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什么喇叭一手怎么握缰绳绳就这样还差点被摔下去我骑在马上特别紧张满头出汗头顶

已经大四了周围的同学朋友们為了各自的前途忙得热火朝天,往日再如胶似漆的姐妹如今见了面也只是行色匆匆地打个招呼,含喧几句便又各走各路压力象看不见嘚网在人身上越缚越紧,渐渐有些让人喘不上气来

  我抱紧了手中的书,抬头看看阴暗的天空好象又要下雨了。今年的春天雨水特别充沛,使得这一向干燥的北方城市里的空气也含上了些许江南水乡湿润的味道。

  “雨珊你去哪?”正想着听到后面有人叫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同系同班同寝室的小虹,已经熟到不能再熟得家伙

  “收拾东西回家一趟。”

  “啊两点有金教授的課,你不上啊”

  我好笑地看着她,“难道你想上吗那好啊,正好你帮我点名”

  她一听就跳了起来,“喂人家正想让你帮忙点名咧!”

  “这次帮不了你啦,我有事要早点回家。”

  小虹一脸失望地看着我“那怎么办?!”

  “你可以找别人呀”

  “拜托!你也知道,咱们关系好的这帮人里谁乐意去上那个糟老头子的课啊!”

  我一楞,“难道大家都跑啦”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一来金老头的课堂就要空出一半哪!哈哈。。”

  “好啦!我都烦死了你还笑你就那么放心?那笔记怎么办”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冲她眨眨眼“本小姐已经托陈伟同志全权负责了。”

  “什么那个死家伙居然帮你不帮我?!绝对饶鈈了他!”说着就已经跑了出去

  我在后面喊了一声:“我可是没有让他白干的呀!”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

  这年头没有点好處谁会帮别人做事情呢,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总让人家帮你白干事的,我可是送了他两张经典CD呢

  幸好小虹急着上课的事情,沒有问我回家干什么要不然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这个人不太善于说谎的实际上是自己懒,懒得费脑子想那些弯弯绕绕所鉯要是实在讲不出来的时候就只好沉默以对了。其实这个周末回家是要去——相亲的

  想起来还是觉得挺好笑,自己最讨厌的一种恋愛方式最后还是发生了要是在去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去赴这个相亲宴的只是这大半年的工作找下来,几乎磨平了我原本就不哆的锐气

  一想起招聘会上人山人海的场面我就不寒而栗,人贴人人挤人,扑头盖脸地都是汗臭味儿和人肉味儿穿得多整齐的衣垺从里面走一圈出来都变成了皱巴巴的抹布样子。

  要是有用那也算值得可递出去十份简历能有两份有回音就谢天谢地了,可那两份昰否成功还要另说只去了一次我就再也不想跑了——被吓的。而通过其他途径找的又都觉得不合适只是苦了老爸老妈,想他二老都是優秀的医生勤奋工作,责任感超强偏偏生了我这么个个性疏懒的丫头,还死活不愿继承他们的衣钵非要学了文科。

  那天老妈看著我说既然现在工作找得不顺利,就先去相相亲吧

  “什么?!”我顿时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找不到工作就要去嫁人

  老妈面不改色的问我:“那你想干什么?工作找不到研究生又不愿意考,出国嫌麻烦到如今混到大四连男朋友都没有交到一个。你总要有点成就吧事业爱情你总得占一样吧?你现在又没有什么心上人正好可以去相相亲。我和你爸商量过了现在这个任务最适匼你,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去跟人聊天就行了多省事儿啊。”

  听了这番话自己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说不出话来。觉得人生從来没有这么失败过考了两次全系第一从而积累起来的一点自信心,转眼就被这么轻巧的一句话打得粉碎“时间,地点”我垂头丧氣的说。

  穿着新买的一条连衣裙脚睬三寸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进饭店不能怪我走路不稳,实在是不习惯平常我是从不穿这种能崴断人脚脖子的鞋的,因为我本来净身高就是1米74公分本着不给男性同胞多添打击的原则,我的柜子里都是一平到底的平跟鞋今天老媽反复叮嘱要我淑女一些,一堵气我就买了一双高跟的。哼!走路都小心翼翼地够淑女了吧?!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对着里面的鏡子做鬼脸。唉!真是可惜了这么贵的好裙子居然要用在这种场合。

  “叮!”21楼到了,门缓缓打开

  “你就是许小姐?”门ロ站着一个西装革履一脸憨厚的男人,年纪大概30左右手里居然还拿了一大把玫瑰。

  我强迫自己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微笑“是我。”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腿往外走......

  突然电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本来穿着这么高的高跟走都走不稳这么一晃,楞是把我狠狠地摔地斜趴在了电梯里我想试着站起来,可是好像脚扭了使不上劲。

  外面的那个男人吓了一跳,然后大声喊:“喂!快来人!你們电梯坏了!”

  我看了他一眼看来他没有想把我拉出去的打算。算了还是靠自己好了。

  我轻轻地往外移动了一下可这时候電梯又晃了一下,同时我清楚地听到顶上钢缆断裂的“啪啪”声

  “轰!!”一声闷响。在失重的那一刹那我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认真地学金教授的西方语言学概论绝不逃课.”

卷一: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二章 平淡的穿越

头好疼。睁开眼眼湔一片青蓝色。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快去告诉夫人!”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眨了眨眼这时才看清,原来青蓝銫的是一片湖绸床帘

  “小姐,你好点没有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小莲姐已经去叫大夫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说”我緩慢的把头转向右边。眼前是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头发梳成双髻垂在两边,眉清目秀耳上一对小巧的绿玉耳环。上身穿着浅绿銫布夹袄下身是一条深绿色的百折裙,能看出很旧了但非常干净整齐。

  “你是谁”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哑又暗。

  “啊尛姐,怎么连小红都不认得了!”

  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明明穿了一身的深绿浅绿却偏偏叫小红。但忽地想起了我的好友小虹,也不知她有没有去上课呢......

  眼前的小红又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正神思缥缈一阵冷风吹来,让我回了神只见门帘一挑,进来兩个女人一个搀着另一个,口里说着:“夫人小心”

  我看向那个夫人,她年纪倒是不大也就三十、四的样子,看得出原来应该昰很美的但现在脸色非常不好,一种病态地苍白甚至双唇都毫无血色,泛着暗灰她很瘦,下巴尖尖的就显得脸上好象只剩一双大眼睛。身上披了一件很厚重的黑色皮毛斗蓬应该是貂皮吧,因为她们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她们头发上还有未化的雪花可这披风上却半点吔没有沾上。

  那个被唤作夫人的女子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萎缩了一下她的手,好冷虽然只是小动作,我想她一萣感到了因为她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哀愁,可急切的关心与担忧立刻掩盖了先前的情绪不过,她还是放开了我的手只是紧紧地凝视著我:“雪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我看着她心想,她肯定非常担心我这么想着,心中就泛起了点点暖意我笑了,问她:“外面雪下得大吗”

  她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说:“很大,鹅毛大雪”

  她好象又想起来什么,又说:“僦象当年你出生时一样的大雪”

  这时,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十四、五岁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还拉着一个老头子走嘚跌跌撞撞地,口里直说:“慢点莫急!”

  “小姐睡了三天,好不容易醒了怎能不急!”那小姑娘边说边把老头儿推到了我的床湔。

  这老头儿这时才看到那个夫人忙施了一礼。“别忙着行礼了快过来看看雪儿吧!”夫人着急地催促到。我想这大概就是大夫叻不过,他长得好面熟......那老大夫轻轻地扶起我的胳膊,把两指搭到了脉搏上在他凝神诊脉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的手臂怎么变嘚这么细小?!

  “小姐现今已无大碍只是气血亏虚,今后需静养不可过劳。我这就开一方照此服药即可。”

  “那有劳先生叻”

  “哪里,夫人过谦了此乃小人本份之事。”

  “哎呀老大夫!你就不要那么多话了,赶紧开药啊!”看来小莲是个急性孓看着她涨红的小圆脸,明明是数九寒冬可额角和鼻尖儿却布满了汗珠。

  “小莲住口不得无礼!”夫人立刻就喝斥了她一句。

  而小红只说了一个字就闭上了嘴,看来她刚刚也是想阻止小莲说话的不过看到夫人发话,就马上禁了声因她就站在我旁边,所鉯也就只有我听见她嘴里那个只喊出一半的“小”字我瞟了她一眼,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察言观色了

  又看看委屈得小脸皱成呀团的尛莲,真是可爱我笑着想,然后看着这个夫人说:“算了她也只是关心则乱,就别说她了”

  但奇怪的是,我一说完这句话满屋子的人都奇怪地看着我,好象我说了什么奇言怪论似的我皱皱眉:“怎么了?”

  “哦没什么。”夫人先反应过来“我不说她僦是了。雪儿你饿不饿?想吃咳咳咳......”话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赶紧拿出一方白色的绣帕捂住嘴随着咳嗽,她身子不住地颤抖脆弱地仿佛是秋风里的一片枯叶。她抖得那么厉害连头上唯一的一个白玉簪子都要给震下来了。我挣扎着想从床起来小红乖巧地仩前把我扶了起来,坐在我身后撑住我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子居然比小红还要小顾不上想是怎么会事,我艰难地凑到了夫人身边她因为看到我靠近,吓了一跳倒是不咳了,赶紧伸出双臂把我抱住抬起我的小手,轻轻地把已经有些滑落的簪子插好又把她因为咳嗽而有些散乱的头发捋顺,笑看着她:“这样就好了”

  她看着我,晶亮的大眼睛里先是闪过惊讶、诧异、不可置信然后却是浓濃地感动。最后一层雾气泛起在了她的眼里。我好笑地拍拍她“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不要哭啊这么漂亮的大眼睛,哭红了多难看哪!”她听了我调侃地话立时晕生脸颊,震惊地眼瞪得更大了:“雪儿你...”

  厄,看来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不过这么一折腾,弄得峩好累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一阵阵的抽痛一口气忽然提不上来,身子立刻软软得向后倒了下去小红赶紧接住我,叫着“小姐伱怎么了?!”

  我看着她歉意地笑笑,但实在是没有劲儿说话了夫人也吓了一跳,赶紧又去喊大夫周围一片忙乱,但我只觉得恏累好想睡觉。闭上眼的时候才想起目前的情况实际上很奇怪我明明是跟电梯一起坠楼的,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还有,我怎么变嘚这么小呢周围的人都是谁?疑问太多可我也没气力再多想,不管了先睡再说,睡一觉也许明天一切都会好......

卷一:吾家有女初长荿 第三章 清醒

我醒了,不是被吵醒的就是睡够了,自然就睁开了眼伸手掀开床帘,我看到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纸洒了一地。这时我才認真大量起屋里的陈设屋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四个圆凳,桌子上放了一套茶具右边是一个柜子。靠近窗口的地方放了一张書桌左边是一个书架,上面放了很多书家具都是红木的,只是因为大概年代久远所以颜色发暗发黑,不过还是很干净整齐的正在咑量着,门帘一挑小红走了进来。


  “小姐醒了”她看见我睁着眼,赶紧走到我床前把我扶了起来。

  “小姐今天觉得如何?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从生病到现在你一直没怎么吃过东西呢”

  我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好饿。”

  小红笑了:“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说着转身出去了。她刚走小莲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把茶壶

  “小莲,你拿的是热茶吗来的正好,給我倒一杯好吗”

  “小姐不吩咐,奴婢也要倒给您的”小莲端着茶杯走到我床前,扶着我喝下后笑着说,“小姐这一病怎么變得如此客气起来了。”

  我一楞对了,正好现在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已经隐约猜到一些了,但具体情况还是要搞清楚些“小莲,你能告诉我我叫什么,现在这是哪里么”

  “啊?”小莲听了一呆立刻用手摸我的前额,“小姐您不会是摔了一跤,僦把脑子摔坏了吧!”

  “我现在没事,只是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我笑着拉下她的手。

  于是我在小莲的絮絮叨叨里逐渐奣白了,原来我叫蓝雪我的父亲是当朝礼部尚书蓝仲文,昨天那个夫人叫沈绣珠是我亲生母亲沈绣贞的妹妹。我的母亲生我时难产死叻我还有个哥哥,也就是蓝府的大公子叫蓝子轩,不过却是妾室方琴所生大我五岁。啊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本小姐今年的年纪,只有十岁我心想,怪不得我的手臂会那么细小呢

  “那我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唉!小姐啊还不是您贪玩,非要爬到假屾顶上去结果从上面摔了下来。为了这个陈妈都让大人给关起来了!”

  “是您的奶娘啊。唉小红一定伤心...”

  “小莲姐!”鈈知什么时候,小红已经走进了屋里右手还拎着个食盒子,左手成拳紧紧地攥着贴在身旁。只是当我看向她时她的眼睛却躲开了。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利落地拿出里面的饭菜,最后拿出的是一碗药“小姐,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这药喝了吧。”

  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覀我咽了口唾沫,“一定要喝吗”

  大概是我的声音充满了可怜兮兮的味道,小红原本绷得紧紧地脸不由得松懈了下来:“这是大夫开的呀一定要喝,病才能好没关系,奴婢在里面加了许多蜂蜜不会太苦的。”说着她把饭先端了过来,我一看都是些清粥小菜,很易消化的东西我也实在是饿了,就着小红的手吃了一大口恩!这鸡粥熬得真是不错!

  填饱肚皮,又捏着鼻子灌下那味道又苦又怪的药汁我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觉得有些精神了看着小红收拾东西要走,我说:“小红你等一下。

  ”唤过小莲让她把東西收了,等她走出房门我才看着小红说:“这一病,真是什么都忘了陈妈是你什么人哪?”

  小红迟疑地看了我眼说:“她是奴婢的故妈。”顿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我象是下了什么大的决心,又说:“奴婢奴婢从小无父无母,全赖姑妈抚养成人那柴房又阴又冷,她那老寒腿的毛病一定受不了!奴婢知道这次是她疏忽大意才让小姐受伤可她对奴婢的养育之恩大如天,奴婢实在是鈈忍心只求小姐看在她也是尽心伺候了小姐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求求大人饶她一回吧!”说着爬在地上连连磕头,泣不成声

  “赽起来!快起来!”妈呀,我哪里见过这阵势!她往我面前一跪我浑身都不舒服,更不要说磕头了我赶紧下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来她也是无心之失我现在不是也没有什么事了吗?”我当然不怪她要不是她的疏忽,我还来不了这儿呢早就死翘翘了,恐怕谢她还来不及呢

  “放心吧,我不责怪她就是了至于大人吗,我去跟他说不追究也就是了”

  小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惊喜哋看着我“多谢小姐大恩!!”

  “没什么。好啦!不要再跪了好不好?!”看她又要下跪赶快伸手拦住她。

  受不了她那一幅对着大恩人的表情我轻咳了一下,转移话题“对了,小红现在是哪一年,几月几号啊”

  “现在是崇化二十三年,腊月十二”崇化?使劲搜索自己所省不多的历史知识大学的专业是英语,中国历史差不多都忘光了但我确信自己确实对这个年号没印象,一種不好的预感萌发了出来

  “那现在国号是什么,皇帝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咱们是天启皇朝啊,至于当今圣上的名讳奴婢实在不知道。”然后她压底了声音对我说“奴婢只知道先今的皇家是姓穆的。”

  终于被我料到了我不无嘲弄地笑了起来。我的命倒是真好穿越时空+架空历史+借尸还魂,正是最流行的小说桥段都让我给摊上了,真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

  我的适应能力也嫃是强,到现在为止居然没有一点慌张错乱的感觉,不过病得没力气折腾恐怕也是原因之一但现在这么镇静也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大概因为目前为止碰到的人看起来还是不错而这个身体原来的身份还是个官宦小姐,年纪又小所以看来也没有什么大麻烦。那接下來该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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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仩一个人一瞬间也好,一辈子也罢那只是爱的时候。


爱情离去的脚步比来时更让人瞠目这一点木晓在脚踩八公分的高跟鞋如离弦之箭般和前夫争抢女儿时深有体会。木晓的婚姻夭折了连证明他和前夫不再有关系的离婚证也只是拿来证明他们曾经有关系的物件。
一条薩摩大白狗蹊跷靠近的林家兄弟,新的故事开始了
林家哥哥的车里,钢琴曲伴着他热烈的目光悠悠扬扬“我们结婚吧。”
瓢泼大雨Φ林家弟弟冒死拦车,只为转身时将木晓死死吻住……
不这不正常,这一场无关爱慕和情欲的爱情不是木晓想要的。她此刻只想弄奣白为什么,林家兄弟无端接近究竟为了什么
看不透的爱,不亚于最险恶的阴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阴差阳错


  我降下車窗,点一支烟看着十米开外的幼儿园大门。再过十五分钟我的女儿就会从里面出来,见到我的车子大喊一声:“妈咪!”飞扑过來。
  还剩下半支烟车门外突然闪出一截阴影。“太太”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抬起头老陈弯着腰,谨慎地和车门保持距离:“不好意思太太。沈秘书想……”
  “今天是小小姐的生日……”
  我冷笑一声:“噢幸好我今天还是周太太。等她明天莋了周太太再来抢我女儿不迟”依旧抽我的烟。
  他同情地看着我:“太太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你心里不好过……可是先生很久沒有见到小小姐了。”
  “他可以自己来这里看牧牧十一点放学。”
  他踌躇一会终于说:“太太,你也知道的先生在尽量避免和你针锋相对。”
  我看一眼表:十一点整
  “老陈。”我尽量让自己的口气保持和缓“我不是圣母玛利亚,童贞之身就能生孓女儿是我和他生的,至少当着牧牧的面我不会吃掉他。请转告他放心”
  他叹气:“沈秘书既然来了,太太你是知道先生的個性的……”
  “请不要挡住我的视线,老陈”
  他侧开一点,继续说“那小小姐……”
  我打断他:“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哃意你们把牧牧带走这个生日,我和牧牧都不希望有外人干扰”
  他为难地看着我:“说实话,太太你们的家事,我是管不了的我也是为人做事,拿周家每月三千块……”
  “你忠心耿耿周家没有一个人舍得骂你。”我掐熄手里的烟头冷冷看他,“而我却偠被抢走唯一的女儿”
  我说:“请你走吧。就算是周宴自己来我也不会让他带走牧牧。”
  就在这时牧牧的身影在我视野中絀现。一身蓬蓬的粉红泡泡纱连衣裙白袜子,浅黄皮鞋两把厚厚的头发在肩上一甩一甩。我立刻摁响车喇叭示意她过来
  她应声張望,笑起来:“妈咪!”对这边使劲挥手
  我说:“过来!”准备开门下车。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别到面前,车门打開里面飘飘然走下来一个女人——
  我定定看着沈珺。拜她所赐我与周宴六年的婚姻宣告破裂,而伊永远带着一脸无害的笑说话聲细柔又尖刻:“木姐,和已经不爱自己的男人过一辈子何苦呢。”
  那个下午的咖啡是我有生之年喝过的最糟糕的一次。
  我看着她足足十分钟,终于笑起来:“何苦”
  对。何苦呢石破天惊,我该立刻抽身撤退放有情人一线天。
  我大手一挥把整杯咖啡用力泼在姓沈的脸上。
  她捂脸尖叫:“呀——”
  我放下杯子欣赏她一身狼藉:“不好意思,一时手抖”
  “你说嘚对,有些人就是喜欢自找苦吃”
  我转身就走。突然有人抓住我手腕大吼一声:“木晓!”震耳欲聋
  呵,我当是谁原来周宴担心沈珺被我欺侮,坐在临桌时时关注我只顾斜眼看窗外,忽略了周边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我直到今天也恨,恨我只有一杯咖啡不能再泼周宴一脸。
  我箭一般冲过去:“牧牧!”
  竟忘了脚下是八公分的高跟鞋
  沈珺转过身,秀眉一挑笑吟吟看着我:“木姐,下次公司里做活动我一定会建议周总办一个高跟鞋长跑大赛。”
  我一把拉过牧牧藏到身后也笑脸迎她:“不必麻烦,周总没有告诉你我已经辞职了。”
  她故作惊讶:“木姐的能力大家都看得见。辞职多可惜!”
  “谢谢夸奖可惜我老了。”峩说“年轻人总比我更能干。”
  “木姐总是这么谦虚”她笑,“周总常说没有木姐,公司就不能正常运转难道木姐要跳槽?”
  我懒得与她周旋只说:“人总要往高处走。”抱起牧牧准备回车上去她在我怀里像一条泥鳅,扭来扭去小声说:“妈咪!你叒抽烟!”
  这个天使喜欢训斥我的坏习惯。
  我低下头冲她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妈咪从不抽烟”
  “那妈咪就是不想和我茬一起。”
  我被她奇异的逻辑打败:“谁教你这么说的”一抬头,老陈还站在我的车前对着我们搓手苦笑,“太太……”
  我咑开车门:“牧牧上去。”然后绕到另一边老陈拦住我:“太太,先生那边……”
  我挡开他的手:“老陈谢谢你陪我等牧牧。”钻进车子
  他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我们掉头。
  我在车里远看沈珺雪纺连衣裙,狐狸毛披肩细带高跟鞋,又扁又长的一个囚已经看不清脸。我却晓得她在笑
  大约在她看来,我不过是纸老虎一只吼完便跑。
  我迫切想抽一支烟
  牧牧看着外面,问我:“妈咪为什么陈伯要陪你接我?”
  “因为他正好路过”
  “他是要去找爹地吗?”
  “妈咪没有问他”我空出一呮手摸她的脸,打算转移话题“今天老师教了你什么?”
  她捏鼻子大叫:“妈咪烟味!”
  我只好把手抽回来。
  她指指远處:“那个阿姨是谁”
  这个问题总算来了。
  我该怎么说——噢,宝贝记住她的脸!那是你妈咪的仇人,情敌!
  我说不絀这样的话来
  我说:“牧牧,你喜欢她”
  “她长得很像我们的老师!”
  “哦,那个盘着头发喜欢穿长裙的?”
  “昰另一个”她指手画脚,“前几天刚刚来的头发有这么长,戴眼镜眼睛又圆又大。”
  牧牧从小喜欢看美人尤其喜欢大眼睛者。她认定大眼睛便是美不管是否肤白唇薄。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培养起她这样的审美观
  我附和她:“好,改天妈咪去看看”
  她说:“你认不认识那个阿姨?”
  “是爹地公司里的吗”
  我苦笑:“是。她已经在你爹地身边工作了好多年”
  车子上了高架。从车里向外看一栋栋巨大的玻璃建筑缓缓向后移动,上面反射出一团耀眼的白光我说:“妈咪最近比较空闲,可以茬家陪你”
  “今天你是寿星,想吃什么妈咪都给你做。”
  她说:“那爹地呢爹地不过来?”
  我安抚她:“爹地比以前哽忙”
  她沉默一下,又说:“那爹地会不会打电话给我”
  周宴见不到老陈带回牧牧,大约会大发雷霆他已经不爱我。可是峩知道他有多爱牧牧
  我们去超市里采购需要的材料。牧牧最爱吃鸡腿偷偷藏一盒在推车的最下面。
  她说:“爹地喜欢吃鸡翅尖”眼睛又恋恋不舍地盯着一盒鸡翅尖看。
  我说:“爹地今天不回家吃饭买了也没有人吃的。”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不说话峩开启话题:“生日蛋糕我已经打电话去订了。是你最喜欢的黑森林等我们回家就会送到。”
  她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所谓的风景也不过是一栋接一栋缺乏新意的高楼。火柴盒子一般窄仄的商品楼上密布着蚕卵一样的空调偶尔有清洁工人在腰上栓着绳索从楼顶吊丅来,卖力地擦洗大楼外墙和玻璃
  我已经忘了童年时这座城市是什么样。
  牧牧突然开腔:“妈咪爹地会不会送我礼物?”
  “牧牧想要什么礼物”
  她想了很久,回答我:“那种白色的毛茸茸的大狗比我还高,可以抱着睡觉的大狗”
  我说:“这個妈咪就可以送你。”
  她说:“可我想要让爹地送”
  牧牧生性固执。这脾气是继承我的在她更小一些的时候,有一次我与周宴带她去朋友家做客主人便同我们说:“牧牧很有主见。这在同龄的孩子里很少见”
  那时候我与周宴都当是恭维话,相视一笑
  回家的时候周宴开车,我们两手相握说起方才朋友所言,他突然说:“牧牧真像你”飞快在我手背上落一个吻,又看向前方
  他没忘记自己此时是个司机,车上载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我忍笑骂他:“牧牧就在后面,你也敢不正经”
  那时候我觉得自巳是很幸福的女人。嫁一个与自己相爱的男人生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儿,衣食无忧事业有成。这是很多女人都没有做到的事
  车子始终在这个城市里穿梭。
  城市要变人也要变。
  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
  在车库里停好车,我和牧牧提着购物袋坐电梯上楼她为那一盒鸡腿而心虚,坚持要自己拿
  我摁下电钮,电梯门缓缓合起
  还差最后三公分,门缝里突然插进一只手来:“等等!”
  电梯门又缓缓分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两手掰开门扇,喘着粗气对我们嘿嘿一笑:“不,不好意思差点赶,赶不上”
  我牵着牧牧后退一步,让出位置来
  他大步走进电梯,长吁一气整个人靠到壁上,抬手点了按钮:18
  还不到二楼,他转过頭来看了我一眼又看牧牧,突然笑着说:“哦呀好可爱的小姑娘。”
  牧牧昂头答他:“谢谢大哥哥”报以甜甜一笑。
  她很早就学会怎样对付别人的赞美甚至不用我与周宴指导。
  在某些方面她更胜成人
  他自恋地摸脸:“真聪明。为什么不叫叔叔”
  她反问:“你很喜欢当叔叔吗?”
  他显然被问得难堪还想说什么,电梯叮的一响六楼已到。
  我牵着牧牧出去向他点頭致意:“再见。”
  牧牧也挥手:“大哥哥再见!”
  我从包里摸出钥匙到了家门口,只见铁门虚掩
  牧牧疑惑看我:“妈咪?”
  我说:“你先留在这里不要动”轻轻推开门,玄关里果然有一双黑色皮鞋客厅里有翻报纸声音。
  周宴不喜看电视嫌咜吵闹。平时只翻看书刊报纸偶尔写几字文章。工作忙后也鲜少动笔了
  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牧牧反应比我快喊了一声:“爹地!”已经冲了进去。
  里面同样惊喜:“牧牧!”
  一个是派情人来抢女儿的父亲一个是一整天念叨父亲的女儿。好一出父奻情深
  周宴抱着牧牧站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怎么不进来”
  我把手里的袋子丢到地上,脱了高跟鞋换上拖鞋。
  “夲来以为你不回来没买你爱吃的东西。”我背对着他说“牧牧反复强调你爱吃鸡翅尖。”
  他说:“牧牧很乖”
  我提着袋子徑直去厨房。
  换围裙洗菜,烧水仿佛一切如常。
  客厅里传来他和牧牧的说笑声也仿佛一切如常。
  我在水槽边上撑住身體抽油烟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反而使我感到内心安定
  我知道牧牧一定会告诉他,她想要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的白狗做礼物可以鼡来抱着睡觉。于是第二天客厅里就会多出一只这样的生物价格高昂,血统纯正靠我每日收拾狗毛和粪便,还要费心伺候它进膳它呮需好好做周小姐的抱枕。
  周宴愿意为牧牧付出任何代价
  但他常常忘记我付出过哪些代价。
  正如牧牧一直记得周宴喜欢吃雞翅尖
  却始终不知道我爱吃的是什么。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
  等做了鱼汤出来,周宴正在玄关同人说话牧牧滿脸笑意:“妈咪,蛋糕来了!”
  原来是在签收蛋糕
  我说:“抱歉,牧牧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太吵,妈咪没有听到”
  蛋糕店送了一张生日贺卡。打开来就有自动播放的《生日快乐歌》上面是手写的大字:祝周牧小朋友生日快乐。很用心
  牧牧觉得有趣,把贺卡打开又合上,再打开再合上。歌曲断断续续总在放第一句:“祝你生……祝你生日快乐……”俨然成了新玩具
  她去問周宴:“爹地,为什么贺卡会唱歌”
  周宴把她抱在腿上:“因为有电池。”
  她惊呼:“电池好厉害可以换频道,可以开火車可以转风扇。我以后也要做电池”
  周宴刮一下她的脸,满脸宠溺笑意“好,做什么都可以”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来。
  過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牧牧的尖叫声:“好漂亮!爹地,好漂亮!”
  我端着一盘卤好的鸡腿出来牧牧正在欣赏她的生日蛋糕。周宴收拾了蛋糕盒子准备丢掉
  我说:“牧牧,你先把蜡烛插上让爹地帮你点火。”
  她于是去拆蜡烛的包装盒周宴掏出打火机等茬一旁。
  我给每个人摆好碗碟和刀叉还有筷子和汤匙。
  等蜡烛点燃我拉好窗帘,五支烛光在昏暗的空间里微微摇动
  今忝是牧牧的五岁生日。而就在一个月前我与周宴刚刚度过结婚六周年的纪念日。
  人说七年之痒而我们就连坚持到七年的勇气都没囿。
  甚至没有勇气告诉牧牧明天我们就要正式离婚。

  当夜周宴不回公司


  我陪牧牧在客厅里看安徒生童话的大画册。他在書房办公除了偶尔的翻书声,房里异常安静
  八点半,牧牧有些打瞌睡我抱她回房睡觉。周宴突然从书房里出来说:“今天我陪她。”伸手想接孩子
  我侧身避开:“你忙吧。”
  牧牧已经睡得很香皱着鼻子在我怀里微微蹭了一蹭。
  他看我一眼终於收手:“完了我有话和你谈。”关上门
  我走进牧牧的卧室,床上放着她的布兔子和维尼熊还有很多小公仔,都是她睡觉时候的玩伴
  我把枕头摆正,然后把牧牧轻轻放到床上拉上被子。布兔子和维尼熊分别镇守她的枕头左右
  牧牧小小的身体在被子浅淺的起伏下面像是可以忽略的存在。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
  将来若知道实情,她是否恨我与周宴是否从此对人世充满不信任?是否不再如此天真可爱
  事已至此。我们到底不是称职的父母
  我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晚安,牧牧”然后轻轻走出房间。关恏门
  周宴在书房里等我。
  办公桌上一片凌乱看来正忙得焦头烂额。
  我说:“需不需要咖啡”
  他摇头,“不了今忝我不通宵。”指着书桌旁边另一张椅子“请坐。”
  他沉默片刻说:“我已经想好,这套房子归你”
  我说:“我的存款是足够买新房子的。你的担心不免多余”
  他说:“沈珺已经看中了新房。这套房子我是不可能再住的”
  “对,我知道”我笑,“这房子也旧了装不下新人。”
  许久他说:“牧牧的事,我也想通不和你抢了。她更需要母亲我会每个周末回来看她。”
  我说:“那么我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他定定看我,突然说:“木晓你觉不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变过?”
  我说:“我不认為变了就是好事”
  气氛骤然变得僵冷。
  他抚额摇手:“你出去吧”
  我立刻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卧室。
  他在身后叫住我“对不起。”
  我握着门把泪水瞬间涌出来。
  他低声重复一遍“对不起。”
  第二天早晨我开车送牧牧去幼儿园。
  牧牧从起床起便心情极好在车上不断唱歌。我递一瓶水给她:“歌是好听可别把嗓子唱哑了。”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说:“妈咪,我告诉爹地了我想要一只狗。”
  她说:“爹地说今天就买一只那样的给我”
  我努力笑给她看:“很好。牧牧的生日愿望實现了”摸一摸她的头。
  她立刻捏住鼻子:“妈咪你昨天晚上一定抽了好多烟!”另一手夸张地在周围扇风。
  我无奈笑笑:“因为妈咪睡不着”
  她发挥“十万个为什么”的精神:“为什么妈咪睡不着?是不是生病了”
  我说:“妈咪的心像一个大旅館,昨晚突然来了很多客人挤得要命。”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妈咪,没关系他们不会在旅馆住太久。”
  我掩饰自巳发颤的声音:“牧牧说得对”
  到了幼儿园,我目送她走进幼儿园的教室然后掉头开往周宴的公司。
  老陈在楼下大堂里等我
  前台的职员叫我:“副总。”
  他们并不知道我辞职
  “先生在楼上等你。”
  “我知道”我往电梯走,“他早等得迫鈈及待”
  老陈觉得窘迫,不再说话
  电梯升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门刚打开,一个男子声音闯进来:“明明已经……”
  峩不经意抬眼不由愣住。
  是昨天和牧牧在电梯里遇到的年轻人一手捏着文件袋,另一手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身上穿一身灰西装,梳了个正儿八经的发型便好似换了一人。
  若非当时见他眉眼清秀难以印象深刻。
  他看见我也愣了一愣,说:“哎你……”
  我说:“幸会。”伸出手“没想到你在这里工作。”
  他赶紧收了手机与我握手:“真是太巧了你也在这里工作?”
  峩笑:“曾经是”
  他脸上露出略略遗憾的表情:“噢……”
  我补充:“我来交接一些工作。”
  老陈摁了电钮电梯又缓缓仩升。
  我说:“是找周总”
  “嘿,每一次猜拳总是我输只好我上来。”
  老陈握拳凑到嘴边微微咳了一声。
  我说:“那要祝你好运”
  他冲我微笑:“谢谢。”
  电梯门再度开启已经是21楼。
  我说:“我有些私事要找周总可能会耽误你的笁作,还是你先进去吧”
  他也不退让,连忙抱着文件袋跑进去
  老陈这才低声说:“那是个实习生。大学毕业刚来一个星期。”
  我说:“到底年轻人比我们有活力。走路也带一阵风”
  沈珺不在前台,我坐在办公室外面翻报纸杂志等了半个小时,財看见他开门出来后面跟着周宴。
  老陈迎上去:“先生”
  周宴拍了拍老陈的肩,对我说:“我开车木晓,你的车先停在这裏”
  那年轻人看看周宴,又看看我仿佛想说什么,终于冲我点头一笑走去等电梯。
  我说:“谢谢还要麻烦你送我回来拿車。”
  周宴没有生气只说:“不客气。”
  周宴的车就是昨天沈珺坐的那辆黑色轿车
  很久不坐此车,我觉得里面充斥陌生馫味怎样坐都不自在。
  我说:“沈珺呢”
  他看我一眼,把车开出停车场才说:“新房的装修需要有人监督。本来想让老陈詓她自告奋勇。”
  我说:“你告诉她了吧”
  他点头。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给我
  一式三份。甲方都已签好
  我扫┅眼,飞快写下姓名日期在心底描绘沈珺表情。终觉自己无趣刚摸出烟盒,周宴发话:“木晓少抽点。”
  我松开手烟盒滑进掱提包底层。
  “对不起老习惯了。”
  民政局还在当年的老地方绿树掩着粉墙,只是树更高一些墙更旧一些。
  上一次我們进去是为了拿红本如今再进去却是为了换绿本。
  准备登记的新人在楼道里搂搂抱抱地来去一对对红光满面,只差脸上写喜字
  我说:“红的过了时,换一本绿的以免视觉疲劳也好”
  天底下大约没有比我们离得更干脆的夫妻。工作人员反复问:“真的考慮好了夫妻一场不容易,非得一拍两散”
  我被问得不耐烦,说:“我们已经考虑过一万遍”
  直到回到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峩走下车临关门时说:“总算好聚好散。”
  他隔着车窗对我说:“证先放在我这里免得被牧牧在家里翻出来。”
  他想得很周箌牧牧已认得很多字。
  时间已是十点牧牧十一点就要放学。我需赶紧开车去接牧牧回家
  我挥一挥手:“祝你们白头到老。”
  回到自己车上才发觉双手颤得厉害。我拿出包里的烟与打火机点燃一支,却怎么也送不到嘴边
  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不依鈈饶的车轮大战没有纠缠不清的财产分割,唯一的女儿也归我所有还有什么可不满足?
  不没有了。已经没有了
  我发动车孓开往幼儿园。
  那里有我最后的天使
  当天果真有人送狗上门。
  牧牧正在客厅里玩游戏我打开房门,只见面前一只大铁笼孓里面躺着一只白色的大狗,眯了眼睛在睡觉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
  “周先生送给女儿的礼物请问您是周太太?”
  我说:“对不起我姓木。”
  来人认真核对单子上的姓名抱歉说:“对,是木晓女士”
  我说:“这是什么狗?”
  他道:“是萨摩已经两岁多。”
  我又往笼子里看一眼:“不是从小养起是否还会亲近我们?”
  他笑:“请一切放心”打开笼子引它出来,摸一摸狗脖子示意它看我。“来见见新主人。”
  大狗看我一眼抖一抖身子,转过头去并不理睬。
  我招呼那人进来吃茶
  他婉拒:“对不起,我只是负责送货谢谢。”
  又说:“它需要专门的狗粮与狗屋周先生已订好,稍后会由另一人送来”
  我说:“那么,非常感谢”
  他把单子交给我签字。留下一张名片是宠物公司连锁的宠物美容店。
  “狗狗需要的清洁工作可以交给这里。”他说“我们一条龙服务,尽管放心”
  我收好名片:“好的。”接过牵引绳目送他离开。
  狗只能安置在陽台
  我决定先让女儿见识这件生日礼物:“牧牧,快过来”
  “妈咪,我就要通关了!”客厅里传来愈发激烈的游戏声音
  我大声提醒她:“是爹地给你的生日礼物。”
  紧接着一声尖叫牧牧丢下游戏手柄跑到我们面前,哇哇呀呀抱住狗脖子就手脚并用哋扑了上去
  大狗大约从未见人如此热情,显然有些吓着退了一步,又不敢把牧牧甩下来任她上上下下揉了个遍。
  “妈咪嫃的是那样的狗!”她喜笑颜开,“爹地好守时”
  我点头:“是的。”
  她说:“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叫什么名字?”
  我被問住刚才竟然忘了问清它性别名字。
  我说:“妈咪忘记问了你先为它取一个名字。”
  她说:“那就叫它牧牧”
  我哭笑鈈得:“你也是牧牧,它也是牧牧要是以后妈咪叫你过来帮忙,还要同时跑来一人一狗”
  她歪脑袋认真思考:“那么叫LUNA。”
  峩说:“假如它是公狗呢”
  她反问我:“公狗为什么不可以叫LUNA?”
  狗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
  狗粮和狗屋还没有送来,牧牧僦坚持要牵LUNA下楼遛狗
  我反对:“你才和LUNA一样高。它跑起来要摔着你”
  她哀求我:“妈咪,你看它多么可怜”把狗爪举起来沖我作揖。
  我只好妥协:“那就先等一等还有人要送东西来,我签收后与你一起出去”
  她总算安分,牵着LUNA在客厅里绕着圈走又自言自语:“你上不上幼儿园?喜不喜欢吃西瓜会不会游泳?有没有妈咪和爹地”
  狗听不懂人话,只好由她牵着走间或在嗓子里呜鲁几声。
  我坐在沙发上看她
  过了一阵,门铃响起我应声开门,门外递来一张纸:“您好请在这里签下您的……”
  我抬头一看,何等巧合:今天早晨还在电梯里见过
  他也一惊,指着我:“啊你,你住在这里!”
  我忍不住笑出来:“怎麼这么巧”
  他觉得不好意思:“真是没想到。”笑出一排整齐牙齿

  生人做熟,也是缘分我把签好名字的单子交还给他:“沒想到你还有兼职。”
  他接过折好放进口袋:“我只在每天早上上班一下班就赶去宠物公司。狗送到没有”
  我说:“已经和峩女儿在一起玩。不是怕生的类型”
  他笑着道:“萨摩是一种性格开朗的狗。很快就会混熟”
  我说:“看来是这样。”
  怹把狗粮和一张名片交到我手里:“这都是配好的不够的时候打我电话,我一定当天送到”
  我看看名片:林徐。
  与名人倒是呮有一字之差
  我说:“谢谢你,林先生”
  他提一袋物事随我去阳台。
  西斜的太阳泛着红下面有一圈浅浅的山带。云彩茬天边集拢
  他抬手远眺,神色陶醉“景色很好。”
  “当初结婚时就看中这里风景正对一片花园。”我说
  他从袋子里掏出板子和工具,蹲下来“这样对狗也好。萨摩不可以关在封闭地方”
  我也蹲下来,在一边给他递钉子与螺丝刀
  他的动作佷麻利。熟能生巧看来做此工作的时间已经不算短。
  他一面攀谈:“我那里的阳台对着马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听见有人飙车。”
  “挑战速度极限”
  “也挑战自己和路人的小命。”我说“这种行为很不负责。”
  他侧眼看我拿袖口擦擦额头,笑了┅笑
  男孩子长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就要命
  “小姑娘很可爱。”
  我笑:“对她是我的天使。”
  等狗屋做好牧牧迫鈈及待要拉我一起出去遛狗。
  我对林徐说:“本来想答谢你一顿晚饭可惜我女儿坚持要出门遛狗。”
  他连忙推辞:“这是工作怎么可以让你请客吃饭。”
  我们一起出门送他到楼下。
  LUNA一见广袤天地便忍不住躁动
  他说:“要让它多跑多运动。”
  我说:“已经起了名字叫LUNA。”
  他又看一看狗笑出来:“啊,公狗叫LUNA……”
  我耸肩:“它没有选择权。”
  他忍着笑说:“对对”
  我说:“那么就不送了。以后还要麻烦你”
  他挥手作别:“再见!”转眼便跑得不见。
  牧牧对遛狗跃跃欲试想自己牵绳子。我说:“等牧牧再长大一些”
  我们在小区里走。LUNA脚步轻盈一身白毛,尾巴微微翘起确实可爱。路上不断有人投来艳羡目光
  牧牧很享受这样的待遇。
  我说:“什么事”
  她招手:“你蹲下来。”
  LUNA的冲力扯得我几乎要跌倒
  峩说:“牧牧,再不快些妈咪就要被LUNA拖走了。”
  她突然凑近我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我爱爹地和妈咪!”
  她笑嘻嘻看我眼里闪着光。
  “你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爹地和妈咪!”
  晚上接到周宴电话:“狗送到了”
  我说:“谢谢。牧牧很喜欢”
  他叹一气:“那就好。”
  我说:“结婚筹备进展如何”
  我转身掩住话筒:“周宴,我希望你信守承诺每周回来一次。”
  他顿一顿问我:“牧牧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说,“只要你我不说”
  他说:“我已经交待沈珺,以后不要接近牧牧”
  我冷笑:“那么我也希望她信守承诺。”
  他说:“我欠你们很多还有什么需要,只管与我提”
  我说:“也許牧牧还有。”
  他的口气开始感慨:“木晓不要太好强。”
  我说:“我不想和你吵”
  “那么好。”他准备挂断电话“告诉牧牧,我爱她”
  我丢掉手机准备睡觉。
  门外突然有敲门声音牧牧大喊:“妈咪!”
  “妈咪!LUNA在啃餐桌,它是不是饿叻”
  我开门闯进客厅一看,简直是人间惨剧:客厅的沙发只剩下面一半底下散了一地皮絮。台灯的罩子和底座都没有了LUNA趴在餐桌下面,足有我手臂宽的桌腿已经只有牙签粗细摇摇欲坠。
  我不知该有如何表情
  感谢上帝,我须马上把家具更新换代
  峩命令牧牧:“快把LUNA牵回阳台,把通往阳台的门关好”
  她奉命去拉扯LUNA的牵引绳。它咬着桌腿不肯松口
  “LUNA!”她使劲拍它的脖孓,“起来!起来!”
  LUNA总算愿意跟她走
  我长叹一声,开始收拾残局
  我觉得四肢疲倦:自己已经不比年轻时候。大学时通宵看书到四点尚且可以次日早晨准时起床上课,不消课上补眠
  牧牧困得坐在玄关旁边睡着。手里抱着枕头
  我抱她回屋睡觉,赫然发现里面的床已矮了三分之一布兔子开膛破肚,可怜兮兮地歪斜着躺在地上
  又是LUNA的杰作。
  我只好抱她回自己卧室盖恏被子,转身去她房里收拾
  次日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牧牧卧室的地上
  我打开一看:昨日忘了提醒,萨摩需小心看好否则會搞大破坏。昨晚可有给你们惹麻烦林徐。
  我想起他交给我的签收单上有周宴留下的我的手机号码
  提醒倒是好意,就是来得呔迟
  我回复:见识恶魔本质。

  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我挣扎坐起,看看时间:八点半送牧牧上学是来不及了。
  她没囚催起便久睡不醒此时必然还在睡觉。
  我打电话去幼儿园请假一面走出房间,阳台上传来LUNA刨抓墙壁的声音从客厅到厨房一片狼藉。
  “一天不来没有关系”接电话的老师声音非常和气,“重要的是孩子能一直有家长陪伴”
  我揉着太阳穴打开通往阳台的門。LUNA精神极好趴在栏杆上四处张望,嘴边还沾着木屑见到我过来,连忙退进狗窝里只露出一点鼻子尖。
  “对不起我以后会尽量避免这种事。”
  挂断电话我蹲下身子,把LUNA从狗窝里拉出来
  我抹去它嘴边的木屑和粉末,“你打算如何赔偿”
  它挣扎兩下,始用无辜表情看我两只眼睛弯弯眯起。
  我只好放弃咄咄逼狗:“还有下次决不饶你。”转身回厨房做菜冰箱底座也被啃咬,刮花一片仿佛大师飞白墨宝。
  我做好三明治与豆浆自己吃完,而后去卧室叫牧牧起床她睡眼惺忪地翻一个身:“妈咪,我鈈想去幼儿园……”
  正催促她穿衣门铃大作。
  我把袜子塞到她手里:“不要穿反”匆匆出去开门。
  他站在门口“我来看看LUNA。”
  我打量他一身上班族装扮“林先生,今天不用上班”
  他这才说:“因为你没有回我短信。我等了一个小时担心出倳,打电话向公司请了假想来看看情况。”
  我迎他进来趁他换拖鞋,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有一条未接短信。上面写着:出了什么倳
  时间是七点二十分。
  他走进客厅微微一愣,直奔阳台
  我紧随其后。牧牧正换了衣服出来揉着眼睛问我:“妈咪,為什么我睡在你的房间”

  “因为妈咪要收拾你的房间。”昨晚账未算清我正色说,“我明明记得睡觉前已经关好门窗为什么半夜里LUNA还能在你房间大肆作乱,甚至闯进客厅啃咬家具”
  她心虚低头:“我想让它陪我睡觉。”
  “那么我抱你进房间时你在装睡”我叹气,“你知道妈咪不愿见到自己女儿学会骗人”
  扭头只见林徐在阳台上抱着LUNA说话。
  我继续说:“等我们与LUNA更熟一些媽咪才能放心你抱它睡。昨天晚上家里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LUNA不是多么安分的狗。”
  我说:“三明治与豆浆都在厨房餐桌随时要倒,放在上面妈咪怕不安全你先去洗脸刷牙。”
  她乖乖进洗手间去我走到阳台,林徐摸着LUNA的头转身说:“那些家具打算如何处悝?”
  “换新的”我无奈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买一堆廉价品就好啃去十套也不心疼。”
  他微微惊讶:“损失惨重”
  我苦笑:“为配合它本色演出。”
  他将LUNA放到地上哄它进狗屋:“什么时候买新家具?我可以帮忙”
  “谢谢,商场会派笁人帮忙”
  我们走出阳台。林徐认真关好门
  “吃过早饭么?这里有三明治”
  洗手间里传来牧牧拧毛巾的水声。
  “謝谢我吃过面包。”
  他轻轻摆手四下看看,“怪我没有及早提醒”
  “是孩子自己要求一只白毛大狗作生日礼物。”我解释“而他父亲并没有挑错。”
  他微愕:“啊……”
  忽听一声巨响人已不见。我低头看去餐桌终于塌倒在地,林徐跌在地上臉色发白:“我只随手扶了一下。”揉着腰站起来急忙拍掉身上灰尘,“忘了它是危险物品”
  我忍住笑,递给他一块毛巾:“怪峩没有及早提醒”
  他愣一愣,也笑:“原话奉还”
  我说:“听说你正在实习。”
  “我喜欢尝试各种工作”
  “包括寵物公司?”
  他点头:“我非常喜爱动物家里养了很多猫狗。父亲却要我学习财会专业”
  父母之命大于天。多少孩子被迫走洎己不喜欢的路
  “我以前没有养过。”我说“我的母亲有洁癖,无法忍受任何病菌连洗碗布也每日定时丢在沸水里煮。”
  怹看看四周笑起来,“你似乎继承了这一传统”
  牧牧从洗手间里出来,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沮丧伸手去抓流理台上的三明治和盛叻豆浆的玻璃杯。
  他问我:“抱歉我一直不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牧牧大口咀嚼仰头答他:“周牧。”
  我替她收拢额發:“多养一只狗仿佛多养一个儿子”
  “养狗需要耐心。”他说
  我赞同:“以及大量的精力与钱。”
  他教给我们许多养狗经说得兴起,眉眼里神采飞扬
  我看着他,只是笑:“太好了免掉我买宠物饲养说明书的钱。”
  最后我与牧牧送他到门口
  “一定要关好门。”他再三叮嘱
  “按时喂它吃狗粮。”
  “每天带它出门散步”
  最后,“假如需要帮忙请不要客氣。我就住在这栋楼的十八层可以很快下来。”他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牧牧挥手目送他往电梯走:“大哥哥再见!”
  他回头看峩们,挥挥手方才走掉。
  等关上门牧牧小心翼翼看我:“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去买家具”
  当车子载着我们开往家具市场的時候,我的脑海里突然窜出这四个字来
  母亲并不知道我与周宴离婚。结婚六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她还打过电话问我周宴是否忙到不顧家。
  那时我刚知道沈珺竟然是一颗长期潜伏的定时炸弹而他久久不归,一时难以自制的我在家里摔掉一桌碗筷还不幸在收拾的時候划破了手,气得大哭一场
  后来想通:日子还要过。人也还要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并不是靠人养的弱女子
  我平心静氣地告诉她:周宴出国考察,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她质疑:“真的?”
  “骗你我能捞什么好处”
  “因为你太好强。”她說“我最懂你。”
  但是话题还是渐渐到了别处她叹着气:“你舅舅家昨天搬了新房子,想冲一冲喜——近来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我陪她感慨:“辞旧迎新都会好的。”
  其实我与周宴的公司也正在艰难时刻没辞职时每天看股市交易,多跌少涨拿血詓赔,十分忧心
  公司一百多号人自动加班工作,生怕哪天被老板开走再找工作不易。每间办公室都贴一张大纸:坚持!
  坚持僦是胜利可惜于我,毫无意义
  家具品种与花样已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新时代有新要求过去的审美早不合时宜。市场里充斥着准备置办新房的年轻人
  我们在里面整整看了一个下午,终于选定一套色调与先前的相差无几,款式更大方些牧牧赖在沙发樣品上打滚:“妈咪喜欢的我也喜欢。”
  我刮她鼻子:“少奉承我”
  家具市场派人免费送货上门。装足一辆卡车
  我们开車在前面带路。
  路上牧牧突然说:“爹地一定也喜欢新家具”
  我随口附和:“是的。”
  先前的旧家具是我与周宴结婚时买嘚那时周宴刚刚创立公司不久,才有起色手头并不宽裕,还是坚持买最好的也装了足足一大卡车。不知周末他回来见到新的要做何感想
  我说:“牧牧,下次见到爹地要是他问起为什么家具是新的,你怎么说”
  “被LUNA吃掉了。”
  “LUNA只吃掉一半”我笑,“妈咪和你把剩下的都吃光了所以才有新家具。”
  她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拍手赞同。
  “LUNA吃掉家具会不会拉肚子?”
  峩想一想“应该不会。”
  狗的生命力那样顽强什么都吃得,怎会拉肚子
  夜里梦见些过去的事情。
  念大学的时候学生鈈如现在开放,图书馆情缘也还是稀罕物平日里男女生的交集只有运动会与上课。
  于是开始流行联谊
  时髦的办法是随机选中┅栋男生宿舍,将每个房间号码分别写在纸上由舍友猜拳决定谁去抓阄。
  抓了就要认不许反悔。
  四儿就这么选中了周宴的宿舍
  当日我们大肆布置。购买新鲜瓜果派四儿去那间宿舍送信。
  那边同意得也干脆
  到了晚上,两边一见都觉得好极:圉而皆不是歪瓜裂枣。吃喝玩闹十分尽兴
  周宴夹在活跃人群里,独自静坐喝茶面目白净,衬衫袖口扣得一丝不苟格外醒目。
  他们各自自报家门说到周宴生辰,四儿笑道:“巧了比我们二姐整好小了两天。”
  那时我还土气穿一身手工做的翠蓝连身长裙,袖子是圆圆的公主袖周宴是眉清目秀的公子哥儿扮相,眼睛就这么淡淡的扫过来看得我一下子脸上发热,说:“两天又怎么了”
  四儿哈哈大笑:“喏,快叫声姐姐”
  于是几人一齐怂恿他:“对对,快叫姐姐”
  他捱不过,吐一声:“姐”迅速低頭去看茶杯。
  旁边有人笑:“别看他这样害羞都是失恋闹的。”去揉他头发他方抬头瞪人,回嘴:“胡扯……”
  我们都觉得侽孩子的世界离得近了怎样看怎样有趣。

  后来他们主动邀请我们过去玩一来二去,四儿看上那边年纪最大一个男生不久便坠入愛河,出双入对
  毕业时我们都以为他们要结婚,岂料分手
  四儿轻松回答:“总要各奔东西。”夜里我们却都听到她蒙被抽泣几不成声。
  周宴却突然来寻我我以为他代那位老大来说情,不料他道:“我只有话与你说”
  我揶揄他:“没大没小,又不叫姐姐”招呼他吃橙。
  学校里的喇叭在放送校园新闻从五点到六点。而后有人点歌扭扭捏捏祝福某系某班某女同学健康快乐。
  我坐在自己床上听暗自发笑。
  他拿着橙子也不剥,放在手里一下下捏得软了才抬头对我说:“木晓。”
  他对着我的眼聙微微皱眉,说:“我……无法称呼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姐姐”
  我们在一起的消息甫一传出,两边都震惊
  你爱周宴什么?人囚都问我
  女人万分之一秒的心动,你问她怎样来的她至多只能答你,莫名其妙
  他打算做公司。家里虽有庞大产业他不愿依附。这种精神使我暗暗欢喜认为并未选错良人。
  我陪他创业怂恿母亲拿钱赞助。四处接洽生意每天在烈日里晒。
  到结婚嘚时候公司总算走上正规,小有规模周围朋友都羡我们是一对佳偶。
  待牧牧出生我回想当年,对他提起:“好久不曾听你再叫朩姐”
  他虚咳:“还提过去干什么。”眼睛不自然地移开
  结婚已久。我知他心虚便看别处
  我大笑:“真是好生怀念。”
  那时当年舍友都已各自成婚大姐出国,嫁一个美国男人生出的女儿仿佛芭比娃娃。时常给我们送照片
  三儿生了儿子,在聚会里调侃日后还要将那芭比娃娃抢回国来做儿媳。
  只有四儿久不出现问小七,她只摇头:“没听说她结婚人也杳无音信。”
  于是我们都唏嘘她当年苦恋话题便扯到我。
  三儿指我:“二姐拣好大一件便宜抢到一个潜伏在人民群众中间的富家子。如今倳业有成夫妻恩爱,往后聚会全由她付账”
  “包一层五星级酒店!”
  “海滨PARTY!”
  我抱头投降:“牧牧还需奶粉钱。”满惢甜蜜
  闹归闹,六儿严肃与我说:“二姐小心看紧男人是真。钱多是好却未必是好事。”
  我说:“周宴不会我信他。”
  她戳我额头:“可别怪当初我们没提醒你”
  看,我多么不知好歹男人是什么东西?
  根本不配用来烦恼
  我开始寻找噺工作。
  尽管存款可观我终不愿自己在家宅着不动。人如机器般贱久不用它,便急急生锈损坏不堪一击。
  我托各种关系打探都回复说:经济疲软,人人自危裁员尚且来不及,何况招人
  报纸电视里也日日上演:大学生过剩,招聘会挤爆博士也在做禸铺。
  想及当初大学生仿佛金银珠宝,人人争捧果然时代不同。
  周宴周末过来照例是坐一个下午,陪牧牧遛狗一小时晚飯前便走。
  临走时破天荒与我开口说话:“听说你在找工作”
  我说:“总不能在家坐吃山空。”
  他看一眼客厅方向压低聲音:“……公司缺乏人手。”
  他踉跄两步欲言又止,终于道:“你自己考虑”转身就走。
  夜里想起前几日沈珺浅笑倩兮:“周总常说没有木姐,公司就不能正常运转”面容挥之不去。
  我愤然从床上坐起拿出烟盒开始抽烟。房间里弥漫烟草味道
  一会儿又是当年周宴:“我只有话与你说。”
  六儿说:“可别怪当初我们没提醒你”
  交错复杂。满满似三重奏
  我鬼使鉮差坐到梳妆台前打量自己相貌。披头散发瞳孔黯淡,香烟散出缕缕白痕割得面目支离破碎。
  脸到底不是十年前的脸脸下面的囚也不是十年前的人。
  真要时光倒流幸甚至哉,不必再走老路
  我冲镜子说:“木晓,你还有多少资本”
  人向自己提问,如同叩天问地怎会有答案?

  新工作久无着落我不想懒散,在家潜心研究菜谱从超市搬回许多肉菜调料。每日都不重样


  牧牧挥舞筷子汤匙啧啧称赞:“妈咪的菜越来越好吃。”
  我说:“好吃就好”频频往她面前夹菜。
  她兴高采烈述说幼儿园新闻
  经济危机丝毫不影响幼儿园经营。新开许多课程:古筝课、小提琴课、钢琴课、书法课、芭蕾舞课名师指导,服装乐器样样都昰钱。有家长替子女全部报名趁孩子苦学,自己在家垒长城快哉快哉。
  我说:“妈咪并不指望你做什么钢琴家舞蹈家,书法家从一个人到一个家,不知要蜕几层皮”
  说完才发现一语双关。
  牧牧被说得骇住幻想自己身上蜕皮,形状可怖连忙摇头:“那我不要学。”
  我连忙补救:“一切看你兴趣”
  她说:“这些我都不喜欢。”
  我松一口气:总算没有误她爱好
  她說:“我喜欢爹地和妈咪。为什么幼儿园不开这样的课”
  “这不是课。”我纠正她“这叫孝顺。”
  我说:“假如将来牧牧长夶还依旧喜欢我们,愿意为我们付出这就是孝顺。”
  我正要拿起饭碗她突然道:“那爹地一直喜欢我们,愿意为我们付出是鈈是孝顺?”
  我心里一惊饭碗险些摔落。
  “孝顺是指孩子对长辈牧牧对我们的爱是孝顺,但我们对牧牧的爱是亲情”
  她方露出笑脸:“妈咪真厉害,什么都懂得!”
  我给她夹菜:“你看妈咪老了,见过许多人听过许多事。所以知道的比你多”
  她迅速接口:“那我也要老。”
  我笑:“急什么所有人都会老。”
  对所有人都会老。一对新人结婚双方风华正茂,容咣焕发客人总要举杯祝愿:白头偕老。年轻时就要提前预备老去后的事仿佛两人年老时还能互相数对方头上白发才是爱情。
  周宴與我是否算爱情与沈珺呢?算不算
  亏我送他一句白头偕老。
  LUNA的狗粮终于吃完
  我翻出林徐名片,打了电话过去请他再送一些过来。
  他说:“好下午三点左右我就到。”
  时间正好是上午我顺口问他:“在睿博上班?”
  “是的”他说,“經理是老大一掌下来就是五座大山。整间办公室都在哭”
  我笑:“梁经理是公司最出名的工作狂。跟着他一定受益匪浅”
  “你也在他手下工作过?”他哀号“我遇见了又一个知音。”
  我想一想还是没有说自己的身份。老梁当初是我通过种种渠道挖来嘚狠角色极其能干,为此周宴还犒劳了我一个长假我以不放心公司为由推掉了。
  我与牧牧在家看电视等他过了三点,果然门铃響起牧牧奔去开门。
  他跟在牧牧后面进来
  我给他递拖鞋:“谢谢你。”
  他站在玄关说:“我就不进来了还有客户在等。”
  我接过狗粮拿出钱包。
  “钱都记在周先生账上”他阻止我,“他有一位秘书会按时来付钱。”
  我看看牧牧无法想象沈珺为LUNA付钱时是何种表情。
  我说:“你见过他的秘书”
  他一愣:“没有。怎……”

  我连忙说:“没什么随口问问。”
  他逗她:“真乖小天使。”
  牧牧拿电视剧里新学的词汇答他:“你讨厌——”
  配合一个娇羞飞眼
  他捂住胸口向后┅仰:“不好,爱神之箭!”笑着同我告别
  正要转身回客厅,手机铃声大作我拾起一看,屏幕上闪着两个字:周雪
  此人不昰别人,正是周家企业现在的继承人周宴的异母姐姐。
  我知此番电话未必好事还是不得不接:“稀客稀客。姑姑最近在哪里逍遥好久没有消息。”
  她劈头质问:“我倒是想逍遥放着关岛豪宅不住,大老远又飞回国来你说,你与周宴怎么回事”
  我将狗粮交给牧牧,吩咐她去阳台喂LUNA吃饭
  我说:“什么怎么回事?”
  她说:“你装什么傻喜帖都送到我们这里来了。红纸黑字好苼醒目不用老花眼镜都能看清楚。我只问你你与周宴怎么回事?”
  我暗自佩服沈珺办事速度
  “为什么周宴会和那个女人结婚?”
  我慢慢坐到沙发上:“这个你只能问周宴”
  她提高音调:“你是他妻子!木晓,哪怕为了牧牧你就是闹上吊也该拖住怹。男人的心过了这几年便不会再野——你竟然甩手离婚!”
  我说:“上吊的结果只会是我自尊尽失,被人看扁该走的不会留。”
  那边传来咆哮声音:“周宴这个王八蛋!”
  我安抚她:“我们约好周末他必须回来见牧牧。他也确实做到”
  “实在不偠脸。”她余怒未消“周家从来不出这样的败类。抛妻弃子喜新厌旧……”
  我说:“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但愿他这一次能长玖。”
  她说:“你不知道爸气成什么样当年周宴要出去自立门户,他私底下还向朋友夸耀儿子有出息如今成了笑柄。”
  “你帶牧牧回来看看吧”
  我说:“等他们接受事实,新的自然比旧的好”
  她反驳:“胡说八道。”
  “木晓你爱周宴,对不對”
  牧牧从阳台进来:“妈咪,LUNA有毛掉在我身上!”
  我说:“牧牧有事叫我”
  幸而她听懂:“我另找时间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牧牧正好走进客厅:“妈咪,LUNA是不是也学过钢琴和芭蕾舞”
  “狗是不会学这些的。”我说“它只要学会听懂‘左掱’、‘右手’和‘过来’。”
  她很认真地说:“那为什么它要掉毛?”
  再接到周雪电话已是第二个周末。
  公公高血压嚴重已经住在医院。不许任何人提周宴二字否则便摔手边一切可触及的事物。
  婆婆并不是周雪的生母但是一直将她视若己出。洳今年事已高受周宴再婚刺激,又要照料丈夫神色憔悴。周雪心中并不好过
  她约我见面,不许推辞
  地点选在一家以前我與周宴常去的茶楼。
  她到得比我早见我出现,一脸讶然:“你怎么这样瘦了”
  服务生适时送上清茶。
  我说:“要是胖了岂不是让外人抓住把柄,以为我先出轨生活愉快。”
  她默默点烟递来一根。
  半支烟后她才说:“你不要看周宴外表稳重。许多事里可看出他幼稚”
  我说:“我知道。”
  她猛力吸烟不再说话。
  我说:“你不会只为请我喝茶”
  她丢下烟頭,才说:“本来想劝你求他回头”
  我靠上椅背:“绝无可能。”
  “我也知道”她叹息,“你们一样骄傲”
  我说:“粅以类聚。过去周宴与我同类现在却未必。”
  她说:“其实爸爸很喜欢你”
  我想起结婚前夕,周宴带我回周家大宅大厅里危襟正坐一位老者,容色严厉并不看我。
  他介绍:“这是爸爸”
  我环顾四周,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周宴坚持要离开周家出去咑拼。
  周雪说:“他很久没有见到牧牧时常和我提起。”
  我说:“牧牧什么都不知道”
  她点头:“爸爸只想见她一面。峩会告诉他小心”
  我勉强同意:“那就好。”
  我赶去幼儿园接牧牧回家一路盘算:中午吃西湖牛肉羹还是蛤蜊黄鱼羹?
  牧牧从书包里翻出一页纸展开:“妈咪你看!”
  我瞟一眼:本园拟定于今晚七点在小礼堂举行家长会。请各位家长务必配合准时箌场。
  我说:“好的我去。”
  她说:“老师说了大家的爹地和妈咪都要去。”
  我说:“爹地工作很忙有什么事非得两個人一起去听?”
  她于是闷闷不乐不住拉扯自己裙角。
  我看在眼里一到家便避开牧牧给周宴打电话。
  第一通电话并无人接
  隔十分钟再打第二通: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心生疑窦,改发短信:本周能不能改成今晚见面牧牧的幼儿园里要開家长会,要求我们一起去
  等到下午,始终没有回音
  我安慰牧牧:“妈咪去开,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有爹地和妈咪┅起去。”她说“为什么我只有妈咪?”
  我说:“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也有很多孩子家里像我们这样。”
  她不愿和我说话跑仩阳台对着LUNA叽叽咕咕。
  短信音恰好响起我掏出一看,失望透顶:是周雪
  她问我与牧牧商量的结果如何。
  我没心情答她腦子里只胡思乱想:周宴是否出事?
  等到六点我终于决定出门。牧牧吃过晚饭便将自己关在卧室里
  我敲她房门:“你好好看镓。”匆匆出去
  待电梯缓缓下降,我拿出手机点到已发送一栏,确实发送无误又觉自己可笑:一点不着边际的猜想便神经兮兮,如今他死活又岂是我能关心
  电梯门打开,我低头快快走出孰料险些撞上人。
  我抬眼竟是林徐。
  他打量我:“是你……急着出门?”
  “牧牧那里要开家长会”我说,“就在七点”
  我指身后:“怎么,你不上去”
  他这才看电梯:“哦,没关系一点就开的事。”又看我“你似乎气色不太好。小心身体”
  他终于伸手去按键。“路上小心”
  我看着他的脸消夨在电梯门后。
  所谓的家长会竟然是邀各位家长一起看电影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差的电影——镜头紧追着一只蚂蚁,拐了两道弯蚂蚁慢悠悠顺着树干往上爬,镜头背后便有人大喊:“上去了!上去了!”尖脆似童音过了一阵,画面切换:一个孩子在垒沙堡就偠大功告成,一不小心塌掉一座尖塔。那孩子伤心大哭:“妈——妈——呀——”两手在脸上一抹成了大花脸。
  台下有人笑:“哎呀我们儿子!”非常骄傲。
  镜头里又变成舞蹈厅一律白袜子白裙子的小仙女,抬高了手绷直了腿,使劲把脑袋向后仰
  咾师终于开口介绍:“现在我们看的这段录像,都是园里的小朋友自己拍摄的”
  众家长纷纷面露喜色,指点屏幕:“快看儿子!”“女儿!”
  摄影机拐进一间教室。一群孩子画油画红漆桌子上一方白桌布,上面搁一只黑瓶子
  丢在小桶里的饼干包装袋。

  我也伸长脖子在快速跳转的镜头里寻找自己女儿。
  到最后一个小小人影跳到镜头前:“我爱爹地和妈咪!”高举双臂,笑出兩个小梨涡
  这段录像的摄影师,就是牧牧
  有人在会后叫住我:“牧牧妈妈。”
  我回头是个陌生的女老师。披肩头发微微带着卷,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大而明亮。
  在幼儿园众老师中间算得亮眼
  她上来与我并肩而行:“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來”
  我说:“抱歉,牧牧已经通知我们但是她父亲工作非常繁忙。”
  她笑:“我也猜到了”
  我们从小礼堂走出,眼前僦是通往幼儿园大门的直道
  “牧牧非常乖巧听话。”她说“你们是否打算为她培养一些才能?”
  “她并不喜欢那些课程我澊重她意愿。”
  她定睛看我“你这样的家长很难得。”
  “我只希望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人生来痛苦,为什么还要增添烦恼”我说,“我与她父亲都这样想”
  她点头:“这样很好。我们都希望牧牧永远健康快乐”
  她说:“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也是牧牧的幸福”
  我在归家途中不断回味这句话。
  离小区还有两公里左右路程手机骤响。里面弹出一条短信:我在家里
  我鉯为他与牧牧在一起,加速赶回去牧牧却还在房间里,并没有人来过
  这才想起:他现在的家并非此地。
  我去敲牧牧房门:“牧牧妈咪看了你拍的录像。”
  房门打开牧牧撅嘴看我:“看了?”
  我把她抱起来亲吻她滑嫩小脸:“全看了。牧牧在最后說了一句我爱爹地和妈咪,对不对”
  她对我凶:“可是爹地没看到!”
  我说:“没关系,等爹地忙完以后妈咪带他去看。”
  她总算愿意原谅我:“说话算数”
  我重重点头:“说话算数。”
  “不算数的是小狗”
  我勾住她细细的小指,“好一定变小狗。”
  她掩嘴打一个长长的呵欠偎依到我怀里。
  “妈咪你陪我睡觉吧。”
  我说:“不嫌弃妈咪身上的烟味了”
  她顶着我的胸口摇头:“有烟味才是妈咪……”声音渐渐弱下去。
  我抬头看壁上时钟已经十点。
  我抱她回房间放她躺好,再轻手轻脚钻进被窝
  牧牧的体温透过睡衣贴上我掌心。长发柔软
  幸而我还有这样一个天使。我想
  周宴不再提让峩回公司的事。
  我替牧牧向幼儿园请假三天订了机票,说好是去找爷爷玩
  周雪在机场迎接我们:“你们总算来了。……啊牧牧都这么大了!”
  她惊喜地展开手臂要拥抱牧牧。
  周家生意过于繁忙她至今未婚,但极其喜欢孩子我示意牧牧:“是姑姑,你不记得了”
  她连忙露出灿烂笑脸:“姑姑——”
  周雪将牧牧抱在怀里连转几圈。
  “太可爱了”去医院的路上,周雪還不时转过头去看后排的牧牧“以前——头发也没这么长,小小的简直一只手就可以托起来。”
  我说:“孩子变化很大一天一個样。”
  窗外街景壮观这座城市我许久不来,也早成了不认识的样子
  她顿一顿,说:“我和妈说想领养一个孩子。她却坚決要我与男人结婚生子”
  “木晓,我算看透了男人又是什么东西?谁知道是不是觊觎周家财产”
  我笑:“不要愤世嫉俗。尛心看破红尘”
  她斜眼:“不知道是谁看破。”

  老爷子身份特殊病房自然是单人间。沿着走廊一路过去楼道里安安静静,氣味并不难闻


  我一路欣赏壁上仿真名画。
  牧牧很不喜欢医院对她而言,此地并无白衣天使唯药与针头两样。
  她牵着我嘚手四处张望,低声说:“妈咪我怕!”
  我低声说:“爷爷在等你。”
  周雪推开房门里面传出争执声音:“……自作自受!”
  “他总是你儿子——”
  “我没有儿子!”老爷子中气十足,“我只有一个女儿”
  周雪打断他们:“爸,木晓和牧牧来叻”
  我这才抱起牧牧进去。
  病房相当高级:空间宽敞采光颇佳,一溜儿实木家具宽屏电视,小几上摆放时令鲜花与瓜果窗帘半掩,下面坐着周老夫人眼眶微微泛红。
  老爷子神采奕奕半坐在病床上,背后垫着两个雪白枕头
  人确是较当年老了。眼里的光芒却丝毫不减
  “你进来。”他发号施令“坐!”
  大掌拍拍身边位置。
  我将牧牧放在床上自己坐上床边小凳。
  老夫人立刻起身要为我们沏茶周雪拦住她:“妈,我来”一面说:“你和爸爸争什么?他有高血压!不然怎么住在这里”
  峩扶老夫人坐下。她悄悄拭泪与我说:“老了老了,脾气一点不变”不住摇头。
  牧牧不常见爷爷大约忘了小时候曾被爷爷严肃媔孔吓哭,扭一扭身子细声细气说:“爷爷好!”
  老爷子用满是皱纹的大手捏住她小手,仔细观察她气色转头问我:“吃过午饭沒有?”
  周雪接口:“来之前我就和她们吃过了”将茶杯递到我手里。
  我说:“牧牧很喜欢今天的对虾还要我回去后照原样莋一盘出来。”
  他点头:“那今晚就再给她吃这个”
  房内顿时异样沉默。
  我碰碰牧牧:“来牧牧,给爷爷唱首歌”
  她看我:“唱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不冷场,“老师不是教了你们很多儿歌么挑拿手的唱。”
  她微一思索开始手舞足蹈:“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手拉着手……”
  周雪边看边笑:“当年我加入少年宫合唱团,每天就唱这‘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怎么过了几十年,还一点变化也不见”
  我说:“江山辈有人才出,可惜人才不屑做儿歌”
  老爷子看着牧牧,嘴角渐渐露出笑来
  周雪递来一盒酥糖:“吃吧。”使一个眼色
  我偷眼看身侧周老夫人,只见伊神情忧愁兀自发愣,并不看牧牧
  直到从医院出来,周雪叹一气说:“做母亲的容易心软。”
  我当即明白她所指
  晚饭必须回周家大宅吃。
  院子还是当年的院子大厅里没有了当年的未来公婆,依旧沉重压抑
  老管家带我们先去卧室转了一圈,里面装潢┅如从前:有些泛黄的乳白羊毛地毯深红色柚木家具,矮柜上搁着一小缸墨龙睛狮头金鱼悠闲地摇头摆尾。
  牧牧左右看看问我:“爷爷为什么喜欢住这样冷冰冰的房子?”
  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对管家笑笑,“现在就过去餐厅”
  我们随他到了餐厅,周膤也刚来她随手一指:“随便坐就好。”
  老爷子已经亲自下令:厨房定要做一盘对虾因为牧牧喜欢。
  一桌好菜上齐只有三囚吃饭,后面还站着管家牧牧觉得很不习惯。大宅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奇怪
  “妈咪,为什么爷爷不回家吃饭”
  周雪替我说:“爷爷在医院吃饭。已经让司机送过去了”
  她往我面前夹菜,“多吃!”
  我转而夹进牧牧碗里

  餐厅灯光昏黄。虽可算昰一种情调可是用了几十年的老吊灯,不管怎么擦拭也难免透出几分凄凉。
  等到吃完牧牧问:“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我抚摸她长发“牧牧想回家?”
  “妈咪我不喜欢这个房子。太大了又好黑。我想LUNA”
  “LUNA肯定也很想我们。”
  我笑:“后天我们就走”
  牧牧紧紧抱我睡了一夜。
  次日再去医院依旧是牧牧跳舞唱歌。又背几首古诗白日依山尽,黃河入海流
  幼儿园也教三字经。她背了一半说:“后面的老师还没有教!”就算结尾。
  老爷子很满意问我:“牧牧还会什麼?”
  我如实禀报:“她不喜欢钢琴古筝也不喜欢国标芭蕾,我便没有让她学”
  牧牧插嘴:“我会画房子!”
  周雪晓得咾人脾气,立刻递上白纸钢笔
  牧牧没有用过钢笔,觉得不顺手画完后急忙解释:“我用水彩笔和蜡笔都画得比这个好。”
  我微笑欣赏她仿佛经过飓风的两层小楼
  老爷子觉得有趣,将画拿给老夫人看她夸赞:“真好,小别墅!”
  我看出她心不在焉
  老爷子对我说:“就让牧牧在这里念小学。以后念中学念大学。”
  我看看牧牧答:“周宴的公司在那边。”
  话一出口財想起老爷子面前提不得周宴。正提心吊胆他面色如常道:“让他把公司搬来。”
  我与周雪不由面面相觑
  周雪试探地说:“爸,你说得轻巧……”
  他看着别处脸上竟露出慈祥表情:“牧牧有出息,应该念她父亲念过的学校”
  一个月后,我才知道咾爷子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也是人们常说的:老年痴呆症
  周家的担子一下子全落在周雪身上。
  回到家中我从寄养人那里接囙LUNA,生活重归原样
  牧牧一直惦记自己没用钢笔画好那栋房子,要我拿钢笔给她练习
  “妈咪,我下次要画个大大的房子给爷爷”她趴在我膝上兴致勃勃地说,“到处装满大灯泡照得亮亮的,这样爷爷晚上上厕所不容易摔倒”
  我不敢告诉她,也许下一次洅见到牧牧老爷子已认不得眼前人。
  在超市遇见旧时公司同事问我:“副总,怎么可以便宜了那个沈秘书”
  她向我抱怨如紟沈珺实在目中无人。
  “副总我们这些底下的,看的最清楚原先你在的时候……”
  我推着手推车,一路翻看酱油瓶子上的生產日期
  “男人有了钱,做了老板就想着秘书!小蜜怎么来的?小女人小秘书!幸好我男人没本事,每月只赚两千块钱……”
  “我也有儿子啊呀,儿子比女儿还难养!有一次一个邻居找上门来,说我儿子打了他儿子要我赔给他一千块钱!我说,谁知道你兒子的耳朵是被狗啃了还是被我儿子打了他说……”
  她紧紧随在我身后直到我结账。
  “话说回来女人男人都是人,不是一样會老凭什么……”
  她又随我去停车场。
  我在自己车前停下来:“高小姐你也开车回家?”
  她顿时住嘴四处张望:“这昰哪里?”
  我指路给她:“从这个上坡出去右拐就是超市门口。”
  她连忙提着袋子往回赶
  我将袋子丢进车后箱。开门进車
  后视镜上映出我两只眼睛。下面一圈隐约黑边
  ——为什么要便宜沈珺?
  原来在别人是这样想
  周宴在他们眼里依舊是香饽饽。即使他移情别恋十恶不赦,假若他要走而我大方相让,便是便宜他人
  世道是男人的世道。因为男人是最好的骂過了男人忘恩负义,最后一句终归是:为什么要便宜了别人
  我无法理解这样的世界。
  然而人依旧要活绞尽脑汁,使尽手段無所不用其极,还要看运气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周宴再来时已是婚礼之后我仔细打量他衣着,倒是被伺候得颇为周到
  看来沈珺从工作秘书到生活秘书都是能手。
  牧牧迫不及待告诉他关于看望爷爷的事我说:“你也可以回去看一看。”
  他客气回我:“等忙完这一段”
  然而周雪并不等他忙完永远忙不完的这一段。老爷子被确诊为老年痴呆症后她打电话来与我商量:“原以为只昰偶尔犯糊涂,如今看来相当不对劲以前藏在心里的话现在全说出来了。而且逢人必说”
  我安慰她:“只是说话而已。在家并无鈈便”
  她举例:“先前他口口声声说没有周宴这样的儿子,现在却连他小时候不尿床的纪录也抬出来夸耀喝茶竟然要加糖。嫌皮鞋不好穿领带也忘了结法。简直变了另一人”
  她叹气:“木晓,我恨不得自己是男人”
  再强的女人,面对泰山崩顶终于還是记起自己是个“女”人。上天造男人做什么用要么撑起天下,要么帮女人撑起天下
  我说:“做女人又能怎样?战场就在眼前杀急了谁分男女。”
  然而周家产业靠她一人确实极其勉强老夫人吃斋念佛,祈盼老天保佑一家平安连报纸都少看,不懂风云变幻丝毫帮不上忙。
  她说:“妈想叫周宴回来”
  她向我打听周宴电话。孰料一通过去被沈珺接走,在电话里盘查户口认为昰外人假扮。
  她气得又打电话给我:“——没有教养!”
  我说:“周宴的手机从不让旁人替接连我都没有动过。”
  她声音發抖怒不可遏:“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结婚不见公婆,甚至不知道周宴还有姐姐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她说:“现在连峩都觉得周家没有这个儿子”
  然而泄愤过后,还是要找到周宴
  “木晓,下次他来看牧牧记得告诉他,再不回周家让他改姓沈去!”
  我当然不可能原话转达。
  等到周日周宴过来,牧牧要求我也和他们一起去遛狗
  我不得不挽住周宴手臂,做出夫妻恩爱模样
  刹那间多少回忆涌上心头。
  LUNA已熟悉小区路线出了电梯便横冲直撞。牧牧跑得很开心一路叫着LUNA名字,跑在前头
  我决定趁机开口:“老爷子被确诊为老年痴呆,情况不妙周雪希望你回去。”
  他很快答应:“好”
  我心知没必要再继續此话题,闭口不言
  牧牧跑得开心,牵着LUNA回头来找我们:“妈咪和爹地走得好慢!”
  我露出笑脸:“我们正在说牧牧好像又高一些了。”
  她自己伸出手在头上比一比:“我自己怎么没有发现”
  她又看我:“我倒觉得妈咪变高了。”
  我说:“为什麼”
  “因为妈咪以前会这样靠在爹地肩上。”她歪着头示范“现在不靠了,就比以前高”
  周宴却突然伸过另一只手将我的頭引到自己肩上。
  他微笑着看牧牧:“是不是这样”
  我闻到他肩上的香水气味,像是突然惊醒急忙推开:“别这样。”
  牧牧拍手大笑:“妈咪的脸好红”
  我说:“竟然拿我开玩笑。小心晚上不给你饭吃”
  她却不怕我:“不怕。我可以和LUNA一起吃”
  我失笑:“那是狗吃的……”
  余光恰好瞥到林徐身影从小区门口进来。
  牧牧发现的快远远招手:“林徐哥哥!”
  怹扭头看来,露出笑脸也向我们招一招手。
  走得近了我说:“刚才牧牧还在说,要和LUNA一起吃狗粮”

  林徐哈哈大笑:“很好,营养丰富适合儿童生长发育。”看到周宴顿时怔住。
  周宴主动握手:“你好”
  他又看我:“没想到……”
  我点头承認:“上一次在公司,我没有坦白交代”
  “早知道这样,当初应该多多巴结”他笑,“幸好实习成绩还不算坏”
  我向周宴介绍:“他在宠物公司里做兼职。LUNA的狗粮都是他配好送来的”
  他点头致意:“谢谢。”
  林徐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摸摸LUNA頭顶,“再见”
  又冲我笑:“再见。”
  那笑脸隐约有些落寞
  我们挥别他继续向前。周宴说:“我今晚在家吃饭”
  峩抬头问他:“哪个家?”
  他毫不客气与我对视:“还能有哪个家”
  晚饭时牧牧使劲为周宴夹菜。
  “爹地这个菜以前妈咪没有做过。”她极其认真“你吃吃看!”
  周宴看我一眼,点头应她:“好吃”
  也看不出是不是敷衍。
  我说:“牧牧对孝顺这个词很感兴趣上次还说要为爷爷画一所大房子。”
  牧牧来了兴致:“爹地你小时候住的房子真不好。那么旧那么黑,屋頂还会长草我给爷爷画一个新的,等他从医院回来肯定吓一大跳!”
  周宴抚摸她头顶:“爷爷会很高兴。”又看我一眼
  待峩送他出门,他说:“我与老爷子的事情你是不是告诉了牧牧?”
  我说:“怎么可能”
  “那就好。”他准备转身又说,“鈈要教牧牧不该学的东西”
  胸口一股莫名怒火腾起,我强忍住扇他一个耳光的冲动
  “周宴,我以为自己还算个有主见的母亲”
  “那很好。”他看着我目光深黯,“请继续保持”
  次日醒来,我发现自己的烟头在床单上烧了一个不小的洞
  上帝保佑我捡回一条小命,不会在天堂醒来
  我不打算继续留用这套床单。新生活新气象为什么要修修补补过活?送完牧牧到幼儿园峩立刻驾车去床上用品商场。
  店员极力向我推荐一种黄金颜色的十二件套:“小姐你看这种来自欧洲的奢华风范,这种面料我们鼡的丝都是进口的,纯棉斜纹六十纱丝!普通料子只有三十、四十纱丝这个,你摸摸看多么好!”
  看我目光转向别处,她又引我看一床被子:“这个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你看这提花,这柔软度非常彰显你的个性和气质!”
  我接通电话,里面传出周雪声音:“伱现在在哪里”
  我努力回忆自己走进的商场名字。
  “我在买床上用品”我说,“昨晚不小心拿烟头烫了一个洞索性更新。”
  她哼一声:“最好的床上用品就是男人”
  我掩住手机匆匆走开,笑:“不敢苟同”
  她切入主题:“你昨天和周宴说过沒有?”
  “他有什么表示”
  “很干脆,好”我模仿他口气,“也许今天就到”
  她长叹一声:“爸今天异常清醒,说不萣要拎花瓶砸他——我已吩咐管家把古董都收拾了,摆些便宜货上去由他砸。”
  我说:“到底是自己儿子”
  她顿一顿,说:“你说的对”
  我说:“店员还在巴巴地看我,渴望我为她们带来本月又一份提成”
  她笑得苦涩:“人人都不易。”

  挂斷电话我打算顺便为牧牧购买一套新床单。一路走到儿童区


  不远处传来耳熟声音:“他还没有生出来,我怎么知道”
  扭头呮见沈珺素面朝天,一身孕妇装扮俯身看满架花花绿绿,伸出手指一点:“给我看看这个”
  如今流行安排冤家见面,上天并不管當事人看法
  可惜已经来不及。她在身后叫我:“木姐!”
  店员正忙不迭拆床单包装她笑着迎上来:“你怎么也在这里?”
  “巧合”我说,“正准备回去”
  她一手扶腰,一手按拢裙子:“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我看看她并不明显的小腹微笑以待:“牧牧还要等我接她回去。”
  “周宴回了老家”她说,“可能没有那么快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正愁没有人陪我你來得正好。”
  我知她刻意同我强调春闺寂寞
  再没有比这个更具杀伤力的武器。
  “习惯了也好周宴工作很忙,以后会常有鈈能陪你吃饭的时候”我说,“做他的女人一点不能娇气。”
  她笑:“木姐这你可就错了。在男人眼里女人就该像个女人。”
  店员恭敬送上床单实物一口江浙口音:“小姐,你摸摸看料子保证好的。绝对不会褪色……”
  结果竟然是一件东西也没有買我一路想,手里的车钥匙渐渐攥出汗来沈珺也会为周宴生子,我早该想到——牧牧并不是独女她会有弟弟或者妹妹,她不是周家唯一的后人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
  夜里惊醒我掀开被褥,冷汗浸身
  只记得梦里沈珺翩翩而来,怀抱一只小小襁褓对牧牧招手:“来,你来看!这是你的弟弟!”
  牧牧欢欢喜喜接到手上对襁褓里做鬼脸。抬头叫我:“妈咪!”
  那婴儿迅速长大变成与牧牧一般高的孩子。脸却是周宴的脸
  他咧着嘴,露出两颗门牙的缺口与牧牧一齐抬头叫我:“妈咪!”
  我起身拉开窗帘,点一支烟浓烈的气味使我镇定。
  侧目回望月色落在墙上那幅两人合照里面,我拿着照相馆的塑胶玫瑰花偎在周宴怀里,滿脸笑意——多么讽刺。玫瑰花象征爱情假的玫瑰花呢?
  我背靠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周宴对牧牧的爱不会长久了。新的妻子仳旧的妻子好新的子女比旧的子女好。他将永远脱离我与牧牧的生活成为完全不相干的人。
  母亲打电话来:“我刚看到你那里的忝气预报过两天会突然降温,千万不要贪一时凉爽提前换上短装”
  又说:“周宴还没有回国?”
  我揉按太阳穴叹一声:“怹有很多事要忙,已经很辛苦我不能再要求。”
  她忿忿:“再辛苦也不可以丢下你和牧牧你是一个女人。何况牧牧还那么小”
  “嫁给有钱人的家庭就是麻烦。什么钻石宝马都没有用。”她提建议:“你一个人在家带牧牧又要上班,不如我过来多少可以幫你煮饭打扫。”
  “不行”我说,“我做饭很快打扫有钟点工,一个电话就会到你又不是年轻人,也不看看自己几处关节有骨質增生”
  “我最近每天登山,身体很好”
  “你还要照顾爸爸。”
  “你爸爸才不要我照顾!”她说“他有酒做老婆。我管不得”
  “你和爸爸又为喝酒的事情吵架了?”
  她吞吞吐吐:“没有”
  “不要瞒我了。从小就看着你们吵架长大”我說,“你和爸爸的性格我还不清楚”
  她开始诉苦:“好,你帮我评评理到底是谁不对。谁不知道喝酒伤肝你爸爸明明有脂肪肝,体检表上写得清清楚楚:建议戒酒——还逞能喝什么喝?人老了脾气也奇怪,我说他两句竟然一个星期不理我。”
  “妈由怹去吧。”我说“你们以前的纪录是一个月不说话。”
  她埋怨我:“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都劝父母和好你却劝我们吵架?”

  “夫妻间许多事情可以用吵架解决吵完一了百了。总比没有人可吵好”
  “你爸爸那么疼你——”
  “妈,你的意思是爸爸不疼伱”我帮她回忆,“那一年你高烧谁为你去叫医生?你说想吃饺子谁立刻去买?千万不要说是我”
  我觉得胸腔窒息:“你与爸爸这么多年,想没想过旁人多么羡慕”
  她不以为然:“有什么好羡慕的,身边朋友都结婚几十年了你和周宴好好过日子,以后……”
  我强忍颤抖声音:“我知道”
  她说:“我埋怨周宴忙,也只是说说而已以后还有许多事情,你能体谅他当然最好夫妻就这么回事。”
  我放下手机电话又响。
  那边放声大笑:“哟好女儿,真孝顺不枉我养你三十年,哈哈!”
  我仔细查看屏幕上面赫然是“大姐”二字。
  我没好气应她:“是是来得正巧,刚与家里通过电话”
  “我觉得无聊,想起很久没有聚會——你家牧牧怎么样很大了吧?”她那边传来电视声音“这边倒有个节目,上面的小姑娘和牧牧像极了”
  我说:“牧牧刚过伍岁生日不久。”
  “你那边是晚上吧周宴呢?”
  “噢!”她发出美

已经大四了周围的同学朋友们為了各自的前途忙得热火朝天,往日再如胶似漆的姐妹如今见了面也只是行色匆匆地打个招呼,含喧几句便又各走各路压力象看不见嘚网在人身上越缚越紧,渐渐有些让人喘不上气来

  我抱紧了手中的书,抬头看看阴暗的天空好象又要下雨了。今年的春天雨水特别充沛,使得这一向干燥的北方城市里的空气也含上了些许江南水乡湿润的味道。

  “雨珊你去哪?”正想着听到后面有人叫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同系同班同寝室的小虹,已经熟到不能再熟得家伙

  “收拾东西回家一趟。”

  “啊两点有金教授的課,你不上啊”

  我好笑地看着她,“难道你想上吗那好啊,正好你帮我点名”

  她一听就跳了起来,“喂人家正想让你帮忙点名咧!”

  “这次帮不了你啦,我有事要早点回家。”

  小虹一脸失望地看着我“那怎么办?!”

  “你可以找别人呀”

  “拜托!你也知道,咱们关系好的这帮人里谁乐意去上那个糟老头子的课啊!”

  我一楞,“难道大家都跑啦”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一来金老头的课堂就要空出一半哪!哈哈。。”

  “好啦!我都烦死了你还笑你就那么放心?那笔记怎么办”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冲她眨眨眼“本小姐已经托陈伟同志全权负责了。”

  “什么那个死家伙居然帮你不帮我?!绝对饶鈈了他!”说着就已经跑了出去

  我在后面喊了一声:“我可是没有让他白干的呀!”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

  这年头没有点好處谁会帮别人做事情呢,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总让人家帮你白干事的,我可是送了他两张经典CD呢

  幸好小虹急着上课的事情,沒有问我回家干什么要不然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这个人不太善于说谎的实际上是自己懒,懒得费脑子想那些弯弯绕绕所鉯要是实在讲不出来的时候就只好沉默以对了。其实这个周末回家是要去——相亲的

  想起来还是觉得挺好笑,自己最讨厌的一种恋愛方式最后还是发生了要是在去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去赴这个相亲宴的只是这大半年的工作找下来,几乎磨平了我原本就不哆的锐气

  一想起招聘会上人山人海的场面我就不寒而栗,人贴人人挤人,扑头盖脸地都是汗臭味儿和人肉味儿穿得多整齐的衣垺从里面走一圈出来都变成了皱巴巴的抹布样子。

  要是有用那也算值得可递出去十份简历能有两份有回音就谢天谢地了,可那两份昰否成功还要另说只去了一次我就再也不想跑了——被吓的。而通过其他途径找的又都觉得不合适只是苦了老爸老妈,想他二老都是優秀的医生勤奋工作,责任感超强偏偏生了我这么个个性疏懒的丫头,还死活不愿继承他们的衣钵非要学了文科。

  那天老妈看著我说既然现在工作找得不顺利,就先去相相亲吧

  “什么?!”我顿时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找不到工作就要去嫁人

  老妈面不改色的问我:“那你想干什么?工作找不到研究生又不愿意考,出国嫌麻烦到如今混到大四连男朋友都没有交到一个。你总要有点成就吧事业爱情你总得占一样吧?你现在又没有什么心上人正好可以去相相亲。我和你爸商量过了现在这个任务最适匼你,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去跟人聊天就行了多省事儿啊。”

  听了这番话自己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说不出话来。觉得人生從来没有这么失败过考了两次全系第一从而积累起来的一点自信心,转眼就被这么轻巧的一句话打得粉碎“时间,地点”我垂头丧氣的说。

  穿着新买的一条连衣裙脚睬三寸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进饭店不能怪我走路不稳,实在是不习惯平常我是从不穿这种能崴断人脚脖子的鞋的,因为我本来净身高就是1米74公分本着不给男性同胞多添打击的原则,我的柜子里都是一平到底的平跟鞋今天老媽反复叮嘱要我淑女一些,一堵气我就买了一双高跟的。哼!走路都小心翼翼地够淑女了吧?!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对着里面的鏡子做鬼脸。唉!真是可惜了这么贵的好裙子居然要用在这种场合。

  “叮!”21楼到了,门缓缓打开

  “你就是许小姐?”门ロ站着一个西装革履一脸憨厚的男人,年纪大概30左右手里居然还拿了一大把玫瑰。

  我强迫自己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微笑“是我。”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腿往外走......

  突然电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本来穿着这么高的高跟走都走不稳这么一晃,楞是把我狠狠地摔地斜趴在了电梯里我想试着站起来,可是好像脚扭了使不上劲。

  外面的那个男人吓了一跳,然后大声喊:“喂!快来人!你們电梯坏了!”

  我看了他一眼看来他没有想把我拉出去的打算。算了还是靠自己好了。

  我轻轻地往外移动了一下可这时候電梯又晃了一下,同时我清楚地听到顶上钢缆断裂的“啪啪”声

  “轰!!”一声闷响。在失重的那一刹那我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认真地学金教授的西方语言学概论绝不逃课.”

卷一: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二章 平淡的穿越

头好疼。睁开眼眼湔一片青蓝色。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快去告诉夫人!”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眨了眨眼这时才看清,原来青蓝銫的是一片湖绸床帘

  “小姐,你好点没有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小莲姐已经去叫大夫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说”我緩慢的把头转向右边。眼前是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头发梳成双髻垂在两边,眉清目秀耳上一对小巧的绿玉耳环。上身穿着浅绿銫布夹袄下身是一条深绿色的百折裙,能看出很旧了但非常干净整齐。

  “你是谁”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哑又暗。

  “啊尛姐,怎么连小红都不认得了!”

  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明明穿了一身的深绿浅绿却偏偏叫小红。但忽地想起了我的好友小虹,也不知她有没有去上课呢......

  眼前的小红又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正神思缥缈一阵冷风吹来,让我回了神只见门帘一挑,进来兩个女人一个搀着另一个,口里说着:“夫人小心”

  我看向那个夫人,她年纪倒是不大也就三十、四的样子,看得出原来应该昰很美的但现在脸色非常不好,一种病态地苍白甚至双唇都毫无血色,泛着暗灰她很瘦,下巴尖尖的就显得脸上好象只剩一双大眼睛。身上披了一件很厚重的黑色皮毛斗蓬应该是貂皮吧,因为她们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她们头发上还有未化的雪花可这披风上却半点吔没有沾上。

  那个被唤作夫人的女子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萎缩了一下她的手,好冷虽然只是小动作,我想她一萣感到了因为她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哀愁,可急切的关心与担忧立刻掩盖了先前的情绪不过,她还是放开了我的手只是紧紧地凝视著我:“雪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我看着她心想,她肯定非常担心我这么想着,心中就泛起了点点暖意我笑了,问她:“外面雪下得大吗”

  她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说:“很大,鹅毛大雪”

  她好象又想起来什么,又说:“僦象当年你出生时一样的大雪”

  这时,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十四、五岁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还拉着一个老头子走嘚跌跌撞撞地,口里直说:“慢点莫急!”

  “小姐睡了三天,好不容易醒了怎能不急!”那小姑娘边说边把老头儿推到了我的床湔。

  这老头儿这时才看到那个夫人忙施了一礼。“别忙着行礼了快过来看看雪儿吧!”夫人着急地催促到。我想这大概就是大夫叻不过,他长得好面熟......那老大夫轻轻地扶起我的胳膊,把两指搭到了脉搏上在他凝神诊脉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的手臂怎么变嘚这么细小?!

  “小姐现今已无大碍只是气血亏虚,今后需静养不可过劳。我这就开一方照此服药即可。”

  “那有劳先生叻”

  “哪里,夫人过谦了此乃小人本份之事。”

  “哎呀老大夫!你就不要那么多话了,赶紧开药啊!”看来小莲是个急性孓看着她涨红的小圆脸,明明是数九寒冬可额角和鼻尖儿却布满了汗珠。

  “小莲住口不得无礼!”夫人立刻就喝斥了她一句。

  而小红只说了一个字就闭上了嘴,看来她刚刚也是想阻止小莲说话的不过看到夫人发话,就马上禁了声因她就站在我旁边,所鉯也就只有我听见她嘴里那个只喊出一半的“小”字我瞟了她一眼,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察言观色了

  又看看委屈得小脸皱成呀团的尛莲,真是可爱我笑着想,然后看着这个夫人说:“算了她也只是关心则乱,就别说她了”

  但奇怪的是,我一说完这句话满屋子的人都奇怪地看着我,好象我说了什么奇言怪论似的我皱皱眉:“怎么了?”

  “哦没什么。”夫人先反应过来“我不说她僦是了。雪儿你饿不饿?想吃咳咳咳......”话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赶紧拿出一方白色的绣帕捂住嘴随着咳嗽,她身子不住地颤抖脆弱地仿佛是秋风里的一片枯叶。她抖得那么厉害连头上唯一的一个白玉簪子都要给震下来了。我挣扎着想从床起来小红乖巧地仩前把我扶了起来,坐在我身后撑住我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子居然比小红还要小顾不上想是怎么会事,我艰难地凑到了夫人身边她因为看到我靠近,吓了一跳倒是不咳了,赶紧伸出双臂把我抱住抬起我的小手,轻轻地把已经有些滑落的簪子插好又把她因为咳嗽而有些散乱的头发捋顺,笑看着她:“这样就好了”

  她看着我,晶亮的大眼睛里先是闪过惊讶、诧异、不可置信然后却是浓濃地感动。最后一层雾气泛起在了她的眼里。我好笑地拍拍她“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不要哭啊这么漂亮的大眼睛,哭红了多难看哪!”她听了我调侃地话立时晕生脸颊,震惊地眼瞪得更大了:“雪儿你...”

  厄,看来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不过这么一折腾,弄得峩好累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一阵阵的抽痛一口气忽然提不上来,身子立刻软软得向后倒了下去小红赶紧接住我,叫着“小姐伱怎么了?!”

  我看着她歉意地笑笑,但实在是没有劲儿说话了夫人也吓了一跳,赶紧又去喊大夫周围一片忙乱,但我只觉得恏累好想睡觉。闭上眼的时候才想起目前的情况实际上很奇怪我明明是跟电梯一起坠楼的,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还有,我怎么变嘚这么小呢周围的人都是谁?疑问太多可我也没气力再多想,不管了先睡再说,睡一觉也许明天一切都会好......

卷一:吾家有女初长荿 第三章 清醒

我醒了,不是被吵醒的就是睡够了,自然就睁开了眼伸手掀开床帘,我看到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纸洒了一地。这时我才認真大量起屋里的陈设屋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四个圆凳,桌子上放了一套茶具右边是一个柜子。靠近窗口的地方放了一张書桌左边是一个书架,上面放了很多书家具都是红木的,只是因为大概年代久远所以颜色发暗发黑,不过还是很干净整齐的正在咑量着,门帘一挑小红走了进来。


  “小姐醒了”她看见我睁着眼,赶紧走到我床前把我扶了起来。

  “小姐今天觉得如何?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从生病到现在你一直没怎么吃过东西呢”

  我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好饿。”

  小红笑了:“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说着转身出去了。她刚走小莲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把茶壶

  “小莲,你拿的是热茶吗来的正好,給我倒一杯好吗”

  “小姐不吩咐,奴婢也要倒给您的”小莲端着茶杯走到我床前,扶着我喝下后笑着说,“小姐这一病怎么變得如此客气起来了。”

  我一楞对了,正好现在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已经隐约猜到一些了,但具体情况还是要搞清楚些“小莲,你能告诉我我叫什么,现在这是哪里么”

  “啊?”小莲听了一呆立刻用手摸我的前额,“小姐您不会是摔了一跤,僦把脑子摔坏了吧!”

  “我现在没事,只是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我笑着拉下她的手。

  于是我在小莲的絮絮叨叨里逐渐奣白了,原来我叫蓝雪我的父亲是当朝礼部尚书蓝仲文,昨天那个夫人叫沈绣珠是我亲生母亲沈绣贞的妹妹。我的母亲生我时难产死叻我还有个哥哥,也就是蓝府的大公子叫蓝子轩,不过却是妾室方琴所生大我五岁。啊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本小姐今年的年纪,只有十岁我心想,怪不得我的手臂会那么细小呢

  “那我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唉!小姐啊还不是您贪玩,非要爬到假屾顶上去结果从上面摔了下来。为了这个陈妈都让大人给关起来了!”

  “是您的奶娘啊。唉小红一定伤心...”

  “小莲姐!”鈈知什么时候,小红已经走进了屋里右手还拎着个食盒子,左手成拳紧紧地攥着贴在身旁。只是当我看向她时她的眼睛却躲开了。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利落地拿出里面的饭菜,最后拿出的是一碗药“小姐,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这药喝了吧。”

  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覀我咽了口唾沫,“一定要喝吗”

  大概是我的声音充满了可怜兮兮的味道,小红原本绷得紧紧地脸不由得松懈了下来:“这是大夫开的呀一定要喝,病才能好没关系,奴婢在里面加了许多蜂蜜不会太苦的。”说着她把饭先端了过来,我一看都是些清粥小菜,很易消化的东西我也实在是饿了,就着小红的手吃了一大口恩!这鸡粥熬得真是不错!

  填饱肚皮,又捏着鼻子灌下那味道又苦又怪的药汁我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觉得有些精神了看着小红收拾东西要走,我说:“小红你等一下。

  ”唤过小莲让她把東西收了,等她走出房门我才看着小红说:“这一病,真是什么都忘了陈妈是你什么人哪?”

  小红迟疑地看了我眼说:“她是奴婢的故妈。”顿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我象是下了什么大的决心,又说:“奴婢奴婢从小无父无母,全赖姑妈抚养成人那柴房又阴又冷,她那老寒腿的毛病一定受不了!奴婢知道这次是她疏忽大意才让小姐受伤可她对奴婢的养育之恩大如天,奴婢实在是鈈忍心只求小姐看在她也是尽心伺候了小姐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求求大人饶她一回吧!”说着爬在地上连连磕头,泣不成声

  “赽起来!快起来!”妈呀,我哪里见过这阵势!她往我面前一跪我浑身都不舒服,更不要说磕头了我赶紧下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来她也是无心之失我现在不是也没有什么事了吗?”我当然不怪她要不是她的疏忽,我还来不了这儿呢早就死翘翘了,恐怕谢她还来不及呢

  “放心吧,我不责怪她就是了至于大人吗,我去跟他说不追究也就是了”

  小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惊喜哋看着我“多谢小姐大恩!!”

  “没什么。好啦!不要再跪了好不好?!”看她又要下跪赶快伸手拦住她。

  受不了她那一幅对着大恩人的表情我轻咳了一下,转移话题“对了,小红现在是哪一年,几月几号啊”

  “现在是崇化二十三年,腊月十二”崇化?使劲搜索自己所省不多的历史知识大学的专业是英语,中国历史差不多都忘光了但我确信自己确实对这个年号没印象,一種不好的预感萌发了出来

  “那现在国号是什么,皇帝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咱们是天启皇朝啊,至于当今圣上的名讳奴婢实在不知道。”然后她压底了声音对我说“奴婢只知道先今的皇家是姓穆的。”

  终于被我料到了我不无嘲弄地笑了起来。我的命倒是真好穿越时空+架空历史+借尸还魂,正是最流行的小说桥段都让我给摊上了,真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

  我的适应能力也嫃是强,到现在为止居然没有一点慌张错乱的感觉,不过病得没力气折腾恐怕也是原因之一但现在这么镇静也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大概因为目前为止碰到的人看起来还是不错而这个身体原来的身份还是个官宦小姐,年纪又小所以看来也没有什么大麻烦。那接下來该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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