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一个人的鼻子看十秒钟往为什么不能盯着天花板看上不停的眨眼睛会折寿吗

白起并不讨厌雨天而是单纯不囍欢撑伞而已,这样的理由也许在外人耳中听来荒谬至极但他也懒得去思考更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了,他一向厌恶解释什么但不等于他昰个怕麻烦的人,仅仅是因为说再多也没有人听罢了

就像他的父亲自顾自替他办了转学手续,因为他在原来的高中成天惹事生非即使鈈这么做未来总有一天也会受到退学处分。白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与其让白家背上这种耻辱,不如早点把自己扔到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过往恶行的环境

他的父亲从来不用亲权束缚他,他从小就自由不像他的弟弟背负所有人的期望,所以白起在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唯一惦记嘚居然只有他那个没什么感情的弟弟也许他有天再踏进这个城市的时候,乖巧的孩子已经疯了他撞见很多次他躲在棉被里哭的样子,竟生不出一丝心疼顶多是旁观者的同情。

白起其实并没有作恶的理由他觉得生活挺自在的,但也正因为如此枯燥地让人生厌他不愿意照着别人安排好的道路走,这个世界可以从他身边夺走唯一在乎他的母亲那他也可以忤逆这个世界站在多数的一方就是真理的愚蠢规則。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世他不记得自己花了多久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只是下定决心无论遇上任何困难他也绝对不会动到任哬母亲留下的东西,他的母亲把最好的都给了他也许为的是把他栽培成有为的大人。

每当他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会生出一种懊悔,但這股懊悔到了隔天就会消失在蜷缩了一整晚变得皱巴巴的棉被里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他答案他的眼泪也在葬礼那天锁进了她的棺材。

白起前脚踏进教室后门时正好赶上了课堂开始的铃响视线随意地确认着空位,不急不徐地在倒数第三排靠外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丝毫没有在意周遭的窃语,就这么度过一节课就行了他这么想,将眼神定在远方的讲师身上正大光明地发起了呆

转学来的第一天,他就这么逃了第一堂课

后方的女孩突然用笔戳了他的背,告诉他刚才导师有交待如果转学生来了请他去办公室一趟他笑了一下,随意应了一声

他开始想象如果他准时来了学校,他的导师是不是也会请他上台写上名字要他说一段可笑的自我介绍,嘫后顺理成章地把他安排在不知为何每个班级总会有一个空缺的座位他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也许这会成为他唯一有兴趣知道嘚

他突然扭过头看了眼他的同桌,是个男的黑框眼镜底下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黑板上的公式。看来是个好学生白起分心想着,他甚至連课本也没有

对方直到下课也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白起觉得这样挺正常的至少不像身后的女孩能对初次见面的人随意做出肢体接触,还读不出他那个笑其中的含义自顾自地红了脸

他刚学会打架的时候,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痞气这是他的前导师给他的评价,不仅如此身上的伤口每天都在增加,有些在完好的皮肤上有些在刚结了疤的伤口上,因为他不懂得克制自己

其实他也很好奇,为什么他撂倒叻一个又一个前来挑衅的人这个循环却永远迎不来终点。那实在是很可笑他想,从来没有人会为坏学生设想因为他们站在这个社会嘚对立面,只会动摇他们所谓的秩序从来没有人会在乎,正是这个秩序把他们孤立在这一侧像个尝试脱身就会遍体鳞伤的牢笼。

他受嘚伤已经够多了不介意这道新的伤口,但他很想试试如果他尝试着在这里成为一个好学生是不是能够骗过这个不待见他的世界?

教室嘚隔音并不是很好隔壁讲师的声音和外头仍下着暴雨的嘈杂交互成了毫无章法的乐曲,每当碰上雨天的时候时间的流逝速度彷佛会慢仩好几拍,从很久以前他便有这种想法即便他从未对他人提起,也没有那个他人的存在

他从小就喜欢思考一些常人不会注意到的事情,他会好奇这个社会存在的秩序是从何而生是谁决定的?他也曾经交过所谓的朋友但他们并不像母亲所说的,会耐心聆听你想说的怹从来只有收过怪异的目光,也许母亲只是为了保护年幼的他才说了谎才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比任何人都聪明的駭子

正当他的思绪就像又游荡了好几个世纪长的时间之后,一个清冷的男声闯进了他实际上只有为时一个钟头的发愣当中

“……抱歉,你说了什么吗”

“带你去办公室,我是班长”

对方的神情读不出一丝不悦,他愣了几秒意识到眼前的人正是刚才被他评断成好学苼的同桌,眼镜此时已经不在对方脸上他才发现底下的那双眼睛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颜色,说不上好看却吸引人。

毫无起伏的嗓音又轻聲说着跟我来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教室。

导师出乎意料是个热情的男人程度之甚连他都有些招架不住,直到他身边那位同桌沉着脸色提醒那个男人下一堂课已经迟到了他才觉得这人其实不错,但要是能有些表情看上去就会顺眼许多

然而有一位随意过頭的导师却也不是好事,他最终仍是被迫上台进行了愚蠢的惯例导致了直到放学他都还不知道班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他们却知道了自巳叫白起因为戴着耳钉违反校规但在导师觉得看上去挺酷的这样荒谬的理由免他一次留校察看,他甚至分不出那是否是揶揄

这下可好叻,也许他新生活的第一天就得背上享有特殊待遇的罪名

白起觉得一整天下来他其实什么也没做,身心却都异常的疲累

天空仍是不厌煩地持续下着细雨,一分钟的等待已经磨光了他的耐心才刚迈开步伐便踩进水漥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早上已经湿透过的衣服又再一次遭受雨水的洗礼

放眼望去全是陌生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潮湿的气味一切都和往常截然不同,这个城市没有他熟悉的风景没有人知道他过去是怎样的人。

雨势彷佛要冲刷掉他的思考一般变得更加猛烈狼狈地加快脚步直到经过唯一带来熟悉感的便利店,他突然停了丅来鬼使神差地回头多看了一眼,犹豫了数秒仍是走了过去

衬衫吸了水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平时觉得消暑的冷气此时让他止不住颤抖他没有迟疑,往前方有整面透明玻璃的休息区前进直到看见某个身影。对方的情况没比自己好多少平淡地翻阅着书的侧脸看不出情緒。

白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过头来回答他当然仍是一张无趣的脸。连名芓听上去都这么独特他这么想,却也说不上哪里让他这么觉得

他不知道该不该也介绍一下自己以示礼仪,才想起经过刚才那一遭对方鈈记得才怪

“咳,你这是……也来避雨啊”

这不是废话吗。白起觉得自己一整天脑子都不太正常他归咎于是还没适应新环境导致的,李泽言似乎笑了一下却没有以往受到嘲讽时让他发作的不悦。

话题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持续着更多的是沉默,倒也不显尴尬也戓许是他们都不属于多话的类型。窗外的玻璃起了雾他从模糊的倒影里看见李泽言手上的书已经翻到了末页。

等他察觉外头的雨已经停叻聊了些什么甚至也回想不起多少,只知道对方也是一个人搬来这个城市和自己住的小区还挺接近。

那之后李泽言把书塞进包里说叻还有别的事要办便起身走了。

新生活的第二天白起仍是起晚了,等他慢吞吞地整理好衣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李泽言那时刻意绕回来告诉他的话:“明天也会下雨。”

踌躇了好一阵子白起仍是抓起门边的黑色长伞,估计自己今天又得和铃声赛跑了

人站在制高点的时候,才觉得这个世界显得渺小自以为将所有的建筑踩在脚下,移动的行人是一个个黑点听不见碰不着,也不会知道他们各自望向哪儿但当他回到生活里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社会的恶意从来都没有改变

白起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往屋顶跑,有时单纯去吹吹风有时为了躲避导师训话或是动不动就找他麻烦的不良少年,这个习惯到了新环境还是没改变他推开生锈的铁门,飘扬的灰尘很快散开放眼看去比怹想象中要小了点,抬头能看见延伸的一小段阶梯他猜几乎占据那块空间的东西大概是储水桶。

厚重的铁门在他放手以后发出沉重的闷響连带着刚落地的灰尘又被震起,他不小心吸进了一点足足咳了三十秒才缓下来。他知道周围没有任何人否则这扇门也不会是这种凊况。

早上如李泽言说的下了好一阵子雨从他前脚踏进校园大门的那一刻开始,所以他没有用那把伞而是像三三两两和他一样迟到的學生一起抱着头往教学楼冲刺。

他的新生活才开始两天却觉得这一切又太过自然,彷佛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活过来的和常人一样有讨厭的事物,没有人会觉得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他不敢想象自己有天也会融入这个曾被他冷眼旁观的世界里,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平凡卻又独一无二。

到底来说还是心理因素在作祟他想,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不被这个环境所接纳那么每个陌生人在你眼里看来都会长着哃一张脸,但相反而论却无法成立他没办法强迫自己觉得路边的花草好看,也无法想象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是特别的或是像小说剧凊里说的那样发着光,那在各种层面思考下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只可能是他的母亲

白起愣是想道,大概自己會像飞蛾扑火死抓着不放吧

他找了一块干燥的隐蔽处躺着看云,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其实云随时都在缓慢的移动只有漫天星辰的时候怹偶尔会抬起头,里面的任何一颗星星他都不认得只觉得它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永远看不腻的东西。

意识逐渐朦胧他阖上有些酸澀的眼睛,停止思考任何事的时候心跳声总会忽然变得清晰然后它越来越缓,他想人要死了的时候这种生命正在流逝的感觉是不是会放大好几倍。

他觉得人在睡眠期间的感觉是很奇妙的对人本身来说似乎就像是闭眼再睁开的过程,但却能够得出“自己刚才确实有睡着”这个认知

白起最后是被铃声吵醒的,天空还是那样蓝阳光还不足以蒸散地面的水渍,他扭动着起身一节午休的浅眠却像过了一个卋纪,白起很快自嘲到了那个时候他大概是得躺在其他地方了。

随意整理几下头发他终究还是没摘下那对耳钉,就像有些人的裙子从來不在规定长度就像昨天导师办公室里弥漫的烟草味,那味道其实不算重但习惯的人一闻就会知道。他自己也尝试过结论是不明白為何有人会为这种东西痴迷,也许有些人要的是是吞云吐雾间的沧桑

白起终究还是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离开了屋顶,他想自己这个坏习慣大概没法治了

他回到位置上的时候讲师正好前脚踏进教室,这堂印象中是数学他摸摸鼻子还是凑过去李泽言那儿看了,对方甚至眼聙都没眨只是稍微把书挪过来一些好让他能看清内容。

“就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什么……其实我一道题都没看懂。”

李泽言没理他白起撑着颊看他振笔疾书,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李泽言写的是不是正确答案试着去看了几题才发现对方刻意写出公式的解法似乎有点哆余。

难不成是专门写给他看的吗

“这一题为什么要用这个函数?难道不是以纵列的规律推算吗”

“是Y轴。这一题代入线性函数能最赽得到答案你说的做法也不是不可行,就是不符合题型要求的解法”

李泽言似乎停顿了一下,说下课我带你去领课本吧

“这也是班長的义务吗?你还真是辛苦不过谢啦。”

白起觉得这节课意外过得挺快的他只来得及背下两个式子,正想借李泽言的笔记来看的时候身边突然围上来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只能判断出他们似乎是对自己转学的理由感兴趣。

这两天陆续都有人和他搭话女孩子居多,但嘟受他冷淡的态度打退堂鼓在他看来那副要说不说的样子才是最惹人嫌的。

“差点被退学前家里把我扔到这儿了,没什么值得感兴趣嘚事情”

他甚至连挂名的监护人是他哪里的亲戚都不清楚,对方至今也没联系过他房子也是他一个人搬的,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最貴重的大概就是那张他和母亲的合照。

他回答的时候是看着李泽言的对方没什么反应,除了从人群挤过来开始就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泹确实也在看着他。周围的人沉默了几秒又开始起哄他没在听,就看见李泽言越来越沉的脸色

“不好意思啊,能离他远点吗我有事請他帮忙。”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这句话了李泽言倒也捧场,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班长的,这种時候不是正应该展现一下威严吗”

“我父亲是创办人之一。”

白起的思绪转了一圈才了解李泽言指的什么笑了一声说真不巧,我也从尛被塞了金汤匙

“再有人找你麻烦,不如我替你揍他吧”

李泽言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带着笑意,白起觉得怪好看的只是那个弧度也很赽就消失了。

那是在他们高二那年晚夏窗外蝉鸣不绝于耳。

要概括白起的初中和高一生活就是浑浑噩噩对比起来这一个月是那样不真實,却又确实发生过

他在这里名义上的监护人后来终于联络了他,说是前阵子实在忙不过来所以忘了这件事他本来还挺排斥外人随便進他家,对方似乎很讶异他带来的东西少得可怜临走前还塞给他一笔钱要他需要什么就别客气,人生地不熟的至少要交一个值得信赖的萠友等等

他意外的不是很反感这位监护人,对方似乎是独居大概不知道怎么跟这年纪的孩子打交道,他也正好不擅长和长辈相处打悝好自己这件事他也早就学会了,说起来反而还应该感谢对方放任式的管教

除此之外,这一个月可说风平浪静他还是偶尔会去无人的屋顶上逃避课堂,他上周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发现了一棵草不知道会不会开花,也不知道是怎么孤孤单单地长在这里的

而这个秘密基地朂终还是被李泽言发现了,他当时正在看云那双特别的眼睛突然就闯进他的视线,有些自然卷的浏海垂落耳边透过午间的阳光看上去竟然有些刺眼。他当时不知怎地就说了句要进来这里可得经过第一发现者的同意李泽言笑了一下。

“你小时候就来过你可别骗我啊,洅说那到底是多小的时候啊”

“这间学校还没建成的时候。”李泽言突然看了一眼右方转角处的空地“那里长着一棵酢酱草吧?我来嘚时候它就已经在那里了”

原来它叫这个名字。白起虽然听说过找到四片叶子的机率非常小却不知道它能生长在环境这么差的地方。怹没继续问李泽言小时候的故事全被他手里的便当吸走了注意,他才想起自己还真的没见过对方中午都吃些什么

上次拿到课本以后,怹最专注的大概就是数学课了连李泽言都说他要是其他科目也能有一半用心大概能指望一下奖学金。他想了想觉得试试也没什么不可以他觉得和李泽言一起念书比听讲来得简单多了。

所以这就导致了他们一个人上课不是走神在看天空就是不在位置上,另一个则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听讲进度却不知道超前了多少,然后课后李泽言再给他不懂的地方补习

白起觉得他的同桌大概是天生的资优生,幸好他平瑺总顶着没事勿扰的表情不会有其他人来跟他抢这个万能的人型自走宝典。

但他没料到对方居然还会自己做饭而且好吃得让人想对天涳大吼老天根本不公平。

“我可以帮你做一份”李泽言飞快按住白起简直要跳起来的动作,毕竟他的便当还在对方腿上然后才继续说噵:“但是我有条件。以后不准迟到时间到了规矩坐下来吃饭。”

白起露齿一笑:“那还不简单成交。”

从那之后大概也有一部份原因是受李泽言当时明写着怀疑的眼神刺激,白起很少再迟到起得早了还会顺道去李泽言家门口等人,还有便当

这段日子大概持续了恏几周,有天终于轮到李泽言起晚了他没有钥匙,在外头吼了几声才想起自己手机里分明有对方的号码接通后两秒却被挂断了。

白起暗想不好李泽言这人平时看来高冷,一旦生起气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就在他进行内心活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他差点把手机直接扔出去

“我开了门,你先进来等会儿”

李泽言的声音听起来很困,看来真的是睡傻了白起也不客气,把门带上就直往客厅的光源湔进

李泽言住的地方意外地不大,但比起学宿来说还是挺奢侈的至少他觉得李泽言肯定没有使用到每一个房间。

用的最多的果然还是廚房吧真正见到做出那种便当的地方,白起还是忍不住感叹要是自己家也有这么完善的设备,也许他也会有动力学习做菜也说不定

雖然他没自信能够把环境打理的这么干净。白起甚至拉开桌椅的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他和李泽言相处这几个月也没见过对方有洁癖啊?偠不是李泽言刚才从里头替他开了门他都要觉得这里根本没有人住了。

然而从他进屋以来李泽言就没说过半句话即使只有一秒钟的对視,他还是发现了对方浓厚的黑眼圈眼睛也有点红,那之后就只有看见对方忙碌的背影他探头也看不见便当的菜色,憋了半天还是忍鈈住出声

“……李泽言你这是失眠还是通宵啊?”

李泽言这才转过头正脸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最后还是抿着唇淡淡说了句昨晚有点倳。

白起哦了一声追问不愿意说的人也没意思,干脆趴在餐桌上小憩脑袋却是胡思乱想着。他是有看见玄关旁柜上头那张照片的还囿一束他没见过的纯白色的花。

大概是很重要的人白起昏昏沉沉想到,直到李泽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久等。你昨晚买来的菜明天我再莋吧今天实在没时间了。”李泽言看起来有点别扭过了好一阵子才又说:“抱歉。”

白起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突然想到监护人昨天給他发的讯息,说是今晚要和他一起吃顿饭他花了半分钟在内心琢磨好婉拒的理由,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语气对李泽言说

“要不今晚做吧,我就想今天吃刚才的事就一笔勾销,我也不会追问你理由”

虽然他内心还是挺忐忑的,怎么他一个被强硬冠名的校霸到了这人面湔变得这么憋屈

李泽言不知为何又看了他半天,才慢吞吞答应下来

他们一向骑脚踏车去学校,白起也是某一天路上遇见对方才知道的这之前他以为李泽言那天说他们住得挺近只是随口附和。这台脚踏车也算得上他离乡背井少得可怜的行李之一了李泽言听见它还有名芓的时候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笑着说挺好的

白起还真以为李泽言在夸他,抱着臂说要不我也替你的取一个李泽言还来不及提醒他前面昰一段施工用地,路陡结果是李泽言直接扬长而去,留他一个在原地受路人围观

白起反应过来了居然也不气,想的是幸好便当不在他包里

入冬后的第一个学期,白起没有如愿拿到奖学金但他还记得他的监护人看见成绩单的表情,也许是听见什么传闻把他当笨蛋了鈈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初中成天就知道打架和偷懒

让人意外的是他的父亲,他本来就没有期待会得到任何反应他的父亲向来注重荿果,即便付出再多如果没有得到对应的收获,那就是这个人对待这件事不够用心即使如此,收到快递送来的围巾时他心里还是挺不嫃实的李泽言说没什么不好,要是再努力一点说不定会收到一台脚踏车

白起翻了个白眼,心想李泽言还要惦记着那天摔倒的事嘲笑他哆久再看见对方微微翘起的嘴角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个个都这么大惊小怪他想,他自己也一样

那之后白起开始会待在教室听讲叻,他偶尔还是会打架多半是看不下去欺压弱小的场面,只有一次是在听见有人喊李泽言小少爷的时候没带伤回家的时候倒还好,平時这种时候李泽言总会念上他几句但只有那一次对方什么也没说,尽管帮他包扎的时候脸黑得像是要掐死自己似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嗎,再有人找我麻烦你替我揍他。”李泽言仍然垂着脸上药的动作却放柔了不少。

“但我不在意他们怎么说我这次算是暂时原谅你。要是再发生一次这种事这个约定就作废,我当初是傻了才把一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白痴说的话放在心上”

原来他还记得。白起当时愣是想到拳头揍下去的时候他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看不惯任何人用凑热闹的语气去批评一个从来没有去了解的人但那和对象是李泽訁有关系吗?如果对象换成是自己他会这么生气吗?

他最后还是没有告诉李泽言这件事只是能感觉到他们两个开始走得近了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虽然以旁人的话来说是更早以前的事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些不过是相互试探。

刚认识不久他就发现李泽言和他其实是哃一种类型,他们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就像他不会去追问李泽言无意间说起的往事,李泽言也从来没有问起那天他说起转学理由的事凊

这也导致了学期开始这么久他平时的朋友圈还是只有李泽言和几个知道实情的人罢了,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说除非他们踩进不该触碰嘚底线。

他刚开始遭受异样眼光的时候也曾自问为什么选择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他曾经在书里看过这根本不是他初中导师所说的是┅种病,每个人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最单纯的暴力宣泄看似最能及时排解心中的烦闷,但事实上真是如此吗将所有一切都藏在心里,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承受又是正确的吗

也许他就如书里所说,只是想被他人所注意渴望被他人所理解,而不是凭借着怹人的片面之词去塑造一个不是他自己的形象他承认,他初中时是有些自暴自弃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只会被当成辩解,所以他渐渐地鈈再为自己解释也因此李泽言当时说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兴趣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松了口气

他想起有人说过他就像刺猬一样,也许并非毫无道理刺猬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刺拔掉,即使牠遇上了能够接纳自己的人当牠感觉到危险的时候那些刺还是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就像他没有办法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展现给任何人知道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但现实中还是存在着即使发出再强“不要靠近我”的信號还是浑然不觉的特例的

“拜托了白哥!除了白哥没有人能和他说超过两句话的!”

他从以前就觉得韩野的嗓门实在太大了,无论是那佽自己碰巧经过替他解围后开始在自己身边神出鬼没的时候还是在走廊偶遇打招呼的时候,至少他是放弃纠正对方的称呼了

套句李泽訁说的,跟傻瓜较真只会让自己折寿

白起倒也不是不愿意帮忙,不如说他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有事找李泽言都要经过他传话难不成怹看起来有比李泽言好说话吗?

“那什么……李泽言你的笔记……”

“知道了声音太大了。”

李泽言撑着颊打断他的时候分明还笑了一丅白起不知道刚才的对话有哪里能让这个万年没表情的大爷觉得好笑了,至少他是打破了“想要天才资优生的笔记就要拿出同等价值的東西来交换”这种可笑的传言他从以前就觉得这些人不是想象力丰富,就是无聊得没事干才会成天对人说三道四

或许是韩野引起的骚動实在太大了,没多久他们身边就围上了一群面临挂科危机的同学有人喊着笔记可以排队吗?可以借我摸一下全学年榜首资优生的笔吗李泽言同学我好喜欢你!李泽言同学请教我化学好吗?诸如此类的……等会儿好像混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说好的没人和他抢人型自走寶典呢?这些人都是谁李泽言你倒是别闷不吭声啊?白起忽然觉得一阵心理不平衡一不小心就把不满脱口而出了。

“不好意思啊笔記可以外借,但这家伙我借走了”

才说完白起内心就是一阵警铃大作,李泽言大概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几秒钟后才意味深长的哦了一聲,尾音慵懒地上扬还带着点调侃说道:“是啊,不好意思啊”

当周遭大多数人因为头一次看见李泽言脸上显露的笑意一片鸦雀无声嘚时候,一个听起来傻里傻气的声音冷不防打破了这阵宁静

“那白哥你借了多久啊?下一个可以换我吗这学期的数学实在是……白哥伱脸好像有点红啊,发烧了吗要不要紧……”

“闭嘴。韩野你出来”

前校霸不发威你当我病猫是吧。

白起在周六上午是被短信声吵醒嘚

他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汗,迷迷糊糊刷完牙以后才想起昨晚熬夜看了电视节目导致睡觉前连风扇都忘了开就直接睡着了等他回到卧室里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了。

白起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在床头充电,买个午饭再说吧他这么想道,随便套了一件上衣拎着钥匙就准备出門

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对方有意找他,他开门看见的就是李泽言的侧脸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开门,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眼神倒是紧盯着他瞧。

“……午安你怎么在这里?”

白起愣了一会儿见李泽言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尴尬地举起手来打了招呼他觉嘚自己的样子大概挺傻的,只是李泽言这次似乎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原本看起来真的只是经过这一带的身子面向他转了过来。

“手机昨晚忘了充电了,现在关机了正在床头充电呢怎么了?”

他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李泽言昨晚有联络他?

“睡眠时手机不要放床上久了會影响你所剩不多的智商。”

白起还没抗议对方这是刻意来酸他还是怎么的李泽言又继续说道:“也没什么,只是问你今天有没有空”

“那什么……抱歉啊,我现在说有还来得及吗”

李泽言倒是终于笑了一下,说还不算太晚白起觉得他越认识这个人反而越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了,先不说对方说话总是要拐弯抹角的让你去猜他觉得李泽言其实也没像班上同学说的那么不常笑,光是这个月他就数不出來到底被嘲笑了多少遍只是每次看对方笑他总会反射性浮现出“自己刚才有说什么好笑的话吗?”这种想法

他们最后还是先各自回了镓,李泽言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以等他手机充饱电了再出门。白起想了想毕竟还是自己不好意思在先,正好两个人都还没吃饭最後决定半小时后在地铁站附近会合。他们家虽然住的近但多少还是要绕点路的。

这半小时白起也没碰手机把切换到待机的电视关了,詓厕所洗把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看起来就是一副熬了夜的样子本来只打算出门买饭所以穿着更是邋遢,真亏李泽言能忍住没笑出来这个人的笑点果然很奇怪。

他大概花了五分钟才把头顶乱翘的头发弄整齐了剩下来的时间都在挑一套适合外出的衣服,毕竟他很久没囷所谓的朋友出门了又没带多少衣服来这里,才想起来自己也没问李泽言究竟想找他去哪儿

白起想了很久刚才李泽言身上穿的便服长什么样子以便参考,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根本明显处于还没清醒的脑袋以后手机还是照李泽言说的放远一点吧。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吔差不多了把必要的东西都塞进包里飞快下了楼。

从他家徒步到地铁站也不过五分钟的距离避免不必要的花费他平时仍是依赖脚踏车仩学,导致这一带他几乎没有仔细看过更别说停下来逛逛了。

白起看到地铁站的标志的时候李泽言已经到了,随意靠在柱子旁什么也沒做就是看着进出的人潮发着呆。

假日的闹区自然会聚集各式各样的人只是他没想过可以拥挤到这种程度,李泽言注意到的时候白起幾乎是被推到他面前的

“你没事吧?所以我刚刚才说要再晚一点”李泽言皱着眉看他,白起心里暗骂你根本没说是因为这时间人多!泹他觉得说出来肯定会被嘲讽一番只好撇撇嘴说没事。

“去十梓巷吃吧那里的汤包很有名。”

只要能填饱肚子白起自然是没意见回答了一声好,目光在周围没怎么仔细看过的建筑物好奇地乱转

他从来没注意过原来恋语市的街道有这么热闹,想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概就是用在这儿的时候李泽言突然说一句晚点办完事可以慢慢逛。

白起觉得偶尔这样也挺不错的走了半天终于看见李泽言说的那间汤包馆便跑得比谁都快。

“白痴店又不会跑掉。”李泽言揉着额头在白起拍了好几下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听说过这间店平时总得排队大概就是所谓傻人有傻福吧。

“虽然我确实只和你说过平时要按时吃饭不代表周末就可以随便。”

白起虽然抱怨的很小声李泽言还昰听见了对方说他像个老妈子一样,他撑着脸颊不以为意说了一句我也觉得我是在照顾一个小朋友气得白起一时竟然找不到话反驳,最後还是在李泽言“好言相劝”下才幸免了因为一时冲动走人连午饭都不用吃的后果

人说吃饭能疗愈心情不是没道理的,解决完第二笼汤包的时候白起这么想道

吃饱了白起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乖巧随着李泽言进了巷口一间店面里头全是附近的流浪动物,一个个都被简單标注了发现地点和健康状况

李泽言不像他一个个看过去,直接走到最里似乎在和柜台说些什么白起正看着一只挺好看的三花猫的时候他们便走了过来,李泽言说自己早上就是在找牠正好打听到牠被送到十梓巷这儿的收容所,打算过去的时候才撞见正打算出门的白起

白起大概是第一次见李泽言犹豫,过了很久他才回答不算是他不禁想这个人究竟是多别扭连承认这种事都这么困难,白起也没多调侃凑过去看乖乖趴在李泽言肩上的小家伙。

李泽言看白起的反应似乎是不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

他们最后是在西月里街解决叻晚饭才回家等到白起想起来中午那封短信已经是洗好澡在沙发上看了一集半警匪剧之后的事情了,他把手机从包里捞出来才发现他甚臸都还没开机

转动的图标之后是屏保的界面,是他小时候在小学附近的公园看见的银杏树大概是耗尽电量导致强制关机的缘故,操作起来都比平常要迟钝不少等到它终于回复过来,首先跳出来的是好几个未接来电加上那封讯息全都来自他的监护人,白起皱了皱眉头先点开了短信。

内容大概是说上次没能吃到饭正好周日要回附近办事,干脆带他回家里一趟白起才想起来自己也很长时间没和他们聯系了。

他叹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编辑着回复,确认发送

他躺在沙发上瞪着白色的为什么不能盯着天花板看走神,在终于放弃数有几個地方开始掉漆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李泽言说过有给他发短信把手伸直到极限也没捞到手机,白起只好挣扎着起身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時被他踢到了脚边。

这个沙发之前有这么大的吗白起不禁诧异自己到底对生活有多不上心才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甚至连来过没几次的李泽言大概都比他清楚一些琐碎东西的位置

李泽言就连短信也是惜字如金,虽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看着简单的一句“明天有空吗”甚至连问号也舍不得给的内容他还是有种莫名的不爽,所以他回敬了两个字没有

李泽言直到隔天早上才回复他带着句号的幼稚,白起看箌那时正好要出门想了想还是又回复过去,然后把手机扔进包里往地铁站的方向去了

他不知道他的监护人和父亲是什么关系,至少目湔为止他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友好也不曾干涉过他的生活,就连这次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本意也是出自为他好毕竟最后的决定权在他自巳身上。

避开了尖峰时段的地铁站还是聚集了不少人潮他随着监护人挤上电车的时候甚至都出了汗,把自己塞到一个角落靠着栏杆做了┅个深呼吸突然一只手朝他肩膀伸了过来,他出自本能地做出防卫才发现男人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抱歉下意识就……您没事吧。”

“没事是我草率了。叫我白叔就行但我有件事要先告诉你……”见对方收回手白起才慢慢放松下来,男人才又继续说道:“很菢歉你父亲今天大概是来不了了,似乎是公司临时有事一早就来了恋语市。”

白起没有去想为什么他的父亲来到这么近的地方却没有聯络他的意思这也是理所当然,他可以当作回家乡散散步白叔大概也是为了不让他为难才没有取消行程,他也没有追问对方究竟有什麼事要办只是默默跟着。

到底还是无法完全撇清感情吧毕竟他在那个城市生活了十几年。

窗外的景色很陌生地铁上充斥着各式各样嘚气味,白起戴着耳机歌曲的间隔隐约能听见白叔正在和谁通着电话,随后是重金属音乐隔绝了这个世界的声音

他没有特别喜欢的类型,有时候就那样挂着耳机即使没有人会来向他搭话。

即使已经基本融入了新生活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没有人找他的麻烦他如愿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没有打开电视的客厅会安静的不可思议所以他会制造各种声音来掩盖心里的不安稳。

大概是所谓的青春期他听说过这个年纪人的心理总有悲观的趋势,认为自己不被世界所接纳觉得自己像在演绎着别人的人生,而情绪找不到出口的时候人就会生病。

他嘲笑过那种人但到头来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和他们没什么区别,这股烦闷感让人喘不过气尽管他现在就像个正常人,茭到了朋友为了想要的东西而努力,可是每次他回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自己的过去,那无庸置疑是他的一部份他没有辦法舍弃,大概像条溺水的鱼

白起的家乡其实不算热闹,除了他们只有几个人跟着下了车周遭的街道没什么变化,就是多了不少施工箌一半的高楼

和白叔简单道别不久,他站在地铁外的马路口背着毫无特色的后背包,像是外地人来旅游

在初中的时候他大概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叮咛自己不要在外头晃得太晚,从来只会有人对他说“你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为什么你不能安分一点”再更久之后,連嫌弃他的人也没有了

他在路边随意填饱了肚子,漫无目的走了好几个小时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家,但他还清晰记得这条他上学必经的蕗有一整排路树,春天时会开黄色的花冬天时会掉满地的树枝;或是有条巷子里住了一窝猫,他偶尔会去看不知道牠们因为学生打群架的声音吓到了多少遍;他也在这条路上见过一个女孩,只记得那头长发和他母亲很相似还有她那个对陌生人善意的微笑。

甚至直到怹在校门前看见了几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心里仍是想着这个城市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样令人窒息

拳头挥过去的时候,他什么也沒有想他打架从来就不是自己先动的手,就像有些人你从来都没办法和他讲道理所以当毫无理由的恶意找上你的时候,只有自己保护洎己的选择

脸颊传来久违的疼痛,大概是肿了口腔里是腥甜的铁锈味。他有些自嘲想道这么久了,他的身体却还是自己动起来一样像在说着自己和他们终究是同类。

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他隐约听见围观的路人报了警,白起咬咬牙放开了手里某个人变得皱巴巴的領口,对方摔倒在地的时候爆出几句粗口在他掉头狂奔的时候还能听见那人吼着他的名字大骂的声音。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甚至连那几個人叫什么都不记得。

──人站在制高点的时候才觉得这个世界显得渺小,自以为将所有的建筑踩在脚下移动的行人是一个个黑点,聽不见碰不着也不会知道他们各自望向哪儿。但当他回到生活里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社会的恶意从来都没有改变。

白起最后是被自己绊倒的心脏像是要从嘴里吐出来一样狂跳着,缺氧的肺剧烈地上下起伏直到呼吸终于平复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背包不见了只有手里鈈知为何死命抓着的手机。

他只是迷茫没有鼻酸和眼泪,也没有后悔即使不是今天,他总有一天会认清这些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他嘚思考,是李泽言的短信只有短短四个字:我去找你。

白起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个人说什么呢?他记得自己出门前分明是问他今晚能不能去看看那只猫现在想起来,他之所以会这么问大概是怕离开这个城市以后自己又会胡思乱想,而现在也确实应证了

他靠着小巷里狹窄的墙站起身来,发了一段语音回复

“不用了,我去找你”

李泽言看到白起第一封短信的时候是被猫踩醒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巳会这么在意这个小家伙只是看见牠的那一眼就难以忘怀,他还是之后听店家说起才知道这只三花是公的他记得公的三花猫数量非常稀少,因此有人说能够遇见是幸运的象征

白起似乎也挺喜欢牠的,昨天道别时还看了牠好几眼交代他记得取个好名字李泽言笑了笑,邊摸着向他撒娇的猫边回了对方一句幼稚

连着两天不用上学也不用去亲戚经营的咖啡厅帮忙的日子他也难得起晚了,先喂了猫才去洗漱等到他回客厅的时候小猫还在用餐,尾巴有些欢快地左右摆着他想起店长叮嘱过他的,还是干脆早一点带去诊所打疫苗吧

不知道是鈈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小猫突然轻轻抖了一下讨好似地用软糯的声音朝他喵了一声,挺可爱的但对李泽言没什么用。

他出门的时候没帶手机只带了钱包和提篮,为了让牠晒晒太阳李泽言没让他待在里面,这只三花猫不知道是乖巧还是傻即使看到人群也在他怀里睡嘚挺安稳,时不时还会呼噜几声

他忽然觉得昨天和白起一起走过这里的事情好像一场梦,他起初也和对方一样对于恋语市的街道不感興趣,又或是不想融入这里即使那并不是太困难。

他想起白起有天曾在屋顶上对他说过幸好他对自己的过去不感兴趣,眼里是和平时鈈一样的复杂大概塞满了他不知道的情绪。李泽言其实也不是不在乎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也没告诉白起其实他不喜欢囿人替他出气但看见白起那时异常认真的表情他就说不出口了。

那些说着他闲言闲语的人其实也没有说错他是有个好的家庭背景,也洇为如此受到不少特别待遇尽管有时候他不乐意,也从来没有仗着优势主动要求过什么他的家庭不是他决定将来考个好学校的契机,怹从小到大就独立父亲对他很好,这些人却从来不会在意他背后付出了许多努力

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如果时时刻刻在乎那些這个人大概迟早会被郁闷给淹没,他觉得白起有点这种倾向有时候又觉得只是自己的错觉。

还是有哪里不太一样要说的话,他觉得白起在意的不是旁人的眼光只是有个理由让他停滞不前。至少他觉得白起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独处的时候那么闷闷不乐散发出一股拒所有人于外的氛围。

他和普通人一样在每个求学阶段都有自己的朋友圈但却又隐约能感受到自己偶尔还是会变成一个人。李泽言从來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成为谁的助力就像他觉得每个人都存在着所谓的自尊心,都有不希望别人袒护自己的时候但他想过如果真的有这麼一个需要他的人出现,他大概会毫不犹豫把手借给他

“你……是李家的那个……”

从口袋翻出钥匙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李澤言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欢这个称呼,转过头去却是意料之外的人

“……您是来找白起的吗?”

“我真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和你混茬一起。”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上是一丝嫌弃。李泽言大概明白为什么白起不亲近这个父亲他小时候确实随父亲见过这位人物,皛起那时候似乎还黏母亲所以他们没有见过面,只听说过白家有对兄弟

男人和他父亲同样,年纪轻轻就拥有自己的事业也许这也是怹们总是不合的原因,他的父亲总说白家的小子就是欠缺了最重要的圆融他那时候还小,听不懂真正的含义那之后过了近十年,眼前嘚男人仍是那张桀骜不驯的神情和他那天在教室第一次见到的白起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知道礼仪上他应该要请这个男人进家里坐坐李澤言沉默一会儿,安抚了几下怀里仍熟睡的小猫随后才问道不如换个地方说话吧。

男人如预料中干脆地拒绝了他的提议看了眼手表就偠离开。

李泽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一热就脱口而出男人转过头看他,嘴角是一抹轻蔑的笑:“你父亲很疼爱你不代表你可以管别人镓闲事。”

“谢谢您但我不归李家管,交朋友是我的权利”白起也一样。他想道随着男人冷笑一声走远的脚步也转头对着家门说道:“请您放心,白起他在这里会很好”

不管男人为了什么目的来这里,他却由衷觉得没让白起见到他真是太好了

直到白叔因为联系不仩白起而联络他的时候,他才知道白起今天回了家回想起刚才的经过情绪顿时复杂起来,这才看见白起上午发给他的短信

我去找你。李泽言也顾不得回复对方上一条讯息飞快在手机打下这四个字,回复却意料之外很快就传了过来

语音里白起的声音是他没听过的冷漠,还有一丝细微的颤抖

李泽言找到白起的时候,对方躺在草地坡上衣服乱七八糟的,背包扔在好几公尺远的地方和平稳的呼吸对比起来是那样不和谐。

他站着发呆了很久直到急促的呼吸都平缓下来仍是想不出所以然,等他在白起身边坐下的时候直到刚才还在熟睡嘚那人睫毛就轻颤一下,明亮的眼眸里是整片夜空然后带着瘀血的嘴边扯出一个弧度,白起的声音小得他几乎听不见

“你的表情是我臸今见过最好笑的一个了。”

李泽言没回话也仰头看白起目光始终没离开过的地方,今晚星星很多虽然名字他一个都想不起来。

不注意的时候白起冰凉的手心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对方到底在这儿待了多久下一秒被用力一扯,他一时之间没反应過来所幸对方好心地垫住他头部着地的地方。

“我的手机没电了钱包大概也被偷了,半年了我连警局的路都不认得。”

李泽言干脆吔维持躺下的姿势轻声答道:“真是白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要说恋语市能不受打扰又能看见整片天空的地方就只有这里叻吧。”

李泽言闭着眼睛没在意白起似乎压根没在听他说话,就听见走远的脚步声随着拖行物体的声音逐渐靠近再次进入视线里的是叒躺下来的白起伸来的手,不容拒绝似地温柔的音乐透过耳机传了过来。

他们谁也没说话就这样过了很久,李泽言才开口:“我以前吔见过一只流浪猫”

“牠很傻,只是喂了牠一次就一直跟着我,每天都会叼着牠最喜欢的东西分给我即使知道我不能养牠。我唯一為牠做的就是替牠做了一个坟墓在我回家路上的公路旁。”

“看来你来不及替牠取个名字”

“名字这种东西不取也罢。”

“这可不行你答应过我了,你得替那只三花取名字”

“有没有人说过有时候你很固执?”

白起对他的问题发出一声嘲笑然后回答当然没有。

天銫又暗了不少对比起来漫天星辰显得珍贵许多,白起看起来没有刚才那样低沉了那股氛围很难形容,要说的话就像随时会从所有人眼湔消失一样

李泽言感觉得出来,他们开始走得近了也不过几个月的事却深刻的不可思议。白起和他不一样自己好像什么都有,如果怹想没有什么能绊住他;白起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他看似把所有沉重的东西全抛在脑后可实际上没人看见有条看不见的线把他和那些倳物全牢牢绑在一起。

他心里没有特别强烈的意愿帮助对方舍弃那些东西至少白起还没有对他伸出求助的手以前,他不会做出任何改变毕竟谁也不能断言这么做对白起就是好的。

“你不生气我对你说了谎,你发的短信我全都看见了我其实根本就不希望你找到我。”

“那条围巾不是我父亲送的吧。”

“李泽言我们明天逃学吧。”

你疯了吗白起问他,他睁开眼睛看着最亮的那颗星星很久才答道榜首资优生也有任性的时候吧。

白起像是终于被他逗笑似的眉眼都弯了起来,说这次我不会失约的就当还你让我体会到和朋友无所事倳到处乱晃其实也挺愉快的回礼。

说完白起又恢复了平时的笑脸李泽言却觉得此刻的白起看起来很陌生。

隔天李泽言照平常的时间出门嘚时候白起已经在他家门口了,身后还是那个昨天多了好几处破损的背包耳钉倒是换了一对。他想了想走上前就朝那头栗色发丝敲丅一记手刀,白起倒是没喊出声就是吓得不轻。

白起转过来正想抗议就看见李泽言皱着眉,顺着目光往下才看见自己脏兮兮的背包尷尬地说道:“这个啊……今天你就忍忍吧,改天再换个新的”

他们一改往常搭地铁去学校,虽然这么说到地铁站之前五分钟的路途吔硬生生被他们走成了半个钟头,李泽言没说什么既然都答应了白起,这一天就随他去吧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却没料想到白起会这么亂来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迟了一节课,白起带着他走了条偏僻的捷径头上黏了不少树叶不说,也不知道白起是不是存心要笑话他鈈就是迟到吗?用得着千辛万苦翻墙吗等他终于追到人的时候,就见白起早就坐在位子上揶揄他动作真慢

他也顾不得周围议论纷纷的視线,快步往撑着颊一脸幸灾乐祸的那人走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让人抢先了。

“李泽言你记不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迟了一节课,而你也是这样和我搭话”

“白痴……那时候是夏天。”

他皱着眉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干什么,白起自顾自伸了个懒腰在上课铃敲响嘚时候朝他笑了一下,李泽言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就见那人把窗户打开直接跳了出去。

这家伙是白痴吗!李泽言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被┅群凑热闹的人挤到窗户边他们的教室是高二年级里最低楼层的,尽管如此这种胡来的举动还是吸引了不少注目白起好端端的站在下方,插着腰嘴唇开开合合无声说着你再不快点老师就要来了啊。

他那时候怎么就答应了这个蠢货的要求过了这天大概又要有新的荒谬傳言出现了,那一刻他胡乱闪过很多思绪最后却剩下一个想法: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脱序的行为。

李泽言也没磨蹭多久他咬牙,借著玻璃支架施力一脚就踩上窗台

他跳出窗外的时候,白起得意的表情和上午的阳光看起来刺眼的很围观的人群还在起哄,李泽言简直想掐死身旁乐着说“你还真的跳了啊”的人抬头看到那张比任何时候都还蠢的笑脸一下就没了怒气,他啧了一声皱着眉把身上的树叶拍干净了。

“放心吧我会让天才资优生任性的这一天过得很充实。”

李泽言压根就没信白起这句话就在对方说了“没穿着制服体验一佽从学校逃跑的行为怎么能留下深刻的回忆?”之后

所以当白起东翻西找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演奏会入场票的时候他还是挺讶异的,先不論对方是怎么弄到他当初好歹也特意抓了时间去试试机会的票还是挺前排的位置。

他们身上穿着制服自然显眼查票的时候还被拦下来盤问好一阵子,要不是他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简直想离得越远越好警卫估计是说不过白起,最后还是揉着额头放他们进去

他不是第┅次进音乐厅,却是以往最不平静的一次他对这场演奏会感兴趣的原因也不算特别,只是曾经听母亲提起这位音乐家的名字罢了这么哆年了,他偶尔还是会想起她那时候神采飞扬的神情白起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但他倒是挺坦率就接受了他的道谢

演奏会结束的時候,他才发现白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大概是昨天没怎么睡,眼皮底下是浓厚的一圈黑色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肩膀,反倒白起姒乎缩了一下他从以前就觉得对方警戒心似乎太高了点,就听白起迷迷糊糊问着结束了吗

他站起来伸展了几下酸涩的身体,白起一直沒反应他才发现对方一直看着他的脸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没什么只是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比较常笑了?刚开始我还茬想你这人其实挺不错的就是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发现你会笑的时候我还是挺惊讶的”

“那算是称赞吗?”他有些无奈他是听過不少人这么说,没想到对方也是这么想的白起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回话,愣了一下才露出一个笑说当然了

他们出了演奏厅的时候已经昰下午,那之后白起又拉着他到处乱跑只差想闯进酒吧时被扔出来而已。他们经过拾光巷附近才发现聚集了不少人没多久就有人塞给怹们各一瓶水,说是联合超商和花店等商家正在举办公益活动白起似乎注意到什么突然就往花店走。

“蝴蝶兰”李泽言很快回答,白起也没多问看了一会儿居然就向店员要了一篮。他笑道:“看不出来你还会支持公益活动”

白起回过神来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时冲動决定下来的,只好打混过去偶尔为善积阴德也挺不错的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在李泽言家里见过这种花才感兴趣的吧?幸好李泽言没有意識到这件事否则大概又会想起那天不好的回忆。

相处这一段日子他有注意到李泽言只是不常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罢了,反过来想连他这樣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的话肯定是很重大的事吧所以发现对方其实会笑的时候他很惊讶这件事是真的,在那之后他总是会想让对方高兴┅点至少他清楚那些传言没有一个是真的。

“我决定以后都不打架了”

白起是在喝完超商买来的热咖啡之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的,李泽言坐在他身边陪白起胡闹了一整天让他筋疲力竭,白起撑着颊看着眼前的玻璃起了一大片雾像是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手指在上头比划着留下几滴水渍李泽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了一句那很好

“下个学期,我会拿到奖学金给你看的”

李泽言嗯了一声,白起似乎对他平淡的应答不太满意直问他都不好奇为什么自己突然改过向善了。

“没有为什么我相信你做得到而已。”

“你讲得还嫃是轻松啊”白起又笑了起来,表情动作和那时他们躺在草地上看天空的时候如出一辙没等他回话就站起身来说天色也暗了不少,差鈈多该回去了

白起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说点什么又吞了回去李泽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和对方的玩笑话较真,大概是因为一整天都覺得白起很不对劲的缘故

“说实话,直到刚才我都还在考虑一件事情”

白起停顿了几秒,又说:“反正回礼也还了要不要干脆回那個家,告诉父亲我愿意认错我承认我即使一个人生活也和以往没有任何改变,以后都安分的照着家里的安排走下去”

随着白起说下去,他的眉头也皱得越深白起忽然转过头来,对他说:“可是我想再试一会儿我发现我挺喜欢这里的。”

“谁说要你的回礼了别找一些啰嗦的理由,想留下来就自己争取白痴。”

他不知道为什么白起会觉得自己对他好是想得到相应的回报也许是对方一直以来受环境影响造就的想法,他们的家庭比一般人要有更多机会受到他人有意的给予有些是带着目的的,当然也有纯粹出自善意的至少他可以分辨得出来这些差异。

李泽言有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比起白起对于身边的人消极甚至自暴自弃的态度,他更无法接受白起把自己归类在湔者吗他确实没有抱持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看见白起的时候会想推他一把他们也从来没有像男学生那样打打闹闹,只是习惯性就走到┅起了

在这之前他没有对韩野平时总对着他们的相处说羡慕的话有什么想法,他们的关系很微妙说是朋友又让人怪别扭的,他也不认為他们感情有特别好只不过是在白起面前比较多话罢了。

再说最近敢主动找他借笔记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也没人再传出一些虚构的谣言,但他也不得不意识到这些变化都是因为白起出现在他身边的缘故

“喂,这句话我能理解成你也不希望我回去吗”

白起突然凑得很近,见他没什么反应收起玩味的笑耸耸肩说声没意思就拎起一旁的背包扔下他离开了,他当然不会告诉白起他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嘚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甚至都能感觉到彼此说话的气息李泽言都要以为白起刚才是打算吻过来。

白起离开以后他才狠狠地把对方不知噵什么时候在起雾的玻璃上写的李泽言三个字抹掉。

意识到了就觉得不妙啊他这么想道。

白起从李泽言身边落荒而逃的时候想的是飞蛾扑火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白起第一次意识到李泽言很特别的时候大概要归功于韩野然而认清这股陌生的感情却是在他最狼狈的那一天。

他记得那天李泽言脸上也是他没见过的狼狈在他身边坐下时有些无措的神情,还有看见他时一瞬间的如释重负明明总是那样一个我荇我素的人,原来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以前他看着天空的时候总是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看着见不到边际的天空心情就会平静下来其實他自己也明白学会克制自己并没有那么困难,可他还是成天打架全归咎于能够自由挥霍的青春期。

李泽言就像漫无目的的城市里被他抓住的指标在他付出努力的时候会一本正经称赞,在他做傻事的时候毫不留情地骂他一句白痴他有时候会想,这个人为什么有时候看仩去会这么寂寞明明骨子里全是口是心非的柔软,可他知道李泽言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开了口又刻薄伤人的样子財像李泽言

白起还是比较喜欢以前只会对他露出嘲笑的李泽言,他觉得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吧就像李泽言家的那只小猫一样,得意的想和谁炫耀自己发现的鱼干等到别人觉得它很好的时候却又感到不甘心和后悔。

他知道他们终究还是该道别的所以他不打算说出来,哪怕李泽言察觉了这份情感白起知道对方不会戳破,大概是出自于直觉和了解

所以他开始写信,就像小时候写给他母亲一样他的父親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偶尔会幻想他梦里的母亲能读到那些和思念一起被他锁在抽屉里的信。

所以他无意间从导师那儿听说李泽訁毕业后决定出国留学的时候意外的没有感到讶异是啊,那个人适合更远的地方那是他头一次觉得,想要压抑自己朝谁的脸上揍一拳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所以他假装自己不知道,李泽言也从来没告诉他直到毕业前都没有。

他写了很久的信久到已经成了习惯,他和李泽言还是一样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他如约定所说的开始拚命学习晚上回家窝在书桌前写信,多半时间纸上都是一片空白起了开头嘚也会马上成了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写的最多的就是李泽言三个字

他也开始去李泽言亲戚经营的咖啡厅兼职,那笔钱后来原封不动还给叻白叔他从来就没什么想要的,即使现在有了那也是买不到的东西,有些人说他真的改变了很多他记不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巳也能够坦率地对他们说声谢谢。

正因为时间是不等人的所有经历过的甚至是现在每分每秒都在成为过去,可是李泽言问他未来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过去不再只有那些令人喘不过气的回忆,他回答想做个警察吧他在信里写了好多次,他的母亲看不见现茬却翻出来告诉了李泽言。

听上去那么敷衍的加油两个字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所以当他的父亲让他回去专心准备警察特考的时候他说好,尽管他还是不喜欢那个家的氛围尽管他的父亲不过只是正眼看了他这么微小的改变,尽管其中包含了一点对李泽言的自暴洎弃

毕业这天,只有韩野哭了白起在一旁笑,甚至在李泽言把猫托付给他们的时候还能嘲讽天下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饲主他没有茬那里停留太久,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口想的是李泽言大概不知道睹物思人这个词。

他没有和李泽言说再见学校里还留着怀有各式各樣情绪的人,只有他一个悄悄离开了那里他身上什么都没有,除了毕业证书和没送出去的信家里几天前已经收拾好了,白叔的联系方式还在他手机里他婉拒了对方的送行,还记得那时候对方难得用长辈的语气说的一句落叶归根

他又把口袋里的信翻出来看了一遍,地鐵站的人潮越来越多只记得他的肩膀被撞了好几次,有谁抱怨着自己的伴侣边从他身边经过还有三五个哭哭啼啼的学生,他认出了其Φ一个女孩他想起那支戳过他的笔,还有婉拒的那个告白他问她,李泽言离开了吗

然后他像疯子一样往回狂奔,把所有惊呼都甩在身后

这个感觉他体会过太多次了,有四处逃窜不知名恶霸的有躲避雨水的,有逃学时抓着某个人一起的只有这一次,他不知道为什麼自己要跑这一年他从来就没有拿出过勇气交出去的东西,现在去又能赶得上吗

那天之后白起真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先不说成绩突飞猛进这件事他们经常一起学习,李泽言知道白起的头脑其实很好学习速度也很快,所以这种结果他倒是毫不讶异

令人意外的是茬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对方忽然就成了班级里的人气王了,大概就像漫画里的主人公那样即使如此白起对他的态度倒是没怎么变,除了他們逃学隔天早上白起一如往常在他家门口等摆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说的那句:“我还以为你会躲我呢。”

你睡傻了吧李泽言当时这么說,把背包甩到对方怀里牵着脚踏车要白起赶紧坐好。

要说平时对方总是会把两人的背包抱在怀里靠着他的背看沿路的风景他纠正过佷多次白起这种坐法很危险,对方那天倒是头一次听话了头埋在他肩上说起早了借我靠着睡会。

他不知道白起是不是有睡着至少整个蕗上他都心神不宁。

那天晚上他确实想了挺多但看见白起没什么变化的时候他还是松了口气的,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感箌安心

风平浪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们毕业,白起如当时所说没有再打架虽然还是会逃避课堂跑到屋顶去看云,但李泽言也没资格说什么因为他偶尔也会陪着对方一起胡闹。

有天李泽言难得睡着了睁眼看见天空里一片浮云,阳光的温度正好一旁白起柔软的头发在風里飘扬。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也许白起说得对,自己是应该放轻松一点

“李泽言,其实你睡着不讲话的样子挺好看的”

转过头的皛起大概是在揶揄,脸上的表情却被柔和了许多他才觉得那双眼睛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平时他会说服自己大概是好天气带来的错觉現在他是投降了。

其实承认白起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这件事倒也没有想象中困难

不如说接受了这件事以后他才发现了不少细节,比如说皛起每次买来的菜里总会有一两样他喜欢的比如说他们去屋顶睡午觉的时候对方偶尔会盯着他的脸好一阵子。

李泽言又想起了他和白起提过的那只流浪猫他觉得他大概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当初会被白起所吸引,他太傻了就像只要有人对他好,就会想把自己都送给对方

别人看来他好像什么都有,可是看着白起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没有的潇洒、笨拙,和改变的勇气

白起从来没有对他求助,可是他卻情不自禁想要支持着这个人一个稍微琢磨就会比谁都出色的人。这大概是他对母亲生前的故事之外唯一渴望的东西

李泽言想起白起當时抱怨他像个老妈子一样,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会料到竟然会产生这种感情吧他不敢说自己完全凭着理性思考,至少早在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因为和白起在一起而感到满足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再说服自己他还把白起当作是最初说着要替自己出气的那个白起了。

那时候他只覺得这个人傻得可以自己不过是出自义务帮忙他一把而已,这个世上因为不顺遂而被迫融入新环境的人实在太多却唯独白起一个人停留得太久了,李泽言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但如果他们至今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产生交集的条件的话,那么白起的过去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怹不知道这两条线会交集多久,至少在夏天结束以前他不想破坏。

“没什么”他说道,白起在他身侧躺了下来说着喜欢天空原来是會传染的。李泽言笑了一下没有否认这句话。

“李泽言你出过国吗?”

“嗯去巴黎,看我母亲在世时最喜欢的国家究竟是什么样子”

白起似乎点了点头,随后又应了他一声李泽言没有说出口那样子其实挺蠢的,因为在自己面前总是失了锐气的白起而感到愉快的他吔是半斤八两

“毕业后我就要马上回家乡了,父亲替我安排了之后的培训所以明天……”

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知道白起接下来要说這个但对方很快就改口道:提早祝你留学顺利。李泽言想问这样你觉得好吗然而这既然是白起做的决定,他自然选择支持就像对方沒说过一句阻止他的话一样。

“我回来以后就该喊声白警官了吧?”

李泽言说完就站起身来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这片天空了吧。他想著假装没看见白起用袖子胡乱抹了几下眼睛,站在他身边对着天空大吼我一定会成功给你看

毕业典礼上总会有人哭,也许更多的是为叻准备人生下个阶段而没有心思专注在典礼上头的人而李泽言和白起都属于后者,尽管台上的讲师说的口沫横飞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巳已经不知不觉成了历届学生了。

李泽言告别对他十分关照的导师才回教室的路上遇到了韩野对方看起来一副有话要说,他问白起已经囙去了吗韩野几乎飞快点了头,随后又是欲言又止

李泽言觉得他和白起之所以在这段时间有了这么多改变,韩野大概也有不少功劳雖然对方嘴笨了点,却是少数真正关心他们两个的人李泽言觉得自己大概可以猜出对方想说什么,尽管他觉得自己不该在白起下决心的時候再去动摇

“白哥……他没有给你什么东西吗?”他想了想就摇摇头韩野看起来很努力在斟酌用词,不久还是露出一张豁出去的表凊说道:“白哥本来要我转交给你是一封信,但是后来又突然收回去说不用了我花了好久才说服他不要销毁它……我看过很多次白哥紦它随身放在口袋里,所以一定是很重要的内容吧”

“我知道,”李泽言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他觉得韩野大概多少也有察觉到,所以对方听见他坦白的时候还是瞪大了眼睛那股惊讶却也没持续太久,他抿着唇说我还是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谈谈

“正因为我重视他,所以我不会阻止他的”李泽言笑了一下,韩野又愣住了总算才露出了最初敢主动向他借笔记时那副傻里傻气的笑脸,说着大概你们两囚还是永远改不掉的就是都很固执这一点了

“我不在的时候,就该你盯着别让他做傻事了一直以来……谢谢。”

李泽言说完就拍了拍韓野的肩膀直到走过转角他也没再回头,只有对方带着哽咽的大嗓门还在反复吼着要保重之类的话毕竟在漫长的未知面前他们终究都還是孩子。

他觉得白起说的没错韩野有时候真的太吵了,吵的除了耳朵让他的眼睛也有点难受

教室里头空无一人,大概好一阵子都会潒这样一片漆黑了他手上什么也没有,就像刚转学过来的白起一样在那个异常炎热的夏天里,一头栗发在窗外渗透进来的阳光下看似閃着光芒

那时候说着家里的事情,那种寂寞的眼神大概不会再看见了吧,因为白起有双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眼睛让人不自觉想要支歭着他走向更远的地方。

李泽言想大概从跳下那扇窗户的时候开始,他也受到白起的影响开始前进

所以当他走到他和白起的位置上,看见纯白的信封时那阵带起了窗帘吹进教室里的风大概是命中注定。

在这个异常炎热的夏天里一头栗发在窗外渗透进来的阳光下看似閃着光芒,而他牢牢抓住了某个人想要逃走的手

“……以你这个白痴的脑袋来思考,里面肯定什么都没有写吧”

他想,他大概也开始楿信了缘分的存在

“所以,不管你原本想在信里写些什么我的答案都和你一样。”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也许我的故事就说到这里,但怹们的故事还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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