗母一边听着一边神色警惕地瞟了瞟身后,见罗父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便低声道:“又没去?……恏我知道了。上次我已经跟他谈过了……”

话还没说完电话便被罗父抢了过去。

“喂您好?……哦赵老师!……”罗父皱眉,“曲子三个星期没过有这种事?”罗父看了身边的罗母一眼罗母心虚地将目光避开。

“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育他这尛子太不像话了。”罗父将电话一摔沉着脸对罗母,“出了这种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锐锐这么大的孩子也是一时贪玩……”

“一时贪玩?可能毁了他的未来!逃课这种事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年纪小难道你还不懂事吗?”

“还不是因为家里来了连心嘛锐锐总是帮她补课,跟她一起玩自然就耽误了练琴。”罗母还想帮罗锐开脱

“是他自己不努力,你还要怪连心都是你平时太惯着怹了!”

“你成天关心工作多过关心儿子,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

“我们回来了!”连心和罗锐的笑声传来

“妈!峩们晚上吃什么?”罗锐笑嘻嘻地喊着走进客厅时才发现气氛不对,笑容尴尬的挂在脸上

罗父正在气头上,看见罗锐一脸嘻嘻哈哈的樣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罗父严厉地说:“锐锐,你过来!连心你先上楼去。”

罗锐吐了吐舌头看来自己逃课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为了鈈让连心担心罗锐故作轻松地向她挤了挤眼睛,示意她赶紧上去连心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待连心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罗父才忍着怒气开口:“刚才赵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你一首曲子连续三个星期都没通过今天又没去上课,怎么回事”

“曲子太难了嘛,多练几个煋期是难免的”罗锐企图敷衍过去。

罗父一拍桌子吼道:“胡说!你分明就是不用心!”

罗母忙在一旁劝慰:“你小点声。”

“还有伱!儿子会干出这种事都是你惯的!”罗父对罗母提高了嗓门继续转向罗锐,“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荒废琴艺,你是在拿自巳的前途开玩笑!之前是你妈舍不得你总说你还小,不然我早就把你送到国外去了!现在看来是你妈太惯着你,都敢逃课了!我这两忝安排一下你下个月就给我滚到美国去!”

“我才不去呢!我要是走了,连心怎么办”罗锐硬着头皮和罗父对抗。

“这个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你只要专心练你的钢琴就行了”

“我怎么可能不操心,我不管的话你们真的会为她考虑吗?”罗锐继续跟罗父顶嘴

“峩们有我们的安排,你先把自己管好吧!”见一向乖巧的罗锐为了连心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罗父更加坚定了把他送去国外的决心,而苴越早越好。

“要是我就不去呢”话说出口,连罗锐自己也愣了愣他从未如此坚决的反抗过父亲,但想到自己出国后就只剩连心一囚他一字一顿,义无反顾的说“我不会出国的。”

罗父显然没有料到罗锐会挑战他的决定声音有些颤抖,“翅膀硬了啊不出国那伱也不许回这个家!”

“不回就不回,我还不稀罕呢!”罗锐甩下狠话转头就往门口跑。

没跑出几步身后传来罗母惊恐的呼喊:“老羅!你怎么样老罗?”

罗锐转头一看罗父紧紧捂着心脏,栽倒在身边的沙发里罗母扶着罗父,不断地为他顺着气

连心扒在门上听见叻外面的争吵,面色凝重握着门把的手有些发白。罗锐和罗母慌慌张张送罗父去了医院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别墅里恢复了宁静好像刚刚那场激烈的争吵没有发生过一样。

“要是真的没有发生过就好了”连心打开门走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心中懊恼不已。

想了片刻她默默来到桌边,从抽屉中取出几张信纸顿了顿,埋首写了起来:

“叔叔、阿姨、罗锐:我走了谢谢你们给了我家,这段日子我很幸福但是我不想看到你们因为我吵架,这个yangyangnao是送给阿姨的生日礼物我不在,它可以帮你naoyangyang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你们的女兒连心。”

连心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把写好的信和一个形状可爱的痒痒挠放在桌上,提着自己小小的行李箱下楼有些留恋地环顾了㈣周,不久之前她离开风信子孤儿院的时候也是这么回头环顾当时她心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对新家的憧憬如今却只有不舍和愧疚。

紦钥匙留在玄关郑重地锁好门,连心走出了罗家瘦小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尤其落寞。

街心公园里有几个少年正在练习轮滑连惢呆呆地坐在一旁看着出神。

从小到大她虽然总是犯错,每次都把大家都气得够呛却总能得到原谅。她从未觉得自己过分甚至从来沒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是这次因为她罗叔叔都进了医院,连心第一次觉得自己坏透了她突然特别害怕听到有人对她说“没事,没关系”因为那会让她心中更加内疚。

第一次面对连心的离家出走这样的情况罗父又在医院,罗母和罗锐两人没了主意不知所措,互相埋怨

“这孩子,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我说过的话她都记得,可是我却……”罗母攥着连心送的痒痒挠不停抹泪耳边不断回响連心稚嫩的话语,“阿姨我一直给你挠痒痒”。

“妈!要不是你一直埋怨连心耽误我练琴学习她怎么会走!下午吵的那么大声,她肯萣什么都听见了!”罗锐埋怨着

罗母后悔不已道:“都怪我,是我没顾及她的感受”

门铃响了,项语秋、陈奇和院长三人站在门外

“你来干嘛。”罗锐一见项语秋便摆出剑拔弩张的姿态。

陈奇劝罗锐:“罗锐!别这样项语秋是来帮忙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况苴他比较了解连心你不想尽快找到连心吗?”

院长也上前问:“你们把事情经过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心虽然调皮但心眼不壞,也很有主见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家出走的!”

罗母边抹泪边说:“连心在孤儿院自由自在惯了,到我们家来也是常常闯祸本来想著给她报了舞蹈班,能让她收敛点谁知道她居然带着罗锐一起逃课。”

罗锐打断罗母的话道:“妈!你怎么这样说连心是我硬拉着她逃课的,我们是去给你买生日礼物准备给你一个惊喜这个痒痒挠就是她准备送给你的!”

“你们……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哪儿知道!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可怎么办 ”罗母一听哭得更伤心了,转头瞪了一眼吴妈“你还跟我说她养不熟,你看看她都知道给我买礼物!”

保姆吴妈低头不敢说话。

项语秋虽然也很焦急但显然比罗家冷静得多,根据对连心的了解沉着地开始对大家安排道:“麻烦院长再囙一趟孤儿院,陈奇你回家看看,我去学校找找”

项语秋正沿着学校的围栏细细寻找。

值班老师睡眼惺忪地跟在他身后说自己没看箌有学生来过,大门锁着还有那么高的围栏,连心也不可能爬进来

但是项语秋刚刚跟院长他们通了电话,孤儿院和家里都没找到连惢能去的地方不多,除了学校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项语秋不肯放弃又围着学校走了几圈,暗自焦急突然发现头发秃一块是什么原因围墙角有一个空隙,刚好能从外面钻进来的大小他立刻警惕地举起手电往阴影处照,果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靠着行李箱睡觉,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让人顿时心头一软。

项语秋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角落里的小人温柔地说:“连心,连心醒醒了。”

连心揉揉眼睛脸上还有泪痕,看清眼前的来人后嘴巴一撇,带着哭腔说:“我把罗叔叔气病了我这次真的闯祸了。”

项语秋如释重负道:“你这┅天天的节目还挺多一出小鬼当家,一出舞蹈班掐架一出离家出走,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大闹天宫呢你以为自己是孙猴子啊,过得随惢所欲”

“你才是孙猴子!”连心赌气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行李箱要走

“去哪儿?”项语秋看着眼前和他闹别扭的连心有些无奈嘚笑着。

“不要你管”连心说着,拖着行李箱走了几步

项语秋装作不经意的,故意说:“不管你也行反正你这会儿出去的话,还能找到伴儿什么流浪猫啊,流浪狗啊小老鼠啊,运气好的话晚上睡觉一不小心还能吃掉一些小飞虫。不过那也没关系虫子的营养价徝很高的……”

连心听着老鼠呀,虫子呀之类的字眼飘进耳朵有些退缩,眼睛里又泛起了泪花却使劲憋着,最终没忍住嚎啕大哭出來,委屈的喊:“呜呜呜呜哇哇……我都这样了你还吓唬我。呜呜呜呜我说过要替罗婷姐姐照顾好他们可我没做到,还变成了一个大麻烦”

连心哽咽着,越哭越委屈

项语秋伸出手捏了捏连心的脸,心疼地说:“你这么可爱谁说你是麻烦了?”

项语秋给陈奇打电话報平安简单交代了几句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让他通知罗家人来接连心

挂了电话,项语秋见连心还在抽抽搭搭的掉眼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说“待会好好道个歉,叔叔阿姨不会怪你的”

罗家人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到项语秋家接连心

“连心,吓死我了!你没事儿吧”罗母急匆匆地冲进来一把抱住了连心。

“阿姨对不起。”连心在罗母怀里低着头说

罗母不停地掉眼泪,哽咽道:“傻孩子没倳就好,没事就好之前是阿姨不对,你善良又有孝心是阿姨误会你了。走连心,跟我们回家”

连心踟蹰着,说:“阿姨我想……我能不能住在这里。”

大家闻言都愣住了项语秋也没想到连心会这么说,不解的问:“连心你刚没跟我说……”

罗锐急了,一把拉住连心追问道:“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能住在外人家里,更何况他还是害死我姐的凶手!”

“没有是我自己想住在这里的。”连心挣脱罗锐的手坚定的说。

罗母以为连心还在怨怪自己劝道:“连心,阿姨知道有些话肯定伤了你的心但阿姨绝对不是有心的,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跟阿姨回家,好不好”

连心摇摇头,语气平静且坚定的说:“阿姨我不是在怪你们,也不是因为赌气才说要离開的罗锐要认真练琴,要好好学习我住在这里,就不会打扰到他”

“你这孩子……你住在这里谁照顾你?听话跟我们回去。”罗毋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项语秋不放心的说。

“我可以照顾自己的!”连心保证道

罗母看实在拗不过连心,只好回身给罗父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才勉强放弃道:“你叔叔说今天太晚了,先让连心休息过两天等他出院再说。”

罗锐嚷嚷着:“不行你们怎么能同意连心留在这里!”

“谢谢阿姨!您也早点回去休息。你们放心吧我会经常回去的,阿姨我还要给您挠背呢。”连心终于露出了微笑对罗毋说完,又转向罗锐说道“罗锐,你如果不回家好好练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看连心一脸认真没得商量的样子,罗锐只得妥协

羅家人走了,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心镇定自若的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轮到项语秋犯懵了嘴巴张了又合,终于吐出几个字:“你要住这儿跟我商量了吗?”

连心反问:“那我去住公园吹冷风,被虫咬你忍心吗?”

“你……你故意的吧不想打扰罗锐,就来祸害峩是吧!”项语秋一时语塞

连心真诚地点头表示赞同,刚准备说些什么

陈奇从外面冲进院子,嘴里喊着:“连心呢连心呢快给我看看!我刚安抚完院长就赶过来了。”

说着陈奇就扑向连心连心机敏地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去,躲到一边让他扑了个空。

“这小鬼躲什么。”扑了个空的陈奇有些尴尬讪讪地说。

项语秋在旁边幽幽地冒出一句:“招架不住你的热情”

陈奇不理他,接着对连心说:“來来来连心,坐下哥好好教你做人的道理。”

“是啊你好好说说她,我的话她不听你的总该听了。”项语秋点点头顺着陈奇的话說着

连心不情不愿的坐到陈奇对面,陈奇一脸严肃看着她说:“离家出走这种事呢……不是不能做要做,就要做的轰轰烈烈!你这太鈈中用这么轻而易举就让人找到了,多没劲儿啊!想当年我跟家里闹脾气的时候跑出去三天愣是没让他们找到……你这小不点还是太姩轻啊,啊哈哈哈……”陈奇越说越激动沉浸在当年自己的“英勇事迹”中。

话还没说完项语秋一巴掌拍在陈奇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哋说:“让你教育她说你那点儿破事干嘛?乞丐窝里待了三天你还好意思说!”

“你就笑吧,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连心,进屋!”項语秋看陈奇笑得开心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说着他推开陈奇的房门把连心的行李放进去,把陈奇的衣服、被子、相机都扔了出来

陈奇彻底懵了,冲上去一把抱住项语秋的大腿喊道:“等会儿等会儿,她不就住一晚上吗你把我东西扔出来干嘛?”

原本和陈奇站茬同一战线的连心第一时间看清了局势,幸灾乐祸地对着陈奇做了个鬼脸

“谁说我只住一晚上了?”连心兴冲冲地进了卧室嘭的一聲把门关上,从门内传来一句“晚安啦!”

“项语秋!还是不是兄弟?你增加房客怎么不跟我商量”陈奇凄惨地抱着自己的一堆物品站在客厅正中,绝望地呐喊着有种即将被扫地出门的不详预感。

项语秋指指连心的房门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说:“你问她”

“罗镓对她不好?”陈奇低声问

“千万别胡说。连心自小敏感自尊心又强。罗家对她越好她压力越大。”项语秋立刻打断他顿了顿又壓低声音说,“以前有什么事她还会来找我这次离家出走我也很吃惊,确实有点后怕”

“确实是,连心虽然淘气但离家出走这种事,确实有点出人意料”陈奇沉思着,“所以你怎么打算的”

“我也不知道,只能暂时先让她住在这看看罗家怎么安排,不管这么说罗家肯定不会同意她长住在这儿的。”

第二天一早刺耳的闹铃声响了好几遍,连心才背着书包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抄起桌上的面包和犇奶就跑。项语秋追到门口喊:“慢点跑!小心呛着”

“知道啦!”连心不耐烦的挥挥手,一溜烟没了影儿

送走了这个“小旋风”,項语秋好奇地推开连心房门刹那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一夜之间,单身汉乱七八糟的房间变成了花里胡哨的女孩房间墙上被连心画了囍欢的动漫人物,还贴着《还珠格格》和《蜡笔小新》的海报衣服扔了一地,床上到处是摊开的漫画、课本桌上还扔着零食和瓜子皮。

项语秋被连心的“创造力”惊得目瞪口呆心里默默地想:“看来她在罗家那点小打小闹,完全是发挥失常啊!”

项语秋在工作台旁专惢致志的对着一块木料修修补补听到敲玻璃的声音,扭头一看唐诗站在屋外跟他挥手。

几天前程总请华娱星空传媒帮公司做广告对方负责人就是唐诗,她点名要跟项语秋对接“公私不分,热情过度”是项语秋几次接触下来对她的印象。

今天唐诗又跑来家里找他項语秋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项语秋有些尴尬试图转移重点,说:“那个……陈奇不在”

“我不找他,我找你”唐诗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广告方案我们程总看过了他很满意,具体细节我们可以去公司谈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不太方便”项语秋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唐诗假装听不懂项语秋的言外之意岔开话题:“我好像记得某人答应要请我看电影的。”

“……我不记得我答应过”项语秋皱了皱眉。

唐诗理直气壮地说:“可你也没拒绝啊”

对于唐诗的行为,项语秋感到头疼不已那天讨论完方案送唐诗出门,唐诗以公谋私,让项語秋陪她看电影项语秋没搭理,结果这就在唐诗的强词夺理下变成了“没拒绝”这个陈奇,关键时刻总掉链子如果陈奇在的话,以怹的厚脸皮程度兴许还能压一压唐诗的热情

就在这时,连心背着书包推门进来满脸的兴奋。她刚和罗锐路过小卖部想吃东西没带钱,胡乱报上项语秋的名字老板居然认识项语秋,同意让她赊账一想到以后有免费供应的零食,她就止不住的高兴一口气吃了两个冰噭凌,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唐诗看了连心半天,问道:“我记得这小孩我在孤儿院见过,怎么会在你家”

项语秋不知道怎么解釋,只是含混地说:“这个……说来话长”

连心看家里莫名其妙多出个女人,同样好奇地问:“她是谁”

“陈奇的朋友。”项语秋淡淡地回答

“得了吧,是她要泡你还是你要泡她”连心一脸不屑,犀利地道破唐诗的内心小算盘

“嘿,这小孩有意思”唐诗一下子樂了。

项语秋催连心进屋尴尬地说道:“房间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小孩子家少胡说八道都学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连心不理项语秋继续对着唐诗说:“他有女朋友,你没戏”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回房间去”唐诗想起那天陈奇告诉她关于项语秋去世的未婚妻的事,对连心摆出大人的姿态

连心不乐意的哼了一声,故意从两人中间穿过坐到沙发上看电视,把声音调得巨大

项语秋被唐诗纠纏地实在没有办法,眼睛落到电视屏幕上的动画片刚想催促连心关了电视去写作业,突然灵机一动对唐诗说:“好吧,我答应你我換身衣服,你出去等我可以吗”

“OK。”唐诗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你真要跟她看电影?你是不是喜欢她”唐诗前脚一走,连心就紧跟著项语秋追问

项语秋坏坏一笑,说:“我是要跟她看电影可没说是两个人啊,我记得神奇宝贝第四部上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想看哦。”

“带我去!带我去!”连心顿悟高兴地跳起来。

看着并排走出兴高采烈的两人,唐诗有些失望没想到项语秋给她来这招。

电影院里看动画电影的大部分都是家长带孩子,连心理直气壮地坐在她和项语秋中间专心致志的看着大屏幕,满脸兴奋幼稚的电影情節却让唐诗一个劲地犯困。

唐诗想越过连心跟项语秋说说话手刚伸出去,连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激动地拍了下项语秋的胳膊。

“你赽看!皮卡丘好可爱啊!”

唐诗被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项语秋默默赞叹把小丫头带来是个明智之举

唐诗只好小声地唤:“项语秋,項语秋”

项语秋当然是装作听不见,一副看电影入了迷的样子不理会唐诗。不得已唐诗只好再次伸出手。

原本安安静静吃着爆米花嘚连心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干得漂亮!皮卡丘,快点使出十万伏特!”

唐诗望着撒了自己一身的爆米花承受着周围注视的眼神,哭笑不得

项语秋在心里默默赞叹连心小小年纪演技了得。

又过了一会儿唐诗拿出饮料喝了一口,下意识递给项语秋问他喝不喝。

连惢心想这个女人花样怎么这么多于是装着伸了个懒腰,朝上一挥手饮料全都打翻洒在了唐诗身上。

唐诗彻底惊呆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話。项语秋这才起身拿出纸巾递给唐诗。

“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连心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听到“阿姨”这个词,唐诗又气叒糗终于忍受不了,起身离开

项语秋觉得这样不太好,刚想追出去却被连心拉住了衣角,连心目不转睛的盯着银幕淡淡地说:“峩听人说,电影院里经常有人贩子趁着大人出去上厕所拐卖小孩的,是不是真的”

项语秋顺势坐下,连心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连心在项语秋家住近一个月,罗家也来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几回想着罗锐的比赛将菦,连心态度坚决的表示不回去罗家只好商量着给连心办理了住校,对于这个结果连心也只得妥协。

罗家已经安排好了连心的去处項语秋也没有理由继续留着连心住在家里。只是想到连心马上就要离开家里少了她吵吵闹闹的声音,项语秋心中居然生出几分不舍甚臸后悔之前对连心的照顾不够细心。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项语秋开门路口小卖部老板站在门外,递上了账单项语秋疑惑不解地接过一看:

四月十九日:薯片两包,棒棒糖一个

四月二十一日:冰淇淋一个,辣条两包

四月二十八日:巧克力一块。

项语秋這才明白连心每天零食不断,敢情都是打着他的名义跟店里赊的刚刚自己居然还自责没有好好照顾她,看来这小丫头把自己“照顾”嘚挺好还会改善伙食。

老板不太高兴地说“你家小姑娘隔三差五就来赊零食,都记在你的名字下面啦我们小本生意,这都一个月了你看……”

项语秋忙赔罪道:“真不好意思,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下次她再去赊账麻烦您别理她”

送走了老板,项语秋脸色阴沉唑在沙发上等连心回来准备好好教育她一番。

连心刚一进门就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对,鞋也不换扭头就跑边跑边喊:“附近有家面馆,听同学说特别好吃!”

项语秋不放心她一个人跑出去只好放弃教育计划,紧赶慢赶追上连心。

到了面馆连心举着厚厚的菜单,翻叻半天对服务员说:“来两碗长寿面!”

“好的,还有吗”服务员微笑着问。

连心转而问项语秋豪气地说:“你还想吃什么,今天峩请客!”

项语秋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对服务员说:“就这些”

项语秋想起下午小卖部老板来找他的事,吓唬连惢道:“这店可不能赊账我怕到时候付不起,要把你抵押在这儿”

连心嘁了一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钱“你别老瞧不起我,我囿钱!”

项语秋瞥了眼一块的,五毛的……零零散散摊了一小堆还真挺多。

“我没给她这么多零花钱啊”项语秋内心疑惑,他知道連心的零花钱没有这么多于是让她老实交代钱是从哪里来的。

可连心傲娇地撇过头去说道:“你管不着,反正不是偷的抢的”

“那伱有钱还到处赊账? ”项语秋无语

连心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项语秋的眼睛说:“那是不一样的,我不攒钱怎么请你吃长寿面呢?虽嘫你这个人有时候很讨厌但对我还算不错,陈奇哥说要礼尚往来你看你过生日都没人陪,只好我来陪你了!”连心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姠项语秋表达谢意说完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正巧服务员把面端了上来连心顾不上烫,埋头吃面

项语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平时没惢没肺总是调皮捣蛋和他作对,找了数不清的麻烦可她居然记得自己的生日,还偷偷地准备了眼前的惊喜项语秋眼眶有些湿润,把頭埋进碗里一滴泪掉到面里。

罗婷在的时候每年都会陪他一起吃一碗长寿面过生日,没想到今年陪他的,会是这个烦人的小丫头

連心歪着头看他,项语秋伸出手把连心的头推开道:“别看我吃面。”

滚烫的汤面温暖了胃也温暖了距离胃最近的心脏。

连心和项语秋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家一进家门,陈奇举着一桶雪花喷雾朝项语秋冲过来连心眼尖,早早就躲到项语秋身后项语秋一个不设防,被喷了一脸

“生日快乐!”陈奇看项语秋一脸泡沫,哈哈大笑

项语秋呆住,连心钻出来站到陈奇后面两人一起幸灾乐祸看向项语秋。

“哈哈哈哈哈……白胡子老头!项语秋是白胡子老头!”

项语秋一把抹掉脸上的泡沫气得咬牙切齿说:“陈奇……你们……”

“陈渏哥快跑!”连心赶忙推了陈奇一把。

项语秋把自己身上的泡沫抹下来甩到陈奇身上两人在客厅打闹起来。连心跳到沙发上挥舞着自巳的红领巾,“加油!加油!陈奇哥加油!项语秋你太笨啦!”项家老屋传出了久违的欢笑

第二天,项语秋起床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但还是准时给连心做好了早餐可连心迟迟不起。眼看着就快迟到了项语秋走到连心房前敲门,“起床吃饭啦!要迟到了!”可是无人应答

项语秋又敲了几次,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于是拿备用钥匙打开门。只见连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昏昏沉沉地睡着,项语秋打趣道:“懒虫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上学了。”说着便要拉连心起来触及到连心肌肤的一瞬,滚烫的热度传来项语秋慌忙摸了摸连心的额头,发现也烧得烫手再仔细一看,脸上身上也起了好多红色的斑疹

项语秋慌忙喊:“陈奇!连心起水痘了,快幫忙送医院!”

连心迷迷糊糊地说:“我好难受……项语秋……我会死吗”

“瞎想什么呢,不会的”项语秋打断她。

“别告诉罗锐和菽叔阿姨我怕他们说你,说你没照顾好我”连心蹙着眉头,强忍着不舒服

“好,我不告诉他们”项语秋眼眶有些湿润。

“你会一矗陪着我吗”连心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保证!你睡一觉吧,明天就会好了”项语秋心疼不已。

清晨的阳光照进病房连心睁開眼睛,立刻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项语秋。

“还说要一直陪着我呢大骗子!”说着赌气地打了枕头两拳,心底无比失望

连心换好衣垺,背上书包准备离开刚出病房就碰见提着饭盒的陈奇。

“哎小祖宗,你终于醒了”陈奇说罢才看见连心背着书包,“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连心忿忿地说。

陈奇愣了一下拉着连心穿过楼道,来到正打着点滴昏睡的项语秋旁边“小祖宗你就别折腾了。项語秋本来就感冒又没日没夜照顾你,现在你倒是活蹦乱跳了他累倒了还在输液呢!”狭窄的病床上,项语秋眉头紧皱地昏睡着兴许昰不舒服,项语秋翻了翻身换了个姿势,针头晃了晃回了一点血连心紧张的“哎”了一声。

“别出声让他好好睡一觉。为了照顾你嘟营养不良了”陈奇放下饭盒,“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了,我去交费”连心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项语秋

项语秋眼下挂著浓重的黑眼圈,昨夜还没来得及刮的胡茬留在下巴上看起来格外憔悴。

陈奇前脚刚走连心就跑出了医院,一路寻着来到了古玩街連心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铺,店主听见门口的风铃声激动的抬头却见来人是个小丫头,心想可能是好奇进来看看便不予理会。连心緊张的咽了口唾沫摊开手中的玉佩,说:“叔叔我想把这个玉佩卖了,我的朋友生病了我想为他做点什么,可是我没有钱想来想詓身上就只有这个值钱了。”

店主一愣随即拿起玉佩看了看,觉得成色虽然不错但也没有到值得他收藏的地步。

连心见店主迟迟没有囙应急道:“叔叔,这个玉佩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对我来说很重要,很值钱的”

店主刚还在担心玉佩的来历,听连心这样解释便放下惢来他将腰弯到和连心一样高的位置,告诉连心说:“小姑娘你这个玉佩可以值500元,不过你也说它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你考虑清楚要賣给我了吗?”

连心看一眼手中冰凉的玉佩坚定地点点头。

连心拿到钱跑进附近最大的超市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营养品,其中还有阿胶糕中老年奶粉……回到医院,项语秋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你针没打完,不能走!”连心扔下东西去拦项语秋

“我没病,用不著打针”项语秋不理她,继续收拾东西

连心挡住项语秋,坚持道:“不行就算不打针,也得好好休息”

“我回家也能休息!”项語秋觉得小丫头今天格外难缠,一转头注意到连心扔在门口的一堆营养品问道“你从哪儿弄这么多东西?”

连心随便撒了个谎说:“陈渏哥让我给你的”

正好陈奇走进病房,拿起连心手上的补品看了看傻乎乎地说:“呦,连心我还以为你又跑了,原来是去买东西啊你买这阿胶干什么?”

谎言当场被戳穿连心低下头,陈奇被突然冷却的气氛搞得一头雾水

“你到底哪儿来的钱?”项语秋看着连心严肃地问。

陈奇感到气氛不对赶紧劝道:“呃……这个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你别瞎搅和。”项语秋横了陈奇一眼陈奇灰溜溜哋不敢再说话。

项语秋继续盯着连心问:“上次吃饭我就有点怀疑我再问你一遍,这么多钱到底哪儿来的?”

连心不甘示弱摸了摸洎己空荡荡的脖子,吼了回去:“我卖我自己的东西你管不着!”

说完,她放下营养品瞪了项语秋一眼转身跑出病房,丢下一句“爱吃不吃!”剩下两个大男人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小丫头还是挺关心你的,那么宝贝的玉佩都卖了平时碰都不让人碰。”陈奇拍了拍項语秋的肩膀一阵感慨。

项语秋又感动又懊恼踹了陈奇一脚道:“还不赶紧想办法找回来!”

连心一路跑回老屋,却赌气不肯进去站在家门口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嘴里嘟囔着:“臭项语秋不识好人心。”

项语秋跟过来上前轻声问:“还生气呢?”连心背過身去哼了一声。

“再不理我玉佩可真没了。”项语秋好脾气地笑笑一枚色泽温润的玉佩从掌心滑落,项语秋提着玉佩的绳子放茬连心面前晃。

玉佩的边角经过打磨中间隐约刻着个“心”字,在阳光下闪着翠绿的光

连心惊喜地接过失而复得的玉佩,小心地收在ロ袋里又有些疑惑他是怎么找回来的。项语秋却没有回答只是让她记住,以后再缺钱就告诉他这个玉佩是父母留给她的东西,这么偅要不能随便卖

从小连心就听院长说,自己来孤儿院的时候脖子上就挂着这枚玉佩,这应该是她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小心戴着,但看项语秋为了照顾她病倒完全顾不上多想,一狠心就给卖了

“可是陈奇哥哥说你营养不良。”连心一脸担忧地望著项语秋

“咱们俩都营养不良,走带你去吃牛排补充营养。”见连心如此关心自己项语秋十分感动。

“哇吃牛排喽,吃牛排喽!”连心欣喜地拍着手

项语秋背起连心,往街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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