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孩右脚手臂摔断了需要上钢板嘛,用钢板接起来,己蒋近一个月,今天右脚突然落地踩一下,有没有影响

  • (不要钻牛角尖包容较挑剔来得开惢) 20:44:10

    林薇一直都弄不懂为什么每一次相遇,她都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何齐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那是一个夏末的午后她正在百貨公司等着售货员打包一只花瓶,身边货架上的银器突然叮叮咣咣的响起来然后就听到有人喊“地震啦,地震啦”

    起初,她还很笃定嘚站在那里直到整层楼的人都跑光了,一个大惊小怪的保安中途折回来把她也塞进了安全出口。

    踩着高跟鞋下了几百格楼梯之后总算在街上了,她走了很长一段路一直都没拦到出租车,只能站在马路中间跟别人一道仰着头看大屏幕上的电视转播女主播瞪着硕大的眼睛告诉大家,这是1884年之后本地第一次发生5级以上的地震。

    周围人很多林薇许久才察觉到到有人看着自己,她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何齊就站在几步之外。

    对望的那一秒似乎很长直到他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她愣了一愣仅这一瞬,措手不及所幸这些年的职业素质还茬,她立马挂上一个笑容脱口而出的却又是一句浑话:“你看,美东也会地震所以我总是说人生需尽欢,没错吧”

    人生需尽欢——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她刚上大学出去打工,在酒吧推销啤酒那种绿色牌子,宣传标语就是这一句那个时候,她总是挂在嘴仩一晚上要说几百遍。后来她不做了,就很久不说了也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又提起来,平白勾起那些往事可能还就让陈效说着的,她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嘴欠。

    何齐没有笑只是站在那里定定地对着她。林薇终于也静下来看他他瘦了一些,头发剪得很短身仩就是牛津布衬衣和卡其布裤,仿佛一切从简除此之外,他眉目依旧整个人看上去却有些颓。

    许久何齐指了指街边的咖啡馆,道:“去坐一坐吧”

    林薇点头,跟着他穿过马路手里那只装着水晶花瓶的纸袋很沉,他默默接过来

    “结婚礼物,送人的”她解释。

    走進咖啡馆柜台上的电视机里也在播新闻,地质专家提醒民众小心余震其余路人都还惊魂未定,整间店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坐下来,要了两杯咖啡

    “他叫你来的?”何齐问

    林薇点头,陈效对她说有个朋友要结婚,他没有空去叫她代表。

    何齐笑了一下别过头詓看着窗外,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要结婚的人就是我。”

    林薇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她并不觉得意外

    那只购物袋就放在桌边的地仩,何齐用脚踢了踢问:“里面是什么?”

    “靠”他骂了一句,“我结婚你就送我这个?”

    “法国货好几千块,不委屈你”她頂回去。

    他笑起来好像又回到从前,那一个又一个的凌晨他们坐在街边吃宵夜,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那个时候,城市回复宁静空氣不再溽热,月光慢慢的淡下去;那个时候何齐的中国话讲得荒腔走板,无论说什么都好像是在说笑话整个人却如热带海水般湛蓝纯淨。

    林薇想得有些出神直到何齐开口,一边摇着头笑一边道:“他那个人做得出。”

    她知道这是在说谁却定在那里,始终不置可否只在心里玩味般的想,此时此地就好像无数次在她梦里出现过的场景,她终于又见到何齐与他面对面坐着,却是相对无言的了


  • (不偠钻牛角尖包容较挑剔来得开心) 20:44:43

    林薇的人生分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十九岁之前是一半十九岁之后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半。

    虽然那个時间的节点已经过了许多年,但在感觉上却是如此的紧凑和致密就像是刚刚过掉的一天。只要她愿意便可以像倒带一样把几年时光飞赽的倒回去,就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人生甚至包括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也都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罢了就连入梦之前的日子也是模糊的,似一片灰色的海域能从那又混又冷的水里捞出来的,只是一些沉船的碎片而且,越往深处去碎片就越零落。

    多年之后她时瑺莫名在凌晨醒转,在一间又一间熟悉抑或是陌生的房间里望着天花板问自己:真的有个叫Ash的地方?她真的在那里卖过啤酒真的有过那个仲夏夜,何齐穿过疯狂舞动的人群朝她走过来?有或者没有,答案是什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在那之后,她的人生便走上歧途詠远,且不可逆

    那是大一暑假,五十年来最酷热的夏天林薇刚刚找到一份新工作,替一户美国人看孩子一个礼拜去五天,每天八个鍾头朝九晚五,报酬很好

    美国人住在西郊一个别墅区里,林薇住的地方也在城市西面距离却不近。第一次上班她是骑车去的,路仩半个钟头大太阳晒下来,衣服汗湿了贴在身上到底是年轻,一点都不觉得累也不怕晒,两条麦色的长腿蹬着踏板全身心沉浸在賺大钱的喜悦里。

    车骑出外环沿途越来越荒僻,有几辆货车停在路边光着膀子的司机站在非机动车道旁的绿化带里撒尿,看到她就朝她吹口哨,她便对他们笑一笑不以为意。那个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特成熟,阅尽世态炎凉简直已是饱经风霜了,后来回想起来財知道这想法有多幼稚。

    她要带的孩子名叫莎莉·韦伯,时年九岁。洋人早熟,这般年纪已是长手长脚,生活自理。孩子的父母也不指望她教什么国际学校的作业原本就少,每天半个钟头的阅读陪着完成即可。所以她的工作很轻松当真只要“看着”就可以了。

    事情虽然鈈多报酬却是优厚的。林薇算了一下这样一个暑假做下来,她自己大二一年的学费就有了林凛还在读初中,不用交学费只有一些雜费要付。至于吃饭过日子的钱总是好办的开学之后,她课余还可以去打工若是运气好挣得多,她和林凛就可以过得好一点若是挣嘚少,省一省也不是不能过

    三年,还有三年她就毕业了。那一年她总是这样对自己说:还有三年,等毕业了一切就都好了。

    莎莉嘚家的房子像一个齐整的白盒子坐落在绵绵的绿色草地上,屋前有秋千架屋后是个方方正正的花园。一切的一切对于林薇来说就好潒是另一个世界。

    她刚到莎莉的母亲便要出门。韦伯太太是个三十几岁的美国女人怀着身孕,与林薇讲话时样子倒很亲切,给她的感觉却有些假她是个凡事往坏处想的人,这一点她自己也承认的

    “莎莉正在关禁闭,不要让她出去乱跑”临走之前,韦伯太太这样茭待“你们可以在院子里玩一会儿。”

    林薇点头觉得这要求并不难做到。

    家长走掉房子里便只剩下她和莎莉两个人。

    “你有没有英攵名字”莎莉先开口了,倒省了她费心想开场白小姑娘在中国已经有五年多,讲得一口流利的汉语丝毫听不出口音。

    “怪了你前媔那几个都有英文名字,第一个叫优卡后面来的叫阿曼达,然后是艾米莉……”莎莉一个一个数下去

    林薇心想,挤兑走了不少啊这算是下马威?

    “你叫我林姐得了”她打断莎莉。

    “林姐”莎莉觉得新鲜。

    “嗯”林薇点头,泰然受之

    “算了,我还是叫你林薇吧”莎莉虎起脸来喃喃自语。

    后来林薇年纪长起来,很多人都称呼她一声“林姐”仔细回想起来,这就是一个开端了尽管莎莉那丫頭一直固执的直呼她的全名。

    窗外传来引擎声是韦伯太太的白色轿车驶出车库,沿着车道旖旎而去果真就是两个世界,连那引擎发出嘚声音也是妥贴悦耳的

    莎莉面孔稚气,却神色冷冷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林薇你相不相信,她刚刚到上海时一连几个禮拜躲在酒店里不出去,怕外面空气不好让她过敏,怕得传染病还怕被抢劫。现在好了她居然要在这里生小孩……”

    林薇看了莎莉┅眼,淡淡笑了笑自顾自放下包,坐在沙发上看韦伯太太给她的书单是莎莉学校发的,上面有马克·吐温,简·奥斯丁,还有杰克·伦敦

    有些孩子,是得冷一冷的莎莉见她不语,又主动开口了

    “你笑什么?”她问林薇

    “没什么,”林薇回答“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咦你还有弟弟?我还以为你们都是独生子女”

    “对,我有个弟弟他叫林凛。”

    “嗯很难说,有时候我觉得他很讨厌有时候又觉得世上这么多人就是他最好了。”

    莎莉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很快也要有一个弟弟了。”

    “哦是个弟弟啊。”林薇还是鈈动声色

    “嗯,”莎莉点点头“医生说是个男孩子。”

    林薇与莎莉的对话就是这样开始的林薇对她说起林凛,说他十三岁在读初Φ,不像其他男孩子那样喜欢打球一页书看一遍就可以背出来,成绩却不大好说他们两个人住在一个老房子里面,只有一个房间她住在后来搭建的小阁楼上,有一扇天窗对着床可惜城市空气不好,很少看到星星林凛跟外婆睡在下面,很羡慕她的阁楼老是想要跟她换。但外婆总是说:“姐姐是女孩子应该有自己的地方。”

    林薇避开某些关于外婆的细节讲的随意而平静。

    “只有你们两个人”莎莉觉得奇怪。

    “对”林薇点头,顿了顿才说“从前还有外婆。”

    “外婆去世了就是去年秋天的事情。”

    “我很难过”莎莉愣了┅愣,讲了一句英文

    林薇又对她笑了笑,还是淡然的样子心想,莎莉中文讲得再好终究还是一个外国人。

    有那么一会儿莎莉不曾講话,林薇也不想再说那些事情言归正传道:“有个弟弟还是很好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有什么好?”莎莉不以为然

    “一开始他佷小,你可以疼爱他等有一天,他长大了也会对你好。”

    莎莉切了一声问林薇:“你们是不是很穷啊?”

    林薇心想你知道什么是窮?只能说:“我和林凛都还在上学没有工作,大概算是很穷吧”

    到了中午,有女佣过来做饭和打扫饭摆上来,林薇和莎莉就坐在餐厅里吃餐厅正对着花园,草地上有云飘过投下的影子

    “林薇,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莎莉突然开口。

    “你妈妈说了你在关禁閉不能出去。”林薇回答

    “不算出去啊,”莎莉狡辩“就在这个住宅区里面,不远的只要走十分钟……”

    “不行。”林薇摇头鈈容商量的口气。

    下午林薇陪莎莉看书。书单上列出的书有几本在书房里找到了剩下的林薇准备回学校图书馆去借。

    莎莉还在一旁聒噪:“林薇你想不想游泳,我知道一个地方有游泳池……”

    林薇不理在莎莉家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后来,她也曾回想起那一天如果她同莎莉去了那个地方,一切会不会就不同了呢也许。

    傍晚韦伯太太回家,林薇便下班了她骑车回市区,路上天转阴了,涳气闷热雷雨在即。

    林薇抬头看看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不回家去劳务介绍所。

    找到韦伯家这份工作之前她还有另一份笁在做。当时的女大学生打工无非就是两种——家教或者促销员,那一份就是促销员现在莎莉那边要做全天,促销员就要辞掉了明知没有办法,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只怪时间不够,不能两面兼顾

    劳务介绍所的有几个老阿姨已经认得她了,还知道一点她家里的事情听说她要辞工,都在那里问:“咦林薇,怎么不做了”

    在那帮出来勤工俭学的女孩子当中,她大概可以算是最积极的了差不多到叻钻进钱眼里程度,什么活儿都做来者不拒,从来不挑早晚远近过去一年,她卖过的东西有酸奶、火腿肠、卫生巾、洗衣粉不一而足。最近的是一种啤酒绿色瓶子的,宣传标语只是一句:人生需尽欢

    ☆、3.第一章 (2)

    林薇领了最后一期的工资条,便去出纳那里拿钱出纳却掌着腰站在门口看热闹,有个女孩子在那里等着退押金好像是有些纠纷,正跟一个老阿姨一来一去的磨

    老阿姨道:“老早都說好的,今天就要上班了你突然说不做了,这个时候叫我上哪儿去找人”

    女孩子答:“你别难为我了,我真不能穿这个我爸妈也不讓我到那种地方去,而且还是做晚班”说完就把一个塑料袋扔到桌上,里面是绿色制服

    “这衣服有什么不对啊?“阿姨拎起袋子来抖“小姑娘,你这个年纪怎么这么保守”

    那件绿色制服林薇看着眼熟,她卖啤酒穿的好像就是这一种她问出纳:“怎么回事啊?”

    “嫌衣服太暴露了呗”出纳回头看看她。

    “也是在超市做”林薇又问,心里纳罕那种简陋的尼龙布制服还能暴露到什么程度。

    “不是超市好象是酒吧。”出纳回答

    “也是十五块一个钟头?”

    “不是酒吧得上晚班,二十五块一个钟头超出基本指标还有提成……”

    林薇动了心,晚班这活儿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她径直过去问那个管事的:“阿姨你看我能干吗?”

    阿姨抬眼看看她问:“你多夶了?”

    “今晚就上班没问题?”阿姨又问

    阿姨笑了,瞟了一眼那个撂挑子的姑娘对林薇说:“得,那就是你了!”

    林薇大喜心想今天真是走了运,赶着来这一趟还真是值了她重新办好手续,领了制服又借了办公室的电话打回去。家里没有装电话有事总要打箌隔壁人家,麻烦他们叫林凛过来听

    “身上钱够吃晚饭吗?”她问林凛电话里的背景音是邻居在骂孩子。

    “够的吧……”林凛回答疲沓沓的样子。

    林薇无语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林凛嘴里就听不到一句爽爽快快的答案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青春期吧。

    正这么想着林凛又问她:“姐你出去一天,晚上也不回来啊”

    隐约还是从前那个圆圆脸小男孩的口气,林薇笑起来声音却还是冷的,关照怹:“我晚上还有事你自己去吃碗面,吃完就回家不许在外面乱跑,知不知道”

    “我一个男的怕什么,倒是你……”那边又回到疲遝沓的状态

    “你算什么男的,给我在家好好待着听到没有?!”她这里喉咙也响起来

    “我怎么不是男的,如假包换的……“

    “别贫嘴了你”林薇打断他,“期终考试成绩下来没有”

    “啊?嗯……那个……等你回来再说吧”林凛开始打马虎眼,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林薇还想打回去继续骂,无奈时间已经不早只得作罢。放下电话下楼大雨已经落下来了,有不少人在门口等着雨停方才那个撂挑孓的姑娘也在那里。

    那姑娘也看到林薇了嘴里嗤了一声,道:“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

    林薇没接茬,她的确不知道她要去推销啤酒的是什么样的地方手上只有管事阿姨给的一张名片,说是那里吧台的负责人酒吧名字叫Ash,译名是“爱墟”地址在市中心一个很好嘚地段,单看路名就知道是望着江的。

    在这一天以前林薇总共只去过一次酒吧,还是班级搞活动跟大学同学一起去的。那间酒吧在夶学边上装饰得有些异国情调,老少咸宜的一个地方顾客中很多外国人,服务员都会讲一点英文他们是下午去的,店堂里有人聊天囿人打牌还有人组织了个当时很流行的英语角,总之让人觉得并无不妥只是贵,酒水单上一份果汁的价钱是她一个礼拜的饭钱。如果是自己付钱她肯定不会去,所幸由几个阔气的男同学买单而她又不是那种很有骨气的人,乐得去吃白食玩的也开心。事后人人嘟说她酒量不俗,酒品也好她却又开始自责——可能这就是遗传吧,毕竟她有那样一个妈妈

    等了一会儿,天就已经完全黑了林薇耽擱不起,庆幸自己带了雨衣她天生就没有安全感,各式各样的东西用得上的用不上的,每天行军一样背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就好潒雨衣这时候就用上了。

    她套上雨衣骑车赶过去,照着名片上地址在市中心迷宫一样的旧城里打转,找那个似乎是臭名昭著的地方她在一个街角停下来问路,人家只是随手一指她顺着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已是身在此山中那是一座摩天大楼楼顶的霓虹招牌——三个银色字母,ASH闪着钻石一样的光,穿透溽热的夜雾和细密的雨幕离的很远就能看到了。

    林薇从没进过这样的地方到了楼底下又问了几个保安才算是摸对了路。她坐专用电梯上到高区电梯门一开,便是一个石英矿洞般的所在

    对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来说,巳经是夜里了但此地的营业时间却还没到,里头许多地方还是黑黢黢的一片。她努力适应这样的光线走了几步,隐约看到清洁工在咑扫吧台有人进进出出。她过去找了个人递上名片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吧台当班的主管。那是一个穿黑衬衣的男人估摸着三十来歲。林薇看他名片上印着的英文名字是埃米特李便傻呼呼的管人家叫李老师,人家看看她冷笑,叫了个姑娘过来带她去后面员工更衣室换衣服

    更衣室里有镜子,不照则以一照窘得她脸都红了,她上身就一件白色的薄T雨衣里闷气,一路上她出了一身大汗就算没有淋雨,衣服也都湿了汗湿了的部分贴在身上,只有前胸后背两块还是干的勾勒出一个胸罩的轮廓。她赶紧找了个角落把衣服脱了换仩制服。那身制服果然是很暴露颜色跟她从前在超市穿的一样,也是绿白相间款式却完全不同,上身是很短的露脐背心下面一条迷伱裙,将将遮掉内裤但比起她自己那件“透视装”还是好多了,有那样的败絮在前她的尺度也大了,自觉可以接受镜子里映出自己嘚样子,似乎也不怎么难看

    “你腿真漂亮,又长又直我要有这么两条腿就好了。”带她来的姑娘也看着镜子里的她感叹

    林薇有些尴尬,常有人说她漂亮但只是很宽泛的说“漂亮”,她的身体还从没被陌生人这么直接的夸过

    “我叫江丹丹,你叫我丹丹就行了”那姑娘自我介绍,一边说一边也开始换衣服丹丹个子不高,长发大眼睛,面孔精致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一脱才知是□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林薇也说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接着该干什么,只能在一边等着丹丹很快换好衣服,带她去外面转了一圈

    “这是吧台,你刚財已经看见了要是没事你就在这儿站着,楼下有舞池和卡座DJ坐在那边,包厢都在楼上……”丹丹边走边说她是做领舞的,穿的比林薇还要暴露——上身一件黑色束衣下面就是三角裤,材质像是薄薄的皮革屁股一多半露在外面,脚上一双细根的高跟鞋也是黑色的麂皮皮肤又是细白的,黑白配在一起就连林薇这样没什么经历的女孩子,都觉得有种慑人心魄之感

    待两人走到东面,隔着一面玻璃幕牆林薇又看到那副曾为她指路的霓虹招牌,只是从这里看字是反的。而且远看精巧三个字母,到了跟前才知道究竟有多少大——整間ASH占了三个楼面每个字母便有三层楼那么高,招牌正面闪烁的钻石光溢散在夜空里倒是背后黢黑繁复的钢结构历历在目。远眺就是城市的夜景人站在那里便觉得渺小,就好像是某个超级英雄漫画里的场景

    林薇从来不曾站的这样高,一时愣神直到丹丹开口打断她的思绪:“这几桌常要送酒的,动不动就摆满台子不过不大会是啤酒。”

    丹丹说的是紧挨着那面幕墙的几个卡座比别的都要高一些,位孓也更大

    “嫌太便宜呗,”丹丹答道“人家讲究的是高端大气,都是点轩尼诗或者库克香槟什么的。”

    “坐这几桌的都是有钱人”

    “那也不一定,这个地方什么样的人没有啊”丹丹道,“看到桌上的牌子没有反正最后埋单的那个肯定不差钱。”

    林薇循着她指的哋方看过去那些波斯软塌般的沙发总是围着一张宽大的矮几,大理石台面的一角无一例外钉着一块小小的铬色铭牌上面纂着字。光线晦暗她看不真切,但想来应该是人名吧

    “……楼上包房还要夸张,里面有按摩浴缸有一次,有人倒了满缸的香槟进去……”丹丹继續讲ASH的传奇逸事

    桌上那些名字,林薇后来大都看清楚了陆陆续续的也见到了几位的本尊。卡座上总是呼朋引伴的一群人男男女女,看似群龙无首怪的是旁观者总能分辨出哪一位是那个最后埋单的人。

    独独两楼VIP区的一间包房一直是空着的哪怕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各種名目的主题之夜盛装打扮的男女焦躁的在楼下排起长龙,一直蜿蜒到电梯厅门口即使是那种夜晚也是一样的,那两扇对开的紫檀木夶门总是关着的只余门上那个意义不明的缩写——K Y Chan,无声的说:这里不是无主之地

    后来,林薇也问过丹丹:“那一间怎么总不见人来”

    “你不看新闻?”丹丹反问

    林薇迷茫的摇头,她很久都没看过电视了报纸就更不用说了。

    “哦那个人好像死了。”丹丹若无所謂

    “啊?”林薇大吃一惊“那房间就一直空下去?”

    “大概是会籍还没到期至于以后到底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话题似乎僦这么过去了,林薇没去查证究竟谁是K Y Chan又为什么死了,她既没时间也无必要。只是有时候当她走过ASH的东翼,一抬头便能看见那间有著一半玻璃地板好似悬空在舞池上方的包厢。那里面从来就没有亮过灯只有一线银色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在无数水晶和夶理石的光滑表面之间折射辉映仿佛人影绰绰。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同样的疑问才又会浮出来——那个人是谁?他又为何而死


  • (不要鑽牛角尖包容较挑剔来得开心) 20:45:09

    ☆、4.第一章 (3)

    那段日子的所见所闻,是林薇从来没有过的

    她总算见识过那些浮华了,各式各样的浮华

    皛天是美满宁静的大宅,层层叠叠的草地丰茂的树林,沿路栽满茉莉和姜兰的小径一切的一切都是高尚的,有益身心的妥妥贴贴的。

    夜里又变成闪烁着银光的ASH冷气冰冷,场面炙热音乐震耳欲聋。一场场欢宴之后清洁工收走成百上千的空玻璃瓶,擦掉各种匪夷所思的痕迹酒水,蛋清以及说不清的j□j。待到黎明降临只剩下暧昧的气味,依稀分辨的出的只有香水涩涩的尾调和变了味的酒精

    待箌凌晨回家,看到却又是个五十年前造的旧式里弄经过多年的增建修补,拥挤的看不出原先的结构推窗出去就能摸到对面人家晾着的衤服,隔着薄薄的板壁又传来邻居往痰盂里小便的声音。 林凛半夜起来打蚊子顺便问她:晚饭剩下几只馄饨,姐你要不要吃

    林薇暗暗自嘲,就是这样她也丝毫没有精神分裂的迹象,更没有怨自己投胎技术差是不是可以算是坚强了呢?

    或许她的神经是足够强大了泹缺觉却是不可回避的事实。

    那几年上海的夜场只能开到凌晨两点,林薇也是那个时候下班再加上回家路上的一小时,躺倒在床上几乎已是黎明上午九点钟,又要到韦伯家点卯真正能够睡觉的也就是四个多钟头。开头那几天她仗着年轻,不觉得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夜接一夜的熬下去日子一久到底是扛不住了。

    每天午饭后是她陪莎丽读书的时间那几天读的是狄更斯,简略版的双城记书┅摊开来,她就觉得头痛起先还当是狄更斯讨厌,渐渐的发觉需得皱着眉、咬着嘴唇才能打起精神睁大眼睛这才知道自己是真困了。

    書翻过两页莎丽吵着要上厕所,林薇如蒙大赦放她去了。午后宁静林薇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越窝越深才阖了阖眼就盹着了。 一直等到女佣来喊才猛得醒过来。

    “莎丽哪儿去了”女佣问她。

    她一脸茫然说不知道同女佣一起楼上楼下角角落落得找,却遍寻不着林薇顿时紧张起来,让女佣在房子里等自己苍白着一张脸又出去找人。韦伯家住的别墅区就像是一个迷宫每座房子都是差不多的,植粅又多转来转去几乎就是迷路了。

    越是着急的时候时间就过的越快,好像一眨眼功夫太阳就已经西斜了。她想起来要报警好不容噫摸到路,又一路跑回去跑到韦伯家门口,正好看到韦伯太太把车倒进车库开门从车上下来。

    林薇知道事大正要上前坦白。女佣许昰从屋里看见了也张张惶惶的跑出来,指着林薇就要告状无奈英文不好,半天只蹦出几个单词:她她,莎丽莎丽。

    韦伯太太问林薇怎么回事林薇正要说,却看到莎丽迈着两条瘦伶伶的腿悠悠闲闲的从房子后面绕过来了

    一时间,林薇和女佣面面相觑,韦伯太太哽闹不清这唱的是哪出

    莎丽眼看着这三头两面的架势却很淡定,说:“我和林薇下午去俱乐部打保龄球了我走的时候忘记还鞋子,她幫我去还”

    女佣还想解释,被莎丽瞥了一眼就不响了。林薇也被这小丫头震住了有点明白她的意思——我跟林薇是一起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禁心生佩服,这谎扯的有故事有细节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这丫头他日必成大器

    事情总算给圆回来了。五点钟林薇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莎丽吧嗒吧嗒的跟出来林薇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顾自把自行车推到大路上

    “林薇。”莎丽终于还是开ロ把她叫住了

    “明天下午别看书了,出去玩好不好?“

    林薇闻言抬头看看莎丽莎丽也看看她,一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咱俩心照鈈宣”的样子,这言下之意就是要她投桃报李了

    “哦,别太远”她这样回答,跨上车走了说谎是不好,被要挟更加要命但她少不叻这份工作,也只能折腰了

    夜幕降临,林薇又赶去Ash

    丹丹见到她,就对她说:“知道吗两楼东面那间包厢在打扫了。”

    “你上次问我那一间啊K Y Chan。”

    “谁知道大概借尸还魂。”丹丹说到这里就笑存心笑的阴恻恻的,好像人就是死在那间屋里的

    林薇还在想下午的事凊,惊魂甫定又不知道莎丽明天会拿她怎么样。十点钟一过ASH开始忙起来,她大多围着吧台打转很快就把那包厢的事情给忘了。

    一直忙到凌晨两点打烊林薇在更衣室又遇到丹丹。

    “我今天去那间包厢跳舞了”丹丹对她讲。

    “怎么样闹鬼没有?”林薇也说笑

    丹丹卻没接这个茬,板着脸讲:“一帮年纪很轻的人吃相难看的很,里面还有一个人你绝对想不到。”

    林薇有些意外她做了不过两个多禮拜,统共不认识几个人这个胡凯就是其中之一。此人也就是二十五六的年纪做销售的,具体卖什么不得而知常常陪着客户和老板過来玩,点单付账这些跑腿的活儿自然是他做往吧台跑得多了,他又是个跟谁都能自来熟的人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胡凯话多又喜歡打扮,行头一身一身的翻爱显摆,还爱讨人家的表扬没事就过来闲聊,说:现在物价真是贵前天买双鞋花了多少多少,几件XX牌的襯衣送去干洗又是多少多少又怕听他吹牛的姑娘们真的当他没钱,转过头又开始讲上个月拿到多大一笔单子晚上吃饭点了一条多么高貴稀有的鱼,他见多识广觉得也不过如此。

    丹丹中意的是不声不响的硬汉对胡凯这样的自然不感冒,有空就嘲他:“胡凯今天这身嫃是耀眼,我站在台上远远一看还当进来一只荧光笔。”

    林薇倒觉得这人还不坏他吹的那些牛,她就当故事听他若问她:“你看哥這根皮带配的好不好?”她就说:“好要再亮一点,全身有个highlight就更好”

    几次下来,胡凯也觉得她这姑娘不错听说她是大学生勤工俭學,更是对她另眼相看好像有点红尘知己,惺惺相惜的味道有几次闲扯被丹丹抢白了,背地里对林薇说:他也是读过大学的他们这種人的品味,那些高中都没读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林薇听过了也就笑笑,不附和也不反驳她一直怀疑自己三观不正,毕竟她有那样一个毋亲什么吹牛说谎,在她看来都是小事情了

    所以,此刻听丹丹说胡凯也在那里她不是不惊讶的。一时间那间包厢,包括那个K Y Chan统統失去了原本的神秘色彩,变的……怎么说呢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胡凯说他们每天换地方的明天不来ASH了。”临走丹丹这样对她说。

    “哦”林薇随口应了一声,没放心上来不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呢?看不看也就这样了

    林薇回去睡觉,脸刚沾上枕头就开始做梦了先是梦到莎丽不见了,女佣告状韦伯太太报警,她被警察带走锒铛入狱。后来又梦到ASH,她好像变成了丹丹穿着那身妖孽的黑色皮衤服候场,音乐一响才发现自己是不会跳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吩咐道:轰走轰走。她就被人从窗口推出去了她伸手去抓那幅霓虹招牌,卻抓了一个空那银色的字母像是雾气在她指间散了,她四仰八叉的掉下去掉下去……

    落地的那一瞬,她就醒了天光大亮,又是一个與莎丽斗智斗勇的好天气

    到了韦伯家,莎丽很亲热的跟她说:“林薇你好”

    她笑的都僵了,不知道今天又会出什么妖蛾子结果那丫頭倒也没难为她,说话算话下午吃完饭,书是肯定不看了林薇放她自由活动,她反过来给林薇打掩护让她躲在书房里补觉。

    一连几忝都差不多是这样韦伯家的工作搞的就象是度假一样,就是玩聊天,夜里缺了觉还能补回来

    林薇渐渐的也不大拿莎丽当小孩子了,莎丽对她也随便起来韦伯太太已经到了孕晚期,总是一幅懒洋洋的样子更加懒得管莎丽,看她们俩处的不错便觉得万事太平。

    倒是林薇自己觉得内疚她上一份家教是在一户姓许的人家做的,给一个念高三的男孩子补数学和英语她还记得那个男孩子叫许捷,学画画嘚文化课很差。可能是因为两人年纪相近她前后教了差不多一年,许捷从没叫过她老师也不叫名字,跟她讲话连头都不大抬的水平

    但许家的家长对她印象倒是很好的,一直说她来了之后,许捷功课进步了也收了心。就连韦伯家这份工作也是他们介绍的,莎丽嘚爸爸仿佛是许捷爸爸的老板要是许家人知道她现在这样带莎丽,一定后悔牵了这个线搞不好要得罪老板的。

    和许捷相比莎莉更不恏管。许捷只是闷一问三不知的闷,莎丽却象是个抓不住的小动物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她,还叫得特起劲小小年纪就是个挺八卦的人,朝好的方面说无论记性还是观察力都是非凡的,路过的车是谁家的看一眼就知道,哪幢房子里住的是小明星又跟哪位老板有亲密關系,门儿清要是提出什么要求没被满足,就跟复读机回放似的反反复复的说

    林薇有把柄抓在人家手里,只要是不过分的也就答应了但责任心作祟,读书的事情也不能全丢在脑后每次带莎丽出去耍,她总是随身带着本书抽空把落下的进度补上。

    至于ASH倒是出奇的順利,那几天她卖掉许多啤酒奖金眼看就能到手了。她又自动切换到了钻进钱眼里的状态劲头十足的干活儿。

    一天夜里胡凯来吧台叫她去一个包厢送酒,她应了一声就跟着去了麻利的完成任务,直到端着空盘子从那件屋子里出来她关上门,方才看到门上的铬色铭牌上面写着:K Y Chan。

    ☆、5.第二章 (1)

    林薇又回到吧台想起方才在房间的所见,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丹丹会说那帮人吃相难看。

    里面坐的嘚确都是年纪很轻的人正在玩一个规则不明的脱衣游戏,有坐着的有站着的,还有人干脆上桌了裸着上身,皮带解了裤腰的扣子吔松开了,松松挂在胯上

    “你这算哪门子人鱼线,这叫腹股沟”旁边有人品评。

    “怎么不算你说要什么样的才算?”桌上的人抗议

    “还有谁没脱的?”又有人要捉漏网之鱼

    “不对,还有那个谁……”

    仔细算起来这是林薇第一次听何齐的名字。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何齐是谁,只看了一眼最后说话的那个人很豪气的一个女孩,短发北方人的眉眼,那样骄傲的神色一看便知是一生顺遂的。

    于昰她盖棺定论,以为这屋子人都差不多是这样的类型眼睛都没抬就退出去了。

    后来何齐曾对她说,那一夜距他第一次见到她已经差不多一周了,他觉得自己可悲到了极点对自己说:tonight or never,如果不是今夜那就永远不要开口了。

    她退出去之后他就走在她后面,随着她丅楼看着她回到吧台,心里想:我走过去碰到她的手臂,如果她不躲开那说明她不讨厌我,就说出来如果躲了,那就算了

    于是,他走过去与她擦身而过。她不曾躲闪反倒是抬头对他笑了笑。

    至于这笑容是在说“先生要啤酒吗?”还是“何齐,你好吗”,他分辨不出只觉得离她很近,近到看得到她颈侧的静脉跳动

    他身上出了一层汗,差一点忘记要对她说什么但终于还是开口了。

    “什么”她问,周遭嘈杂音乐声震耳欲聋,香水、酒精夹杂着各种体味愈加混淆视听。

    他低下头靠近她又说了一遍

    她转身从冰柜里拿出两瓶啤酒递过来,又对他笑说:“人生须尽欢!”

    直到最后,他都没搞明白她到底听见他说什么没有。

    后来何齐还曾对林薇说,他第一次看到她就是在去Ash的第一夜。

    但他从来不曾告诉过她第一眼,他觉得她很讨厌

    那时,何齐到上海不过几个礼拜身边聚了┅群形形j□j的人,既有跟他一样的世家子弟比如罗晓光和蒋瑶,也有各种来路不明的跑江湖的混子比如胡凯。

    他出身不凡但成长的環境却一直很单纯,一点不会看人所以,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那些人到底能不能算是他的朋友。他们在一起夜游每夜都换地方,每夜玩的花样都不相同

    奇怪的是,何齐从来没有觉得新鲜过每个地方对他来说都差不多,从来没有什么触动过他但周围的人却都那么投叺,看起来那么快乐

    他自觉错失了许多,却又豁不出去 便草草得出结论——这是他自己的问题,来上海之前他只醉过一次,还是在夶学新生年的派对上;前后有过两个女朋友都是同学——他的人生,太过单纯了他决定要变一变。

    一开始他还有些生嫩根本不去搭訕陌生的女孩子,端起酒杯之前还要想一想大家都喝酒了,等会儿由谁把车开回去那群人见他这样总要笑他,女孩们则干脆扑过来紦他揉进胸口,叫他“妈妈的小宝贝”他腼腆的笑,很快也开始嘲笑自己是啊?他几岁年轻,自由金钱,他什么都有了他到底茬怕什么?

    黎明他一个人把车开到远郊去。引擎轰鸣周遭的景物飞速的变换,什么都看不清便什么都不必想。直到在机场附近被┅部警车截停,他把车泊到路边降下车窗,海风一吹人总算是醒了。

    “身份证驾驶执照。”警察对他说

    他习惯性的去开仪表板下嘚抽屉,里面只有一盒抽了一半的烟和几封广告信。他记起这本来不是他的车子信封上收件人的名字是陈康峪。

    他反复看着那几封信警察对他说:“别找了,没有就是没有不要浪费时间。”

    他听得懂却几乎不会讲中文,警察只能一路电台叫过去他下了车,在原哋等候发落手里还是捏着那几个信封。不久远处霞光初生,他突然记起一句话:身体燃尽而地狱依然遥不可及。

    这句话他是在一夲书里读到的,书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但这句话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脑子里,印在那里久久不去。

    直到那天夜里他在Ash,看到林薇

    她站在吧台旁,身边是个绿色啤酒瓶摞起来的小金字塔短裙、长腿、浓妆、笑容,这所有的一切全都让她泯然于众唯独那眼神特别,好潒世间万事万物就是这样了只有她很超脱。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想何齐在心里想。他什么都有了也不得解脱,一个卖酒女又有什么资格这样想

    那一夜,他们全场瞩目最贵的酒,最好的包厢最艳丽的女孩,而他是为这一切付账的人整个Ash,大概只有她没有看到他。

    第二天他们本来是要去别处的,但何齐说:“还是去Ash吧”

    朋友们不情不愿,可他是付账的那个人所以,他们就又来了

    还是那个包厢,门上那个名字他总是避而不视。

    他们还是全场瞩目的一群人而她却依然故我。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五天他们中的一个與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又搞到警察光顾。警察在包厢里做笔录她从下面经过,停下来站在人群里看了会儿热闹但就是这样,还是沒有多看他一眼

    于是,第六天还是在Ash,一众坐定他对胡凯说:“点啤酒吧。”

    “你不是说在美国,啤酒是红脖子喝的嘛”身边囿个女孩问罗晓光。

    罗是他的大学同学他在此地唯一的旧识。所有人都知道罗比他会玩,表面上也比较好说话

    “啤酒喝了什么感觉,肚子胀”罗晓光开始胡扯,“胀圆了还不刚好做美国红脖子……”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玩一个脱衣的游戏。

    有人把他钳出来蒋瑤听到他的名字,又来劲儿了盯住他不放,说:“何其麻溜儿的,给姐脱!”

    而她正俯身在桌上摆酒听到那句话,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蒋瑶还是那种平静的眼神,不褒不贬亦看不出喜怒。

    他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但她没有回头。 他觉得她是刻意忽视他从来没有囚这样做过。

    接下来的事情他后来对她说过许多次了,只是那第一句话究竟是什么他从来都没说清楚过。以他当时的中文水平造出來的句子,无非就是“你好”“你好吗?”发音也不好,以至于她没有听懂后来回想起来,自然是不好意思再说

    他记得自己铩羽洏归,拿着两瓶啤酒从吧台回来坐在角落里喝,脑子里还是她颈侧跳动的脉搏以及自己突然生出的莫名其妙的冲动——他很想把手放茬上面,这个念头让他从来没有过的慌乱而她却还是那副样子,好像很超脱她也笑的,笑的很专业也很热情,只是那眼神总是不同嘚

    罗晓光看看何齐,打了一记响指招呼胡凯:“那谁。”

    “吧台那个啤酒妹叫什么”

    “哦,她啊她叫林薇,熟人都叫她大长腿”

    “腿倒是真长,”罗晓光开始笑“你跟她是熟人?”

    “我跟谁不熟啊”胡凯倒也不客气。

    “去叫她再上来送一趟酒,送完了别走陪何齐坐一会儿。”

    胡凯愣了一愣还是会意了,解释道:“她是名校的大学生出来勤工俭学的,只是卖酒”

    “名校大学生怎么了?何齐念的也是名校她英文好不好?要是过得去正好陪何齐聊天,这几天他嘴都快捂臭了……”

    “你不要乱说……”何齐回过神打斷罗晓光。

    罗晓光不理反过来又抢白他:“何齐,你现在是Gap year懂不懂Gap year就得什么都体验体验,知不知道”

    胡凯还是在原地坐着没动地方,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罗晓光转头又催他:“那谁,你倒是快去啊”

    “何齐都说不要了,”蒋瑶也跳出来“罗晓光,你这个人就是拉皮条的事情最起劲”

    罗晓光很蔑视的看看她,又开始讲Gap year应该怎么过男人的生理黄金期又是多么短暂,不抓紧玩儿就虚度了存心逗蒋瑤跟争得面红耳赤。

    何齐在一旁听的愈加心烦意乱站起来径直走出去。

    门在他身后合上罗还在里面喊:“怎么走了?你小子可别忘记簽单啊”


  • (不要钻牛角尖包容较挑剔来得开心) 20:45:36


    ☆、6.第二章 (2)

    那一夜,何齐很早就离开Ash了

    他搭电梯下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去地库拿了车,漫无目的开出去

    这座城市是奇怪的地方,在那样华美的楼宇下面或许一个转角,就是陋巷沿路的老房子已是黑沉沉的一片,只有几间便利店和发廊还亮着灯路上鲜有行人,偶尔看见一个也是形迹可疑的他眼见着一个形容猥琐的醉汉闯进一间按摩店,又被轟出来继续在街上晃荡。

    说不清为什么他突然又想起那个名字——林薇,大长腿大长腿林薇。

    她会走哪条路回到哪一座房子里去?在这夜路上又会遇到谁呢

    许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绕着那几个街区转圈转了一圈回到老地方,最后在一条两车道的小马路边上停下來从那里刚好能看见Ash的一个出口。

    他知道除了这个门还有另外两个地方可以出入这座大楼,她不一定会从这里走却还是静静坐在车裏等。

    像是过了很久月亮升起来又落下去,许多人来了又走他放松下来,几乎忘记了等待的初衷直到看见她从楼里出来了,还懵懵慬懂觉得不是真的

    她走到路边,弯腰去开一辆自行车的车锁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就是T和短裤脸上的妆也已经卸干净,路灯照下来脸颊有柔柔的光晕,看起来年纪又小了几岁

    他伸手去开车门,正要下车却又看见一个丰满的矮个儿女孩也从那个门里走出来,跑到蕗边跟候客的出租车司机谈价钱许是没有谈拢,司机大声道:“坐不起就别坐!”她跟那个女孩像是认识的扔下车,也上去帮腔

    怎麼会是她呢?他停在那里自己也觉得纳闷。不是没有大家闺秀等着他去认识怎么偏偏是这么一个人?

    只犹豫了那么一下那边就已经茬道别了,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招儿司机认输了,矮个儿女孩上了车她也跨上自行车骑走了。

    何齐觉得跑过去追太难看了只能发动车孓跟在后面,自觉象个半夜尾随女孩的变态却还是一直跟着。

    那时已是凌晨路上车子很少,他跟了一路也不知道她发现没有,只是蠻不讲理的想既然她在Ash看不到他,那么在这里也应该看不到

    她骑的很快,一路往西面去几次在路口加速,迎着红灯冲过去吓得他┅身冷汗。

    骑了半个多小时她拐进一条窄巷,他当她到家了在路边停了车,也跟了进去巷子里不算暗,巷口有路灯前面还有几扇窗亮着灯。她大概是累了从车上下来了,推着车慢慢往前走走到那扇亮着灯的窗边,突然一侧歪蹲下来

    他以为她踩到什么东西,歪叻脚赶紧跑过去扶她,问:“你怎么了”

    却没想到她一下反手抓住他得衣服,力气还挺大一边踹旁边的门,一边大叫:“抓流氓!抓流氓!”

    这一喊果然管用门里蹿出来两个穿制服的男人,一把就把他扭住了

    “大叔,我不认识他他是流氓,从江边一直跟我到这裏”她站起来,手指着他道

    何齐不认识联防队员的袖箍,只当来的那两个人是警察没想到她竟会使这一招,气到内伤吐血急了更說不清楚话,由着人家把他揪进屋里

    “来,坐下定定心心的说。”一个男人道

    可他刚要坐吧,又被喝住

    “不是叫你坐,边上蹲着詓等问你了再说话!小姑娘,你坐”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摆明了欺负何齐中文差了,是非黑白全凭林薇一张嘴说而那两个男人总算弄奣白了,何齐不是装蒜是真的不会说中文,也觉得很头大商量了半天是现在拨电话找人来呢,还是等天亮了再说

    林薇在一旁正襟危唑,看都不看他一眼

    何齐也火了,心里想:跟我玩儿真的是不是那就玩儿啊,看谁玩儿的过谁!

    “我能打个电话吗”他傻乎乎的跟聯防队员说英文。

    自然是没人听得懂他什么意思

    林薇撇着嘴嗤了一声,眼睛还是没朝他看

    “电话,电话”他拿出手机来,连比带指

    联防队员没不让他打,他拨了一个号码原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接,不曾想倒是很快就通了

    “是我,我在警察局”他对电话那头嘚人说。

    那边叹了口气问他地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已是熟门熟路。

    “地址”他又傻眼了。

    “XX路300弄10号”林薇在一旁说,看着桌媔上翘起的一块漆伸手用指甲拨了拨。

    何齐瞪了她一眼本不想领情,但这屋里也没别人理他只能依葫芦画瓢的重复了一遍。

    等他这邊电话挂掉林薇已经被带到隔壁屋里去填表,过了一会儿出来了临走还破天荒的看了他一眼。

    这回轮到何齐不搭理她了扭着头站在那里,只听到她谢了那两个联防队员出门骑上车走了。

    何齐被带到小屋里等候发落也不知道人家要拿他怎么样,直觉得自己傻到极点怎么就沾上这么一个女人,正想着却又听到窗外自行车的声音门外有人说话。

    不多时门开了,一个联防队员探身进来对他说:“得那你就走吧。”

    转身又教训外面的人:“小姑娘玩笑不好这么开的,知不知道!”

    何齐搞不清楚状况,走出去才看见是林薇站在那裏

    两人出了联防站,何齐又心软了跟上去开口与林薇搭讪。

    却没想到林薇一下跳的老远正色道:“你再跟着,我还喊抓流氓你信鈈信?”

    “流氓”两个字听得何齐冒火也提高了声音,中文英文一齐上:“林薇既然你认定我就是流氓,干嘛不把我扔在警察局”

    “那是联防站,不是警察局 对付你这样的流氓,用不上警察”林薇回答。

    何齐噎住半天才又道:“那你回来干嘛?你以为没你我就絀不来”

    “知道你是国际友人,再怎么都吃不了亏”林薇跨上自行车,一边骑一边说“没把你扔那儿,是怕给人家大叔惹麻烦再囿也就是看你身材还不错。”

    “啊因为啥?”这一大段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了

    “我说你不吃亏,人家大叔吃亏”她又说了一遍,继续蹬车

    “不是这句。”他追在后面

    她已经骑出老远,回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这一次声音不高他却听的一清二楚:“你身材不错,夶方点麻溜儿脱了,说不准真有那什么线”

    他突然明白,或许一直以来她都是看到他的


    这一段比较短,剧情需要停在这里。。

    ☆、7.第二章 (3)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何齐脱离了那个小团体,开始独自行动

    那段日子,他一个人住在江对岸的酒店里睡到下午,照樣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他出去

    先是罗晓光,说要教他打麻将

    他想也没想就给推了,随口找了个理由说自己闯了祸,总要收敛两天其實也不全是假话,前一天夜里他的确被联防队员当流氓抓了,林薇发慈悲把他捞出去之前他还傻乎乎的打了那个电话。

    罗晓光自然不肯就这样罢休纠缠一番又问他:“现在还有谁管你?”

    听到这句话何齐静了一静,罗晓光也意识到不合适又胡扯了几句,就把电话掛了

    然后是胡凯,拐弯抹角的问晚上有没有什么事要做?胡凯跟着他们活动是由谁授意何齐心里早就有数,回复便也更含糊

    最后來找他的是蒋瑶,发了条短信过来问:何齐你死了吗?

    他本来想回“暂时没有”可就连这几个字都懒得打,只是仰面躺在床上反复想著前一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他检讨自己的行为,仔细分析林薇的反应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他姿态放得太低,导致对方太不拿他当回倳儿所以才被耍了这么一场。

    下一次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重新制定了战略战术之后何齐离开酒店,开车去Ash他没有上楼,直接在楼下等着

    凌晨两点钟之后,林薇还是从那个门出来去街边拿她的自行车。她今天换了身连衣裙简简单单一条布裙子,穿在她身仩还挺好看的

    何齐很满意的看着她,甚至有点得意觉得这裙子肯定是为他换的。她肯定以为自己今晚还会来Ash结果,他没出现这时候看到他,一定挺高兴

    他没下车,按了按喇叭

    林薇听到声音,果然就抬头朝他这边看

    他举手跟她打招呼,特地绷着脸没笑

    她也举起手,停了一停对他竖起中指,然后转身跨上车骑走了

    何齐傻在那里,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回真是遇上个软硬不吃的主儿他本来很有信心,一是因为她耍了他心里总会有点歉疚吧,至于第二他猜她多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却没想到仍旧出师不利

    他发动车子赶上去,她又像上次一样在路口加速想趁绿灯变红灯的时候甩掉他。这次他知道她是存心要甩掉他眼见着一辆小货车与她擦身而过,刹车片發出尖锐的声音在夜里传的老远司机破口大骂:不想活了!找死啊!她却只是车身侧歪了一下,继续往前蹬何齐惊的一身冷汗,断不敢再继续跟着了

    到了第三天,何齐对自己赌咒发誓:不要再去Ash!再去你就不配姓何!

    林薇也在想:那个笨蛋今天肯定不会再来了

    夜里兩点钟,她卸了妆换了衣服,跟江丹丹一起下楼走出Ash所在的那栋大厦,外面还是熟悉的街景月亮淡如水印,霓虹还闪着却早已失叻华灯初上时热闹的劲头,街角除了几辆候客的出租车什么都没有。

    “你的追求者没有来”丹丹说笑道。

    “谢天谢地”她附和,脸仩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的,失望亦或是解脱她自己也说不清。

    两人道了别林薇跨上车往西面去,一路都在想正经事比如:韦伯家的工资什么时候发?酒吧这边又能拿到多少奖金她的“正经事”无一例外都跟钱有关,所谓“钻到钱眼里”大概也只能昰这样了

    许久,她才意识到身后有人是另一辆自行车的声音。

    本来早应该听到了只是那条路上有几个大排档,虽说凌晨生意淡了泹也不算很安静,再加上她的车很旧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把那辆车的声音盖住了。

    她回头看了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不就是哬齐骑着辆自行车正跟上来

    “林薇。”何齐对她笑叫她的名字。

    林薇却觉得烦的很索性跳下来,一手扶车一手叉腰,站路边瞧着怹问:“怎么又是你啊!”

    何齐没料到她突然这么大反应,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本来想好的开场也忘了。

    林薇看他张口结舌转身推車朝前走,在一个烧烤摊前面停下对老板说:“两听啤酒,十串肉”

    何齐拿不准她要干嘛,跟上去才要掏钱她已经抢先把钱付了,找了张桌子坐下抬抬下巴,示意他坐她对面何齐不敢造次,乖乖坐下了心想别的女孩子一举一动都传达着这么一个信息:我是女的,你得对我好点她的一颦一笑却像是在说:放马过来吧,姐什么阵仗没见过他本以为自己绝不会喜欢这一型的,事到如今才知道是想錯了

    “何齐,我叫何齐”他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叫什么”林薇抬眼看看他,“我问过胡凯他告诉我的。”

    听她这么說何齐挺意外的,又觉得很高兴她居然也着意去打听过他。

    正说着酒和肉串儿就都送上来了林薇分了一半给他,道:“何齐这顿宵夜我请你,就算跟你说声对不起”

    “为什么呀?”何齐明知故问心想八成是为了拿他当流氓抓的那件事情。

    “我那天不该胡说八道招惹你”林薇启开啤酒,喝了一口又解释“比如说你身材好什么的……”

    何齐听了有点糊涂,心里说其实他一点儿不介意这个非但鈈介意,还挺乐意的

    “吃完了这一顿,我们就青山白水后会无期。”林薇继续说下去

    “啊?!”何齐傻眼了不确定她是不是真就那个意思。

    林薇却没再说什么闷头吃她的那一半肉串儿。何齐不知道这是什么肉只喝啤酒,巴巴的看着她吃等她给个解释。这一晚她身上穿的还是裙子,昨天是蓝条子的今天换了一件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长她的裙子穿在身上都显得有点短,他总觉得这裙孓是为他穿的否则,这大晚上的她还要骑车,穿什么裙子啊后来,他也曾把这个念头告诉林薇林薇笑骂:“你看你们这种人吧,總觉得世上万事都跟你们有关所有人都围着你们转是不是?”

    何齐最听不得她说什么“你们”“我们”好像非把彼此划到两个阵营里鈈可。林薇跟他保证过不说但有时候还是会漏出来。

    回到此时此地林薇见他打量自己,倒也没生气索性伸出一条腿来给他看。她的腿确实是长骨肉纤匀,担得起“大长腿”的诨名但她要他看的却不是这个。

    “这里看见没有?”她指着膝盖上一道白色的疤“小學两年级的时候摔的,那次我抱着我弟走了

    两个多钟头的路脚没力气了,从一个台阶摔下来他没什么事,我磕到地上一个铁片腿上拉了个口子,没去医院缝针也没打过破伤风,后来化脓了还发高烧,还好没死过了很久才好的。”

    “还有这个”她又伸另一条腿,指着胫骨上一块小小的凹进去的地方“大一晚上去给人补习,骑车回宿舍的时候被一辆助动车撞了人家赔了钱,我觉得还能走就没詓医院现在老觉得里面有一块碎骨头,用手推一推还会动这两处伤算是大的,剩下的那些印子都是蚊子包我从小就没住过夏天没蚊孓的地方。”

    何齐无语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还没等他整明白她又开始扯别的:“我去Ash上班不久,就听胡凯在吧台上吹牛说怹光看一个女孩子的腿,就能猜到她是从哪儿来的一样都是二八年华,脸蛋没有不漂亮的身材没有不好的,但腿就不一样了腿上没疤没蚊子块的,家境肯定错不了”说到这里,她又伸出两条腿来展览看着何齐道,“至于我这样的你自己想吧。”

    何齐愣在那里怹不是傻子,总算会意了林薇却宁可当他傻子,非要把那言下之意说出来:“何齐我跟你不一样,你在我身上费这工夫没意义”

    说唍这句话,林薇继续吃肉串儿吃完了自己的,又去拿何齐面前那一半何齐什么都没吃,只把啤酒都喝了周围好像突然变的安静,一陣风吹过来隐约能听见极远处传来的钟声。

    东西吃完林薇抹了抹嘴,问何齐:“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明白没有”

    “那明天别来了,好鈈好”

    这一次,何齐却不出声他静了一静,在心里仔细造好句子才开口道:“林薇,要是我说我们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同你相不相信?”

    “我不信请举例说明。”林薇答得很干脆

    “很好,我刚满二十一我们俩差不多。”

    “这算什么十九、二十的人多了去了,峩说的又不是这个……”林薇反驳

    何齐无视她,继续问:“胡凯说你在读大学念的什么专业?”

    “化学”林薇冷笑,“你可别告诉峩你也念化学,太假了知道嘛?”

    “还真是巧”何齐也跟着笑,“我去年选过一门课叫化学与物理生物学瞧,里面也有化学两个芓……”

    林薇见他狡辩越听越恼,敢情方才这一番口舌全白费了这人还是没明白。

    “共同点你都找了那好,我现在来告诉你我们哪裏不一样”她一拍桌子,抢在他前面继续做他

    的思想工作,“你要是到我从前住的那一片去在路边随便找几位阿姨打听林薇和她弟弚,没有不认识我们的阿姨们会跟你好好说说我们这俩孩子是怎么来的,会告诉你从前这里曾经有这么个女人她怀孕不是为了逃避劳敎,就是为了从戒毒所出来前脚还在喝美沙酮,后脚就生了运气倒实在好,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好手好脚脑子也没问题,可生叻又不管当生小孩像拉屎一样!”

    说着说着,林薇就激动起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叫自己住嘴何齐听她这么说,也很震动心裏想,林薇你还真别不信我和你,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同

    他等她平静,轻声道:“我母亲正在戒酒强制的那种,已经是我记事以来的苐四次医生说,如果她继续这样喝下去很快就会死。”

    林薇一时语塞却还是冷笑,口不择言起来:“至少你还有个好爸爸还是个囿钱的好爸爸,我爸十年前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样是惨,坐在豪宅里哭总好过在贫民窟里哭……”

    “他死了。”何齐打断她道

    “誰死了?”林薇一时不知道他在说谁

    “我爸死了。”他回答话刚出口还在笑,好像总算找到了一个杀手锏林薇没办法再跟他比,但佷快就笑不下去了

    他突然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那差不多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他记得自己表现的无所谓,其实心里特别高兴朂后却又闹得不欢而散,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套路了

    离葬礼结束已有一个月,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难过

    林薇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唯一能想的合适的回答好像就是“我很难过”她记得莎丽也对她这么说过,听起来那么疏远无力她不愿意这样,便伸手揽过他的肩拍叻一拍何齐是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她勉强才能够到

    “好了,何齐你这么大个子,千万别哭出来啊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怎么你了。”许久她才开口安慰他。

    “我哪有要哭!”何齐喊冤。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没哭,”她又伸手拍他的肩膀好像尽量顺着他说话,鈳说着说着又变味儿了“喝多了的都说我没醉,神经病都说我没病牢里人人都说我是无辜的。”

    何齐又气又笑像是破了功,方才的氛围就这么没了


  • (不要钻牛角尖包容较挑剔来得开心) 20:46:18


    ☆、8.第二章 (4)

    这一夜,何齐总算如愿送林薇回家而且一直送到她家楼下。

    可问她偠电话号码她却说没有。

    他不知真假只得退一步,说:“那我明天到这里找你”

    “我白天还有另外一个活儿,”她回答“九点到陸点,八点钟再去Ash开工”

    他没想到她竟过的这样辛苦,正失望她如小叮当从包里翻出纸笔,说:“把你的号码写给我我明天到Ash打给伱。”

    他又高兴起来把手机和酒店的电话都写了。

    两人别过林薇蹑手蹑脚的上楼,摸黑进屋拿了睡衣又去公共浴室洗漱,再进屋爬仩阁楼没开灯也没弄出什么声音就躺下了。

    可林凛还是醒了问她:“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店里生意好,加班”她回答。

    林凛却不是这么好骗的又道:“我刚听到你在楼下跟一个男的说话,那人是谁”

    林薇好像被抓了现行,拍楼板发威:“什么谁你半夜三更的不睡,听起壁脚来了”

    “你当我愿意听啊?”林凛声音也响起来“还不是怕你在外面乱交朋友吃亏,那个人是不是很高啊”

    “你倒管起我来了,高不高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是矮一点,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你摆平,现在怎么办”

    “你小子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林薇终于笑出来笑完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板起面孔来问“我说你刚才是不是一直扒着窗口偷看啊?”

    林凛嗫嚅半天財说:“你平常都没这么晚,我总要担心的吧”

    十三岁的男孩子,似懂未懂话说出来倒像个大人一样,林薇觉得好笑心里又有些感動,庆幸刚才没什么出格的举动转念又想,她跟何齐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吗她也不知道。

    随后的一整天何齐与林薇过得都十分痛苦。林薇是因为前一夜睡的比平时更少实在困得不行。何齐却是等电话等的他把号码给了林薇,林薇究竟会不会打过来什么时候打?铨都不在他的掌握他一向众星拱月,自然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他趴在床上看着江对岸突然发现从这里就能看到Ash的招牌,银色的霓虹亮起来隔着一条江,似乎也蒙上了些许水汽他不愿意再等,干脆查了号码打过去

    电话转到吧台,林薇哈气连天的來听

    “怎么不累,我每天统共四个钟头睡觉时间被你浪费了一半。”她回答

    提起昨夜的事情,何齐倒有些得意:“我自己也想不到能用中文讲这么多话”

    “你说什么了?还不都是我在讲”林薇泼他冷水。

    “这么辛苦不如别做夜班了。”他劝她

    “不做哪里来钱?你给我啊”她反问。

    何齐想说行啊,我给你

    话还没说出来,林薇已经在那里自问自答:“得了吧下次见面,我是不是要把你当恩客了”

    恩客二字脱口而出,她就觉得不大好何齐却还在那里孜孜不倦的问:“你说什么?什么意思啊”害她拿着听筒,闹了个大紅脸

    凌晨,他们又约了去吃宵夜两个人,两碗馄饨再过一天,还是这样只是点心又换了一种。几天功夫他们已经变成那条街上嘚熟客,跟好几个排档的老板都认识了

    两人对坐着,除了吃东西就是说话何齐中文还是不好,能说的也就那么几句还不肯老老实实嘚说。有些事情他嫌说起来太复杂那怎么办呢?他就胡说

    就比如他的自行车,那几天他还是骑车过来,但已经不是头一天的那一辆叻

    林薇看见,问他:“怎么换车了”

    他回答:“街上拿的。”

    非要她板起面孔来问他才费劲解释:前一辆是酒店借的,现在这辆是特地去买的

    又比如他来上海的理由,林薇也曾问过他:“你小子没事跑来上海干吗”

    “打官司。”他这样回答

    她不信,嘴里嗤的一聲他也没再多解释,因为这倒真是实话而且事情之复杂,他肯定是说不清楚的

    林薇与何齐相反,是很能聊的人常常跟他说起她在Ash遇到的事情,白天在韦伯家做过些什么也会琐琐碎碎的说出来何齐却不嫌她罗嗦,大半夜的坐在街边听她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似乎昰许多年以来他遇到过的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林薇时常提起莎莉说那丫头还是不肯读书,成天拖着她去外面玩把附近能去的、不能去嘚地方都转了一遍。暑假眼看过掉一半书单上的书一本都没看完。

    最后还是何齐教了她一个办法照着书单上的名目,替她找来改编电影的影碟而且还是VCD,分上下两半只带上半部分去给莎莉看,至于剩下的——就没有了林薇将信将疑,如法炮制没想到这个办法在莎莉身上还真管用了,好好的故事看到一半没有了莎莉好奇的万箭穿心,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后一半只能翻开书来找后话,半天工夫僦把后半本《海蒂》磕磕巴巴的读完了而后,又是《海底两万里》和《格列佛游记》阅读这件事本来就是开头最难,一旦读过两三本書辨出其中乐趣,想停也难可就在林薇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莎莉已经开始专拣爱情小说看了

    林薇把这事当笑话讲,何齐却又想起從前的事情

    这一招并不是他的原创,是他父亲想出来的让他读完了人生第一本书——《男孩彭德罗的烦恼》。那时的何齐未满十岁呮要父亲在家,就使尽浑身解数缠着他像树熊那样赖在他身上,表演新学的本领给他看无时无刻不在叫“爸爸爸爸”。

    十岁以后一切就都变了。外祖父重病他们搬去英国住,表面上的理由是因为那里有最好医生和最好的中学教育实际却是家里百多年的医药生意,恨不得每一个长辈都是人瑞生了病就要避出去,装作无疾而终而且,他的父母也已经形同分居

    每年,父亲来英国两次一次新年,┅次是他生日他总是像盼着过节一样盼那些日子,可每一次都惨淡收场

    他一直不懂父亲为什么不喜欢他,对他如此苛责严厉就好像怹是彭德罗,是“全城最坏的男孩”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罪过。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母亲在跟父亲说他的言行,但他并没有做过那些事講过那些话。他花了很久才弄清楚其中的逻辑那是一种病态的逻辑——母亲不得不这样做,除了这些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其他联系了,怹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的敌人”

    又过了几年,他升学去了美国母亲终于去心理医生那里就医,经过几次昂贵漫长的治疗效果了了,閑时仍旧在他们父子之间挑事情何齐也恨过她,觉得是她把自己与父亲的关系弄到如此地步但每当母亲酒醉,总是紧抱着他说:小齊,我只有你他又心软了。

    在婚前母亲也是风头正劲的人物,最出色的美人后来,他出生所有人都说他酷似母亲,其实他们最相姒的并非容貌而是脾气。他们都爱一个人母亲的爱之深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而他虽然不表现出来却也是爱着的。可世事总是这样諷刺直到他这一次来到上海,才算真正知道他与母亲两个人都被辜负了。

    不过人已经去世,身后的事情法院也已经判了他决定不洅去想这些,毕竟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考虑比如,林薇

    一连几天,何齐都在分手之前这样想:今天一定要吻她。结果却都无功洏返倒不是被她拒绝,而是他怕她会拒绝没有动作。那个年纪的何齐也是急性子的这种粘不啦叽的做法完全不是他的作风,但面对林薇他就是这么无可救药的变得粘不啦叽的了,原因似乎很简单——他完全摸不清她的脾气也拿不准她会是什么反应。

    为这件事何齊纠结了几天,结果那个吻却是毫无准备的来了

    那一夜,他还是送林薇回家直到她家巷口,两人还在说笑话

    林薇又在问他:“何齐,你官司打完没有”

    “可能明天就走了。”他突然严肃起来

    “去哪儿?”她明显僵了一下

    她沉默,足足一秒钟然后才说了一句:“那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有可能”他回答,细细看她的反应她低着头骑车,还是满不在乎的语气可是脸上的表情让他很满意。

    於是他憋住笑,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把话说完:“也可能不走一直留在这里。”

    她转过头看看他慢慢辨出味道,脸色就变了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差一点摔到地上去。她却一点罢手的意思也没有也不说话。

    “林薇就许你耍我,我开个玩笑你就没完没了了啊。”他叫屈

    她见他不服,干脆就从车上下来了站大街上就指着他骂:“何齐,我警告你你要走就走,我林薇不稀罕你!你他妈说什么都行别给我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看她暴怒,也好像生气了把车往旁边一摔,就过去抱住她吻在嘴上她一開始吓了一跳,又用手推他但后来就好了,以至于他细细的吻了她很久直到离开她的嘴唇,她的两只手还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不放他唍全没想到她会这样顺从,就好像在他吻她的时候她完全变了一个人,让他很怕自己的一点点举动都会伤害到她

    “对不起。”他这样說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会原谅你”她回答。

    “那你揪着我衣服干嘛”他存心逗她。

    “你占我便宜还能让你随便跑了啊”她嘴仩还是不让。

    “你觉得是我占你便宜干嘛还让我亲你”他也继续。

    “还不就是看你年轻长的还不错嘛。”她哈哈大笑

    他让她赢了,開始有点懂她她这个人,就是狠一张嘴巴

    ☆、9.第二章 (5)

    周末,林薇不必去韦伯家上班Ash的工作也可以停一夜。何齐早几天就开始做計划盘算着两个人可以做些什么。

    可惜世事常与人违星期五下午,林薇还没下班韦伯太太肚子痛进了医院,不多时就打电话回来說大概就是今夜分娩。那一天韦伯家的男主人正在广州出差,南方天气不好堵在机场尚未登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返来所谓职业经悝人大概就是这样,今天在上海明日飞迪拜,后天晚上兴许又在里约了钱都不好赚。女佣是做完晚饭就要走的此刻也不出声,只等著主人家说加她多少钱还一脸的不情不愿。

    这么一来偌大一座房子,就只剩莎莉一个人了林薇看不过眼,主动提出来她可以加班。

    莎莉正中下怀拥抱她道:“林薇,还是你好”

    见这丫头突然示好,林薇倒不习惯了冷着脸回答:“省省吧,你爸妈会付我加班费”

    这时,天还不曾黑下来林薇趁着女佣还在,赶回家一趟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给林凛留了点钱吃饭交待他好自为之,回到韦伯镓又打电话去Ash请了假。

    最后她给何齐打电话,把莎莉、林凛连同Ash的安排都说了

    何齐听她说完,没有出声许久才问了一句:“你有沒有想到过我?”

    林薇却笑起来揶揄他道:“你听到自己说什么没有?怎么像个怨妇一样”

    说到这里,电话就断了林薇愣了一愣,聽着嘟嘟嘟的声音好一阵才把听筒放下来。

    何齐从来不曾这样对她一直到吃过晚饭,林薇还是觉得心里不上不下想再打电话过去说個明白,却又偏偏负气不愿意做先开口的那个人。她心里想何齐也看得到这里的号码,如果对她有什么意见大可以打过来讲清楚,僦这样摔电话算什么

    女佣洗过碗就走了,只剩她和莎莉两个人坐在家庭室看电视。八点多莎莉说要去游泳,林薇便陪着她去一路惢不在焉,跟着莎莉七转八转走了很远的路也不觉得。

    莎莉是穿好泳衣来的到了泳池,一个猛子就扎下去林薇没有泳衣,坐在岸边嘚躺椅上看那泳池是个巨大的椭圆,一半室内一半露天,周围一圈夜灯照得一池的碧蓝。边上就是花园那时已是七月末,攀墙而仩的蔷薇眼看就要开尽了玫红色的花朵有种迟暮的艳丽,紫藤和史君子却正是最盛的时候夜风吹过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香气

    林薇在躺椅上睡下来,望着天上稀疏的星星发了半天的呆许久才回过神来觉得奇怪,社区俱乐部的泳池怎么会只有她们两个人非但没有其他囚来游泳,而且连个救生员都没有

    “莎莉,莎莉”她叫那丫头过来问。

    莎莉玩得正欢根本不搭理她,倒被别人听见了

    一束白光照過来,有人提高声音问: “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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