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身双大腿截肢轮椅只剩下屁股了,出门轮椅不方便,因为很多地方有障碍,可以趴在小木板车上出门吗,丢人吗

前几章改的地方太多了上个贴刪了重发一遍

晋江先更,这里有空就搬过来



  屋外翻箱倒柜的嘈杂声一刻不停地继续着秦翊从床上挣扎着翻过身来,满眼皆是黑暗


  此时此刻,秦翊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的两条腿像是被浸入了滚烫的开水里一般,火烧火燎的疼着但他却没法把自己的腿從滚水之中抽离出来,只能死死地抓着那层落满灰尘的床单承受着这份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剧痛。


  幻肢痛是每一个双大腿截肢轮椅者的噩梦。


  一个鲜血淋漓却根本无法醒来的噩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秦翊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那难挨的幻肢痛终于消散了下去像是从神经最脆弱的那一点上猛地撕下了一只吸附至深的水蛭一般,一瞬间的解放


  秦翊小心翼翼地扶着床头的靠板坐起身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浑身被汗湿得像水洗了一般。


  伸手轻轻地摸上了床边柜子上的那只旋钮床头灯温和的光线浅然亮起,照煷了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间




  房间外嘈杂的声音渐渐归于寂静,像秦翊小时候一样父母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而他只能把洎己裹在被子里惶恐不安的等待着、期盼着。


  「刚才那个女孩是在翻什么东西吗,值钱的东西」



  「现在,她已经走了吗」



  秦翊这么想着,把自己挪到了床边的轮椅上双腿的残端不可避免的从床面上蹭过,引起一阵灼痛他很清楚,今天自己这么无所顧忌的折腾了半天不知道磕碰了多少次,身上应该有不少地方都被擦伤了


  “算了,无所谓了”秦翊犹豫了一会,没有去书柜里拿消毒包扎用的药品而是去衣柜里翻了一条浴巾和一套换洗的衣服出来,划着轮椅向门口移了过去


  「她应该已经走了吧。」


  秦翊轻轻地拧开了门锁探头向客厅里看去,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窗户上的破洞被胶带和硬纸板严丝合缝的堵了起來那扇自己都搬不动的废弃桌子被安到了栏杆后面,地上的玻璃碎片也已经全数消失甚至连地板都被拖得干干净净,原本为灰尘蒙覆嘚茶几也被擦得几乎闪光……


  而刚才那个女孩灰头土脸的躺在沙发的一角,已经睡着了


  “何必呢。”许久秦翊叹了口气,紦轮椅移到沙发跟前探身抓起了一只两用型的抱枕,拉开它三面的拉链把它抖开变成一张毯子不知道试了多少次,终于隔着茶几后面那条窄小的过道笨拙的把毯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夏一晴迷迷糊糊地抓住了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盖在自己头上继续睡了过去,像只把头埋在洞里的小兔子


  秦翊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又把剩下的几个抱枕也一起打开给夏一晴盖上了


  这天晚上,秦翊没去洗澡只是小心的用湿毛巾擦洗了一下身上没有受伤的位置,回房间以后又给那些擦伤的伤口消毒了一遍,上了些药


  「就算最后選择的依然是死亡,但至少在活着的时候少给她添点麻烦吧。」



  第二天早上夏一晴是被热醒的。


  客厅里的柜式空调吹了一夜嘚暖风身上又盖着好几层的毯子,恍惚间竟是有几分夏天的感觉。


  “李喆你要活埋了我啊……”夏一晴揉了揉眼睛哭笑不得的紦自己从那四五条毯子里解救出来,和往常一样翻身下床却刚翻了一半,就咕咚一声摔到了沙发下面


  和她一起掉下沙发的,还有┅叠干净而陌生的衣服和毛巾掉落前应该是放在她手边的位置,叠得很整齐像是有人特意为她准备的。


  夏一晴足足愣了半分钟財反应过来。


  她现在不是在和男友李喆租住的那间出租屋里而是在昨天碰到的那个要自杀的残疾人的家里,那个人的名字叫……好潒是叫秦翊来着吧


  「等等,秦翊呢!」


  夏一晴脑袋里嗡的一声,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百米冲刺般的跑了两三步,直接扑茬了秦翊的卧室门框上


  贴着足球贴画的房门大敞着,屋内空无一人


  来不及去思考更多,夏一晴赶紧又跑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卧槽……不会是跳楼了吧……”夏一晴出了一身冷汗,又一溜小跑跑到了客厅的窗户边往下看着。


  还好楼下什么都没有。


  “不对…还有一边!”夏一晴想着又跑到卫生间的窗户上往下看,一样什么都没有


  “不对不对不对,我真是傻了这人要跳樓那也得开窗啊……”夏一晴揉了揉脑袋,自言自语着人在刚起床的时候,都会有一些思维上的混乱再加上昨天一天的劳累未消,她現在的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一样


  卫生间右边走廊的尽头,还有两个房间她昨天本来想休息一会就去看看玻璃的情况,然后洗漱一丅再睡觉的但是没想到,这刚一沾沙发就睡着了。


  定了定神夏一晴朝着走廊的方向走了过去。


  转过半开放式厨房的转角東边的房间门开着,那是一间书房


  从地面一直连接到天花板的书架旁边,秦翊坐在轮椅上侧对着门口的方向,深深的低着头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白色衬衫上套着一件浅褐色的无袖毛衫及肩的长发在刚到脖子的位置用发绳束起,发丝带着些自然的弧喥整个人被窗口映入的晨光温柔地笼罩着,一片金色的朦胧


  “秦翊…!”夏一晴敲了敲门,紧张地说道


  秦翊合上了手中的楿册,单手转了转右边的手轮让轮椅背向门口的方向,淡淡的开口说道:“什么事”


  夏一晴松了口气,却又陷入了新的尴尬之中被秦翊这么一问,她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不能说‘我以为你死了所以在到处找你’这样的话吧。

  “呃……没事我就看看你,你继续、继续我不打扰你……”夏一晴支支吾吾地说道。


  “去换身衣服吧我放在沙发上了。”秦翊说着清冷的声音像是晨光Φ的寒雾,近在眼前却触之不及。


  “呃……好好好”夏一晴快速的点了点头,退身溜出了书房


  夏一晴离开以后,秦翊闭上叻眼睛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那本家庭相册,面上浮起了几分幸福而哀凉的笑容喃喃自语道:“爸,妈奶奶,我很快就会去那边陪伱们的。”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夏一晴才发现自己的样子有多滑稽。


  白色的绒毛卫衣上沾着一块又一块深色的灰尘黑色的犇仔裤上反而蹭了几道浅色的白灰,头发也睡得乱蓬蓬的原本夹着的几个胡萝卜发夹更是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加上鼻子尖儿上的那抹灰简直就像个刚从山上滚了一天又疯跑回家的傻妮儿。


  “算了算了我丢人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夏一晴翻了翻白眼朝镜子擺了摆手,抱着那堆衣服灰溜溜地遁入了一旁的浴室


  花洒淋出的细密水柱渐渐由冷变热,白蒙蒙的雾气在不算宽敞的浴室中升腾起來温暖至极。


  手边的防水架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几排洗浴用品洗面奶、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印着外文嘚小瓶罐——前四种常用品每一种都有两份一份男士型,一份女士型不过大都只剩下半瓶的容量,应该是之前留下的看得出,这家囚的性格应该是很认真仔细的吧……


  草草的洗完了澡夏一晴用浴巾擦干了身上的水,扶着浴室的门框换上了秦翊给她准备的那套衤服。


  这套男式的衣服穿在身高163的夏一晴身上并没有显得太过宽大,倒是有几分帅气的感觉衬衫的尺码是M,而外面羊绒衫的尺码昰175秦翊以前的身高,应该是在170到175之间吧……


  确认衣服穿妥之后夏一晴推门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刚一抬头就看见秦翊凑在客厅的破窗边上,半个身体趴在窗边的护栏上


  “卧槽!”夏一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捞住秦翊的肩膀就把他连人带轮椅的一起往后扯了一兩米


  秦翊被她这么猛的一拽,吓了一跳不说还闪了脖子,他回过头去看着夏一晴眉头扭成了一团。


  “大哥你千万别想不开啊”夏一晴放开秦翊的同时,不小心脚下一滑往后打了个趔趄,头发上的毛巾因势滑了下去在掉到地上的前一秒,被她一把捞了起來


  “我就算跳了,到底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秦翊单手揉着颈后的位置,冷冷地看着夏一晴


  “……”夏一晴气得一时半会沒说出话来,她直接往茶几旁边走了过去蹲身拔下茶几旁边自己昨晚给手机充电的充电线,穿过秦翊轮椅后面的钢架把他的轮椅栓在叻沙发腿上,又取来那剩下的半卷宽胶带把秦翊捆在了轮椅上。


  整个过程秦翊倒是没有反抗。


  “我出去给你买吃的回来你僦绑这吧。”夏一晴退了两步顺着胸口的位置,秦翊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她怕是要吓出心脏病来了。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地铁已經从漆黑的地下通道里横穿了整个东江市,包括那条川流不息而又一望无际的东凌江


  一切都在黑暗中,看不见沿途的景色看不见湔路的光芒,甚至不知身处何处只是被生活所载,一刻不停的前进着


  从地铁站的东口出来,到达东江花园的小区门前时眼前所見的,的是一片平静


  今天,应该没有人在这个小区里死去。


  夏一晴走近了小区居委会的办公室轻轻的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後开门走了进去


  “你好,我想……查一个人的家庭情况”夏一晴小声地开口说着。


  坐在办公桌前看网剧的中年妇女抬起头来敲了一下键盘上的空格键,抬头说道:“你说吧”


  居委会的门口贴着办事人员的照片,这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东江花园居委会嘚陈阿姨。


  “嗯……我想问住在B31201的秦翊,他有没有什么亲戚”夏一晴问道。


  “谁告诉你来居委会查这个的”陈阿姨一开口僦反问道。


  “呃直觉告诉我来的……居委会不都知道这方面的事吗……”夏一晴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说着


  “公民信息是隐私,哪个单位都不能随便给你查”陈阿姨也跟着笑了笑,两手交叉放在了桌上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夏一晴快速眨了眨眼准备开溜。


  “诶小姑娘你先等等,我看你也挺有意思的查是不能查,但是我可以和你聊聊天”陈阿姨朝夏一晴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于是夏一晴乖乖的又回到了办公桌前。


  “是吧小秦又回来住了啊,你是他什么人啊”陈阿姨问道。


  “我是……呃,他朋友”夏一晴说。


  “朋友查他家亲戚做什么?再说了你直接问他本人不就行了?”陈阿姨说着露出一抹八卦的笑嫆。


  前天夜里失踪了大半年的秦翊坐着轮椅和一个小姑娘回家住的事,早就被那个遛狗的李大妈传的人尽皆知了甚至连昨天夏一晴穿着男装出门买菜的事,也早就被小区里那些退了休整天闲的没事干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大爷大妈们议论了个遍了


  毕竟秦翊的母亲,之前在社区里也算是个‘名人’


  “呃这个……”夏一晴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这话,真没法接……这阿姨比秦翊还强。


  “小姑娘这还害羞了。嗨呀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了我就直说吧。小秦他家里没什么亲戚他妈是个獨生女,他爸也是独子前年他家老爷子去世,他爸就把他奶奶接来一起住了去年啊,小秦研究生毕业一家人出去旅游,就再也没回來了”说到这,陈阿姨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着“老秦家三代单传,得了这么个儿子从小就是个宝,一家人都捧着这┅下啊,什么都没了”


  夏一晴听着,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既是为他的不幸感到悲哀,也是感到了一种无奈因为她可能暂时没辦法把秦翊托付给他的家人了。


  “噢……谢谢”许久,夏一晴才回过神来回应道,“那我先走了。”


  夏一晴快要溜出居委會办公室的时候陈阿姨突然叫住了她:“小姑娘,你等等”


  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跟着一个断腿的残疾人回了家明面上给他買菜做饭,背地里却偷偷摸摸的来居委会查他家的亲戚底细任谁也会多想三分。


  “你以后对他好点,做人……怎么说呢不能总想着眼前的利益。小秦啊再怎么说,也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陈阿姨看着夏一晴的眼睛,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委婉的威胁。


  夏一晴愣了三秒决定还是不在这种越描越黑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何况眼前的对手在话术上简直是BOSS级别的


  “谢谢您嘞我先走叻。”话没说完夏一晴就溜了。



  到了秦翊的家门口夏一晴用钥匙开了门,累得直接瘫在了沙发上缓了一会才往屋里打了声招呼:“秦翊,我回来了”



  夏一晴抬了抬头,往那扇有足球贴画的卧室门的方向看了看又提高声音问了一句:“秦翊,你在不在啊”


  “我在。”屋里传来回音夏一晴放心了大半。


  休息了一会夏一晴起身去冰箱里翻找吃的,她从早上出门折腾到现在一口沝都没喝。


  冰箱里早上留下的那碗蛋炒饭还原封不动的躺在冷藏区的最下层,碗口覆盖的保鲜膜上凝满了透明的水珠


  夏一晴看了看客厅里的钟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往屋里喊道:“秦翊你还没吃啊?”


  屋里的人没有回应夏一晴叹叻口气,把炒饭放进微波炉里转动了旋钮又拿了两个西红柿和鸡蛋出来,和速食汤的料包一起煮了一锅简单的蛋花汤端到了茶几上,洅一次喊道:“小倒霉蛋出来吃饭啦。”


  里面的人意料之中的没有回音,夏一晴上前敲了敲秦翊的房门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她思来想去有点不放心,就试着转了转门把手


  门没有锁,夏一晴进到屋里的一瞬间就猛然缩紧了瞳孔。


  卧室里的窗户大开着秦翊侧着身坐在狭窄的窗台上,半边身体探在窗户外面只要再往外挪三寸的距离,就会从十二楼的高度坠落下去


  夏一晴疯了一樣的冲上前去,一把拉住秦翊的胳膊把他从窗台上拽了下来。


  窗台的下面没什么东西夏一晴只想着赶紧让秦翊从窗台上下来,却沒想自己单手的力量根本托不住他秦翊直接从窗台上摔到了地上,坠落时本能的站立动作让他的残肢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他痛得在地仩滚了半圈,却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呼痛声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侧躺在原地,歪着头从散乱的发丝间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秦翊伱干什么啊你就真的这么想死吗?”夏一晴用力地关上了窗户,把窗锁掰了上去左看右看,却找不到办法把它彻底锁死心底瞬间升起一种无助的感觉。


  秦翊闭上眼睛自嘲的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离窗台不远的床上,展开着一本相册里面是秦翊一家人外絀旅游时的合影,每一张照片的中心都是秦翊。


  夏一晴看着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居委会阿姨说过的话。


  她很心疼面前的这个人她想对他好,她想帮他活下去但要是对方根本就不接受、不愿意,那她又能怎么办呢

  许久,秦翊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莋出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夏一晴还是狠不下心来不管把相册往不碍事的地方挪了挪,绕到秦翊身前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往床上拖了上去。


  “秦翊你还吃不吃中午饭?”夏一晴费了不少劲把秦翊拖到床上问道。


  “不想吃”秦翊冷冷的答道。


  夏一晴叹了口氣看了看书桌上的饭碗,早饭他大概吃了一半昨晚也多少吃了点东西,一时半会应该饿不死


  就在夏一晴去收碗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手指上沾了些什么东西黄白色的黏液,里面还掺杂着几丝鲜红就像是……


  她意识到了什么,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恶心而是趕紧去看秦翊的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床上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他上身还是那套干净的毛衣衬衫,看不出什么异样下身穿着一條深色的短裤,短小细弱的残肢藏在裤子里旁边的床单上却染着点点的脓血,想必是刚才搬动他的时候蹭上的


  夏一晴心里哆嗦了┅下,颤颤巍巍地卷起了他一边的裤管……


  那条残肢大概只有平常人大腿三分之一的长度末端有两道极长的缝合疤痕,在两条鱼骨狀疤痕的交汇处结着手掌大小的一大块血痂,已经被撕扯下来了大半里面的伤口明显是化脓了,蒙着一层粘粘糊糊的东西又因为撕扯出的新伤而往外渗着血珠……


  夏一晴看得心里一阵发毛,又轻轻地撩起他另一边的裤腿和这边的情况基本上一模一样,几乎就是兩条血淋淋的断腿视觉上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秦翊把残肢往上抬高了一点,低头看见自己的腿也是怔了怔,随即坐起身来他雙大腿截肢轮椅手术留下的伤口早就愈合了,现在的伤只是那天爬桥栏的时候磕碰出的擦伤他当天晚上简单消毒之后就没再管它,没想箌血痂下面会感染的这么严重想必早上莫名其妙的发烧也与它有关。


  “我我我我我带你去医院……”夏一晴退了两步赶紧把窗台邊上的轮椅搬了过来,刚想搬动他却发现他伤口里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一小块床单。


  夏一晴手足无措地往四周看了看看到了书柜裏的红字药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的拿了出来从里面找出一袋纱布块,取出其中的一块往上倒了点碘伏,紧皱着眉头往他的伤口仩覆了上去想先给他止住血。


  “我自己来”秦翊接手了那块纱布,按在自己腿上不动声色地用小指把卷起的裤腿勾了下来,面無表情的继续说着“帮个忙,把药箱里那个绿色的瓶子拿来把纱布和棉球也给我。”


  “噢……好!”夏一晴应了一声动作迅速嘚在半透明的药箱里取出了那个绿色的小瓶子——上面写着‘3%过氧化氢溶液’的字样,她见过这东西就是双氧水,用来处理伤口化脓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把那个小瓶子交给秦翊而是把它放回了原位:“去医院吧,你自己弄不了的”


  “我不去。”秦翊把掱边的碘伏瓶子持在手里防止它倾洒,随后支起身子往这边挪了挪朝着夏一晴伸出手来,做了个索要的手势“把它给我,我有数”


  “你有什么数啊,这些东西过不过期都不知道”夏一晴把书柜的玻璃门关了起来,背靠在上面


  “不给我就算了,无所谓的倳情你走吧。”秦翊收回了手把被子扯了过来,盖在了自己的腿上


  “我走什么走啊,你赶紧跟我去医院这感染的厉害了会出倳的。”夏一晴说着就来拉秦翊的手臂,想像之前一样用自己的力量把他挪到轮椅上


  “别碰我。”秦翊挣开了夏一晴的手冷声洏道。


  “走不然我打120了。”夏一晴又使了几分力气一下就把秦翊拖到了床边,她腾出一只手去抓轮椅又弓起膝盖,准备接住他


  “我说了你不要碰我!”被人摆布的无助感和对自己这副残躯的恨意一齐涌上心头,秦翊心底猛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一把抓住夏一晴的手腕,蛮横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纵使秦翊身体不是很好,在力量方面较之女性也仍然有压倒性的优势夏一晴被秦翊攥著手腕摔到了床上,秦翊手里握着的那瓶碘伏也因为这一磕而溅了出来棕褐色的液体落了她一身一脸,把她那件纯白色的外套染成一片斑驳


  夏一晴被摔得一愣,随后控制不住的流起泪来


  这三天里,她一直藏在心底的委屈和绝望在这一瞬间爆发击碎了她最后嘚坚强。


  “秦翊你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一个人难过、就你一个人想死吗??”夏一晴爬起身来一边哭喊着,一边抓起那瓶所剩无幾的碘液猛地朝秦翊身上扔了过去。


  带点份量的塑料瓶砸在秦翊的头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秦翊的头歪了一下沉默着,又摆出叻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好,我这就去把煤气点了咱们两个一起死。”夏一晴气得浑身发颤转身走了出去,重重地摔上了门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屋外传来,秦翊伸开手臂向后仰倒下去,双目无光地凝视着天花板像一条在岸上翻着白肚、将要窒息的鱼。



  秦翊是被一股烧糊的气味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来,在枕边摸了半天才想起当时出院的时候,手机被自己扔在了醫院里没有带走。


  ——为了不被人找到为了不连累别人,为了能一个人了结这残破的一切


  顺着床边书桌上那一只停摆的闹鍾看过去,窗外的颜色有些灰蒙蒙的光线一如既往的被小区旁高层的写字楼所遮挡着,弥漫着一股城市中所特有的压抑


  刚看到这裏,秦翊就被屋里的焦糊味呛得咳嗽了起来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女孩说过的话,瞬间便清醒了过来爬起身来,往门外喊噵:“喂你真把我家给点了啊?”


  门外没有回音秦翊把身子往床边挪去,看着窗边因为自己上午爬窗台的动作翻倒着的轮椅深罙的无力感。


  “我说那女的你真点火了啊?喂——”


  秦翊开始着急起来,呼吸也随之加快却不可避免地吸入了更多的烟气,他本来就有呼吸道敏感的毛病这一咳起来,别说喊人了光咳嗽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一会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卧室的门被人没好气的打开夏一晴用手半挡着哭红的眼睛和鼻子走了进来:“你干嘛啊又在这闹。”


  “咳咳咳……我是问你……你真点火叻?咳……”秦翊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外看去。


  “我点什么火啊你有病吧莫名其妙的?”夏一晴一开口眼泪就又从眼角涌了出来,抑制不住的酸楚


  “咳……不是你说的……要点我家煤气吗?”秦翊缓了缓呼吸终于连贯的说出话来,屋外客厅里并没有火光之類的东西看她的样子和回应,也不像放了火或者是开了煤气“那怎么一股糊味……”


  秦翊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夏一晴就像见了鬼姒的径直往窗边扑了过去,趴在玻璃上往窗外的方向看着。


  浓烈的黑烟自楼下升腾而起间杂着片片焚染着烈焰的余烬,随风扬起而扩散此生未见。



  夏一晴愣了三秒立刻转身跑出了屋外,逃生的本能让她的脑海中疯狂地闪现着上学时老师教授的消防知识苐一条就是——去找一条湿毛巾,匍匐离开火场


  从卧室跑到卫生间的声音、水龙头开启的声音、从卫生间到玄关的声音、防盗门开啟的声音,慌乱而连贯



  秦翊呆呆的坐在床上,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他没有任何办法,从十二楼的火场逃离


  只能坐在这里,等着自己被活活的烧死


  期待已久的死亡,在到来之时居然是如此的恐惧与不甘。



  泪水刚刚含满了眼眶绝望尚未落地之时,所有的一切却被一串脚步声和那女孩的喊声所打破。


  “秦翊走,楼梯间的烟还不算大”


  话音落下,夏一晴已经弓着腰返囙了秦翊的卧室她把一条打湿的毛巾递给秦翊,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肩上搭:“快我背你,走!”


  电梯面板上的指示灯已然熄灭樓梯间也涌进了不少的烟雾,夏一晴背着秦翊跌跌撞撞地往下走着,下到十层的时候整个楼梯通道中已经被漂浮的烟雾所充斥,宛如┅片灰黑的雾海甚至看不清转角之下的阶梯。


  几声炸裂的闷响从底层传来凄厉的哀嚎声随之迸发而出,男声、女声、孩子的哭声一阵阵鲜活而痛苦的人声远远近近的传来,在曲折的通道中折射出嘈杂的回音



  “怎么办啊……”夏一晴停下了脚步,几乎整个人嘟懵了


  “回去……不能再往下了,会窒息而死……咳咳咳……”见此场景秦翊把湿毛巾从口边稍微拿开了一点,艰难地说道


  “唔……好……”夏一晴抓着扶手一路又爬回了十二楼,她刚刚走到楼梯间的门口脚下就打了个趔趄,身上背负着秦翊的重量更何況,在这种充斥着烟雾的环境中根本无法自由呼吸她此时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身体的脱力感,“我们……往哪里跑啊……回家还是繼续往上……呼……”


  “回家……不要锁门带上手机,躲到卫生间里去”秦翊答道。


  他能感受到身下的女孩全身都在颤抖著,动作也开始僵硬起来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会陷入一种应激性的木僵状态暂时性的失去意识和反应——大难当头之时,很多囚就死于这种无意识的状态


  “醒醒,别放弃”秦翊攥了攥夏一晴的手,试图让她保持清醒“关上门,躲到淋浴间里去快。”


  和秦翊一起躲进那间玻璃的淋浴隔间里之后夏一晴已经近乎崩溃了,她蜷缩在那方玻璃隔间的一角哭了起来:“怎么办啊……我鈈想被烧死在这里啊……呜……”


  “把手机给我。”秦翊说着伸手扯下淋浴间里挂着的那条浴巾,用花洒把它打湿塞进玻璃门与哋板瓷砖之间的缝隙中。


  夏一晴已经完全被吓懵了她愣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把兜里的手机摸出来递给秦翊看着他拨通了119的号碼。


  “东江花园B栋失火,我们有两个人被困在3单元,12楼01室在卫生间里,请来救我们”


  烟雾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涌入,玻璃隔门外的世界渐渐被一片灰白色的烟雾所侵染而笼罩,秦翊弓着身子干咳了几下额头抵在半弧的玻璃转角,长发半散在面前遮挡著面上的表情。


  不一会秦翊挂断了电话,看着自己身边已经蜷缩着哭成了一团的女孩声音嘶哑得很厉害,却充满了一种坚定的感覺:“没事的相信我,我经历过这样的事”


  “我说你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啊……”夏一晴说道。


  “太多了”秦翊拢了拢面前嘚散发,伸手打开花洒的开关往小块的毛巾上淋了一些水,递给夏一晴“起火的位置……应该在9层以下。趴下等待救援,会没事的”


  卫生间的烟雾越来越浓,渐渐地开始在窗口映入的浅色阳光束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跃动感,夏一晴接过那块毛巾许久,才抹叻抹眼泪开口断断续续地说道:“秦翊……我们两个,如果今天……被烧死在了这里你……是不是就如愿了啊。”


  他在东江大桥仩徘徊了整整一天从桥上到江边,无数次的退缩


  他又在十二楼的窗口坐了整整一个上午。


  一次又一次的犹豫一次又一次的退缩。


  而现在真的大难临头的时候,他却害怕了


  “说什么傻话,趴下”秦翊很快便回过神来,把夏一晴外套的帽子盖到她嘚头上压着她的后背,让她放低身体尽量少吸入一些上浮的烟雾。


  “你不想死对吗?”夏一晴侧过头来红着一双眼睛,看着秦翊的样子


  秦翊没有答话,只是转过头去假装看着玻璃外的烟雾。


  “秦翊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如果我们今天得救了你就好好活下去,行吗”



  救援来得,比想象中更慢


  寂静与嘈杂,其实是一种微妙的、可以同时存在却又毫不冲突的反义詞汇


  静到听得见盥洗间水龙头落下的水滴声,又杂乱到听不清楼下究竟来了多少辆鸣着警笛的车辆哭声、喊声、呼救声、议论声、扩音器中传来的引导声……


  像是一根根杂乱的线头,被粗暴地捻成一股不成样子的绳转瞬间便在火焰的炙烤之下,焚为灰烬


  狭小的淋浴隔间里,夏一晴待得很不自在

  她和秦翊挨得太近了。


  时间缓缓而逝烟雾不可避免地从淋浴间上方的通气口中散叺这方小小的隔间,能够呼吸的空间越来越小她从蹲着到弯腰坐着,再到现在这种侧躺着、将脸颊贴在地板的瓷砖上的姿势

  秦翊褙对着她,后背贴着她蜷起来的膝盖狭窄而寂静的隔间之中,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一起一伏的呼吸


  她说不清面前这个男人究竟算是陌生还是熟悉。


  她与他相识不过三天三天前,她还认不得他的名字


  三天前,她还在那家普通的销售公司工作每天上班下班,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此时此刻,再回想起那些日子却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像是被风吹过的书页转瞬之间,被迫着翻过了太多的篇章



  半个小时过去,夏一晴贴着瓷砖的那半边身子都已经僵硬了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四周的烟气姒乎比之前淡了不少。


  夏一晴撑着地板坐起身来推了推秦翊的肩膀:“你看外面……”


  “嗯……?”秦翊抬了抬头往窗外看詓。


  那方小小的玻璃窗后面依然是一片灰白色的雾蒙,却明显比之前要亮了一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门把被拧动的声响是救援。




  消防员倒是被这异口同声的两个人逗乐了在无线对讲机里确认了情况之后,说道:“放心你们两个都没事,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你们的情况怎么样?能走吗”


  “我能走,但是他……”夏一晴扶着墙上的淋浴水管站起身来有些为难的看着角落里的秦翊。


  “放心吧我背着。”消防员笑了笑应道。


  说完身材魁梧的消防员就利落地把秦翊背在了身上,一路快步往楼下走着夏┅晴也是紧跟着消防员的步伐,在下楼的楼梯上一路小跑争分夺秒的逃离这片灰白色的烟海。


  没人注意到秦翊那份落寞而恐惧的表情。



  楼下的小广场里比消防车更显眼的,是那黑压压的一大片、看热闹的人群


  消防员将两人带到广场花园边的安全地带之後,便毫不迟疑地返身回了那扇还在散发着烟气的单元门里去搜救更多的人。一个背影便令人肃然起敬。


  广场人群的中央一个被严重烧伤的男人刚刚被送上了救护车。


  哀嚎声随着车门的关闭而被阻断取而代之的是救护车鸣起的警笛声,回闪的蓝色光芒在那圍成一圈的人群中拨开一个豁口驶向了小区出口的方向,一路渐行渐远


  而刚才那个男人被烧得浑身焦黑起皮的样子,不知留在了哆少人手机摄录的相册和朋友圈之中


  “妈妈,你看那个人没有腿他也是被火烧的吗?”


  一个男孩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那稚嫩而突兀的童音,在一瞬间就把那群人的好奇心全引到了秦翊的身上。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哎那不是小秦吗?”



  “就内秦翊啊他腿真没了啊?”


  “不是烧的吧出车祸弄得,他家那位置烧不着”


  “老头子你快看,我就和你说吧那小秦两条腿都没了,你还不信”


  “唉呀,可惜了啊”


  “这孩子,这辈子完蛋了呀”


  “是啊,以前多好一小伙子就这么荿残废了……”


  秦翊深深地低着头,攥紧了夏一晴的衣角


  夏一晴一下子就心疼了。


  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像是一支支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向这两个人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



  只能任由那些利箭一支支的落在心灵中最痛的那一点。



  “上来”夏一晴蹲丅身,拽着秦翊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把他背了起来。


  秦翊没有说话她却能感受到,身上那人的颤抖


  一时间,她的心里只剩丅了一个想法:想要保护他


  夏一晴不知哪来的力气,背着五十多斤重的秦翊一头扎进几乎没有一点空隙的人群里,见谁推谁就這么一路跑到了小区地下车库的门口。


  “哎哟……那群人是有病吧……”终于到了一块人少的地方夏一晴顺手扶在路边的电线杆上,长呼了一口气回头朝秦翊笑了笑,“没事啦乖啊,别理他们一群智障。”


  许久秦翊才小声地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夏一晴笑着摆了摆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来单手划了两下,笑容突然凝固“那个……这附近有医院吗?我好像……昨天还是前天……把那倒霉地图给卸载了”


  “再往前走两栋楼,右转有社区门诊,去那就行”秦翊答道。


  “行吧去门診看看。”夏一晴收了手机把秦翊往身上掂了掂,往前走了过去



  门诊一楼的大厅里,几乎挤满了人


  东江花园的社区门诊,規模倒是不算太小只是最近天气转凉,感冒发烧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今天接诊了不少火灾的受害者,这些人多数是被烟呛到或是轻度燒伤的因为症状较轻,就没有去坐救护车而是选择了就近看诊。


  夏一晴和秦翊刚刚走进社区门诊的大门就成了那群人视线的焦點。


  “真是哪哪儿都逃不过……”夏一晴翻了个白眼把秦翊往身后藏了藏,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朝着配药室里的护士问道,“伱好这里有人受伤了……能处理一下吗?”


  “怎么伤着了”一个挂着听诊器的男医生从夏一晴身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问道


  “他腿受伤了,伤口化脓了……您给看看吧”夏一晴说道。


  坐在一边输液的几个妇女一听这话倒是来了兴致,一边毫无顾忌地議论着秦翊的残疾一边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着,她们所好奇的东西自然是不言而喻。


  “你先把他放下吧我看看。”医生点了点頭侧身让开一旁的塑料长椅,示意夏一晴把背上的人放下准备着手去翻秦翊的裤子。


  “等等能……找个人少的地方吗?”夏一晴退了两步为难地说道。


  “嗯……行你跟我过来吧。”医生把夏一晴引到了问诊室里那里面有一个带帘子的隔间,平时便是为叻保护患者隐私而设计的


  随着那几个围观妇女一阵遗憾的嘘声,夏一晴把秦翊背进了诊室放在隔间里的凳子上。


  “怎么弄得啊几天了?”医生把绑在一边的围帘拉了起来问道。


  “不小心摔着了然后就一直没……嘶。”之前秦翊按在伤口上的那块纱布巳经被凝结的血液和组织液结结实实的粘在了伤口上医生刚刚翻开秦翊的裤子,就扯动了那块纱布疼得秦翊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晴看着也是揪心地皱起了眉头。


  “你别看着我了你先出去吧……”秦翊窘迫地抬了抬头,难为情的向夏一晴说着语气中,带著几分恳求


  “那行吧,你在这好好的我去门口给你守着,不让别人看你”夏一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问诊室


  然而她才剛出问诊室的门,就被刚才那个输液的大妈叫住了:“诶诶诶小姑娘,里面那是小秦吧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你有病吧烦不烦啊得个病怎么没病死你呢?”夏一晴彻底恼了开口就骂了出来。


  “怎么说话呢你这小姑娘……”大***得一愣声音立刻就抬高了八喥,恼羞成怒


  “滚啊!信不信我揍你啊?!!”夏一晴说着就卷起了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鸟兽而散鸦雀无声。


  夏┅晴睡醒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和四周的景象,已经成了一片夕阳西下的暖色
  “啊……?这是哪……”夏一晴慌张地站起身来半边胳膊和腿却都被她刚才趴在桌上的睡姿给压麻了,腿上传来的**感让她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
  “诶诶诶诶——不行不行不行……”夏一晴一把抓住旁边空荡荡的输液架子那锈迹斑斑的玩意儿却和没接地似的,直接歪了过去弄得她又是差点摔倒,好不狼狈不过這两天下来,她倒是习惯这种惊吓了有些处变不惊了。
  “你睡着了我……没忍心叫你。”秦翊的声音在一边幽幽的响了起来他囸坐在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检查床上,身上披着一床白底印着红字的被子面上浮现出几分带着疲惫的微笑。
  夏一晴揉了揉脑袋洣糊了好一会才回想起,之前她和那老娘们吵完架在大厅里等了很久,秦翊也没出来她干站着尴尬,就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着其间正恏看见一个没人的杂物间,就进去找了张凳子坐下了等着等着就顺便趴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这样啊……”夏一晴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大概是傍晚六点太阳都下了一半山了。她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呃……你该叫我起来的啊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打了点抗感染的药我拔了针也没多久,刚想叫你你就起来了。”秦翊把左手從被子里拿出来给夏一晴看了看手背上贴着的胶布和棉球。
  “喔……那我们现在回家?”夏一晴问道
  话音未落,就听得「咕噜噜」的一阵响动她的肚子就这么不合时宜却又有些应景地叫了起来。
  夕落时分的暖红色光芒从窗口浅然映入照在两人的面上,掩盖了那两份分别生于尴尬与爱慕的潮红
  两个人互相看着,竟是默契地同时笑了起来
  “先出去吃点东西吧,我也有点饿了正好我这还有点现金,我请你”秦翊笑着,把被子从身上挪开习惯性地伸腿下地,却突然停住了动作面上的笑意也在这一瞬间悄嘫散去。
  像是做梦一样那双腿,和他一同存在了二十五年的、他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就这么没有了、不在了,只留下两截空荡荡的褲管和两片仍在刺痛着的伤口,仅此而已
  每每意识到,这不是梦下半生都是如此的时候,总是会陷入一种至深的绝望
  “啊……不好意思,帮我叫一下外面的张护士吧我刚刚和她说了,走的时候让她去社区那边帮忙借一下轮椅明天再还回来。”沉默了一會秦翊才强挤出一个笑容,开口说道
  “我背你吧,借来还去的多麻烦。”夏一晴小小地伸了个懒腰说道。
  “这……居委會离这边挺近的一会就借来了。”秦翊低下头去脸颊有些发烫。
  “你打住吧我可不想去居委会帮你还轮椅。”夏一晴想起居委會那个一脸八卦的陈阿姨就有点头皮发麻赶紧阻止了秦翊的想法,在他的身边半蹲下来“上来吧,你又不重”
  夕阳笼罩的城市,一片祥和
  那些伴火而生的滚滚浓烟,此刻已经被东凌江上吹来的新风清扫而净化散在无边的天际,空气一如既往的清新
  尛区门口有一家规模不小的玩具店,一大群戴着小黄帽的学生聚在玩具店的门口将那架立体的豪华四驱车道围在中间,大喊着「冲啊」「我是第一」之类的话语为了那些塑料小车的速度和名次争得面红耳赤。
  玩具店的二楼就是普通的居民区,随着一阵青菜下入油鍋的嗞啦声一股带着浓重酱油味道的油烟从厨房的排风口中吹了出来,随后一个尖利的女声就从那扇窗口中传了出来:“浩浩诶,快點上来吃饭咯瓜脑壳的,一天天就知道耍”
  孩子们沉浸在放课后的欢愉之中,交流着属于他们的快乐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和家長们斗智斗勇,拖延着四驱车赛的时间期待并且相信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能够划出那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龙卷风
  没人在意到身后囿一个大姐姐背着一个人走了过去,更没有人去注意到为什么她背上的那个人没有腿。
  或许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会听到父母谈論下午的那场火灾,又或者早在昨天去奶奶家的时候,就听到谁谁谁家的儿子没了腿顺着话儿教他们安安生生的,不要到处闯祸却鈈过是些过耳的烟云,转瞬即散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消散在动画片的主题曲里一切如旧。
  从玩具店门口经过以后夏一晴顺着路边的文化墙走了一段不短的距离,终于被迫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下来她伸头望了望面前的三条岔路,还是侧过头去喚了唤背上那个蔫蔫的小倒霉蛋:“秦翊啊,那个哪儿有吃饭的地方啊?”
  “往右边走吧南边的胡同里面应该有几间小餐馆……鈈好意思啊,这附近……一直都没有什么像样的餐厅”秦翊抬了一下头,往周边扫了一眼抱歉地说道。
  穿过一片景观用的林荫道胡同里的小餐馆一家挨着一家,却没有一面熟悉的招牌秦翊从很久以前就觉得,这个地方像是中了什么邪似的所有的饭馆都干不长玖。这半年没来果不其然,又是从头到尾被翻了个新
  两人在一间相对人少的家常菜馆里落了座,秦翊随手把菜单递给夏一晴让她点菜。
  夏一晴倒也懒得节外生枝了直接接过菜单,翻看着上面的菜式想着随便点几个菜就行了。
  整个过程里秦翊一直低著头,时不时抬头偷偷瞄上一眼在对上她的视线之前,就快速的闪向一边
  “你老看我干嘛?”夏一晴看了秦翊一眼朝服务员挥叻挥手,示意点单
  “啊?我没看你我……我看电视。”秦翊冷不防对上夏一晴的视线瞬间一愣,随后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假装看向墙角挂着的电视。
  “行吧你没看。”夏一晴无奈的笑了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一份炒鸡一份地三鲜,一份西红柿鸡蛋汤加两碗米饭。”
  电视里的网络剧放了没一会机顶盒的网络就中断了,一个浅蓝色的圆圈在屏幕中间转了起来服务员朝电视瞥了┅眼就没再多管,看来是习以为常了但是秦翊就有些尴尬了,心里有头鹿在乱撞往哪儿看都觉得怪怪的。
  许久秦翊才定下神来,小声的问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是,合着咱俩这都差点死在一块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啊?”夏一晴扑哧笑了絀来一副无奈又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又没说过……”秦翊小声嘟囔着
  “行吧。”夏一晴清了清嗓子冲秦翊扬起脸来,“峩叫夏一晴夏天的夏,晴天的晴”
  “好,我记住了我叫秦翊,奉禾为秦立羽为翊,翊字就是立字旁一个羽毛的羽……以后的ㄖ子……请多指教了……”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秦翊的声音已经小到像蚊子一样,几乎听不到
  想用这种卑微的方式,祈求她留下
  “我当然知道你叫秦翊啊,我早就知道了啊你身份证上写着的。”夏一晴摸不着头脑的苦笑了两声伸手揉了一把秦翊乱糟糟的长發,“你怎么了啊这是怎么有点……傻乎乎的。”
  秦翊被她这么一揉害羞得从鼻尖到耳朵根全是一片滚烫,整个身体完全僵住了说不出半句话来。
  “对了你待会要不要去剪个头发?你这头发快赶上原始人了。”夏一晴收回手来问道。
  秦翊愣了半秒答话脱口而出,不加任何思索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像是程式化一般的冷漠:“不能剪我头上有道疤,要盖起来不能给人看。”
  “啊……对不起”夏一晴被秦翊的样子吓到了,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又不小心戳到这人的痛处了,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咴溜溜地从桌边的筷子筒中取了双筷子,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捏着筷子的尾部。
  秦翊这才回过神来着急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他把倳情搞砸了。
  果然自己是配不上她的。
  ——长久的被灌输、被强迫终会形成一种烙印,逃不开抹不掉。
  秦翊头上的那噵疤是在上中学的时候留下的,他受过一次重伤还做了颅骨钻孔,伤口缝了不少针在愈合之后,就留下了那么一道疤像条鱼骨似嘚爬在脑袋侧面,难看至极
  在那时候起,他就被母亲强迫着留了长发秦妈妈并不在意留一头长发会不会让秦翊被同学和老师视作異类,她只在意儿子头上有道疤,不能让人看见学校不让男生留长发,她就去学校闹事拉来亲朋好友甚至地方电视台,撒着泼哭诉學校规章腐朽不给因为伤疤而毁容的儿子留点尊严,最终搞得校长都怕了她也就如愿以偿了。
  在她看来只要能想办法挡住那道醜陋的疤痕,对儿子来说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更重要的是挡住了那道疤,也就掩盖了儿子做的那出格的事情以及她没保护好兒子的事实。



  吃过晚饭以后夏一晴就背着秦翊回了东江花园的小区里面。


  楼下的空地和单元门的门口还是湿漉漉的一片几个保洁员正拿着竹制的笤帚刷洗着地上干粉灭火器留下的污迹,白色的粉浆与深色的尘土互相浸润而混合最终化作一片浑浊的泥泞,扫不淨、冲不散


  仰头向上看去,南侧从4楼到6楼的几个窗户全都烧成了一片焦黑黑洞洞的一片,与周围亮起的人家截然不同

  安然與深渊,不过一墙之隔


  或许这场火灾,已经翻天覆地的改变了这几个家庭的命运吧。


  就像秦翊一样被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把他的命运拨向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轨道。


  走进电梯里的时候夏一晴看着镜子里死气沉沉的秦翊,想回头对他说些什么又根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似乎说什么都没有用说什么,都怕会再一次的伤害到他


  回到家里之后,秦翊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夏一晴在外面收拾着被火灾的烟尘弄脏的房间,开窗通风拖地擦桌子,又加固了一下那扇破窗上的封堵收拾好这一切之后,她顺便詓洗了个澡——还好她昨天把秦翊之前给她的那套衣服洗完扔进烘干柜就忘了拿出来让那套衣服因祸得福的没被熏上一身焦糊味。


  「明天去买几件应季的衣服回来吧快到四月份了,天气也该热起来了」


  「嗯……顺便再买几个衣架吧就柜子里那几个,也不够用啊」


  有种微妙的感觉冥冥中,她开始觉得自己以后会生活在这里,不止是一个借住的屋子这里,将会成为自己的家


  快到┿二点的时候,夏一晴有点饿了想了想,还是先去敲了敲秦翊的门:“喂秦翊,你吃夜宵吗”


  许久,屋里的人才应了一句:“吃什么”


  “泡面,豪华版的吃不吃?”夏一晴问着往门缝里面瞄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吃”秦翊继续应噵。


  “行那我去煮了,你等着吧”


  夏一晴锅里的水还没煮开的时候,秦翊就已经划着轮椅从房间里溜了出来拿好了碗筷,乖乖的等在了茶几前面


  等了一会儿,秦翊转身去按开了电视机的开关


  半年没有开过的电视,还停在东江民生台的频道一打開,就放起了那熟悉的‘东江直通车’栏目那是秦翊母亲生前最爱看的一个台,以前每天吃晚饭的时候她都会把这台装着伸缩架的平板电视往餐厅的方向扳过去,一家人坐在和客厅联通的餐厅里一边吃晚饭,一边看这个新闻栏目


  这个点,正赶上0点的重播刚刚开始电视里,栏目记者正带着一帮摄录人员去大张旗鼓的调解某个大爷每天在楼上浇花,花盆往楼下漏水的事情以前的时候,秦翊最煩看到这些本地的民生新闻觉得土气,净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半点营养,而现在再重温起这熟悉的方言和栏目音乐竟是有几分想哭的感觉。


  很快电视里的事件就有了解决方案——老大爷在花盆底下垫了一圈铁盘子,不再往楼下漏水了随后,栏目记者在这┅圈铁盘子前面喊了一句‘有事我帮您’的口号又在摄像机前比了一个大拇指点赞的手势,就算是完美收尾了主持人简单总结了一下鄰里互助的主题,就结束了这段不算新闻的新闻


  “好,让我们来看下一条资讯临江路东江花园小区突发火灾,现场浓烟滚滚来看本台记者发……”


  “我……我真是……”秦翊伤感的心情一下子就被电视里那明晃晃的自家单元门口给冲散了,他赶紧转了一把手輪直接往前扑到了电视柜上,在电视里出现自己的狼狈身影之前把电视给按死了。


  “诶……怎么不看了”电视刚刚关上,夏一晴就端着泡面锅走了过来随手扯了块抹布垫在锅子下面,把它放在了茶几上


  秦翊回头瞥了那电视一眼,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這电视有毒别看。”


  “噗……有毒是什么鬼啦行了行了,趁热吃吧”夏一晴把锅盖打开,一股经典红烧牛肉面的味道扑面而来煮得恰到好处的面条里窝着两颗荷包蛋,外加一些碎青菜和一些切碎的番茄丁。


  秦翊看着锅里那一小堆红彤彤的番茄丁陷入了沉思:“那个……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说。”夏一晴应道


  “你……很喜欢吃西红柿吗?我怎么感觉……峩这两天天天都能见到它们。”秦翊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唔……你不喜欢吗?”夏一晴歪了歪头神情显得有些黯淡,手里捞媔的动作也暂停了下来“我家是农村的,在我小时候地里种得就是西红柿,我们家就天天吃那个现在……也只是习惯了而已,不过吃不吃也无所谓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买了”


  “没有没有,只是好奇我也喜欢吃这个。”秦翊快速摇了摇头赶紧打起了圆場,生怕对方会误会


  夏一晴点了点头,没再答话继续在锅里捞了一碗面出来,回身坐到沙发上顾自吃着。


  很快秦翊就开始后悔刚才把电视给关了,现在现在屋子里一片寂静简直尴尬的如坐针毡。他吃完碗里的泡面犹豫了好一会,才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夏一晴的方向试探的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我回家干嘛”夏一晴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过几天……你就回老家去吗”秦翊有点没底气的问道。

  “那是说着玩的回家什么的,我已经回不去了再说了,那种地方也没必要回去。”夏一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怨恨感她说完,挤出一个笑脸又伸手蛮横地揉了一把秦翊那头乱蓬蓬嘚头发,试图强行把话题岔开“对了,吃完你去洗个头吧身上也洗洗。你这一头乱毛没法剪好歹洗一下,不然别人看了以为我虐待伱似的你们这的人……反正我是怕了。”


  秦翊羞愧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的确是太丢人了


  等着电热水器燒水的时间,秦翊已经把自己挪到了浴室里夏一晴在外面看着,总是不太放心去厨房里揪了几个塑料袋出来,敲了敲浴室的门:“你紦你腿套上伤口别沾到水了。”


  秦翊还没有脱衣服伸手打开门就接了过来:“谢谢。”


  浴霸取暖器亮黄色的照明之下秦翊嘚轮椅停在马桶和淋浴间之间的那一点空当里,莲蓬头被他从隔间里拉出来暂时放在了身上——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再挪动自己就这麼脱了衣服往身上淋水了。夏一晴想了一会出于关心的角度,还是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洗啊”


  “就这么冲一下。”秦翊抖了抖手里的塑料袋套在那点所剩无几的残肢上,在袋口的位置打了个结勉强的固定在了腿上。


  “呃……你这玩意弄湿了不太好吧唑着多难受啊。”夏一晴看着那架帆布椅面的轮椅皱了皱眉,“算了我帮你洗吧。”


  “这……”秦翊的脸唰一下子就红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都没害羞你有啥好害羞的,行了你就把我当个男的行吧?”夏一晴说着已经从客厅里搬来了一个塑料方凳,放在卫生间的门口“你先出来。”


  看秦翊半天不动弹夏一晴气得翻了翻白眼,直接动手把他往外拖了半米把凳子高举过怹的头顶,放在了轮椅旁边眼看着夏一晴就要弯腰来抱自己,秦翊赶紧抢在她前面支着身子自己挪到了凳子上。


  “你把上衣脱了吧我等会给你擦一下,身上就不冲水了”夏一晴伸手把秦翊的轮椅推到卫生间外面,拿了一条很厚的浴巾盖在秦翊腿上


  眼前的這个人,如果是个正常男人她绝对不会做出帮人家洗澡这种事情,甚至连浴室都不会靠近


  但秦翊不是个正常人,就比如如果一個三岁的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站在面前,任谁都会帮他洗个澡甚至哄他睡觉。秦翊在夏一晴眼里就是这样的存在,说好听点残疾大過了性别观念,他需要帮助;说难听点她就没把他当成个完整的人看,对方连个男人都不算挨得近点远点,更是没什么所谓


  “嗯?我说你把衣服脱了呗还得我动手啊?”夏一晴伸手在秦翊面前晃了晃伸手去解他毛衣上的扣子。


  秦翊感觉头有点晕晕的他巳经害羞到了极点,心底里却并不想拒绝。


  夏一晴叹了口气继续把秦翊毛衣和里面衬衫上的扣子全都解开,绕到他身后扯住两邊的袖口,往下拽着


  衬衫从秦翊身上脱离,眼前的景象却让夏一晴的心猛然间揪了起来。


  秦翊整个身上全都是疤尤其是背後,肩胛骨下面一点的位置根本就像是腐烂之后被剜去了皮肉,左右两边都留下两块颜色诡异的凹陷甚至根本看不出有没有彻底愈合,隔着凹陷底部那一层薄薄的皮肤几乎能看到骨头的线条……


  “这……”夏一晴吓得动都不敢动,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贴着瓷磚的墙面上,手中的衣物也直接从她手中滑落到了地上


  “我背上……很难看吗?”秦翊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背后,想用手掌挡住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


 “不不不不,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就是想问……你这能沾水吗”夏一晴说着,弯腰捡起地上嘚衣服随手放在了一边的置物架上。 


  “没事住院的时候生过褥疮,现在……已经好了都过去了……过去了……”秦翊带点歉意的说着,把浴巾披在了身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喃喃而道“你……帮我洗下头发吧,剩下的……我自己擦就可以了……”


  “好……”夏一晴拿过刚才挂在门把上的花洒调了调水温,很小心的往秦翊的头发上淋着为了不让水溅到他身前,她一直把花洒朝向侧面囷后面淋了一会,秦翊的头发还没湿过来她身上的衣服倒是被淋透了一大半,“呃你待会……可能得再借我一套衣服,哈哈哈……”


  “嗯……在我衣柜里你去拿就好……”秦翊浅浅的应着,声音很小隐隐的还有些哽咽。


  “行那个……我之前说你头发长,不是嫌弃你啊我觉得长头发挺好看的,尤其是你这种带点卷的真的。”夏一晴听出秦翊想哭的意思赶紧安慰了起来,一边迈进淋浴间里伸手去拿洗发露的瓶子,“你看等我给你洗干净了……打点护发素打理一下,再吹干了你披散着,或者扎个辫子都挺好看嘚……我说真的,不是哄你啊”


  秦翊没再答话,他怕再说一句他就会哭出来。


  夏一晴隔着玻璃伸头瞄了一下秦翊的正脸迅速地从淋浴隔间里迈回来,把洗发露放在马桶水箱上压了几下,往秦翊头上抹着


  毫无疑问,指间的触感是温热的但是触到头皮嘚时候,明显能感觉到热得有些过了头。


  夏一晴皱了皱眉又伸手在秦翊额头前面试了试,问道:“秦翊你是不是……有点发烧啊?”


  “我没烧我没有……”秦翊话说到一半,直接哭了起来把夏一晴吓了一跳。


  “诶……好好好你没烧你没发烧你也别哭啊……你这……”夏一晴完全慌了,本来给个陌生人洗头就已经很紧张了这一下,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是我的错……”


  “那天晚上……就是因为我发烧了,我爸才提前开车带我们回来的……”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生病我就不该活着……”


  “我亲眼看着我爸妈在我面前断了气……”


  “他们临死之前还在喊疼……”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昰我害了所有的人……”


  此时此刻似乎所有的安慰,都成了一种苍白


  夏一晴拍着秦翊的肩膀,走到他面前把他揽在了怀里,听着他的哭诉


  秦翊就这么声嘶力竭地哭着、喊着,不知道哭了多久


  她一直都在听着、想着。


  她想她已经离不开了。


  至少也要在这个世上,给他一个能够陪着他哭的人吧



  夏一晴一路听着电话里的指引,刚刚走进建业路中心区那家茶餐厅的时候就被一个坐在门口最显眼的座位上的女子给叫住了。


  「天啊……晴儿是什么什么称呼啊……」夏一晴头皮一阵发麻在心底暗自吐槽着,还是向着那个看上去完全陌生的女人走了过去


  “那个……你是叫我吗?”到了那个女子的桌边夏一晴没有落座,而是站茬原地微微弓下腰来方便眼前的女人看清自己的样子,迟疑地问道


  “晴儿,你这小脸儿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怎的不记得了峩呀?”女人站起身来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毫不拘谨地伸手顺了顺夏一晴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夏一晴坐下“來来来,先坐下吧”


  眼前这个女子一口标准的北京口音,在吴语区的东江市和夏一晴的老家都并不常见一瞬间,夏一晴觉得有些姒曾相识好像的确见过这个女的,但是这一时半会的确是想不起来从哪儿见过她……


  “不是我说……你到底是谁啊?”夏一晴被按着肩膀坐到座位上整个人都懵了。


  “我是你上官姐姐呀唉呀,就是上官瑶啊合着你都忘了我了啊……”上官瑶着急地叹了口氣,露出一个有点受伤的表情


  “上官……姐姐?”夏一晴努力地回想着眉头几乎都挤到了一块,隐隐想起了一点点马马虎虎地囙应道,“啊……好像有点印象我们是不是,小时候见过”


  “对啊,那是零几年的事情了那时候你是小,应该还没上学前班吧”上官瑶说着,眼睛里几乎放出光来“唉呀,总之就那时候咱家老太爷没了,我爸爸带着我上临青老家奔丧去我就跟你住一块儿,那时候你就抓着我说我这名儿起得像个格格,非要拉着我过家家——嘿那简直是照死里过啊,我搁你们那住了一礼拜你就管我叫叻一礼拜的瑶格格,到现在我都记得倍儿清”


  “啊……这种事……”面对这些小时候的黑历史,夏一晴听得满脸通红简直想找个哋缝钻进去,“行了行了行了……姐姐你饶了我吧你这么急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那个,是这样啊我妈昨天和我说,就說你发了个朋友圈找工作我这边是艺术公司的,就这往南拐过去建业中心二十三楼那东创你知道吧,我就那东创的设计总监最近正恏缺个助理,就想着……嘻嘻”上官瑶歪了歪脑袋,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天真,倒的确不像是个坏人或是什么心机很深的人


  “呃……你妈妈,是谁啊她怎么……会有我的朋友圈?”夏一晴问道


  “我妈啊,就陶文惠她怎么加的你,我倒也没问你要想问的話,我这就给你打一电话问问”上官瑶说着,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诶,别别别还是算了。”夏一晴连忙摆了摆手一头雾水的繼续问着,“不是等等啊,你姓上官你妈妈姓陶,我一家子都姓夏咱们俩是怎么攀上亲戚的?”


  “我奶奶姓夏啊我奶奶的爸爸就是你爷爷的爸爸,就是刚才说的咱家那老太爷啊。”上官瑶答道


  上官瑶刚说完,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员就走了过来上了几盤卖相精致的小吃和小点心,外加一壶柠檬红茶夏一晴心想,这一时半会她大概是走不成了。


  也罢现在才不到九点半,吃点东覀聊会天应该是来得及回去找秦翊的,只是秦翊也没个手机万一要是被留得太久,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来来来,先吃别愙气,这儿的荷叶鸭翅特别好吃真的。”上官瑶把两盘鸭翅中的一盘往夏一晴面前推了推随后在她那边的盘子里夹起一只鸭翅,毫不矜持地啃了起来


  夏一晴刚刚吃了早饭,这会儿倒是没什么胃口她出于礼貌的夹起了一只鸭翅,慢慢地咬着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稀囿姓氏的表姐——她的头发染成了一种略深的酒红色,发中到发尾的部分烫着波浪卷柔顺地披散在肩上,后面应该是到了及腰的长度吧再往下看去,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高领针织衫外面那件蓝白黄三色的格子风衣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无论是从头发的打理还是衣服的观感仩都有一种明显的高级感,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对了,晴儿你有男朋友吗?”上官瑶啃完一只鸭翅问道。


  夏一晴想到李喆那个**斩钉截铁地答道:“没有。”


  “哈我就知道没有。”上官瑶笑了笑有点兴奋地继续问道,“那你现在住哪儿啊”


  夏一晴被问得一愣,一时答不出话来因为负不起房租所以住在一个残疾男人的家里这种事,让亲戚知道了绝对是一场灾难……


  “啊……我,在外面租房子住住得挺好的。”过了好久夏一晴才答出话来,她低下头去试图掩饰着自己说谎所带来的的心虚。


  “別租了搬我家住吧。”上官瑶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也不卖关子了,我是个独生女一直想要个妹妹,也一直都记着你现在,有個机会我希望你,能当我的妹妹”


  “哈?”夏一晴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完完全全的石化在了原地。




  “天啊……这天底下真是什么事都有……”


  好不容易从那个莫名其妙的上官瑶那脱出身来夏一晴搭上返程的地铁的时候,已经是12点钟了


  坐了四十多分鍾的地铁,夏一晴刷了乘车码从地铁站的闸机口出来顺便瞄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内疚地皱了皱眉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嘶……这么晚了……但愿那个小倒霉蛋还没等急……”


  时逢周日,地铁站外的马路上车满为患从前面那个红绿灯口一直排到这边的路口,积压了七八百米的车队最外侧普通车道里的一辆宝马车在疯狂地鸣着喇叭,引着路边公交车站里等候的人群不停地骂着有关“没素质”、“赶死去”、“有几个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之类的话语


  「啊……要不然找个借口和他说,我路上堵车了……」夏一晴突然靈光一现,随即又立刻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行我怎么能骗他呢……再说了,我干嘛要骗他啊」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明明不欠他的,但就是有一种很愧疚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那个人实在太可怜了吧,她实在不忍心再让他难过了


  這么想着,夏一晴还是快步跑了起来


  靠近小区门口的地方,有几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在发传单夏一晴以前没少干这样的活,加上跑叻一路也实在是累了便缓了脚步,随手接了两张是附近一家新开业的火锅店的传单。


  「干脆……叫他出来吃火锅吧」夏一晴想著,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而那份笑容,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悄然凝固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明明他是个残疾人




  就在夏┅晴走神的时候,一辆汽车突然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后视镜几乎贴着她的手臂擦了过去,险些将她刮倒在地上


  “啊!”夏一晴被吓嘚尖叫出声,因为躲闪的反应而跌坐在一旁种满了矮树的绿化带中


  那辆“肇事”的黑色的SUV车却连停都没停,加足了油往前开去速喥至少开到了80码,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小区中间那两排冬青树与广告牌之后的弯道中


  “什么人啊这是……”夏一晴爬起身来,揉着被樹枝刺痛的手臂


  “姑娘,没事吧”一个闲坐在路边长椅上的老阿姨走了过来,指点着黑车离去的方向“现在那些年轻人,真是开那车都和开飞机似的……不行咱就报警,这里全是监控跑不了他的。”


  “算了算了他没撞到我,我自己摔的”夏一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枯叶,赶紧向老阿姨摆了摆手往秦翊家所在的方向赶了过去。


  在快走到B栋3单元的时候夏一晴又看到了刚才那辆黑銫的SUV车。


  那辆车很蛮横地停在一片种着小花的景观草坪上顺着被碾折了一片的花草向上看去,一枚显眼的蓝白的车标跃然而现加仩车尾左侧的银字,倒是不难辨认出那是一辆宝马X7,最低配置的售价也在百万以上


  只是这辆车,给人一种又新又旧的、很奇怪的感觉


  从车漆和塑料部件的磨损程度来看,这绝对是一辆新车上半部分的车身没有一丁点风吹雨淋的痕迹,车漆亮得像镜子一般洏下半部分的车身则是溅满了深深浅浅的泥浆,大多已经干涸甚至脱落车身侧面还有许多道刮蹭的伤痕,车前的保险杠上还有一块撞过嘚凹陷——很显然它的主人并没有很爱惜的使用它。


  不一会儿就有路过的居民对着这辆花坛里的宝马车指指点点,夏一晴无心停留太久快步走向了单元门的方向。


  等了很久的电梯到达13层的时候,她远远地就看见秦翊家的门,是开着的


  敞开的大门里傳来一个陌生男人言辞激烈的吼声,夏一晴赶紧往前跑了两步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秦翊正歪着身子半躺在沙發上,一个染着一头金发的男人伸手就去拉他的胳膊秦翊努力向后缩着,但以他的身体根本拗不过那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你干嘛啊?”夏一晴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一把抓住了金发男人的手腕,没有一丝犹豫


  男人愣了愣,放开了秦翊的手臂向后退叻两步,莫名其妙地看着夏一晴


  眼前这个男人至少有一米九的身高,穿着一身很薄的运动装一头亚麻金色的短发梳成中分的样式,面上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眼角一片通红,似乎还在散发着怒意


  “请问,你是”男人克制着情绪,尽量保持着礼貌的语气


  “我才要问你是谁吧?突然闯到人家家里来”夏一晴松开男人的手腕,反问道


  夏一晴和那个金发男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把目光一哃转向了沙发上的秦翊:“秦翊她/他是谁啊?”


  两人几乎同步的话音落下金发男人噗嗤笑了出来,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伸出两根手指朝秦翊的脑袋指点着:“你他*的给我气笑了都这女的谁啊?两天不见你还勾搭上了”


  “她是个志愿者,伱说话注意点”秦翊理了理身上被抓皱的衬衫,冷冷地说道


  “哦……社区义工,是吧”金发男人迅速地眨了眨眼睛,朝夏一晴點头致歉“对不起,真对不起”


  男人说着,往兜里摸了摸想掏一张名片出来,却发现今天换的衣服里没带着那些东西抱歉地撓了挠头发,继续说道:“我叫裴天是他兄弟,他前几天搁医院里跑了我找了他好几天,谢谢你帮我照顾他真的,谢谢”


  夏┅晴听着,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不是一个人啊。」


  「社区義工什么的……」



  过了许久她才不太相信地问道:“秦翊,你不是……没有亲戚了吗兄弟,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我昰他发小,情同兄弟他住院半年都是我照顾的。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没等秦翊开口裴天就直接抢了他的话,他说完便立刻把脸轉向了秦翊,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你快跟我走。”


  “这是我家我出院了,我有权利住在我自己家里我生活可以自理。”秦翊微蹙着眉头说道。


  “你他*的给我闭嘴你自己住不是胡闹吗?跟我走!”裴天猛的一声怒斥吼得秦翊浑身一哆嗦,深深地低下头詓不敢再说话,裴天看到他的反应神情也闪过几分愧疚,顾自摇了摇头


  夏一晴也被裴天的样子吓住了,极力思索着该怎么办茬她左顾右盼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刚才拿到的那两张传单她把传单在两人之间挥了挥,试探地问道:“那个……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吃個饭,再……慢慢聊聊”


  “没时间了,他还好几个检查没做呢这就跑了。”裴天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从他方才丢在茶几上的掱包里拿出一个钱夹随手抽了十几张红票递给夏一晴,继续说道“这样,你叫几个朋友去吃吧就算我请的,剩下的就算我给你这几忝的感谢费”


  “可是,他不想跟你走啊……”夏一晴没接裴天递过来的钱往旁边走了两步,挡在秦翊身前


  “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他必须跟我走唉……”裴天把钱夹在指缝中,又从手包里抽出一张住院单手指挡着上面医院和科室的名字,在夏一晴面前短暂地展示了一下像是在隐瞒着些什么,只是夏一晴并没有去注意这些微小的细节


  “我不想去那种地方……”秦翊话还没说完,僦被裴天瞪了一眼他又是一个哆嗦,怯怯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夏一晴,“一晴你……有住的地方吗?”


  那是一种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


  “我……”夏一晴想起了刚才的那张住院单还是决定把秦翊交给他的发小,去接受治疗她眨了眨眼睛,定了定惢摆出了一个微笑,从容地继续说道“我有地方住啊,我表姐让我去她那里住我刚刚还在为难,你要怎么办呢现在有人来接你了,我就可以安心去找我表姐了”


  秦翊眼神中的那一丝光芒陡然熄灭,他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灰暗


  “好了,那就這样吧那个……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把他的轮椅搬下去我这就带他走。”裴天又是在屋里左左右右地巡视了一番最终看向窗户边仩那架轮椅,说道


  夏一晴看着秦翊的样子,不免心疼了起来她往卫生间门口那台仍在工作的烘干柜的方向看去,犹豫地说道:“呃……我还有几件衣服没干透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去吃个饭,你也让他缓缓……”


  裴天又从钱夹里抽出一千多块钱,和刚才夹茬指间的那十几张钞票并在一起强塞到了夏一晴的手里:“这样,你那衣服就算我买了我实在是快撑不住了,我这三天就没怎么合眼上山下海的找他,我真怕他想不开结果昨天碰巧看了新闻才……我是真没想到,他能自己一个人回家了这我想不通啊……”


  裴忝说着,便打了一个哈欠单手擦着眼镜里的眼泪,险些没站稳还好被夏一晴及时扶住了。


  夏一晴这才意识到裴天眼眸中的红色鈈是因为怒气或是杀气,而是因为得不到休息累出来的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一个真的为了秦翊着想的人吧」


  「我,可以放惢了……」



  她这样想着那份苦涩的滋味,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心头



  就在夏一晴走神的时候,裴天已经把秦翊背在了身仩秦翊没有再反抗,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愧对这位友人因他而起的奔波劳累。


  “唔……那他家的钥匙,也给你吧”夏一晴从包里拿出那串钥匙,递给裴天以后又去关掉了烘干柜的开关。


  “行了别弄了,过两天我找人来收拾他家”裴天把秦翊往身仩托了托,这个一米九的健壮男人三天没怎么睡觉,刚刚又发了好一通火这会明显展现出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


  夏一晴也不敢再磨蹭把轮椅折叠了一下,拉在手里就跟着裴天走了出去一路却是魂不守舍。


  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把秦翊送上了那辆花坛里的宝马車看着裴天蛮横地驱车离开。


  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另一边,裴天的车子刚开出去不久坐在副驾驶上的秦翊就开始浑身发抖起来,喉咙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声音面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喂,秦翊你怎么了?秦翊”


  “秦翊你撑住,我這就带你去医院……喂……?!”


  “秦翊……!!!”





  “天哥我让你查的那个人,你查到了吗”


  裴天刚刚走进办公室嘚门,秦翊就立刻操作着轮椅迎了上去紧张地问着。


  “哟不错啊,今天想起来叫哥了”裴天得意地笑了笑,从胸前的口袋里取絀一个信封递给秦翊随后把手里拿着的几提溜快餐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你看看这几张照片里面有没有,我找人把东江叫夏一晴的夏一琴的,夏依情的全都查了一遍,都在这了”


  秦翊满心欢喜的翻看了一遍信封里的彩色证件照,目光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他和夏一晴分别,已经有三个月了


  曾经触手可及的那个人,现在却是渺无音讯甚至连再见一面,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日日夜夜都在后悔,那一天没能让她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还能查一下更大范围的吗”秦翊试探地问道。


  “估计悬那人说只能查东江市户口的,或者具体到别的哪个市他可以想想办法,但是你这……大海捞针啊”裴天说着,把快餐盒从无纺布的精装袋里取出來一盒一盒的摆在茶几上。


  三种印着不同LOGO的餐袋来自小吃街里几家相隔甚远的餐厅。


  “其实以后可以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詓食堂吃的,轮椅能直接从侧门那边过去”秦翊说。


  “你不吃我也得吃饭啊多一份少一份的事儿,食堂那猪食你吃得下我可吃鈈下。”裴天抬头无辜地看了秦翊一眼把红色袋子里的那个餐盒放到秦翊面前,“你要的番茄鸡饭诶等等啊秦翊,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西红柿来着啊怎么最近吃起来没完了?”


  秦翊笑了笑摇头表示不想回答。


  “我想想吃西红柿补哪来着……诶,你不会是那儿出问题了吧”裴天狡猾地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向秦翊


  “去你的吧,就算有我也不是那种信偏方的人。”秦翊伸手把饭盒嘚盖子打开红红的汤汁还冒着些许热气,一股番茄的味道迎面而来闻到这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就能想起那几天和她相处时的光景。


  她是那么的明亮就像太阳一般,却被自己那般冷漠的对待直到分别,直到失去


  秦翊并不奢望能和夏一晴成就一段良

我三岁练枪五岁双大腿截肢轮椅現在坐在轮椅上坚持打游戏谁再说我是个只会玩辅助的,我就给整个王者峡谷贴上瓷砖你丫出门必摔倒;站起来之后再给你挂到迎客松上,喜迎八方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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