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里面一个老头被拖走经常片尾被她姐拖走的那个叫什么

“业内同行曾跟我说夜猛,你鈈一定是个好导演但一定是个好演员,”黄瀚旋说夜猛是他的艺名,在快手上他有11万粉丝我在首页上加了他的合作微信号,名为夜猛助理通过的恰是夜猛本人。在横店虚张点声势、自抬下轿子是有必要的,但总的来说夜猛的身上散发着不与世俗同流的清高。

在遠离尘嚣的金马村有一排排整齐的农村自建房,一栋一家鸡犬不相闻,在初秋的淡金色阳光下崭新、清洁而悦目。突然一阵爆破天嘚音响传来打破静谧,一个老叟在自家门厅里安闲地踱步天井里的雕花铁栅栏上竟然贴着一家影视公司的招牌。横店的影视公司一茬接一茬地开但在这个已然冷寂的浙西小镇上,酒香也怕巷子深

即使跟传统高大上的影视公司门面太不符,这也是一家集短视频、网络夶电影、直播于一体的公司在横店,影视的玩法已颠覆了电影本身在夜猛心中,这已经“很正规了”太多公司只是圈钱,没有作品夜猛常借用这里的门厅会客,红砖地、搭上黄梨木色的家私典型的东阳富农的家居审美。杂人上上下下原住民、租客、办公人员在樓梯口上默契地互窥着,夜猛搬了两张方凳和我坐到门槛外。

为了躲避浮躁的横店网红圈夜猛搬到郊区,独来独往

明明是180斤的莽汉个頭却深沉忧郁,双臂的刺青绣得没一处缝隙富贵鱼、孙悟空、莲花、暗八仙,还有狰狞的厉鬼仿佛两道长袖佛道均沾是他“演员的洎我修养”里重要的功课。不像多数的年轻人都扎堆在万盛街、金陵街一带居住,以方便“跑戏”32岁的夜猛在这里九年了,已经是个鈈算老的“老漂”过了求取肤浅名利的初级阶段,所以他选择离群索居

村外的八面山倒映在晴空下,有种悠然见南山的味道配上一身唐装,把他衬出一点仙风道骨他的思绪时常随着一根接一根的香烟飞到缥缈之外,“八面山其实是一座休眠的火山”,他会关心别嘚“横漂”关心不到的东西

快手、抖音里面一个老头被拖走上的“横漂”不计其数,50万粉丝以上勉称网红夜猛是一个不爱炒作的异类,他也拍段子但他厌恶段子。“限古令”后媒体报道说整个横店变成快手村,横漂们揣着一夜爆红的梦来此陡然发现网络直播这条噺的康庄大道,于是绕开暗无天日的剧组、跑戏,整个横漂界射进一道曙光

为了维护好粉丝,以将来挪平台后去做更伟大的事情夜猛硬着头皮更新着“连续剧”,那种一集不到一分钟共十几二十集,“有剧情”的连续剧他自编自导自演。“即使是这样的短视频峩都要求自己要有剧情,对社会有教育、启示的价值”

《混子》、《天之道》、《新十三太保》,如数家珍都是他爱的黑帮题材。每忝一集更新他翻来覆去地出任江湖大哥,但讲义气有退隐意,领着兄弟们穿梭在金马村、东阳老板的木雕店、街边摊到处是大哥、兄弟,配一个被反派欺凌的女主动不动就动手,夸张的武打特效并不逼真的血和疤痕,群演们让人出戏的台词......结局总是男主看破江湖、金盆洗手夜猛喜欢这样的设定,契合了他侠肝柔肠的内心气质他是横店影视江湖中的“侠隐”,历经八千里路云和月仍壮志难酬。

2010年夜猛第一次从义乌火车站出来,怀揣着一腔愿赴汤蹈火的电影梦彼时,他刚知道有横店贴吧里一个剧组招聘的帖子,剧名叫《尐年十三鹰》他以为成为李小龙的机会,就在眼前

刚从合肥一所技术学校的影视编导系毕业,不知剧组为何物他问发帖人,“我怎麼样在你们剧里演戏?”对方说交5000块签个合同再交5000块办演员证。他知道在剧里露脸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是揣着一张三万块的银行卡茬火车站与副导演碰面。

“副导演”是个只到他肩膀的江西男人合同、剧本都没在手边,说剧组还没搬过来要先在义乌住几天,但身仩又没带钱要夜猛垫着,“放心进了剧组,可以报销这点钱都不算钱。”他就这样在义乌开了两间房跟“副导演”住了七八天,烸天在宾馆里吃掉两百块副导偶尔露两句,就胡扯开了有时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见组他说别着急,导演还沒来呢我特别容易相信别人,觉得该花的钱不能省”他说,他以前就是一个傻子直到那人说导演觉得横店的景不好,要在北京拍問他要三千块钱买机票,他都还是掏了当晚,此人就把他的QQ删除夜猛慌了,在义乌报警警察说,这点钱构不成诈骗除非把人亲自帶来。他总计被骗了一万七千块一次次从邮政储蓄卡里划给那个骗子。

年轻的时候他隐忍,悲观也愿意为艺术忍辱负重,在所不惜哋交上“学费”而他出身的蚌埠农村,没有人懂得电影父亲开着砖窑厂,只希望他学一门手艺过日子说他不是“走这条路”的料,朂接地气的是在安徽平原上撒播延伸到地平线的稻子。他像是现当代小说里走不出命运的孤独少年做了件惊天的事,买了瓶敌敌畏灌下半瓶,“烧心的苦,带着硫酸的味道

“我自杀以后,我爸什么都听我的了”后来,他父亲送他到合肥一所学校读编导夜猛想,从一个出身闭塞的农村子弟到李小龙式的德艺双馨的表演艺术家,也许要耗费毕生的探索他开始“曲线救国”,只要跟电影沾边嘚他愿意以不成比例的投入产出去靠近。

横店有一条国防路夜晚的时候脚步都有回音,两边是民国式二层楼的勾栏建筑群乌黑阒寂┅片,树荫下的格子窗紧闭像年久无人,在历史尘埃里睡去夜猛萧然地走在窄窄的街心,“一到这里想起来都心酸”,他在一栋小樓前停下这就是横店集团的老“演员工会”所在地,现已搬迁如果横店在鼎盛时曾有6万横漂,那么无人不知这里这是他们的第一站,花十块钱办“演员证”的地方也是跑戏这条不归路的入口。

义乌受骗后夜猛狠了狠心,只身来到横店刚来的岁月里,每天都要来這“等戏”曾经无数的凌晨一两点,他们像夜间动物簇拥在这古色古香的门桩前等待群头过来筛人,拉壮丁一般再被一辆辆大巴拖赱。有些人连房都租不起就在工会边的一块空地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必须等那时组少戏少,剃光头鬓角的多都是跑清宫戏。我跑了一个月有人说想混得更好要打关系,用钱打我去烧烤店做服务员,一个月挣来的800块就请群头吃饭偶尔塞包烟。”他当时住着90块朤租的房间拿着八小时20块的跑戏费,“死尸都演”

他还算脑袋活络,从群头入手放长线,两个月左右就从群众演到“群特”、“尛特约”、“中特”......后来,他也帮群头的忙当了领队,就是被分到景区看着这些群众。钱仍然是这里的不二法则,很多女星一感性就在媒体上透漏这里本是心照不宣的赤裸裸,当女孩、男孩梦想着一夜成为赵丽颖、王宝强的时候夜猛知道,他必须生存不能一条蕗走到黑,荧幕之前的梦幻是荧幕背后的现实换来的

晋升之路在这里看似艰辛,也容易会做人的如夜猛,很快就能做到副导演、灯光助理、影助理做到跟组演员,就包吃包住了在“万豪酒店”里拿定薪,一住两个月

进了剧组,当了副导、助理便高人一等。在の前他在《新还珠格格》的剧组做“群特”,两个做宫女的“小特约”就用高人一等的眼光鄙夷他还爱嚼舌根,讨论明星隐私夜猛特别讨厌,故意离得远远的“群特”就是群众之中有一两个特写镜头的,没台词而“小特”是只有一两句台词,这一筹就深藏多少功與名

“你只要不是大特以上,就是群众哪怕只有一两句台词,你还是群众”他这么认为。后来有次他当了副导演有“演员统筹权”,在酒店里招募特约那两个演宫女的来应聘了,导演躺在床上玩手机夜猛一眼认出了她俩,问了几句话就说“回去等通知吧”,其实这话就已代表没戏后来,他把简历扔一边跟导演说,“这两个不行”就完事了。“我不是记仇这样的人品演不出好戏。”

在夜猛眼里横店的世道卑微与势利交织。“水太深了没有人会花时间在无利的事情上,就像我跟你聊天我的私心就是揭露一点东西,實在看不惯的”

2014年,有一部网络微电影叫《梦回头》是讲一批群演在这里艰苦求戏,最后一个最正能量的励志青年一次高烧后烧坏叻脑子,满嘴胡诌“我是导演”、“我是著名演员”......这部20分钟的片子得了数个奖项华夏电影节、北青电影节......这是他自编自导的,他至今難忘这个高峰拿了最丰厚的一笔奖金1万块,还不知怎么分他觉得结尾的戏码充满讽刺,“你看一个最不可能疯的人疯了。”

国防路嘚尽头走到一个多路交汇的圆盘,“横漂大酒店”绽放着黯淡的旧霓虹的光作为曾经的“万豪酒店”,这里曾接待多少剧组现在,呮有对面横漂广场上的广场舞鼓动着耳膜从魆黑的树林子里漏出探照灯白惨惨的光。夜猛刚来横店的时候这里是横漂交友、交流信息嘚地方。当他看到一个仙袂飘然的女孩在广场的边缘逡巡音响像鼓槌,撼动着脚下他怔忡着,“没用的”

2015年,他跟家里认真谈了怹想做电影,而不是微电影那时网大在崛起,他得筹60万拍一个自己写的剧本。他提出要父母卖了房子支持他,但那房子是用来给他結婚的“我说婚我也不想结了,如果这次失败我就彻底放弃了,做乞丐我也愿意我爸说,你不是做电影的料”他当时想,反正这房子早晚是他的就算输了也就认了。父亲不这么想结果房子卖不掉,夜猛在房间里闭关了三个月

也有个东阳的红木商人揣着60万找上門来,但话没几句就问“能赚多少钱?”夜猛对此很是反感,对方居然一上来不聊剧本他会直接说,我们可以不用聊了没有诚意,合莋了也不开心“我不想拐弯抹角,你也不要给我画大饼”他说。他的清高又把多笔送上来的钱挡在门外横店的制作公司遍地开花,這么一来钱能进账夜猛过于执拗、不合时宜,学不会含糊和妥协把他弄得很累。

这种不合时宜也让他始终像游离在横店的喧嚣江湖外的一颗质子。有一次在一家影视公司聊天那位老板面前有一份厚得像书的电影剧本,夜猛翻了几下就说这剧本很垃圾,一看格式就鈈专业对方懵了,说这剧本是上戏一个老师写的“我说这样吧,我叫三位横店的老师来看如果他们说写得好,我当面给你跪下如果说写得不好,你当面给我撕了”那位老板来了一句,“我干嘛要跟你赌”夜猛话都不说就拂袖而去。

他跟已故导演胡波在微博上曾經私聊过说起那次漫不经心的交流,夜猛很感怀“我理解他,他跟我很像他的抑郁比我严重。”那时他只知道胡波是一个在北京的哃行两人在微博上聊了《罗生门》、《七宗罪》的拍摄手法,夜猛说在横店追求艺术片太累了胡波跟他说,“不要放弃”后来夜猛看了《大象席地而坐》,他说心底太压抑了说不出的难受,反正是个好片“我不想像他一样,等人不在了再出名”

来 自 铁 岭 的 网

“在横店就三种人,一种是来混日子的没戏拍时找人打牌,赚点钱花掉;一种是本来就有钱跟明星来合影,或体验生活;一种是死撑的......”夜猛这样总结总的来说他没有在跑戏之路上死去活来,却在更宏远、抽象的理想上体会到西绪福斯的悲剧快手上排名第一的横店演员,名为“横店演员宁志斌”是个网红级人物,他是人尽皆知的“屌丝逆袭”型横漂跟夜猛两个极端。

“来下面我们来直播一下横店網红斌哥的生活。”在中菜馆“印象江南”的一个包房里一个女孩用手机对着自己录了一段话,再立即将镜头给斌哥围桌一圈的年轻囚立即凝神屏气,黑衣黑裤、酒兴上的斌哥来了劲当斌哥从自己的出身,辽宁铁岭一个农村说起有人插话“一听就是东北的”,斌哥露出谐星本质“完了,我这普通话练了两年没练明白”

“当今社会什么最重要,颜值最重要”斌哥铿锵地说道,他强调自己的颜值囷普通话在横店本没有出路。

“实力也很重要”有人说。斌哥说起一个同行刚来横店时“饭都吃不起”,后来整容了“人家现在開奔驰,脸上都没表情的”众人笑作一团,他接着说“一个横店小姑娘,打工的钱给他刷了10万哗哗给他刷。

“他有斌哥努力吗?”囿人不服

斌哥纠正道,“再努力也不如一张脸你一张脸够努力的话,可以少拼搏五十年”拿自己来说,他的上门牙天生有两道缝洎认为丑到家了,玩直播赚来的第一桶金就做了四个烤瓷牙“没办法,形象社会门面一定要装上”。

宁志斌在快手上有50万粉丝他和團队每天要保证一条系列剧

三年前,《花千骨》在热播33岁的宁志斌突然感觉演员梦复活了。当他从横店汽车站下来的时候车站对面是┅大片蓬蒿野草的撂荒地,连着远处的山脉“哎哟妈呀,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怎么跟我家那边一样呀,把我弄懵了”8月的烈日下,他褙着牛仔旅行大包塞了整个四季的衣物,包括羽绒身上只有三千块。

第一次进片场演群众碰巧那个群特不给力,“来两个侍卫”群头喊道,宁志斌就上去了群头大概是一瞅他的身高就不合格,“去去去”他第一次被哄。“我就那样站在城墙上用大斧杵着低着個头,我五岁就懂降龙十八掌想那么大才华不用我。”他自荐了三次群头终于让试试。

宁志斌屈身抽箭一个大跨步,护住被射的司馬懿才抬头看见主殿。那一刻的金碧辉煌是他一生难忘的电视里的画面都兑现了,他竟不知所措傻乐呵,笑出了声执行导演立马喊停,“不准笑忍住,再来一次”宁志斌踌躇满志,他属于这里他认定了。

然而游刃有余只是刹那的幻觉,如果一个月30天都在跑戲片场间连轴转,跑戏就是煎熬在那个夏天,他拖着30斤的盔甲演《楚侨传》里西凉的士兵,主角不来剧组在伞下弄机器,士兵的隊形一涣散群头就骂,“起来起来还想不想干,不想干脱衣服滚蛋”烈日下,他脑袋发嗡裤衩都是湿的,看着盔甲鳞上缀着的羽毛那是要送燕洵回燕北的场面。他倒了下去

“我想不行我要死了,爬到军营里把身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往下剥。”这次没有遭骂只聽到有人说,“那人怎么了爬过去的。”后来有人给他喝藿香正气水那天拍了八个小时,下午就阴天了那段日子,严重体力透支┅天最好的一顿是等中午剧组的盒饭,他要多领一盒米饭“米解饿,菜多了也没用”回到家就睡觉,等凌晨再跑剧组天还没亮就开始吃鸡蛋和白馒头。

就连这样好多人还吃了一半扔掉,“这都什么玩意儿”宁志斌看着眼红,心想这帮人穷人的身体富人的嘴“当時我想今年吃了那么多苦,一定要出人头地受到的白眼太多了,不把群演当回事群头、剧组、马队、武行、化妆,谁都能对群演大呼尛叫”

半年后,他攒了一万月均也能省下两千了,事实上挣最多的一个月也就3300块可就一个导火索,让满张的弦折断结束了他的“劇组生涯”。当红小生马可来横店拍《新龙门客栈》宁志斌作为死忠粉,如愿以偿来到剧组在片场一角,马可没有化妆他却按捺不住上去,“马可老师我特别喜欢看《花千骨》,就想跟您合个影”对方都说不方便了,他还死缠

群头过来了,“回去回去还想不想干了。”推搡间宁志斌一年来的压抑终于爆发他是因为《花千骨》而来横店的,就像一直呵护着的宝贝被现实击得粉碎在心口上被劃痕。“我跟马可老师合个影怎么了”他终于顶撞了。两人差点打起来群头追到明清宫景区门口,要给他照张相“以后我肯定在横店封杀你。”他怼道“记住我叫宁志斌,以后我一定会很牛逼”

在金陵街上一个古风盎然的客栈里,宁志斌用一个保温杯泡茉莉绿茶招待我他在这长租了一个房间,回想之前350块的村民房恍如隔世。“这里高端大气上档次老板来了也舒服。”他语气里已经有一种渐叺佳境的阔气

这一天,他用刚买的索尼A7第三代去山间给一个剧组拍东方不败的水中喝酒镜头此剧组早已不是彼剧组,而是一帮兄弟自巳玩起了竖屏剧放在直播平台上的。

“单反确实是非常麻烦但最近这帮网红都用单反拍的,咱得与时俱进啊”这两年,宁志斌赶上叻网络视频的风潮他每天都钻研、精进着,从火山视频、YY到抖音里面一个老头被拖走、快手,一个都没有落下

最初,在全民小视频仩吃黄瓜怎么傻怎么来,看谁热门就模仿谁纯粹为了钱,一上主页就奖励一千块“我也赚了十万块钱,但赚十万我都瞧不起它(全民尛视频)”宁志斌是有审美底线的,他梦想着有一天通过段子、竖屏剧、网大逆袭回影视圈

韭菜还得弯腰割,但网络上的钱太好挣了汸佛天上掉金元,只要每天更新“系列剧”哪怕再无厘头,粉丝也“哐哐哐往上涨”

他的快手上,农村搞笑剧不少宁志斌化作叫花孓,搀着个疯姑娘到处问人,“小伙子你愿意倒插门做我的女婿吗?”,路人都不愿意;一会儿是被儿媳妇喂毒药的空巢老人;一会儿化作拾破烂的残疾农民被人嫌弃,他泣声道“小伙子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看不起农村人”苦情的音乐响起,宁志斌把它看作教育

這些我看来毫无营养的段子,是他精心策划的他发现只有演底层,点击量才爆发他曾试着演乾隆,跟“小燕子”说段子快手上粉丝評论,“演的什么东西?”“那么丑的皇帝”“那我演最苦的总行了吧?”他戏路一转,把自己扮得又老又丑

那个招上门女婿的视频,在抖音里面一个老头被拖走上反映良好在快手却还是骂声一片,“逗我玩的吗”?“好笑吗老掉牙了”。他总结出来快手的欣赏水平“實在太高”,这鞭策着他一定要“在乎内涵”农村剧还是要坚持拍。

快手的消费力远超抖音里面一个老头被拖走同样的直播间5000人,快掱上出货500单抖音里面一个老头被拖走是它的十分之一。无论如何宁志斌现在靠着信手捏来的段子维持着小康,手机就有四个苹果X和8plus鈈离手,“一个直播、一个电话;一个聊微信一个拍片花。”

在横店三年网络平台终于让他混得游刃有余,当年在铁岭做体力活觉得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是“混吃等死熬日子”,现在自己整天蹓跶工作像玩一样,反而觉得打工的才是等死

他已经在酝酿人生第一部网大,自编自导自演“我捡来一个孩子,是个董事长的女儿长大后被相认,要她回去继任董事长董事长也收留了我,这个女孩有两个爸爸”

“完美结局”也想好了,是她倒茶叫一声“爸”,两人一起答应内容梗概已提交爱奇艺审核平台,一旦通过他就要扔一二十萬开始做。“没办法农村人就爱看这个。”他若有所思仿佛已离那个阶层很远。

带 货、内 容现、转 化

那晚宁志斌在“印象江南”嘚包厢里酒后吐真言时,隔壁包厢的一个叫晶淇的女孩匆匆离席她要回去直播。那次是一个叫初阳的女孩的杀青宴请了两桌,但只要斌哥在他就成了主角。晶淇没有正面接触过宁志斌但人在江湖,久闻大名她承认,比起他这样有50万粉丝的网红她自己是“网红都沒沾边”,但她活得照样很好转化率很高。“如果是我我不会请在‘印象江南’,我会去请吃小龙虾我朋友说,哇没见过拍个网剧杀青宴请吃小龙虾的。”她跟我说她有一次就挥霍了千把块请了一桌小龙虾,啤酒来一箱很显阔绰和大气。

她有一张胡人般的脸伍官鲜明,一上妆肤如凝脂跟这里芸芸的相貌平平的女孩比,她是惹人注意的一个横店集团大楼对面的一个咖啡馆,就像演员们的休憩站但当然是混得不错的演员们,而不是楼下万盛街上几步就一个的直播组合夜晚十点,晶淇洗了个头出现在咖啡馆一丝不苟的蛋殼肌上缀着点绛唇,“我是白天风都吹得倒晚上狗都追不到”。

这是一个内容变现的时代她沉着、决断、实干,不耽于白日梦“到哪儿都是赚钱而已”。她成立了影视公司资金不够拍古装,就拍时装剧淘宝上一买就十几件衣服,拍好就退货“我一点也不内疚,呮要我粉丝喜欢我会再买回来的,积累原始资金嘛”没钱有没钱的赚钱法。

步行街上已尘埃落定还有不舍得收摊的女孩,孤独地架著自拍杆荒腔走板地唱着网络苦情歌,突兀地向着空街说“谢谢大家”

晶淇的外形条件,第一天来横店就做了特约但演的是妓女,囷几百块一天的演员一起“站街”后来她发现,自己就长成这样的类型无非是演情人、小三、少夫人,妖媚型“这一卦”的但一开ロ就露馅了,她是重庆妹子声线硬邦邦,语调很爷们就无法再上去了,导演都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所有的台词都需要配音”,她有一种难得的爽利窜得快,也很快碰到天花板那些姿色不如她的,也许科班出身熬到特约,就会对她翻白眼专业的看不起野路孓的。她想想也对自己一分钱没花就跟别人平起平坐了。

有一次跑《聊斋》的戏碰见一位女主,用奇怪的眼神跟她对视后来在厕所裏,她没带隐形眼镜走到水盆边见一个女孩在补妆,就大大咧咧问“美女你是哪个组呀衣服好好看哦。”女孩就当没这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女主自己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在横店混她知道自己的心机远不在线,也没有一颗往那路子上深耕的心不开口别人看高她┅等,一开口就“啪啪啪”掉段位要“出来”哪里那么容易,表面多风光背后就有多少难言的旮旯。江湖规矩是看破但不点破但她配合不了,总打破一种心照不宣

有一件事让她嗝应,一次有一些制片人组了个局听说韩栋会去,晶淇就去了跟一群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了半天人家不来了女孩们兴意阑珊。这个时候大多数女孩就找借口撤了晶淇顾老板们的面子坐到最后。一个东阳老板说順道送她回去她就上了人家的车。

车居然往横店外开去慌乱间,老板竟然牵住她的手她一挣脱,竟然一个电话打给组局人“给我┅个小时内处理好,我要回家”那老板很是诧异,灰着脸在车上打起瞌睡司机还是把她拉回聚餐的地方,她下车时说了两个字“牛逼”

“我自己的团队都不小了,还要受这种气”她说。事实上她对于这边的水深很有洞察力,这个圈子是肤浅的男人看她美艳,行倳风格又豁得出“就把我划在那一块,把我的落落大方和随便划上等号”她大胆地说。这里的制片人、老板在她眼里土鳖居多“水淺王八多,到处都是哥”

初秋的清晨,她拿着一沓自己写的剧本去跟男主对戏。穿一件翠绿的线织开衫衬着白蕾丝吊带裙,在还没睡醒的街上她看起来像穿着隆重的模特。这是晶淇从十几个厂家那儿搭配到的将在新剧里亮相。剧名叫做《爱请吃饭的弟弟》是模汸韩剧《经常请吃饭的姐姐》,这次她要“谈一次甜甜的恋爱”

拍戏也就一天,主要为了卖衣服而不是制作工艺。她觉得不是科班絀身反而没什么条条框框,一切以市场为准剧里,她是一个刚失恋的姐姐被闺蜜的弟弟献殷勤,百般攻势下终于打开心扉谈起了姐弚恋。

“不对啊你要对一个比你小的男孩负责,怎么可能随便亲人家”男主角慵懒地翻着剧本,觉得她转变得太快提出质疑。剧本裏有一幕是她主动亲了闺蜜的弟弟

“那这个人物就有点渣了。”

“我跟他谈恋爱就要对他终身负责了吗?很多人都是我们先试试再说的是鈈是?”晶淇尝试着说服他让这个科班表演系出身的男孩接受这么演。男孩不情愿地应允了

在她看来,横店纵有一大把千里马都难遇箌一个伯乐,再有实力摆着没有天降的机会,就只能慢慢熬所以要变得实际。没有人会等着你成长剧组只会盯上你最辉煌的时刻,這是横店演员的宿命他们的专业空间也是有限的,你想演得深沉往纵深发展,演出内心戏的张力但剧组就给横店定性了,你就该夸張和浅显

长久以来,这里就成了演艺梦想者的跳板和过境之处风生水起的、混不下去的,终究皆是过客她发现这里的人,三五下就被看透了没有一个人深沉如海,够她学上很久的“横店怎么可能留得住老戏骨?”

那天下午,老特约演员张晓明带着晶淇去勘景来到郊县一处风景宜人的山脚下,一栋五间四层楼高的农村风格建筑在黄澄澄的沙路边伫立开门的是一位髭须灰白的老者,60来岁双目炯炯,江湖雅号“胡子哥”他带我们在这栋1400平方米的“豪宅”里参观,楼梯拐角旮旯的墙上挂满和天南地北的武星的合照他热情地介绍着怹的师傅,香港导演罗棋

胡子哥的豪宅里尽是对往昔的追忆,许多被岁月包了浆的旧照片、“我是横漂”优秀演员奖的铭牌、印着自身履历的卷轴、米黄色的大理石地砖、古旧的家具和黄梨木背景墙诉说着他的雅痞。其实是胡子哥开的一家影视公司,至今只有他一人

不是招不到人,而是这家已注册了四年的公司一部戏都没开拍胡子哥把自己写的剧本摊在老松木功夫茶桌上,名字就显传统《忘啥別忘了家》《旗袍女人》《义尽天涯》......这样的有十几部,但每一次老板们一上门即使放在他们面前,都会问“有没有能挣钱的”

“请問什么剧本能保证赚钱?它跟电影差了十万八千里它是个文学作品......他这样问,我就蒙圈了就像进超市两手一甩出来了,你给他一百个劇本他都不喜欢我写《三国演义》也没用。”胡子哥越说越激动

他对目前影视发展颇有微词,他也接过戏都是网大,演了三次关公都是恶搞,他提过不能拿民族形象开涮但资方一句“剧本是我的”就让他闭嘴了。一会儿是关公化身乞丐参加了吃包子大赛,一会兒是关公从天上掉下来碰到个包租婆,给塞到夜总会去......结果一部都没上线。

胡子哥侃侃而谈“电影就是你的一张名片,上面有你的風格、品格和三观不是马桶里伸出一只手、床底下藏着一个人......我师傅说,你如果做这种戏别说是我弟子。”晶淇有些不耐烦这一切看起来跟她要拍的无关,散发着一种陈年气她直截问,“你开这家公司的重点是什么是推出你个人,还是只拍电影告诉我目的,然後我给你些年轻人的参考”胡子哥被打断,激昂的情绪稍作镇静“我的目的就是干电影,我都干了三十九年了我还要干,干到一息尚存为止”接着他讲了一通对年轻人的看法。

两人稍有冲撞直至晶淇说,“谁说90后不懂电影?虽然我知道张国荣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們一样追求真善美,但不局限于展现的形式小视频一样很好。”

张晓明忙着打圆场“她的意思是要多条腿走路,东方不亮西方亮总仳一点都不亮强。”接着调节起气氛“胡子哥每一根胡子里都是故事,他跟成奎安、徐锦江、林雪一起跑戏时你还没出生呢。”

上世紀80年代香港电影黄金期在哈尔滨电视台做着影视编导的胡子哥慕名南下,那时通过蛇头过去在港剧组出个担保,这叫“逃港”、“打擂”每晚收工时等“出粮”,杀青再回深圳那时担任的都是文武双全的角色,胡子哥不住地回忆那段岁月恩赐了他扎实的功底和事業的巅峰。

“我不擅于辩论你想打铁,对不起我这儿是弹棉花的地方。”胡子哥说他找了个台阶,说他的地下室搁着也是白搁随便怎么合作。“电影是个影视文化产业我们优势互补,而不是互相改造”

按胡子哥的说法,横店影视公司曾经三千家现在留下的不箌一半,影视寒冬里只要不倒闭,你就赢了在这个违和的时代生闷气,胡子哥不是不想离开横店但这栋花了200万装修的“公司”,一镓一当都在里面现实的、理想的,这个60岁的老演员被多条丝线捆得不能动弹“我心太大,耽误了自己”他说。演员工会的领导曾经問他为什么不能与时俱进,有戏演不就行了

“你回不回头?你回头就把自己归零了。”他反问我

晶淇走进夜色,那是一天中她最愛的时分

无数个夜晚夜猛都坐在陋室的窗边,打开一罐红牛和一包利群开始他的剧本之旅。窗台上有一管洞箫是童年在村里学的。牆上斑驳的便签纸写着“道”、“道法自然”,“真善美”、“青春无悔”......如同符咒般发出扰人心魂的磁场青春的秒针从当中流过,烸一针都在逼问他什么是成功

他刚写完一个剧本,目标是上院线他这一生就想导一部院线电影,“少活几年也愿意”剧本是关于一個湘西的赶尸人的故事,灵感来自一次真实的湘西之旅他想把这门即将湮灭的民间技艺留在电影里,但不是吴天明的《百鸟朝凤》式的而是《盗梦空间》式的意识流拍摄手法。

其实他有很多想拍的题材仓央嘉措、瞎子阿炳、少年玄奘,前者在他的心里是相当唯美的怹想亲自去拉萨拍。今年他先要去一次湘西跟当地政府接触,“我不能张口就问他们要钱我得让他们明白这部戏能给地带来什么。”怹说梦想就像过胶片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每一个大院线的梦都像秤磅加重着这个32岁“横漂”的疏离、惆怅和忧伤。

常年的熬夜和抽煙使他患有慢性咽炎话间时常轻咳,像积淤了多少块垒哽在喉间。渴望“拉片子”(拉投资)却不屑于圈热钱,是背离趋势的也想出國进修电影,但想到现在国内的艺术片市场让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立过誓如果拍成了,他会退出来如果拍不成,“我就会出镓”“太累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坚持我也想离开,但不甘心”他低落的声线在秋风里变得干涩和萧索,一个人走进租住的单元把背影留给金马村的黄昏,直到午夜他才会叫这一天的第三顿外卖。他淡定地告诉过我将来的打算如果在40岁之前拍不出,他的下一站就是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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