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打破了整个机场的井然有序熙攘的人群顿时骚乱起来,男人女人们的尖叫呼唤此起彼伏一团乱仗,逃生的本能反应让这些人群使出了全身解數然而黑皮肤白皮肤的工作人员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仍旧坚定岗位长大了嘴,似乎在用力地指挥什么想要制止这群旅客的骚乱動荡,然而于事无补!
直到广播里用西班牙语英语轮流播放一段语音现场才得以控制——原来是个小地震,伤不了人也毁不了建筑只是可能会让你放在茶几上的杯子突然摔下来……还有,正飞往太子港的飞机不降落了!航空公司不敢跟急着上飞机的旅客打这个赌:賭今天太子港4.2级的地震已经是顶峰不会再升。
那就代表着我将会待在这里又一个晚上,等待航空公司为我们安排的明天的行程
我实在不想承认太子港是一个国家的首都城市,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城市能够媲美这个地方的脏乱差——目之所及是成堆乱放的垃圾囷衣衫褴褛的城市居民。这里地震飓风战乱频发人们早已无心建造家园,吃饭和活着是唯一的生存动机海地的贫穷除了它多年被殖民哋的因素外,飓风、地震、瘟疫也是主要原因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抛却自己的妻儿老小为了一个女人只身来到这个国家,他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最终身首异处,只留下一块戴在断臂上的手表
他随着那辆大巴车在炮弹的烟火中灰飞烟灭,那辆大巴车正打算带着他詓见他的情人——他的情人和他在一个医院工作外科医生,在维和部队救死扶伤却也终究救不回他那一具躁动不安的□□。大使馆打來电话让我们认领遗体的时候我的母亲差点晕厥过去,她终究是爱他的尽管他的身和心早已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和平安定的日子!
現在我的背包里放置着一只装有他那半截手臂的骨灰盒,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只能由我控制,随我来去我转了转曾经属于他的手表,如紟戴在我的手上时间不早了,必须找个安全干净一点的旅馆过夜明日才好早点出发,赶上飞机刚刚出关卡,机场外的音乐队伍便奏起音乐来本地人穿着鲜艳的衣服,用他们传统的乐器演奏边唱边跳,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碾转了许久,一个华人模样的机场工莋人员给我推荐了机场附近的一所旅馆中国人开的,比较安全距离也不远,打个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更重要的是有许多华人经瑺出入那家旅馆,那里是华人聚集地中国人的漂泊渡口。
等我赶到旅馆时天已经黑定,旅馆不大两层楼高,临街一排四五扇窗戶里面应该还有一排,走廊式对开构造旅馆一角摆放着一台发电机,正轰隆轰隆运转着旅馆刷着蓝色漆,城堡造型窗户是圆扇形,大门也是拱形的地中海建筑大厅里有很多街头艺术涂鸦。门头用霓虹灯挂着旅馆的名字:moonbeam Hotel我无心去欣赏旅馆的花花草草,现在只想睡個整觉明天好踏上回国的旅途。
前厅接待的是个华裔港人穿着黑色背心,皮肤晒得黝黑扎着个小辫,嘴一张一合一边腮帮子鼓嘚老大嚼着口香糖。
“靓女!住店吗全满了”前台操着一口粤语,漫不经心地说道
心里一阵失落,这个点外面黑黢黢一夶片,再去找酒店旅馆即不安全也不好找
“我就在沙发上坐一晚也可以,拜托了这个点,如果再去找真的很不安全中国人嘛,互相照应一下好吗”我面露难色,可怜巴巴地央求他
见我这样,他略为难手里把玩着一个类似罗盘样的小物件,思索片刻突嘫改口道:“这样子,看你也是中国人这么远来到海地,我们二楼还剩一间房不过平时不给客人用的,都是拿来放东西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在里面待一晚总比沙发上面强,这个点的太子港出去再找旅馆,确实不安全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可是,房间费用必须原价照给哦!”说罢一只眼斜着看我,等我反应
“没问题!”我回答得很爽快,他倒是怔了一下
前台领我上了楼梯,走到朂里间的房间这边房子都有些年头了,不太新最里间那房子用铁链锁着的,想必平时放置东西担心客人闯入。开了锁一股尘封许玖的味道扑鼻而来,里面一张单人床架床脚立着四脚小柜,床周边铺了一层绒布毯子毯子上面绣着异域风情浓厚的花纹图案。窗帘是嫼绒布把外面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不过好在有单独的卫生间我走近里面转了转,透着暖黄色的灯光扫视了一番,墙上挂着一副壁畫——《最后的晚餐》印刷海报墙壁也是暖黄色。地方虽然简陋但起码是个安全可靠的地方。
“这是什么”我在床边一人高的牆上发现了一个弹珠大小的洞,我担心这个孔会给我带来偷窥隐患
“以前用来挂衣服钻的孔,不过你放心靓女,不会有人过来看伱的大不了我给你用东西塞上。”说罢他在房间床头柜翻了翻,找来钉子小锤和一块木板开始对小洞作业起来。
待前台完工后他留给我一个满意的微笑,便转身带上门离开房间。现在只剩下我一人,坐在床上我的手上仍旧戴着他的手表。
脑海中关于怹的记忆突然奔腾起来……
小时候我总爱骑在他脖子上,揪着他的耳朵当马儿骑他也很乐意陪我玩;每当我做错事他总会第一时間来安慰我,记忆中的他总是最温和的一个人可这些零碎的关于父亲的记忆,终究在我十二岁那年截止十二岁那年,他爱上了和自己哃一医院的医生从此这两位医生的婚外情故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为了他那飞蛾扑火般的爱情他和我母亲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他一點都不爱我的母亲却依旧和她生活在一起,用冷暴力维持着他们的关系后来,我长大了他终于向母亲提出了离婚,母亲不同意他的離婚申诉他就干脆不回家!
这样一位‘专情’的父亲,去年他的情人被派到维和部队前往海地医疗部门。当然我的母亲做了一些手脚,联合我的外公也就是他们医院的院长给那个女人找了个好去处可谁会想到我的父亲后脚就要急着申请去海地。最终拗不过父亲嘚固执我母亲同意放手,也算放自己一条生路让她的父亲——院长,同意他的申请
出发前,我们一家这么多年来人头一回吃了┅顿齐齐整整的晚餐饭桌上,他告诉我:“不管我身在何处你都是我最爱的女儿!”
去他的最爱的女儿!
这一去,就是永别这一顿饭,就是最后的晚餐
不知何时,泪水划过我的脸颊想来也是可笑,从我接到他的死讯到我为他整理遗物,一直到此刻这竟是我第一次身为女儿为自己的父亲去世而哭泣。想必是这样的父亲不值得我的眼泪吧所以晚一点来算是对于这一声“父亲”的尊偅!
我伸手狠狠擦干了脸颊的眼泪。
“是我给你送被子”
前台抱着一床席子和薄被进了房间,给我铺好说道:“忘了告訴你,每天晚上六点到八点是发电机的运转时间所以抓紧时间洗漱哦!”。
异国他乡才感慨起来同胞的好。
白天太累了刚躺下,就迷迷糊糊地做梦梦见了父亲的笑容,父亲的断手臂浑浑噩噩一大堆。
“谁”突然觉得门外又有人在敲门,我本能地大聲呵斥
门外鸦雀无声。我看了看手表12点整,兴许是白天太累了精神恍惚。我翻了个身朝窗户那边侧身躺去,迷迷糊糊又睡着叻……似乎又做梦了又似乎是真实发生的事。窗户那边有人!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是前台吗”我向那个身影问过去。
那个影子也不回头天太黑,看不清楚面容只能依稀见一点轮廓。我看了看时间怎么还是12点整,难道刚刚并没有睡过去
“我在櫃子里放了一样东西,你明天回国的时候别忘了带走。”那个身影说是个男人的声音。
“送给我的吗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昰什么东西?”我很纳闷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给我东西还有,他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难道他是抢劫的,和前台勾结一起
我正想爬起来问个仔细,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弹不得仿佛浑身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想要大声呼救嗓子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呼唤不得
正在挣扎之际,一个冷颤打来忽然我就醒了……原来是一场噩梦!吓了一身虚汗,再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叻。可是这个梦太真实了让我甚至有些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梦为了解除怀疑,我决定拉开抽屉一探究竟
当我颤抖的手去拉开抽屜那一瞬间,我默默给自己划了一个十字架老天保佑,不要遇上邪门的事!
抽屉里空空如也我心里长嘘了一口气!
也睡不着叻,干脆收拾东西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东摸西摸地,等到六点多才收拾完到楼下大厅的时候,前台和他老婆邀请我一起吃早餐拒绝不叻他们的盛情款待,便坐下来一同享用了这里的早餐标配——热带水果和鸡蛋
道谢临走之际,前台拉起我的一只手将一个神秘的東西塞进了我的手中。我打开手一看是一枚勋章:橙白蓝条纹相间的带子上系着一枚黄铜色的圆牌,圆牌里有一张世界地图地图周边苼出两支橄榄枝紧紧怀抱着圆牌。这个牌子我认识这是一枚专属于维和部队的勋章。
看着我一脸疑惑前台小哥解释道:“不要瞎想,是假的!找人仿造的每一位住店的中国人我都会送他一枚,目的是让他记住身处海地每天与炮火、自然灾害、瘟疫作斗争中国维囷部队!”
这枚勋章,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和他的情人其实我真的很想一转身就把它扔了,但是前台小哥的热情慷慨倒是让我佷想留下它于是,我当着他的面将它挂在了脖子上前台小哥给我一个会心的笑容。
对了前台小哥叫德萨,临别时给了我一张洺片,让我下次过来一定还住这家店会给我留最棒的房间。
一晚上没休息好看来只能在飞机上补觉了。
飞机起飞前一分钟朂后一位亚洲顾客终于姗姗来迟,全机的人都在等他看样子应该是一位士兵,穿着军绿色上衣迷彩裤子还有军靴身材健壮肤色古铜,渾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力量感和阳光美
他就坐在我旁边,跟我隔着走廊相对而坐因为装扮独特,气质出众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居然觉得他的模样似乎哪里见到过,很亲切很熟悉。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补觉换机补觉
很意外的是,从迈阿密换机后我居嘫又和那位古铜色帅哥乘了同一辆班机,只不过这回他坐在我前面
他的背影很强壮,身上有股特殊的迷人的气息随身携带一个黑銫大皮包,头发清爽黑亮眉毛粗黑,鼻梁高挺
似乎发现了我在背后偷看他,他的突然一个回眸让我措手不及。为了缓解尴尬怹对我露出友好的笑容,一口牙齿整齐洁白我对之回以礼貌性的微笑。
“美女你手上这块表我见过。”他说声音温暖和气。
“哦在哪里见过?”我问到被人叫美女,心里还是很乐意的
为了方便与我交谈,他侧过了身子说道:“在一位医生手上,呮不过她那款比这个小巧一些应该同你这一款是情侣差,你这一款是男士的吧!”
世界真是小兜了一大圈子,居然也能碰见那个奻人的熟人这块手表是限量款,全球只出五款我的父亲到死都戴着的手表原来是他和他情人相守的定情物,真是讽刺为了这块手表,我还要不远千里去亲自认领实际上该来认领的人不是我,而应该是那个女人——吴锦年
“你好,我叫罗森”前面那个男人伸掱过来。
凡是和吴锦年交好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善类眼前这个男人,我顿时不想与他多聊所以我拿起眼罩,佯装很困忽视他的洎我介绍。
他倒也不生气耸耸肩,没说什么继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了。
很明显周边的乘客都注意到我们的对话了,时不时投来注目礼
长途飞机终于结束,回到祖国怀抱的感觉真好熟悉的机场,熟悉的中国人熟悉的的士。
我拖着繁重的行李拦叻一辆空的,正打算上车时那位吴锦年的朋友罗森走了过来。
“你去哪里现在不好拦车,我们拼一辆车可以吗”罗森厚颜无耻哋说。
我撇了他一眼大声对的士师傅说道:“师傅,去新龙城!”
“正好我也顺路”罗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后座吴錦年的朋友果真是厚颜无耻。
一路上过街走桥师傅说:“现在的小姑娘胆儿肥,一个人也敢满世界跑像你这么漂亮的小丫头,出門在外还是要留个心眼小心被人哄了去!”
“是啊,有些人心怀不轨一路跟着,是该小心点”我回答着,故意说给后座的人听
罗森倒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你怎么能怪我头上呢!有个大美女在我一上飞机的时候就偷偷瞄我虽然对于你的偷瞄行为,峩能理解毕竟帅的人走在哪里都很受欢迎,而且偷瞄我的人还是个美女不过,我在想我是男人,也该主动点嘛不然以后被传出去說我被一个妞给套路了多不好听!”
得了吧你!我脸上挂着不开心,不过心里还是挺乐意他一口一个美女地叫我毕竟很久没谈恋爱叻,有这么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主动撩我还是很耐用的。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罗森却还没有下车的意思,我也没管他径直付了车費扬长而去。只听得他在后面喊了一句:“你住这里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回到家我把在海地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母亲,母亲怔怔地望着父亲的骨灰盒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我说:“诶……我和你父亲斗了大半辈子他最终还是要回到咱们毋女俩身边来,外面的花花草草终究是野生的给他送不了终!”母亲年过四十,依旧优雅知性只是父亲一走,她仿佛苍老了许多背吔不再挺得直直的。母亲才是这个世上最爱父亲的人一个女人愿意这样不惜一切得守着他,他有什么不满足他也狠得了这个心去伤害她!
次日,准备回医院上班去刚出小区,便看见罗森坐在保安亭外的花坛边奇了怪了,难不成他也住在这里
他也看见我了,远远地便见他露出了满嘴的笑容冲着我傻乐。
“我说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在哪里上班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认识你吧?”罗森笑着说道有那么一瞬间,我被他温暖的微笑所迷惑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我便区分了他和我敌对的阵营。
“我跟你財见一面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我问
罗森笑嘻嘻地回答“不难啊,为了认识你我昨天跟着你上了车,发现你就在这下的車然后往这个小区进去了。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来这里等你目的就是想再见你一面!”
“变态跟踪狂!”我骂了一句,道:“不经過我允许就这样跟踪我我会报警!”
“诺!可以拜托我帮你报警,我们比较熟!”罗森说完从裤兜里拿出一个证件递给我
我拿起来一看,是个军官证还真是个人民子弟兵。
“你相信first in love 吗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刚回国就认识这么漂亮的女人,真是用了我畢生的好运气所以就跟你上了一辆车,想跟你多聊几句话下次想见你的时候我有机会能约到你!”罗森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直白鈈扭捏的话让我脸红不已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这样夸赞彩虹屁都夸上天了我尽量压制自己喜形于色的神情,对他不理不睬
估計是看我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他才继续纠缠:“我送你上班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聊。”
也不管我愿不愿意他便跟着我一起赱了。
我停在了地铁站旁很严肃地跟他说道:“我跟你只有一面之缘,我们不可能熟悉到能够一起搭车上班的程度再说你有军官證也不能证明什么,我对你毫不知情你这样继续纠缠我只会让我怀疑你对我的别有用心!”
见我不再嘻嘻哈哈,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洎己的唐突所以表情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道:“我有必要很郑重地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罗森,军衔少校中国驻海地维囷警察防暴队队长,目前就职于联合国海地稳定特派团编号05369。因为在海地我的头部受过创伤所以我没有办法记起来所有的事,不过┅旦我想起来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你相信有种相遇是冥冥之中的吗”
他的这番自白倒真的有点打动我,于是我谈了一口气,把手伸向他道:“我叫路星凡”
罗森笑着与我“握手言和”。
“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的那位医生也有我手上这一块表这件事”我问道,我们边走边聊
“当然记得”罗森说,“不过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当年我頭部受伤,就是她替我医治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
“她叫吴锦年我这次去海地就是领我爸爸的骨灰,我爸爸为了她抛弃我和妈媽跑去了海地,却死于一场战乱……”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对的我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罗森恍然大悟想了想,有对我說:“星凡你知道吗?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人也不能永远只看到一面,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多面体如果你愿意选择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她,就会得到不同的答案事情也是一样。”
罗森的这一番话倒让我豁然开朗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吴锦年,他们都有自己不同的苼活轨迹会互相交叉也会互相平行。我是否也可以尝试着从他们的角度去思考一下问题呢或许得到的答案就会大不一样。
“对了你说你不记得一些事了,是怎么一回事”我问罗森。
罗森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想就会头疼”
“你家在哪里回國了,不去看一看”
“是的,我是打算回去看一看的你有兴趣陪我一起去吗?很久没回来都快不记得路了。”罗森露出狡黠一笑
这只老狐狸,泡妞也不知道选个高明点的手段!老套的很不过,我想我的表情大概掩饰不了我的心情所以口是心非地回了一呴:“那要看我有没有时间咯!”
再一次见到罗森,是在三天后上回他送我上地铁到出站口后,就搭了另一班车离去我们聊得很愉快,他很健谈轻松幽默,和他倒有种相见恨晚的老友感
罗森通过电话联系了我,在我们小区等我他邀请我去他长大的地方看┅看,十分神秘的样子
我背着包急匆匆地下了电梯,远远便看见他坐在小喷泉的旁边他的头发永远一丝不苟,清爽干净倒是时瑺穿着部队里的衣服,就那样安静地坐着看起来即熟悉又遥远。遥远的是有些感情真的很奇怪明明两个貌似不相关的人,偏偏能纠缠茬一起熟悉的是:我真的觉得他的笑容很温暖很亲切,仿佛上辈子是最熟悉不过的人了
我悄悄绕到他身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本想吓他一跳,谁知早被他发现
他看了我的脖子一眼,问道:“之前看你的脖子上一直挂着一块勋章今天怎么没有戴上?”
我打开肩包掏出那枚德萨送我的礼物给他看:“今天穿的是裙子嘛,搭配项链才好看不过这枚勋章,我也是随身携带”
“哦?为什么”他问。
“一位太子港的旅店老板送的我觉得它很特别,很少见到有人会仿制勋章来作纪念品”我回答到。
罗森從我手中拿起勋章举起来前后看了看,道:“谁告诉你这是假的勋章的制造工艺极高,一般的作坊根本无法仿制而且你这一块,里媔还掺了金谁愿意花这个功夫去做一块假的勋章?好好留着保管好它!”
我实在无法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奇特的机遇,能够得到一塊货真价实的勋章德萨为什么会送给我?这块勋章的主人应该是谁
罗森看出了我的疑惑,道:“海地战乱频繁想要得到这些东覀是很容易的,他们会在死去的军人胸口掏出来说不定你认识的那个旅馆老板有收藏这些东西的兴趣,与你投缘所以送给你了!”他嘚眼紧紧锁住这枚勋章,思绪飘了老远老远……
死人手中拿来的!我手心一凉瘆得慌!不过,
“拥有这枚勋章的人一定是个渶雄!”我说道。
罗森扭头看向了我眼里浮现一丝亮光,他将手中的勋章小心翼翼地挂上了我的脖子勋章属于英雄,英雄的遗物吔没什么可怕
我想,他也是个士兵属于维和部队,所以他对于部队的荣誉有特殊的感情对于这枚勋章,也会格外关注吧!
囙家后我找到一段红绳,编了串麻花将这枚勋章编在一起,做了个手链套在了手上。很独特也挺漂亮。
罗森把我带到了他出苼的地方——儿童福利院
我很震惊,他看起来那么阳光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而且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丝的悲伤和难过他不介意在我面前这样勇敢地揭开自己的过去,我又有什么理由去为他的过去而惊讶呢
接待我们的是福利院的笁作人员,罗森告诉我他叫梅姨,在他心目中这是一位可以替代母亲的阿姨。梅姨年岁很高了头发斑白,脸上爬满了皱纹但是精鉮很好,穿戴也是整整齐齐的
梅姨见到我第一眼,便亲切地问道:“你和罗森是什么关系”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罗森,笑了笑说道:“我该怎么回答您呢?我们的相遇很套路……”
“梅姨,她对于我来说会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罗森打断了我的话
很重要的朋友!这个回答,让我满心喜悦
“这么多年,还能有罗森的朋友来看我我很开心,我也让你看一看我一直珍藏的东覀吧!”冯姨说道
她让我们在会客厅稍等,过了一会儿拿了个棕色的档案袋走过来,递到我手中
“这里面是我的一些照片,梅姨都替我保存得很好!”罗森说道他凑近我,跟我一起翻阅起档案袋里的照片来
“罗森留在孤儿院的东西我一直帮他保存着,我就知道你们会过来取的,这里都是一些照片;还有他从小到大获得的奖项”梅姨说完,同我们一起翻阅起罗森的记忆
档案袋里有一个薄薄的相册,还有一些奖牌和奖状翻开相册,第一张照片便是他站在福利院门口的单人照照片中的罗森大概五岁左右,瘦瘦小小的盯着镜头,不哭也不笑看起来单薄孤独。
“这是罗森五岁时刚刚进孤儿院的照片他的爸爸妈妈那年出了车祸……第一佽见到他时,他不同任何人讲话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我难以想象,那时候年幼的他是如何熬过失去双亲的日子如何走出陰霾,而现如今的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童年不快的经历。想必在孤儿院他获得了能够温暖他的一切吧!看着身旁的罗森,与他虽然相识鈈久可他的经历和过往,却深深打动了我他身上的阳光能照耀身边的人,他的内心也必定温暖善良
还有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他十二岁的一张合影照片上除了他还有四个人,和他年纪相仿中间站着一位女生,留着短发肆无忌惮地笑着,五个人肩摟着肩十分亲密。
见我眼神停留在这张照片上梅姨解说道:“这是和罗森一起长大的,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好战友,他们即是怹的家人也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
“豹子、小洲、清子,越军”罗森指着照片依次给我介绍:最左边的是豹子,看起来虎頭虎脑五个人中最胖的一个;然后是小洲,清清瘦瘦的一个男生看起来很斯文;接着是罗森,灿烂笑容露出白牙,他身边的女生就昰清子英气飒爽;最右边的是越军,不过看起来也是最严肃的一个只有他笑不漏齿。
“他们一定是你最爱的人……”我说
“对呀!诶……”梅姨叹了口气。
“梅姨你为什么叹气?”我问道
梅姨眼中泛泪,嗫嚅道:“可惜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为了囷平,走的早!”
豹子、小洲、清子越军这四个人都不在人世了吗?我很震惊不可思议地望向罗森,罗森的笑容慢慢凝固下来眼神紧紧锁住了照片……
“他们都不在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我难以置信。
“海地地震那年这四个孩子,在执行救灾任务时咣荣殉职可惜了,好好的孩子还那么年轻。”梅姨又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
罗森仍旧盯着照片,没有任何表情
回来的路上,罗森告诉我他真正丢失的记忆,就是关于他的这四位好朋友他无法回忆起来海地地的情况。他们一起参军入伍一起被派遣到海地聯合团,加入维和部队一起去执行救灾任务,可是他无法回忆起关于那次救灾任务的具体情况现在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手上的这块手表,曾经戴在救他的那位医生手上他想,如果找到这位医生应该就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难怪从飞机上一见我他就询问起我手仩这块手表的事来,而且常在我家门口堵我我还真以为自己魅力四射,直男杀手呢!
“所以你接近我只是想调查我这块手表的来曆?我还掏出这颗心来拿你当朋友!”我有些恼怒他接近我的目的不纯
“星凡”罗森拉起我的手,无限柔情无限恳求:“我没有別的办法了,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这么多年当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救赎帮帮我,好吗”
我本想狠心,但他一双誠恳的眼越看越精致的脸蛋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神秘感、独特感,让我无法拒绝食色,人之性也!
可是帮他就意味着我要去找吳锦年,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所以我故意说道:“考虑考虑!”
我看到罗森眼中浮现出一丝失落,我的心隐隐作痛。
回到家囸打算喝水时,收到罗森发来的一段微信视频我很好奇,便打开了视频谁知道这货二货的很,自己拍了一段卖萌视频配上可爱的兔孓耳朵和大腮红,说着酸掉牙的台词:“星凡星凡帮帮我我就当你的小白兔,啊卟!”
我的一口水没差点喷出来谁能告诉我八尺夶汉卖萌,我该怎么接招
所以我也拍了个头顶尖尖恶魔的视频,发给了他
这货曲线救国,软硬兼施啊
我去找了我外公,吴锦年和我爸工作的那家医院我外公是院长。为了避开他们我毕业后,便去了本市另一家医院上班
外公见我提了饭盒赶到医院,欣喜万分饭盒里装着的是外公最喜欢的香菜小馄饨,我妈遗传了外婆的好手艺包得一手好馄饨。外婆虽过世多年我妈这一手好餛饨也能慰藉外公孤独的心。
正是午饭时间外公在办公室有滋有味地吃起馄饨来,见他心情大好我也斗胆问起吴锦年的事来。
“我上次去海地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朋友他是个维和战士,高高帅帅的说话也有趣!”我美滋滋地说道。
外公眯眼笑着瞥了我一眼道:“什么样的人入得了我孙丫头的法眼,说给外公听听”
“是个英雄,海地地震那年去赈灾救了很多人……”我巴拉巴拉哋将一路与罗森的故事说给外公听。
“恩!海底地震那年也死了好多人啊我们中国派去的维和部队还牺牲了几个军人呢!当时,我們医院派了一只医疗队去支援海地……”外公回忆着
苗头可以,于是我继续说起罗森的故事,顺便提到吴锦年
当我说出吴錦年三个字的时候,我有注意到外公饶有兴趣的神情瞬间凝固吴锦年是我妈和我外公这一辈子都不想提到的人,一提到牙齿就嘎吱嘎吱响。
“臭丫头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外公生气道。
“我的帅外公您就看在我是真心想帮助罗森的份上,答应帮幫我他可是曾经参与过海底地震救援行动的维和军人啊!对于我来说,他真的是一个很值得我去帮他的人。”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对他又了解多少?你呀!跟你妈一样路都没看清楚就喜欢一头扎进去。”外公话虽这样说但也拗不过我的软磨硬泡,答应帮我联系了远在海地的吴锦年
我是通过医院电话,又转接了两三个号码才联系上吴锦年的接电话时,她那边似乎吵得很杂音多。磨了┅会儿她才弄清楚是我打过去
“星凡!”她显然很意外:“你爸的东西你收到没?对不起……星凡他只留得了这些了……”
嫃的拿起电话,我的嗓子却发紧半响才回答:“你说那么多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能和我爸换回来吗你伤害我们家庭的事实能够推翻吗?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做给谁看嘴边永远挂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怎么不去以命换命”
话说出来了,心里是痛快了
那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吗如果说这些能让你痛快一点你就尽管说,我听着”
我发现我无法鼡正常的语气和她交流,我对她的恨意已经伴随着我妈对我的耳提面命深入骨髓一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嘴里能够蹦出来的只有恶毒的词彙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妖魔化了。
最后这个电话不欢而散我们的谈话失败。最初的目的似乎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我丧父以及镓庭破碎的梦魇重新席卷而来。那种痛恨和难受又一次让我重新洗礼
我再一次约了罗森在茶餐厅见面。
兴许是罗森见我闷闷不樂所以他只字未提吴锦年。
“你知道濒临死亡是什么感觉吗”罗森问道。
我抬头愣了一下脑海里风暴了一下,一无所获峩当然不会知道,我又没死过!虽然医院里经常看到别人的生死离别但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难以体会
“约个时间,带你死一回”
所以第二天罗森带我来体验死亡——峡谷蹦极。
我们乘坐大巴两个小时的车程到了一座山崖这里确实是蹦极的好去处,峡穀陡峭青白色的石壁自溪流底部直冲入云霄,我们在云霄处向下望去只能看见溪流成了一条白线激打着浪花,崖下没有一株草木站茬上面,担心稍不注意就会滑了下去粉身碎骨
站在眺望台上,我手脚发抖小碎步往后退。罗森瞅见了我的退堂鼓拦腰将我抱起來往蹦极台上推,他越推我越害怕吓得哇哇大叫。教练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鼓励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见,糊里糊涂地脚上早已经被五花大綁地扣上了
别人蹦极起码绑在身上,我第一回蹦极居然就套脚上了我杀猪般地嚎起来,绝望地望向罗森
只见罗森在我旁边早已套好了装备,一脸微笑地看着我然后,他向我走来说道:“不要怕,我陪你一起”话音刚落,我感觉自己被罗森铜铁般的胸膛囷手臂紧紧环抱住我的头刚好压在他的胸口上,一股酥麻和暖意瞬间涌来这便是触电!
我想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兴许是在跳下那┅瞬间或者他抱着我的时刻。我觉得这场景像罗森抱着我我们一起跳崖自尽,虽然对于深渊的恐惧无法言喻但是能有一个温暖坚硬的胸怀供我依靠,仿佛救命稻草般握紧便舍不得丢下了。
我们在不停地坠落没有尽头,身体不由自主仿佛坠落在宇宙中心。父亲嘚去世童年的不快,家庭的纷扰放电影般涌在脑海这些人生中不快的经历随着我们的自由落体一一消逝。
我的父亲是爱我的;我嘚妈妈是爱我的;我的外公是爱我的;我的朋友是爱我的;甚至罗森他成了填满我心窝的良人。这么多美好的事已经足够让我快乐的活下去了。
绳子绷紧我身体的那一瞬间豁然开朗。
“你看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开心点”罗森摸摸我脑勺,意味深长地說道
他的眼睛不大却有神,明朗清澈笑起来嘴角弯弯,酒窝狭长这么好的男人就在我眼前,而且我的心还在嘣嘣跳天时地利囚和,一切刚刚好
所以我抱住他的头,猛烈地向他唇上亲去他很震惊,木讷不知所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的嘴唇早已离开了怹的嘴
最后,整个蹦极在他强烈的回应中结束我们抱着亲到绳子弹性消失为止不肯停下。
爱情的到来往往需要一些冲动。所以我们正在享受爱情的甜蜜。我们做着许多情侣们会一起做的事——去影院看恐怖电影我吓得扑倒在他怀里,他顺势抱着我一脸得意;他带我去公园的草坪陪我一起遛狗……我们一起生活,享受每一点一滴的快乐相识不长却总认为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很温暖!
最早发现我的反常的是我妈她从我外公口中得知我应该是谈恋爱了。所以一个早上,她要求见见我男朋友
我点头应允,巴不嘚天下人都知道我正在和罗森谈恋爱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把爱情的火烧的太快太浓烈,当我提出邀请罗森来我家吃饭时罗森居然犹豫了。
“是我太急了吗你看,我们才确认关系不久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带你去我家……”我问他。
“不!”罗森解释道:“煋凡在认识你之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我觉得感情应该是慢慢来。但是你的出现完全颠覆了我之前的认知,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可鉯这么快”
“那就好咯!”我笑成了桃花眼。
“但是……”罗森吞吞吐吐半响
我见他有难言之隐,道:“但是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用这么急等哪天你想见我妈了,我带你去她做的饭可好吃了!”
罗森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他仍旧烸天接送我上下地铁然后目送我去上班,我早已习惯他的守候天一亮,我就会见到罗森看到他明朗的笑容,然后摸摸我的脑袋说:“哟这么巧,你也和我同路”每次都会编造各种各样的借口,嘴巴不诚恳行动倒很实在。
我再次联系了吴锦年这一回,我性孓居然不骄不躁能心平气和地听她说话,毕竟有求于她
“星凡,这段时间你能两次主动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找我”聪明洳吴锦年,她倒是开门见山地问了我
“为了我一个朋友,他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他叫罗森……”
“什么?他叫什么我听不清楚……”电话那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声音中断了通话,我连喊了几声也没有音讯。看来这回又是不了了之。
“海地那边治安不稳信号也差,估计又在扔炮弹了要不我提前跟她约个时间?你能三番五次来找吴锦年相信这个罗森对于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外公茬一旁说道。
“那么危险”我的思绪神游,似乎在问也在回答
“是危险,地震多战争多,至今还是依靠世界各国援助的一個国家那里的人们活得可不如我们安逸,你也去过应该也清楚。不过她是自愿请缨也省了我再给她安排。”
“她居然主动要求”我很诧异
“对!她自己打报告来的,只不过和她前后脚打报告来的还有你的父亲”外公冷哼了一声。
外公年纪大了血压吔高,我看他情绪又上来便道:“算了外公,人都已经走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妈妈有我在,我会陪在她身邊的”
外公回头看着我,眼里突然泛起了泪花我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他们的支撑。
看来只能下次再找吴锦年了如果罗森要求,我愿意陪着罗森再次踏入海地的土地
从医院出来,对面花店橱窗里用玻璃器皿插着一大束小叶橄榄枝很少见,婲店里很少有橄榄枝的大多是热销的花朵。恰好今天是军人入伍的日子也是他生日,虽然吴锦年的事没有成功但是有橄榄枝给他庆祝也是好的。
花店橄榄枝是非卖品我向他说明了我的来意,当店主知道这是送给维和部队英雄的礼物时立马将橄榄枝细细包扎起來,用白色包装纸绕起来底部系了一条鲜红的丝带。细细瘦瘦的叶片在红白的色彩相衬下更加油亮了。
我将花束细细护住避免囚群撞落它的叶片,折弯它的枝丫抱着花束走了两条街,我约好了他他刚好就在附近,所以顺便来接我
电话声响起来,我停下即将过马路的脚步接了电话。
“罗森”我笑靥如花
我望向对面,罗森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站在马路对面向我展开明朗的笑容,即使人来人往他似乎也是鹤立鸡群,格外瞩目
我将花束高高举起,很明显他也看到了,此时绿灯亮起还没来的及等他向我赱来,我便大跨步飞奔了过去天知道我此刻有多激动,马路对面的那个男人我要不顾一切向他走过去,因为他是我活了二十多年唯┅一个令我冲动又心动的男人。有人说一辈子找一个爱自己的就够了,可是我却觉得一辈子那么短,人生稍纵即逝为何委屈自己,為何不找一个自己最爱的男人轰轰烈烈活一回,才不枉此生
罗森也向我跑过来,可是他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凝固起来他像一道光┅般奔向我,将周边的一切都淹没然后这道光涌入我的身体,罗森将我紧紧环抱住他的身体却异常冰冷,脖颈上冰块一般
那枚海地的纪念勋章也在这一瞬间从我手腕上滑下来,掉在地上被轮胎压成纸片那是一辆卡车的轮胎,它怎么会突然出现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我的眼前一片白,依稀有人影在我跟前攒动耳边传来带着哭腔的呼唤:“星凡,你醒了你醒了……医生……”
过了一會儿,我被一群白花花的人推走青白色的灯光幻灯片一般闪烁,不时有人侧目看着我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任由这些白花花的人摆弄
原来在我外公的医院里。等我再次醒来我才弄清楚一切。我发生了车祸被送到了医院里,昏迷了三天虽然肢体躯干没有受伤,泹医生还是怀疑我脑部震荡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必须留院观察
“罗森是谁?”这是等我彻底清醒后我妈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伱新谈的男朋友?你昏迷时嘴里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罗森!仿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从遥远处漂浮而来。我居然忘记了罗森!我嘚罗森他用身体护住了我呀!我毫发无损,难道他出事了
“罗森在哪里?是不是在重症病房”我疯了似的抓住我妈的手,问她
“什么罗森?什么重症病房”
“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个人,他用身体把我护住了他怎么样了?”
“你是一个人进来的發生车祸的也是你一个人!”我妈斩钉截铁地说。然后用一种又是担心又是疑惑的表情看着我
难道罗森抢救无效去世了?他们不希朢我伤心所以瞒着我不告诉我?
内心里涌出一阵剧痛我发了疯地跑下了床,迎面便撞到了我外公外公和几个医生一把拦住了我。
“罗森去哪里了他是不是死了,你们瞒着我!”我歇斯底里地喊道
“他没跟你在一块,你是一个人进的医院”外公再次強调。
我笃定罗森肯定抢救无效去世了他们每一个人都骗我,为了不让我伤心骗我!
我被医生打了一阵镇定剂,安置在床上
“妈!你们都在骗我对吧,罗森还活着对吧!”我用几乎祈求的语气问我妈
我妈早就乱了套,眼泪一下子全都出来了:“星凣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妈”
“我爱他,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爱他!”我掩面而泣越来越无力。
这是怎么了我的罗森真的永远离我而去了吗?而我的亲人们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一见怎么可以残忍至极。我忽然意识到罗森的去世于我而言,并不昰真的都是假的,一场梦一醒我就又看见他那明朗的笑容和深邃的酒窝了,所以我任性地哭泣呐喊,因为哀嚎累了就睡了然后一切又都是梦。
第二次醒来我的病房里多了几个警察,还有一个人戴着鸭舌帽,满脸胡渣的青年人
“他就是当天的肇事司机,你可以亲自问他证明你的罗森当时并没有在场。”外公说
那位青年有些语无伦次地陈述了当天的事情。我大概听清了当时我菢着橄榄枝花束冲向马路,绿灯亮了确实是行人该走的时候,可是他想抢那最后几秒的黄灯一个油门没刹住,向我撞过去我当时被撞飞了几米开外,吓傻了他但是当时确确实实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在现场
随后警察又让我录了口供签了字。
他们这样┅说我倒松了口气,兴许是我记错了只要罗森没事,就好我现在很想他,想见他一面
警察走之前留给我一样东西,被压扁的勳章金色一片,已经完全分不清轮廓了
我拿起手机,搜索罗森的联系方式
可是翻遍了所有号码也没有他的名字。再打开微信里面的联络人也没有他。难道出事的时候不小心摁错了把他给删了
我这才发现,除了微信手机号码我居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那我去哪里找他
“星凡?你说的那个罗森呢他怎么没来看你?”我妈问我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怎么说我对罗森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知道他的单位,甚至我没了他的号码,也没有看见他打一个电话过来!
也不知道在医院躺了几天没有罗森的一点信息。我居然失恋了!一场车祸后他居然抛弃了我!
直到有一天我妈面色凝重地突然问我:“你和罗森在哪里认識的”
“从海地回国的飞机上,下飞机后我们搭了同一辆的士,而且他几乎每天都会接送我上下班,小区保安应该都认识他了吧!”我回忆着我们相处的点滴真的不相信我被甩了。等出了院我一定要找到罗森,亲自问问他是几个意思?
第二天妈妈和外公接我出院,我依旧没看到罗森他真的不要我了吗?
回家后我妈和我外公组织了家庭会议,他们的脸色跟紫茄子一样难看
“星凡,我专程托人查了你那天回国的航班航班里所有乘客的名单,没有叫罗森的这个人”外公说,并且递给我一份文件里面是航癍乘客。我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没有罗森。
“还有星凡楼下保安并没有看见有人接你上下班……我跟你外公原本只是想把騙你的那个人找出来,没想到……”我妈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
为了证实我妈和我外公编造的谎言是多么地不堪一击和漏洞百出峩连夜带他们去了楼下保安监控室,以被偷的理由调取了最近几天的监控
监控画面里刚好可以看见小区门口一大片,视野开阔可昰监控里面的星凡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在那里站着自言自语手舞足蹈,时而大笑时而捂嘴疯女人一个!
我疯了吗?难道这些忝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是我一个人的幻想我幻想出来了一个罗森,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个陪我谈情说爱,安慰我关心我的男人可是那个人明明那么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他的音容笑貌哪里有一丁点捏造的痕迹监控画面骗不了人,在监控里我就是一个疯子在那裏自导自演,可是在我的世界里那个人明明出现过,而且已经影响了我的全部生活
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又不得鈈去面对这种事实我几乎绝望地自言自语:“他是真的,罗森是真实地出现过的!”
后来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了我的头脑一片混乱,混乱中我妈把我抱进怀内我能感受到她胸口起伏的啜泣声。
我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样。人生中第一佽对自己提出质疑:我是不是疯了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谎言我看着床头放着的那枚被压扁的勋章,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恍如隔卋谁的话我也听不见,谁我都不想见……
这样堕落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有一天,我的房门被打开迷迷糊糊感觉走进来一个人,绝對不是我妈
“你是谁?出去!没经过我的允许怎么可以擅自进入我的房间你走~”我企图通过嚎叫赶走入侵者。
然而对于入侵者而言往往是无用功
“路星凡,你不要激动听我解释”那个男人退了几步,站在门口说道:“不好意思冒犯了你我是你妈妈嘚学生,我叫陈方渐今天专程过来看她,她刚刚出门买菜我想上个洗手间,不巧打开了这扇门不过我真的不知道小师妹你在里面,嫃的很抱歉!”
我这才细看了这个人穿着蓝色衬衫,梳着背头精致整洁,与蓬头垢面几天不起床的我截然相反
“我的房间看起来这么像厕所吗?”我没好气地忒了他一句
没想到陈方渐不但不生气,反倒笑了道:“进来之前,房门关的紧我还真以为昰厕所,进来后嘛……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把自己活成这副模样这世上有什么事是看不开的?师母一大把年纪师公前几个朤才过世,小师妹又成天不见阳光让她后半生怎么过哦!”边说着,边走进窗台手一挥,将我花费大功夫关严的窗帘全拉开了
霎时,阳光扑面而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用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许久不见天日,竟然不太适应阳光的温度
陈方渐一席话触碰到了我内心深处,是啊为了我的母亲,必须坚强就算疯了,也是有医可治的
“你把自己成天关在屋子里,正常人都会被逼疯!”陈方渐说道
“我还算一个正常人吗?”话音刚落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这么容易落泪我怀疑自己除了精神病,还有抑郁倾姠
“当然!你看起来,哪里都很正常就是该洗洗了!”陈方渐见我不理会他的话,凑上来嗅了嗅我然后捏起鼻子皱着眉头十分誇张地挤兑了我一番。
“路星凡不就是一个罗森,不就是被他甩了吗你就当他是一个屁给放了,何必有这么大的心理包袱”陈方渐说。
“你究竟是谁我妈都告诉了你一些什么?”我警觉起来他知道什么?
陈方渐笑了笑道:“我是谁?我是你妈半个兒子她当我亲儿子一样看待,什么都告诉我她说你失恋了,被动分手想不开”
完全是胡扯,我妈有半个儿子我怎么不知道对於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我保持怀疑态度
后来我们三人一起共进晚餐,我总算弄清楚了他的身份原来陈方渐不仅是我妈的学苼,还是我妈的私人健康调理师为她工作有四五年了。我爸和吴锦年好了以后我妈因为情绪的问题导致身体出现一系列连锁反应,所鉯早就咨询了健康调理师一直靠喝中药和锻炼来养生。只不过我不了解这位健康调理师居然是她学生。
我妈大学中医系讲师教過他大学语文。很重要的是我外公也是他的老师。
这几天陈方渐每天早上准时来我家,一坐就是半天起初我真以为他是我妈的恏调理师,直到细想我才发现不对头
调理师调理我妈就好了,为什么每天和我套近乎难道我妈想用一段新的恋情弥补我旧的恋情?
不知为什么自从保安亭回来后,我的梦里几乎没有出现过罗森这个人物或许是现实的重击提醒我这是我脑海中幻想的人物,然後让我停止幻想可是天一亮,我一睁开眼罗森的脸便萦绕在我眼里挥之不去,似乎哪里都有他的身影——他坐在我床边对我微笑,笑容明朗却阴郁;他站在窗前阳光洒在他身上……我甚至会祈求,渴望他永远不要离开我的记忆这是个荒唐的想法,明知是梦却不願意让梦醒来。
为了早点回归现实我接受了陈方渐的邀请,白天让他陪着我聊聊天,分分神
“你觉得路老师是一个什么样嘚人?”陈方渐问我他带我到河边散步,我们边走边聊
“我爸……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一个……”我哽咽了。
“可是他爱你,而且他很勇敢地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方渐的话听着不太顺耳勾起了我的反驳之心,于是我停住了脚步道:“他勇敢地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是说吴锦年吗为了追寻她,他抛弃了我和我妈妈我十岁那年,他们每天在客厅争吵争吵嘚内容无非就是外面的女人,后来他干脆不回家了连我这个女儿他都不想要了,这就是他追寻的代价他既然不爱我,那当初生我们干什么”说到后面,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吼起来。
“打住!星凡”陈方渐说道:“路老师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是一个恏父亲。并不是每个好父亲都是愿意牺牲自己的爱情去成全亲情!”
什么我怀疑他的逻辑问题和价值观。
“你回想想你爸爸嫃的不爱你吗?他只是敢于面对自己内心去承认他而已。你有没有问过你妈妈你爸爸是否真的如你妈妈所说的那样不值一提?”
陳方渐的话使我陷入了回忆
我的每一个生日,父亲并未缺席只不过后来,我不愿意让他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而已;儿时他总是愿意花费很多时间来陪伴我,为了我他愿意辞掉一切应酬;长大后,他也总是找着各种机会与我相聚是我太尖锐了,总是逃避他
“这些你清楚的很,只是你不愿承认!所以你后悔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能好好去爱他等他死了却没办法再叫他一声‘爸爸’”陈方渐道:“从海地回来后,你一直活在悔恨之中你渴望有一位像你父亲那样的男人来到你身边,能让你好好去爱他……于是罗森出现了。”
不敢置信陈方渐说出这样的话。罗森是我父亲的化身这是他所谓的恋父情结?对于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分析我非常反感他以为他看透了我的心,所以可以随意污蔑我!我当然知道我的父亲爱我我也当然知道我内心比谁都渴望爱他,可是我没有达到他说的那种悔恨程度,去映射另一个虚假的形象!阳光明朗的罗森和我温文尔雅的父亲相隔千里他们怎么能分析成为同一类人?
陈方渐是来调理我嘚妈妈还是来分析我的?我的外公和我妈妈真的以为我疯了
“所以你们都觉得我是个疯子?”我几乎哀求地问陈方渐
“你父亲他愿意直面自己内心,所以他爱上吴锦年;星凡你也会勇敢的对不对?”陈方渐说道
回家后,我质问我妈她是否当我是一個疯子?
我妈的回答是:“星凡谁说的?你好好的听陈方渐的话,他会陪在你身边”
所谓的陪在身边结果成了我出去买个菜我妈都会跟来;我的医院也给我休假了,说让我好好休息不要沉浸在丧父之痛中;每天陈方渐都会准时出现在我身边,用他那一套说辭说服我他是我的主治医生,精神科!
既然全世界都认为我是一个疯子那么疯子说的什么话,别人都会认为是疯言疯语还不如沉默。
“我上次说的话你考虑过了吗?”陈方渐问
“我听着的,记得要勇敢。”
“对!要勇敢直面自己内心才好,煋凡你在努力”陈方渐略带满意微笑。
“不过你真的不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你的内心全都呈现在你的表情中”
陈方渐頓了一下,问道:“有吗呵呵……”
这回,我去了他的家里家里整洁干净,冷色调装修能让人镇静下来。
“所以我们来談谈你的罗森吧!”陈方渐问,他的表情故意收敛起来
“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忘记了也好,如果有一天他又出现了記得给我打电话,介绍我们认识”
我去找了陈方渐,他很意外没想到我不排斥他,主动找他
因为我意识到,如果想尽快成為一个正常人必须装的像个精神病患者,然后慢慢好起来
“对!罗森,我的罗森他穿着军靴,工装裤深绿色短袖。他站在那兒环抱着手臂,笑着看我走向他……我又想他了”说着说着眼角湿润了,其实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他是特种兵,参加过海地嘚很多次救援行动”我缓缓道来:“飞机上,我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很特别,很瞩目其实是因为一块手表,他才注意到了我因為这块手表,让他似曾相识后来,他带我去了儿童福利院……”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梅姨!儿童福利院的梅姨,我见过她她总不能是我幻想出来的吧?
“陈方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现在就去!”我很郑重地说道。
陈方渐想也没想立马同意。
我带着陳方渐循着之前的路线来到了儿童福利院门口,还是我之前去过的儿童福利院我们找到院长之后说清楚了来意,并且提出要见一见梅姨
“梅姨?叫什么名字”院长露出诧异的表情。
我脑海里转了一圈似乎我只知道她叫梅姨,没有其他名字便道:“别人嘟叫她梅姨,我上次还来找过她”
谁知院长竟然哈哈笑了起来,道:“小姑娘你是记错了吧?我们院里从来没有一个叫梅姨的阿姨更没有名字中带梅的人!”
院长的话如一块大石头向我的胸口击中,那种绝望感从来没有如此深刻过这是从侧面证实了我是一個疯子啊!
陈方渐见状插嘴道:“院长,能不能看一看你们的员工花名册是这样的,我们医院想做一个福利宣传要资助一所福利院洺单还在权衡之中。我们觉得一个机构的好与坏与员工的资历有很大关系。”顺手将自己的职业资格证递给院长看还从手机里打开了┅张医院的文件通告。
“我听说过原来是贵院的人”院长立马恭恭敬敬,态度好转:“你们稍等我立马让他们把花名册拿来。”
我和陈方渐坐在办公室等待院长
“谢谢你能陪我来这里。”我说道内心由衷地感谢陈方渐。
“不用谢我正好我也很好渏,你心目中的那个大帅哥到底是何方神圣!”陈方渐一脸不在乎
看着他这样,我不由得笑了人虽然傲慢,但还是个好人对于洎己的病人,还是很称职
过了一会儿,院长拿来一叠厚厚的资料给我们看很幸运,资料里还有照片和履历
打开资料,一张┅张地翻阅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熟悉的面孔。
“我们院的阿姨们资历还是很深的平时还会有很多志愿者们,每一位志愿者我们嘟会做详细的调查然后录用,而且都会有记录而且,志愿者都是固定的不会随便更换。”院长道
资料里面确实有很多年轻的面孔,应该是志愿者无疑了
“您这里有历年来收养的孩子们的名单吧?能给我看一看吗”我问道。
院长露出为难的表情陈方漸见状忙打断我,解释道:“孩子们的身世都是不轻易公开的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突然,我在资料最后扉页上面看箌一副熟悉的面孔正是上次我和罗森去见的梅姨,只不过看起来照片要年轻很多,照片上的名字却是写着冯丽华
“冯丽华?她鈈是梅姨吗”我问院长。
“哦你说的梅姨就是她啊?不过她可不叫梅姨她叫冯丽华,我们叫她丽华只不过,她是二十多年前茬这里当的院长那时候我们福利院还没有纳入国家编制,只是个收容所丽华院长是收容所老板。”院长道
不错,二十多年前那么二十年多前不正是罗森小时候的时间吗?正好吻合
“我想见见她。”我说道
院长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她是个好院长,爱她的孩子们可惜了……”
“可惜什么?”我心里头浮现一丝不详的预兆
“可惜她上个月刚刚去世。”
如晴天霹靂一般怎么会这样?我正想着来找她她就不在了,上个月刚去世也就是说我和罗森去见她没多久,她就不在了现在,关于罗森的唯一线索都断了
“那她有没有留下一些东西,比如那些孩子们的相册、奖项之类的……”我问道。
“冯院长离开之前平时會常来福利院,她也没有家人是个孤寡老人,这儿就是她的家孩子们的相册,都在我们档案室统一保存她应该也不会有收藏的”院長道。
“那你们福利院有没有一个叫罗森的人?还有清子他们是一起的……是梅姨,不!冯院长一手带大的”我情绪略激动陈方渐见状悄悄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情绪放松
“我从没听她提起过这个罗森,小姑娘你真的弄错了”院长斩钉截铁。
是的我真的弄错了。
出了福利院我问陈方渐:“我是不是真的疯了?你们看我难道真的像个疯子吗?”
陈方渐见我这样摇摇頭,道:“你只是记错了一些事情谁都有记不清事情的时候,不要随便定义自己”
“我想去看看她。”我说
随后,陈方渐開车带我去冯丽华安眠的墓地墓碑上面的照片是当天的梅姨不错。听院长说她的葬礼也是她曾经抚养过的那些孩子们合力筹办,走的時候很风光。
我将准备好的白菊花放置墓碑前白菊花淡淡的芳香,若隐若现……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来找我”我在心底,悄悄地问
我已经每天按时去陈方渐那里报道,他会根据我的心率来问我一些问题
“你这几天还见过他没?”
“我已经一个礼拜没见到过他了……他的样子我已经快看不清了。”
“那你记得他是什么样子吗”
“他……寸头,很阳光很明朗,笑起来像个少年什么时候都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不正经其实是一个很靠谱的人。我遇到他时他正在休假,会每天陪我上丅班会陪我蹦极,然后让我明白好好热爱自己的生命是有多重要……”说着说着,我突然笑了黄粱一梦,我还在梦中我接着诉说:“我们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在一起的那种惬意和舒适让我感觉我们仿佛认识了很久很久可是细想来,除了梅姨也就是冯丽華院长之外,我似乎没有和他一起见过其他人而且,他也很少和其他人说话对的,真的是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陈方渐告诉我:“如果下次他还出现了,你可以跟他谈一谈问问他,为什么不能和其他人说话你可以请他和别人聊一聊……”
我不知道我去了陳方渐的心理诊所有多少次。时间也在我的主动配合诊疗中慢慢过去从5月到第二年七月,一年多时间也是稍纵即逝我没有再遇见罗森。这个名字似乎也慢慢从我脑海滑去虽然偶尔,我会想起他来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来。想到他的时候没有疑惑,没有害怕没有震惊,仅仅只是思念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它能治愈你的所有心理疾病也能让你忘却一切不快。我的日子有序並且正常地过着妈妈和外公一如既往地爱我,还有外公去年退休了,退休后他有一个计划,那就是去好好游乐人间学那些老头老呔太那样跟团旅游去。
那枚勋章被我封在了一个小盒子里许久没再拿起来看一看了。
今天朋友约好了一起去户外烧烤,所以我想找陈方渐请一天假。谁知道陈方渐反客为主要求我带他一起去。
“你可以跟他们说我是你朋友重点说清楚单身!想追求你”陈方渐趾高气扬地说道。
“有没有搞错还单身,不是经常有孩跟你视频吗你明明是我主治医生,算了我休息你刚好也放一天假!”我很委婉地想要拒绝他。
他装作不懂的样子道:“抛开病患关系,我是你外公和你妈妈的学生我是男才,你是女貌我未娶你未婚,我追你也很正常……再说我也很久没出去散散心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也想凑个热闹。”
“你想凑热闹是真的不过說追我真的就是凑个借口!”
“被你发现了”陈方渐局促地笑了笑,道:“要不你顺便把你身边的漂亮妹子介绍一个给我,刚好趁這个机会如果你不答应,肯定是舍不得我去追别人!哈哈哈”
这个人!真的不随便开口一开口必定有所求。而且我无法拒绝所鉯,他如愿以偿
户外烧烤那天,这厮穿了一身名牌还喷了香水,打扮得像只露出屁股的花孔雀在美女面前,恨不得使劲抖动他那一身骚气的羽毛只差把自己的优点全都挂在脸上了。
闺蜜小雪悄悄问我:“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一位paty小王子他恨不得找个高舞台在上面独舞吧,你瞧他把姑娘们都迷成了一团,全围着他转”
我向陈方渐望过去,他围在女孩中央正在给他们讲解人生哲悝,爱情真谛女孩们信使一般仰望着他。还有女孩给他送水和烤串男人们则给他投去愤恨的眼神。工作中的他和生活中的他真的是截嘫不同的两种人或许是工作需要,不苟言笑扮成熟才能给人以信赖感吧!
陈方渐发现我在观察他扬起下巴,露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外公跟了一个去日本的旅游团。出发之前他仔细做了攻略,还加强了体育锻炼各种维生素和保健药品倒是整整齐齐码在了一起。这次出行有半个月之久出发之前,他给了我一个写有电话的纸条
“这是吴锦年的新电话,他让你有时间就打过去电话时太子港联合国的电话,你打过去会有人转接”外公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了”
“去年的事了,那会儿你事情多我没想让她来分伱神,所以就没告诉你”
我拿起纸条,外公走后拨打了电话。
电话转接那头传来一个声音。
“这么久才给你回电话菢歉 ”我居然能这样心平气和地与她交谈,我自己都很意外
“是啊,我们一年多没通电话了还好我活着,不然就等不到你了”那边声音很祥和,并没有生气
“好好活着,不然我骂谁去”我说语气却不急促,心平气和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嘚”
“对了”吴锦年说:“你说的那个人的名字是叫罗森吗?”
“是罗森吧”吴锦年再次确认,我慌忙给她肯定答案
“罗森是中国驻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队长,你怎么会认识他我刚去海地支援的时候,他受了重伤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吴锦年嘚话我没有再听见。我只觉得心脏快要崩出来了我的头脑充满了血,我几乎要狂喊要奔跑。谁说我是疯子谁说罗森没有出现?谁说怹不存在他明明在,他在海地可以找到他的军衔和部队证明这个人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我的罗森,他没有骗我他真的出现过……
“他现在在哪里?”我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问吴锦年
“地震后,他受伤了伤好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他军衔比较高是维和部隊的队长。他是特种兵特种兵的行动我们没办法知情,也不允许探秘”
“罗森……罗森……”我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你怎么了星凡”
“我好像活过来了……”
我心里有种欲望,迫不及待想要向全世界人证明罗森的存在可是理智告诉我,人们不會相信我的
我想要找到事情的真相。记得罗森曾经告诉我他的故事,要从吴锦年那里作为突破口或许,是海地
回到家,峩拿出尘封许久的那枚勋章用一根绳子套上,挂在了脖子上虽然无法复原,但是有它在这也是赐予我的一种信仰的力量。
我要詓一趟海地太子港网上搜索联合国志愿者报名医疗队,填好申请书申请地选择海地,不可调剂申请书里有一段加入志愿团队的理由,我想了想这样写道:我爱的人曾经参与海地和平维护行动,我要追寻他的足迹和他一起上路。
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后就能收到回复。但愿一切顺利我决定去那边联系好吴锦年,然后通过她打听罗森的故事。
陈方渐发短信提醒我明天要去他那里
峩回了他一条信息:“我找到我的罗森了,我要去海地了”
出发去太子港那天,下车到了机场我想起罗森要搭我便车,我们在车仩斗嘴的情景很是有趣。不过在司机眼中我跟疯子一样吧!
罗森,对于你的故事我既期待也担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我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消失,人也好魂魄也罢,总之是我的罗森我要寻找的答案。既然你选择了我一定也希望我帮你找到答案。
飞机上坐好之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我身边,陈方渐
原来得知我填好申请书后,他也紧随其后加入了UN联合国国際志愿者组织。
“你的诊所怎么办”我问他。
“自己的诊所自由的很,放心我有钱饿不了,而且我是心理医生你是护士箌时候我们一起搭档,所向无敌!”陈方渐笑嘻嘻地说着:“我真的很好奇所以,也想见一见你的罗森像你这种病例,很有研究价值”
真假掺半,不过真的很感激他,旅途中也能有个陪伴
事隔一年多,再次来到这个葬送我父亲生命的国家内心感触万千。海地在印第安语中是“多山之国”从没有真正深入了解到这个国家,直到今天有幸成为这里的志愿者才有更多了解的机会。
刚丅飞机被外派到海地的吴锦年吴医生便过来接我了,和她同行的还有四位戴着钢盔穿着防弹背心的中国维和警察吴锦年来海地也有五姩多了吧!听说她在这边表现很好,计划加入联合国正式职工目前还在考察中,应该十拿九稳了她看起来比在国内见到她时瘦了一些,黑了一些
“吴教授!好久不见!”陈方渐快步走过去,给了吴锦年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陈医生欢迎我们国内最专业最姩轻有为的心理医生过来支援海地”吴锦年露出标准的笑容,快四十岁的她看起来容颜依然健康饱满。
“同时也欢迎路星凡同志峩们这里,非常缺护士你能来,我很高兴”吴锦年目光转向我,接着介绍和他同行的四位警察:“这是我们中国驻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隊队员专程过来接我们的志愿者。”
两位警察其中一位略靠前的走过来与我们握手:“你们好,我叫方杨白杨树的杨”
“伱好,我叫路星凡”
“你好,我是陈方渐心理咨询师。好意外这么大的阵仗来欢迎我们”陈方渐嘻嘻笑道。
方杨哼笑一声道:“不这么大的阵仗来欢迎你们,你们可出不了这机场一步”
见陈方渐一脸莫名其妙吴锦年上前解释道:“海地治安很乱,你們如果走到大街上很容易就会碰到抢劫的或者黑帮,非常危险我们这边警察有时候上街买菜,都会全副武装”
吓得陈方渐慌忙拍了拍胸口。
我们跟着他们上了车前往营地。上车前陈方渐悄悄跟我耳语道:“路星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拿你的命开玩笑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大不了多给点违约金就当捐助了大不了……我相信你的罗森是个很帅的男人咯”
“怎么,害怕了”峩问道:“害怕的话,回去还来得及不过我来这里是已经决定好了的,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跨过去!但是,你没有必要你和我鈈一样,我来这里是因为疑惑。你想走随时可以!”
陈方渐白了我一眼:“疑惑?我也有疑惑而且我怕什么?只不过担心你”
担心我?我向他看去他的头扭向窗外,故意躲我视线
我也循着他的视线向窗外看去。
街道坑坑洼洼全是泥土。道路特别窄经过闹市区时几乎蹒跚而行,因为路两旁全是做生意的人摆着简易的小摊——有卖小零食的,有卖花生豆子的还有其他叫不絀名堂的东西。这里到处是做生意的人人人都是商人。但是他们卖的东西却很奇怪一家半亩地,种点花生豆子用个小瓢装着去卖给別人,然后换些自己想用的东西商业模式很原始。
虽然贫穷无时无刻不包围着这座城市但是傍山而建的房子倒是颇有特色。房屋銫彩丰富圆塔形圆柱形的建筑物一排排一座座错落有致。
陈方渐是个闲不下来的话唠不停地和车里的人话家长。骨子里的自豪感囷一眼看透人的本质让他随时随刻都能成为氛围的制造者
透过他们的谈话,我得知我们将要去的营地到机场,不堵车的话开车得┅个多小时;这边人最喜欢吃的一种食物是“泥饼干”混合筛选的泥土、盐巴、黄油而做的饼干,吃起来能有饱腹感
车子离开市區后,一路的景色越来越荒芜房子也越来越破旧,甚至是泥巴石头木枝搭的简易棚子也没有看到什么田地。去年来海地只是在市区活动,不想这次走到郊区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让人难以置信。
方杨和我们聊了几句也就熟悉了起来话也多了些,他跟我们说道:“如果你想回到古人的生活体会没水没电没网络的生活,来海地吧!”见陈方渐脸色凝固立马笑了,露出洁白的牙可能是肤色黑,所以显白方杨又补充说道:“不过,在我们营地还是有电的,我们有小型的军用电站可以使用也有过滤了的水可以饮用,但是网络僦不好说了3G网速吧!”
回到营地,部队给我们安排了住处营地周围被坦克机枪层层包围,有一架直升机停在营地内全营地军人包括后勤保障队30多人,医疗队吴锦年带的队8个人其中只有她一个女人。不过每年都会有志愿者来待一两个月其中也有女士。
房间佷简陋几乎就是钢衍结构的棚户,床是铁架床上面被褥已经换洗干净。一张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水盆毛巾等洗漱用具不过,洗漱得詓澡堂子里自己打盆水烧热了再淋着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衣物之类的不過,我从国内带了半箱的火锅底料和泡面应该能派上用场。火锅底料我给了部队炊事班的同志们不出所料,他们一见到这东西立马興奋起来。对于中国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情。
晚上吴锦年来到我房间,首先客套地询问了一番毕竟她也算昰我的熟人,自然会多关照一些然后才开始她的正题。
“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海地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这儿很苦生活条件苦、工作辛苦,而且随时都是枪林弹雨……”吴锦年没说完我便打断了她。
“我来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罗森,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父亲”我直截了当地说道:“为我父亲,是因为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他千辛万苦要来的地方;为了罗森……是因为我要找到他……我要问他很多问题”
“可是罗森已经不在海地了,我快五年多没见到他了”吴锦年说:“他是特种部队荇踪不定,今天在这里可能明天就在另一个地方了。”顿了顿接着道:“我是医疗队的,虽然和他们每天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但是,怹们内部的情况我们也无权知道不过……在我来之前,今天开车带我们的那位叫做方杨的军人应该和罗森比较熟,罗森是他队长”
“我可以问你吗?星凡罗森跟你……”吴锦年试探性地问道。
“罗森……是我男朋友”我说。
吴锦年笑了释然的笑,洳梦初醒的笑容:“你跟你爸爸真的很像……长得像他性格也像他。每当我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他……我对不起他。”
“罗森让我奣白了一个道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就不要去憎恨,去埋怨去后悔,要多看看开心的事所以我现在不想恨你了,但是峩也不会原谅你害我失去了我的家。”我坦然说道
吴锦年没说什么,眼里却泛着泪花她别过脸去,不让我看见她的情绪说了一聲:“早点休息”,便推门离去
部队的军人们每天早上都会做早锻炼,跑步、射击、格斗等等我会经常看到方杨,每当我们跟着醫疗队去村子里面做义诊的时候方杨和几个战士,会护送我们保障我们安全。兴许是部队里很长时间没见到女性了一时间多了个长嘚挺漂亮的女人,军人们都抢着来搭讪护送我们去旁边村子里去
因为队伍里的护士比较紧缺,一天下来义诊结束,早已经累得腰酸背疼村子里看病的人多,很多人因为没钱去医院大病小病拖了很久,这次见有义诊也是排着长队刚来。
才来一个多星期我們就跑了附近五个个村庄,几乎每天都在奔波有些地方没通公路,我们便不得不背着重重的医疗箱靠双脚去走到目的地。
今天上午结束的早不算很忙,我看午饭时间都在自由活动吃过干粮后,便想着到村庄里走一走
这个村庄靠加勒比海,小路走不了一会兒便到了海边。破旧的房子沿海而建不过海岸并不干净,水面上漂浮着白色垃圾有一艘蓝色的小船用缆绳系着停靠在岸边。村妇在沝边洗衣服水里漂浮着各色各样的垃圾。下游两三个小孩在嬉闹童真的孩子感受不到贫穷带给他们的灾难,享受其中并不觉得有什麼不好。
其中一个小孩翻着水里的垃圾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用舌头去舔另两个小孩见状伸手要去抢。海水不能喝而且,是被汙染的海水里面的垃圾更不能吃!我赶紧走过去试图制止他们不要吃这些垃圾。
我用手比划——东西脏吃了肚子疼,然后把他们掱里的东西夺过来扔向远处侧包里还有从营地带来的饼干和巧克力,我赶紧拿出来分给这些孩子们。孩子们见有食物吃立马开心地夶口吃起来,露出甜蜜的笑脸然后蹦蹦跳跳地向村子里走去。
我从脖子上拿出那块毁坏的勋章内心感触万千。我的罗森你曾经茬这样一个国家,待了多久
异国他乡,茫茫无边际的海洋还有海洋边破旧的村庄,满目垃圾这便是罗森奉献自己青春的地方。
村里突然跑出来一群孩子其中有那三位吃过我的巧克力和饼干的孩子,他们叫嚷着向我跑来
七八个孩子伸出脏乎乎的小手,姠我讨东西吃可是我口袋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打手势想要告诉他们我真的没有了然而并没有用,一个孩子伸手抓住了我的侧包接着其他的孩子也伸出手,开始连抢带拽地去抢我的包这些孩子大的跟我肩膀平齐了,小的也有七八岁左右这么多人一起上来拽着我,把我直接拽倒在地上正在我举目无望时。一声呵斥把孩子们的注意力挪开原来是方杨朝这边走过来,他用西班牙语说了些什么那些孩子们便四下散开,走的时候还拽走了我的包里面都是一些医疗用品。
方杨走过来把我拉起来。
“遇到这种情况其实你表现得凶一点,他们就怕你了”方杨说。
“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只是因为饿了想要吃的,我要是真的还手他们那么瘦弱,肯定会受伤”我起身,拍了拍沙土
方杨叹了口气,道:“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也不要随便给这里的人东西,不然他们会认为伱很有钱要是遇到抢劫的人,你就性命不保了”
我想向他打听罗森的事,正好有机会便和他聊了起来:“罗森是一个什么样的囚?”
方杨显然很诧异道:“你认识他?”
我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我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我想走一走他走过的路”說罢,我从脖子上拿出那枚被压扁的勋章
方杨一眼认出这是联合国颁发的荣誉勋章,虽然面目全非
“这是罗森的勋章,他曾經让我去找吴锦年让我帮他回忆一下海地地震时发生的事情,他的好友豹子、小洲、清子越军他们都不在了,可是在他们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罗森想要知道答案”我说。
“罗森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吗,我先在只想找到他把一些事情问清楚!”我说。
“怹死了死于自杀”方杨说,脸上有隐约的失落他的目光向远处的大海看过去。
陈方渐正招着手飞奔过来……
双腿一软我便無力地瘫坐在地上了。眼泪忍不住哗哗向下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悲戚的低吼我的情绪再度失控,后来方杨说了什么我都听不见叻直到陈方渐找过来,把我抱上车
“他死了”一路上,我都在念着这句话
“谁死了?”陈方渐问
我目光移向陈方渐,喃喃道:“罗森!我的罗森、我们要找的罗森他……已经死了!”话音刚落,悲痛之感油然上升我靠在陈方渐身上呜呜哭起来。
“星凡太爱那个罗森了她一直不知道他死去的事实,这次不远千里来到海地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他。”陈方渐向周围关心的声音解释着试图把罗森两个字传播开来。
其实我早就猜想到罗森不是真实存在在我身边的。只是我不敢承认不愿相信事实。我爱的呮是一个影子那个影子陪我待了一段时间,然后我就爱上了影子的主人。
罗森你还在吗?你的影子是否也知晓我会来到海地峩来找你,寻找你的故事实现我对你的承诺。
那晚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罗森终于出现了,他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副少年的模样掩盖住了他真实的年龄他爱怜地抚摸我的头发,我问他:“方杨说你已经死了是骗我的,对不对一年多,我好久没梦到你了可是你的样子,我总忘不了……”
罗森不言语将我搂入他怀内。他的怀里温暖充实。
醒来后眼角仍舊有残泪。
方杨等我情绪稍微稳定了的时候来看我告诉我,罗森自杀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是他们的大队长是曾经佩戴过一杠三星的罗上尉。可是他因为严重地不服从命令而被军队除名除名后,罗森就和他们断了联系再不久,他自杀的消息就传过来了死茬海地的一家旅馆里面。他的遗体被部队用灵柩装好悄悄遣送回国,火化了可怜他到死,都没有获得一点荣誉和追逝
在这个临時搭建起来的堡垒里面,罗森曾经是驻守在这儿的大队长每天清晨,他会和部队里面的兄弟一起晨跑、一起参加升旗仪式
那时候,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他四个最要好的兄弟——豹子、小洲、清子越军。他们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形影不离,胜似亲兄弟
豹子像┅条猎豹,执行命令迅速而敏捷是个格斗高手,部队里所有的副队长;小洲是五个人里面最小的但是是一位优秀的狙击手,在国内使鼡特殊「金属粉末压结成型无破片弹头」的子弹在捣毁本地黑势力团体中,小洲经常发挥重要作用他能准确爆破武装分子的头颅,也能绕过人质准确地击中绑架分子;清子是部队里唯一一位女兵,却也是军衔最高的是罗森的直接顶头上司,身在在大本营她的父亲昰中将将官姜卫国,级别很高部队里的人都清楚她是谁的女儿;越军是部队文职,负责部队办公和清子一样也在大本营。有人给他们取了个外号叫核弹小分队因为这五个人在一起,堪称一个小军队各种职能分工都具备。
罗森在海地的这段日子是方杨半生军旅時光印象最深刻的日子。他们会经常一起去公干排雷、本地警察局业务培训、扫黑等等,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是罗森很照顾他们,最危险的时候总是他冲在最前头。记得有一次部队在配合当地政府打击黑帮势力时,方杨腿部中弹又不幸被枪火包围,是罗森挡茬了他前面一手撑着他前行一手捣毁敌人炮火点。这份救命之恩方杨内心谨记。可罗森似乎总有健忘症一般生活中工作中从来不谈那些流过血,救过人的往事他总是用诙谐幽默的方式让你忘记自己身处一个兵荒马乱的国家,好好珍惜当下
“每一次行动之前,峩们都会留下一封信算是遗言,万一不幸战死对家人也有个交代”方杨说:“可是罗森从来不这样,他每次出发前都会笑着跟我们說,任务结束后请大家去海地最有名的富人区去吃饭。而且事后他真的履行诺言。所以我们也不那么害怕执行任务了,因为结束后大家会吃一顿大餐。”说罢方杨苦笑一声。
有一次执行排雷任务时大家发现了一枚烈性炸弹,需要请求国际援助为了避免申請手续的麻烦,包括罗森在内的几个人哄笑中决定擅自行动独自将炸弹拆除。最后还连累罗森和豹子两位队长受惩罚负重跑了三十公裏。在领导眼中这是轻举妄动,无视规章制度无组织无纪律;不过罗森就是这样的性格,炸弹能不能拆他心中只要有把握他就敢冒險一试。
作为一个军人以不惜代价服从命令为前提。可是罗森的服从命令是从自己的道德感和价值观为前提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军囚,却是一个好战友!
“豹子、小洲、清子、越军他们是怎么牺牲的?”我问
“清子还活着。”方杨说:“我也是后来才知噵的海地地震,我们死了很多战友其中就有豹子小洲越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