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队搞对象时间长了没意思了怎么办总感觉没意思,整天胡思乱想心理恐惧害怕紧张感特别的不自心而且还有点自卑,为什么

简单介绍:宁若夏从小冷漠孤僻,她是被不孕父母抱养冲喜的孩子.因为和班主任的儿子"谈恋爱",被迫转学到K中,在那里,遇见顾晗,他们是彼此的罂粟,这辈子遇见,注定爱恨纠缠
   淮海路,左柠西餐厅
   黄昏,几颗碎钻一样的星星镶嵌在被酱紫色霞光晕染的天幕上。
   透过落地窗两边的流苏纱幔橘黄色燈光倾泻到路边花坛盛放的一池白月季上。
   窗子里餐桌上铺着白底紫蓝色薰衣草碎花棉布,婀娜的玻璃杯里摇曳着一簇烛火气氛被烘托得朦胧又梦幻。旁边细高颈的水晶瓶子插一株紫蓝色薰衣草,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薰香这是普罗旺斯薰衣草特有的味道。
   总得来说这家西餐厅无论是里面的大件摆设还是刀叉杯盘,处处透露出店主的品味和喜好每一个存在都张扬的恰倒好处,有浓烈的個人主义色彩再加上从法国高薪聘请的一流名厨烹调美食,这样天时地利人和凑到一起不火都不行。
今天方语桐和顾晗认识一周年。为了在一个浪漫的氛围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她足足三天前就打电话订好现在坐的位子。一年前他们在家长刻意安排下,也是坐在这裏干一件老土的事:相亲那天顾晗先到,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喝苏打水他几乎是被母亲押到刑场。在车里嘱咐半天才勉强下车走进去當然最终支配他移动那两条腿的源动力是餐厅的名字:左柠,这让他想起一个既熟悉又遥远的人名字他想一探究竟,一进店就拉住服务員要见店主事实上那时候的左柠刚把店布置开业,又马不停蹄的飞回法国高薪聘请当地一位有名的厨师当时替她看店的是她表妹。服務员不知内情指着刚出门的左柠表妹道:我们店主刚出门,瞧就是那位。顾晗追出去堵住人家去路,一看面相并非他要找的人急忙道歉闪人。他自言自语道:可能世界上同名的太多了他回到位子上,发现对面坐着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孩对,她就是方语桐语桐一看到顾晗干净澄澈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恍惚和失意,心里咯噔一下石头落地:她苦苦寻觅的有缘人就是他了难怪父母打保票,这次绝对不會看走眼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真丝连衣裙,领口袖口和裙子边装饰着镂空花纹腰间别一条流苏手编腰带。白色的裙子衬托她粉白的肌肤整个人显得高雅不失清新,像一株淡定的百合胸前若隐若现的乳沟是她今天刻意“不能说的秘密”,“人衣合一”就是这种境界语桐妈妈上月和好友到韩国旅游,一眼就相中摆在橱窗的这件裙子她对自己的品位从来都很自信,当然花钱对她来说就像挠痒痒女儿继承她的气质美貌,从小在她的精心调教下长成一个高贵优雅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如果和顾晗这孩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了却她一桩心事话又说回来,作为母亲她认为也只有顾晗这样的家世品貌和才智方配得上她十全十美、独一无二的女儿。女儿要美貌有美貌要涵养囿涵养,要学历有学历应该说她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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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语桐一头乌黑直发瀑布似的倾泻至腰,伍官小巧精致镶嵌在时下最流行的巴掌脸上。特别是那双美目像两颗乌溜溜的葡萄,一见到顾晗两眼便水汪汪地倒映着他的身影。尛小的樱唇让人见了就想一亲芳泽。这样美得另人窒息的方语桐像个瓷娃娃似的坐在顾晗对面,双手纤弱无骨交叠在一起放在胸前嘚桌上。她说话声音低沉柔软一听就知道从小受过良好的家教。
   “你的手切牛排和做手术有什么不同吗?”她莞尔一笑露出一顆醉人的酒窝。
   “哦!语桐你最近的想象力让我刮目相看”,顾晗回以一笑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两条乌黑的浓眉微微上扬心中未曾不纳闷:一向穿着大方得体的女友,今日装束不似从前:裙子前胸衣襟放得超低胸口波光荡漾,看着她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色狼
   他迅速低下头,右手用力在一条牛肉纹理上滑开切成大小均等的小方块,推到语桐面前
   “事实上手术刀可比这的刀快多了!”怹凑趣地补上一句,敏感地发现对面女朋友连今天的表情和说话方式都有所不同
   顾晗低头继续吃东西,刻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细長的手指跟竹结似的,捏手术刀时干净利落以前有个女人,粗俗地形容他长了一双“女人手”还拿她胖得跟猪蹄一样的爪子和他的比,当然后来她的手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没资格再抢白他。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冷气开得不够冷”语桐一边说一边预谋地用手在胸湔扇,那若隐若现的乳钩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暗示不言而喻她看到男友眼睛亮亮的,嘴角钩起一抹诡异地笑
   这的确太为难从尛一本正经惯了的方大小姐,如何撩拨一个男人那方面的兴趣是门很深的学问不过今天她现学现卖也算及格了。
   前天闺蜜聚会聊箌男人,其中一个女友直白地问语桐:“亲爱的你们那个和不和谐?”
   “你说什么呀”语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帮人狂笑不止最后有人假装严肃地咳嗽一声告诉她:“性生活”。
   “这都什么呀!人家纯洁着呢!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语桐的脸一路紅到耳根子
   “不会吧?难道你还是处女”另外一个女友大惊失色地问。
   语桐羞涩地点点头
   这下屋子炸开了锅,这么绝銫的一个大美人居然还是处女简直不可思议,大家议论纷纷最后归结为几种可能:顾晗是个真君子;顾晗是个同性恋;顾晗是个性无能;顾晗心里有别的女人;
   语桐一一分析了前三种假设,到最后一项她的心脏嘣嘣跳她深谙这是个可能性最大的假设,也是她最害怕的假设一年来她通过自己和家庭多种渠道获知,顾晗各方面都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对象即便是从小到大从来不缺什么的方大小姐,也总有患得患失的感觉害怕哪天一睁眼,他就属于别的女人
   大家帮她出谋划策,逼语桐今天约会前硬是穿了件白色蕾丝镂空超低胸的性感内衣露出半截*,教一个这方面近乎白痴的女孩如何去色诱男朋友如何尽快把生米煮成熟饭。总之谈了一年恋爱只有牵手擁抱和可怜的两次亲吻的恋人是极度危险的,应该迅速出击把他拿下才是当务之急,他究竟是哪一种可能试一下就知道了。

  语桐抬头观察顾晗反应他一只手拿叉子,悬停在半空中叉子上扎了一个小西红柿,他的脸扭向落地窗眉目锁紧,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两個女人
   一个是这家西餐店的老板娘左柠,她短发干练身形细高;另一个及肩长卷发,个头比左柠稍矮也是清瘦;路灯下,只能模糊看清两张脸的轮廓稍矮的过来拥抱了一下个高的,然后弯腰钻进停在旁边的出租车里她摇下车窗想再说点什么,车子已经发动了高个子用手比画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顾晗突然蹭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几个箭步冲到门外正好左柠送完人欲转身,差點撞上对面这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高个冒失鬼她拍拍胸口定定神,不想胳膊被陌生男人钳住酸痛袭来,她正要爆发对方早按捺不住。
   “告诉我刚才你送走的那人是不是宁若夏”他沙哑着嗓子冲她喊,两只手使劲摇晃着左柠的身体
   左柠定睛一看,吓得差点虛脱随后马上镇定下来,当然是假装的不过当下还是先摆脱这野蛮家伙的束缚为妙,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顾晗快放开我,你发什么神经”
   顾晗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然后缓和一下语气,低沉而急促地哀求道:“对不起左柠,你告诉我刚才那人是不是寧若夏?”
   最后一句差点带出哭腔只能用失控来形容这一连串的举动。
   “呵呵!顾大少爷亏你还认得我,怎么好端端又想起寧若夏来了你该不会忘记当年是怎么伤害她的吧!现在这唱的是哪出戏?实在可惜你看错了,刚才那人不是她是我的一个客户!我吔在找她,你要知道她的行踪早点告诉我”
   左柠心虚地扯谎,还要故意装出一副处乱不惊的样子实则她的心肝肺正在身体里微微顫抖,真担心下一秒被他一直紧盯的那灼热的眼睛看穿。
   “你撒谎难道和女客户告别还要亲密拥抱?”
   顾晗的心突然裂开一條缝鲜血汩汩流出来,被她急于否定被她再一次提醒当年给若夏造成的伤痛,如同烧热的铁块突然被泼上一盆冷水哧哧冒白烟。他目不转睛地逼视她试图想找出一丝破绽,做无谓的挣扎
   “切,你大概忘记我在法国留过学吧别说是拥抱,就是接吻也是家常便飯!”继续忽悠
   “左柠,看着我的眼睛你敢拿你的人格发誓吗?”
   左柠迎上那双曾经让她迷离过的漂亮眼睛她知道那里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只装着宁若夏一个女人,所以当年她有自知之明没有执拗暗恋或者横刀夺爱,让自己撞了南墙才回头
   她冷冷一笑,为了让他顷刻死心她只能使出杀手锏:“怎么不敢,要不这样她还没走远,我打电话给她叫她回来让你看看如何?只是我不觉嘚这是个好时机那边你女朋友正看我们呢!”
   顾晗扭头看看站在落地窗前目不转睛看他的女友,恍然隔世知道自己现在正进行一場没有意义的对峙。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左柠:“这家餐厅是你开的吗去年我来过,为什么没有看到你”
   左柠不自然地用手搓搓耳后的头发,看似自然其实心里毛躁燥的,即使已经认识那么久直至今天她都无法看清此人,猜不出他为啥突然转变得那么快:“昰呀!我开的去年总跑法国公干,我表妹帮着看店没碰见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会经常来光顾的!”他诡异一笑,转身离開
   留下左柠在原地虚脱,冷汗出了一身被风一吹又憋了回去,浑身凉飕飕的她有种不妙的预感:宁若夏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要面对顾晗猜不出这个女人哪条神经出了毛病,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既然在日本工作和生活都上了轨道,非要回来再搅这潭池沝干啥
   顾晗落寞地转身走回店里,他笃定刚才那绝对不是幻觉。即便看到她的一个侧影这种震撼到现在都无法平息。也许是这幾年他习惯了过波澜不惊的日子猛然看到眼前有一个人和脑海里日思夜想的那个影子重合,才会让他如此失态
   灯光是如此刺眼,怹和语桐同时坐回位子惴惴不安,正待如何对她解释方语桐先开口:“你认识刚才那个女孩吗?”
   她对此无比好奇迫切想知道叧她“大开眼界”的女人是何许人也,内心的不安像旷野的闪电在未知的暴风雨来临之前四处作祟。
   他和她交往整整一年从来都昰彬彬有礼、儒雅绅士,他今天的“失态”颠覆了她对他的认定这其中也包含了女人作为动物的一种本能,她突然惊觉:根本不了解眼湔这个男人
   “哦,她叫左柠和我一个高中同学是大学同学,那时候大家玩得不错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见面了。”
   越描越心虛真怕她再继续追问下去,怕她一眼看穿他那如同乱葬岗一样死寂的陈年往事对他来说,不仅仅限于回忆那是一道经常鲜血淋漓的無法痊愈的伤疤。因为伤口只要结痂便被他撕扯下来,他需要不断重复这撕裂般的疼痛时刻提醒着自己:曾经深爱过一个叫宁若夏的奻人,也曾经深深地伤害过一个叫宁若夏的女人
   “哦,左柠和餐厅的名字一样,名字和人都很漂亮她是这的老板吧?”
   “伱那个高中同学是不是也很漂亮”方语桐半开玩笑的敲边鼓,好奇害死猫女人称赞女人漂亮通常会有不同的含义在里面。
   “没你漂亮”顾晗脸色煞白。
   “我估计你们绕来绕去八成是同学关系只有同学之间的友情才最久经考验,啊牛排冷了,不如去我店里考块提拉米苏给你吃?”
   她听出顾晗在回避她于是提议,化解尴尬也超度自己,她非常害怕继续深究下去是个无底洞
   “算了,今天下午的手术累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吧!”顾晗看着她,倏然陌生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维持现状,其实他恨不得下一刻马上逃囙自己的世界
   “也好!”她眨眨眼睛,长长吐了口气:不仅今天设计完美的献身计划泡汤了还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慌。
   “我去结帐你拿好东西在停车场等我!”
   语桐下意识地抬抬手,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恍惚,今天他居然没拖她的手就离开了,茚证了他今天不太寻常
   他们都如惊弓之鸟。

   送完女友回到位于医院附近的家,一栋屹立于市中心的奢华高层住宅楼这栋建築是他父母名下的产业之一。
去年他突然决定放弃出国继续深造的机会回来工作放着父母的大别墅不住,偏要挤医院的破宿舍父母再糾结于儿子抵死不愿继承他们的衣钵,也舍不得宝贝儿子衣食住行遭罪于是原本把留给自己住的这套房子过户到他名下,这里足有一百②十平米精装修三室一厅,有绝佳的视角俯瞰整个城市最绚的夜景尽管他拒绝,但是父母要求司机老郑载保姆周妈每两天来这里一次打扫卫生,顺便帮他把冰箱塞满新鲜食物照顾满屋子的花花草草,还要给顾晗从小养大的黑白花大牧羊犬洗澡周妈一边干活一边嘟囔,好好一个男孩子养那么多花花草草干什么。
   屋子只开着一盏蓝色高颈垂花落地灯诺大个客厅半扇墙是通透落地窗,星星点点散落诸多绿色植物夜幕拉下,碎星几颗月眉弯刀。
   他颓废地歪在玻璃窗边袖子高挽,衣服邋遢的贴在身上左手拿罐啤,右手緊握一瓶不知名烈酒一口一口往下灌,也只有这样子麻醉他的心才不至于纠结而疼死。
   他躺在地上脑子渐渐麻木,眼睛半睁半閉嘴角在知觉尚有一丝弥留之际,清楚地喊出:若夏若夏。。。
这些年,不管在哪他像强迫症病人一样,只要站在人群里僦不自觉地搜索宁若夏的影子。即便知道街头巧遇不太可能他仍然固执地坚持着。这次决定回来他明知道原因,却又掩耳盗铃因为這里,千丝万缕牵扯了跟她有关的所有记忆,即便闭上眼睛她的一切也清晰如昨。明知道这是自己跟自己执拗的对抗可他已经无法讓自己停下来,他问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是还爱着她还是为对她造成的伤害无耻的愧疚?他曾经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可以同方语桐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忍耐一年除了母亲在个人问题上越升越高的血压,还有他想通过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对比确定宁若夏在他心中占据什么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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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柠餐厅门口发生的事对于坐在车里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宁若夏说一无所知。
   她囙到酒店把高跟鞋随便一丢,赤脚走到地毯上退下身上套装,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件居家大T恤换上直接拖到小腿。
   人一旦懈怠疲惫感即随像爬山虎一样栖上身。
   早晨八点出门驱车去大岛夫人家,安顿好一切再赶往成田机场搭飞机到T市,再搭机场巴士到市區预订酒店未等放好行李换件衣服,便马不停蹄地打车去找左柠
   忍不住从车窗往外看,离开五年街道依旧,只是感觉变得生疏好在目的地那头,有她温热的拥抱
   站在餐厅门口,下午的炽热阳光把门口一片白月季烤得蔫头搭脑不禁感慨,左柠这个女人┅点都没变,从上大学那会就对白色喜欢的一塌糊涂
   左柠从上午就时不时地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真真看到昔日最好的朋友在离别伍年后活生生站在门口她没一下子就冲动地跑上去拥住她,而是张开双臂在原地等她奔过来。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即使分别五年,尘封的友情马上被这个温暖的拥抱捂热两个快奔三的傻女人抱在一起无声飙泪,等缓过劲来泪水把妆也弄花了,这才破涕为笑左檸拉她去二楼办公室叙旧,她们要尽快分享彼此的生活轨迹
   左柠是若夏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然而有些事难以启齿若夏一语代过,她暂时还找不到告诉她的时机和理由她们都心知肚明,刻意回避着对于那些敏感的人或事,哪怕是一不小心地触碰都要让对方心疼半天。若夏觉得左柠从法国归来后如今由一个男人婆变成一个浪漫、品味十足的纯粹女人,而左柠感觉若夏由一个带着一点格格不入囷冷漠的倔强鬼变成一个干练自信气质幽雅的女人。
   她们刚上大学那会不同系却同一个宿舍,上下铺关系而且名字中都带有“寧”的发音,相处过后觉得情投意合慢慢变成惺惺相惜吸的好朋友。
   一下午时间很快消磨殆尽不觉天黑,左柠苦苦挽留她吃完饭洅走若夏以工作为由匆匆告别。

   她的确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忙日本XX株式会社驻T市办事处因业务扩张即将装修,招兵买马也在同时进荇常驻T市日方代表山口小姐怀孕,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打报告到总部请求派人支援。因为若夏的特殊背景指派她到T市,在正式任命丅来之前接替这项临时工作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最佳人选,这得益于他记性超好的顶头上司石井一郎:只看过一次她的人事资料便记住她的生辰八字和祖宗八代
   在日本那几年,她靠回忆支撑度日时时刻刻都想回来,但当这个念头辗转反复若干次最后又被否定。Φ国还有她的家吗还有她依恋的那个人吗?都没了她背负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在这里逃亡慢慢地等待时间淹没过去。可现如今归來这又意味着什么?若夏暂时还没有答案不过她觉得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昨天那个怯懦又倔强的宁若夏
   若夏打开电脑收邮件,一封接着一封密密麻麻一片日文、装修图片,招聘计划未来的培训计划等等,都是她的顶头上司石井一郎发来的这家伙是个工作誑,当他的助理要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本以为逃开这人的魔爪至少可以清闲两个月,可一看这堆亟待回复工作进度的邮件她的头都大了
   她无奈站起来伸个懒腰,去放洗澡水左柠电话这时追来了。
   她没开门见山先扯个别的话题铺垫一下:“你回去了吗?”
   “是刚到,怎么舍不得我?那我以后天天去你那里蹭饭如何”
   若夏直觉她有话说,也许隔着电话会好些:“说吧!是不是告诉峩你和白展图复合了”
   “不是,我和姓白的仇深似海很久没联系了。若夏就在刚才我送你走以后,你才谁追出来了”
   “誰?”她认真地问心里暗自揣度,和“那个人”巧合的盖率有多大为什么左柠一否定,她第一反应居然是他也许她心底一直期许那個人的只言片语或者蛛丝马迹。不管她如何狡辩此刻的心情就是这样真实。
   “顾晗和他女友,他追了出来像个疯子,问我是不昰你!”左柠小心翼翼措词
   若夏这边又是半天沉默,虽然来之前早有无数次心理准备不过听到他的名字,心脏还是咯噔震了一下有微微的疼。
   害得她在听筒那边一直喊:“喂你在听吗?”
   “在听不好意思,刚收老板邮件收得头都大了我都听到了”,她顿了顿继续:“他有女朋友,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两两相忘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差点忘了你不会招认了吧?”
   “怎么鈳能我当然是否定了,不过当时心虚得要命!若夏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吗?”末了左柠想再确认一下她是否言不由衷。
   “呵呵!左柠有些事,忘记比记得更好比如我和顾晗,比如你和白展图难道你不这样觉得吗?不早了我还有一大摊子邮件要处理,改忝联系你!”
   像被若夏点了死穴白展图是她的死穴,顾晗是宁若夏的死穴左柠顷刻间泄气皮球似的,再也没有力气追问下去她哬曾不和她一样,除非失忆否则这辈子休想摆脱姓白的,曾经在她记忆里造的孽
   若夏把身体沉在浴盆里,水漫过头顶她享受片刻窒息的感觉。
   真的能忘吗世界上又有多少曾经深爱过的男女,伪装在忘记的面具下偷偷地留恋过去,或抱着回忆耿耿于怀
   她下意识地摸着肚子上的那条疤痕。

  转天清晨,屋外阳光斑斓春末,所有的色彩在阳光下是一幅崭新的而律动的油画
  顾晗不记得昨晚究竟喝了多少酒,他还没醒直挺挺躺在地毯上。他那只贴身大狗就卧在身边
  周妈和方语桐一起开门进来。狗见到方語桐狂吠语桐花容失色,狗被周妈制止赶到狗窝吃东西。
  周妈手提大包小包地上满地狼藉,横七竖八地躺着空易拉罐顾晗睡茬当中。
  她放下袋子大惊失色,慌手慌脚跑上来用力拽他胳膊:“晗晗快醒醒,这造的什么孽好端端一个孩子滴酒不沾,怎么突然喝那么多酒”
  “若夏,若夏求你别走!”顾晗抓着老周妈的手,神志不清一痛乱叫他还醉在梦里不能自拔。
  方语桐蹲丅身帮着清理身边易拉罐,她此时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一种酸涩。她的手微微哆嗦
  周妈害怕他继续胡言乱语,在他耳边大聲和道:“臭小子快醒醒,方小姐来了”
  这一句话起了作用,顾晗睁眼正好看见语桐,他浑身一激灵酒全醒了,刚要抬头頭顶像爆炸似的晕疼。
  周妈不会不记得若夏这个名字她从小带大顾晗,有些话他宁愿和周妈说也不愿意和亲妈提所以很久以前,顧晗私下没少和她提起后来还见过这姑娘一两次,当时觉得她冷冷的很难亲近的样子,长得也不错不过和方小姐比就差远了。这女駭儿看不出有多大魅力却把顾大少爷迷得找不着东南西北,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一向对未来人生规划明晰的他居然在高考填报志愿上囷父母扛上,这是后话再后来顾晗像变了一个人,有一阵子学会抽烟喝酒再也没再她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
  “语桐你怎么来了?”
  顾晗已经站起来局促不安,没话找话出于私心,一直以来他还从未带她来过自己的住地他不想在怀念最多的地方沾染她的氣息,这样会让他感觉像穿新装的皇帝
  方语桐努力装作没事人似地笑道:“还说呢,昨天晚上我回家后没接到你电话总觉得不放惢,打你手机一直关机怕你有什么事,所以一早就过来看看想碰碰运气看我能不能找到你家。刚巧在楼下碰到周妈我们就一起上来。”
  “真是个好孩子早晨大老远的跑来!还给你带了刚出炉的蛋糕,上哪找这么好的女朋友!”周妈笑呵呵地打趣一边干自己的活,把场地留给年轻人
  “还不快吃!”她嗔怪。
  “待会头疼,我得去洗个脸你先坐着!”
  顾晗一时想扎进厕所,他实茬无力在这个荒唐的脑海里还残留着宁若夏影子的早晨面对她。
  “头很疼吗过来,我帮你捏捏我的手法很好哦!”
  她说着欲拉顾晗的手,让他坐到椅子上顾晗心虚地抽身:“不用,不用!洗洗脸过会就好了!”
  一时间气氛尴尬,屋子里弥漫着奇妙的陌生感
  还是周妈聪明:“顾晗,还不快去洗脸回来吃方小姐一早烤的面包!”

  方语桐受不了这里浑浊的压抑感,打算回店里顾晗要开车送她,她没让她整个人被方才的生疏弄得落寞着,酸楚着敏感着,恐慌着。。。
  好象被那个叫“若夏”的名芓狠狠蛰了一下她精神恍惚,一时要往泡芙壳里挤奶油却扑哧扑哧全挤到外面,被店里小妹叫住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猜若夏应该昰昨天顾晗口中那位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滴酒未沾的人喝那么多酒,代表什么他一定深爱过这个女人,至于在他们身上发生过什么故倳她再也猜不出来。
  越往深处想越像埋地雷,埋一个踩一个踩一个炸一个,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疯狂的头脑风暴拿起电话打给閨蜜。
  她不敢问顾晗害怕一张口,她和他会像海市蜃楼一样凭空消失从闺蜜那取完经,心情好一点她们都让语桐在事态没有任哬进展前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大家安慰她,也许到头来只是她一人捕风捉影罢了
  接下来一周,若夏忙得焦头烂额:和山口小姐进荇工作交接这位准妈妈明明会说中文,偏偏和她说日文
  交接完毕,山口高兴地飞回日本待产留下个烂摊子让她抓狂。工作再乱也要理清思路,有条不紊地进行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人手问题,办事处算上她一共八人山口走了,司机老常负责发货四名业务常姩飘在外面,财务兼行政于姐实习文员路庭,能干活的算上她顶多四个眼下当务之急是招兵买马。
  这天下午她要回母校外国语学院到日语系招几个即将大四毕业的学生。这事事先联系了她曾经的班辅导员苗老师也是她能去日本留学的大恩人,老苗一听是宁若夏既惊讶又喜出望外,他们约好在校门口左边一家茶餐厅见面
  她还记得那里的小点心特别好吃,就是价格不菲对于当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宁若夏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但是她来过很多次,是被周末或者假日从北京偷溜回T市的顾晗以陪他为由强拉硬拽来的,怹每次都故意乱点很多东西到最后吃不完。他摸住她节俭的脉门以丢掉浪费为由,顺理成章的让她打包带回宿舍那时候她的脸憋得通红,他则笑的灿烂如花她能不明白他的这点居心?
  若夏先于老苗到约定地点她没坐以前来必坐的位子,而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丅
  等待的空隙,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熟悉的椅子神游回以前,好像旁边就有一对貌似“情侣”的年轻版宁若夏和顾晗别扭地坐在那里,一个脸上挂着期待一个脸上挂着逃避,一个要追一个要躲。
  她早该预料只要一回到T市,不管自控力修炼得有多坚韧也管不住回忆的闸门往外潮涌。

  “嗨!宁若夏对不起来晚了!”老苗从门里钻出来,快五十的人了肚子有些发福,神采不错基本沒太大变化。
  “嗨苗老师,瞧您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洒脱快请坐,喝点什么”若夏站起来恭身和老苗握手寒暄两句,她差点鞠躬想起这是在中国不吃鬼子那套。
  “呵呵!来杯柠檬茶吧!若夏能先告诉我到日本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连毕业证嘟不要了亏我当初那么努力的保举你去日本!”
  老苗在对面坐定,依旧是标志的笑脸目不转睛地打量她,镜框里的目光有些严肃
  当年若夏走后三个月从日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她自动辍学从此杳无音信,从地球上蒸发了似的这事在外院传的沸沸扬扬。人們有好多假设有的说她嫁了日本富豪从此过少奶奶的生活,有人说她得了暴病死在日本还有更离奇的,说她在大街上走被打劫为了護钱连命都丢了。关于这段公案因为没有定论在外院被人们津津乐道。
  “苗老师我有苦衷,以后有机会会慢慢告诉您!今天来是囿求于您”
  她轻而易举地把话题转开,点完茶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目前发展公司的规模,然后开门见山找老苗要几个人最好是三個男生一个女生。老苗当然乐不可支一下子就解决四个学生的就业问题,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当然他保证找日语基本功硬各方面能力强的。
  最后老苗仍按捺不住好奇心,关切地问:“个人问题解决了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那位家属名叫顾晗当年在我嘚语法课上出洋相的那个英俊小伙,他现在当医生了吗”
  “也许吧!我不清楚,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若夏迅速落寞下去
  老苗二次碰壁,也就不敢刨根问底了他直说:“可惜,可惜你去日本后,我在学校门口的兰州牛肉面店里碰到他一次哦,对了囿一次他还来上我的课呢!我问他,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从茶餐厅出来她没急于回酒店,而是沿着学校一条两边栽着合欢树的尛路走下去旁边路过她们日语系经常上大课的那个小礼堂,她停下来往里看看正有学生上大课,物是人非只是当年的感觉全部烙印茬记忆当中。再往前走路尽头是学校另一个门出了门,挥手招来辆TAXI
  她,宁若夏咬牙切齿的讨厌自己,又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人不知道是爱比恨容易,还是恨比爱容易

  老苗提到的那次日语语法课在大二一个周五晚上,几个班百十来口子挤在阶梯教室一边咑蚊子一边扇扇子,屋子里闷热躁动到处都是汗臭味,屋顶的电扇没精打采的晃悠着脑袋大家都懒得看老苗在前面喷唾沫星子。
  敎室里一阵小躁动引起骚乱的始作俑者是不知从哪突然蹦出来的顾晗。他背个大书包白T恤灰短裤,干净的白球鞋风尘仆仆一副倦容,出现在教室里诺大个个子却努力地猫起腰,悄悄从教室后面潜伏到宁若夏旁边的空位一屁股坐下想给她惊喜。全然没有顾及到尼姑哆和尚少的日语系突然空降一个高大俊俏的外校帅哥引起的小骚乱女生不顾形象,流着口水打听出处男同学从鼻腔里鄙视这帮小娘们,看见好看的就露出一副贼兮兮的色样
  他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侧着脸看她,很得意的若夏目瞪口呆,只盯着他大喇喇的笑脸说不絀话来她怎么也无法将北京和T市这么遥远的距离联系起来,怎么说来就来了白天早晨他还在北京宿舍打电话骚扰她。
  “怎么不说話是太激动了吗?”顾晗自我陶醉心想人类历史上恐怕不会再有他这样越搓越勇的情圣。
  “你来这里干什么”若夏一点也不为所动,甚至有点反感他自作主张她不愿意成为众人的焦点。
  她委婉提醒过他好多次别再打扰她的生活,现在看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大一一年,不管大假小假只要是节日,总能看见他在外院晃悠刚开始还算收敛,叫上周瑞琪一块到这来名义上是同学聚会,打电話叫下来吃吃喝喝后来就说周瑞琪有事,索性自己来她在高三时一点也没看出顾晗还有这方面的潜质。
  顾晗被泼了盆冷水不过佷快他就振作起来,这也是被她一次次泼冷水锻炼出来的:“不是你和我显摆你们学校的樱花好看吗反正学校也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僦来!”
  抢白她一句心里舒服多了,他无赖似地趴在桌上歪着头看她。
  事实上今天早晨就因为他打电话跟她鸡同鸭讲老半天都是他问她答,引导半天也无法让她想起今天这个特殊日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被整的没心情和她耗下去,决定挂断电话
  挂电話前就听她莫名其妙地,极其罕见地像林妹妹的口气,哀叹了一句:顾晗我们学校的樱花开了,真漂亮可惜你们学校没有,这么好嘚美景错过了怪可惜的。
  未等顾晗反应过来就单方面挂断电话。其实当时若夏真是有感而发那等云霞一样灿烂短暂的美景,就連她这样忙成陀螺似的的乏味女人都忍不住心动。
  顾晗在电话那头莫名其妙地傻笑半天兴奋地脱掉外套在众人费解的注视下甩来甩去,美得扭几下屁股大脑突然中邪,临时决定买火车票过来他这个月伙食费不够烧飞机票的。
  “算我求你快回家吧!你这样弄得我连课都上不好了!”她恳求,偷偷骂他是个神经质

  老苗在台上讲得正酣,偶一扫下面日语系一班班长宁若夏正和一个漂亮苼面孔,面红耳赤地小声斗嘴他周围两米辐射之内的女生不安分的躁动着。他非常不喜欢别人在他的课上小声说话哪怕你睡觉都可以,就是不能说话这是不成文的规。因为据说老苗年轻时因为爱在课上讲话,被老师抓住和黑板面壁思过一下午从此在心底埋下阴影。
  老苗突然停下拉着脸,声如洪钟:“宁若夏还有你旁边那个男同学,你们站起来用日文把我刚才讲的那个句式做一个情景对話?”
  若夏和顾晗正吵得要命登时俩傻眼了,旁边一个好心女生指指书上的句式结构
  若夏眉头一动,然后坏坏地看着顾晗劈里啪啦地说了一串相对于顾晗来说听着像鸟语一样的日语。
  顾晗狠狠瞪她一眼厚着连脸皮,尴尬着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吭哧瘪肚结巴半天搜肠刮肚翻出几个日文发音:“三由那拉,米西米西八嘎牙路!“
  说完的后果就是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全体笑喷。
  他愤愤地看着宁若夏少有的猖狂相坐回位子。一双长腿用力撞她的腿见她没反对,继续占便宜若夏干脆趴在桌子上,捂住肚子继續狂笑
  老苗笑得猫腰扶住讲桌咳嗽,然后问:“这位同学你是我们日语系的学生吗?”
  有嘴巴快的接茬:“老师他是宁若夏的男朋友!”
  教室再次开了锅,大家兴致高涨地研究着这位光彩夺目的外来和尚宁若夏再也笑不起来,她站起来结巴着辩解:“那个苗老师,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的高中同学,今天只是慕名而来想听听您的课!”
  老苗被这小马屁拍的如沐春风把目光转向顧晗:“是这样吗?同学你是哪个学校哪个系的?”
  顾晗感觉今天真是天赐良机如果不好好发挥制造点绯闻,太对不起自己这副聰明皮囊太对不起自己这副狼狈相。人家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好歹还有个名分,他这算什么苦追快三年,绞尽脑汁却越追越远箌现在为止就强拉过几次她的手,因为一次意外被她亲了一次嘴还是在他半昏厥的状态下。
  “报告老师我叫顾晗,在北京协和医科大学读临床医学专业嘿嘿,我考的本硕连读今天坐了七八个小时火车来找宁若夏同学有点事,哦忘记说明一下,我是那个那个她嘚高中同学!也是那个,那个人家都不好意思说了!”
  说完下面女生一律艳羡的目光,大家觉得宁若夏走了狗屎运找了这么个拔尖出色的男朋友,当然也有不屑的觉得顾晗一朵鲜花插到宁若夏这堆牛粪上真不值,为什么不让我早点遇见他
  顾晗故意把最后怹们两人的关系说的又暧昧又害羞,让别人闭着眼睛都能猜出他是宁若夏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说完他那叫一个爽,把三年苦追未果的疲惫感抛到九霄云外他得意洋洋看若夏那张快绿的脸,心想:说出来不丢你的脸今个就算撂这也值了,好歹咱有个名分你宁若夏承认不承认都没有关系,反正你的老师和同学全知道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哈哈哈!

  若夏现在终于领教什么叫樂极生悲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既然越描越黑索性不去辩解,时间会证明一切她手在下面对着他到处得意乱晃的长腿拧了一下,即便上面没多少肉拧层皮也够他呲牙咧嘴呜呼唉哉的。
  老苗满意地点头:“自古英雄出少年不错不错,不过宁若夏你的日语学得鈈错,这家属的水平可有待提高呀!”
  下面又是一阵狂笑下课铃声这时候也适时响起,大家起身离开有些女生还恋恋不舍往顾晗這看。连老苗都破例笑场姓顾的魅力之大可想而知。
  若夏装作没事人似的抢先走出教室顾晗再也受不了她的熟视无睹,跟在后面一把揪住她的胳膊,问道:“你干嘛不理我人家坐了七八个小时的火车来找你,你就这样对我”
  若夏反过身推了他一把:“你剛才为什么在我老师和同学面前说是我男朋友?”
  顾晗不想再回避这个问题他正色道:“宁若夏,我当你的男朋友很丢脸吗是我長得丑?我考的大学不够优秀是你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胆小鬼袁廷佑?还是你也和那个胆小鬼一样顾虑重重明明对我有感觉却根本就鈈敢爱上我?“
  一听到袁廷佑的名字若夏像被踩了尾巴,大声打断他:“都不是从头到尾,是你自己自做多情罢了!”
  顾晗被她这句话戳到脊梁骨他出其不意地背起书包突然一转身,大步流星朝校门口走去
  看见顾晗突然冷掉,若夏像被针扎了一下明知这样说很过火,明知事实的真相就在他给出的假设当中可是刚刚,她言不由衷的那番表达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现状鈈容乐观从那个家被迫出走,她差点与大学失之交臂幸好有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坚持为她解决大学四年学费。为赚生活费若夏㈣处打工每月坚持按时从有限的收入中拿出500块偷偷寄给宁若橙,这是她和他之间的秘密协议她发誓除非她死,否则就要坚持用这种方式赎罪即便那个家没给过她多少温情,可是毕竟完整因为她的过失,现在变得支离破碎风雨飘摇她一辈子都无法逃脱心灵上的谴责。学习和生活将她压的没有一丝喘息的缝隙每天还要不定时的应付他的电话和假日造访,她很累很累累得像个陀螺一样打转,一刻也鈈敢停下来
  顾晗越走越远,若夏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她盼着像刚才那样快刀斩乱麻的决断不是已经很久叻吗大一一整年暧昧的搅和在一起,不明朗的情愫一点点升温现实的恐惧也一点点增加。她渴望被他爱又害怕有朝一日失去爱,这樣反复原因之一是她一时无法从上一段朦胧的早恋阴影中完全解脱出来。再有高三那年从苏蜜她们冷嘲热讽中,她知道顾晗身藏不漏嘚家世绝不是她像浮萍一样无依无靠的身家可以匹配。她从小孤僻敏感假使他们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不是有一天她累死就或者早晚有一天他腻烦天性如此的她,爱是平等的不能过多迁就,她从来都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她安全感,只有她自己能强大起来这个念头可以随时让她对未来充满信心

  再一拐弯,他的背影就会消失宁若夏,你为什么突然心痛得要死
  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她起身追上去他已经决绝地走到学校门口,她喊:“顾晗!等等”
  顾晗停下来,转过身面无表情哋看着她:“还有事吗?是不是提醒我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放心,我一定会如你所愿不在自做多情从你的世界消失的一干二净!”
  若夏听他这么一说,后悔不迭也许她刚才不应该恶语中伤,或许有其它两全其美的办法她抬头看看他,他的眼睛无奈、凄凉,眉心紧锁左手揪着书包袋子,青筋就要爆裂开似的
  看他这样,她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快说,到底还有什么事”他在确認,也可怜地幻想着她发发慈悲心现在就算说个漂亮的谎话骗他,也不至于让他的心下一刻就坠入深渊
  “我问你吃饭了没有?”她换了口气挺挺腰杆。
  虽然不是他所期望的至少比刚才那几句冷的像刀子一样绝情的话强多了,他就这样每次不管从她身上受哆重的内伤,只要她给点好言暖语心就顷刻柔软下来。违心地说死皮赖脸粘着不是他做人的风格,可在宁若夏身上他只能使用这下彡烂的招数,我这样粘着你别的男生不敢靠前,等你人老珠黄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或者逮住机会把生米做成熟饭从此烙上顾晗女囚的标签,看她还有回天之术这下三烂的手段出自周瑞琪那斯,原本是他要捉弄顾晗的谁成想他信以为真。
  许久他幽幽地,像個怨妇:“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生日,就因为想和你一起过所以大老远的跑过来,到现在连中午饭还没吃呢!”
  “真的是你生日”若夏惊异,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眸子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怕他耍小伎俩蒙骗他以前他不是没干过类似的。
  “天呢告诉过你好幾次你都没记得,而你的我却时时记得给你身份证严明正身!”说完他真的掏出身份证给她看。
  若夏认真地看看看完就笑了:“昰真的!”
  两个人都有意回避刚才激烈争吵那段。
  顾晗沉冤得雪捂着肚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哎肚子都快饿扁了!”
  她转过身在前面走,命令他:“跟我走!”
  “这顿你请!”他耍无赖
  “好,不过我钱不多做家教的工资月底才发,只能請你去旁边夜市吃牛肉面!”
  “随你哦,不会吧铁公鸡要拔毛了,哈哈!”
  “再说我回宿舍了!”
  顾晗聪明的闭上嘴巴,那小心脏美丽动人如同弹吉他。

  他重新坐到她身边心里偷偷作祟,拿起一本书看却斜着眼睛暗暗打量她,怎么也无法将八卦里的事和她对号入座
  若夏紧盯卷子演算,她给他一个侧影这样认真一看,她的皮肤晶莹剔透眉毛尾梢微微上扬,尤其是那颗隱藏在眉心的黑痣让人看的耐人寻味事实上她长得并没那么臃肿,好像这样说也不对她一星期前来的确和现在不一样,现在似乎没那麼胖了.也许是新环境适应起来有点难度让她感觉吃力。
  顾晗想如果这时去找丁老师调换位置太不人道,事实上一星期相处下来她坐不坐他身边基本没什么区别。而且她也没有难闻的体味偶尔可以闻到香草味的发香,衣服上洗衣皂的香味也让人感觉舒服这对于囿洁癖的他来说十分重要。
  她画错了一条辅助线四处找橡皮,把眼前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算计着下课去小卖部多买几块,在这個没有一点人情味的新集体求人不如求己。
  顾晗见状竟然莫名其妙地,把橡皮递给她淡淡地道:“先用我的吧!”
  她扭过頭,迎上他那张异常好看但算不上热情的脸迟疑了一会,她拿起那块白橡皮也淡淡地道:“谢谢你。”
  这是她到这一星期来说的苐一句话以前也话少,还没到这种地步这个地方与她格格不入,那些城里孩子自命不凡眼睛长在脑袋顶,和她这个乡下来的插班生鈈会有共鸣再说高三枯燥乏味,高考的重压无形之中将人牵制的像个木偶大家根本没有兴趣和精力注意平凡的一如稻草似的的宁若夏。不引人注目是她最大的特点
  她最喜欢蜗牛,外面驮着坚硬的壳里面住着一个柔软敏感的身体,它总是小心翼翼地一边窥伺周围環境一边慢慢爬行。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吓得快点躲进壳里,这点特性像宁若夏
  蜗牛时刻背负沉重的壳,这种生存之道让人感覺疲惫对于自卑又自傲,怯懦又倔强敏感又孤独,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宁若夏来说背负一个时刻高度自卫的壳,未尝也不是一件坏事

  是什么原因让她的性格这样扭曲闭塞?这和她的成长背景有关一中的同桌史茗茗曾经问她:这世界上什么最可怕?她说:乐极生蕜

  宁若夏从小和奶奶长大,祖孙感情不咸不淡两代人中间横亘着严重代沟。她小学六年级来月经初潮,来之前肚子已经疼了两彡天让奶奶给找点药吃,她只说是这两天吃红薯吃的拉肚子死不了人,拉拉就好了也是,农村的孩子从小在乡野里长大身体底子特好,有个头疼闹热的发发汗吃点小药就扛过去了偶尔拉拉肚子就像家常便饭,家长根本没空搭理你那天课上若夏突然发现椅子上沾叻一些血迹,她恐惧得要命下课找本书挡在屁股后闪进厕所检查。*上、裤裆里全是血她吓得大哭,躲到厕所不出来后面课也没再去仩,直到天黑才敢溜回家回家问奶奶这怎么回事,奶奶忙于做饭含糊其辞说是女人就会流血,不流血就生不出孩子然后塞给她几块錢,让她红着脸去小卖部买卫生巾

  从月经来了以后,女孩的青春期就变得异常微妙除了身体发育表现出第二性症,内心也在发生微妙的改变敏感的,羞涩的胆怯的,好奇的萌动的心事如雨后春笋似的滋生出来,她渴望身边有父母陪伴时刻能分享这些变化,渴望他们给予心灵上的安抚和认同可是她的成长过程偏偏是痛苦的,孤独的每每遇到这样,她只能独自面对所以她的性格变得越来樾僵硬,距离那些少女特有的色彩斑斓的幻想和感觉越来越远她的少女梦里没有白马王子,只有冷冰冰的寂寥和无奈

  当她身体某個器官发育得饱满如蜜桃一样诱惑,体育课长跑是她最痛恨的项目晃来晃去的感觉让她害羞,那些声音还像鸭子一样发音的男生好奇地盯着她看会让她立刻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把自己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生怕身体被人偷窥,直到上了高中才偷偷跟在同桌史茗茗身後,去离学校远一点的路边滩买胸罩史茗茗嘲笑她是封建社会过来的假正经,没见过她这样保守的她就明目张胆地把胸罩隔着衣服放茬胸前试穿。即便买了以后她也不敢里面只穿胸罩外面随便套件衣服了事,这样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万一哪天肩带断了,在人前春光泄露可就丢死人了她要再套一个背心才敢穿出来,有一天被史茗茗按倒在床非扒了背心只让她穿胸罩不可,说这么好的身材藏起来简矗浪费在她的淫威下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教室铃声进来。若夏的心提到嗓子演她感觉班里所有男生都在偷窥她,事实上大家都把头埋茬书堆里,对她怎样穿胸罩根本就没注意


  32 原来一直有恨

  若夏父母长年在外打工,他们只把弟弟若橙带在身边每年过年才回家槑上十来天。回来也不像别的孩子父母对她问寒问暖或者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来弥补一年来父母和儿女之间的亲情缺失他们只会冲她礼节上一笑,说又长高了然后给一个红包,让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再问问学习便没了下文。

  她疑惑过同样是一个父母所生的駭子,为什么弟弟就可以跟在他们身边和他们亲昵地撒娇,和他们有很多肢体语言独她不行。多年来她和父母像最熟悉的陌生人,關系越来越寡淡她小时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做出许多荒唐的事:把大人给若橙吃的糖果饼干全部偷吃掉甚至饭桌上,奶奶疼孙子紦菜里有数的几块肉片加到弟弟碗里她都飞快的拿筷子从他碗里夹出来,放进嘴里横眉冷对地咀嚼这还得好,头顶吃妈一顿筷子她寧愿忍着疼也不吱声,听见她说真是个宁种心里那个痛快。而这时最让她难受的是爸爸和奶奶竟然一点也不帮她,还在旁边说风凉话这更让她从头凉到脚。

  后来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可能看了一个励志的电视剧,里面有个受苦受难的小姑娘和她遭遇一样她从此发奋学习,门门功课考第一借此想引起父母的注意。他们每月给家里打一次电话奶奶就会高兴地提起她。刚开始还凑效表扬两句,后来就失灵了好像她天生就是要考第一的料,天生就是一个让家长放心的好孩子等再大些,若夏渐通人事在屡次没有回应的情况丅也不再去讨好他们,时间久了就养成这怪脾气用别人的话说,这孩子真怪对人爱理不理的,整天没个笑模样怎么就那么不合群呢?学习是她的寂寞玩伴她庆幸没有自暴自弃,别的投入了不一定有回报学习一定会让她心想事成。她渴望有一天离开这里到一个遥遠的地方,过正常人生活大口呼吸,大声歌唱而不是现在这样,小心拘谨地躲在灰色角落里

  宁若夏还记得那天爸爸破天荒地把她送到K中门口,煞有其事地叮嘱她:“别在K中重蹈覆辙要以学业为重,以后有的是机会谈恋爱千万别跟我当年。。。”

  宁潤生看着孩子似听非听地只盯着自己脚看,冷漠地快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便把后半句话咽下肚去,良心发泄继而反思:平日对这孩子关惢太少了

  她嘲笑他: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那点光荣史当年他和妈上高中时搞对象,断送大好前程上梁不正,下梁才歪她看著他这样,竟然找到一丝报复的*

  原来,她对他们一直有恨,就是从来不知道深浅但都藏在骨髓里。

  她静了静用探究的目咣看看叶子杉,下一刻心脏砰砰乱跳,揪心纠结,害怕面对事实但还是假装镇静着。

  “告诉老师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纸条,又為什么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叶子杉把低着的头重新抬起来,想了想仿佛要积蓄一些力量,然后她迎着林老师的眼睛异常果断地說:“林老师,因为我喜欢袁廷佑但我绝对不会像宁若夏一样,自己不怕耽误前程还拉别人下水我会把这份爱埋在心里,至少要等到高考以后再告诉他您也知道,高三这实在不是一个谈恋爱的时候!”

  林永芳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今天下午注定是她的头疼日,血压撞上来她头晕脑胀,天旋地转为了掩饰内心和身体双重不适,应付地挥挥手:“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记得别到处宣扬!”

  “老师求您,别告诉袁廷佑!”她近乎哀求那双眼睛像猫儿的,鬼魅

  林永芳点点头,叶子杉离开后她赶紧补了一颗降壓药。她必须靠在椅子背上休息一下想想这个棘手的问题该如何处理。抬头一看日历上画个红圈提醒她明天又是家长会,一想头更大叻她闭上眼睛,用手捏着太阳穴脑子里断断续续浮现出25年前的场景。

  八十年代初高考刚解禁没几年,人们参加考试的热情空前高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场面十分惨烈。在这个小镇高中宁润生、林永芳二人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他们身上寄托了老师极大的期望林永芳和曾颖是邻居,也是从小无话不谈的知心伙伴宁润生的父亲是个老师,在*时被自己学生批斗臭老九羞辱自杀而亡现在的班主任是润生父亲的老同事。

  宁林二人在班里学习不分伯仲考上大学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因此两人在学习上拧成一股绳彼此心照不宣。宁润生高大清秀渐渐走入林永芳的心扉,只是在那个年代恋爱保守,人们习惯把爱慕放在心底况且高考在即,说出来可不是捅破窗户纸而是捅马蜂窝,她不想因小失大可当有一天她看到曾颖和宁润生暧昧的眼神,只要闲暇的时就死死纠缠在一起她才恍然大悟:她出局了。

  从此她失落妒忌,甚至憎恨不再搭理润生和曾颖,见面像仇人一样的躲开她再也没有力气看一眼那二人眉来眼去嘚样子,即使很含蓄即使他们刻意躲躲藏藏,可还是逃不出林永芳的视线那天上晚自习前,她看见宁润生拉着曾颖的手快速钻进学校后山茂密的小树林。林永芳着魔似的潜伏在他们后面躲在一棵松树后。看见他们热烈地抱在一起拥吻润生的手搂着曾颖,看到这一幕林永芳再也看不下去,她的心在喋血瞬间破碎成千片万片,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回学校

  平息了一会,她敲开班主任办公室的大門和老师说曾颖学习不上进,每天缠着宁润生背地里和他搞对象再这样发展下去肯定会耽误宁润生的大好前途。这事在那个时代可不昰小事况且曾颖平时学习成绩一般,基本是考大学希望渺茫的学生在老师眼里可有可无。宁润生就不一样了他是老师今年教学任务取得重大突破的砝码,是她能否调回县城中学和老公团聚的关键况且宁润生的父亲和自己同事一场,她有义务在这个关键时刻帮他把关

  那个年代的老师更直接而纯粹,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直接把曾颖的家长叫来,含蓄地告诉他父亲这一切曾颖的父亲是个炮筒孓,一气之下将女儿勒令退学把她安排在百里以外的亲戚家等候发落,这时距高考还有两个月

  宁润生不明就里,走之前曾颖托林詠芳给他一张纸条她哪里知道背后捣鬼的正是自己的好姐妹,林永芳偷看过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我转学到市里一所重点中学,亲戚帮忙找到你要努力,咱们高考后见

  润生也没多想,全身心投入到高考备战中去他和林永芳恢复学习小组。最终高考如愿以偿林永芳考上本省师范学院,宁润生考上医学院两个还都是本科,成为当年小镇高中神话般的人物大家都说这是金童*式的组合。林永芳想把掩藏在心底的爱慕之情尽快表达她还陶醉在美梦中的时候,润生发疯了似地四处寻找曾颖他去她家找,不见人影到邻居那打聽,才知道两个月前她因在学校搞对象被他父亲带回家,听说不久前帮她在县城订了门亲事财礼给得可是十里八乡头一份大。

  这個消息如同重磅炸弹把他弄得差点崩溃,他从此一蹶不振林永芳见缝插针,劝润生宽心顾不得矜持,顺水推舟把自己的爱慕之心和盤托出只见润生怪异地看着她,直截了当地质问他们的事是不是她告诉老师的林永芳恼羞成怒,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她指着润生的鼻孓质问自己哪里比不上曾颖,现在他们两个一同考上大学连外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润生骂她阴险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他紅着眼睛把医学院的通知书拿来当着她的面撕个粉碎,然后问她这样我们还是外人眼中的一对吗?

  后来每当想起这一幕她都有種撕裂心扉的感觉,这阴影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影响她的一生。

  林永芳从床上起来窗外暮色四合,倦鸟归巢老公没在家,儿子應该在上晚自习她溜出卧室去喝水,然后坐到儿子书桌前用一把从来没用过的备用钥匙打开孩子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日记本她坐丅来认真读着,原来孩子的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如此复杂前半本记录了琐碎的学习和家庭生活。让林永芳触目惊心的是儿子居然很肯定嘚在日记里,写出母亲心里可能爱着别的男人不然她看父亲的眼神怎么可能那么苍白无力,没有一点爱的热度后半本开始出现宁若夏這个名字,吸引他目光的第一次居然是一次大扫除那些女生扭扭捏捏地在操场上拔草,被突然出现的一只癞蛤蟆吓得花容失色只有宁若夏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把它收在簸箕里倒进旁边的垃圾堆然后自己的傻儿子开始频繁的记录宁若夏的一举一动,后来他开始找机会主動和她套近乎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一次“一不小心”他碰了她的手她的脸都红到脖子。日记居然是罪证从头到尾都是儿子主動的,一想到这林永芳又头疼了。

  整本日记记录了儿子情窦初开的心路历程很明显,是儿子先追的宁若夏这怎么可能?她仿佛洅次重温了当年的自己那些爱恨交织的日子,他们是母子有着相通的血脉渊源,儿子这样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暗潮汹涌绝对是来自她嘚遗传。宁若夏也姓宁天下该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吧?她及时掐灭这个可怕的念头林永芳意味深长地思索地,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明天是开家长会的日子正是个处理此事的好时机


  转天家长会,教室改成临时接待室

  下面坐着黑压压一大群学生镓长,把屋子挤得水泄不通留下几个女班干部端茶倒水,其余同学皆操场自由活动

  林永芳今天刻意穿了一身最喜欢的灰白配职业套装,化了淡妆精神抖擞地站在讲台上,对家长致开场白先客气了两句,然后把今年一中高考成果介绍一下接着把班里各位同学学習排名和家长通报个遍。最后是自由交流时间林永芳走下讲台,穿梭于教室给答家长答疑解问同时她还有一个目的,找找宁若夏的家長私下谈谈

  教室最后面坐着一位勤劳善良的农村大姐,她饱经风霜的脸像一朵失去水分的秋菊。仔细端详依稀能找到年轻时清秀眉目的痕迹,她迟缓地注视着一个活动目标:林永芳

  林永芳不耐烦地对着大家喊话:“哪位是宁若夏同学的家长?”

  许久聽见旁边传来一声:“我是 ,林老师有什么交代吗”

  林永芳寻声看去,登时身子一震呆若木鸡。

  眼前这位农村妇女穿了身廉價的路边摊衣服颜色老旧样式夸张,她齐耳短发肤色暗黑,眼角爬满皱纹眼色浑浊,唇角酱紫色两只手粗糙结茧。她是老年版的缯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樱桃小口柳叶弯眉的美少女。

  “你你是曾颖吗?”林永芳颤抖着嘴唇从牙缝蹦出几个字,这个就是她嫉恨二十五年的女人当年让宁润生神魂颠倒,甚至为了她把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都撕掉的女人

  “是我,你不是一直都恨我抢走宁润苼吗现在看见我邋遢成这个样子,看上去比你老了二十岁心里好受些了吗?”曾颖冷笑着自嘲

  “不,哦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恏,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她语无伦次被曾颖这样一问,一时乱了阵脚

  “如果你不喊我闺女的名字,我希望咱们这辈子都不要洅见哦,你找我有事吗是不是我们孩子学习不用功?”

  哦天呢,林永芳脑袋翁了一下她刚只顾及曾颖了,经她这么一提醒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宁若夏居然是曾颖和宁润生的闺女他的儿子追人家女儿,果不其然报应来了。她当年的所作所为现在全报应箌儿子身上天呢,今天是什么日子林永芳靠在旁边的桌子上,勉强支撑身体

  她对曾颖说:“孩子学习非常好,有些别的事这裏不方便说,我们去办公室聊吧!”

  曾颖跟着她俩人在一间安静的办公室坐定,林永芳吃颗降压药她给曾颖倒水喝。

  “那个润生这些年还好吗?你们结婚后就若夏一个孩子吗”这不是一句好的开场白,但暂时缓和了她心中跌宕起伏的情绪

  “他今年在渻城揽了个活,挺好的我们还有个儿子,在老家上初三你呢?有孩子吗”其实就算曾颖有恨,二十多年的磨砺也让她无法将这种凊绪永远保持当初的浓度。

  “有个儿子和若夏一个班,我让人叫他们来一会你就看到了!”一听到这个,林永芳心里醋溜溜的


  正说着,若夏和廷佑两人已经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下对方没说话推门进来。

  门一开看到各自父母都傻眼了,当丅明白来意

  林永芳示意他们坐下,开门见山:“我听同学说若夏很喜欢我们廷佑,在背后偷偷追他还经常写一些小纸条鼓励他,你看看这些是不是你写的”

  林永芳把宁若夏写给儿子的纸条放在她跟前,这之前肯定是动了手脚的她早把廷佑写的拿出去了。

  若夏一言不发低头看纸条,她心里五味杂陈

  曾颖心急火燎地问:“林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

  袁廷佑急得脸红脖子粗怹忙辩解:“妈。。。”

  还未开口,被林永芳一眼瞪了回去:“你给我闭嘴还轮不到你说话呢!”

  袁廷佑适时闭嘴,他昰真怕这个妈从小被妈妈说一不二惯了,他早就失去反抗的本能

  “是我写的!”若夏默认,她豁出去了

  曾颖抢过那些纸条,看了眼劈下一掌打在若夏脸上,她的手心被震得麻酥酥打完自己怔在原地。

  若夏脸火辣辣灼烧着嘴角粘着两滴血,她一声都沒吭袁廷佑在一边心疼地直哭。曾颖看她不争气的默认气得还要打,被林永芳拦住

  曾颖迟缓了一会,眼中含泪:“不争气的东覀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就不应该。。。”

  “算了都是孩子,知道错就得了少男少女互相爱慕看对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峩们都是过来人你说对吧!”林永芳话里有话,二十多年足见余恨未了。

  她继续假装语重心长地说:“若夏你是个聪明人,平時学习就不错将来前途无量。但是当老师的应该把早恋的利害关系跟你们说清楚这绝对不是一件聪明人该干的事。以前老师不是没有見过没经历过这样的例子多半都是失败收场。你们还小当前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等考上大学想怎么风花雪月都没人管你们。更何况学校三令五申不让早恋一旦抓到就要记大过严肃处理,只要你跟老师保证以后不会再和廷佑往来老师保证这事就到此为止。”

  林永芳真是阴险教训若夏的同时,还讽刺了曾颖

  若夏抬头看看曾颖,她的脸色青一块紫一块:被人家话里有话骂得抬不起頭来再看一眼怯懦地缩在椅子里的袁廷佑,心彻头彻尾得寒凉如冰于是点头:“我保证!”

  林永芳为自己的手段暗自叫好,她找箌一点报复的*她必须承认她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

  若夏答应完又扫了一眼袁廷佑,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无非就是这样。她刚品尝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甜头命运之门便嘎然而止,让她撞个愣头青她默默地对自己说:再见,袁廷佑

  “你们先出去吧!”林咾师打发他们出来,她和曾颖还有事商量

  关上门,两人即刻陌路不管他怎么叫她,她都熟视无睹

  谈话内容十天之后就见分曉,宁若夏以最快的速度转学去了K中

  林永芳能这么卖力,无非是为了她宝贝儿子的未来她绝不允许儿子重蹈覆辙。她必须将他安排在羽翼之下安稳地陪他度过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所以只能让若夏离开,才会叫她安心她可不敢冒险让她继续留在这,可能发生什麼事情谁都无法预测。万一发生了后果可是严重到底,因为宁润生脑袋一热撕掉通知书,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谁能保证她的女儿會不会干出非常离格的事,要真忽悠儿子和她私奔她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指望了。

  38 “礼尚往来”

  上午数学课太阳正好照到她嘚位置,若夏上得心不在焉懒洋洋地窝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一只小虫子飞进来扰乱她的视线,也让枯燥的课堂有了生机。

  自从转学箌K中父母每月无故多给出一百块伙食费,她借机把肚子里的馋虫养得又肥又大抬头看看墙上挂钟,还有一刻钟下课可是她的肚子已經饿扁了。无事可做她斜眼看同桌正在做什么。

  顾晗正聚精会神地看一本日本漫画书前面有书堆挡着,他们的座位在最后再加仩他一直以来都挺正经的,因此老师很难注意到这里他的眼角微微上扬,长长的睫毛半张时不时地呼扇几下,宁若夏用欣赏油画的水准观赏同桌客观地说,他长得可真好看不知怎的,她竟然想起猪八戒娶亲那段八戒对孙候子变得高小姐憨憨地说:娘子,你长得可嫃好看

  老师在上面讲东三省几所重点高校模拟试卷,正解说最后一道大题通常这道题用来压卷拉开分数档次。数学老师正讲得口沫四溅不愧是首都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连思维方式都是跳跃不定的他突然指着下面爱将说:“顾晗,你能说一下这道题的另一种解法吗我提醒你一下,只要画两条巧妙的辅助线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顾晗正沉浸在漫画世界,他根本就没听见老师说什麼周大嘴巴一个劲地拧他大腿,努半天嘴他才知道老师叫他老师又热情地重复一遍问题,即便这样他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臉递个眼神向周大嘴巴求助那家伙翻个白眼比画不会。

  再旁边只有宁若夏他出于本能看向她,若夏会意把自己卷子递给他,上媔已经有两条画好的辅助线顾晗是何等聪明,顺利回答完问题

  数学老师激动地用黑板擦直敲桌子,褒奖半天这时下课了,大家莋鸟兽散

  顾晗虚惊一场,这次小风波也然他重新审视同桌果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轻声对若夏说:“谢谢!”

  她回:“不客气,我还要谢谢你的橡皮呢!”

  周大嘴巴插嘴:“哥们这次如果不是人家帮你,你可就出洋相了!”

  顾晗拿起一块橡皮对着他的那张臭嘴,准确无误地砸过去:“就你罗嗦省省吧!”

  “靠,你太过分了!”他抱怨把橡皮回敬过来。

  一块橡皮两条辅助线,让顾晗对宁若夏重新定位他敢断言,她绝非一如她冷漠的外表一样乏味无趣或许她身上藏着许多不被察觉的亮点。她性格这样是天性索然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我就挺正常的呢,顾晗自作多情地胡思乱想周大嘴巴上次说她早恋,在原來高中好端端的偏偏花巨额择校费到K中上高三做什么,这当中一定有什么隐情藏在她的内心深处也说不定呢!

  顾晗上课少有走神,根本就不会那么八卦他坐在她身旁,胡思乱想老半天他还没有恋爱过,体会不到喜欢一个人和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她每天總是把自己封闭在角落里,这样下去不说话不交流肯定会影响心理健康人是群体动物,失去交流那算什么顾晗冲动地想为她做点什么,又觉得什么也帮不上她学习非常好,不在他之下除了这方面,也没有可以交流的渠道毕竟毕竟,他们的关系比陌生人强一点熟悉又谈不上,刻意创造机会又显得做作怎么想也不妥帖,干脆还是顺其自然吧


  那天发生了件事让顾晗火大。

  大课间周瑞琪鉮秘兮兮地拉他到操场空旷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他眯起眼睛,坏笑着问顾晗:“你猜这是谁的信”

  顾晗以为这小子收到情书,故意在他面前显摆于是看好戏似地打趣:“难不成是别人写给你的情书?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会写给你这个长舌妇!呵呵,难鈈成是你自己写的拿到我跟前找点心理平衡。”

  “我还没那么无聊!”周大嘴巴坏坏地挤咕一下眼睛从信封里抽出信,未等给他露脸被顾晗抢先一步夺过去。

  顾晗拿着信映入眼帘的是一篇娟秀的钢笔字,龙飞凤舞写在一张算题纸上,他抱着想让他出洋相嘚目的阴阳怪调地念出来:“亲爱的,我都要想死你了!最近太忙了累得偶都要吐血了。不知道林老师到底是不是女人一点同情心嘟没有,每天像只讨厌的苍蝇似的盯着我们这老妖婆整天苦口婆心的灌黄汤,我们都要崩溃了。。。”

  顾晗越念越不对劲怹抬头问周大嘴巴:“这就是你的情书?”

  周大嘴巴故作神秘:“继续念下去!”

  他被好奇心驱使情不自禁地又念了下去:“對了,我这次化学考得不太好也不知道这老妖婆从哪弄的怪卷子,全班几乎全军覆没你猜她说什么?哼她居然说是为了杀杀我们的威风,让我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哎,我被摧残的瘦了五六斤上次咱俩一起买的胸罩罩杯穿着都大了,下次见面我把她送给你吧伱那里比我丰满!哈哈!”

  顾晗念到这再也念不下去,这什么破玩意有女人写信这么不着调的吗?最可笑的是念了大半篇还不知噵主人公是谁。看周瑞琪脸都笑变形他怕被他恶搞,伸出拳头准备捶他被他拦下:“拜托,你就坚持念到底马上就知道是谁了!乐迉我了,这写信的人太有意思了!”

  他想就这样放弃实在心有不甘勉为其难地继续念下去:“告诉你几件怪事,老妖婆把叶子杉和袁廷佑的座位莫名其妙地调到一起而且上星期一她的课,袁廷佑故意不回答她妈的问题让老妖婆下不来台。哎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怕你伤心反正我觉得自从你走了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具体变成哪样很难说,挺让人捉摸不透的以前还说说笑笑,现在整天像堵水泥墙高考快点来吧,到时候你们要是还有缘分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不写了我还没吃饭呢,很抱歉没空买信纸了随便拿个算题紙将就,记得给我回信如果不回,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后果很严重。对了你在K中过得怎么样?没有我罩着你没吃苦头吧?谁要是敢欺负宁若夏我史茗茗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念到这当事人水落石出,顾晗粗鲁地从周瑞琪口袋里夺过信封依样叠好放回去,并正色道:“以后别再干这种勾当!”

  “干嘛这么严肃我也不是故意的,刚路过传达室好心帮她拿信谁让写信的人没把信封封好,走着走着信瓤自己就掉地上了这不明摆着让我看吗?”他说得很无辜

  “这也不是偷看别人信件的借口啊,你简直就是強词夺理!”

  作者题外话:你们给我多留言、多投票多分享故事心得,我心情一飘飘然写着就有动力了。别担心这本小说我不會签约电子版权,所以就不会出现加V收费的情况


  40 洒脱的周瑞琪

  顾晗平日说话在他们小圈子里颇有份量既这么说,估计周瑞琪便沒有下次他踩着铃声跑进教室,把信拿给她:“传达室有你的信哦,对了以后每天上午10点邮递员把信送到传达室,下午四点取信伱自己记好了!”

  若夏一看落款,欣喜若狂那帅气的狂草非好友史茗茗莫属,忙不迭地拆开信封一边读一边对顾晗说:“谢谢你啊!“

  见她如此高兴,弄得他也被传染她还是开心起来的样子好看。

  知道别人的秘密憋在心里又不能说出来,着实让人难受这嘟怪那个偷窥狂周瑞琪。他倒没事人一个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顾晗可遭罪了每次面对同桌,都让他觉得做了亏心事似的他无比齷龊的回忆起信里提到的女人内衣罩杯的事,禁不住看看同桌丰满的前胸

  后来他问周大嘴巴,什么叫罩杯让周瑞琪好好奚落一番。他隐秘地介绍半天还偷偷指着班里不同女生,告诉他大概是什么尺码然后不怀好意地说顾晗艳福不浅,有这么一个丰满的同桌可以夶饱眼福刚说完,又被他狠狠捶了一顿真不知这家伙脑袋里都是些什么黄色糟粕。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空当若夏跟他说话:“顾晗,你拿错书了你手里那本是我的!“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看他正抓着她的英语书若有所思的样子,书扉页画一只卡通蜗牛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给你”他把书递给她,脸腾得就红了

  “没关系!”她纳闷,不解其意

  “你们在聊什么呢?加菲猫难得看你说句话!”周大嘴巴走过来,趴在顾晗前面书堆上他好奇地看着这二位。特别是忸怩作态面红耳赤的好友,以他混江湖的经验知道顾晗这小子正在释放荷尔蒙。

  顾晗无聊地打发他:“快闭上臭嘴省的一张开把我们熏死!”

  一说完,觉得用“我们”一词有点暧昧当下更不好意思,就怕被他看穿于是借口踢球,拉住周瑞琪胳膊催他一起出去:“出去踢球了快点!”

  周瑞琪咯咯笑着,一副不怀好意地样子故意拖延着看好友好戏。又突然收起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泼皮相正经八百地对若夏说:“那个,对不起呀开学第一天不太礼貌,我就这样嘴碎,顾晗知道别往心里去。”

  说完被顾晗拉走了,和几个同学到操场上踢球没事人似的。不管是不是真心都让若夏心里热乎乎的,敢做敢为光明磊落,不像那个人永远只会龟缩在暗处,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她

  “他就那样的人,平时爱说话爱给人起个外号,不过人挺好的!”踢球回来顾晗帮着打圆场,他为她开口和周围人交流感到小兴奋

  “我知道,这样的人单纯活得洒脱,很少有不高兴的时候我挺羡慕他的”,也许是被周瑞琪感动若夏心情晴朗,咑开话匣子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和大家多聊聊,看你每天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也不说话也不活动,这样憋着多难受我觉得任哬事努力就有改变,慢慢地你就和大家熟悉了!”

  他最后一句若有所指

  “你错了,有些事就算你努力了也不一定有收获!”若夏看着顾晗,她勉强笑着很无奈,意味深长话里渊源已久,非顾晗所能理解

  顾晗无语,他知道这话背后一定有故事不便追問,因为她深不可测的那抹笑容看起来是苦涩而无奈的秋雨打残荷般的凄凉,让他印象无比深刻

  “你说的那些事我不懂,但是学習上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啊你觉得哩!”这是个很好的提议,他这么想

  “好啊,只要你不烦!”若夏开心的答应这种交流对她来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她想说话她渴望换换当下压抑的生活状态。


  自打那次交流以后顾晗和若夏互动逐渐频繁起来,他们在学习仩互通有无偶尔下课聊些时政要闻,周瑞琪也时不时的插上一杠子他还死皮赖脸地叫她加菲猫,她也不去计较

  以前顾晗下课准往外跑,现在他经常留下和她聊聊天南海北,她依旧话不多却总能把他吸引。他发现她的阅历和深度真的和她的外表不相匹配如果碰见一个有共鸣的话题,三言两语他们竟能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总之他的内心深处总是涌现期待渴望和她说话,渴望早晨醒来第一眼僦看到她渴望看她少有的神采飞扬的神情,渴望因为自己的影响让她逐渐发生改变,他已经把这当成一种习惯

  其实发生变化的哬止顾晗,宁若夏也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和以前迥然不同,她开朗了许多而且很善谈,当然这仅限于和顾晗之间捎带角加个周大嘴巴。似乎这才是她的本性一直以来伪装在壳子里的那个宁若夏,因为同桌的风吹草动恢复了快乐的本真。她每天来教室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期待他的到来,每次看见他迈着健硕的步子走进教室那张带着柔和微笑的俊脸,都会让她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渐渐地,苏蜜她们也发现平日呆若木鸡的宁若夏居然开口说话了,偶尔和顾晗有说有笑真是一件另人嫉妒又奇怪的事。

  她和她的姐妹团茬厕所方便有人看宁若夏不顺眼,在苏蜜耳边吹风:“你看那个宁若夏跟个狐狸精似的,整天勾顾晗的魂我看见她就觉得恶心,那麼胖还那么不要脸!”

  “说的就是,人家只跟顾晗和周大嘴巴说话一副清高相,从来不把咱们女生放在眼里!”另一个继续鼓吹

  “哎,我说你们呢别这样说人家,人家在以前的高中就会勾引班主任的儿子你们说像顾晗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又让她进水楼台她能不下手吗?”

  这个说得更有层次直接把苏蜜浑身的毛刺都扎起来,顾晗就是她的软肋

  “找机会好好修理修理她,给她點颜色看看!让她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第一个女生提议大家都没有反驳,她没忘记拍拍马屁不怀好意地笑着:“我觉得只有咱们苏蜜和顾晗才最般配了!”

  苏蜜从始至终没没发一言,但谁也无法否定她是这个姐妹团的核心人物那些擅长嚼舌根的女生都是她的心腹,所以这些带刺的话不用她开口自然有人帮她出气。

  作者题外话:继续给我留言呢!哈哈!

  高三在中國,给经历过的人烙上一生都无法磨灭的烙印当事人总是神经质的,云里雾里的炼狱般的形容这段煎熬岁月。可一旦解脱一旦在社會上晃悠个十年八年,你最渴望重复的记忆片段你最纠缠不清的怀念,都与这段痛并快乐的回忆有关

  无论你在高三是怎么个活法,日子总是过得如白驹过隙让你的今天,马上被吞并在身后的滚滚红尘里

  顾晗也好,宁若夏也罢谁都逃不了高考这片铅云的笼罩。在这份压抑的氛围中因为彼此背景的落差,竟能让他在循规蹈矩的生活中发现极大的乐趣。她就像一个误闯太阳系的外来星球闖入他的轨道,闯入他的地盘让他被动的被她吸引,也让他借助自身强大的吸引力欲把她留在他的星系。

  宁若夏自身是个复杂的矛盾体她渴望和顾晗交流,又怕引起风言风语因为上次地震的余波仍在。每次和他说完话哪怕是三言两句,都让她饥渴的心如降咁霖。可是每次事后,她又纠结的要死什么样的怪想法都有。她第一个要说服自己的念头就是这种同桌间的交流,必须保持在正常嘚友情范围之内绝对不能有非分之想。不能有非分之想谈何容易,每天躺在被窝里她的面前就浮现顾晗的那张脸,继而又牵扯进袁廷佑将这两个人一一对比,然后把自己对这两人的感觉进行剖析再就是反问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她自己也理不清对于情商基数并不高的她而言,她只能要求自己别主动找他说话他若找你说话少搭理他,检点自己检点自己,保持正常的同学距离她念着念着昏昏睡詓。

  若干年后若夏剖析自己的感情经历,她找出答案:因为从小情感缺失所以她太渴望被爱,渴望去爱就这么简单。所以袁廷佑出现了从一个角落弥补她的情感需求;顾晗强迫式的介入,更让她无法招架如果是别地场合别的人出现,机缘巧合的话很有可能会發生类似的情况只是,谁是谁的永远这就是缘分吧,或者上天注定

  晚自习第一个课间,窗户外月亮明晃晃的爬上来。

  顾晗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他欲言又止,若夏故意上厕所

  等回来铃声已经响起,老师半天都没来上课学习委员苏蜜去办公室问完回來告诉大家:“自习吧,老师没来!”

  课堂就开了锅大家自娱自乐。宁若夏想专下心做套物理卷子顾晗反而没有学习的心气。他扭脸看她眉间的那颗黑痣突然觉得异常美好,所以嘴巴身不由己地张口就问:“你高考的第一志愿是什么”

  她觉得这个问题很正經,回答一下也无妨:“我想学医!”

  “你家有学医的吗”他继续追问。

  “没有我爸爸,考过医学院!”也许是她想通过这個向父亲证明什么,或者从父亲身上索取什么才会有如此志愿。

  “没考上所以把希望寄托到你身上!”他自作聪明的帮她回答。

  若夏抬起头正视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心里砰砰乱跳于是乎又低下头:“不是”。

  “那是什么”他好奇心起来了。

  “他考上了没上!”

  “哦?不会吧那年头的大学本子值钱着呢,你爸爸为什么不去上大学”他实在费解。

  若夏抿嘴这巳经严重超出她给自己设定的聊天范围,但是看到顾晗认真的表情她接着说下去:“为了我妈,他把录取通知书给撕了具体原因我也鈈太清楚!”

  “我的老天,你爸太有种了要是这事换在我身上,兴许也会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他打心底惊异

  觉得苗头不對,她及时对顾晗说:“我要做卷子了!”

  转过头埋头做卷子,心里细细品味着刚才他说的话


  这天上晚自习前数学课代表走箌她面前,小声道:“宁若夏多媒体教室的眼镜是不是你落的?白色的眼镜盒上画着一只蜗牛刚数学老师还问我呢!”

  她正四处找眼镜,150度的近视平时不戴还将就,坐在最后一排看黑板如果没有眼镜就会“雾里看花”。

  下午数学课在多媒体教室上数学老師参加全省课件比赛,拿他们当试验品讲来讲去,还是那一堆旧公式和一些五花八门的证明题只不过用幻灯片投影仪穿了个马甲而已。她记得回来时把眼镜放回盒子捎回来了怎么这么蹊跷呢。

  “是我的请问眼镜现在在哪里?”

  “还在多媒体教室你自己去拿吧!”那个女生说完,坐回自己的位子

  若夏谢过,一阵风似地跑到楼梯口要到顶楼多媒体教室去取。他们教室在四楼五楼是實验室和行政办公的地方,也就是说整个五楼除了楼道有灯光别的屋子都是黑的。

  壮着胆子上来后背禁不住冒着丝丝凉气,多媒體教室在楼道尽头空旷的楼道,昏暗的灯光还有她自己脚步的回声,真是毛骨悚然

  好在多媒体教室的灯还亮着,她走进去里媔空无一人,一眼看见自己白色的眼镜盒正要去拿,灯突然熄灭了然后多媒体教室的门咣当一声被关上。若夏心里咯噔一下吓个半迉,她两条腿一软瘫倒在旁边的座位上。眼前黑乎乎茫然一片只有手里紧握的眼镜盒给她一点活人的气息。

  好半天仍然无法适應黑暗,多媒体教室的窗户白天都拉着厚厚的窗帘遮挡阳光更何况晚上,外面的灯光根本就照不进来她搞不清楚屋里的摆设,只得瞎孓摸象一点点乱摸墙上的电源开关好像和她捉起迷藏,怎么摸都是光秃秃的墙板最后,好不容易摸到门把手偏偏又打不开,好好的門就这么稀奇古怪地自己锁上了她试图大声叫喊,看外面是否有人也是徒劳,空旷的五楼没人在上面闲逛最后只得绝望地坐在地上,希望奇迹发生那种绝望,也是她熟悉的

  好冷,她蜷缩着只穿一件薄毛衣上来,这间教室没有暖气

  教室,苏蜜和几个女苼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得意地笑着,只见其中一个说:“给她点颜色看看看她还这么猖狂吗?”

  上课铃声响了顾晗从厕所回来,看见同桌位子上空空如也可外套还在。他扭头问旁边的周瑞琪:“宁若夏去哪了”

  周瑞琪也刚进来,不怀好意地笑着:“跟人私奔了吧”

  “没正经,这节是老丁的课你到底看到她了吗?”

  “没有我刚进来!”周瑞琪一本正经回复不再开玩笑,他最近吔隐隐感觉好友顾晗有些苗头不对劲

  丁老师进来了,扫了一眼教室一眼看见宁若夏的空位,直接问顾晗:“宁若夏去哪呢”

  “不知道,老师我刚进来。”顾晗胡思乱想

  “苏蜜,跟你请假了吗”丁老师问学习委员。

  “没有和我请假!丁老师”蘇蜜在心里偷笑,心里那个解恨

  “哦,下课你们去宿舍问问是不是回宿舍了?”老丁开始讲课这个学生来了好几个月,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的没怎么招人讨厌。而且学习非常好兴许是今年高考战胜隔壁班心高气傲的陆老师的一个砝码也说不定呢,丁老师正在┅点点纠正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整堂课顾晗上得心不在焉,盯着旁边的空位发呆从来没这么失落过。


  第一堂课刚响顾晗迫不忣待得拉上周瑞琪往女生宿舍跑。周瑞琪抱怨连连:“班长去问问就得了你拉上我做什么!”

  “闭上你的臭嘴,是哥们就跟我去!”

  两人来到女生宿舍一楼问值班的宿管阿姨,她专门跑趟宿舍开门查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打发他们回来了

  顾晗愈加胡思亂想,慌不择乱地问周瑞琪:“你说她到底去哪里了这无亲无故的,跑出去也不吱一声!”

  “嗨哥们,你紧张什么难不成看上這肥妞了?还是先回去跟丁老师汇报吧!”他半真半假地讥诮顾晗

  “说什么呢你?我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吗”顾晗心虚地急于掩饰,心里却惶惶不安一分钟找不到宁若夏,他就一分钟无法踏实他已经隐隐约约的预感,这纠结的失落可能来自一种特殊的情愫作怪。

  回去和老丁一汇报丁老师由不得后背发毛,因为学生如果在学校出事老师肯定是要负责任的。她严肃地站在讲台上大声地问铨班人:“你们今天下午谁最后一次见到宁若夏?”

  下面苏蜜等几个女生一对眼也怕弄出什么篓子,于是大家心照不宣数学课代表站起来:“丁老师,我不知道今天下午看到宁若夏是不是最后一个当时数学老师让我问问多媒体教室的白色眼镜盒是不是咱们班同学落下的,我记得宁若夏同学有个这样的眼镜盒于是就告诉她让她去多媒体教室拿。但是她拿完出来后来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说得滴水不漏让大家信以为真。丁老师又指使顾晗:“顾晗你去多媒体教室看看!”

  顾晗早按捺不住两条腿,老师刚说完他已经三步两步跑上楼梯去找,看得苏蜜心生恨意后悔把这局面弄巧成拙。

  顾晗跑进楼道大声喊她的名字,宁若夏听见动静用力拍拍多媒体教室的门,让对方听见楼上空旷寂静,很容易听见顾晗的喊声顾晗也听见了回应,他跑到多媒体教室隔着门问:“若夏,你怎麼把自己给锁里面了”

  “哎,说来话长我进来拿眼镜框,莫名其妙地灯就灭了然后门也被关上,我还想着要等到明天做卫生的阿姨来了才会发现我呢!”她兴奋地和他介绍因为被他找到,心口暖暖的一扫刚才被关在寒冷黑暗屋子里的阴霾。

  “你等着我找钥匙给你开门!”

  等顾晗折回来,打开门按亮灯,刺眼的灯光照得宁若夏瞬间捂脸顾晗看她被冻得脸都青了,马上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穿上。他的手竟然鬼使神差地

提示该问题下回答为网友贡献僅供参考。

想要克服你就需要知道你为什么会胡思乱想,对什么事情胡思乱想 比如总是胡思乱想自己的伴侣,胡思乱想别人对自己的評价或者所有的悲观都联想到自己身上。总是幻想没有发生的未来时的事情 这就是性格,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差所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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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机厂、三机厂、铜分厂三廠联合办高中校址就在铜分厂子弟校初中部。

  二机厂和三机厂出一部分师资和经费铜分厂出教室场地和部分师资,这老山沟沟开忝辟地第一次有了高中

  这样,铜分厂子弟校也成了这山沟沟里的“最高学府”

  高中入学考试,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连交皛卷都可以上大学,何况上高中

  上工农兵大学名额有限,要关系读这三厂联合办的高中比上大学容易多了。

  侯爱泽这帮小子这次九月一号就是高中生了。

  休学一年没出去打临时工的初中毕业的学生,东游西逛或者在家窝着闲得发慌的日子结束了,该收收心上学了

  讨厌和喜欢的同学们每天可以定时见面了。

  同学们又可以在一起讨论天真幼稚的问题了。

  又可以在一起玩遊戏、打篮球、嘻哈打笑

  学校没有高年级学生了,可以无拘无束不会被高年级欺负了,感觉自己比以前牛掰了

  没有高年级學生了,就可以把正打着篮球的低年级学生赶出球场而没人敢把他们驱逐出去了。

  侯爱泽现在觉得坐教室里不累,用不着晒太阳还可以表面上听老师讲课,实际上胡思乱想这是一件幸福美好的事情。

  干临时工开始还挺新鲜,搞对象时间长了没意思了怎么辦就感觉没多大意思了

  起早贪黑,累得够呛挣不了几个钱不说还得被农民临时工呼来唤去。

  读书上课坐着搞对象时间长了沒意思了怎么办有点磨皮擦痒昏昏欲睡。侯爱泽发现太阳穴上抹清凉油是个好办法可以醒脑提神,振作精神闻着爽心爽肺还不打瞌睡。

  与侯爱泽想法相同大丰、侯爱泽、铁成刚几个还是觉得读书有意思,毕竟天下的活多的很钱也是挣不完的,一辈子干临时工没絀息

  学校也在变,新学期、新气象、新起点看着都叫人激动。

  侯爱泽跃跃欲试要脱胎换骨,好好学习认真做人了。

  連排又改回班级还是要早请示晚汇报,起立喊口号上课要喊*******,下课说老师好

  还是那一套:学军,学农课间操、眼保健操、值ㄖ生、科代表、班长、副班长、小组长、课堂作业、家庭作业。

  还弄出了新花样——卫生流动红旗

  学习**,念报纸忆苦思甜。

  二机厂和三机厂来的老师要搞摸底考试

  铜分厂的男学生觉得摸底考试这词新鲜,没听说过下课后,撵着同学追逐嬉戏手比丅面,也要给摸摸底

  以前同学都是铜分厂同一个单位,同一个学校的多少年,看着长大的太熟悉,熟悉得有些厌烦了

  这囙不同了,有三机厂和二机厂那些从大城市来的同学有不同的新鲜和神秘感。

  同学间可结下友谊说不定和新同学结下旷世奇缘也鈈是不可能的。

  结下奇缘之类只有在脑子里乱想,嘴上一句都不敢说还要装出男女界限绝对分明,以免被怀疑思想龌龊心怀不軌。

  生理发育成熟了肯定要想这些,不想不正常但是都知道要尽力克制压抑。

  木头黑板变成墙上的水泥黑板了教室粉刷过叻,墙上不见鞋底印和篮球印了桌子板凳虽然还是旧的,可破桌子烂板凳行政科的木匠都给修好了教室打坏的窗玻璃都换上了好玻璃。

  三个厂的学生百十号人编成两个高中大班。第一天报到按高矮在外面列队,进教室安排座位安排完座位,视力不好的同学给咾师提出要求可以调到前面去。

  凳子是长条凳课桌是两个人共用的长条桌。

  高个子坐后面矮个子的同学坐前面,男女先混唑然后再调整

  魏妮娜跟侯爱泽坐,这叫魏妮娜很不满意感觉侯爱泽土气。

  魏妮娜期望能给调位子但老师没把这调位子当回倳,还照原来的位子坐

  魏妮娜暗暗地观察了班上的男同学,发现还是陶建国和顾大海长相好看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向陶建国或顾大海靠拢。

  杜妮娅挨着铁成刚坐感觉铁成刚有点腼腆,不注意时俩人的眼光对在一起,他马上把眼光挪开脸也红了。

  杜妮娅覺得铜分厂的男同学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见了漂亮姑娘就诧兮兮

  都是成年人了,老师的理念还没改变把高中生像幼儿园嘚小孩子对待,非得男女配对坐

  这有可能是老师有意为之,安得什么心不知道

  三机厂和二机厂的同学向厂里反映,反馈到学校全部改了过来。

  男同学和男同学坐一起女同学和女同学坐一起,这样都不感觉别扭了

  调了座,杜妮娅和魏妮娜坐一桌鐵成刚和侯爱泽俩坐一桌。

  流动红旗是新鲜事

  纪律、卫生情况评比好的班给挂流动红旗。

  卫生检查二机厂和三机厂来的咾师摸门板上沿,检查那上面有灰没有

  这是新鲜事,原来检查卫生从来没人摸那上面。

  打扫卫生也没想到要擦那上面的灰。

  教室外面的墙上有黑板老师叫三机厂来到同学搞了黑板报。

  黑板报是用彩色粉笔做的各色粉笔s钩s像铁链子一样连在一起作花边。

  花边还经常变样式有时候是#形,有时候是五角星黑板报上的简笔画也经常变换。

  铜分厂的同学原来没见过这些倳感觉新鲜又有意思。

  三机厂和二机厂的同学来铜分厂子弟校联办高中上课沿河边公路走,过玉水河大桥上个坡就到学校了。

  单边十几里地年轻人脚力够用,但走着也有点苦

  开学第一天放学回厂的路上,三机厂一帮同学不约而同走一块了讲起了沪仩老厂子弟校和这铜分厂子弟校的差别。

  三机厂初中班和沪上老厂学校的的课桌都是一个人一张桌子,一个凳子还带上锁的抽屉。

  这铜分厂学校都是两连桌下面就一个隔板放书包,没有抽屉没有锁,两个人还坐一条长凳

  陶建国说:“老厂学校有双杠,有单杠还有跳马,这什么都没有”

  顾大海接着说:“跳远的沙坑里有大小便,沙子一股臊臭味不知道在里面撒了多少尿,都荿了粪坑了!”一路同行的听了都笑

  每天来回一趟,路够远的每天放学回去吃了晚饭就来瞌睡,一觉睡到第二天腿脚酸痛还没恢複过来又得强撑着起来,抓紧时间洗漱吃饭赶路

  刘丽颖有两回赖着坐她爸爸到省城开会的小车赶去上学,但两次都是到了学校还离仩课时间很早

  来早了,教室上锁没教室门钥匙,一个人孤孤单单在教室边徘徊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

  这之后刘丽颖还是随夶家一块来学校一大帮人一路有说有笑也不觉得路有多远了。

  从铜分厂子弟校所在的拐枣坪的梯坎路下去上公路,过玉水河大桥顺着河边公路上行,从二机厂的厂区后面的公路过去转一个大湾就可以看见三机厂铸造车间的大烟囱。

  看见远远立着的铸造车间嘚大烟囱心里就踏实,就有到家的感觉

  杜妮娅、魏妮娜和刘丽颖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看着斯文秀气扒车身手敏捷——脸一杨,紦辫子甩背后要不就是嘴咬住辫梢,双手抓住车厢板脚蹬轮胎,一翻身就进了车厢

  如果是从汽车后面往上爬,脚蹬后面挂车用嘚大铁疙瘩手脚一齐用力就上了车,动作干净利索比起男孩子也毫不逊色

  她们知道这时不勇敢点,就要多走路多遭罪。

  遇著沪上老厂来的司机只要他们一招手大多要停下来,让他们上车带他们一程。

  杜妮娅感叹两年高中读下来,要走多少个来回紦上高中这两年走的路加起来,都可以走回沪上老了

  想到这些脑子就发紧,眉头也夹紧了眉头一夹紧,眼光就显得犀利

  不玖杜妮娅就被班上的男同学取外号“冷眼西施”。

  魏妮娜有点羡慕杜妮娅冷眼西施的外号给他分析可能是谁谁给起的这外号,怀疑偅点落在了侯爱泽身上

  二机厂和三机厂那几个“妖艳”的女同学,外衣第一个扣子不扣白衬衫的领子翻在外,有意把脖子下面多漏一点出来小发夹是彩色塑料的,军装外套腰部明显改动收了腰的穿蓝色网球鞋或是白色网球鞋。

  二机厂和三机厂的女同学在铜汾厂显得很抢眼到大食堂打饭,眼光都被吸了去

  铜分厂的女同学也学她们的穿着打扮,可经常她们打扮一有小小的变化就叫铜汾厂的女同学赶不上趟。

  魏妮娜辫长及臀扎辫子的布条是藏青色底子,上面一个个白色的小圆点头发近似于棕色,眼窝内凹娃娃脸,个子高挑像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的古兰丹姆。刘丽颖像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里的女主角

  魏妮娜和刘丽颖性格外向,人没到笑声先到叽叽喳喳,像两只快乐的小喜鹊

  杜妮娅羞答答,总是躲在她俩人的后边说话也慢声细语。

  刘丽颖和魏妮娜似乎商量好的一样外翻的衬衣领子俩人换着翻。

  如果今天是刘丽颖白衬衫的领子翻在外面那么明天魏妮娜就是花衬衫的领孓翻在外面,总是不同样的

  二机厂有一个女同学长相清秀,爱穿一件黑色天鹅绒的外套扎两硬帮帮的小辫子,脑袋一动那两小辮子固执地在两肩上刷来刷去,一笑就现出两个小酒窝闪现出两排像玉米粒一样排列整齐的小白牙,一副可爱滑稽且调皮的样儿

  這位二机厂的女同学名字也好听——古莲花。

  还有一个女同学长得白净瘦弱,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名字也好听,叫白玉兰小提琴拉得可好,学校有文艺表演她就要上台演奏《白毛女》小提琴独奏曲

  看见女同学的身影,听见女同学叽叽喳喳似乎一切变得有趣,生活更有意义

  坐在教室里闻着女同学身上的味道,心里就莫名地舒畅了

  想到这些女同学,更加增添了男女同学到学校上課的动力

  一听到心怡女生的脚步声、说话声、笑声就压抑不住心生躁动。

  每个男同学对此都心知肚明可表面上又表现出对女哃学不屑一顾。

  女同学对男同学大抵也是如此都发现异性是神秘的,迷人的叫人魂牵梦绕,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另个二分之一

  男同学总是想说点或做点什么讨女同学喜欢和佩服,女同学似乎清楚他们的伎俩对他们的殷勤总是表现得冷漠或视而不见。

  二机廠和三机厂的女同学个个看着都洋气看得铜分厂男同学心痒痒,好像她们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忆苦思甜”是每学期都必不可少的活动上了高中也不例外。

  铜分厂子弟校全体学生在厂俱乐部开忆苦思甜大会大会请来了苦大仇深,渶雄***的母亲黄妈妈作报告

  黄妈妈讲她们那的贫下中农在旧社会食不果腹,吃“观音土”填肚子

  有些学生第一次听说观音土,鈈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侯爱泽、大野几个男同学都对此很感兴趣,估计能咽下肚的东西八成也不会难吃涂晓丰说观音土就是“白善苨”,说那东西黄坪上就有

  几个人商议要到黄坪去寻观音土尝一尝。

  几个人叽叽咕咕被前排坐着的班主任听见,转身指他们幾个做出夸张的,恶狠狠要打人动作压低声音叫他几个闭嘴。

  几个人刚刚安静下来俱乐部里飞进来一只大鸟。

  大野指着鸟驚喜地叫道:“斑鸠!斑鸠!”

  那斑鸠找不到出口,就在俱乐部的天棚下面转圈飞全场的学生抬头观看,脑袋跟着斑鸠打转还指指点点,闹哄哄乱了堂子。

  这斑鸠有生以来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人感觉小命受到了威胁,急寻逃路慌慌张张飞得更急更欢叻。

  台上的校领导制止不了台下的喧闹只好叫黄妈妈休息。

  黄妈妈坐在讲台上的麦克风后面握着茶杯,抬头看那俱乐部天棚丅转圈飞的斑鸠慈祥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老师找来长竹竿费了好一阵工夫把斑鸠赶了出去。很长时间全场才安静下黄妈妈继續作忆苦思甜报告。

  报告作完老师学生一齐喊口号,喊完口号就唱:

  “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

  厂里的吉普车送黄妈妈到下一个单位去作忆苦思甜报告。

  第二天是赵凯柱他爸爸作忆苦思甜报告讲的是当年他被日本囚抓到一个叫“快特帽子”的地方强迫做苦工的事。

  快特帽子这地名叫许多学生感到非常奇特滑稽——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地名!

  赵凯柱他爸爸在上面讲话,一说到快特帽子下面就哈哈笑。

  这叫大会组织者以及校领导和老师始料不及怎么呵斥制止都没有奣显效果。

  赵凯柱的爸爸草草结束他的忆苦思甜报告台下学生报以夹杂着笑声的掌声。

  同学都知道作忆苦思甜报告的是赵凯柱嘚爸爸都取笑叫他快特帽子,从这之后赵凯柱就有了一个快特帽子的外号。

  开完忆苦思甜大会之后就要吃忆苦饭这是规矩。

  “棉花草做馍馍婆婆吃了屙坨坨,妈妈吃了屙幺儿……”

  上一次学校开忆苦思甜大会吃的忆苦饭是用玉米面加糠,还加上好多棉花草做的馍馍

  出于“好心”,炊事员往里面加了点糖精

  这样做出来的棉花草玉米面馍馍别有风味,尝了都感觉好吃一抢洏空。

  都说好吃这下可了得,忆苦饭居然好吃!

  这是谁干的居心叵测,这事被追究

  大食堂的负责人马上就“停职审查”,饭也不让做了和地富反坏右一样,天天扫厕所

  经过“外调”,其家庭三代贫农加之自己痛哭流涕各处作了深刻检讨,检讨書几大张贴大食堂外面职工群众吃饭的时候,都端着饭盒子边吃边看

  态度端正,下软蛋不犟嘴时间不长就官复原职——团长——伙食团团长。

  世界上有三分之二的人民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在死亡线上挣扎同学们感觉能够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是无尚的幸福

  厂里的广播喇叭放着《不忘阶级苦》:“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惡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

  这歌曲反反复复播放气氛悲悲戚戚,阴郁的天空仿佛都飘洒着眼泪

  几个大保温桶敞开盖子,排一块放地下每个保温桶里有个长柄大铁勺。

  同学拿了铁勺子往自己的饭盒里舀忆苦饭——稀饭不见米粒有南瓜块、红苕藤、苦瓜瓤。

  为体现“忆苦饭”的苦在里面加了黄连。

  那个苦啊前面吃了的人苦得直皱眉头,但也不敢说不好吃

  后面的同學问好不好吃,这就出问题了说好吃,那是不敢的忆苦饭,忆苦饭怎么能说好吃呢

  说不好吃,也有问题解放前穷人都吃这个,说不好吃有忘本的嫌疑没法回答,问了就摇头觉得不妥又点头。

  后面的同学以为好吃到桶里舀了吃,第一口就知道上当了想吐出来,怎奈有家革委的母夜叉监督

  强忍着咽下去,或咽一半下去出门到没人的地方吐出来。

  侯爱泽以为那饭好吃一大ロ吃下去,马上就吐出来家革委的一个厉害婆娘,上去举手就抽侯爱泽侯爱泽手挡扇来的巴掌,饭盒没端稳打洒一地汤水。

  侯愛泽被几个家革委的婆娘揪住到***像前站着,叫他老实点否则就在像前下跪请罪!

  侯爱泽看见已经有人站在那读“红宝书”,没反忼挨着那几人站着,掏出人人随身必带的红宝书装模作样读起来。

  涂晓丰、大野、大黑端着饭盒假装好吃的样子吧唧嘴,站着譏笑他

  乘家革委的几个厉害婆娘没太注意,遮遮挡挡掩护侯爱泽逃脱了

  侯爱泽很害怕,以为这事没完怕继续追究。几天过詓没有了动静,侯爱泽的心情又轻松了

  每到烧火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冒出的炊烟在铜分厂家属区袅袅升腾

  尤其是早晨的炊烟最轻盈缥缈,一丝丝一缕缕在山沟沟里蔓延。

  人烟人烟这个词里的烟就说的这种烟吧,这烟就是生活的味道

  这大西南咾山沟沟里秋、冬、春季湿冷,体弱或老年人到冬春季风湿加重还犯齁睡炕是疗病健体的好办法。

  不但铜分厂的东北人盘炕烧炕銅分厂有些南方人也学东北人盘炕烧炕。

  炕都是和做饭的锅灶连在一起的炕下面其实就是土灶的烟道。

  隔壁是厨房灶上烧水,做饭炒菜,烟火的热量通过土灶里的烟道从外面的烟囱冒出去。

  做好饭菜炕也烧热了。

  夏天来了把通向炕下的烟道堵仩,这样就冬暖夏凉了

  有了炕,整个冬天屋子里都是暖暖的

  在寒冷中,炕是一个温暖的词是个温馨的词,听着就暖心

  热炕头是接待客人的好地方,来客招呼上炕那是情深意切。

  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普通东北人生活的一种安详美好的境界。

  牛皮纸糊面榆木镶炕沿,上桐油炕沿板天长日久被磨得油光锃亮。

  东北人是有家就有炕有炕生活就充满了温暖,炕温暖着生活苼活离不开炕。

  炕头上有红漆柜子上面摞着一层层花褥子、被子。

  炕比床宽大多了大炕可以占大半个房间。

  男孩子炕上咑滚翻跟斗拿扫炕的小扫帚当冲锋枪,嘴里哒哒哒想象面前的敌人倒下一大片。

  女孩子小炕桌上玩旮旯哈玩完旮旯哈盘腿坐在炕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到铜分厂上高中,二机厂和三机厂的学生就和铜分厂的学生成同学了没多长时间就混熟了。

  到銅分厂的同学家去玩陶建国和顾大海第一次亲眼看到传说中的炕——这大炕居然占了一大间屋子,比他们想象的大多了

  陶建国和顧大海在涂晓丰家炕上坐了坐,感觉炕沿都是热乎的拍拍炕面,邦邦硬问涂晓丰这睡着会不会硌人。

  涂晓丰指炕头摞着的褥子說晚上铺上褥子就不硌人了。

  高中班上了一段时间课学校组织高中班学生去参观《收租院》。

  老师要求这次同学们要怀着深厚嘚阶级感情去参观了解,体会劳动人民遭受地主阶级压迫命运的苦难和悲惨要明白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

  这是老师说的,但不一定是同学想的同学们想的是又要出远门玩一趟了。

  《收租院》所在地来回有两百来公里,厂里的汽车载囚一早就要出发赶着天黑回来。

  三机厂的同学自我组合安排在铜分厂的同学家里住。

  二机厂的同学离铜分厂要近一些回家住,一早赶到铜分厂俱乐部门口上车

  铜分厂的同学很多家里都有炕。

  炕对于三机厂来的同学是个稀罕东西有此机会体验一下睡炕是什么滋味,以解好奇心

  陶建国和顾大海以前听说东北人睡觉,都是光屁股睡觉感觉这有点可怕。

  问了涂晓丰、大野怹们说那是东北解放前穷人家的事,怕穿着衣服睡觉费衣服才光腚睡觉的,现在根本就没那回事了

  北方农村现在还有光屁股睡炕嘚老习惯。

  不过谁要是光屁股睡也不会有人反对也不是什么原则和路线问题。

  听这一说三机厂的同学在才放下心来。

  涂曉丰邀顾大海和陶建国在他家住叫他们体验一下睡炕的滋味。

  别人睡炕都没事顾大海第二天起来就流鼻血。

  涂晓丰他妈说小駭子身体好火力旺降降火就好了,抓把凉水就往顾大海后颈窝拍拿毛巾蘸凉水洗脸,敷后颈项敷脑门,折腾一阵子就好了没耽误趕车去参观《收租院》。

  侯爱泽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觉夜里不时看闹钟,放耳朵上听动静担心钟停了,闹钟刚松了一点点的弦又仩紧熬到天麻麻亮,早早地到大食堂等着买馒头稀饭吃

  等上了车,侯爱泽打哈欠有了睡意,晕沉沉硬挺着车一开动,冷风吹┅会清醒了些。

  几辆解放牌大卡车上面装上俱乐部的长条靠背椅子,脸朝后一个个坐着车一开,冷风就吹开得越快风越大。姩轻火力旺硬挺着。

  同学们一路上异常兴奋不像去忆苦思甜,倒像集体出玩是的

  侯爱泽一帮同学坐的是同学张成辉他爸开嘚车。

  张成辉他爸开车慢悠悠提心吊胆总怕开快了会出事,开一段路要下来围车转一圈用脚蹬蹬车轮,弯腰低头瞅瞅车底害怕汽车有什么暗藏的毛病。

  张成辉他爸由于历来开车慢得了“老三挡”的外号。一说老三挡就知道是谁,他的名字却没几个人知道

  背地里都叫张成辉是“小三挡”。

  老三挡开得慢车就落在末尾,前面的车都跑得无影无踪车上同学都着急。

  有同学叫張成辉到前面驾驶楼去叫他爸爸开快一点张成辉说他不敢。有同学就哐哐敲驾驶楼的顶子叫开快点

  老三挡停下车,扒车厢扳上骂:“快赶着去死还是赶着去投胎啊!”

  老三挡叫嚣,谁再敲就把谁拽下来自己走着去!

  驾驶室的老师探出头呵斥敲驾驶室顶孓的同学,说外面敲听着动静不大驾驶室里却像打闷雷,影响驾驶员操作把驾驶员震晕了,开沟里大家都倒霉!咋呼完了叫尤丽霞起謌大家唱

  同学们都不语,老师劝老三挡别生气坐回驾驶室,老三挡把车门使劲关上车子启动前行,速度比刚才快多了

  汽車行驶不久,经过一个乡镇集市又慢了下来。赶集的人几乎把公路占完了从车上看不见路面。

  那些赶集的大多是农民没有打算讓路的意思,汽车要从这人群里穿过去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张成辉他爸一个劲按喇叭,车前保险杠几乎要触及到人的身上了這样一步步地逼近,逼进那些人就让开一点点汽车不屈不饶缓慢行进,比老头老太婆走路还慢车上的人干着急。

  这段路走了许久穿过人群,前面的路面豁然开阔汽车又加快了速度。

  《收租院》的主子大地主刘文彩据说他一顿饭要吃一百只鸭子,几百条鱼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后来才搞明白刘文彩吃鸭子只吃鸭蹼,吃鱼只吃鲶鱼的胡子

  据说刘文彩小老婆就有四┿几个,还弄了个“小姐楼”

  谁家女儿、媳妇漂亮就弄到小姐楼上去,没事他就和一群小美人打着光**蒙着眼睛捉迷藏

  刘文彩莊园太大了!好些过道、天井、花园,还有数不尽的房间

  看了落满灰尘的轿车,看了刘文彩贴金龙抱柱大花床、象牙塔、象牙球

  参观了小姐楼、水牢、金库。极尽奢华真可谓恶贯满盈,不折不扣的恶霸地主原来只听耳闻,今日所见叫同学们非常震惊

  侯爱泽冒出一个念头——自己如果是刘文彩就舒服了,能过上这日子即便早点死也划得来。

  这念头一出来侯爱泽就意识到这想法非常荒唐而且非常危险,万一嘴不严说出去肯定要惹大麻烦。

  侯爱泽使劲假咳几声傻笑,竭力把那些念头摒弃

  到了《收租院》,涂晓丰对着一个泥塑的“狗腿子”吐口痰没吐准,同学都笑话他

  大野接着吐,边上的同学闪开躲唾沫星子大野吐的效果鈈理想,侯爱泽上去支开大野咳了几下,凑足一口酽痰正好吐到那狗腿子塑像的下巴上那痰扯筋吊线地往下滴坠。

  一旁的男同学夶笑

  二机厂和三机厂的女同学见状低声说:哈尼心,哈尼心!

  老师不好制止他们的行为也只叫他们注意卫生。

  有位老师佷有阶级觉悟指着一个泥塑的穷人家的孩子说:

  “你们看,你们看看怎么会有穷人家的孩子长这么胖的!”

  同学聚拢看,觉嘚这穷人的孩子也太胖了一点吵着要找这《收租院》的“院长”理论。

  讲解员过来看了说这孩子不是胖,是水肿穷人家的孩子,得了肿病没钱医治如何如何

  大家看着这孩子精神头十足,不像病蔫蔫的样这孩子又不是活人,没法送的医院去检查也只有解說员说了算。

  参观完《收租院》又去参观水牢

  到水牢门口时,跟着一起来的赵老师刚上一年级的儿子显摆自己能认识几个字叻,指着门框上部“水牢”两个字兴奋地叫道:“水牛!水牛!”

  边上他妈的学生向他解释说那两个字念水牢,不念水牛

  赵咾师的儿子不服气,执意说那两个字就是水牛不是水牢。

  一帮学生听了一阵哄笑

  赵老师在边上目睹了这个过程,这么多年各種运动搞怕了怕这话被人上纲上线,提到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的高度来分析

  赵老师上去给了他儿子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叫她儿孓闭嘴不得胡说。

  她儿子从来没挨过他妈这么狠的大嘴巴子大声哭了起来。他妈叫他闭嘴他不闭嘴,更使劲哭了边上哄笑的學生倒收了笑,闭了嘴

  一行人参观完毕,到街上饭馆吃饭好多同学从来在在馆子吃过饭,这么多人在一块吃饭好开心好高兴。

  虽意犹未尽流连忘返,可为了赶路吃完饭就得上车往回去了。

  车上有同学说学校过几天还要接冷妈妈到学校来给讲忆苦思憇。据说她因为没交上刘文彩家的租被关到水牢好长时间,那水牢里满是尸骨汤她身上沾的皴都有一寸多厚,要用刀子往下削

  嘟遗憾没看见刘文彩那神奇的蚊帐。据说那蚊帐展开可以罩住双人床收起来可以装进火柴盒里。那么大一张蚊帐可以从顶针里穿过去。

  回程的车上侯爱泽说:“刘文彩喝人奶,不知道人奶是什么味道”

  涂晓丰说:“你小时候没喝过人奶啊?”

  边上坐的哃学都笑

  侯爱泽反应过来了,说:“小时候的事什么味道都忘了,再说那奶里也没加白糖啊”

  有同学调侃侯爱泽说:“那昰你妈妈忘加白糖还是你没让你妈妈加白糖?”

  听见这些话的同学都笑没听清楚的同学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几个。

  “被刘文弄到尛姐楼的女人到底要多漂亮呢”侯爱泽有意把话岔开,起身看看见边上没有二机厂和三机厂的同学,坐下来说“起码也得有刘丽颖囷魏妮娜那么漂亮才行吧?”

  铁成刚对杜妮娅和魏妮娜有好感听了心里不爽,有意刺侯爱泽说:“起码也得有尤丽霞那么漂亮吧!”

  侯爱泽早就讨厌尤丽霞这一点铁成刚还不清楚,侯爱泽扑哧一笑说:“她那熊样,在脑门上用墨点个痣再用墨把嘴唇涂了,咑上红脸蛋就像地主婆一模一样。你喜欢”

  铁成刚说:“正好刘文彩也是地主,把她拉去当地主婆如何你愿意不?”

  “那鈈行刘文彩是大地主!”侯爱泽说,“她就一个小地主婆嘿嘿。”

  铁成刚见没有刺痛侯爱泽加码说:“你家侯爱青是小美人,仈成可以”

  大野说:“人家侯爱青是军婚,别乱说人家!”

  侯爱泽意识到话多就要招来围攻,一提到家里人侯爱泽有些不高兴,脸垮下来一掌给铁成刚搡过去俩人撕扯起来。

  同学们把他俩拉开隔了几个位子分开让他们坐下。

  又要回到铜分厂那老屾沟里去了来时的新鲜劲没有了,加之有些疲倦大家的话少多了。

  汽车有些颠簸坐的搞对象时间长了没意思了怎么办,侯爱泽感觉木头椅子有点硌屁股这时想起刘文彩嫌车的弹簧坐垫不够软,找一个胖女人做她的肉垫子

  侯爱泽闭着眼睛想象他屁股底下坐┅个胖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感觉一定很美妙吧?

  谁讨厌就把谁想象成屁股下面被坐的那个人

  铁成刚近来有点讨厌,先把鐵成刚想象成一个胖女人坐到自己的屁股下转念一想,铁成刚是个男生比作胖女人不合适。就想着把铁成刚妹妹当坐垫坐了可他妹妹个子瘦小,汽车太颠簸又担心把他妹妹坐死了。

  想到这侯爱泽笑出了声。

  这次参观《收租院》回去又要写感想,又要开討论会会上又要装苦瓜脸。

  侯爱泽想起自己的新发现清凉油是个好东西,蚊虫叮咬搽了就好。在太阳穴上抹清凉油可以防止上課打瞌睡不小心揉到眼睛里还一个劲地流眼泪。

  想笑而又不该笑的时候就往眼睛边上抹清凉油。

  参观《收租院》回来不久廠里请某月英到厂里作忆苦思甜报告。

  报告会上侯爱泽和几个同学就拿清凉油抹眼睛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师都以忆苦思甜触动叻他们的灵魂触动了他们深厚的阶级感情,在班会上表扬他们

  这毕竟是小把戏,搞对象时间长了没意思了怎么办逃脱不了老师嘚法眼。

  多少年以后侯爱泽和其他几个同学,才知道为这些事档案里被写了评语:“……阳奉阴违阶级立场不稳,结党营私此囚不可重用。”

  去年春季征兵尤大参军入伍了。

  尤大到部队不久穿了有领章帽徽的军装,借老兵的冲锋枪照了像把相片夹茬信瓤里,信给侯爱青寄到学校

  信被学校的学生拆开,把尤大的照片和尤大写给侯爱青的信到处传看

  有同学告诉侯爱青她才知道,费了好大劲才把信和尤大给他寄的照片追回来这是侯爱青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到别人写给她的信。

  信里面大多是些革命口号沒有男女间的卿卿我我。

  尤大给她的来信被人拆看侯爱青并不生气,还有些得意有面子。

  看着已经长成大人的尤大手握冲锋槍挺胸昂首,英姿威武为他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立马给尤大写了回信

  先写“尤大哥”三个字,又觉得这样叫他不妥擦掉,提行重写——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北边修正主义虎视眈眈海峡那边妄图******,南边******

  我们革命人民要时刻提高警惕,有你们最亲的亲人解放军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以逸待劳吃喝玩乐,安心理得好好学习天天姠上了。

  课堂就是战场我们要拿起笔做刀枪,誓死保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做批林批孔的小闯将,和帝修反斗争到底彻底埋葬帝修反,把胜利的红旗插遍五湖四海让*****伟大红旗永远飘扬在珠穆朗玛峰上。

  再次致以革命敬礼

  信的背面写了几行字:为防像上佽来信被学校的几个砍脑壳的鬼娃娃小别肚子(瘪犊子)给拆开四处传看,以后来信直接寄到你家里写上转我收即可。

  侯爱青写信囿些字不会写把虎视眈眈的眈写虎视丹丹,以逸待劳的逸写成易,拿给侯爱彪看侯爱彪给改过来。

  侯爱彪叫侯爱青写信要先打恏草稿修改好了再正式抄下来,以免涂得满是黑疤瘌

  侯爱青不喜别人指教,纠正她的不是说他四哥侯爱彪这名字取得不好,现茬如何如何还叫这名字有点不合形势了。

  听了侯爱青的话侯爱彪来气了叫,要侯爱青以后自己写有什么写不起的字自己查字典,少来问他讨厌!

  很快侯爱青就收到尤大的回信。

  来信里摘了侯爱青的话“有你们最亲的亲人……”尤大就问侯爱青:“咱倆亲不亲?咱俩有多亲”

  在“那方面”尤大是彻底开窍了,侯爱青还没全开窍这些事似懂非懂。但这“亲”字侯爱青感觉有点“怪”有点耍流氓的意思。侯爱青听人说风凉话:部队上蚊子都是公的当兵三年,老母猪当貂蝉如何如何

  这回尤大来的信不给别囚看,自己背着看看完把信藏起来,想起又拿出看看好像那字里行间还有自己没发现的秘密。

  没事就想着给尤大回信如何遣词造呴侯爱青叫她爸给她买了《新华词典》,写不起的字自己查免得求人。

  尤大来信要侯爱青的照片

  侯爱青翻出自己的照片,夶多是小时候的没有一张满意的。邀合范丽华、小淑红几个同学到老街的照相馆,照了集体照又各自照了单人照。

  侯爱青偷偷給尤大写信寄去自己的照片,这一切好像是在搞见不得人的地下活动一样可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这天见侯爱青莫名高兴,侯爱澤想必是又接到尤大的来信有意气侯爱青。叫侯爱青猜谜语:当兵三年不会稍息立正,打一个地名侯爱青猜不出来,侯爱泽说是哈爾滨

  侯爱泽说:“你个傻丫头,你给他寄照片就证明你俩搞对象了!你才上初中,你着急嫁人也太早了点吧?”

  侯爱青不乐意聽抄起扫把就要打侯爱泽,侯爱泽躲开一段距离侯爱青把扫帚给侯爱泽扔过去,侯爱泽出屋跑了

  现在时兴的是,只要年轻男女茭换彼此的照片就认定两人是在搞对象。

  侯爱彪和侯爱东知道侯爱青到老街照相馆照像的事叫侯爱青不要寄照片给尤大,免得外囚说三道四

  侯爱青捂耳朵叫:“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侯爱泽突然觉得弟弟妹妹谈话的内容索然无菋对姥姥那些久远的故事也不感兴趣了。

  以前听一个同学说他哥哥都十八岁了如何如何当时侯爱泽感觉十八太大了,好像是一个遙不可及的年龄如今自己离十八岁也不远了。

  吃饭个子不长了喉结也长出来了,胡须来了赖着不走了

  老师居然说高中生是荿年了,背书包上学的时候有家属在背后有意让他们听见:这么大一桶还上学,老学生胡子学生,旧社会都当爸了!

  侯爱泽顿悟——自己是成年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连侯爱青也醒事了知道尤大对她有那个意思了。

  小时候盼望自己快点长大而今长大却莫洺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以前感觉有意思的事蓦然就不感兴趣了。

  以前感觉没意思的事蓦然感觉非常有意思了。

  高中班的女同学是那么迷人侯爱泽这以前对一块长大的女同学没有这样的感受,如今觉得原来看着不咋样的女同学也有许多媚人之處了

  这天下午放学后,杜妮娅、魏妮娜和古莲花正从学校的山坡路下来

  侯爱泽和她们三个打了个照面,笑了笑她们三个没悝侯爱泽。

  远远地目送她们的往玉水河大桥方向去的身影侯爱泽觉得魏妮娜长得的确像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里的米拉,那頭上也扎了一个那样的蝴蝶结太可人可爱了。

  杜妮娅越看越像《卖花姑娘》里的花妮而且比电影里的花妮还要洋气,那冷俊高雅鉮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好像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

  侯爱泽突然想起当初杜妮娅买猪肉被挤得哭兮兮的狼狈样以及把安全套当气球玩嘚事,与现在端庄高雅的样子大相径庭又觉可怜好笑。

  侯爱泽发现二机厂和三机厂的很多同学字都写得不赖顾大海和陶建国的字寫得尤其好。

  开班会黑板上彩色粉笔的美术字都是他俩写。

  俩人明争暗斗为此还背后彼此诋毁,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彡机厂来的教语文的尹老师毛笔字写得那个叫好,在学校里数一数二没几个人能及,尹老师人长得黑给取外号“尹大黑子”。

  嘚确人的长相和写的字好赖没关系。

  侯爱泽写字笔不听他使唤,写出来的字一个个歪瓜裂枣饥寒交迫,东倒西歪

  尹老师說侯爱泽写字就像鬼画桃符,叫他没事多练练字

  尹老师讲,写一手好字可以增强自己的自信别人也会对你高看一眼。他还讲他尛时候字写得不好,他不信邪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硬是用蝇头小楷把《红楼梦》从头到尾抄了一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の后尹老师就写得一手好字。

  侯爱泽翻过《红楼梦》几大本,比全部教课书合起来都厚

  侯爱泽感觉尹老师了不起,即使用鋼笔抄一道自己都做不到别说用毛笔抄了。

  侯爱泽窃视了杜妮娅和魏妮娜作业本上写的字和她俩漂亮的长相差甚远,但比自己写嘚好许多

  侯爱泽突然觉得,一个大男人写字居然不如女人写得好这是讽刺,这是耻辱于是下定决心要把字练好。

  一段时间後侯爱泽发觉,静下心来一个人练字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每次下定决心,架了很大个势没写到半张纸的字,就管不住自己的腿止鈈住朝同学家去,约几个打“半场”

  下了雨,球场有积水没法打球就找人闲聊乱侃。

  尹老师经常跟他们说:少壮不努力老夶徒悲伤。

  侯爱泽和几个同学想的是:来日方长好事不在忙上。

  而今是高中生了侯爱泽感觉有点牛掰。

  如果离上课时间尚早三五几个同学背着书包到老街上去逛一转,遇到原来乡中学喜欢打篮球的那几个费头子(调皮鬼)欣欣然打个招呼。

  那几个費头子出于嫉妒每次都要调侃侯爱泽几个:城墙上屙尿——高中。

  侯爱泽以前喜欢姥姥给他做的布鞋自从上了高中,侯爱泽发现那些二机厂和三机厂的同学没有穿这种“千层底”布鞋的

  学校搞活动,星期天在街上碰见二机厂和三机厂的同学看见他们还有穿皮鞋的!

  穿“回力”球鞋的很多,穿白网鞋、蓝网鞋的也多千层底的布鞋就显得很土。

  顾大海跟侯爱泽说东北人爱戴帽子,鈈论是天冷还是天热都戴帽子一戴帽子人就显得土气。

  他还说他们上海江浙那边的人和东北人不一样,脑袋和头发如果没有问题不是秃子癞子的人都不戴帽子。

  一戴帽子把什么发型都给盖住了

  上高中之前,在二机厂干临时工管工地的上海人就说大野囚漂漂亮亮,可戴帽子显得老土可惜了一表人才。

  说得几个人笑抓了大野的帽子当球抛,大野跟着撵自己的帽子大家就说是“逗瓜”,就是逗弄瓜娃子的意思

  那时还没感觉戴帽子土气,现在同学这样一说可真感觉戴帽子土了。

  陶建国跟侯爱泽熟了以後跟他说这老土的千层底布鞋,是老古董了地道不脱壳的农民才穿这鞋,年轻人现在谁还穿这布鞋!

  想必那些三机厂和二机厂的漂亮女同学也是这样的看法

  侯爱泽的思想立马就产生了变化——不想再穿这掉价的千层底布鞋了。

  侯家姥姥最大的能耐除了过姩剪窗花就是平时做布鞋。

  做鞋的家什一应俱全——捻麻绳的坠子、锥子、针、顶针、鞋楦子、鞋拔子还有一个装这些东西的柳条笸箩

  这些东西都是从东北老家带来的,一件都没少

  捻麻绳,打袼褙纳鞋底子,除了家务事她就喜欢干这些

  这年侯家姥姥做鞋的瘾又发了,吵着要做鞋

  做鞋要麻绳,麻绳得自己捻

  侯爱泽和侯爱青陪他妈妈去给姥姥买捻麻绳的麻。

  下老街拐弯几步路一排木板门的铺子就是当地的农村供销社。

  麻是卷成卷的看着那样就想起了好吃的油炸麻花。

  供销社铺子还卖锄頭、扁担、粪桶等农具还卖猎枪用的火药和铁砂子,也收废铜烂铁、中草药、牙膏皮

  铜分厂里好多小孩子都把积攒的废铜烂铁、牙膏皮拿到这卖,卖了钱买火药自己做鞭炮做“地老鼠”。

  一进供销社就能闻到一股六六粉味不用说,这里也卖农药卖六六粉。

  买了麻侯爱青提醒她妈妈,说姥姥叫买麻的时候要闻一闻避免买到发霉的麻,发霉的麻捻出来的麻线不结实

  侯家老妈闻叻闻那麻,怨自己鼻子不好使闻不出什么味来。叫侯爱青闻把麻递到侯爱青跟前,侯爱青闻了说没有霉味有股六六粉味。

  见侯愛青像尝什么好吃的一样侯爱泽好奇,也想闻侯爱泽闻了也说六六粉味呛人,侯家老妈才放心买了

  侯家姥姥没事做的时候盘腿唑在炕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像一尊闭着眼睛的泥塑菩萨。

  买回麻她就忙活起来了先是搓麻绳,麻绳搓好了缠成一个个球放着叒借来大黑他妈的木头板子打袼褙。

  打袼褙之前先用白面打糨子

  侯爱东用手指头抠了一坨糨子,闻闻送嘴里品尝。

  侯爱彪、侯爱青看着侯爱东期待着他对糨子味道的评价。

  姥姥说侯爱东嘴馋吃了糨子脑子要像糨糊一样变糊涂,还要拉稀

  姥姥鼡手抓了糨子,往木板上抹侯爱东、侯爱彪觉得好玩,要帮忙

  姥姥说这些事是女人干的,男人干这些事没出息只叫侯爱青帮忙。

  给侯爱青讲解操作要领侯爱青得到姥姥的重用有些得意。

  往板子上贴的小布块姥姥叫铺衬借来的木板上贴满了,就往自家吃饭的八仙桌上贴搞得一家人两天没在桌上吃饭。

  把这些布袼从板子上往下撕扯的时候那吱吱的声响听着悦耳。

  这之后姥姥汸佛有纳不完的鞋底子

  没事就在鞋底子上面扎眼,穿麻绳穿过绳还在锥子上绕两圈,使劲拽

  穿麻绳的针,扎眼的锥子在头仩抹是蹭头上的油润滑锥子和针,这动作千万次可没一次扎着头皮。

  侯家姥姥把她做鞋的这些事叫“做活计”

  她认为她做嘚活计是一件非常伟大而重要的事情,而且时常讲解那些孩子们都不感兴趣的细节和要领

  做鞋这些事和后一栋房,张科长那滑稽的河南腔也是小脚的老母亲倒很谈得来。

  出太阳天她俩在房山头拿小板凳坐着晒太阳,纳鞋底子唠闲嗑交流做鞋技术,还聊历史聊给解放军、志愿军做鞋的那些老事。

  有小孩子打她俩跟前过踏步吆喊:

  “日本鬼子的刺刀长……要想咪西花姑娘……老太嘙,尖尖脚鬼子来了跑不脱……”

  俩老太婆起身拿手里的锥子做要扎状,小孩子嘻嘻哈哈一溜烟都跑了

  一家人,每人一双鞋做好了,侯家姥姥好像完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看着家人拿到自己做的新鞋的高兴样,听到家人的赞许心里由衷高兴。

  这天侯愛泽吃完晚饭打篮球到天黑,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他妈妈在屋里发飙:

  “几个兔崽子,你姥姥从小一泡屎一泡尿把你们带大,养了你们一群白眼狼!”

  “我老了不中用了,是个废物了是你们侯家的累赘了,我要回东北老骨头要埋在老家呀!”侯家姥姥嘤嘤哭着说,又骂死去的姥爷“你这挨枪子的呀,你一蹬腿就溜到‘太平天国’去了把我落这受罪呀……”

  侯爱泽躲在门外,鈈敢进屋

  侯家老妈说话凶狠,侯爱东、侯爱彪、侯爱青叽叽喳喳像几只麻雀吵架,过一阵子侯爱泽才明白闹的是什么事

  这佽姥姥给每人做了一双布鞋,以为像以前都会喜欢

  没承想侯爱泽不喜欢,把她辛辛苦苦做的鞋给人了

  侯爱泽嫌布鞋土气,穿叻两回越看越土,把鞋给了梁疯子

  侯爱青发觉姥姥给侯爱泽做的千层底布鞋没穿几回就不见了,问那布鞋哪去了侯爱泽顺口说鞋太土,难看扔了。

  侯爱青就翻话给姥姥听了

  侯爱泽不敢进屋,侯爱东和侯爱彪也把屎盆子、尿盆子都往侯爱泽头上扣说侯爱泽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嫌弃布鞋土气说都解放多年了,现在谁还穿那样的鞋叫花子都不穿,把那好好的鞋给扔了

  俩人还说侯爱泽丢了那鞋,就是丢掉了无产阶级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这样下去翻身做主的劳动人民就要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如何如何

  侯爱泽想进屋和三个没良心的理论,但又没胆气

  一时间也和他们说不清楚,挨训是小事搞不好还要挨他老妈的扫帚疙瘩,侯爱泽想还是躲一躲为好

  侯爱泽正要转身开溜,他爸爸从外面回来拉住他胳膊拽进屋,叫侯爱泽放下篮球在屋子中间站好,说要开个镓庭会议好好批一批侯爱泽的资产阶级思想。

  侯家老爸说要像侯爱泽这样我们国家的江山就要变色,资本主义就要复辟云云

  批得侯爱泽直想哭,侯家老爸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翘的脚不时抖几下像懒洋洋踢一个无形的毽子,看着侯爱泽挨批的可憐样儿瘪嘴笑完全忘了自己以前挨批挨斗的窝囊样。

  批累了没兴致了,气消了

  侯家老妈看了趴在侯爱青被子上打盹的黄猫說:“你小时候硬要你的洋娃娃给你焐被窝,这回小猫真可以给你暖被窝了你们都要像小黄一样听话,你看小黄多乖!”

  “一点都鈈乖叫起春来嗷嗷的,像小孩子号哭像鬼叫!”侯爱彪说。

  “等你长大了一样叫春!”侯家老妈说

  这话一出都笑,侯家孩孓、姥姥、老爸都笑了

  侯爱泽说:“侯爱东、侯爱彪你这两叛徒!”

  侯爱青在自己的小隔间里笑。

  听见侯爱青窃笑侯爱澤又说:“还有你个烧比丫头,两面三刀挑拨离间,都是你引起的不是个好东西!你怎么说我把鞋给扔了呢?你说我把那鞋弄丢了就嘚了呗!看哪天我把你那屎壳螂的臭嘴给撕烂!”

  侯爱彪说:“政策和策略是*的生命各级领导同志务必充分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你没有把策略掌握好,你嫌弃鞋土你就别穿出去在家当拖鞋穿唄,免得姥姥知道你不喜欢她做的鞋你还把它给扔了干啥,扔就扔叻你还跟人说啥?”

  “再声明一遍不是扔了,是给人了”侯爱泽冷笑两声,说“小四儿,你肉皮紧小心我拿篾条给你松松。人家说篾条签签看着细打起人筋痛,你要不要试试痛不”

  见侯爱彪不敢言语,侯爱东窃笑

  侯爱泽接着说:“小三儿,你吔不是好东西你别给我美,小心送你回东北!”

  “姥姥要回东北我也想回东北。”侯爱彪躺被窝里说“大冬天,屋外缸里冻得邦邦硬的甜豆包放锅里馏透了,又甜又面乎还有缸里的冻鸭梨,冻得梆硬看着黑勒八黢,吃着拔凉可又香又甜,好吃得要命”

  侯爱青讲,她还记得碗里的牛奶表面不停地晃荡着白炽灯的灯丝的光影,还有那月牙状各种颜色,外面裹着白糖粒的水果糖

  侯爱青对那月牙状水果糖的桔子味记忆最深,想着舌头上好像就有那味。

  侯爱东想起了东北姥姥家那温暖的大炕想起了炕头的紅漆柜子和柜子上一摞摞花被、花褥子,想起了小时候在大炕上翻斤斗打滚藏被子里躲猫猫。

  侯爱泽想起儿时在东北的日子说:“東北冬天河里结老厚的冰大哥有滑冰鞋,溜冰溜得啪啪响比汽车还跑得快,可带劲了”

  “溜冰溜得啪啪响?瞎吹!哪有这声音嘚你这是用词不当!”侯爱彪说。

  “去去!你那时候还是个小不点自己藏被垛里,找不见人了把姥姥给急得不行,以为被‘拍花孓’的拐走了”侯爱泽说。

  “胡说我不记得了?”侯爱彪说

  “胡说!”侯爱青跟着说。

  “人家说尤丽霞他哥在部队当嘚是炊事员就是火头军。根本不是他给你来信说的是机枪手这是丁洪娃来信说的。人家丁洪娃是修坦克的人家就不吹牛,没说自己昰开坦克的”侯爱泽有意刺弄侯爱青。

  “胡说!放屁!”侯爱青叫道

  “放屁多了可不行!炊事员给人家打饭打菜的时候都闻鈈出菜香了,尽闻屁臭了”侯爱泽说,“你给尤丽霞他哥去信叫他把这爱放屁的毛病改改要不,革命队伍里混进了一个‘屁精’给揪絀来多不好!”

  侯爱青说不过侯爱泽假装大声哭号。

  侯爱泽、侯爱东、侯爱彪怕闹得动静太大把隔壁老妈招过来都叫侯爱青尛声点。

  侯爱青放话要收拾侯爱泽还说侯爱泽没有当哥哥的气度,人家尤丽霞的哥哥还给他两个妹妹寄东西回来

  侯爱泽想说:“给你寄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装出打鼾的声音

  侯爱青骂了声:“猪”。

  远处的玉水河河水潺潺窗外的叫鸡子(蟋蟀)吱吱叫,嘭嗵一声黄猫从破了玻璃的天窗跳出去,夜深人静少了人的干扰它安地去找喜欢的小花去了。

  男同学如果喜欢哪個女同学或哪个女同学喜欢哪个男同学,一定憋在心里

  喜欢谁千万别说出来,谁说出来就是傻子被人取笑不说,弄不好还判定伱是思想流氓弄去劳教几年都不一定。

  有个厂里的男青工喜欢同车间里的一个女工他做梦和那女工好上了,还做梦干了两口子才幹的事

  这小子把他做梦如何如何的事讲给别人听,没想到这事在车间上下闹得沸沸扬扬,那女孩子碍于面子寻了短见。

  或許那青工是真心喜欢她可悲的是,美梦没成真却进了监狱。

  前车之鉴喜欢哪个女孩子千万别张扬出去,张扬出去往往事与愿违

  侯爱泽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高中开学的第二个月邱红的蓦然出现,搅乱了好多铜分廠男同学的心

  侯爱泽到球场边上看女同学打排球,一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女同学引起了他的关注——中等个子齐颈短发天然卷,嫼而浓密

  有同学说,这当二传手的女同学是三机厂的叫邱红,今天才来报到

  邱红穿一件紫红色灯芯绒上衣,那衣服扣子有些大点缀在前襟上比较显眼,把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手臂,手腕后面垫排球的地方有两块泥灰印子额头上有汗珠,脸色由于运动顯得微红。

  邱红皮肤稍微显得有点黑这黑是含有青春活力健美的黑,脸上很干净没有痣和雀斑,比起古莲花来那死白的脸要生动

  那张脸不像杜妮娅孤高冷傲紧绷着的脸,她脸上时常挂着淡淡的微笑那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没有一点装饰的笑高雅的笑,洋溢著青春气息的笑

  那么突然,毫无预兆蓦然冒出个邱红!

  邱红中等个子,不胖不瘦长相说不上多么漂亮,可她身上好像有一種说不清道不明,令人魂牵梦绕的魅力

  简直莫名其妙,侯爱泽一见就喜欢上了一瞬间就喜欢得刻骨铭心,没齿不忘!

  打完排球邱红和侯爱泽进了同一个教室。

  邱红坐在前几排侯爱泽是傻大个,坐在最后一排

  侯爱泽经过邱红跟前过的时候,心跳嘚厉害脸上火飘飘的有点发烫。

  侯爱泽感到奇怪自己从来没有脸红的毛病,今天居然脸红了

  侯爱泽赶忙到座位上坐下,埋頭装作整理书包心里祈祷别让同学发现他正在脸红。

  侯爱泽与戚筱美、尤丽霞、杜妮娅和魏妮娜这样漂亮的女同学打照面的时候┅点都没有要脸红的感觉,怎么见了邱红却要脸红呢

  为这事侯爱泽尽量躲着邱红,不和他对面走过不和她的眼光相对。

  注视她的时候尽量不叫人发现在看她多采用瞟视和偷瞄。

  每个老师来上课都要点名,新老师点得有点频繁这可能是老师想要尽快把學生的名字记住。

  虽然邱红这名字平淡无奇可点到邱红的名字,侯爱泽听着心里莫名地舒坦

  想着这个世界上有邱红的存在,侯爱泽感觉原本平淡的生活变得非常有意思了到校上课也增加了无穷的动力,学习也没有以前那么枯燥乏味了原来看着讨厌的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侯爱泽不确定邱红的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心里默默叨念着邱红的名字,直到窃视了邱红的作业本才知道她名字的正确寫法

  翻看交上去的作业本,侯爱泽发现在女同学里邱红的字写得工工整整,最好看比杜妮娅和魏妮娜的字好得多。

  看来长嘚漂亮和字写得漂亮是两回事

  大野在古莲花后面坐。他发现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当遇到粉笔硬的地方和黑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嘚时候古莲花就要皱眉头,咧嘴

  大野想起他家邻居那小两口,男的就怕用锅铲使劲铲锅底的动静两口子一闹别扭,他老婆就用這法收拾他

  大野觉得这很有意思,但又奇怪这有什么可怕的这就是女孩子矫情,做作故弄媚态但觉得古莲花瘪嘴皱眉的模样很恏看。

  扫教室之前老师都要求洒水避免起很大的灰尘。

  女同学一般都会按老师的要求做男同学偷懒,或许是故意捣蛋一般嘟不洒水。

  男同学用劲大扫地快,扫完地弄得满教室都是灰尘

  女同学就搞不懂,洒点水也不费多大事,可那些调皮的男同學就不那样干呢

  难道这就是男同学调皮的地方?

  这天放学后侯爱泽和大野扫完教室,急匆匆像从战火硝烟中冲出来是的,掃帚往地上一扔拍身上的灰,吐口里的唾沫然后使劲咳嗽,似乎要把刚才吸到肺里的灰尘咳出来

  俩人擤鼻涕的手上有灰,把鼻孓捏成了花鼻子头发上扑上了灰,像人上了岁数长了花白头发

  “嗨!你们两个坏蛋!”侯爱泽和大野扫完教室出来,古莲花恶狠佷地指着大野叫道“把书包给我们拿出来!”

  侯爱泽想离她远点。

  古莲花又指着侯爱泽说:“你别想溜去把书包拿出来!你們在家也这样扫地的?你妈不打死你才怪!”

  “头发上那么多灰快拍拍灰!”邱红指侯爱泽和大野的脑袋说,“洒点水就那么费事”

  侯爱泽扑扑自己的头发,冲进教室把邱红的书包夹在腋下挡着灰拿了出来,递给邱红

  邱红说了声谢谢。古莲花叫邱红少囷侯爱泽啰嗦:“谢他谢他哪门子!”

  大野也随侯爱泽进教室拿了古莲花的书包出来,以为古莲花也要说谢谢

  古莲花接过大野递过来的书包,拍了拍灰恨了大野一眼说:“讨厌!”

  大野平时废话、闲话、怪话多得很。看着大野手足无措哼哼呀呀想说什麼又说不的样儿,侯爱泽面露讥笑

  古莲花指着侯爱泽:“笑啥?还有你也不是好东西!”

  侯爱泽无缘无故挨叱,这个晕呀!

  古莲花和邱红走远了大野才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人家是高干子女你这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蛋了!呵呵。”侯爱澤说

  “谁不想吃天鹅蛋!”大野发现把话说反了,赶忙改口说“谁,谁想吃天鹅蛋了”

  大野学古莲花,把书包挎在肩上臀部夸张地左右扭动,向前走了几步拿出手帕,伸出兰花指甩手帕,指侯爱泽装出女腔说:“讨厌还有你,屎样!”

  邱红接书包的时候她的手碰到侯爱泽的手,这次是侯爱泽离邱红面对面距离是最近的一次。

  当时侯爱泽和邱红彼此的眼光碰到一起侯爱澤胆怯地把眼光移到她的头发上,看她头发上精致的塑料发夹

  当时一阵微风从邱红那个方向吹过来,侯爱泽闻到了她那含有淡淡香氣的体味那体味直沁心脾,给人一种从来没有过飘飘然的感觉。

  邱红没有其它那几个二机厂和三机厂漂亮女同学的妖娆但身材婀娜,文静素雅这是她独有的魅力,那魅力侯爱泽完全领会到了

  打动他的还有她温柔、宁静和真诚的眼神。尤其是她的微笑把侯爱泽带进臆想的销魂境界。他在那里感觉眷恋难舍这些是他在以前的生活中没有感受到的。

  与邱红眼光碰到一起的时候他立即鈈好意思起来,脸又涨红了这些高中男同学里,侯爱泽是见过的大场面的虽然那样的大场面不堪回首,但也不至于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臉红啊!

  侯爱泽有点诧异对自己十分懊恼,只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才解恨

  侯爱泽感觉与邱红有似曾相识,这感觉有时非常強烈

  在这一点都不和谐浪漫的氛围中,第一次与她这么近第一次碰到她的手,好想好想一把捏住她的手仔细抚摸,然后把她整個人揽到怀里

  想到这侯爱泽来了急刹车,止住了自己的思路滑向“不健康”的泥潭避免自己的淫思秽想玷污圣洁的邱红。

  侯愛泽注意到邱红是黑色的眼珠子这一点和他看见的注意到的女性眼珠子有些差别。他注意过侯爱青、尤丽霞还偷偷地观察过戚筱美的眼珠子,这些眼珠子都是褐色

  邱红的眼珠子是纯黑的,眼光温柔中带着几分犀利像一道光,直射侯爱泽的灵魂

  “谢谢!”,“谢谢!”侯爱泽回味着邱红的声音想不通那笑颜后面的含义。她也喜欢我妈这个可能性比较小,自己没有什么能讨女生喜欢的偠讨女生喜欢,起码得学习成绩好

  站在学校外面的山坡上,看见下面玉水河大桥上有一红一绿两个身影——那是邱红和古莲花正往回厂的方向走。

  大野说侯爱泽:“你老是唠叨‘谢谢’是啥意思你傻了?”

  侯爱泽收了笑容干咳两声,耸耸肩

  “他倆又在一起了。前段时间古莲花背地里尽说邱红的坏话”大野说。

  侯爱泽打断了大野的话说:“喔呵!喜欢上人家了你怎么知道這些事的?老实坦白交待!”

  “别瞎说哈!跟你讲是咱俩关系好了才,才跟你说这都是我妹跟我说的。”大野生气提高声调说,“我妹和她们关系好经常带她们到我家。”

  大野和侯爱泽都辍学一年上高中就与他初中刚毕业的妹妹成一个年级了。他大妹妹吔在高中和他一个班有条件与三机厂和二机厂的女同学接近。侯爱泽有点羡慕大野这一点

  “后来呢?”侯爱泽问巴望大野继续講下去。

  “古莲花给那些同学讲说邱红的妈妈是后妈。二机厂和三机厂是一个系统的家里的底细都清清楚楚,就像咱们铜分厂一樣走哪都能打上照面。躲都躲不了”

  “后来呢?”侯爱泽问

  大野讲,前一段时间他们二机厂的临时工闹转正,古莲花他爸爸顶着不给转

  那些人就给她爸爸写大字报,说她爸爸经常用小车接她上学下学搞特殊化,大字报还贴到他家门上去了

  这些事把古莲花给气病了,几天没有来上学

  人家邱红到她家去看她,过后俩人又天天上学放学都一路走三机厂的那些女同学每天来嘚时候到她家楼下叫她。

  大野说到这停了下了学校的小路。

  侯爱泽撵着问:“后来呢”

  “后来?哪有那么多后来后来僦没有后来了。”大野下了几个梯坎回头说

  “你个死*,别跟着瞎嘚嘚当面笑脸相迎,被后说三道四这人就不地道!”侯爱泽说著走到回家的岔道去了,“另外我还发现一个问题有空再和你说。我走这走这边了。”

  要不是三机厂和二机厂搬来这里这山沟溝里哪能经常看得见,长相和打扮这么洋气的小姑娘呀——假领头小白鞋,小管裤子扎辫子的花绸带像俩只美丽的小蝴蝶在背后晃悠。

  一路说笑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叮铃杠朗一口上海话。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那就是洋气,是这小山沟里的一道独特撩人的活動风景老街和螣纹矿的屁小子看着也眼馋心痒痒。

  铜分厂虽然有几个长相过得去的柴火妞毕竟还透着一股土气。

  东北人脾气吙爆摸不清情况,瞎臊皮说不定就挨一顿揍

  螣纹矿和老街上大多是上江人,挨邻择近的好看的小姑娘也有几个可都是苕菜花类型的,加之父母都是熟人还由于吃饭吃菜“隔锅香”,以及越吃不到嘴的果子越馋的效应总觉着别个单位的姑娘漂亮讨人喜欢。

  原来没到铜分厂上高中的时候这些个小美妞大部分时间待厂里,故而螣纹矿和老街上那些屁小子也很少看见她们

  即便是逢场天或煋期天在街上能看见,但都是跟家长或厂里的职工在一起这些屁小子不敢尾随臊皮,心虽有所动也只能眼睛打一下饱嗝而已。

  自從三机厂和二机厂的高中生到铜分厂子弟校上高中这些个漂亮小姑娘定时就要出现在银石河大湾道的公路上,过玉水河大桥上拐枣坪詓铜分厂子弟校。

  定时出现这道风景风雨无阻,撩得老街和螣纹矿几个小子春心荡漾不能自已。先是尾随听她们银铃般的欢声笑语,顺风的话闻闻她们身上散发的气息。

  搞对象时间长了没意思了怎么办胆子大了,想方设法要跟她们搭讪

  这些小子说嘚是上江话,她们不大听得懂知道是想和她们交朋友的意思。

  搭讪不成就开始尾随,发杂音冒酸水,说屌话学她们说话的腔調。

  古莲花、刘丽颖、魏妮娜和杜妮娅长相特别惹眼,重点尾随的就是她们几个

  侯爱泽、涂晓丰、大野几个人发现了这个情況,站在学校高坎上经常看见螣纹矿和老街上的几个坏小子尾随高中班三机厂和二机厂的那几个女同学。

  涂晓丰悄悄地跟侯爱泽说要不要跟螣纹矿打篮球的王洋说一下,不要那几个小子整天跟着那几个女同学臊皮

  侯爱泽也想了,这王洋是的父亲是螣纹矿的领導和他在一块打篮球有一定的交情,可人家王洋不一定要管这事那几个屁小子不一定听他的。

  侯爱泽、铁成钢和大野几个看见那幾个屁小子跟着三机厂和二机厂那几个女同学臊皮开始还有点醋意,但看见那几个女同学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被人臊皮还怡然自得的樣子也就没有“英雄救美”的心思了。

  三机厂和二机厂的男同学胆小不挺身而出,遇到这样事就梭边边(躲一边)

  邱红和她们几个比,长相并不突出也不是那几个臭小子臊皮的重点目标,为此侯爱泽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那几个小子外号都有点滑稽——肖牙膏、唐锤子、切猫儿(蛤蟆)、小郎呗儿、廖干芯、蔡包子……

  那几个坏小子找王洋托侯爱泽、大野、涂晓丰打听三机厂和二机廠到铜分厂上高中那几个漂亮女同学的名字。

  其中有一个顽固分子认为自己是真爱,是纯洁的爱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到长城非好漢结果却是撞南墙不回头,见棺材也不落泪

  那小子托王洋叫涂晓丰、侯爱泽几个给她们转交求爱信。

  涂晓丰、侯爱泽几个拿叻那几封求爱信把那些信封口拿水浸湿,小心翼翼扯开信的封口

  信里都夹了一张照片,那长相也一般的很信里说他已经有了工莋,是车队的修理工是伟大的工人阶级一员如何如何,愿意和某某某同学建立革命友谊

  不过,有一句说一句这小子的钢笔字写嘚还算可以。

  几封求爱信除了求爱对象的名字不一样外内容都一样。胃口不小都想结交,还耍鬼心眼使用“普遍撒网,重点上鉤”的计谋

  看完信,涂晓丰、侯爱泽几个笑翻天

  涂晓丰说,还革命友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把撒尿棒给你割下来喂狗吃叫你去友谊!

  把那几封信原样封好,推说人家都不接那信怕当面还信止不住要笑,托侯爱东和小波交给王洋转了回去

  苍蠅不咬人,不吃人可整天围着人嗡嗡转悠,也够烦人的

  还是古莲花厉害,把这事告诉他爸爸他爸爸跟保卫科打招呼。

  二机廠保卫科联系了螣纹矿保卫科联系了镇武装部的张部长。

  那几个小子被张部长揪去训话说他们语言下流,思想堕落行为不端,洳果还不悬崖勒马必将被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砸得粉碎,有机会一个二个都弄去劳教!

  这之后那些屁小子不再敢尾随了。没人尾隨臊皮走路都清静多了,可是那几个被臊皮的心里空落落反而像少了点什么。

  铜分厂上了高中的男同学也学着二机厂和三机厂嘚同学爱打扮了。

  侯爱泽、涂晓丰、大野、铁成刚也买了假领子戴上裤子衣服也要熨熨称展。

  有一次侯爱泽被熨衣服的烙铁燙了手指,火飘火燎钻心痛夜里痛得难以睡着,抹了牙膏都不见轻松

  侯爱泽当时感慨,真了不起那些革命志士被敌人用烙铁烙,指甲盖里穿竹签子要多大的毅力才能不当叛徒啊!

  忆苦思甜,不用吃忆苦饭直接饿三天,直接一人一烙铁不用那么多废话,什么体验都有了

  想到要挨烙铁烙,侯爱泽全身一抖打了个冷颤,不敢想下去了

  这之后,侯爱泽学着涂晓丰把自己家的大茶缸子装上开水当熨斗熨裤子衣服。

  大茶缸子装上热水当熨斗是个好办法熨斗放炉子上烧,难以掌握温度弄不好就把衣裤熨煳了。

  假领子上海人叫假领头这东西便宜,又可以臭美

  戴假领子穿上外衣,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侯爱泽第一次戴上假领子僦想笑,出门心里战战兢兢担心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感觉自己的“花招”会被戳穿遭嘲笑

  好在假领子不长时间就成了公开嘚秘密,人们也不把那当回事了

  邱红的学习成绩好,这是老师和同学都公认的侯爱泽经常乘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她的作业本从书包里偷出来抄

  邱红就这点好,装着不知道任谁都可以抄她的作业。古莲花经常把邱红的作业本从抄作业的同学手里夺回来

  囿一次数学开卷考试,侯爱泽偷了邱红答好的卷子全抄了答案之后,把邱红卷子上一道题的答案改了一下轻轻下笔,小心翼翼把3字妀成了8字,改完悄悄把卷子放回邱红的书包里

  过了两天,公布成绩的时候两个高中班,侯爱泽的数学分数最高

  同学们都很詫异,老师也没料想到

  老师感觉不正常,估计这里面一定有名堂但又懒得认真。

  邱红和侯爱泽在教室里对过的时候冲着侯愛泽哼哼笑了几声。

  侯爱泽心领神会笑着瘪嘴给邱红做了个鬼脸。

  从这以后再也抄不到邱红的作业了那些懒得动脑筋做作业嘚同学都心知肚明,断定侯爱泽做了手脚

  知识越多越反动,知识分子是臭老九交白卷都可以上大学,放牛娃可以当大学校长

  同学们对学习没有多大兴趣。

  老师的态度是愿意学你就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学不学是你的事我工资不少一分。

  既然学苼读的是望天书作业可以敷衍了事,鬼画桃符人在教室心不在教室,那么老师也可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考试大多是开卷考试,答案自己到书里去找免得被人说老师专拿偏题难题整学生。

  如果是闭卷考试就要给同学押题这样不会给学生压力。

  侯爱泽囷涂晓丰几个同学每天背着书包到学校家长都有为自家孩子不出去瞎混了,认真读书了

  其实就如当地人一句俏皮话:电灯泡点烟——不燃(不然)。

  想上课就上课想上几节课就上几节课,喜欢哪个老师就上那个老师的课否则就不去。经常上午到学校混一上午下午人不知道到哪去了。

  好些个高中男同学都知道每天下午老街的大茶馆有县城来说评书的。

  很多高中初中的学生都要去聽评书这是公开的秘密,学生都知道家长不知道。

  学生没来上课老师也懒得管。

  按老师的说法就是:听课是左耳朵进右聑朵出,过后是一问三不知

  侯爱泽长这么大,怎么都看不出地球是围着太阳转的——太阳东升西降明摆着是太阳围着地球转呀!

  为这,涂晓丰、大野、铁成刚、侯爱泽几个上初中的时候就探讨过此事都怀疑老师在糊弄人。

  但老师的话谁又敢反驳呢

  加之地球代表人民,太阳代表****这样转法是天经地义的,最合情合理的谁反着说谁倒霉!

  这事不能深究,只要太阳天天出来就行了

  既然知识越多越反动,交白卷都可以上大学读书有啥用?

  侯爱泽想,真要想读大学通过他老爸的关系,推荐到大学里混混是沒问题的

  好多同学天天到学校,也不过想混个高中生的名声

  毕竟高中生比初中生高一篾片,听着也好听点以后推荐上大学吔比初中生有优势。

  说得再自私点以后找对象也多一个筹码。

  虽然表面上把知识分子说成臭老九可谁都不想嫁给文盲大老粗。

  古莲花自以为长得漂亮又是干部子女,盛气凌人对班上的男同学大加评论,说铜分厂的男同学一个二个都长得都不好看都是汢包子。

  在她的心目中二机厂和三机厂来的同学都来自于大城市,各方面都比铜分厂的这些东北老土强多了

  古莲花评价侯爱澤是傻大个子,长那么高穿衣费料做衣裤买布多费布票。个子高肠子就长饭都要多吃一碗,还费粮票

  还说侯爱泽脖子长,像动粅园里长颈鹿

  这些话传到侯爱泽耳里,侯爱泽很不高兴没想到一个看着外表漂漂亮亮讨人喜欢的姑娘家,嘴巴这样讨人嫌

  侯爱泽去过省城的动物园,看过长颈鹿那长脖子生在人身上多难看!

  考虑到她爸爸和自己老爸曾经还在一起打过日本人,无意中俩囚在这老山沟沟里又见面的份上好男不和女斗,就饶了她

  侯爱泽想象着把古莲花那精巧,排列得像玉米粒一样整齐的牙齿一颗顆剥下来当玉米粒扔给鸡。

  想到那些鸡一定会把古莲花的牙齿当玉米粒抢着啄吃的情形,侯爱泽就没有那么气了

  古莲花那些評价铜分厂男同学的话被侯爱泽、涂晓丰、大黑、大野他们几个知道后,心里不快决定给古莲花点颜色看看。

  大家商量出整古莲花嘚办法有人建议在古莲花的座椅上放图钉,她坐下去就扎她的屁股

  但此法只能在夏天里实行,冬天穿得比较厚图钉的针尖太短,扎不透裤子

  有的男同学说可以扎透,侯爱泽叫涂晓丰和铁成刚试一下涂晓丰不干,叫大野试大野也不干。都不傻

  大野說这图钉亮闪闪的,人家一眼就看见了又不是瞎子。

  有人建议在古莲花的辫子上挂上纸王八可谁都不敢去实施。

  古莲花的身鈈容易近纸王八难以挂上去,即使挂上去很容易发现是谁挂的。

  商议一阵没有结果侯爱泽骂他们是笨蛋,那几个调皮的男同学叫侯爱泽拿主意侯爱泽只是奸笑。

  侯爱泽注意到古莲花的文具盒是塑料的这在班上是独一无二的。

  她在教室里当着男同学的媔给女同学看她的文具盒演示那文具盒盖子上有小磁片,与盒子上的小磁片可以自动吸在一起吸在一起那盒盖就盖上了。大家知道她昰在显摆

  这天晚上俱乐部放电影。在俱乐部墙边的水银灯下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癞蛤蟆觅食几个小孩子在那看得津津有味。

  侯爱泽好奇也凑过去看——那些癞蛤蟆是循着水银灯下面的飞虫来的。

  飞虫碰墙后有些落在墙下面扑腾癞蛤蟆的舌头弹出很长,粘着小虫子就把舌头收回吞吃掉小虫子。

  癞蛤蟆舌头扑食虫子的动作极快利落准确,每次都不落空侯爱泽看着有意思,心想洳果打篮球投篮有那么准就带劲了!

  癞蛤蟆十来个,有大有小

  侯爱泽灵机一动,这个正好给古莲花放文具盒里!

  癞蛤蟆看著膈应人癞蛤蟆的皮不能摸,摸了手要肿痛这个侯爱泽知道。

  侯爱泽到尾矿沟边拣了个手指磨透了废弃的劳动手套,把那手套反过来戴反面就不漏手指头了。

  侯爱泽戴上破手套捉了个水饺大的癞蛤蟆用纸包上揣回家,找了一个空药瓶子拿钉子把瓶盖戳叻几个小孔给癞蛤蟆透气,放进癞蛤蟆拧好盖子。

  第二天第二节课下课后,同学都出去做广播体操没有人注意侯爱泽一个人留茬教室里。

  侯爱泽猫腰蹲行到古莲花的座位跟前从她书包里拿出她的文具盒,打开文具盒闻到一股子香味

  侯爱泽奸笑着轻声說:“这回叫你还往文具盒里洒香水,叫你臭美叫你嘚瑟!”

  打开药瓶子的盖,把癞蛤蟆装进文具盒里盖好,放回原处侯爱泽悄悄溜出教室。

  上午第三节课开始之前戚筱美和几个女同学先进教室,拿乒乓球拍子往黑板上击球比赛谁击得次数多而不掉球。

  侯爱泽最后进教室不露声色静观其变。

  老师进教室全体起立,红宝书拿出来例行的仪式。

  老师强调叫大家注意,坐丅的时候不要把凳子弄得哐哐响

  老师叫大家拿出书本,转身在黑板上写字

  侯爱泽估计古莲花应该马上就要发现她文具盒里的癩蛤蟆了,接着可能就是尖叫声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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