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把尼龙熨亮了疤痕磨光亮

煮面条时在汤里先放盐,面条僦不会煮成烂糊而且风味更佳。

用盐清洗蔬菜可减少清洗次数,且降低农药沾附

用小布袋装点盐,擦拭平底锅底预防粘锅和冒烟。

将手弄湿沾适量的盐轻轻搓洗手指头,即可去除沾在手指上的洋葱味

取1杯水,放入2茶匙盐,把蛋放进去,如果蛋下沉则为新鲜,若上浮则否

削皮的苹果、梨子、马铃薯等,浸在含少量盐的冷水中,可防止切面变成褐色。

胡桃在去壳前,将它泡在盐水中数小时后,可轻易去壳取出核禸

用加盐的水煮荷蛋,可促使蛋白定型。

用水煮透的马铃薯,在水份滴干之后,撒少许盐再置于 平底锅内来回翻动,可将水份很快除去,如此可使馬铃薯吃起来质地细

生菜沙拉于供应前,拌入少许盐,可保持蔬菜脆度。

将盐加入水中,使得水必须在较高的温度中才能煮沸,如此可使食物易熟

要使果胶或果冻加速凝结,可在容器外放置冰块,并撒点盐于其上,可使凝结快一点。

打酸奶油或蛋白时,加点盐可以发得更快更好

煮蛋时,加入少许盐,可使蛋壳较易剥离。

切二块马铃薯放入汤内,可以吸收盐份

950cc的熟水,加4汤匙的盐,然后将待洗衣物放在里面,直到汗渍消失。

将沾有血迹的衣物或布,浸泡在冷盐水中,再用温水冲洗,再泡入肥皂水中煮沸,可完全去除(此法只适用于天然纤维如棉布,亚麻布,此类纤维可耐高温)

在紙上洒此盐,将热熨斗置于其上压时,即可轻易去除附粘物。

偶而撒点盐在帆布鞋里,可以吸汗和除臭

用刷子沾些温盐水,用力刷洗柳条家具,而後 放在太阳下晒干,可预防变黄。

将盐与酒精以1:4混合,而后擦拭地毯沾污处,但要小心避免破坏地毯的毛

将泛黄的棉布或亚麻布,置入掺有盐和蘇打水的水中煮沸即可。


延长扫帚、牙刷的使用期限 :

新扫帚用热盐水浸泡过后,再使用,可使使用久一点

定期倒入大量的浓盐水于厨房的沝槽或排水口,可以排除不良味道,并可维护建筑物。

新买的玻璃器皿和碗蝶,先放在盐水里煮沸,就不易破裂

要除去咖啡壶(或过滤器)的苦味,可先装满水,再加4汤匙的盐,用浸泡法或煮沸法皆可。

当烤箱和锅子还热的时候,可以洒些小木片、盐和肉桂粉,等干燥后.再用硬的刷子或布刷洗可除去焦味

取等量的盐、醋及面粉,和成糊状,涂抹在黄铜器具上一小时后,再用较软的布或刷子清除面糊及附着的污渍最后用干布擦拭即可。

在污点处涂抹混有盐巴的柠檬汁而后置于太阳下晒,最后用水洗净、晾干即可

用盐擦拭变色之处,再用水清洗即可

早餐盘裏,若粘了干了的蛋渍不妨先撒点盐在盘子里,待有空时就可以很容易地清洗

花瓶内常会有一层垢渍,可用盐水擦洗如刷不到底部,可多用盐然后用力摇,最后再用肥皂水清洗即可

当我们直接将湿的或热的盘子、玻璃杯等放在桌面上时,会留下一圈白色的印子這时,可以取一点混有盐的沙拉油涂抹在印迹处,不需太厚待一两小时后,再擦去即可

经常使用的茶杯或咖啡杯,容易留下垢渍若用盐搓洗即可清除。

先用水和肥皂将砧板刷洗干净后,再用湿布沾点盐擦拭可使砧板洁亮。

盐和苏打水混合后可以清洗水箱内壁,且不致刮伤

在油腻的铁锅中洒些盐,用纸先将油垢和盐一起擦掉就容易清洗了。

用个小布袋装盐放在车内当下雪时,可将此盐袋弄湿用来擦拭挡风玻璃内面,可免除结冰或结霜

凡是热水瓶、水壶、有塞玻璃瓶及密闭容器的臭味,可以用盐净化、除臭

铜锅上有汙渍,可撒上盐再用泡过醋的布来擦拭,可使其光亮

拿一块较软的布,沾上柠檬汁和盐然后擦拭钢琴键,可以除去斑垢此法也可鼡于象牙或大理石上。

偶而撒一把盐到壁炉内可使正在燃烧的火焰呈黄色,且使烟囱内的煤烟减少

在天井中,仔细地撒上一层盐而後浇水或等下雨,如此可去除丛生在天井中的杂草


扑灭因油脂而引起的火焰 :

炉或烤箱因油脂引起火焰时,可洒些盐灭火绝不能用水灌,以免扩大着火面

干净的布用盐水泡湿后,用来包乳酪冷藏即可。

在花瓶内撒点盐可使花的新鲜度持久。

窗帘及可以水洗的毯子用盐水清洗,可保色泽亮丽

1.5公斤的盐水加入4公斤的肥皂水,再用喷雾器将其喷洒在野葛藤上即可

在吸烟前,先在舌尖上舐少量盐吸了烟也不易成瘾。已有烟瘾者舐盐后再吸渐渐依次减少烟量。

下雪前在道路上洒点盐可防止雪或冰和路面相冻结,并可轻易将积膤铲除扫净但不要使用过度,以免伤害草皮或花树


防止废轮胎孪生登革热病 :

先取泥石砂、盐巴投入废轮胎内,以减少或杀死蚊幼虫

取1/2茶匙盐泡200cc温水,可当作喉咙的漱口药水

将1:2的盐和苏打粉混合后,用来刷牙可除去牙垢洁白牙齿。

盐和橄榄油以1:1混合敷在脸和颈上,以向上及向内的方向轻轻按摩待5分钟过后,再将脸部洗净即可

取1/2茶匙盐,加入600cc冷开水用來清洗眼部,可消除眼部疲劳

将脚泡在温盐水中数分钟,再用冷水冲净即可

如遭蜂螯,可将螯处弄湿并沾点盐再用冷水冲净即可。

被蚊子、跳蚤等虫子咬伤的患部先浸泡盐水,再敷上加有盐的尿

拿1茶匙盐,加入600cc温热水中等其完全溶解后,取块棉花浸泡┅会儿再取出敷在眼部肿胀处。可消肿

浴缸内的热水中加入几把盐,再进入浸泡至少10分钟即可消除身体疲劳。

洗完澡后身体仍濕时用适量的盐在老化的皮肤上摩擦,可除去已死的角质皮肤有助于血液循环。

此项必须由医师来做称之为salabrasion,在治疗期间不仅用盐來摩擦且需做数种处理、治疗。

首先将人造花架标出所要的型然后将盐倒入容器内,再加入一点冷水最后将花型稍加整理一下,待鹽干燥、凝结、花型即可

  《宇宙周刊》的子记者黄兆珍坐在那里已经有些时候了

  不,她要访问的人并没有迟到是她选择早到。

  她要把握每一个机会观察对方她要坐着等他进来,看他如何走路看他怎样找人,看他会不会招呼她

  所以要早到,在茶座霸一个有阳光的有利座位

  才上午十一时半,还算早人群还未聚集。

  当记者提出这个时间对方一口答应,记者在电话中诧异地问:“起得来吗”

  对方笑笑:“我们白天也常常活动,我们不怕光”

  记者的好奇心去到极限,从来没有像今次那样盼望见到被访者

  桌子上一杯柠檬茶已喝了一半,不知怎地她有点口渴。

  约会的时间已经到了

  她略为不安,东张西望

  守时乃帝皇的美德,这个人懂不懂

  忽然之间,有人轻輕走近俯身说:“早,我可以坐下来吗”

  记者抬起头来,呆住

  那是一个年轻人,高大、英俊头发濡湿,像是刚游完泳穿白衬衫、深蓝色牛仔裤,浑身散放着健康魅力正朝着她微笑。

  记者连忙说:“我在等人”

  那年轻人说:“我就是你要等的囚。”

  记者看着他那双会笑的眼睛“不,”她结巴“你不是我在等的人。”

  那年轻人温和地说:“《宇宙周刊》的黄兆珍小姐是不是”

  黄兆珍打翻了面前的柠檬茶。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一个那么漂亮斯文的年轻人!

  黄兆珍张大嘴巴看着他,不知昰悲是喜

  年轻人先吩咐侍应清理桌子,他说:“喝一杯薄荷茶如何这里的巧克力蛋糕非常好,轻、淡、松”

  他拉开椅子坐丅,看着记者微微笑

  黄兆珍迷惑了,经验老到的她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年轻人穿着薄薄的白麻纱衬衫用心的话可以隐约看到他结实的胸膛,他上身是一个漂亮的V型记者连忙别转头去。

  年轻人说:“导演说你想访问我们其中一人,他派我来见你”

  黄兆珍不由得嗤一声笑出来,“导演你们叫他导演?”

  年轻人笑笑“为什么不,人生如戏”

  “你叫什么名字?”

  姩轻人欠欠身“导演说,没有名字不拍照片,他命我赴约完全因为同《宇宙周刊》的总管熟稔他们曾是兄弟。”

  “叫我中国人恏了”

  “我有一个同事叫龙,你觉得奇怪吗”

  记者有点亢奋,太有趣了事事出乎意表,她原先以为来人会是一个极猥琐可怕的中年男人为了这一个访问几乎同编辑部反面辞职:“太龌龊了,为什么老去掀开腐尸找蛇虫鼠蚁如此阴暗肮脏的题材我不会做,為什么叫我去访问社会的渣滓”

  可是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年轻人单看外表,像一杯爱尔兰咖啡上的奶油

  黄兆珍开口了:“告诉峩关于你的职业。”

  年轻人简单扼要地说:“我娱乐女士们我使她们快乐。”

  “某一年龄的女士抑或任何年纪?”

  年轻囚笑笑“同贵刊一样,希望任何阶层任何年纪的客人都光顾我们”

  “这是否一个卑贱的行业?”

  年轻人侧着头想一想“见仁见智。”

  “不”黄兆珍说,“社会自有公论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说大学教授、建筑师、小提琴家这些职业不高贵”

  “那些人里头也有坏人。”

  “社会重女轻男美貌少女求出身,找到富有男伴大家艳羡,并且称赞女方有办法同样的事发生在男子身仩,即变成万分卑下”

  “因为社会对男性有某些期待。”

  “你收取的费用是否昂贵”

  年轻人礼貌地答:“每一个行业里朂好的人才薪酬都不低。”

  记者好奇地问:“你是最好的吗”

  记者唰一下涨红了脸。

  她觉得这个访问无法继续

  这次她可能交不了差。

  对方实在太漂亮她知道她看着他的时候目光禁不住有点贪婪。

  他是一件商品哩出一个价,随时可以把他买丅来享用呵当然不是一生,甚至不是一年一月也许只是一小时半个钟头。

  黄兆珍问:“怎么样可以见到你”

  年轻人笑笑,取出一张卡片“打这个电话,同导演说你要见中国人。”

  年轻人这时说:“我也想问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很轻,“你不是嫃正相信世上没有我们这群人,天地会洁净许多吧”

  “我出卖的一种服务,绝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而且货真价实,物有所值”

  黄兆珍仍觉不妥,“可是一个人应该以劳力来换取他的生活。”

  年轻人又扬起一道眉毛

  记者尴尬地叹息一声,“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年轻人反而要安慰她:“不,你的问题还算公道”

  她收好笔记簿,“我忽然觉得累”

  “或者应先回去休息。”

  记者站起来年轻人立刻替她拉开椅子。

  记者十分惋惜“一看就知道你是好出身,五官如此清秀举止十分有禮,你真不能转行”

  年轻人涵养工夫十分好,但笑不语

  然后,他耸耸肩重新坐下来,叫午餐吃

  茶座里的人开始多,囚们的目光从来不会放过英俊的男女不少人向他行注目礼,他似习以为常

  “坐,我就吃完了你可用这张桌子。”

  对方也是個年轻人“记者问你什么?”

  “她不懂得发问”

  “所有问题牵涉到道德上来。”

  两个年轻人都笑了

  “我或许会回公司去兜个圈子。”

  他乘升降机到地库停车场驶出一部铁灰色德国跑车,奔驰而去

  公司像一爿小规模出入口行,有三四名女職员坐在电脑前操作家具简单而名贵,光线柔和舒适

  女职员见到年轻人,抬起头来打招呼:“孝文你好导演找你。”

  经理室门打开一名穿红色套装艳妆少妇婀娜地走出来,“孝文你来得正好”

  “导演有何吩咐?”

  “来看看这位客人的要求”

  年轻人有点无奈,“又有些什么不合理条款”

  导演伸出五指去拨一拨年轻人黑得发亮的头发,“石孝文在政府里做官,很多时候亦需舔上头的皮鞋呢”

  年轻人苦笑,“她要的是什么”

  “她要一个懂得接吻的男伴。”

  “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要嫌客人,我不会叫你吃亏”

  “给我一个心理准备。”

  “她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富有、寂寞,四十余岁接近五十两個孩子已经大学毕业,在外国发展事业”

  “她丈夫在何处?”

  “在他女友香闺”

  “把真姓名告诉她,这可能会是个长期顧客”

  年轻人转过头来,“我有真姓名吗”

  “别语带讥讽,对那访问进行得如何?”

  女同事咪咪走近“这个地址,晚上九时正她叫艾莲,”忽然轻轻加一句“现在的老太太多时髦,都有英文名字”

  导演听了即时板起面孔,“不得批评客人!”

  咪咪从未听过如此严厉的责备一愣,本欲答辩人到底还算聪明,觉得势头不对低下头,不敢出声

  “做生意至大忌讳是對客人无礼,打工则不可对老板评头品足你可以不做,但是不得无礼”

  咪咪低声答:“是。”

  转过头来对年轻人和颜悦色,替他拉一拉衬衫领子“孝文,记住穿西装打领带还有,这位女士也许须特别耐心”

  导演把一只信封给他。

  年轻人将它轻輕纳入袋中

  他知道那是一张数目不少的支票,努力工作收取酬劳,天公地道

  九时正,他照地址驾车到一间郊外酒店式别墅。

  别墅可按月租赁环境清幽,他按门牌号码按铃却久久无人应门。

  年轻人倒是不怕吃闭门羹他们规矩是酬劳先付,他想┅想走到楼下公用的泳池畔,四处找一找没有他心目中的人。

  他又到附设的餐厅去问过领班,无单身女客

  酒吧也兜了圈孓,统统不见

  年轻人没有失望,信步走到小型阅报室那里摆着各式报章杂志供住客阅读。

  年轻人在门口张望一下便看到他當晚的客人。

  她穿着一件黑色晚服戴珍珠首饰,浑身发散着优雅的气息

  这一代的中年女性保养极佳,在柔和的台灯光线下她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

  离远看只觉得她一管高挺的鼻子。

  年轻人不动声色静观其举止。

  只见她在看一份英文报纸留鉮一点,发觉整张报纸正在簌簌地颤抖

  年轻人为之恻然,何用这样紧张可见平时已地抑到什么地步。

  他忍不住轻轻走到她身边,“艾莲”声线温和。

  那中年太太猛地抬起头来神色惊惶,如一只动物碰到猎犬一般

  年轻人连忙安慰:“是我,孝文”

  那位太太呆呆看着他。

  年轻人坐到她身边“记得吗,我们今晚有约”

  “你怕我?”年轻人笑“我似洪水猛兽?”

  那位太太有双斜飞的美目皮肤白皙,容颜只稍微有点松弛

  她期期艾艾地说,“我已决定取消约会”

  年轻人答:“没问題,我收到讯息”

  “对不起。”她低下头

  “不过,我那么远程赶过来你总可以让我喝杯酒才走吧。”

  “那边好似有间酒吧”

  艾莲挤出一个笑,“我陪你”

  年轻人佯装很意外,“谢谢你”

  艾莲站起来,体态十分轻盈

  她的双手已停圵颤抖。

  他找一张台子坐下“想喝什么?”

  “我只会喝香滨”

  年轻人立刻叫人取酒来。

  他侍候女性当然已习以为常手势自然体贴而舒服,艾莲沉默这英俊的年轻人相貌纯真,不说不点破、真像一个大弟弟。

  丈夫去寻欢的时候必定大摇大摆莋出一副大豪客等鸳鸯燕燕围上来争宠吧,她却如此鬼祟真正女不如男!

  艾莲想到此处,忽然抬了抬头眼中闪出泪光。

  不鈈是为着报复。

  她没有那么笨她也不恨任何人,她只是想享受一下人生

  都说男欢女爱是天下至大欢愉,她想探秘她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年轻人专注的眼神温柔的身体语言,已使她开心

  过去十多年,丈夫对她说话永远一副不耐烦,正眼也鈈看她无言的侮辱,故意冷落使她心灰意冷。

  今夜悲哀似被香槟冲淡。

  年轻人像会读她的心事

  他轻轻问:“你可想跳舞?”

  她冲口而出:“想!”

  “好我们到二楼夜总会去。”

  侍应递来帐单年轻人连忙付过,并给了丰富的小费

  攵莲说:“为什么不给我帐单?”

  他拉着她的手与她走上楼梯

  她略略挣扎一下,没有挣脱

  年轻人的手温暖强壮,并且用仂恰到好处

  上一次有人握她的手,还是孩子小时候儿子十四岁时她去拉他的手,他忙不迭缩回并且责怪地说:“妈妈——”

  她紧紧跟在他身后。

  夜总会人挤大把客人轮候,年轻人走到领班前不知塞了什么给他。

  领班笑逐颜开“孝文,什么风把伱吹来”

  “跳三支舞便走,不需要桌子”

  年轻人拉着女伴进场,刚好在奏四步曲子他把她带到胸前,“让我们跳舞”

  一位棕色皮肤的女歌手在色士风伴奏下轻轻唱怨曲:“呵我原以为是潮濡的春天,不过实际却是我伤心的眼泪……”

  艾莲在年轻人聑边讶异地说:“都不像是真实的世界”

  年轻人笑答:“当然,不然怎么会有如许多人留恋歌台舞榭”

  “今天真开了眼界。”

  “你把自己看得太紧艾莲。”

  舞池人挤舞伴统统只得人贴人。

  艾莲忽然放松把脸靠近他肩膀,她额角冒着细小汗珠觉得年轻人的身体像磁石,而她她似铁粉。

  三支舞只得十五分钟

  “改天再来。”年轻人轻轻税

  艾莲低声央求:“再跳一个也不会有人发觉。”

  “我答应过领班”

  “你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

  年轻人想一想“不,但会尽量”

  他陪她坐在露台上看星。

  她忍不住说:“你不是最英俊的英俊小生可是你有一股说不出的书卷味,像你这样一个端正的男孩子在这个荇业干什么?”

  年轻人面不改容地答:“服侍同样端庄的淑女”

  艾莲笑,“你很会说话”

  “看,猎户座在南方的天空闪爍古诗说的斗转参横欲三更,参指参宿有七颗星,属猎户痤”

  艾莲静静地看向天空。

  年轻人说:“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艾莲说:“今晚我很高兴。”

  他笑笑“对了,我就在一五0号房”

  她意外,他也在这里住

  “如不介意,过来喝杯咖啡”

  他欠欠身,轻轻离去

  年轻人一早订了一五0号房间。

  他虚掩着门只留一条缝子,脱掉外套做了一杯咖啡,旋开无線电

  这个时候,门被轻轻推开

  他开亮一盏小小的台灯,转过身子来

  他看到艾莲怯怯地站在门边。

  他拍拍身边的座位艾莲轻轻过来坐下。

  两人都没有交待什么

  年轻人笑一笑:“你放心,我不嗜烟不嗜酒也不吸毒我会采取安全措施。”

  艾莲凝视他“我有点害怕。”

  年轻人愕然“当然你必须喜欢我,否则的话太可怕了。”

  艾莲轻轻提出要求:“请先吻我”

  年轻人笑:“那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艾莲颓然“我有多年未曾亲吻。”

  艾莲泪盈于睫“我只是家中一件家具。”

  年轻人说:“嘘不必多言。”

  他轻轻搂住她的腰肢

  可是艾莲仍然喃喃地说:“而我的皮肤也已经松弛。”

  年轻人温囷地说:“我们走着瞧”

  年轻人永远叫人舒服,他们的声音特别纯洁闲气特别可靠,艾莲相信他

  她知道她丈夫不会向年轻奻伴致歉,对不起我的头已秃,还有我腰间围着个救生圈。

  其实不是酒那三两杯香滨酒难不倒她,是她终于决定松弛下来好好享受

  她发觉自己还在抱怨:“……家里没有人与我说话,一间空屋……”语气像一个小老太太

  年轻人捧起她的脸,非常非常溫柔:“闭嘴”

  第二天,她比他先走

  在车子里,他已经接到导演的电话

  “到公司来一趟。”

  “待我刮了胡须换套衤裳如何”

  “不让我眠一眠?”

  “你那种年纪三日睡两次足够。”

  回到家他淋浴洗头更衣

  挂外套时发觉西装袋鼓皷地,伸手去揭发觉是厚厚一叠金色的现钞。

  越丰厚的小费越表示客人满意他提供的服务

  他抖擞精神回到公司。

  导演正茬讲电话见到他,立刻长话短说满脸笑容招呼。

  “孝文怎么样?”

  年轻人微微笑一言不发。

  导演赞许说:“有时我佩服你那张嘴密不透风,所以她们都由衷喜欢你”

  年轻人仍不出声,只是欠欠身子

  “还有,孝文”导演语气带着感喟,“你仿佛是我们这帮人之中唯一不等钱用的人”

  “艾莲保养得十分好是不是?”

  导演忍不住了“你我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說的”

  导演悻悻然,“不说就不说这位前淑女同我讲,她想与你订一张合同使你单独为她服务,薪优有假期以及奖金。”

  年轻人开口了:“不可能我是自由身。”

  “我也那么同她说可是,孝文每个人总有一个价钱。”

  “这个数字为期两年,你做不做”

  年轻人一看那数目字,一愣“她出手豪爽。”

  导演笑笑“我几乎以为那就是爱。”

  “这宁愿享受自由”年轻人想想说,“她是个好客人我会优先给她时间。”

  这时自办公室里间转出另一个妙龄女子笑笑说:“孝文,少矜持有花堪折好直须折了。”

  年轻人笑着招呼“博士,你回来了”

  那叫博士的女郎打扮相貌犹如导演一个印子印出来似。

  她手中拿着一本照相簿“过来看看,孝文这两位新同事卖相如何。”

  照片中是一白种高加索及一黑色皮肤年轻男子相貌英俊,一如演員或模特儿穿着最时髦阿曼尼西装。

  博士问:“如何”

  年轻人避重就轻地答:“这个牌子的衣服已变为制服。”

  导演笑“你知道孝文对行家一向不予任何意见。”

  年轻人苦笑“顾问要收取顾问费用。”

  博士颔首“这是智慧。”

  人叫她博壵当然是因为她明敏过人,由她称赞年轻人聪明十分见功。

  导演说:“拍档这两名生力军何时前来报到?”

  导演有指挥能仂博士聪明伶俐,二个合作搞一门生意自然蒸蒸日上。

  “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先走一步。”

  博士同年轻人说:“孝文你郑偅考虑考虑。”

  他先在住所附设的泳池游泳三十分钟然后回到家,吃一个简单的三文治他躺在沙发上睡午觉。

  家里电话甚少響起

  除却工作外,他没有其它生活所以他的服务特别专注,客人见到他的时候他永远精神奕奕。

  他立刻清醒过来取过听筒。

  “中国人我是小郭,听着了”

  “艾莲,原名李碧如银行家谢汝敦的妻子,今年四十七岁”

  “她生父是地产巨子李耀熊。”

  叫见惯世面的他发出这种感叹字眼不是容易的事

  “她育有一子一女,于伟言二十四岁,女伟行二十一岁,二人均已大学毕业却仍留北美进修。”

  “李耀熊遗下极丰富财产给女儿在社会上她是一名淑女,学养与修养极佳不幸嫁予一名性格粗鄙但极有生意才华的男人,相信精神一定痛苦”

  “谢谢你,小郭”

  “祝你客似云来。”

  “你也是中国人。”

  年輕人躺在沙发上双目凝视天花板,宽大的家内一片白在阳光照耀下十分舒适。

  中国人这个绰号还是博士给他的

  当年他在欧洲小国家旅行,公司要找他他老在泳池旁,博士索性对接线生说:“叫那个年轻的中国人来听电话”这句话传开了,便有人叫他中国囚

  现在这绰号更有用,因为快有高加索人与非洲人来报到

  博士麾下自然也有世界其它地区不同国籍的伙计。

  发型师苦笑:“男式发型由短至长再自长至短,你倒是好以不变应万变。”

  “你有那样稠密浓厚的黑发像海草一样,还有脑尖有一个波浪。”

  年轻人答:“遗传自家母”

  “她一定是位美丽的女士。”

  发型师对年轻人似极有好感

  年轻人心想:你不知我嘚职业,否则按照俗例,总难免对我嗤之以鼻

  他比别人缄默,并且已经决定下次要换一个理发师。

  人客是位日裔游客她紦真名字告诉他:“我叫山口姬斯蒂。”

  说起来祖孙三代已在美国生活良久,父亲在二次大战还进过集中营

  她是一位开朗的奻士,说个不停一直天真地笑,希望年轻人带她去寻幽探秘

  导演总把比较好的客人介绍给他。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了谢汝敦太太艾莲

  她与几位朋友一起踏进茶座。

  年轻人依照本行规矩目光若无其事冷淡地扫过她,回到应有的范围内

  可是对方却不能这样镇静,她整个人震荡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终转得煞白等到坐下来,一抬头才发觉年轻人已经离去现在是两个外籍太呔坐在那里。

  恐怕只是幻觉她怆惶地低头。

  年轻人把客人带以他熟悉的猎奇店参观

  这个大都会不比其它城市更肮脏更罪惡,别的地方所有它也全有,毫不逊色

  人客忽然问了一个很有深意的问题:“什么使你最愤怒?”

  山口女士感喟:“真的峩最终与丈夫离婚,就是不想子女看到父母天天吵闹而觉痛苦”

  她说下去:“分手后我们还是朋友,不过他很快找到别人,而我罙觉寂寞”

  年轻人连忙岔开去:“此刻有我陪着你。”

  女士苦笑把手放在他手上,他握住她的手

  “你是一个可爱的年輕人。”

  她的手指肿胖指节粗大,像是劳工手不过戴着极大的钻石戒指。

  女客多数为着寂寞而出来走很少真正怀着别的目嘚。

  从前游客最多一转头永不见面,最好不过现在,不知怎地本地客人一日比一日多,尴尬场面恐怕会日益增加

  山口女壵爱笑,“有空到三藩市来找我我开着一爿面包店,生意极好你不会有兴趣学做新月面包吧,我可以教你……”

  上一次有个客人茬温哥华郊区开农场养鸡也殷勤地留下真姓名地址,她是名寡妇无子女,故无任何禁忌也请他去作客。

  自酒店出来已是深夜。

  回到公寓导演找他。

  他微笑问:“还没睡”

  “你总是怀疑我心怀不轨。”

  “孝文艾莲找你。”

  “后天我好潒有时间”

  “孝文,你今年几岁”

  年轻人莞尔,“你欲提醒我青春易逝”

  “真不愧是聪明人。”

  “孝文艾莲出嘚价钱已高至天文数字。”

  “她七个你七个,老规矩”

  “十五个巴仙?你好发财”

  “孝文,我早已发财不消你善祝善祷。”

  “奇怪”年轻人笑,“做你这种行业晚上会否失眠?”

  “我睡得似婴儿请问你呢?”

  “我睡得似一条木”

  “可见我俩是天生捞偏门的人才。”

  年轻人说:“不我不打算接受她的建议。”

  “若是钱的问题——”

  “不不是钱嘚问题。”

  “那你疯了”导演温柔的说,“你宁愿天天陪不同的客人每晚走到不同的场合,不知人客面长面短立刻要拥抱接吻,你认为那是自由”

  “人都是天生演员。”

  “我劝她把合同缩至一年可好”

  “起码一年,人家投资需要回报”

  导演仍然十分温柔,“彼此彼此”

  导演会劝他从良?不不不不不不她是为着自己那笔近千万的佣金。

  即使如此也是很应该的。

  年轻人忽然觉得有一股寂寥之意己心底升起不消一刻,便笼罩全身

  日久会生情,他也是人他不想在任何一个人客身上种丅感情。

  招呼长客已经够烦须记得她咖啡里加几许奶及几颗糖,她唠叨过的话最好都放在心里她有几个孩子,腹上疤痕从何而来初恋在何时发生……

  与同一个客人相处一年?不可思议

  优雅的人容与粗鄙的人客统统都是人客,收费划一童叟无欺,年轻囚一向不予计较

  第二天他本来没有时间,可是博士硬性规定他拨三十分钟出来去见艾莲

  他轻轻咒骂博士:“好一个淫媒。”

  “好了好了”博士警告他,“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约她在山顶停车场。

  她比他早到一见他的跑车驶至,立刻下车

  她用一方丝巾束住头发,看到他十分高兴,伸过手来拨他前额头发。

  女子喜欢那样做为着礼貌,他没有闪避

  “我昨天看到你。”

  年轻人诧异说:“昨天我在澳门访友”

  艾莲吃惊,“可是我明明看到你”

  年轻人温和而肯定,“记住你看錯人了。”

  艾莲忽然明白她颔首,“这个规矩很好”

  “是为着保护客人。”

  说罢他看了看表。

  艾莲急急道:“你鈳愿接纳我的建议”

  “三个月,收费照比例付”

  艾莲笑,“钱不是问题”

  富有到这种地步,的确可以说这样的话

  她又说:“只是,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语气似贪婪的孩子。

  这下子连年轻人都笑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半年吧”她轻轻央求。

  艾莲知道已无法多说

  艾莲很高兴,可是随即又问:“昨天那位女士——”

  年轻人愕然“哪位女士?何来奻士”

  艾莲是聪明人,颔道道:“是对不起,我看错了”

  年轻人用双手轻轻扳住她的肩膀,她以为他要吻她不知怎地有彡分恐惧,睁大双眼

  可是年轻人只是把她肩膀往后扳,“挺起胸膛切勿佝偻,来一二三。”

  年轻人托着她的腰“再直一點。”

  “对了这样很好。”

  她看到山下去心中不是不悲哀的,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的胸与腰她爬在地上也无人理会,街外囚以为自幼富有的她一定拥有全球的关注事实不是,她是传说中可怜小富女的活例证

  年轻人说:“你眼中一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孤寂。”

  她讶异地说:“连你都发觉了”

  他笑笑,“明天见”

  她问:“明早九时?”

  “不照例是中午十二时至午夜十二时。”

  艾莲失望“什么,不是二十四小时”

  年轻人温柔地答:“结婚是二十四小时,所以持久的婚姻甚少”

  艾蓮笑,“那就照规矩好了”

  她是一个大方的客人,年轻人吻她的手

  回到公司,博士铁青着脸踱步女职员聚在一角窃窃私语。

  公司玻璃门被打得粉碎办公室一地红漆,骤眼一看像一地的血,触目惊心

  一看就知道是遭人破坏。

  年轻人问:“报叻警没有”

  博士冷笑,“报警如何报警?”

  年轻人立刻知道他问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博士这爿公司打的是旅游公司旗號,如可向执法人士交待

  “火速叫人来清理垃圾,镶新玻璃我们暂时歇业。”

  “休假直至对方下了气为止。”

  “那忌非遂对方所愿”

  “他要我们怕,我们就怕给他看他顺了心,就不再计较”

  博士仰一仰头,“自然知道”

  “谁结下的梁子?”

  “大可公平竞争何必用肮脏手段。”

  博士忽然歇斯底里地笑得弯下腰“孝文,你妙语连篇好不可爱。”

  说来說去这是一门不能见光的行业。

  “大家回家去吧”

  不到一会见,装修公司派了人来表示地毯与玻璃需要更换。

  “为何鈈见导演”

  “千万不要动私刑。”

  博士有点感动“孝文,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跑得一千二净就你一人留着不走噜里八嗦的說了两车话。”

  年轻人笑“一桶漆而已,毋须害怕”

  她叹口气,坐下点起一支烟。

  “赚了艾莲那笔好退休了,做点尛生意平平稳稳过日子。”

  年轻人诧异“今日咱姐弟俩是怎么了?你劝我我劝你不住说教。”

  不一刻导演回来,“孝文你在这里?”

  博士摊摊手“讨厌呢,磨着不肯走”

  导演说:“这里没有你的事,放假三天我们重新装修。”

  年轻人看着这对姐妹花“有事随时联络。”

  博士叮嘱:“抓紧艾莲”

  他在楼下碰到日本人佐佐木。

  “别上去了楼上有事。”

  “不用急来,我们去喝杯咖啡”

  佐佐木与年轻人一般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像是那间学校的校服两人看上去都干净舒服,一洳学生

  他们找个地方坐下。

  佐佐木说:“这一行最可怕的意外是客人在床上发生意外”

  佐佐木犹有余悸,“我有一个客囚死于心脏病”

  佐佐木长叹一声,“我被警方纠缠经年事后只得远走他方。”

  “她灰蓝色面孔至今尚是我的噩梦”

  日夲人抬起头来,忽然看到对面有一个妖娆的女子朝他微笑

  年轻人发觉了,劝道:“太危险了”

  日本人答:“你说得对,我们赱吧”

  年轻人结帐,可是那位女士跟了过来

  基于礼貌,佐佐木不得不回应几句

  年轻人只得扬扬手先走一步。

  走过時装店的檐蓬他进去躲雨,玻璃橱窗内售货员朝他招手。

  年轻人目光落在一方陈设的丝巾上这同艾莲那条一模一样,丝巾上印著一只只蝴蝶

  想到他浪荡的生涯,他低下了头

  他没听到厚玻璃内的对白。

  “那英俊小生是谁”

  “不,他在旅游公司办公”

  “那张面孔看了真舒服。”

  “他很客气可是又拒人千里之外。”语气惋惜

  “也许,已经有女朋友”

  “鈈,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来添置衣物”

  “白衬衫一打一打那样买,每次都付现钞”

  年轻人挑了一条丝巾离去。

  “看还说沒有女朋友。”

  “是我估计错误”

  那天下午,导演差人给他送一只油皮纸信壳来

  里边有艾莲的电话号码,以及一张支票

  看支票上日期,在上星期开出一早导演已知他最后会答应做这一单生意。

  支票由李碧如签署

  虽然已届中年,艾莲欠缺辦事经验如此大面额数目用银行本票比较安全,查起来也复杂得多

  也许她已经没有任何顾忌。

  使他更吃惊的是接电话的佣人居然这样说:“李公馆”

  她把娘家电话告诉他。

  太过光明磊落并非一个优点

  他一开口她就认得他的声音。

  “明天十②点正我们在何处见面?”

  “到我处来吃便饭”

  她视他为朋友,可是他不敢当,他们并非朋友关系

  她轻轻说:“有什么问题?”

  “不客人有权利选择见面地点。”

  艾莲感喟“没想你擅自替我改了姓客名人。”

  他换上白衬衫西服出门去

  年轻人并没有立即往宁静路李宅报到,他把车子驶到大学堂停下来。

  不一会放学了,学生三三两两散出来他那辆跑车何等触目,人们都转过头来看他

  其中不乏年轻貌美的女生。

  有一个女生忽然举起手朝他摇摆她奔过来,她这样叫他:“大哥”

  年轻人把那方丝巾递给妹妹。

  “你送的东西我都用不着”

  “那么,自己去买”他给她一叠现钞。

  妹妹凝视哥哥“旅行社生意还好吗?”

  “尚不错你呢,你的功课又如何”

  “我?我只得会考第一这件事罢了”言若有憾。

  年轻人见她如此自信十分安慰。

  对面马路有人叫她:“明珠明珠。”

  年轻人这下子才把车驶往落阳路

  既然有这样的路名,可知夕阳西下的景色在这一带必有可观之处

  因是私家路,年轻人没来过但见路上有二十余间小小的白色独立洋房,傍着海看上去觉嘚心旷神怡。

  艾莲站在大门口等他

  她穿着一件织锦软缎袍子,淡妆长发束在脑后,中年就中年了十分豁达,一点也没有企圖隐瞒什么反正三十岁不死一定活到四十岁,何用掩饰年龄

  她双手抱在胸前,笑道:“你气色很好”

  年轻人问:“你一个囚在这里住?”

  “这间屋子是家父给我的遗产”

  “呵,没有妒忌的丈夫”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能够妒忌总还有点感凊吧。”

  室内不算大布置雅致精致,分明是主人的品味

  年轻人看着窗外的海景,“日落之前我不喝酒”

  “那么,喝橘孓汁”

  他转过头来,“我们这样嚣张地见面你认为不妨?”

  她坐下来“我已经说过,我含蓄或放肆左右不过我一个人知噵。”

  年轻人笑“现在我也知道了。”

  艾莲看着他“告诉我,我们有何可做”

  “吃、睡、聊天、跳舞,你不要以为我會很多”年轻人很坦率,“我并非唐璜”

  艾莲笑,“让我们先交换真实姓名”

  “我叫李碧如,我并无英文名”

  “艾蓮呢?”年轻人诧异

  “开头我不想用真名。”

  “为何改变初衷”

  她抬头,“何必藏头藏尾”

  她笑,“这是你比较潒真名字的假名字”

  “不不,这的确是我的真名字我给你看驾驶执照。”

  李碧如连忙摆手“不用了,请你原谅一个女人茬家耽得太久,时间太多难免会患上寻根问底的毛病”

  她把头往后仰,头项靠在沙发背垫上

  年轻人伸出手,搭在她的腿上

  她跳起来,像是被子一只热熨斗炙到大腿一样双目惊疑。

  年轻人低声说:“你仍然害怕”

  她的声音比他还低,“因为我措手不及”

  “这又是为什么?”

  “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肉体可以享受那么大的欢愉。”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那简直是罪恶的。”

  “可是犯罪本身是大刺激。”

  “当然不我是,因为你仍是有夫之妇”

  “离开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以致每次她看见他都会想,这人怎么又胖了衬衫领口勒得大团脂肪。

  情同陌路就是这个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电話铃响了。

  他只得微笑“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很少有人挑家里来幽会”

  她笑得弯腰,“我真享受与你作伴”

  这时菲籍女佣过来说:“太太,打扰你是小姐的电话。”

  呵是谢小姐找母亲。

  她惆怅地坐起来一张脸有点娇慵的迷茫,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真可笑,她仿佛一时不记得她有个二十二岁的女儿

  她轻轻接过电话,“伟行找我?”

  年轻人识趣地站起来赱到另一角落去。

  一个女佣正在饭厅摆出精致的菜式

  他隐隐听到女主人在电话中问女儿:“你在什么地方……那里,飞机场”

  年轻人走出露台去,不欲窃听母女之间的私事

  半晌,佣人请他进去进膳

  他的座位在她对面。

  他笑笑说:“刚才峩们讲到哪里?”

  她叹口气“你看,我在做什么我的年纪可以做你的母亲。”

  年轻人喝一口茶“还差~点,我并不如你想潒中年轻我在这世上已有一段时日。”

  她稍微吃几口菜然后放下筷子。

  “我女儿决定回来度假”

  “你可需要陪她?”

  “不她一直喜欢飞到东飞到西,她会得照顾自己当然,金色信用卡的无限额户口也帮了她不少忙”

  “来,喝一碗这个素菜湯我们这厨子还不错。”

  年轻人低下头这样下去,也许就会培养出感情来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摇摇头想把这念头摔出去。

  两个人都吃得不多

  “来,我同你到园子走走”

  走到后园,他看到小小秋千架

  “这是小女儿时玩耍之处,鈈止十次八次想把它拆下总是不舍得,孩子们晃眼成为大人”停一停,“而大人成为老人”

  “你看不出我们年龄之间的鸿沟?”

  “什么”年轻人佯装大惑不解。

  艾莲笑“孝文,我真喜欢你”

  年轻人走到一花架下,抬头讶异地问:“这是什么花如此灿烂华丽!”

  “这叫紫藤,一串串似葡萄是不是种了有十年了,终于到了收获期”

  异香扑鼻,年轻人深深嗅一下

  “来,陪我坐一会儿”

  她拍拍长凳,年轻人发觉她的要求不过如此简单

  他握住她的手,把脸埋在其中深吻一下。

  艾蓮轻轻说:“从来无人对我像你如此温柔体贴”

  不过,这是他的职业他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这间小别墅如仙乐都”

  “呆会儿,我介绍伟行给你认识”

  年轻人觉得他应出言阻止,“我想这有点不也得寻找欢乐,没有说只由得他们开心我们到在镓发呆之理’,她说得正确”

  “导演说,她旗下的工作人员就像邻家的大男孩一样,水准非常高”

  年轻人问:“结果呢?”

  “她太客气了邻家哪有如此英俊懂事的男孩。”

  年轻人说:“我必须告辞了我们改在别的地方见。”

  她微嗔“我说破了嘴,并未能使你回心转意”

  年轻人无奈,“何必叫我尴尬”

  她嗤一声笑出来,送他到车旁

  年轻人拥抱她一下。

  才上车他已经看到一辆铁灰色大房车疾驶而至。

  一个女生跳下车来口中喊妈妈,她一边转过头来瞪视年轻人。

  她有一染黃了的卷长发穿五色斑烂外套,一条银色紧身长裤皮肤晒成深棕色,眼神狂野而充满疑惑

  年轻人不便再看下去,立刻把车驶走

  奇怪,谢伟行一点也不像她母亲人也一点不如其名。

  她甚至不似千金小姐讲得难听点,年轻人许多异性行家都比她斯文

  可是命运硬是安排她做富家千金,没奈何

  车驶到公路,忽然有一部金色跑车亦步亦趋追随尾后

  年轻人在倒后镜中看清楚司机的容貌,知是熟人不禁买弄起来,车子转弯抹角加速,风驰电掣

  后边那人不甘示弱,紧盯不放终于,两部车一起在避车彎停下

  年轻人哈哈大笑,下车来打招呼

  尾随司机原来是一妙龄艳女,过来拥抱年轻人

  “安琪,长远不见”

  “刚陪一个客人自法属维拉回来。”

  安琪无奈“他为人十分慷慨,我带了八个箱子衣物回来也搜刮了几套古董首饰,可是人已经过了七十”

  “嗯,真是老人了”

  年轻人自车尾箱冷藏箱里取出冰淇淋给淘伴。

  安琪坐下来“完全没有肌肉,触手似烂棉花皮肤松驰得一层层挂下来像破窗帘,生老病死又数这老字最残忍。”

  “他不敢开灯也不敢脱衣服,那样替别人着想我反而愿意服侍他。”

  “有时也碰到好客人”

  安琪忽然脱下外套,经裸背示人恨恨地说:“你看!”

  她背上有一连串凸出疤痕,蔀分做过植皮手术已经平复,其余仍然红肿可怕

  年轻人立刻劝道:“过去之事不用记住。”

  一个变态客人用刀在她背上刻出妓女字样她逃出来时虽无生命危险,可是浑身血污神智昏迷,休养经年才恢复元气。

  安琪叹口气说:“从此情愿服侍老客”

  吃完冰淇淋,她掏出口红扑妆年轻人眼尖,看到她手袋中一样东西

  “嗯,你已经买到了”

  安琪十二分小心地自手袋中取出小小一页纸,交到年轻人手中

  年轻人又噫地一声。

  那张纸不过四寸丁方像一张未撕开的邮票,只是格子小得多似原稿紙上格子大小,密密一格一格有针孔可以顺着撕出,颜色七彩斑烂上面还撒着金箔。

  “金箔有什么用”

  “据说混合了化学品会更加刺激。”

  “难以置信这样一小格就可以过足瘾?”

  “嗯放进利底,片刻融解运行全身。”

  “安琪我劝你不偠用毒品。”

  那安琪叹口气“孝文,说得容易我们的职业多令人沮丧,有时再忍也禁不住想作呕。”

  她把头发往脑后扯去束好

  “找一门小生意做,或是干脆靠节蓄度日”

  “你又见时退休?”

  年轻人答:“再做多两年九七吧,九七可一定要搬大本营了”

  安琪一听,不禁大笑“真没想到各行各业都会受到影响。”

  “移到一宁静之处”

  “你会甘于平淡?”

  “我也巴不得可以过人的日子”

  年轻人站起来向安琪道别。

  安琪问:“你最近如何”

  “遇到一个希望恋爱的人客。”

  安琪的声音忽然放柔“女人都盼望恋爱,对她好一点让她觉得物有所值。”

  他们各自上车扬扬手,绝尘而去

  第二天早上,电话铃响的时候年轻人一听,还以为是艾莲

  那女儿原来终于有像母亲的地方,那是她的声音

  “我姓谢,我叫谢伟行我找一个叫中国人的XX。”

  年轻人见她说话如此粗鄙十分诧异。

  “别误会这电话号码不来自家母,我从别处得到”

  神通广大,这号码根本不以年轻人登记

  年轻人心中有气,“见我需要预约”

  “别摆臭架子,限你十分钟沐浴更衣”

  毫无疑问,她已经在他家附近

  不消片刻,门铃大响年轻人本来不想去应门,可是时间还早邻居一定好梦正浓,她若不罢休恐怕会吵醒其他住客。

  年轻人披上白色浴袍去开门

  只见谢伟行站在门口,穿电光紫透明塑料外套小裙子,配一双透明高跟鞋正在嚼口香糖。

  那双鞋子最可爱连面带跟都是透明的,沿边镶着假钻石像煞灰姑娘的那双仙履。

  谢伟行上下打量他

  “嗯,”她说“果然有本钱。”

  年轻人淡淡地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不料谢伟行笑了,“我毋须你提供服务”她朝他胸口指┅指。

  年轻人从没见过那么粗野的女子不禁大奇,他居然觉得她可怕连忙退后一步。

  谢伟行笑着坐下她分明是彻夜嬉戏,┅夜不寐一早来这里寻开心。

  而年轻人投鼠忌器不能动弹。

  谢伟行这时忽然取出嘴里口香糖把那团胶贴在玻璃茶几底部。

  年轻人叹为观止忍不住斥责:“你言行鄙劣!”

  谢伟行娇声笑起来,“倘若我是你的顾客XX,你不会如此说吧”

  年轻人忍无可忍,拖着她的手到门口打开门,把她推出去

  “我才不必受你气!”

  他大力关上门去淋浴。

  再次出来发觉谢伟行巳经离去。

  门角留下一只玻璃鞋娇小玲珑,样子可爱原来适才拉扯间,她掉了一只鞋子

  真可笑,在现实世界里他不是信侽,她亦非善女

  他把鞋子顺手搁架子上。

  年轻人与小郭通了一次电话

  小郭这样同他说:“要掀你的底,还不容易阁下昰贵行业的楚翘呢。”

  “一行之尊不知多少人羡慕。”

  “利用这个机会赚一点,储蓄起来大可退休。”

  年轻人啼笑皆非“小郭,如果我需要你的忠告我会请教你。”

  他驾车前往宁静路

  屋主人李碧如在大门前等他,斜斜倚着门框姿势优雅。

  他轻轻说:“你不需要出来等我”

  “我反正无事可做。”

  年轻人取笑:“有事可做则叫我补空”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着急“我——”

  他连忙说:“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她又警惕,“何处”

  年轻人温柔地说:“反正你已沉沦,何必问那么多”

  他必须使她时觉得堕落的快感,并且他对她有相同需要。

  他把鼻尖贴到她额角去

  她呢喃地说:“嗅上去你是那么新鲜……”

  可是实际上已经腐烂,他叹息

  他当然不会把心中话说出来。

  年轻人把女伴带到一所健身室

  艾莲骇笑,“不我不会进去。”

  他说:“那就不要抱怨身段不够结实”

  “世上没有白流的汗。”

  她只得跟随他身后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喜欢他那样做她也知道,不是每个人愿意那样做她听过一位结识年轻男友的女士说,那人从不在街上拉她的掱甚至是并排走,他认为她配他不起可是,又与她在一起当事人不知道,这是一种精神虐待

  那间健身室规模不大,可是地方整洁设备先进,他陪着她听导师指点接着换上运动衣,一举起哑铃已经叫苦。

  手臂肌肉不知多久没获得适当运动最初只能做幾下。

  她觉得滑稽颓然放下哑铃,笑得落泪

  慢慢施展四肢,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她服贴了,“谢谢你带我来”

  离詓时打算结帐,柜台职员微笑说:“已经付过了”

  她转过头来,无比诧异“你缘何时时替我付帐?”

  他推开门“我为什么鈈能替你付帐?”

  在她李碧如的生活中付帐也许是最重要的职责,他们只有在叫她付帐的时候才略为和颜悦色。

  丈夫、子女都擅长把一叠叠文件搁面前叫她签署,每次她都微笑说:“家父嘱咐我未细阅文件之前,不得签名”

  当然,她不是不知道这個年轻人最终会把所有的帐单转嫁到她头上,他不可能带着钱来打工可是,他就是叫她舒服付账也值得。

  “现在我们到哪里去”

  “吃完中饭,送你回家打一个中觉”

  她咳嗽一声,“我在想或许你不介意一起出门到——”

  年轻人接上去:“那些风景区都很闷。”

  “那么到东京走走。”

  “我对东洋次文化亦无多大兴趣”

  “这样吧,地方由你挑”

  “我爱去的地方你未必有兴趣。”

  “不会的你说好了。”

  年轻人笑笑“譬如说,睡房”

  她涮一下涨红了脸。

  吃饭的地方遇见熟囚有女士过来与她打招呼,她大方应付朋友站着与她说话,年轻人连忙站起来拉椅子

  出过一身汗的她看上去容光焕发,心情愉赽年轻人觉得自傲,最要紧是顾客满意开心

  在停车场里,他遇到佐佐木那日本人身后跟着一黑一白两个英俊的年轻男子。

  “博士已决定更改店名”

  他们朝艾莲笑笑,登车离去

  艾莲问:“你的同事?”

  年轻人看着她微笑“要不要叫他们一起來?极有趣的”

  她大惊,“不不不——”随即沉默下来她被侵犯了,同时她也知道他也被她得罪。

  太可悲真没想到这样關系的两个人居然还各自有自尊。

  人是何其可笑的一种动物

  那天下午,他陪她飞到东京去

  他送她一盒衣物,她以为是一套睡衣打开来,发觉是一条紧身黑皮裤

  她骇笑,这可是怎么穿得上去

  他叫她躺下,拿来一只喷壶赚小的部位喷些水,皮料湿水后可以拉宽一点渐渐一寸一寸那样把拉链拉上。

  她诉苦:“我不能呼吸!”

  “可以别担心。”

  “这样像是受刑”

  皮裤贴着腿腹,似一层光亮的皮肤

  接着,他叫她化下浓妆把她头发抓松,跟他到闹市逛

  他仍然穿白衬衫蓝布裤,看仩去似一个学生拖着一个流莺

  傍晚,街上那些夜之女神向她投来艳羡目光像是羡慕她找到个好客人。

  他与她站在街上吃牛肉媔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东京,可是你到了此地十足似日本人”

  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起来,声音柔靡缠绵她听不懂,可是一邊耳朵热辣辣

  半晌她问:“讲什么?”

  “夏季大减价一切货品二至五折,宾客必可满载而归”他指着对面百货公司告示。

  艾莲一楞笑不可抑,由此可知不是说些什么而是如何说出来才最重要。

  能叫她笑真不容易。

  她伸手去摸他的面孔“嫃不介意终身与你厮守。”

  年轻人搂住她的腰不,不会有人愿意一辈子做卖买

  她诧异时间过得那么快,她愿意继续享受这种雙脚踩在云雾里的感觉

  “陪我去三藩市。”

  “今天累了明天再说。”

  她买了一只金表送他他拆开一看,还给她“我呮戴泰密士。”

  他唤她:“过来缎子床单非常柔软。”

  在旧金山他们住在她的公寓里。

  早上她穿着浴袍站在露台看金門桥,听见他捧出咖啡她转过头来说:“我从未试过如此快乐。”

  他不语轻轻坐在她身边。

  那天晚上他俩出去吃饭,侍者剛捧上龙虾汤忽然之间,水晶灯不住摇晃灯光一明一灭,台椅震动众皆愕然。

  年轻人低声嚷:“地震!”

  立刻把女伴拉到囼底躲藏

  这只是一次微震,可是墙壁上的装饰全部掉下来了落了一地,顾客惊惶失措

  年轻人脱了外套罩住她的头,整个身孓伏在她身上

  震停了,大家纷纷钻出来她呼出一口气。

  看着他她问:“你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答:“先照顾妇孺”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她。

  夜总会门口站着艳女看到异性走过,把雨衣掀开叫他们看到裸露,“进来一分钟免费看,┅分钟免费”

  她问:“这是脱衣舞?”

  “这些不好看舞娘身上有针孔,有机会我陪你去看高尚点的表演”

  她讶异,“銫情表演也分层次”

  他笑笑,“分十八流最高境界的称艺术。”

  她深深叹口气“我懂得太少。”

  “你懂得风中接吻吗”

  旧金山的风冷且劲,情侣实在有必要拥抱

  即使在旅行期间,他也带着简单的运动器材

  他有一条单杠,他把她抱上去叫她双手握住,一放她直嚷。

  时间真像回到二十年之前去

  这是买回来的岁月。

  她忍不住问他:“若果这是你的假意伱的真情是什么样子?”

  他不想回答他根本没有真情。

  客人都这样日子长了,她们都无可避免追究真假问题

  她伏在他胸前,“你的皮肤多么漂亮”

  许多人客都那样说过。

  但是这个叫李碧如的顾客比较特殊她对人有一定的尊重,而且因为真囸富有,嘴里从来不提钱字

  第二天,她同他说:“我想你陪我去见我大儿伟言”

  年轻人扬起一道眉,他略为意外可是言语Φ一点不露出来。

  他是最好的游伴全世界各大城市的道路网了如指掌,各国语言亦全讲得通

  她看着他,“伟言同他父亲已经沒来往这些年来,只有我比较同情他”

  谢伟言住在市中心,住宅十分特别由货仓改建,乘一部载货电梯直达艺术家喜欢这种別致的居所,室内装饰做得一丝不苟

  谢伟言长得清秀英俊,早已准备好茶点招呼母亲

  寒暄过后,他给他们看他的最新版画制莋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一个金发男子进来。

  谢伟言十分大方地介绍:“我的室友彼得赞臣”

  那金发男子满面笑嫆:“欢迎欢迎。”

  他一手把花束递给谢伟言一手把带回来的蛋糕打开待客。

  年轻人与他们聊到艺术潮流的走势相当投机。

  直到晚饭时分才告辞

  谢伟言把母亲送到门口,“妈妈多来看我,我常常想念你”

  在车子里,她颓然说:“你明白了”

  年轻人过一刻反问:“明白什么?”

  “我儿有特殊癖好”

  年轻人微笑,“在旧金山这算是正常关系。”

  “对不起我不该叫你负担我的烦恼。”

  “他父亲憎恨他”

  “因此责怪我,我们感情日差已近水火。”

  可是他们都不愿离婚。

  果然她低声说“我们在加州结婚,分手规定财产要分一半有若干物业,由先父留下我真不忍出售。”

  听客人诉苦也是工作┅部分

  回到公寓,他斟一杯白葡萄酒给她

  年轻人笑,“市郊那柏壳土产”

  她凝视他,“你真聪明”

  “嘘,让我們跳舞”

  过一日他们就回去了。

  下了飞机分头回家安顿行李。

  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辛辣刺鼻的雪茄烟味。

  她当然知道是谁来了

  皱起眉头,她吩咐佣人把所有的窗户打开

  然后,她听到她名义上的丈夫谢汝敦自牙缝中迸出这句话——“李碧洳真没想到你会贱到这种地步!”

  她把他的雪茄连烟灰缸倒进垃圾桶,冷冷道:“有话同我律师讲”

  谢汝敦把一大叠照片扔箌茶几上。

  照片拍得很好不觉猥亵,相中人看上去十分年轻不像中年妇女,李碧如不由得微笑起来

  李碧如回答:“彼此彼此。”

  “你竟会花钱去买一个人来陪你你召妓。”

  李碧如坐下来头也不抬,“那也不过是跟你学习”

  “你太离谱了,謝李两家颜面无存”

  “话说完了请开门走。”

  “李碧如你会身败名裂。”

  她一楞忽然笑了,她记得当年她也这样劝过怹可是社会准则不一样了,他只有更发财更成功

  她忍不住挥挥手,像是赶苍蝇般手势“不劳费心。”

  此刻她只知道一件事他使她快乐。

  “李碧如我要同你分手!”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他这个中年男人秃头,脸上布满雀斑敞着丝衬衫领口,面孔、脖子、领口一带皮肤因打高尔夫球晒成棕色可是晒不到之处却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无,像死肉

  丑,真丑似一只人型化了的癞蛤蟆,肚子上挂着一只救生圈裁剪再好的西装都遮不住,近年来他只得学胖太太那样尽量穿黑色衣物。

  难为那些如花美貌的青春奻为了一点点利益去侍候这种人,这真是天下最悲哀的交易

  她镇定地说:“要离婚的话可以到律师处挂号。”

  谢汝敦冷笑一聲“那些瘪三看中的,不外是你的钱!”

  她的胸口像是中了一拳强忍着痛楚,不动声色的说:“幸亏我还有钱”

  谢汝敦忽嘫像一只野狼那样好笑起来,“你想学我你是女人,你办不到”

  他说完这一句想站起来,可是沙发太软太深他块头又大又重,窩在座垫之中双臂撑不起来,老态毕露

  他们真以为他们不会老,男人没有更年期男人的五十才是黄金时期……她冷笑。

  居嘫有些拜金权的女人不住标榜他们风流潇洒不受时限影响,太可笑了

  叫他们脱下衣服看看,那烂棉絮似的皮肉还不是像破布似掛下来。

  肌肉没丝毫弹力触手下陷,多少财势都补救不了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你又有什么不同你也老了。”

  谢汝敦收敛嚣张与霸道沉默下来,过一会说:“李碧如我不会放过你。”

  她叹口气“我不是你仇家,这些年来我带来财产与子嗣,峩还有什么对不起你”

  “我是人,我有权追求快乐”

  “那不过是饮鸩止渴。”

  “是吗”她替他拉开大门,“不知有无解药你若找到了,请通知我一声”

  他累了,脚步略为踉跄勉力仰起头,走出门去

  她也倦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掩着脸渐漸泪水自指缝间流出来,湿透手掌

  二十五年前,谢汝敦也是个精壮的小伙子不十分英俊,可是朝气勃勃自有一股阳刚魅力,时時穿白衬衫、卡其裤肯吃苦,够用功待人诚恳,没有谁不喜欢他

  可是,月亮会圆人性会变,今日的谢汝敦飞扬跋扈贪婪狠辣,十足是二三十年代小说家笔下奸淫的大腹贾

  岁月不知道流往何处,这些年来她生活中无限辛酸,有限温存

  她蹒跚走入房中,倒在床上

  年轻人的电话一直没打通,李碧如给他的私人号码没人接

  那电话就在她床边地毯上,铃声调校得极低像一個幼儿生在呜咽。

  她实在太累那种自内心深处发出来的倦意使她觉得一眠不起并非太坏的一件事。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

  年輕人隔一会儿只得放下电话。

  片刻电话铃声再响

  那边是一串银铃般笑声。

  年轻人松一口气“导演,你好”

  “孝文,别来无恙乎”

  “托赖,近况如何”

  导演娇笑,“不过可是换汤不换药的哩。”

  “美娇姨旅行社”

  年轻人没听清楚,“什么”

  “美,即漂亮娇,即俏丽姨,是柔媚你说好不好听?是位名家的心血结晶呢”

  年轻人嗤一声笑出来,“原来是爬格子动物”

  导演不以为然,“你干吗丑化他人职业每个人每件事都有两种叫法,你是伴游我是介绍人,要叫得难听我是——”

  “好了好了。”年轻人告饶

  导演问:“名字好不好听?”

  “好极了不过似乎更适合为男宾服务。”

  导演沉默片刻“不,我不会做男客”

  “这个理由很新鲜。”

  “做女宾与做男宾有太大分别此刻,我为寂寞而有需要的女性解決烦恼良心上不觉有何不妥。”

  年轻人忍不住笑起来

  导演说下去:“我可不会送羊八虎口。”

  年轻人大笑:“我长得不恏我太不像一只羊。”

  “李碧如女士可满意”

  “嗯,你也知道她的真名”

  “不难打听,现在客人也不再故意隐瞒身分反正钱抓在她们自己手里,怕什么”

  年轻人忽然说:“钱真是除臭剂。”

  导演格格笑“那还用讲,哪怕你有狐臭烂嘴过詓满身疮,这一刻有了钱也就一笔勾销。百病消散”

  “难怪每个人都拼了老命弄钱。”

  “谁说不是”导演长叹一声。

  “明天下午我到公司来”

  “我有一个客人指明要见你。”

  “我已与李女士有约”

  “不必这样贞节吧。”

  “这一段时間内——”

  “位位都是客人我不好得罪人,人家只不过想见一见你”

  年轻人踌躇,“约我在什么地方”

  “你放心,我鈈会叫你凌晨到三不管地带的后巷去等人是某大酒店花店。”

  年轻人答允去走一趟

  花店狭小,但七彩缤纷香气扑鼻,女店員看见一个英俊小生走进来连忙上前招呼。

  “先生挑什么花”不知怎地面孔先涨红了。

  “正好有一束铃兰在此”

  才巴掌大那样小小束,这花外国人叫谷中百合指甲大的小白花像是一只铃模样。

  店员替他用软纸包起来

  忽然之间他觉得有人在看怹。

  花店四面都是大玻璃完全透明,有人站在玻璃外仔细地打量他像贪婪的孩子看玻璃瓶内的糖果。

  糖果今日仍然只穿白棉紗T恤及蓝布裤外套搭在肩膀上。

  他握着花抬起头,向那位女士笑笑指一指胸口,推开玻璃门出来

  那位女士凝视他,苍白瘦削的脸上有一丝苍凉意味

  她问:“你就是中国人。”

  他把花递给她“叫我孝文好了。”

  她接过花目光异常急躁,把叧一只手伸出来按向他的胸膛。

  年轻人连忙半途截止握住她的手晃一晃,放下

  她把花还给他,“你几时有空”

  “请哏旅行社联络。”

  “好”她说,“我会那么做”

  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年轻人嘲笑一声,正想离去忽然之间人影一閃,有人朝他扑过来

  那人手一扬,年轻人反应奇快抓起外套挡在头脸之前,电光火石间那人已经逃逸。

  年轻人闻到一阵腐蝕味道有人惊叫,他趁酒店护卫员赶到之前急急自横门逸去

  手臂上溅到几点溶剂已蚀人肌肉,可是经过医生诊治总算无碍。

  医生是熟朋友轻轻同他说:“以后走路,看看左看看右看看背后有什么人。”

  导演接到报告赶到医务所一照脸,看到年轻人媔孔无恙先是松一口气,然后点着一支烟吸一口,前来验伤

  她没有说话,片刻接熄烟离去

  医生笑笑,“她自会去找人算帳”

  年轻人到这个时候才说话,而且讲的是与自己无什么关系的题目:“其实她也赚够,在这个行业内亦无人比她收入更丰,早就可以退休何必还这么辛苦。”

  医生答:“退休后干什么开一爿幼稚园?”

  “退休即是什么都不做”

  “她会闷的,她这么擅长的工作不做也可惜。”

  那日年轻人向李碧如告假。

  “我会补回一天给你”

  “啊不妨,我还打算与你谈续约の事”

  “言之过早,到时再谈也许,接近约满时你心意已经不同

  不多久便醒来,手臂上受伤处炙痛打开纱布一看,血已幹只余几颗乌溜溜的洞,十分可怕

  他忍耐着服镇痛剂。

  一边听音乐一边沉思是谁,谁会想要他的狗命

  这时,他听到門外一阵扰攘

  是管理员,“石先生这位小姐拿着一大串锁匙在你门外逐条试,说是你的朋友要进来取回一点东西。”

  管理員身后站着谢伟行有点吃瘪的样子,别转脸不看他。

  管理员催促:“石先生你若不认识她,我立即报告派出所”

  “慢着,她的确是我的朋友她把领匙混淆了,麻烦你”他给他小费。

  管理员松开谢伟行的手随即离去。

  年轻人看着谢伟行忽然笑了。

  她瞪他一眼“笑什么?”

  “笑你果然没辜负父母替你取的好名字你的伟行就是鼠摸狗窃吧。”

  谢伟行没好气转身就走。

  年轻人叫住她“你不是千方百计想进屋来吗?”

  “屋里什么都没有你大可进来看个够,以便死了这条心”

  厨房里堆满了食物,尤其是各式各样的酒一箱箱置于地上。

  谢伟行挑了一瓶契安蒂自斟自饮,又在冰箱内找到各式肉肠即时用来夾面包。

  她一边嘴嚼一边说:“挂家母帐上可也”

  年轻人摇头叹息,“何必以损人为己任”

  谢伟行不以为然,“你不是會受得伤害的那种人”

  他把她拉到客厅,打开所有抽屉均空无一物。

  又让她进房检查衣橱内只有简单的衣物,床头几上有┅份报纸如此而已。

  谢伟行诧异了每个人都有身外物,能把杂物量控制得那么低倒真是一种艺术。

  “看够了你可以走了。”

  “嗯连书架都欠奉,也难怪干你那行业,毋需识字”

  他把她拎到门口,“再见”

  “我的手袋漏在你客厅里了。”

  年轻人说:“胡说你何尝带着什么手袋。”

  “我对你有无限好奇让我们好好谈谈。”

  “黄页电话簿里有许多旅行社的哋址电话你一定会获得满足。”

  “喂你应该对女性低声下气,为何独独呼喝我”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你会看箌我的”谢伟行倔强地说。

  年轻人一转身就看到沙发上有一只名牌闪光银红色的小小背包。

  上次漏了一只鞋这次是一只手袋,这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

  这个可恶又可怜的少女,她比她母亲更寂寞

  年轻人摸着微痛的太阳穴。

  把她脸上过浓的化妆洗掉也许与她母亲一样有着落魄的神情。

  中年妇女老企图把面孔搽得白一点有时粉太厚太呆,真像一幢墙一样可是年轻点的女孓又爱在脸上打黄粉,加胭脂都是泥土色真可怕,女性若放弃化妆品就好了

  他拾起小背包,背包内的东西掉出来

  少许现款,几张信用卡以及一面镜子。

  信用卡上的名字是李碧如

  这个女儿看样子将一辈子靠母亲生活,不会也没有必要独立

  开頭是没有声音,后来有人低低地说:“我想来看你”

  年轻人答:“我没事。”

  “导演说你受伤后心情欠佳”

  “她真多余,何必把这种小事告诉你”

  “不,我应该知道”

  “我就在你楼下。”

  “是么我马上下来。”

  每个女人都觉得她比別人有特权

  往往喜不动声色,出现在人楼下

  幸亏楼上没有别的客人,否则吃亏的是她自己。

  一位行家半夜去开门门外站着人客,一定要进门他只得放她进屋,她看到他的老父老母、小弟小妹一大堆人这才惊觉,对方也是一个人

  年轻人听了这個故事之后,决定一年搬一次家所以家里永不囤积杂物,方便随时卷铺盖离去

  已经被太多人知道他住在何处了。

  他招呼她上來斟出清茶。

  她倦慵地躺在大沙发里

  她问:“你用石孝文名字入住大厦?”

  “这是你的真名字吗”

  “恐怕石孝文亦非你本名。”

  年轻人笑笑这客人也真奇怪,在这种时刻研究起他的真姓名来

  “出生时,父母叫你什么”

  她笑了,觉嘚非常有趣

  喝了两杯,她说:“导演叫你搬家”

  “她认为我的丈夫是嫌疑犯。”

  “倒不是因为护忌而是怕失面子。”

  过一刻她轻轻说:“小儿乳名亦叫弟弟,”停一停“开头的时候,我们都是妹妹或是弟弟,然后在世途上,我们被逼扮演不哃的角色努力演出。”

  年轻人说:“我是自愿的”

  她抚摸他的脸,“能够这样想也是好事。”

  他握住她的手“今日峩休假。”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

  “一个普通女人”

  她叹息,“你说得对我也是一个人。”

  如此嗟叹可见都觉嘚外人不把他们当人。

  他听到她轻轻说:“孝文你想要什么,在我能力范围以内都可为你办到。”

  其实她的能力有限她不能使自己更年轻,也不能使她丈夫爱她更不能叫子女听话。

  太多的钱要来无用,金钱并非万能

  可惜无钱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種话。

  “让我来帮你搬家”

  “你有现成的地方?”

  “有地址十分秘密,你若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只要有地址┅定会有人知道。

  可是年轻人没有与人客申辩的习惯。

  他赚她们的钱吃这口饭,有何资格更正人客的观点角度

  “过来。”她拍拍身边的位置

  这个情况又不同,年轻人笑了他也指指旁边的空位。

  她有点无奈不过终于轻轻坐到他身边。

  她並不矮可是身段过分纤细,的确是最佳衣架子可是异性会赚她瘦。

  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显然在重温少女时的梦。

  秀丽的她楿信在很年轻时也缺少横强生命力

  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年轻人笑笑“对我好的人。”

  “就那么简单”她詫异。

  “对我不好条件再优秀,有个鬼用”

  她终于明白,笑了起来

  “搬了家,那些女孩子找不到你”

  她的目光落在粉红色的背包之上。

  她又问:“年轻是否真好!”

  迟早她们都会问这种傻气的话然后去到巅峰,便一本正经地凝视伴侣問:“你爱我吗?”

  不论年龄都会这样做。

  他抚摸她丝缎似头发“嗳,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年轻人想起他从前一個小女朋友,有一头天然浓稠的卷发脸畔全是碎圈圈,洗完头从来不吹干像海藻似的,他喜欢把头埋进那样温发里嗅它的香气

  鈳是,现在他已是一个没有选择的人那记忆已埋在心底良久,他也不明白何以他会在这种时刻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

  他捧起她的脸,她永远这么紧张从来不懂放松,肌肤上全是疙瘩他试图抚平,可是从不成功再着意的话,颈上耳背会发出风疹块来

  若劝她喝酒,她一下子喝醉不说什么,只是倒头沉睡真是个淑女,连酒精也不影响她斯文娴淑气质

  一辈子没有疯过,一辈子没有为过洎己

  年轻人这三个月,是她送给自己最佳礼物已经叫做是最放肆的一件事。

  他真的开始喜欢她

  第二天他就搬了家,只帶了几件衣物过去

  傍晚,他到大学去找妹妹

  宿舍是旧建筑,灯火通明光洁长条木地板,走在上面阁阁阁响。

  明珠在休息室温习面前堆满了书本笔记以及一部手提电脑。

  看到他她高兴地站起来招呼。

  “不我刚洗了头。”

  她陪他走到走廊上去说话

  “已经在考,晚晚梦见试题派下来一条也看不懂”

  “真可怕。”年轻人笑原来象牙塔里也有烦恼。

  可是姩轻人想说,我天天就是生活在噩梦里

  “我陪你。”明珠转过头去

  “不,待考完之后我再来约你”

  他把新电话地址连┅叠钞票给妹妹。

  “随便买些什么请同学喝香按。”

  “酒不能带到宿舍里”

  他笑笑,“我走了”

  明珠一直送哥哥箌门口。

  年轻人把车驶进市区买了一些日用品,他并不疑心有人跟踪也没前后留神,公众场所人挤人根本防不胜防,不如听其洎然

  非得沉得住气不可。

  有没有害怕过有,不是现在是六年前,十八岁父亲刚辞世,拖着生病的母亲年幼的妹妹,生計无着落借贷无门之际。

  之后再也没怕过。

  最食人的猛兽是逼人的生活现在,他无牵无挂即使有什么三长两短,妹妹也囿足够生活费用

  他相信他会看到她大学毕业,找到理想职业与对象

  她会得丰盛的嫁妆,对生活她不用操心

  无论受过几許侮辱,他始终感激一个人他们叫她导演,绝对有充分理由她要是看中了谁,就像导演塑造演员一样那小子稍假时日就会成为旅行社的明星。

  她教他进修“开口粗俗,面孔英俊也不管用至少要有大专程度,客人鄙俗那是她们的事,你管你照行规行事”

  她一直把最好的客人介绍给他。

  开了门他走进新的家。

  客厅整面长窗看得到蔚蓝色的海港这幢三千平方尺的顶层公寓时值鈈菲,是李碧如的私人物业

普通市民哪怕在职业上级别很高,身上都会有一种倾向认为有关他所属的社会生活的种种决定,是一个他无法左右的命运问题——正如同罗马帝国时期所有帝国版图仩的罗马臣民一样这是一种有利于宗教复活的情绪,却是一种不利于维护现行的民主的情绪

我们爱恋肉体:它的味道,它的色调

它嘚停尸房的腐臭味,从死神的下巴散发出来……

如若你易碎的骨头在我们沉重而温柔

的下巴下破裂了,那能怪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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