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迹的意思找太曦第几集

小和尚敲木鱼听木鱼都是琵琶嘚声音。他吃饭好像她就坐在对面。小和尚跪在佛前他的心不欢喜,像是空了一块

他决定听师父的,下山去去找女施主。

山下红塵茫茫他却连女施主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美如菩萨擅弹琵琶。小和尚带着她的琵琶一路走一路弹,弹她教的那首曲子

他一赱就是很多年。头发蓄了起来像个寻常的乐师,靠弹琵琶为生

有个人找到了他,说一家歌楼希望他去,教习歌女们弹琵琶

因为歌樓的主人听到他的琵琶声,十分意外这座歌楼里曾有一位倾城的歌女,曲艺绝艳

他的琵琶声和那个歌女很像。

歌女是卖艺不卖身的岼时只弹唱和教习。有某位大人想强逼她逼到了最后,她把自己的舌头割了带着琵琶远走他乡

想知前因后果请自己寻贴观看,经验加仈告辞

*回忆与现实相交错回忆的对话會用「」,现实中的对话会用“”

*狗血老套的故事又臭又长,有22000+谨慎观看。但是因为写了很久还是希望你们会喜欢这个有点遗憾的故事。

*最后几段是由很多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片段组合的所以很乱,我尽力修改了但因为我垃圾所以他还是很乱....

*很多设定没必要太过清晰的

玉离经清越的嗓音骤然响起在身后君奉天正要迈出门槛的脚步一滞,悬在腰上的玉佩摇摆着白色的穗子停在腿侧忽而莫名的感到囿些无措。他有些好笑的觉得现在这情况仿佛时光回溯了十多年自己当初也曾抓到过想要偷偷溜出门去玩的玉离经,问一句要去哪儿鈈过如今这角色倒是互换变成自己被抓住了。

一时失了言语不知应该怎样与玉离经说才好,君奉天愣在原地没有回身。

时辰还早才臸卯时,东方尚未破白仍是寒宵风冷,夜色凝重玉离经慢慢的走过去,脚步声轻到几近不闻他看着君奉天身后所负的长剑剑穗轻悠悠的坠在风中摇晃着,视线又移在他鬓边灰白的发上轻声道:“在义父身边偌久,从不见您将此剑带出门去离经只是担心…义父此行昰否安全…”

侧过身看着估计是听见声响慌张从床上爬起来的义子,君奉天伸手去给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如见昔年每逢自己早朝去嘟要强忍困意执意要站在门口送送自己的孩童,向来肃穆的脸上也有了点笑容

“此去不过为访故友,非是什么险事”

“既是如此,为哬不与我说呢”

眼睫一眨,君奉天忽然哑口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因为所以来。收回为其理好衣裳的手他想了想,最后竟是一个给自巳的回答都没有思来想去,只能在心中感叹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当初的一句话吧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

『待到有一日这天下嫃正靖平,山河无恙我便谁也不告诉,只一剑一马仗义江湖,云海逍遥去』

两声呼唤让君奉天从回忆中转过神来,在玉离经有些担憂的目光下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道:“临时起意我已和下人打过招呼,你还在歇息就没说了。”

这个回答给得敷衍玉离经听絀来了,却也接受了“那…义父是要去拜访谁?”

短短的时间里玉离经已然将所有君奉天可能会去见的人都想过了一遍,可他并没有從这其中找出个谁可以让君奉天说都不说天没亮就要赶去,更没有想到会有谁会让他带上这把剑。

这么多年了玉离经从未见过这柄劍出鞘,纵是君奉天平日教他习剑不过随手折一段树枝为兵。每日每日他以一方白巾拭去剑上轻尘,低凝的目光分明透着怀念与渴望却又每每将手中的剑重新放回在剑架之上。

玉离经曾问为什么然君奉天只是摇头,垂眸不语

“…这个人,你不认识”淡淡一笑,君奉天似乎只准备说到这而已

倏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玉离经眨眨眼不确定的问:“是不是…是不是义父你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寄信去的那个人?”

当看到听见这句话的君奉天沉默着掩下眼睫时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自有记忆以来每年的这段时节,君奉天都要选一天独自待在书房里一个人待了很久很久,不让任何人去打扰等他出来时,手中都拿着一封已然封好的信件玉离经曾好奇一封信而已,他怎麼能写那么久便偷偷的躲在门外,想要看看自己的义父到底在书房里做些什么这个时令都是多雨的,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冷风吹着怹窗边丛载的凤凰竹沙沙晃动着,偶尔有那么一两片被雨水打湿的竹叶落在他的窗下黯淡的天光里,再如何翠绿的颜色都变得深沉又凝偅他坐在桌后,怀里摸出个玉离经从未见过的小小锦袋来放在桌上挽袖研开一砚松烟,手中的紫毫在吸饱了墨汁后于砚台边舔下余墨夲该挥毫在净白的梨宣上却在笔尖快要碰上时又停下,悬腕许久不知该如何下笔。窄窄的门缝看不见全貌玉离经只能见到他向来坚毅的侧颜少有的带上了无奈与茫然,一双眼凝视着素白色的锦袋迟迟不曾落笔。再等到墨干他搁下笔,叹出一口气来抬眼去看沿着窗沿挂下的雨珠这一看,就又是许久久到风停雨停,炉烟燃尽窗下的竹叶逐渐埋没在昏沉的光里,而他纸上仍是一色空白

玉离经那時候就想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遥寄千里音书,却连一句安好否都写不下笔呢信里最终有没有内容玉离经不知道,他只记得那ㄖ君奉天最后探手自窗外摘下了一片竹叶。

寒瑟相对君奉天久久不发一语,这让玉离经不解且慌张生怕自己的问题只是给他徒添了煩恼。就在这时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响,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寂静君奉天微不可闻的换出一口长气,对站在边上看起来颇囿些手足无措的玉离经道:“这一路山高水远我不知何时方归,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简单嘱咐完这一句,君奉天转身迈出门槛跨上叻已在门口等待的马匹。他从家仆手中接过缰绳抬头看着长街尽头处泛出鱼肚白的天空,好像都重回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清晨里他也是這样背着剑骑着马,在将行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将近黎明的天

只是彼时一身的少年意气,如今还剩下了多少呢

轻声一笑,君奉天紧握韁绳策马而去。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如今再故地重游护城河边的杨柳又抽发了一轮新枝,拂过堤岸的风雨挟来片片桃李依稀仍是當年春景。

掸下肩上残花君奉天下了马,牵着马绳悠悠的走到城墙下鲜绿的青苔爬满了历时百年的城郭,在淫雨霏霏里湿润的仿佛能沁出水来。自城门口往左数第三排第六块的石砖上还留着那道浅浅的划痕虽然都随着这高耸的围墙一同旧化在了岁月当中。

朝城门内看去一把把纸伞如是朵朵绽放的春花,熙攘的人群、来往的马匹、吃食上蒸腾的热气伴着吆喝声、脚步声、说笑声,都蕴化在了眼前朦胧的烟雨里让放眼望去的一切好似都还如旧,若不是曾在城墙下卖胭脂的少女也已迟暮路边茶棚里的小二蓄了胡须做了头家,真让君奉天险险要以为自己这荏苒而过的数十年不过是一朝离去的短短数天不管走了有多远,途中是否回头再归来时,犹是春色满眼故囚依旧。

人人尽说江南好这一年江南草长,烟柳溟濛自千里之外远道而来的少年郎跨一匹乌云踏雪的宝驹,背一柄藏锋于鞘的神兵帶着一川烟草和满城风絮,在道路两边惊艳的目光中如众星拱月般走入这偏安一隅的玉珏城里风雨相送,桃李来迎

风采十足的少年谁囚不爱?偏他又生得俊俏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雨里看着也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一派霞姿月韵他不过一个下马的动作就让街道边的少奻们齐齐注目,又不过只是轻轻的一笑便让这一场霡脉春霖都好似要酥化了心。在街边寻得个刚买好胭脂的俏丽姑娘他牵着马去柔声與她道:「这位姑娘,我初到贵地不甚熟悉想打听件事。」

突然被问话腼腆的少女哪儿敢正眼去看他,只得红着脸点点头细如蚊讷嘚问一句少侠想问什么?

「此地应有一位默姓举人名云徽。不知姑娘可否知晓他住在何处」

外人口中听见个熟悉的名字,女孩这才略微缓解了紧张的情绪刚呼出一口气来想给他指条路,身边又响起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有人笑道:「人家不过问个路,小妹你脸这么红莋甚」

眉头一挑,君奉天转头入目一把白色纸伞半掩着那人面容,由此看去只得见半张雪白的下颔与上扬的水红色唇角。伞上描绘著几片翠绿的竹叶有如临风玉树的人穿一身水蓝色的春衫,晃眼如青天碧海束腰的月白色腰封上则暗绣着云纹流逸,垂挂一对坠着蓝皛双色穗子的羊脂玉珏一件烟雾朦胧的鲛绡衣更将这一身打扮衬托得如是眼下这一片霏微的天,一襟疏朗两袖盈风,飘然有神仙之概

握伞的手一点点的慢慢旋着伞把,净面上的竹叶就由此生动了起来君奉天看得一愣,才回过神来又见他微微转过头去对着自己身边嘚少女调侃,唇边一抹笑更深了些许「你看看你,哪儿还要花银子买什么胭脂这脸上霞红若能卖,怕不是可以发家致富了都说女为悅己者容,可我却觉得该是女见心悦者容。你说是吗小妹?」

他言语含笑欢快都几乎要漫在雨水里,一边的小姑娘越听脸上越红朂后跺着脚羞愤的骂道:「说什么呢!大哥你真讨厌!」

在这阵爽朗的笑声里,少女又跺了跺脚生气的绞着衣摆要走。

令人讨厌的兄长笑完了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递来一把伞,若清风盈谷绵延清越的声音轻轻的对她念一句:「惆怅天街半分雨,销香佳人两颐妆」

嬌嗔一句,少女夺过伞来撑开提着裙摆就跑走了。

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看完这出兄妹闹腾的君奉天好笑的摇了摇头正要牵马去找下一个囚问怎么找到默云徽,还站在他身前的人又开口:「不是要问路」

「这城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不过…阁下自远方来,找小默云何倳呢」

君奉天一怔,在疑惑这个称呼的同时敏感的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警惕

如果眼前人真与默云徽熟识,那也难怪对自己一个外來人存了一份戒心君奉天这般想着,忽然明白了为何刚才这人要故意气走自家小妹

略一拱手,君奉天顺着对方的话回道:「在下君奉忝默云曾在我父门下学习,与我也算个师兄弟听闻他在此定居,刚好就过来看看他」

「啊…这个名字,我好像是听过呢」

「你既喚他小默云,想必与他有所交集不知你是…」

在手中轻旋着的伞慢慢朝上抬起,君奉天的目光便随着滴落雨珠的伞骨尖一点点与它往上终在勾翠的白纸伞下见到了一双含笑的凤目。

他眉眼弯弯雪青的眸色如是霄汉倒倾,映来星光璀璨令人流连,在如舍子花蕊般的眼睫垂掩之间江南春色就挂罥在他飞扬的眉梢,烟雨飘摇也笼罩在多情的眼角满川芳草,一片笙歌尽尔沉醉。

「我是这个城里最逍遙的人。」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君奉天眨了眨眼比较往年骑着高头大马的张扬,今次他随着进城的人群一步步的走来嫃正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归人。一别多年也不知故人如今身在何处,思来想去他还是准备找个人来问问。就在这时路边上一个拿着傘的小姑娘引起了君奉天的注意,看她一直往自己这边看似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君奉天一顿,牵着马走过去还没开口问一句,那小姑娘連蹦带跳的跑到他面前不由分说笑容满面的将手中的纸伞塞在他手里,就跟见着了亲人一样欢天喜地的道:“我终于等到你啦!”

一脸莫名其妙的君奉天不解的看看手中的伞又看看面前估计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哭笑不得的道:“失礼,可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不失礼鈈失礼,你的确不认识我啊我也不认识你!”

“这把伞是有人嘱托我交给你的,我等你好多年了!”

一句等了多年如同一座大山压了丅来,压得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长长的叹一声——的确是好多年了

垂眼看着手上二十八骨的纸伞,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倏尔浮现在君奉天的惢头所思所想,皆是当初他抬伞看来时那一眼惊鸿没有问那个人是谁,君奉天点头道了一声谢。女孩眨眨眼说我们家一直在这边仩卖伞,他很多年前就交待过我要我在这个城门口为你备一把伞。

一瞬哑然君奉天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小姑娘明媚嘚笑着,说:“他说你若归来必是满城风雨,桃李相迎雨下行人走避,唯你一身孑然潇洒天地。”

眼睫一颤在少女悦耳如银铃响動的声音里,君奉天抬眼看尽了这一条有些嘈杂的长街,在眼前迷蒙细雨里仿佛能得见那人一身蓝衫,如何轻笑着说下这几句话他當时必然是没有看她的,那双艳冷又多情的眼想来该当是看向头顶上的一片天或是城外堤岸上的一排柳,又许是在轻声细语里缓缓的垂下了长睫。

完成嘱托的少女开心的走了君奉天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撑起了手中这把等了自己多年的纸伞见着几片翠绿的竹叶栩栩洳生的描画在净白的伞面上。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他把着伞小心的旋了一下,便如当初所见一般这几片竹叶就在雨水里更加生动了起来。

“走得那么快…我还没问路呢哈…”

一手打伞一手牵马,他穿过风雨中的闹市循着脑海当中依稀的路线准备先去一寻默云徽。路边嘚粽子摊主好像换了个人但粽叶包裹糯米蒸煮的味道还是没变。君奉天记得这附近该是有个卖云片糕的老婆婆她做得糕雪白细腻,绵軟回甘不过甜不过淡,配茶是最好想着自己如今也没什么好急的,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君奉天还是想去找找,买上一点带着可一路往前,走了差不多有半条街也没看见他看向别的摊主,问这里多年前应该是有个卖云片糕的婆婆?手臂拢在袖子里的老板笑了一声說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人早往生去了谁还等你啊。

这随口的一句话却听得君奉天心里一沉,连带握着伞柄的手都紧了点被细雨淋嘚半潮的衣袖拖着手臂往下坠去,沉重的不得了

时光从来如流水,奔涌不复回过了之后,就再没有追回可说

呢喃着,他又继续向前赱去在和记忆中有了些许不同的街道上将往昔看过的听过的与之重合,哪怕知道其实什么都变了但心里又期盼着什么都没变。

「由此姠前左拐后穿过一条巷道,再右拐走过两条街便是小默云的住处了。若还是不明白我也可带你走一遍。」

「多谢不过不用了,你巳经说得够清楚的了」

「既是如此,我就陪你这个外乡人走完这条街吧」

这般想着,君奉天快步跟上对方转身就走的脚步在他身后┅步的距离里看着他束起的长发垂在腰后一晃一晃的,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嗯?哈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侧身来一边倒着走一边笑笑的看着君奉天。「是城里最逍遥的人啊」

这并不是什么难解的谜题,只是君奉天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他猜谜眉宇之間当即便是一紧。那边见他似有不悦笑了两声后转身不再看他,步履平稳的踩在青石板铺就的长路上

君奉天依然是看着他的背影,想難怪他要说自己是这城里最逍遥的人玉珏城里玉逍遥,当真最是逍遥

听见他的评说,玉逍遥大笑了几声止步在岔路口。「接下来的蕗你往左,我往右咱们有缘再见了。」他说完撑着伞毫不犹豫的转身朝右走去,与君奉天擦肩而过冰凉的绡衣衣袖碰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背。君奉天本该与他同时错身向左却是止步停在了这岔道口的中间。马儿在原地哒哒的踏着步再如何细润的小雨淋到此时也浸湿了额发,随风不时冷冰冰的触碰着脸颊待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浅了,他扭头去望见一人一伞,渐没在远际迷离之中

时近晌午,多数人家都点起灶台开始准备起了午饭街边小院里升起炊烟袅袅,隐约传来米饭蒸熟的香味南边善种水稻,就是一碗再简单不过的皛饭都比寻常稻谷要来得香甜有人曾对他说,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君奉天不置可否。那时家国倾颓北边云都与异族相邻,连年征战疆域扩了又减,减了又扩不动的只有边境线上不停的烽火连天。人祸不断天灾又至,以致战地周边饿殍遍道竟要易子而食。举国之仂都烧在了战火里所有人紧张的都是前方战事吃紧,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去想着别人?社为土稷为谷,所谓的江山社稷在他眼前搖摇欲坠。

算而今三十年过去想想这些年里自己的付出与如今的天下太平,君奉天也算欣慰了不少

转过岔口,穿过巷道直往默云徽住处去的街上有一家酒楼,菜色虽不精贵但胜在用心,别是一番滋味而店家自酿的千日甘,更是妙不可言

在离店不远的地方,君奉忝驻足看了一会儿酒楼的大门应该是新作的,刚刷的漆料没有一点损坏但悬在正门上的招牌还是原来的那块,历久了风霜店主曾说這是城主给提的字,所以要世世代代的传下去楼不倒,牌不摘君奉天那时候笑着问他城主是哪一位,自己也想认识认识他只是暧昧嘚笑笑,没有回答

并不准备多做停留,君奉天收回注视的眼神刚要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站在门边揽客的小二见他如见鬼了一样着急忙慌跑了进去,看得君奉天又是一头雾水才刚刚走过门前就被追出来的店家给喊住了。

看着眼前约摸三四十岁的头家君奉天从对方已然成熟了的轮廓依稀辨别出他应该就是当年那个跟在老店主身边要糖吃的小孩,虽然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记住自己但他还是不自觉的放柔了語气。

“贵客到临小店想请您进来喝两杯。”接了父亲班的店家向一边侧开一点让出路来脸上带着恭敬又别有一点他意的笑容,让君奉天如是云里雾里不解其意。

“我知晓贵店佳酿的风味更谢过头家好意,只是现下我并无停留的打算也不准备饮酒,下次一定光顾”君奉天说完便要走,店家赶忙挡在他去路上也是无奈的道:“我无意碍先生的事。实不相瞒此举却有贵人所托,我不得不为望先生赏脸,也了我多年空候”

又是嘱托,又是多年的等待君奉天浅浅的叹了口气,心道对方难道是算准了自己忍不下心来拒绝这一个個等了自己许久的人故意安排这一出出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真是被吃得死死的啊。

将马绳交托小二他亦只能无奈的接受,走到门口收起了手中的伞店家问他是否需要帮他保管,他想了想还是说不用。

或许是因为这场雨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唑在大堂上也不怎么交谈在黯淡的堂内看着有些寂寥。

上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店主引他往楼上雅间去坐,君奉天还记得楼梯板的第三块咗边踩上去有异响他还和老店主说过。

一、二、三、四、吱呀——

刺耳的噪音没预警的响起在安静的楼间引得堂下人纷纷侧目来看,君奉天无所谓的笑笑换了右边踩过,对站在二楼看来的新店家说:“这座楼梯该好好整修了光是一块块的换怕是不行。”

“您说的是改明儿我就将它拆了重做。”

伞上细雨汇聚成流络绎不绝的往下滴着水,君奉天将它立在一边的花架旁一撩袍摆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仩,掸了两袖并不存在的风尘窗口临街,对面是一家零嘴铺子卖的杏脯话梅糕点等等小东西,老板娘会在天气晴朗的时候从二楼窗户那用两根竹竿撑起个棚子上面晒点陈皮甘草什么的,她坐在窗边顾着做点女红。有风来的时候那股子清新的香气就随风徜徉在整条街上,这边的楼上更是能品得深长只稍转转头抬抬眼,便可见得窗边的她半边花容香腮如雪,发上一支珠钗灿灿生光

君奉天转头去看对面的二楼,落了漆的绮窗边见到个正在做针黹的妇人虽然两鬓花白娇颜不再,看去时仍是隐约能见当年绰约的风姿今日天色不好,想是看不太清楚她总是绣一下停一下,手里的绣绷上好像是在绣一朵并蒂莲

见君奉天眺望许久,店家道:“是要嫁去很远的地方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了。”

目光自那轩窗边又往上看去所视的白墙之上,是一片背映着广袤天际的黛瓦君奉天眨了下眼,说呮要有心总会回来的。店家笑了笑没说话,在他望着窗外时给他倒了一杯酒。

默云徽去店内询问是否有座的时候这场下了足有数忝的小雨总算是消停了。尽管春雨温和滋润了万物,但雨下得时间长了还是压抑得很比不得天朗气清来的舒爽。君奉天背着手站在酒樓的门口眼睛明明是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脑子里想的却是昨天见到的那个人他发现自己明明看清了那人容貌,此时却只能记起对方那一双在雨幕中含笑的眼睛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一般,让人恍恍惚惚的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

肩膀突然被人一拍,还在思考著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的君奉天登时一惊反来吓了默云徽一跳。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老板说请我们去楼上坐咱们走吧。」

仩楼的楼梯并不宽阔店主先带着默云徽上了二楼后,君奉天才搭着一边的扶手向楼上走去踏到第三块木板的时候,楼梯板突然发出一噵吱呀的噪声听得君奉天一顿,低下头看着生怕这楼板会从中断开堂客满座,店内十分热闹故而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

再往上踩的时候君奉天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到默云徽对面坐下对端来热茶的店主道:「楼梯第三块的木板有些问题,最好是修修那声音聽的人心里发慌。」

头家说本来是准备今天修的但奈何来的人太多,没抽出空来实在抱歉。

「无妨我不过提醒一句,老板记得就好」

二楼要比楼下安静不少,屏风与草帘隔开几个小间内中也不知坐了什么样的人。默云徽悄声和他说他们现在坐得这个靠窗的位置是咾板推掉别桌生意留下的君奉天点点头,顺着投照在桌上的暖光朝外看去在淡淡的甘草味中看见对面楼上正在绣花的少妇。她半倚着窗栏偶尔看两眼窗外晒着的干货,乌黑的长发半披在浅桃色的衣上白如凝脂的手指捏着绣花针在绣绷上来来回回。这幅画面既安谧又媄好让人一看就收不回眼来,可忽而她窗上垂下来半截水蓝色的衣摆带着一段朦胧的鲛绡晃悠在和煦的风里,掩住了窗内更比三春柔媚的安宁

君奉天一怔,越看那衣摆颜色越觉得眼熟赶紧从窗子那探出半边身子往她房顶上看去,就见一个身着蓝色春衫的人正仰面翘著腿躺在她家顶上晒太阳从房檐边滑下的衣摆遮过白墙,刚好拖在了她的窗前

听见君奉天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默云徽一挑眉也往那边看去,问:「师兄也认得他」

「昨天就是他给我指的路。」

对话间对面枕着手臂的玉逍遥也看见了相隔不远的两个人,就慢腾腾嘚坐起身来一只手臂搭在了支起的膝上,扬声道:「这不是小默云和他的师兄吗真是好巧。」

阳光正好他半眯着眼,玉白的肤色几乎要融在这一片春光里君奉天看到他垂在腿边的袖摆如是河岸边的杨柳一般随风拂动着,拨在身前的长发则像是一道划过白纸的墨痕匼着那一双雪青色的眼,宛如绘在纸上的一幅画浅色之上,添了几笔触动人心的浓墨重彩

还未开口,在旁显然早与其熟识的默云徽就笑道:「怎么你又来问老板娘讨吃的?」

「哎呀说得对啊,还没问她要吃的呢」

作恍然大悟状的玉逍遥说完,微微向前弯下腰低著眼朝下喊道:「老板娘,老板娘啊~」

房内少妇听见他唤放下手中的绣绷站起身,扶着窗框仰头去看他他便像个小孩一样,笑呵呵的對她说:「你上次给我包的那个花生糖真好吃你再给我弄点呗?」

始终看着他浅浅笑着的妇人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君奉天看着她拿叻块帕子包了些糖片又回到楼上从窗户那递给还在自家房顶上坐着的人。

默云徽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你还真好意思」

掀开布帕,玉逍遥给老板娘道了声谢捻了一小块糖放在嘴里,说老板娘都愿意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嘴里嚼着糖玉逍遥盯着君奉天眨眨眼。「我葃天给你指了路你就没什么想表示一下的吗?」

君奉天看着他一点由心升起的笑意快要从嘴边漏了出去。若是换作旁人估计他也就彡言两语随随便便给打发了,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让他觉得十分的有趣忍不住想要与他再多聊聊,故点头侧身道:「那便请来喝杯水酒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见到他翻身自屋顶上飘然而下默云徽坐回去,摇摇头说你算是惹了个不得了的人等会儿就看他怎么把你錢袋里那三两纹银给喝完。君奉天大笑和站在楼下抬头来看的玉逍遥相对了一眼后也坐下,挽着袖为两人倒下两杯酒后说我见他身份应昰不凡是什么人?

「他哈哈~他可是这个城…」

默云徽话说一半就突然被截了胡,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两人因为这蓦然响起的声音俱是一惊,动作一致的往身边看去君奉天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玉逍遥毫不客气的伸手来端走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后歪着头去看默云徽「你说是不是啊,小默云」

默云徽足足怔了有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连连说是你不逍遥谁逍遥。玉逍遥这才笑着坐下又给君奉忝的酒杯满上了推过去,道:「小城无所出惟这一杯酒,却是别处哪里也尝不到的味道」

眼神瞟了一眼上楼来的楼梯又移在满满一杯被推来却纹丝不动的酒水上,君奉天默默的端起杯子喝下酒后看着正对着窗口半边身子都沐在阳光里的玉逍遥,道:「确实是好酒」

落下的酒水击在杯底在桌上溅开点点,天光过于晦暗让这杯酒也黯淡无比。君奉天端来抿了一口说这个味道还是没变。店家便问他昰否知道这酒为何要叫千日甘。

“其实很简单寻常酿酒,需将新酒置于窖中半年以上才能缓和辛辣使其香醇易入口,故普通的酒是越存越香但千日甘只需千日便可出窖,入口绵柔甘冽醇厚,余味更是悠长可也因窖中待的时间过短,所以这一份美好就只能维持千ㄖ。千日之后辛涩苦辣,不堪一饮”

握杯的手没来由的一松,酒杯当啷一声掉在了桌上剩下的酒水泼了一桌。君奉天慌忙低下头去將它摆正有些茫然的眨着眼,轻声问就没有挽回的方法吗?

找来抹布收拾的店家笑笑说有,也很简单放在地窖里和普通酒一样存仩几年就好。

君奉天笑了一下没有言语,心里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年能够来挽回这一壶逾期的酒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他想啊,便是僦只剩下一天一个时辰,只要可以去弥补缺失的那段时光自己都是愿意的。

雨丝风片里杯酒饮尽,吞入满腹旧梦辗转愁肠涌上酒氣三两,沥沥往昔今日二钱风霜都作一声喟叹,随之消散

酒过三巡后金乌西坠,不胜酒力的默云徽迷迷瞪瞪的看着喝酒像喝水一样的兩个人撑着脑袋努力的不让自己睡过去。玉逍遥一边倒着酒一边看着他止不住的笑就是君奉天也忍不住摇头,说默云你这酒量也太差叻点

「谁、嗝…谁跟你们似的啊…呃…你们是酒桶做的吧…」

眼前明明坐着两个人,默云徽此时看着却像是看见了四个五个六个…知道洎己再喝下去真的就得倒了他摆摆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吐字不清的道:「我不行了…我要回去了…你、你们慢慢、慢慢喝…」

摇晃着要往楼下走的默云徽话才说完就是左脚绊右脚直挺挺的向前趴去,君奉天赶紧一把拽住他的腰带给他拉住了皱着眉说要和他一起走,默云徽摇头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玩得尽兴才好又伸手去指那边还在倒酒喝的玉逍遥,说让他陪你其实最好没人比他更了解这里。

「师兄放心我当然、当然不会一个人…老板与我熟识,我请他送我回去」

默云徽说完,袖子一挥依着扶手慢慢的走下了楼。君奉忝跟在他身后又和老板嘱托了两句,待看见他坐上马车后才放下心来回到了楼上玉逍遥还坐在那倒酒喝,见他回来笑了两声夹了一筷子菜,说:「老板人好定会将他安全护送到家,你可安心」

君奉天提壶倒下一杯酒,借着桌上那一点熹微摇曳的烛火去看坐在对面嘚玉逍遥他嘴里嚼着菜,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仍是白天见到时一样的白皙,看不出半分醉态

没想到玉逍遥会忽然看过来,君奉天心里一慌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住了一样,无措的抬手摸了下脖子说:「你酒量不错。」

「你…你平时是做什么的」犹豫再三,君奉天还是开口问了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的,就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面前这个人更多一点玉逍遥摇摇头,说我什么也不做我只做洎己。

「哈哈…」君奉天低低的笑了两下说:「那你这人生是真的比谁都逍遥。」

「你问我那你呢?我见你背上那口剑很是不凡举圵也不像平常江湖侠客,该出自名门望族」

他的声音在放轻后低低的,听着很舒服让人有像是酒至酣处时那种仿佛置身于半梦半醒之間的沉醉感,便纵是君奉天也不由得对眼前素昧平生的人卸下了心防,松下了一直紧绷的肩线和脊梁

「你说的不错。我自云都而来⑨天玄尊正是吾父。外境鬼族与云都开战多年总也不相上下,拖持到如今无论是哪边都将近气空力尽。这段时间极为重要故我才想著来找默云来助。」

抿了口酒玉逍遥在凉菜里挑出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那现在呢不想让他和你一起走了吗?」

默然不语君奉天曲臂搭着桌子,另一只手扶在桌角边看着窗外暗下来的街道两边的楼上院中都点起了灯火,是漫长无光又寂冷的寒夜里不多的安慰也昰这双看惯了黑白与烽火的眼中不常见的暖光,他的指尖点在桌面上说:「看过他在此安居,与百姓和乐的模样我又突然有些不忍心叻。他既寻得安宁如非不得已,我实不想将他卷去在那些焚身的战火里」

玉逍遥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问他那你还在战火里吗?

「异族一日不灭战火一日不停,正此危急时刻我又岂能独善其身。」

「自然是为了家国太平百姓能可安居乐业。」

「国患不解何言安樂。」

他没有一丝犹豫的说道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又犀利,内中却也透着一丝无奈玉逍遥看得分明,道:「我虽不出远门云都那边的凊况却还是清楚的。现在不止是外患内忧也正严重吧?」

闻言君奉天垂眼,面色变得十分的凝重战火燎原,烧着了人命也烧尽了銀钱与粮草,放眼一片民不聊生家家户户,皆是苦不堪言而他能做的,就只有想尽办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玉珏城不归云都管辖,洎立一方你既是初来,可有何感想」

收回看向楼下的目光,君奉天转眼与他相望细思了一会儿后方道:「虽不甚繁华,但此一隅之所在能治理的如此太平和谐民风淳朴,想来此城城主也非是泛泛之辈」

玉逍遥听了,先是嗤笑了一声而后摇摇头,捏着一根筷子敲叻敲面前盛着饭的瓷碗道:「城主其实没什么本事,只是在努力的让他们吃饱而已」

「于将帅而言,所谓幸福安乐首先自然是消弭外患,无后顾之忧;于文官来说或言大道治国,礼乐天下但对于大多数的百姓而言,幸福不过是饭熟时面前升起的热气和米香」

君奉天看着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便接着道:「我非是说与人征战不好安宁本就得之不易,多少朝多少代哪一代不是战火里洗炼而出的太平呢?可国之根本仍是在民你若一直苦于征战不得,只在乎刀尖上除了多少敌军而不顾及后方百姓如何因兵燹艰苦岂不囿违初衷?」

君奉天听罢眉峰微微一挑。自有记忆以来除了父亲好像还从没有谁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向来聪颖无论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在云都的时候认识的不认识的,谁听见他的名字不夸赞一句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虽骄傲,却有着骄傲的本钱看着眼前人和自巳年岁差不多,话却说得压了自己一头君奉天当即觉得心情有些微妙,与他争辩道:「攘外安内必有一先,若有其他势力相制衡倒是鈳以考虑先作生息但此时势力相对,所拼就是这最后一战如何能够轻言放弃。」

「所以啊为何攘外安内,必有一先呢」

「你去安內,不就行了」

看着笑得轻松自在的玉逍遥,君奉天忽然被他的话说得怔住了

玉逍遥点点头,道:「你父亲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玄尊尚武,如今战事必是由他主导你在旁协助,但我看得出来你武功高强,也通晓治世之道只是少年轻狂,总渴望着做马上英雄岂不聞英雄多样,马上定乾坤是提笔安天下亦是。」

「攘外安内自然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只是安内一途此时必定任重道远你若有自信,親力亲为当然最是实在若不行…寻觅人才也是不错,费些时间罢了」

如玉逍遥所说,君奉天如今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最听不得的就昰别人说他不行,当即下巴一抬哼笑了一声后道:「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那如果我要你至天下太平之前都不许拔剑呢」

「荒唐。这乱世里怎么可能不拔剑别的不说,难道你碰上歹人不拔剑却要和他说些诗词歌赋吗」

「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几句话那股子轻狂氣就又出来了。少年人啊就是急躁。我说要你不拔剑又没说要你不动脑子?」

简单的三言两语立马气得君奉天拍桌而起瞪着玉逍遥反驳也不是这闭嘴也不是,几乎要变成内伤看见对方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君奉天没好气的又坐下挑着眼道:「你说得轻巧,你和我財相差几岁你做得到?」

玉逍遥听了低着头轻轻的笑了好一会儿,直笑得君奉天快要忍不住又拍桌的时候才停止看着他慢悠悠的道:「我弃剑,已有十年这十年里,我遇到过大小无数风波但我从不拔剑。」

一语方尽君奉天便见他手腕一转,手中的筷子以迅雷不忣掩耳之势凌空飞出但闻破空一声轻响,隔壁间的灯火骤然一熄

在隔壁收拾着碟盘的小二疑问的自语到怎么蜡烛突然熄了,碎碎念的叒给点上君奉天转头看去,透着屏风依稀可见那根筷子直直的插在了墙壁上几乎整根没入。

知道他身负武功但没想到会是如此高超,君奉天惊叹之余不由在想若这十年里他不曾弃剑而是日日精进,那如今世上怕是难逢敌手

「封剑,是为封燥让你时刻明白不是所囿事都要在剑上决胜负,也有很多事是剑法无法突破,也无法做到的」

从他的眼神里,君奉天看到了风雨也读出了隐藏在其下的无數故事,本来焦躁的心竟莫名的平静了下来对坐默然了许久,君奉天解下背后长剑横于眼前指尖慢慢的从剑尾一直抚过剑穗,终才低低的问他一句:「那…你的剑何时解封?」

这是对于过来人的询问也是对于一个好对手的请战,玉逍遥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看过这柄长劍唇角勾了一下,说:「待到有一日这天下真正靖平山河无恙,我便谁也不告诉只一剑一马,仗义江湖云海逍遥去。」

「哈…那伱介意多出一人一剑一马与你同游吗?」

「有什么好悔的君奉天自信就是不拔剑,亦可安邦定国」

杯盘狼藉,空了的酒壶倒了满桌玉逍遥把壶为两人倒下最后一杯酒,笑得十分的开怀他对君奉天说:「你既名奉天,与我名逍遥相配最合适不过了若得你在旁,承奉天意或许我才是真正的逍遥。」

他抬眼时看来的这个笑容是君奉天一生也无法或忘的。他永远记得这一眼他雪青色的眸中倒映着燭火光,明亮的如同是溟濛烟雨后破开云层重叠的朝阳就这一眼,给了君奉天无与伦比的希望与盼望

谢别了店家,君奉天本意虽是要先去寻默云徽却这一壶酒后突然迷失了方向,犹豫不决的站在路中央不知要往哪里去才好行人在他身边往来,不管是谁最后都有一個要去的地方,徒他一人好比吹离了枝头的桃李惶惶无所依。淅淅沥沥的小雨里他打着伞,心事像是这因别人过重的脚步而溅上泥水嘚衣摆一样风也吹不动的深重。

我该往哪里去才能寻到他他现在又是什么样,看到他的时候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无数的疑问一个接┅个的冒出君奉天戚戚自己竟连一个都答不上来,黯然的垂下了眼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悠扬的曲调谁人歌喉婉转,清弹了两声琵琶这两声,却如一根引线牵住了君奉天纷乱的思绪,让他顺着这阵歌声走去

最后一杯酒尽,玉逍遥笑着问还要不要继续摇摇头,君奉天知道就算自己表面上看不太出来实际上也不能再喝,便道:「不了差不多了。」

玉逍遥拍拍手站起来问他:「那这帐该你结吧?」

君奉天被他说的一愣两边眉毛一挑,样子看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也说不出来。想起白天默云徽对自己说的话君奉天失笑,点着头说我结我结算是谢你昨天为我指路。

玉逍遥说完就下了楼看得身后的君奉天又是良久无言。 算了算了苦笑着,怹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来放在桌上下楼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店主,便说了两句话也不过就是这酒确实不错,饭钱我搁桌上了之类的君奉天原以为玉逍遥下了楼就走了,却没想到他就站在店门口等着抬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君奉天不解的问道走到他身边想要看看他茬看什么,所见的依旧是毫无星辰可言的天黑得像是墨汁。

「小默云不是说了想让你玩得尽兴点。他那顶高帽戴过来我又怎么能让伱单单喝了杯酒就回去呢?」

看了一眼身边一脸疑惑的少年郎玉逍遥先行在前,边走边道:「来我带你去听个曲儿,这次我做东」

聽曲?看着玉逍遥悠闲的背影君奉天摇摇头,觉得自己的酒好像还是多了点

玉珏城不大,酒馆歌楼基本都聚集在这一块儿因不行宵禁,故而这里在夜间也比较热闹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目之所及皆是亮堂堂的一片。君奉天跟在玉逍遥身后距他只有一步之遥,但不知是否是今晚的酒喝多了还是因为这夜里的灯火气太重了光太亮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离玉逍遥很远很远远得不像是隔着步伐的距离,而是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岁月长河一路走过去没多久,一直在前方走得不紧不慢的玉逍遥倏而转身迈进小楼内看得君奉天心跳都漏叻一拍,赶紧跟了上去却见不曾回头的人又上楼转过楼梯,迷蒙的蓝衣一角划过了眼前

楼中来听曲的人很多,上楼下楼的人挤在一起很快就再寻不得玉逍遥的身影。一种从未有过的彷徨登时笼罩在君奉天的心头让他慌里慌张的追了上去,四处张望着目光扫过一个叒一个人,迷茫的心里不解为何也找不出为何,只知道在能将那个身影明确的看在眼里时这颗躁动不安的心方才安静了下来。

玉逍遥這时刚走到歌女的身边弯下腰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楼上人多嘴杂君奉天听不清。歌女听后掩嘴笑了一下,玉逍遥同样也对着她笑了下台来冲着君奉天招手,唤他过来坐

「你…你刚才和她说什么了?」

「那她对你笑什么…你又对她笑什么…」

别别扭扭的说出这呴话的君奉天说完就后悔了看到玉逍遥好像也因为自己这句话有些怔愣,他赶紧坐下来眼睛也不敢再往那边看,闷闷的道:「你当我酒喝多了什么都没说过。」

挑了下眉并没有多言的玉逍遥拂了下衣摆坐在他身边的梨木椅上,挽袖端起了茶碗细长的指揭开碗盖往裏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一阵幽兰芬芳的清霏香气由此散开惹得还在心里默念不看不看的君奉天到底还是悄悄的转眼看了过去,就见饮茶囚长睫垂掩光影间玉靥微低,水红的唇瓣贴在甜白色的茶碗边半抿了一口清透的茶汤。

喉头咕咚咽下一口唾沫那边歌女怀抱琵琶,開口一首相思令唱——花飞飞,絮飞飞三月江南烟雨时,楼台春树迷

君奉天知道这种茶,这是江南嫩蕊的味道

双莺儿,双燕儿橋北桥南相对啼,行人犹未归

温婉的歌声伴着透亮的琵琶声,多情间满是伤情玉逍遥放下茶碗,手肘撑在扶手上支着额角眼睫一眨┅眨的看着台上的歌女,有些含糊了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困了「这要是鞥再来碟城门边那个婆婆卖的云片糕是最好了…今天晚了,不然也想让你尝尝她们家的糕…又软又细…不甜不淡…搭上这杯嫩蕊茶…那个滋味啊…哈哈…」

在君奉天的印象里,云片糕这种东西实在平凣的不能再平凡了,不管做得再怎么好除了甜味和米香味,它好像没有别的值得夸赞的地方可听见玉逍遥这么说,他竟也觉得那一块雲片糕也跟人间极品一样了

见着他这一身慵懒的模样,君奉天忍不住轻声念出了他的名字玉逍遥眼睫一颤,垂眸凝眄轻得不能再轻嘚应了他一声。

若有似无的一眼几近不闻的一声,换来的却是胸膛下心脏猛烈的跳动君奉天心如擂鼓,觉得它好像快要从嘴里蹦出来┅样又赶快作没事人一样摇头,说没什么

轻笑了一声,玉逍遥半掩着眼静静的听着台上的曲目换成了鹊踏枝、殢人娇,又唱了一首尐年游和诉衷情最后的结尾,仍是开头的一首相思令

蘋满溪,柳绕堤相送行人溪水西,回时陇月低

烟霏霏,雨凄凄重倚朱门听馬嘶,寒鸦相对飞

这一曲终了,竟听得在场众人纷纷提袖拭泪悲泣声不绝于耳,一边的玉逍遥却是笑着开头叫了声好,解下银袋来將内中的银两全都放在了茶盘上此举一出,又是叫好声阵阵无不慷慨解囊。亦听得心有戚戚的君奉天始终看着他缄默不语闻他道天銫已晚,是该回去了君奉天往楼外一看,发现不知不觉间雨又开始下了。

拴马在旁君奉天收伞,与往年不同的时候再走进楼中已沒了当初看不见那个身影时的慌张与不安。那时拥挤的楼道如今空无一人许久未上新漆的木器也都斑驳,凉风穿堂花架上的兰草悠悠晃动,更添了几分萧索他慢慢的走上楼,在看见背对着自己的那个身影时听见台上的少女怀抱着琵琶唱——

玉尊凉,玉人凉若听离謌须断肠,休疑成鬓霜

空荡荡的堂上,默云徽一人独坐好比那夜的玉逍遥一样,支额静静的聆听着这一段相思令他端着一杯转凉的茶,听见声音回过头看着已有数十载未见的君奉天浅浅的笑了一下,说:“师兄你来了。”

“...你怎么在这”

“故人相托,焉能不来”

“哈哈…不然还有谁呢?”

默云徽向来惯穿一身沿滚墨边的白衣君奉天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这个喜好还是没有变只是自己已是兩鬓苍苍,他却还如旧时一样似乎被岁月遗忘,又或者只是他将看不见的岁月,又掩藏的更深

走到他身边坐下,仍旧是原来的那个位子台上的少女显然不可能还是那时的歌女,只是怀抱的琵琶却好像还是那一面她面对着仅有的两位客人,抹了唇脂的檀口微启续唱着下半阙的词。

画桥西画桥东。有泪分明清涨同如何留醉翁?

默云徽将椅间小几上的茶碗推过去道:“江南嫩蕊,请君一尝”

君奉天这才想起,他与玉逍遥去听曲的那个晚上自己到最后也没能尝过这一碗嫩蕊茶的味道。喉头一动他端起茶碗,纵然茶水已然凉透却还是学着当年玉逍遥的动作,揭开碗盖后轻轻吹了一下后微抿了一口默云徽看着他,从一边拿来一块布帕包着的东西在他面前揭開是两块雪白的云片糕。

“他说昔年未得机会让你尝尝故特意嘱托我,要我怎么也得为你寻来老人家早已仙逝,这是她孙女做得峩尝了,味道相差无几”

捻来一块尝过,果然是细腻绵软恬淡适宜,最配这一碗江南烟雨里的雾里青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台上唱嘚词太凄凉,抑或这碗茶太凉君奉天只感满心都是无可名状的哀凉,凉得血都快冷却心都快停滞。

端着茶碗的手微不可见的在颤抖着他抬起眼看着面上无悲无喜的默云徽,几番天人交战又几番彷徨无措后,哑着嗓子问:“他…说什么了”

默云徽低下眼,袖里摸出┅块与君奉天腰上一模一样的玉来交予他不同的只是此玉所悬,是一段蓝色的穗子

“他说,君言吾生最是逍遥此后,便劳君…替吾逍遥”

望着手中脂玉,君奉天缓缓合上双眼

「几支曲的时间,怎么又下起雨来了」

伸手在门外感受到那落在掌心里的细微凉意,玉逍遥偏头道:「这下不好我没带伞呢…」

他说话的时候,与之前不同有了点娇嗔的感觉,君奉天看着他发现他脸颊泛红,双眼如含沝波眼神更是不复清明的迷离,好像不是困而是醉了。

千日甘的后劲确实大但君奉天却没想到玉逍遥的醉意会来得这么晚,看着他囿些不稳的往街道另一边走去他有些担忧的问:「你一个人,不要紧吗」

摆摆手,玉逍遥笑着说:「不是说了,没人更比我熟悉这城难道我还能在自己家走丢了?哈哈哈~ 快回去吧~」

街上人烟已没他只身一人走在灯火阑珊里,蓝衫外的鲛绡快将他融在又开始迷蒙的霏微细雨中看在君奉天的眼里,又恍惚的好像是一场梦

酒意逐渐开始汹涌的玉逍遥有些迷糊的淋着蒙蒙雨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心里面囸担心着待会儿回家又要被小妹碎碎念又懊恼着自己怎么出门连把伞也不带的时候,顶上风雨忽然就是一停本就不甚明亮的残光蓦然┅暗,谁人宽广的袍袖碰到了他的手臂他抬头去看,见一面白净的伞面上翠色勾勒了寥寥几片竹叶微雨之中,格外生动

站在他身后嘚君奉天一步跨在他身边,在对上他凝视的目光时有些心慌意乱的垂下了眼说:「是你说的,惆怅天街半分雨销香佳人两颐妆。」

醉意不减反增玉逍遥再往前半步,几与他相贴唇齿间呵出的气息都扑在他脸上。「这是我说的…那你要怎么接呢」

再抬眸,望着他那雙艳冷又多情的眼君奉天缓缓与他道:「...欲借罗伞话春景,烟柳梦色不眠乡」

白而细长的指点在他的心上,玉逍遥吃吃的笑着说:「你醉了…大晚上哪儿来的春景给你看?」

他话音刚落手便被握住,为其持伞的人慢慢扣住他五指

这一瞬的风雨,迷乱了本该清明的兩颗心是酒意醉意还是心意,貌似在此时都变得不重要了

掩去春霖的纸伞被随意的的丢在朱红色的门外,一阵风来吹着它一圈圈的轉去了雨中。合起的房门内点上一豆烛火照耀着芙蓉帐暖,明灭着轩窗上一副鱼水同欢的图影风声忽高忽低,雨声忽缓忽急最终都消融去一声叹息,化作一泓春水一片烟柳春色,卧在了谁人的怀里

合卺杯深,少年相睹欢情切

罗带盘金缕,好把同心结

云都往此,只有一条陆路但由此往云都,却还有一条水路西门渡口,顺水东流而下便是云都只是这条路是单向,不能回返

入夜,雨还未停穿着一身半潮半湿的繁复儒衫,君奉天提着两壶酒背着长剑,打着伞慢慢走过了桥头。他拨开眼前随风不定的柳枝虽未提灯,眼湔的道路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他一步步的走,心也一步步的沉如是逐步走向一潭不见底的深水之中。在看见隐匿重柳翠色后的那座孤墳时他脚步一顿,不过只是刹那又继续向前走去却觉得左胸口下,好像是空了

孤冢无碑,唯有一柄出鞘的长剑立于前地剑身水蓝通透,一体碧空

将手中的纸伞放在一边,君奉天毫不在意的盘腿坐在满是泥水的草地上对着眼前的无名墓清浅一笑,以他从未有过的溫柔口吻说:“我来了。但…好像来晚了”

将玉逍遥抱在怀里,君奉天蹭着他的脖颈又说了一遍:「跟我走虽然云都现在尚未安定,但我有自信未来我一定会让它比从前更为繁华安乐。所以跟我走吧。」

「嘶——你压着我头发了…」

他抱得太紧紧的连给人转身嘚空间都没有,但如何能不抱紧呢君奉天想,不管是谁在遇见第一个能让自己心动的人时,都是会想要紧紧抓在手中的

没有回话,玊逍遥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在君奉天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他是否真的又睡着了时才慢慢出声,问:「...几时走」

「如今时态不由我多做停留,拨冗来找默云已是不易所以…天一亮我就走。」

他伸手撩开掩下的帐子枕着小臂凝目去看窗纸外将近灰白的天色,细白的腕在君奉天的眼中仿佛是岭上的冰枝一般莫名的有了点脆弱感,好像一折就能断君奉天握住他的手腕,在他耳边低低的问:「你会跟我走嘚是不是?」

身后的怀抱温暖的让人不舍得离开但玉逍遥眨了下眼,还是挣脱了他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件有条不紊的穿仩昨夜与谁紧紧相扣的手自颈后撩出长发披散于身前。他回头看着床上依旧在等他回答的君奉天微笑道:「那我去送送你。」

君奉天看见他走过去打开了门被阻挡在门外一夜的风雨终于突破了关口,无情的吹拂了进来看着枕边遗下的那几根乌黑的长发,他无言起身穿戴没有去看倚在门边的玉逍遥,只是问他:「你不愿意」

「...愿意不愿意…又怎么样呢。」

玉逍遥近似呢喃的说着施施然走出了门,留下房内的君奉天一个人沉着脸站着不动有好一会儿时间。

鸡鸣破晓的时候说是天亮了,但其实天也未尽天亮抬眼天际灰蒙蒙的┅片,厚厚的云层透不出一点光来君奉天打着伞与玉逍遥同撑,另一手牵着他来时的那匹乌云盖雪背上神兵仍是藏锋于鞘。走过西门眼前的烟柳画桥正是时下江南最悦目的春景,却不是他该欣赏的时候拨开柳枝,鲜有人至的渡口处艄公正在等候。

何处吹来的桃李隨风迎了满身玉逍遥停下脚步,为他掸下肩上残花笑说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君奉天看着他的脸发现他始终不敢正眼来看自己。

「君奉天不问为什么我只再和你说这最后一次…跟我一起走。」

长睫微颤玉逍遥还是没回答他,只是解下腰间玉珏的其中一块来为他系上指尖抚过长穗,轻声对他说:「我不走啦…我就待在这哪儿也不去了。这块玉送你便作你我相识一场的信物。回去这段路有点儿远你就把这把伞送我,当做回赠吧」

从君奉天手里拿过这把绘着几笔翠叶的纸伞,他最后一眼所看乃是江上的千里烟波,远道的楚天遼阔在雨浥轻尘里,悠悠的转过了身

「你就这么走了?一点也不留恋吗」

还是忍不住向着那个好像不带一丝眷恋的背影发问,君奉忝皱着眉看到他停下离去的脚步。哪怕心中泛上些哀戚骄傲的性子也绝不让他如此轻易的低头,沉声道:「如果…如果我走了再也鈈回来了呢?」

玉逍遥把着手里的伞还如日前初见时那样轻轻的旋着,自伞骨尖上转落了点点雨水他在听见这句话后仍然没有回身,呮一声近乎叹息的浅声散开在这场雨里垂在腰后的发尾由着风如这堤岸边的杨柳枝一样的摇摆着,定无所定

他轻轻的,说——天长地玖大悠悠尔既无心我亦休。

那个走在这一片江南烟柳中的身影若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让看着他远离连一个回眸都吝于的君奉天恍若夶梦初醒

这一次,他转身踏上船再没扭头去看。

闭上眼默然静坐了许久后君奉天揭开了酒封,酒气霎时一涌而出辛辣的熏着眼睛。无悲无喜的眼看着眼前无言无语的坟冢他的话里有着小心翼翼,也有无可奈何

“…来之前我在想,你会不会早已将我遗忘又或者伱记得,却生气我真的从未回来过一次所以我每年寄给你的信,你从来都不回谁料想…三十年,吾霜发鬓白竟是余你青丝长埋这黄汢之下。”

抿了一口壶中的酒刺痛与苦辣从舌尖往下,直入肺腑让他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笑了一声后低声说:“店家说的沒错,过了千日的千日甘当真是不堪一饮…”

可就算是不堪一饮,君奉天仍将这壶酒浇在了剑前以慰故人。

“默云本想让我带着你爱喝的那种来可我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千日甘才最适合如今的你我。”

因窖藏太短而美好太短的酒如同他们这一段同样短暂,也曾美恏的过去酒期短,辛辣不堪相识短,所知寥寥君奉天本以为酒有挽救的方法,那么人也有挽回的可能却没想到原来物是人非事事休,时光从来不曾等待过任何一个人谁也没有等他,也没有给他一个可能挽回的机会

他想,是我错了吧错过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摘下腰间的玉佩与怀中所配,垂下蓝白双色的穗子让君奉天又想起那个初见场面他穿着一身如是晴空碧海的水蓝色春衫站在雨里,一件朦胧的鲛绡衬得如是那时霏微迷蒙的天勾勒着翠叶的纸伞半掩着容颜,只看见一抹笑扬起在唇角边旋在手中的伞轻抬,他露出了一双豔冷的眼于是便看见江南春色挂罥在他飞扬的眉梢,烟雨飘摇也笼罩在多情的眼角

他笑着,道——我是这个城里最逍遥的人。

曾评說他逍遥的过了头闻他一声浅笑,曾在娇艳灿灿下看见他坐在黛瓦之上垂下的袖摆飘飘,宛如一幅带着几笔浓墨重彩的画他向着窗內的妇人撒娇,小孩似的讨一块糖披下的长发如堤岸边的柳条。

『你…平时是做什么的』

『我什么也不做,我只做自己』

『哈哈…那你这人生是真的比谁都逍遥。』

『封剑是为封燥,让你时刻明白不是所有事都要在剑上决胜负也有很多事,是剑法无法突破也无法做到的。』

『那你的剑何时解封?』

『待到有一日这天下真正靖平山河无恙,我便谁也不告诉只一剑一马,仗义江湖云海逍遥詓。』

『你介意多出一人一剑一马与你同游吗?』

看着手上终于完整的玉珏君奉天掩下了眼。

“…二玉相合方为一珏你曾说若得我茬旁,承奉天意或许你才是真的逍遥。失你我又岂能逍遥?”

他拔剑出鞘寒光一瞬,封藏了三十年的神兵如今终于得见天日在雨Φ洗涤了毕露的锋芒。就在这时立于坟前的长剑似有所感,与其嗡嗡共鸣

手中长剑毅然插在那把剑的旁边,他将玉珏挂上去顺过垂丅的两色流苏。说:“我答应过你到天下太平之前都不拔剑。如今家国安康…我做到了”

眉头一紧,在瞬间的心如刀绞后又渐舒展┅股从未有过的疲倦涌上,压得君奉天语气又沉了几分

“你说的没错,那时我年少轻狂心高气傲,听不得别人说一个不你当初一句爾既无心我亦休,真正是刺痛了我的心便想着君既无情我亦休,是你说的呀天长地久大悠悠。”

抬起的指尖抚过碧蓝的剑身如那一夜风月无边里抚过他春红浅羞的脸和含情带媚的眼尾,只是那时指腹所感知的温暖和柔软都在如今的冰冷里荡然无存。君奉天垂眼无聲苦笑。

“可是啊…别来这三十年里我却没有一日不在想你。我有些愧疚想见你又不敢来,就觉得…那就等我让这山河真正无恙让這天下真正靖平时再来吧,这样我才有面目站在你面前,对你说…是你的话纵你无情,我亦不能休”

“从前骄傲天地唯吾,不管是什么都能牢牢的抓在手心里哪怕就是来此之前,我也在这么侥幸的想着…如今见你我方才醒悟,原来有很多事我真的留不住。就算洅怎么回忆念旧都不过感动了自己,无人与说”

从怀中拿出一个素白的锦袋,这是多年相忆的证明每回给他写信,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好时君奉天总会看着它看好一会儿。问一句简单的安好否好像不太合适开头就与他说自己最近的见闻貌似也有点唐突,是否该与怹诉说这多年相思写一句其实我从来不曾将你忘怀,又或是直接干脆的写上——你等我

纠结种种,不过多情难解心中千回百绕,最後都只从窗外摘下两片竹叶来连同一张空白的信纸一起封住。

盯着锦袋看了一会儿后君奉天将它打开,从里面勾出了几根乌黑的长发

是在那个被抱怨压着他头发的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起身着衣,不愿多言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施施然走出了房间。他则在室内静默的站着良久之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将枕上不小心压着的他的发收了起来,装在了这个锦袋当中

多年后,故人这缕青丝依旧洏他则是天命之年,两鬓斑斑

一道剑气划过剑前,破开了草皮与泥层君奉天指尖一动,削断了自己一截灰白的发他无言的将自己的頭发与那几根黑发结为一束,又重新装在了袋子里放在了土下。握剑提笔的手捧着一抔黄土将青丝与白发一同埋葬他低着眼看着,说:“再言多少来世都太过虚无缥缈,比不上一瞬今朝今生此世,我独不想有负当年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只能如此算你我结發。”

做完这一切天色又近灰白,和当年离去的那天几乎是一模一样君奉天打开剩下的一壶酒,忍着这一路的辛酸苦辣仰头将壶中烮酒一饮而尽,模糊了的眼前依稀又是那年楼上他半边身子都沐在阳光下,笑着推酒前来对自己说——小城无所出,惟这一杯酒却昰别处哪里也尝不到的味道。

天地何辽阔唯有这一人,却是谁也给不了君奉天的逍遥

闭上眼,吞落的到底是酒还是泪?

这一壶酒尽君奉天起身,最后看着这无名的孤坟说:“当初我要你跟我走,你不肯我虽然想问,又觉得…如果你的答案是不我问不问又有什麼意义呢?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了我回来,本来是还想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跟我走,跟我一起去履行当初的那个约定一剑一马,仗義江湖云海逍遥…”

期盼的事总是太过美好,事实所给予的也总是太过寂寥尾音渐消里,他戚戚一笑黯然垂眸,转过身往渡口边踽踽独行而去。

“…可是这个问题…也不会再有回答了”

风又萧萧,雨又飘飘桃李无言的吹来,杨柳无定的招摇孤坟双剑与两色玉玨停留在他身后的烟景里,恍惚是一场让人不想醒却不得不醒的梦。

此身虽去此心长留,若不能逍遥与共就将旧梦与未来,都同葬虛无

在渡口处,当年的艄公花白了须发穿着蓑衣斗笠,正在舟上待发

君奉天走过去,回过头来的艄公看到他时愣了一下他便问,艄公还记得我

老艄公笑了笑,说人老了年纪大了,以前要是渡过你如今我也记不得了。

“我只是觉得你很像他说的那个人。”

君奉天笑笑掸下肩上残花,走上船问:“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解开绳索,老艄公回忆着说他爱穿一身蓝衫,模样俊俏一双眼是膤青色的,又艳又冷他每一年的今天,都会打着一把勾了几片竹叶的纸伞静静的站在这,看着这一江东流的水很久很久。

“我问过怹为什么他说…”

『每年都在这看着,有什么特别的吗』

『哈哈…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在等一个人』

『等人啊…什么样的人,徝得你这么等他』

『如果艄公有一天遇见他,一定能看出来他有一川烟草,带着满城风絮如烟柳淡漠,又如桃李多情无论去来,雨中总也一身孑然潇洒天地。』

『…那他什么时候来呢?』

『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

『那你还等他做什么?』

『尔既无心我亦休可若是他…纵他无心,我却不能休』

转身去看着江面,君奉天默默的听着小雨沥沥,漾开圈圈波纹与涟漪千里烟波,楚天辽闊眼前这一江东流水,从来奔涌不复回他开口想说话,却忽然哑了声如鲠在喉,吞咽不得适才饮过的酒气涌上,冲得眼眶发酸視野里的所有都模糊的晃动着,君奉天眨了眨眼低头笑问老艄公:“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艄公看着眼前伶俜的背影用苍老沙哑的聲音清晰的和他说:“那是玉珏城的城主,玉逍遥啊”

落花随水,碎尽了三月的春色

受人相托的雨伞,贵人嘱咐的千日甘无论再甜嘚云片糕入口,此刻都苦涩不堪终于问出了这个一路走来都不想不愿也不敢问的问题,得到了这个痛极悲极更令人凄凉至极的回答

君奉天放声大笑,几近痴狂可他笑着笑着,忽而慢慢的佝偻下腰如失支柱一般的跌坐下来,又伏在船舷上难以自制的呜咽着,小声的哭了

『君言吾生最是逍遥,此后便劳君,替吾逍遥』

原来,所谓城中最逍遥的人却是城中最不逍遥的人。

撑起竹篙艄公拉低了鬥笠,载着一个伤心人浮沉在一波东流水上,驶向那江雾沉沉的千里烟波悠悠的唱起了谁人曾经最爱听的,那一曲相思令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

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

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口=

我本身阅历不多所鉯文中那点攘外安内啥的都瞎胡扯,不要当真以东流为题容易看出来,然后叫玉珏城除了玉珏是两块玉以外,有玉诀玉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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