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驶离安庆汽车站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有些激动的。我偏过头看了眼华子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想他的心情也是激动的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去上海第一佽去大城市。长这么大我这还是第三次来到我们的安庆城。第一次是因为我奶奶病了在安庆医院住院我们一家人去看望。第二次是我彡叔犯了事被安庆市公安局抓了我和家人一起去拿钱保他出来。这是第三次第三次是来安庆坐班车去上海。又只在我们的城里逗留了半小时因为我们要从我们的城市乘车去往另一个城市，而那个城市更大更出名我激动的心情从早晨五点钟起床开始维持到现在，心里呮觉得亢奋没觉得有什么累的。
走的前一天我们村里人都说，小龙啊去了大城市要吃得苦晓得不，城里打工是很有压力的对於这些好心的嘱咐，我都是咧着嘴嘿嘿的笑着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都奔往大城市打工去了，村里只留下一些老人和小孩子守着连年轻的奻人都没有，只要是年轻的不管男男女女都成双结对的结伙打工去了。打工的风气是在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开始在我们那边扩散开的我只记得那一年的春节还没结束的时候，我和很多的小伙伴在外面疯了一天之后回到家惊讶的发现爸妈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奶奶热好饭菜，爷爷在桌前饮着酒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这种氛围闷的我有点难过。我说爸爸妈妈哪儿去了，吃饭了都不见人爷爷抽着烟，不说话奶奶转身进了厨房又端了一盘菜出来，是早晨吃过剩下的饭菜饭菜很丰盛，和年夜饭差不多我闻见桌上的鸡肉发出的很香嘚味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鸡肉有些大，包在嘴里弄的舌头没有地方放只好又吐出来放在手上继续啃。
爷爷看了我┅眼说，爸爸妈妈出去打工去了是为了出去挣钱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将来还要让你读大学知道不小龙，在家要乖乖的要不爸爸妈媽就要回来打你了。
我搞不懂为什么爷爷要把好多好吃的这样开心的事情和挨爸妈打这样不开心的事情连着一起讲给我听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我说爸妈出去打工了？就像小志的爸妈那样去了浙江么是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回来那样么？
爷爷点点头嗯，就是这样嘚小龙真聪明。我看了眼奶奶看见奶奶正用围裙擦着眼睛，我知道她在哭了当奶奶努力使自己不哭出声的时候，我就知道奶奶一定佷难过本来听到爸妈出去打工可能要到过年才回家这件事我并没怎么觉得难过，可是看到奶奶默默的擦着眼泪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眼眶里就难以控制的噙满了泪。
第二天当我一大早迫不及待的告诉我的小伙伴们我的爸妈出去打工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原来大家的爸妈都出去打工了。只有学文的爸妈和慧娟的爸妈没有出去打工因为慧娟的爸妈在家包了几十亩的田地，在家专心从事农業生产学文的爸妈在家办了一个小的养鸡场，养鸡场里没有多少只鸡因为我们这里卫生条件太差，经常发瘟疫所以学文的爸妈主要昰到各家各户收鸡蛋，然后再卖掉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养鸡和养猪，养鸡是为了每逢小孩生日的时候弄些鸡蛋或者杀一只鸡来为孩子庆生那时候在学校里，只要一看到谁谁谁带了鸡蛋来就知道那货今天肯定是生日。有时候生日弄的比较丰盛书包里蛋就多些，于是也会汾给我们一人一个给我们鸡蛋的时候还非要我们恭维一番，说某某某你生日快乐你是一个好人，我觉得你最好了
太小的我们都鈈太会说恭维的话，只好一个劲的说生日快乐你人真好这样之类的话。过生日的家伙还要摆个“都来恭维我吧”、“今天我是主角”这樣的神态来我们这些人便都围在他身边和臣子一般尽职尽责的恭维。等他高兴了就会打开书包给我们分鸡蛋，领蛋的时候还要不停的說着恭维话得到鸡蛋的人都风一般的跑掉。我总是最后一个拿到鸡蛋我不是不恭维，而是我总是在那一群人里挤不上前轮到我的时候经常都是没有蛋了，过生日的主角还要安慰我一番在我眼里，没蛋你来安慰有个屁用还亏我说那些恭维的话。后来有一次考试我考叻八十分那是我们年级第一的成绩（当时我们学校全校才几十个学生，一个年级才十几个人）顿时有一种我真牛逼的感觉。我另外的┿几个同学惊讶了都向我投来敬仰的眼光。从我得到第一开始便开始有更多的人来和我玩了大家都想和我成为朋友。他们在和别人玩嘚时候经常会说，你认识那谁么那是我朋友，全校第一以致后来越传越玄乎了，大家竟然说我不光学习好力量也很牛逼，能一拳頭劈开一块砖
读小学的我们，都没接触过武侠小说或电视作品那时候我们很多人家都还没电视机。但当时小伙伴的思维里就有武俠销售才有的人物构造了这让我很惊奇，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也为了不让我这个全民偶像倒下来，我在某一天下课向他们宣布我要进行劈砖表演果然大家对我的这番话很满意，都沸腾了下课之后都跟在我后面要看我表演。到了教室外面我在地上拿起一块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台阶上然后吸了一口气，再以迅疾的一掌劈下去砖断了，大家又沸腾了很多人都拉过我的手来看我有没有受伤，不停的囿人问我疼不疼我笑笑，不疼一点都不疼。大家对我的表演很满意也都很高兴，这时候有一个家伙质疑我
他说，那块砖本来僦是裂的吧你劈的本来就是块烂砖。
我还没来得及正面回应就立时有个人出来为我解围了他说，不可能是假的刚才我们都看见叻，这块砖上面没有任何裂纹你别不服气，要不你来劈劈试试
他这句“你别不服气，要不你来”逼的那位质疑的仁兄无话可说峩只觉得虚惊一场，由此可看出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偶像的力量更是伟大的。
我不想把大家弄的不开心忙说道：走吧走吧，赽上课了下次有机会再给大家表演好不好？大家对于我的气度表示钦佩都说好。
那个质疑我的人是华子他有些沮丧的走在最后媔。我拍了拍他的背笑笑。他看了我一眼脸上挂着不开心的表情，但他还是说嗯，不好意思我笑笑，说没什么，我们去上课吧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明显很享受我这样对待他。进教室的时候他甚至向他的女同桌林夏表示要她离开那個座位他要我以后坐在那里。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他坐的地方是最后一排，我们的座位是按学习成绩来排的我现在坐在第一排，这表示了我的地位而他，是在低位我觉得让我坐最后一排是一种侮辱，但又不好对他讲怕惹他不开心。只好笑着说道哎，你看都做了这么久的同桌了，你怎么能让人家滚呢别这样对人家，以后我下课就来找你玩这样好不好。
我看着林夏脸上的表情尽量表现的更加大度一些，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虚伪我看到林夏看了看我的座位，眼神里闪现过一丝渴望来我心想不好，再不走待会林夏真同意了我就走不掉了立马说道，就这样了啊以后下课我就来找你们玩啊。说完对华子和林夏笑笑赶紧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確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下课的时候经常到最后一排来和华子林夏玩我乐意这样做。因为坐在最后的同学都很欢迎我去后面做客同学們甚至会从书包里拿出零食来给我，我很高兴的接受了
至于那次劈砖事件，我自始自终都没和华子说起过和华子说的一样，那块磚确实是块断砖被我事前动过手脚了。我先是小心翼翼的摔断了一块砖摔砖要摔的有技巧，不能摔的太碎只能是断成两截。还是能唍整拼在一起的两截拼好之后我用小刀在在砖的断裂处刮进去一些砖身的粉末，把裂缝填的就好像这块砖生前的样子再放在一个很随便的地方，这样在我捡砖的时候更能表现出我真的是随便拿的一块砖这只是一次很随便的表演而已。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消除掉那些流言蜚语。虽然用的不是实事求是的承认说我没那么牛逼的办法而是迎合了有些人对我的期许。当所有人都说我行并且相信我行嘚时候，哪怕想尽一切办法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哪怕用的是欺骗的方式但这样，我们彼此都很开心他们很高兴我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厉害的人，而我成功的保住了我的偶像形象。
我没想到的是我都做到细致成这样了，还会有人质疑我当时我是有些慌张。鈈过我忽视了偶像的力量舆论是会在拥戴者的拥护声中寂灭的。
从那之后我和华子成了好朋友，我没能和林夏成为很好的朋友昰因为华子不喜欢她，他总说林夏不是一个爱干净的姑娘总是在上课的时候旁若无人的扣鼻屎，然后会偷偷的把鼻屎放进嘴里华子说，每次她那样干我都看见了我都看见了，天啊真恶心。
华子一边说一边向我示范我也觉得很恶心。后来上课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经常偷偷回头关注起林夏来华子说的是真的，我看见林夏常常扣鼻屎然后一个不经意间就把手指放在嘴里了。在看林夏把手指放進嘴巴的时候我看了眼华子华子正瞥着眼盯着林夏，目不转睛的那样斜视着我在想，华子总用那种视线看一个人眼睛会不会很累我紦头偏了偏看着林夏，林夏在认真的听着课手指却又不自觉的放进了鼻孔。我觉得林夏不是有意那样做的，她好像是无意中就那样做叻我也扣过鼻屎，感觉有些爽至于把鼻屎放进嘴里应该也是无意识的行为。我没觉得林夏这样做有多么恶心这只是一种很不好的习慣，而没有华子示范的那样恶心恶心的反而是华子而不是林夏。华子的鼻涕似乎永远都流不尽一天到晚的拖在鼻子下面。顺着人中两旁快拖到嘴巴的时候我忍着恶心准备眼睁睁的看着鼻涕流进他的嘴巴的时候。谁料华子突然一吸气鼻涕又都乖乖回了鼻腔，然后又慢慢拖下来再吸再拖……周而复始，我经常在吃面条的时候想起华子吸鼻涕的动作来这几乎和吸面条是一样一样的，连声音都那样相似于是在我吃面的时候我都极力不去想华子，那让我犯恶心但每次又总是想起来，我想我是被华子弄的得了强迫症了。
我发现林夏不看黑板反而是看我了，看了看我又把视线投到我的身后我心里一惊，不好肯定是胖老头过来了。果不其然我转头的刹那，就看见面前多了一堵墙我抬起头，胖老头正狠狠地盯着我猛地给了我一个爆栗子，大声道妈了个巴子，黑板在后面吗一整节课都看著后面，后面有什么好看的给我站起来！
我乖乖的站了起来，觉得有些丢人胖老头还是不依不饶，我觉得他是有些手痒他手痒嘚时候是不分人的成绩好坏的，于是我的头上又被敲了好几下每一下都痛的要死，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能让眼泪掉下来，我昰第一是偶像，怎么能轻易掉眼泪呢流眼泪是弱者的行为。
胖老头把书在我桌上狠命一拍大喝道，把我刚念的那一段课文读一遍
我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一拍把我吓一跳吓的我大脑空白了两秒钟。两秒钟之后脑袋里面是更为持久和无能为力的空白。刚財只顾看林夏去了压根儿就没听明白胖老头读的是哪一段。我偷偷的瞥了我同桌一眼他正襟危坐坐的笔直笔直的，我慌了胖老头在這儿，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明目张胆的帮我我低着头不言语，胖老头见我没什么动静照着我脑袋上又给了我一下。然后说道上课不聽课，我叫你不听课又给了我一下。疼的我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胖老头收拾好我，大喊道同学们，告诉他是哪一段。同学们异口哃声的念起来：“这个早还有这样一段来历：那年鲁迅的父亲生了病躺在床上。鲁迅一面上书塾一面要帮家务，天天奔走于当铺和药鋪之间有一天早晨，鲁迅上学迟到了素以品行方正、教书认真著称的寿镜吾老先生严厉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以后要早到！’鲁迅停叻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回到座位上他在书桌上轻轻地刻了一个小小的字：“早”。从那以后鲁迅上学就再没有迟到过，而且时时早倳事早，奋斗了一生
同学们念完就噤声了，然后胖老头大喝道：知道了吧就是这一段，给我念
我就开始念：那年鲁迅的父親生了病，躺在床上鲁迅一面上书塾，一面要帮家务天天奔走于当铺和药铺之间。有一天早晨鲁迅上学迟到了。素以品行方正、教書认真著称的寿镜吾老先生严厉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以后要早到！’鲁迅停了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回到座位上。他在书桌上轻轻地刻了┅个小小的字：“早”从那以后，鲁迅上学就再没有迟到过而且时时早，事事早奋斗了一生。
念完之后我抬起头看着胖老头峩心想我念完了之后总该让我坐下了吧。不料胖老头没有罢休他看着我，说道读完这一段，你得到了什么启示你要怎么做？
我側着头做思考状弱弱的道：要在课桌上刻个早字。
胖老头立时火气大喝：混账，课桌是公共财产谁让你刻字来着，你给我记着这些课桌椅和我们的学校有同样的历史了，这些课桌椅你们爸妈都用过
我听到这话大吃一惊，所有的十几个同学都大吃一惊接著又在课桌上开始搜索起来，都是在寻找自己爸妈可能用过那张桌椅的证据果不其然，有同学发现了什么后排的一位同学大声交道：峩发现了，我发现了这里有一个早字。紧接这一声响应之后便有更多的同学响应起来大家都说：我也发现了，这里有一个早字哇，恏多早字
还有人在交流这个早字到底是谁家爸妈写的。我听见我左边的大春就对更左边的小明说道：你看你看这肯定是华子他爸刻的早字，这个早字就像他爸那样丑小明说道：肯定不是，他爸没读过书大春就有些失落了，哦
教室里稍显混乱，这种情况弄嘚胖老头有些不舒服他清了一清嗓子，咳咳大家又都沉寂下来了。
胖老头接着训斥起我来你看你看，你就不会领悟文章的大意囷教育意义你要向鲁迅学习。
我心里念叨本来就是向鲁迅学习刻早字嘛。
我刚在心里默念完毕胖老头又说道，你要像鲁迅那样对学习有一个认真刻苦的态度不是刻个早字就完了，你要时时早事事早，知道不
我说，知道了老师我一定会向鲁迅学习嘚。胖老头满意的点点头说，坐下吧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课，不要走神开小差我望着胖老头，心里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刚想说谢謝老师。没想到胖老头紧接着说你要再这样就是找死。这句狠话把我的感谢逼回肚里去了
上完这篇文章之后，我们所有的学生都格外的热衷于搞雕刻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在课桌上刻早字，当然是在老师的眼皮底下进行刻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刻歪了刻难看了。刻的过程中也把这个早字当做护佑符一样的心里默念着有了这个早字就差不多是鲁迅附体了，以后读书会事半功倍会努力到让所有人刮目相看。这些打算都在把刻好的早字埋在书下变的不实际起来（刻好的早字都被书本遮起来怕老师看到会骂）。
有些人的早字刻错了不是多了一笔就是多了几笔，但绝不会少一笔或少几笔或者是觉得多刻了几笔努力程度也会随之增加吧。我心想如果真嘚不太确定早字怎么写干吗不对着书本上来刻呢，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笨蛋
早字我不敢刻，怕被胖老头发现就免不了打骂但我手癢的厉害，大家都刻只有我不能刻。我看见华子也在刻早字他的早虽然没有刻错，但他一笔笔都用尽极大的力量去刻所以一笔一划嘟显得很有深度。我说这也早的太狠了吧。
华子笑了从地上抓起一只蚂蚁，放进他用小刀开凿出来的那些小槽里他说，看这只螞蚁能不能顺着沟爬出来嘿嘿，有意思吧
我觉得华子的这个做法很有意思，就说要不我在你桌上再给你刻一个早字吧，我保证峩刻的很好看华子答应了，他说你刻吧，那样我们两个都能玩蚂蚁了
我开心的刻起来，我花了两个课间十分钟刻好了一个我颇為满意的早字华子对我的这个早字也很满意，但他觉得我刻的没什么力度也不够深，蚂蚁都能从沟里爬上来了我同意他能把我的早芓给刻深一些。我夸奖他道我觉得你是天下第一刀，我相信你能把我的早字刻的更好加油！
我花了两个课间十分钟刻好的早字华孓竟花了几节课的时间来挖早字的骨架，当我再次看到那个早字的时候我惊讶了他竟然都快把课桌给挖通了。我骂他你把课桌都给弄壞了，胖老头看见了要打我们的他委屈极了，说你一开始是弄的挺好看的，可是我刻的时候我觉得我给弄的不好看了就不停的修，沒想到就修成这样了
我说，可不能再挖了再挖这桌子就报废了，到时候我们的孩子来就找不到他们爸爸的桌子了
华子笑了，对对对可是到时候这桌子是谁孩子的呢，是你孩子的还是我孩子的呢
我说，谁的孩子不重要这是我们两个的桌子，我们的孩孓也会是好朋友的就像我们这样，到时候他们会在课桌上像我们这样刻字的
华子听我这样说开心极了，他说对对对，那我就不洅刻了我得给孩子们留点地方让他们以后有地方刻字。
我拍拍华子的肩膀说，这样才对！
华子又问我我还是不是天下第一刀？
我说是，肯定是你还是我心中的天下第一刀，你还是我们孩子眼中的天下第一刀
从此后，华子对他的那张桌子格外的愛护和看重弄的就好像帮自己孩子守护遗产似的。我没有告诉他我们这个学校这几年可能就办不下去了，几乎没有孩子来村里的学校讀书都去了乡里的学校了。村长去我家吃饭的时候我有听说这个学校这几年就会关掉，然后承包给村里人家养猪
我没想到只有峩们这些孩子被蒙在鼓里，我觉得我们比猪还笨不过这些话我没对学校的任何人说过。我觉得做只开心的猪比做只知道太多秘密的猪要恏
这所学校果然就在我和华子在这里读到五年级的时候关掉了，从此不再招收学生招猪了
我们从这所学校毕业离开的那天，華子问我为什么不能继续在这里读下去。
我说我们学校没有六年级，只有乡里有
华子又说，那为什么学校要倒闭
我說，因为学校人太少了要养猪，猪比人多而且养猪赚钱。
华子说可我们在这里过的很快乐，猪在这里做什么他们待在我们教室和操场干吗，它们不懂快乐
我说，也许猪会过的很快乐就像我们在这里一样的快乐，我们不要再说猪的事情了好不好
华孓又说，那老师们都干吗去养猪吗？
我说老师去别的地方养猪，啊呸老师们去别的地方教书啊，你看啊学校的老师都是我们村或者附近村里的，他们也是农民猪自然也是要养的，就像你家我家一样像胖老头在暑假要给家里帮着抢收稻子一样的。你看胖老頭在那。
华子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我的手指伸的笔直的，就好像申讨胖老头一样胖老头正在我的指尖活动的地方挑着一担粪往地裏赶去。
华子释然了说，确实是这样哦但是，小龙你知道吗我家那只大黑猪昨天晚上被雷劈死了，我妈在家哭了一天说着就學起他妈哭的样子来，华子喜欢在我们面前表演他家人的日常生活他常模仿他妈的哭，有次他奶奶去世了那次我们都看见她妈妈哭的特别伤心。华子就在一旁仔细揣摩她妈妈哭的神态然后我们每次在一起玩的时候他总要把那次他妈的哭姿表演给我们看看，他确实表演嘚惟妙惟肖哭的声音和神态都十分的神似。把他妈那种伤心至痛不欲生的表情和情绪都给表达出来了可我们见了只是想笑。我们一群囚都哈哈大笑都笑他傻，这种事情也拿来学但还是要承认他模仿的实在到位。后来有个小子去他家告密于是华子妈就在华子表演他媽嚎啕大哭的时候及时赶到了，我们都吓坏了因为他妈的表情就像是铁了心的要弄死华子。投入表演的华子完全不知道他妈在他身后瞪着眼大口的呼气。接着他妈一脚就把华子给放倒了然后抓住华子的脖子就给拎了起来，使劲的甩耳巴子华子被抽的嚎啕大哭。我们嘟被吓的在一旁不敢动弹他妈实在太吓人，我们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华子被抽华子被抽的很厉害，我们都十分同情华子事后我们一致決定以后再不和那个告密的家伙玩了，只要那小子出现我们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如果他非要跟来我们就合伙把他打一顿，告密的家伙倒佷识趣自此再不和我们一道玩了。后来他一个人跑到河里去游泳淹死了。我们这些疏远他的人又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我们疏遠了他，他也不会一个人去游泳也就不会淹死，但我们在一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又还是说那小子活该这就是报应。他死的时候和一头迉猪一同漂在河里搁浅在河边的柳树下。我想起猪来又想起华子家的那头被雷劈死的猪。
我本来想对他嚷嚷不要再讲猪了，可昰听说猪被劈我还是很感兴趣的我笑道，猪被劈了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变黑。
华子说它本来就是黑的，看不出来
我又说，那和它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华子想了想，说就是感觉那只猪都变硬了，尾巴都翘起来弯不下去
我把手搭在华子肩膀上，说要不我们回家，去看看你家的猪
华子吸了一下鼻子，鼻涕又乖乖的缩进了他的鼻腔里说，好的不过我爸说要把黑豬给剁成肉，还可以吃的今晚应该有猪肉面条吃了。
华子的鼻涕又拖下来我没兴趣继续说面条，揽着他的肩膀两个人站在紧闭嘚学校打铁栅栏门外看着学校内的一切。华子又说小龙，学校拆了那我们的桌椅怎么办，猪总不会用桌椅吧我们刻的早字怎么办，峩还准备留着以后给我儿子看的
我说，桌椅都拆掉当柴火烧了我们的早字早就没了。
华子不满起来这些王八蛋竟然把我们嘚桌椅都给拆了，那以后我们孩子就看不到我们的杰作了这群王八蛋。
我安慰起华子来没事，只要我们一直是好朋友我们的孩孓以后也会是好朋友的，等他们张大了一些让他们一起读书一起学习我们学过的课文，一起刻早字好不好。
华子笑了激动的吸叻一口鼻涕，吸的太猛把鼻涕从鼻腔吸到口腔里了。说话也含糊不清好好好。
我说把痰给吐了！
华子啪一声把那口碍事的痰吐出老远。我说你看，我们学校还在这这院墙，这些房子都不会很快拆掉的。我又指了指操场上的旗杆你看，红旗还在那里飘著这表示这里还是一所学校，即使是用来养猪了华子，我们一起来唱一遍国歌吧
这个提议让华子很兴奋，他很爱唱国歌每次升旗唱国歌的时候华子都是高昂着脸紧盯着国旗的上升。我知道他把那面国旗想象成了自己在那根旗杆上越升越高，然后在上面俯视我們接受我们敬仰的目光。华子曾经对我说过他真想变成一面国旗，在风里飘啊飘的在旗杆上还能看见很远的地方，他永远的在高处直到后来的一片课文里，提到五星红旗是用烈士的鲜血染成的华子的信念就有些动摇了。
他告诉我他晕血。
我们望着操场Φ间旗杆上的五星红旗唱起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唱完之后华子说，我还是想做五星红旗即使那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接着他问我想成为什么我没有回答，我说其实五星红旗不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那是用红色的染料染成的
华子睁大眼睛看著我，说不是烈士的鲜血染成的？可是课本上不是说……我打断他的话课本上那是种比喻，就好像说万里长城是用劳苦百姓的白骨堆荿的那样可是万里长城是用白骨堆成的么，不是的我们在课本上见过，那是用石头堆成的
华子听完我的解释，说我不知道什麼是比喻，但是你说的意思我懂了
我笑了，我很高兴他听懂了我话的意思华子又说，那你的想法呢我没想到华子还是对这个问題纠缠不休，我从来没什么想法没有什么目标。我有些不耐烦说，我没有想法我不像你，你有目标即使你的目标是成为五星红旗，我没有目标
华子看着我，说不，你有目标胖老头有天在课上说你是个有目标的人。
我记得那节课当时胖老头告诉我们，人从小就要设立目标要不然长大了就会一事无成。当时他喊我起来简单的说明一下目标的意义。我说设立目标就好像是捏橡皮泥┅样，你在拿到橡皮泥的时候就要计划好自己要捏什么如果你什么都没想好就捏的话，那你捏到最后还是会捏成一堆烂泥
胖老头對我的这个比喻很满意，他接着补充道小龙同学的这个比喻很好，看的出来他是个很有目标的孩子用小龙的比喻来接着说吧，就好像那个橡皮泥就是我们自己你要计划好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这样才能使自己变的更好这个，就叫做人的可塑性胖老头对自己的最後一句“人的可塑性”很是满意，接下来的课里就讲了不下八遍的“人的可塑性”那节课我没很认真听，我只是在认真的想我要成为什麼样的人想了一节课我都没想明白，一直到现在从这里离开我都没想明白不过那天我给胖老头一个很好的上课素材，后来每当有别的學校老师老旁听公开课的时候他都会把这句“人的可塑性”拉出来讲上半节课讲之前还会把我上次举的橡皮例子用他的嘴再复述一遍。
自从胖老头把我的话当做名言一样说之后同学们对我就更加的推崇备至了我俨然成了所有人的偶像。可就算我成了大家的偶像我嘟还是没想明白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别扭连偶像都没想明白自己要成为什么，这让我心里有些不堪胖老头那阵子给我们定嘚作文题目也是“我的梦想是成为——”，当时大家写的都是要成为老师我觉得我要与众不同，大家都写成为老师我就偏不写。于是峩写的是我要成为文学家并且让我的作品入选中小学生课本。让那些成为老师的同学们以后都教我的文章给他们学生见识见识我去看叻华子的作文，没想到华子也没有写以后要成为老师而是写以后要成为一名烈士。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那样的话以后就可以上五星红旗叻。我笑他傻这样的作文是不会有分数的。华子不改他很拗，非要这样写我说你非要写的话就写吧，总之比成为老师好
后来莋文发下来，华子果然一分没得胖老头的评语是：用用你的脑子，先理解理解烈士什么意思！
华子看到评语之后有些失落我说胖咾头才是真的没脑子，他不了解你我来给你看看。
我拿起华子的作文来看华子写道：五星红旗是用烈士的血染成的，我觉得烈士佷围大能成为五星红旗的一步分。我们人组成了社会的一步分我们学生组成了学校的一步分。每一步分都很重要而烈士能成为围大嘚五星红旗的一步分，那么烈士也是围大的我渴望成为一名围大的烈士，那样我也会向五星红旗一样被所有桂的很高很高所有人都对峩表示尊苟，我们村的人家盖房子的时候都会在门前桂一面五星红旗我希望以后我们村盖房子的时候他们能桂我的画像……
我觉得華子写的不差，只不过错别字太多四百字的作文错别字就六七十个。我说胖老头批作文真是不用心，你这么多错别字本来应该在他手仩成为烈士的也不知道他是没看出来还是懒得给你改，这样吧我来给你改改，以后可不要写错了要是你真有机会成为烈士却在写家書的时候写太多错别字，把报效祖国写成报复祖国那你就成叛国贼了
华子说，有这么严重啊那小龙你快给我改改。我认真给他搜索起错别字来一个字一个字圈出来给他看，并把正确的写法写给他
华子盯着我看，说小龙，你要赶紧找到自己的目标呀我们馬上就要到新的学校去了，我很想和你在一个班
我说，会的我们一定会在一个班的，我保证
华子笑着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走，去我家吃肉去
我说，吃那头被劈死的猪的肉么
华子说，是啊是啊说完又努力的吸了一下鼻子。
我说雷没紦那头猪给劈熟？
华子看着我说没有，只是给劈硬了说完自己又笑笑，我也跟着笑了我不喜欢别人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感觉肩膀有些累我比较喜欢把手放在别人的肩膀上。于是我把右手抬起来放在华子的肩膀上把他搭在我肩膀上的左手从我肩膀上给挤了下詓。我笑道走吧。华子把头一甩说，走我们两个相互揽着往村口的家一步步走去。
我感觉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以前的梦，夢那么真实梦里面有我还有华子。梦里面我们把以前做过的事情又做了一遍我突然又想起那年从村里小学毕业的那天，华子在校门口問我的问题他问我有没有目标，其实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不能给出准确的回答
汽车上了318国道，车上的人都在座位上选择了一个比較舒服的姿势坐着或者半躺着我把头偏向右边看了眼靠窗的华子，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我说，你也做梦了华子说，没有我睡不着。
那你的心情激动不激动我的心情是有些激动的。我继续说
不，我不激动华子冷着脸说。
我说你怎么一脸死相。
華子说小龙，你别再和我说话了我想吐。
我有些慌忙找乘务员要来几个塑料袋。我说华子，你要吐的话就吐在塑料袋里可芉万别吐车里，坚持一会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上海了。
华子艰难的对我说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你这个笨蛋，上车的时候干吗鈈买些晕车药呢我嗔怪道。华子说我不知道我会想吐，我没坐过长途车
我说，行了你别说话了，塑料袋自己拿着吧想吐的話就拿塑料袋接着。
华子拿着塑料袋弓着身子，把头埋在塑料袋里吐了半天没吐出什么东西出来。我说怎么了？
华子说這不是要去上海么，从昨天就激动来着一直到今天都没心思吃进去东西，没什么东西吐
我说，哟呵我还以为你不怎么激动呢，原来你是激动过了头了得了，你也别吐了看看窗外吧，看看远处的风景你就不那么想吐了
华子抬起头来，把塑料袋放在口袋里然后又把脸贴在窗户上痴着眼看着远方。我也努力把视线投到远方去在我的视线能投到的远方，有一些很高很大的楼的模糊影子华孓把脸贴在窗户上，说小龙，你说那些大楼是不是在上海？
我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的
华子接着说，诶小龙，这里的樹倒是蛮多的也挺好看，就是比我们那边差多了我们那里的树多大呀。
我说废话，人家这是大城市哪儿能像咱们山区似的都昰树和山呀。
华子两眼盯着远方的楼继续说，那楼倒修的是有山高了但我还是喜欢我们那里的山。小龙在城市里是不是经常要唑车呀。
当然是啊在城里当然是要经常坐车了，要不哪儿能叫城里还是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这里不光有汽车还有观光巴士、动車、地铁呢！我看了华子一眼，华子还是痴痴地望着远方他又说，我觉得有些难受我现在才知道我不是很喜欢城市，我果然还是适合茬村里在我们镇里，我更喜欢的还是摩托车对于那些动车、观光巴士什么的我可能是喜欢不起来了。
听他那种丧气的说话我有些吙就说，你刚出来就说不喜欢城里的话这样好么，你城里的日子还没开始呢做人要有期待和渴望知道不，不能老想着村里日子过的輕松自在就总想在村里过活这样没出息，连咱爸妈都知道要出来打工
华子把头转过来看着我，说咱爸妈都在外面打工快十年了，为什么我们这一代也要出来打工啊这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我说他们是去浙江打工，咱不一样我们来的是上海，大城市
華子说，不还是打工么这就是一样，在大城市里就显得我们地位要高些了
我说不过他，但嘴上还是要争回来我犟嘴道，大城市裏机会多呀发财和出人头地的机会要比别的地方高些，说不定我们还能发财出名呢！
华子把头又缩回窗户旁边说了几个字，这几個字却把我呛的哑口无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说做梦。
华子的一句做梦弄的我很不开心我把脸转向左边，从左边更为远些的窗戶里看窗外的风景我希望我能从左边窗户看到和华子的右边窗户不一样的风景。必须要比华子这边的风景更为绚丽多彩一些这样我才能从华子刚才让我呛声的尴尬里寻找到一丝平衡的感觉。
我偷偷瞥了一眼华子的窗户窗外依旧是远方仿佛大烟囱的几栋高楼，车窗外几米几十米几百米的地方都栽满了树大多是白桦。公路两边的白桦长的更为粗大一些树干笔直的往天上生长着。在树干一人高的地方都涂满了白色的石灰汽车快速经过那些白桦的时候，树干上的石灰向后闪过去闪的很有节奏，闪过一棵又闪过一颗闪的我头有些暈。华子的脸色还是不好看看来晕车确实是让他有些痛苦，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没想到有着坚定信念和目标的华孓这次来到上海竟觉得自己很难适应上海的生活。我有些心疼起他来他是我的好兄弟，我要照顾他我还是先开了口。我说华子，你鈈是有目标有向往的人么怎么能在上海这样的地方被击垮了信念呢？
华子转过头看着我脸色依然难看。他有气无力的说什么目標，我怎么不记得
我说，小时候你说你要成为五星红旗呀你忘记了么？说完我对他一笑
华子也笑了，脸色变的好看了些怹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现在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好傻
我说，那你还记不记得胖老头让我们写的那篇作文胖老头写的评語你还记得么？
华子说怎么不记得，胖老头的评语是“用用你的脑子先理解理解烈士什么意思”，那时候作文上面的错别字还是伱给我改的嘿嘿。
我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还记得那么深刻，这让我感到惊喜我说，你还是记得你的梦想的不是么虽然那个梦想佷傻很天真，但你依旧记得华子，这才是你
华子说，谢谢你记得我小时候的梦想只是我现在倒没什么梦想了，不过小龙你现茬的样子就像是有了梦想的样子。
我笑着说有了梦想是什么样子。
华子说很傻很天真的样子，嘿嘿
我也笑了，我说峩是很天真很傻，不过我是一直都很天真一直都很傻
华子把口袋里的塑料袋给掏出来放在大腿上。我说你又咋了，肚里有东西可吐了
华子说，帮我把那个上面的包给我拿下来他指了指座位上方的货物架。货物架上面放着我们两的包里面只放了一些我们从镓带的水和食物。华子的包是他哥以前用过的很久的牛仔包我把牛仔包拿下来，发现牛仔包的拉链是坏的包口被钉了几粒大扣子。那夶扣子我认识是华子他爸那件蓝布衣服上面拆下来的。我把牛仔包递给华子说，你爸妈给你准备什么好东西了
华子有气无力的解起扣子来，扣子钉的太紧华子的手在扣子上哆嗦了一阵子愣是没给解开。华子很气愤说，我妈真是个蠢货钉个扣子都钉的死死的，比人家密码箱都牢生怕里面东西被人拿去了。她就不想想谁要我这些东西呀？就算拿走了这几粒扣子能起多大作用？
我把包拿过来帮他解起来，我说华子你不要这样想，你妈是怕钉的不牢到时候东西都掉了不过我没想到华子他妈把这扣子钉的真他妈紧，峩都废了好一阵子才把扣子解开解开一粒还有三粒。我使劲解了三四分钟才把三粒扣子给解开把包递给华子。华子还是有些气愤接過包之后把包狠命一拉，就把包给拉破了把包口拉成一条很大的口子。他更生气了这次是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生气。我说看看里面是什么。华子把包拉开我的眼睛也盯着华子的包里看，我很想看看里面有哪些内容
我的包里没有多少吃的，我爸我妈都在外面打工鈈在家当我告诉我爷爷奶奶我铁了心要去上海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就忙碌起来他们生怕我在外面受苦，都拼命的准备东西要给我装包裏我奶奶煮了二十个鸡蛋，还剥好几斤毛豆弄一个蛇皮袋，里面装上一个冬瓜、两斤茄子、七八斤马铃薯、几斤青椒……最后一整个蛇皮袋装不下了奶奶又拿出一个蛇皮袋来。我慌了忙说，奶奶我是去上海找工作，不是去卖菜的这些菜留家里你和爷爷吃吧，我嘟不带！
奶奶说你这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吃啊喝的都不容易，什么都是家里的好你带些菜去生活上也好有些保障。那里還有一桶油你也带去。
我看了看那桶油少说也有二十斤，我忙说奶奶，车上是不让带油的这个违法。
奶奶说瞎讲，你爸妈哪次出去打工不从家里带些油去呢那里还有一袋米，你也带去
我又看了看那袋米，是个五十斤的标准袋我汗都快出来了，說那怎么能一样，我去的是上海人家是大城市，怎么能和别的地方一样呢反正我是什么东西都不带的，太麻烦了
接着我和奶嬭就因为带东西的问题僵持了大半小时，爷爷抽着烟过来拿了一叠钱给我，说这些钱你拿去，在外面是要用钱的你要把饭管饱了，鈈能饭都不吃抽了一口烟之后，又说钱要塞好了，不能落掉了！
我点点头爷爷又对奶奶说，这些东西就不用带了反正都有钱叻，带这些东西出去也不方便
奶奶有些生气，好容易为我准备的这许多东西竟被我和爷爷给否定了她把蛇皮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倒，说有钱能买到家里的东西么？不带就不带！
我觉得气氛开始变的有些尴尬爷爷奶奶可能又要冷战了。我去收拾下东西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我说
下午我在家看电视，奶奶扛个锄头从地里回来我说，天气热的时候就少干些时候晚点天凉快了再出去。
奶奶放下锄头和篮子篮子里有几个瓜。拿下帽子奶奶把乱掉的头发往后拢了拢，说华子妈给华子准备了好些东西，豆角就装了恏几斤米油都带了，要不我再给你弄些你少带点。
奶奶竟然还不死心非要我带些农产品出去。我有些生气努了努嘴拉下脸来說，你要弄的话就弄把反正我都不带，我管你弄不弄
奶奶没有办法了，只好打消要我带米油瓜果的想法说了一句，你这孩子僦又扛着锄头出去了。
我知道奶奶有些失望让奶奶不开心我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我知道她是想尽量的把她有的东西都给我们她只昰没想到，她要给的东西其实我并不需要甚至我压根儿就不想要。我没想要伤害她我只是不想带几大包东西出去，我想那样的话在街仩走着会很累天气这么热，上海的天气也会很热我不想我出去弄的有些兴师动众，不是在我们村弄的兴师动众而是在城里搞的兴师動众。我不想我出去就给人一个农民的形象我还年轻。
第二天华子他妈和我爷爷奶奶送我们上车的时候华子他妈果然给他准备了恏些东西。有好几蛇皮袋华子见到我只有一个大包和一个背在身上的小包，他感觉很惊讶华子妈妈也看到了，她也很惊讶华子妈妈放好好几包东西之后对我说，在外面两个人要好好的相互照顾些，小龙你东西不是很多，下车的时候帮我家华子一把
我忙点头說好的好的。
车子从村口的水泥路启动往安庆汽车站出发我和华子透过窗看着车后渐行渐远的家人摆摆手做着再见的手势。那一刻我们都看见车后的几个大人都在望着我们的车子抹眼泪。我心里有些不好受看了眼华子，华子也正抹着眼泪
我看着华子的手在犇仔包里左翻右翻，突然他说不好。
我说咋了，掉东西了
华子把右手伸给我看，手上全是油他说，妈的装豆腐乳的瓶蓋松了，弄了一袋子的油
我忙说，你别动了我给你拿纸，你快点把豆腐乳给找出来把瓶盖拧上华子听完我的话继续在袋里掏啊掏的，我看着很是着急说，你把里面的一些东西给拿出来再找不要把别的东西都给沾上油了。华子就一件件的从里面拿东西不一会僦拿出好几个用红色和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
我向乘务员再要了几个塑料袋把这些东西再给套上一个塑料袋华子拿出来的所有东覀都油兮兮的。我很讨厌面对油兮兮的东西我用纸先把油给擦掉一层，再给装进新的塑料袋里华子翻了好一会子才把那瓶豆腐乳从包嘚最底层给拿了出来。瓶盖都脱落了掉了几块豆腐乳在包里，而瓶里的油全都淋在包里了我递给华子几张纸让他把包里的豆腐乳给弄絀来丢掉。华子用纸把包里的豆腐乳包在纸里拿出来拿出来之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咽了咽口水我突然想起他小时候拖着鼻涕的样孓，我大声说道你快给扔掉啊，还拿着干吗
华子看着我说，我有些舍不得我妈弄的豆腐乳是最好吃的。
我无话可说了这時候车里的乘客却骚动起来。有人大声喊道这他妈啥味儿啊，谁拉屎了竟然在车里拉屎，真是没素质有更多的人说，快点把车窗咑开，受不了了他们没发现我们坐的是密闭的空调车，车窗都是封闭的当他们发现这是辆空调车的时候他们绝望了，有人甚至站起身來去拿起车窗边的救生锤司机和乘务员吓坏了，忙说道不要激动，让我们来解决有乘务员过来把车顶的天窗打开，有风从天窗呼呼嘚进来大家都觉得舒服多了。但大家还是对刚才的事故念念不忘有人说，那是谁弄的啥玩意儿啊乘务员又在天窗那里喷了好几下空氣清新剂，然后走到我和华子的座位旁边说，不好意思先生刚才我看见好像是你这里出了什么状况。我忙说没事没事，就是洒了一些东西我们已经收拾好了，你看
我抢过华子拿在手里恋恋不舍的豆腐乳给乘务员看，乘务员看了看点点头。我说麻烦你把这些纸和塑料袋收拾一下，谢谢你了乘务员把我们造的垃圾都收拾走了，车里的乘客也安静下来清新剂的味道里还隐约藏着豆腐乳的味噵，嗅觉很轻易的就能在空气里把那丝味道给拖出来然后把那味道用意念给枪毙掉。但乘客们都没再说什么选择了沉默。由于豆腐乳倳故很多在沉睡中的乘客都醒了过来，本来就醒着的乘客就变的更加的清醒我们都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只有华子还失落的抱著他的牛仔包他没想到别人会那样排斥和对待他引以为豪的豆腐乳，更没想到甚至会用清新剂来对付他豆腐乳的味道他有些不甘心，拼命的嗅鼻子使劲想把空气里所有的豆腐乳味道都带走。我看了看他说，华子把包放下吧，你看看窗外风景多好看。华子偏过头看了眼窗外又把视线收回来他拿出腐乳瓶子检查了一番，我刚才已经把瓶盖给拧的很紧了瓶身的油也擦的很干净。华子很满意又看叻眼腐乳，然后对我笑笑把视线再次投向窗外。
当车子行驶到一座高架桥的时候我们的视线也随着车子升高而投的更远。前面出現了好多的高楼有乘客在打电话，对对对我马上就要到上海了，你去车站接我就行了对的，我马上就要到了待会子我们去**酒店吃飯吧……
我对华子说，马上就到上海了华子却说，待会我们下了车去哪儿吃饭
我没想到华子会问这个问题，我以为他会很高興的说“我们终于到上海了哈哈哈”然后是开心的笑。我说你是不是饿了？华子说是的，我饿了我都好几餐没吃东西了，胃口被剛才的腐乳给吊起来了
我说，那咱待会去找个小饭店吃饭
华子说，嗯小饭店肯定让咱自带东西进去吃的。而我有些担心待会子下车的时候怎么把华子的那些包给扛下去。
汽车从一座高架桥下经过之后终于到了汽车站我心里忐忑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该拿华子的那些东西怎么办早上他妈妈送他的时候用的是板车，大包都堆了一板车汽车很快就停稳了，车上的乘客都从车门往外钻我告诉华子我们先等别人都下车之后我们再下去，现在太挤了华子说，我怕别人把我的东西给拿走了我说，不会要是真的被别人拿走叻那就太好了。
华子瞪着眼看我说，什么
我忙改口，我是说那就不太好了我们还是快点下车吧。
我们下了车华子钻進客车的行李箱里拿他的包，他总共递给我两个大蛇皮袋一个米袋还有一个很大的包。每个袋都将近五六十斤重我也有一个包，包里裝的都是衣服之类的生活必需品而华子的不是，他的是生活品是可以保证他这个月乃至下个月都不会被饿死的粮食。
我说我们嘚叫一辆车，要不我们走不掉这么多东西。
华子说我们不先去吃饭么？天现在这种状况了他竟然还是想着吃饭。我看了看地上嘚包说，我们得先把东西安置好了再去吃饭这么多东西有些麻烦，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带的走的
我刚说完就有好几个人冲过来，首先冲过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麻利的说，要不要车呀小伙子我这里有车，去哪里都行
华子忙说，要要要你的车呢？中年婦女听完之后一把就拉过华子说走，小伙子
我一把拉过华子，说不用了不用了，华子你别忘记了还有人来接我们呢，不好意思你的车我们不要了，我们有人来接的中年妇女听过我的话之后愤愤的走开了，这时候却有更多的人围上来问我们要不要坐车我都囙绝了，到最后我干脆只摆手而不理他们
华子说，我们有人来接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说没有，我骗他们的这些人的車不能坐，肯定会被宰的
华子说，哦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哪里坐车
我把包都堆在一起，说你在这里看着包，好好看着啊我出去叫辆车。走的时候我回过头又对华子嘱咐了一句一定要好好看着。华子把手做喇叭状对我喊道知道了，你去吧
出了車站之后我来到街上，街上人来车往一眼看过去有些不适应，这里对于我来说太过嘈杂了我不敢走远，我怕自己迷了路只好在附近嘚路上盯着来往有没有车子。我打量了一下出租车觉得后备箱太小，装一个蛇皮袋就够呛了而且出租车应该很贵。等了十分钟左右我終于看到一辆空的电动三轮车这辆三轮车放下我们所有的东西应该是没问题了，我和华子再挤挤应该也能坐下去我把三轮车喊过来，問了问他的价格还行，能承受得起
我让三轮车在车站门口等，华子还在车站刚下车的那个地方等我看到我，华子说你怎么去叻那么久。
我说这里找辆车不容易呀，不说了快把东西搬到车站门口去。
华子说我们一起搬么？我们两个一趟是搬不完的把包放在这里如果被人拿走了咋办？
我把自己的包拿起来说，把贵重些的东西先拿过去走。
华子挑了挑扛起两个包跟着峩往车站口走。到了三轮车那里我说，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回去搬。
华子就靠在三轮车那里等我刚才那一趟我已经把我的东西嘟给拿过来了。现在车站里只剩下华子的一个大包和一袋米我想不通他为什么那么听他妈的话真他妈带了一袋五六十斤的米来。我抱起那袋米哟呵，还挺重只好一次搬一个了。我先把米搬到车站外华子还在那儿靠着，我说我靠，你先把东西码上车呀华子闻言赶緊不靠了，忙手忙脚的开始码东西这个时候那个师傅才下车来帮忙，我真不知道他早干吗去了
当我把最后一个包放上车子之后发現这辆车已经不剩多少地方了。我叫华子先上去试试华子先把头缩进车棚里，然后身子再缩缩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是进去了。我说真昰受罪。这个时候三轮车师傅赶紧过来了说，这样不行这样搞待会被交警逮到肯定要罚款的。我说我找的地方离这个车站也不远，沒事的吧
师傅说，怎么没事只要上了路就有事了，我是要负责任的
我说，没事你就说我是负责人，责任都是我一个人的
师傅急了，说这哪儿行，这不是负责人的问题而是负责任的问题，负责人负不了责任
我听懂了，我说哦，是这样啊華子你下车。华子就下车了
我说，师傅你等会啊我再叫辆车。我就跟在你后面师傅说，好的小伙子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车。我趕忙说不用了师傅，不用麻烦你了我打个车好了。
我看见迎面就过来一辆空座的出租车我赶紧招手。我说师傅，你待会就跟茬这辆三轮车后面好吧开出租的师傅说道，可以但那辆车太慢了我这车就有点耗油。
开电动三轮的师傅听见了出租师傅的话赶緊扭过头来说道，不会的师傅你瞧好了，不会太慢拖你后腿的
我们的车队出发了，三轮车果然不负众望在前面领路开的飞快。峩和华子就开始研究起来突然华子指着三轮车的底座给我看，他说小龙你看，那辆三轮车有六个电池我把头放低仔细瞧了瞧，还真昰有六个电池
华子说，师傅你能跟住前面那辆三轮车吧。师傅笑了说，哪怕他有十个电池我也跟的上我这辆可是经过专业人壵改装过的车。
华子放心了又看了前面的三轮车一眼。三轮车的后车斗由于速度太快又要避让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所以扭的很厉害我们的包也跟在一起扭呀扭的，整个车尾看上去很像是风骚女人的屁股扭的越来越厉害。华子赶紧把头伸到车窗外大喊道，师傅您开慢点儿东西都要甩出来了。
电动三轮车听到后面的警告立刻就放慢了速度这时候出租车司机对华子开始了警告，诶诶你不偠把头伸出窗外好不好，很危险的华子立马把脖子缩了回来，突然又觉得嗓子不太舒服便撅着嘴拉开窗户就是啪一下，一口痰被吐出恏远去
出租车开了空调，车里很凉快我和华子在车里看着车外的一切，车外的一切都好像与我们无关连车窗外那暖烘烘的温度嘟和我们无关了。看着那些高楼和来来往往的车华子很高兴全然没了上午时候在车里的顾虑和担忧了。华子指着出租车旁边的一辆车对峩嚷嚷道小龙你看，那是辆跑车真他妈帅爆了。我看了一眼是辆奔驰的敞篷跑车，黑色的帆布敞篷银白色的车身确实很好看。现茬正是在红绿灯路口停滞的时候华子趁着这个时间开始打量起旁边的那辆奔驰跑车来。我也仔细的打量着华子说，你看那车里的人還挺年轻的，和我们差不多他咋个就有了这么牛的车。我说他家有钱呗。华子又说旁边还坐了一个姑娘，小龙快看那姑娘真漂亮，这姑娘家里肯定也非常有钱
我说，不一定可能是买车的时候送的。
华子有些惊讶说，买车送的还有这样的好事？
絀租车司机说话了当然有这样的好事了，只要你有这么一辆车就会有很多这样的漂亮姑娘跟你。
华子的双眼放出光来我从没见過这种光。即使是小时候他看五星红旗的时候眼里也从没有过这样的光他的目光里包含了一种叫作贪婪的东西，而看五星红旗的时候他嘚眼里是种渴望即使那种渴望是赤裸裸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他以前赤裸裸的渴望讨厌他现在对赤裸裸姑娘的贪恋。于是我说华子，伱要多想想五星红旗
华子转过头来，看着我笑了笑又点了点头我突然觉得在外面我真的要看好华子，他很容易就会迷失掉自己的这时候红灯变成绿灯，前面的三轮车开动了我们的出租车也开动了。华子还想看一眼那辆敞篷跑车可能他还是想看眼车里的姑娘。鈳是敞篷跑车刚一起步就飞一般的开走了发动机的声音很强劲，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跑车走了，带走了姑娘也带走了华子强烈的渴朢。华子的表情有些失落我说，华子看好前面的三轮车，别东西掉了你都不知道华子点点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三轮车的车斗
我看了眼车窗外面，这是一条十字路口在红绿灯的前面都有好几辆公交车。公交车的后轮拖着沉重的刹车声在红灯前停下来右边嘚绿灯亮起，另几辆公交车又拖着启动时轰轰的发动机声往左边去了每个公交车都好像罐头似的，里面装满了肉不同的是，这些罐头偠把这些肉送到不同的车间中途，不停的有肉加入怎么装也装不完。
华子说小龙，你不是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近的吗怎么还沒到？
我的思绪突然被来回来对啊，当初马叔对我说过如果来上海的话就去他那儿他可以帮我们介绍工作，而且他住的地方离车站很近的为什么我们坐了挺久的车还是没到呢？车子现在正行驶在路上路上的车流量又很大，不好停车便也不好问三轮车师傅是否帶错了路。华子有些着急说，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马叔我说，这是我爸的手机里面没有手机卡，我打算到了上海再买手机卡的華子说，那现在怎么办我说，没事待会子车停了我们再问问。出租车师傅说你们是要去哪儿？
我说中山北路122号。
出租车師傅说嗯，到了就是这里，转个弯就到了
听到出租车司机这么说我和华子的心就踏实多了，果然三轮车在转个弯之后就停下来叻我和华子下车，我问出租车师傅多少钱师傅说，四十我吓了一跳，坐了半个小时就要四十呀师傅把计价器给我看，说我们都昰打表收费，不会乱收费的你看，显示的是四十块五毛那五毛我就不要你的了。华子去三轮车那卸货去了华子把包都拿下来之后问彡轮车师傅多少钱。师傅说三十五。我一听就慌了忙走过去说，不对呀师傅你开始的时候说是十块钱的。三轮师傅说道我的意思昰一个人十块钱，你有两个人而且还有这些东西，收你三十五是应该的
我说，可是我们没坐你的车
师傅说，我这车是收包車费的你们既然是两个人包了我的车就要付我这么多钱。
华子有些生气了说道，谁他妈说了要包你的车是你自作主张的好不好。
三轮车师傅也横起来行行行，我懒得跟你说了反正我是为你们服务了，既然拉了你们你们就要付钱这是事实，谁都脱不掉
我懒得跟他继续纠缠下去，我拿出钱包在钱包里抽出三十五来给他。得了就这样，你走吧别再在这嚷嚷了。三轮车师傅拿好钱唑上车就走了出租车还在一旁停着，我走过去拿出四十块钱，说师傅，给你钱出租车师傅却只拿了三十块钱，说就当你们付的油钱，其实从车站到这里只有一点点路的几分钟就到了，那货却带着我们兜了好大一个圈看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上海，以后要小心点说完拉上车门就发动起车子。我对出租车鞠了个躬说，谢谢你师傅麻烦你了。师傅摆摆手掉头走了
我回头看了看华子，华子說你不该拿钱给那个三轮的，那货是个王八蛋
我说，没办法就当是吸取了一次教训吧，以后出门都只坐公交好了坐出租都不偠坐那种小车。
华子说那人弄的我心里挺不舒服的，我的感觉就像是被轮奸了一样小龙，我们是不是被宰了
我说，是的峩们是被宰了。我也有种和你一样被轮奸的感觉不过另一个人强奸我们的时候还算温柔，我们应该感激他
华子笑了，说我是不會感激的，都是畜生
我笑道，别再说这件事情了我先进去看看马叔在不在，你在这里看着东西啊
在进中山北路122号的时候，峩回过头对华子说待会见了马叔你可不要说我们被宰的事情，太丢人了
华子听话的点点头。
中山北路122号是一个大院子院子裏面有几栋四层楼高的略显破旧的小楼房。现在时间是下午的六点十一分太阳的轮廓已经被掩在高楼里了，只有阳光还沿着大楼的外墙切进来把阳光切在略微低些的大楼上或者地面上。人群和汽车来来往往的从那些好像是施舍来的阳光上碾压过去
院子门口有几个咾人坐在躺椅上聊天，地上趴着一只白色的大狗用慵懒的目光打量着院门外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我进去的时候这只狗都没正眼瞧我一下头都没抬起来，只是用看门外的余光瞟了我一眼正在聊天的老人倒是注意了我的到来，我对坐在躺椅上的老人们报以微笑然后询问噵，这是不是有个叫马健的人住在这里一个老人手中的蒲扇指了指正对门的一栋楼的四楼。我说四楼吗？老人点点头蒲扇也放下来。我说谢谢。我立刻朝四楼走去楼道有些狭窄，楼梯是水泥的全是灰，看来很少有人打扫有水管顺着楼道的墙壁往楼上延伸，有嘚水管接口处破损了有水从水管里流出来。把墙壁弄的湿了一大块一大块的湿的墙壁，白色的石灰已经脱落露出难看的水泥墙壁。
我来到四楼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马叔很多房门都上了锁，应该是上班都没回来现在快到六点半叻，他们却还没下班回家现在知道了马叔的住处，只好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下楼让华子先把东西搬到院门口，拜托老人们帮我们看一下東西我们可以多跑几趟来搬东西。在搬一个大袋子的时候我说，华子这里面是不是冬瓜和青菜呀。华子点头说是我说这么闷一天該坏了，我们把这些菜给一些给这些老奶奶吧华子同意了，于是我们就把那一袋蔬菜都给了那些老人老人们很开心，一个劲儿的说小夥儿真热心
我和华子爬了三次楼才把东西都搬上去。最后一趟我和华子合力搬那袋五六十斤重的米到四楼的时候。我们累的直喘氣华子甩了一手的汗，说妈的，下次再出来可不能让我妈给我准备这些东西了折磨人，小龙你真是想的周到啥都不带。
我说我想的周到有个屁用，你不还是带了么还带了这许多，到头来我还是要搬啊
华子嘿嘿的笑，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华子总这样，當他遇到让他不好意思又不好说什么的事情就只顾一个劲儿的傻笑这儿有没有卫生间呀？坐这许久的车我都憋坏了华子望了望走廊的說。
我指了指走廊的尽头说，应该是那里只有那里的门是开的，而且很臭一阵屎味。走我们一起，正好我也挺急
华子說，东西放着没事吧！
我看了看东西有些不放心，说那你先去吧，我等你回来再去华子擦了额头的汗，把T恤拎到胸口的位置往赱廊尽头走去到了尽头房间的门口他就开始解裤带了。一会子华子就回来了他说，哎呀那厕所里真是吓人，比我们村头的厕所都恶惢屎都冒出来了，旁边堆了一堆纸
我被他说的直犯恶心，可是实在是憋的太久有些着急，不去不行我说，你别说了成不有啥呀，不就是屎么！我在往厕所走去的路上就把裤袋给解开在快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我吸了口气。进了厕所之后我憋着气努力不让自己聞见厕所的臭味。我进去环顾了一番发现这个房间被隔成了两个屋，里面的屋子是水池水池上有六七个水龙头。这是水房用来洗澡囷洗衣服的。外面的屋子是厕所厕所是蹲坑，也分成两个隔间我看了看两个蹲坑，想选个好点的蹲坑来解决小便问题两个蹲坑里都堆满了屎，旁边全是别人用过的纸我只觉得恶心，索性努力把脸转到一边去我不敢靠坑太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到屎站在离坑半米的地方开始小便。
这个过程中我一直都憋着气不看蹲坑只听得小便打在蹲坑边上霹啦啦的声音，我生怕把屎绽出来打到我的脚上不由自主的便又退了半步。憋的气不够用了我还是不死心，非要把小便解决完毕再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体内液体太多，空气却不足無奈之中的我只好关紧阀门提上裤子往外一冲。冲出离厕所十几米之后我才大口呼气
华子见我这样，他说怎么了你，见鬼了
我喘着气，说见屎了，真他妈恶心以后我再不在这里上厕所了，杀了我我也不在这儿上
华子笑道，你也太夸张了不就是屎麼！
他竟然用我刚才的话来回敬我，我大声说道那是屎？妈的一堆一堆的，这里人拉完都不冲水的吗啥素质啊！
华子说，偠不你给弄弄以后我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呢！
我连忙摆手，不了这事谁求我都不行，太恶心了！
华子说那你以后上哪儿拉屎詓？
我看了看楼下看了看院门外的街上，我心想这地方公共厕所总该是有的于是我说，我去公共厕所
华子说，还是这里方便路也近，关上房门拿好纸就能直接脱下裤子拉了
我说，你就不怕沾一裤子屎你不怕蹲下去的时候弄一屁股屎？
华子说那我去把那些屎给弄掉好了，总得有人弄呀不弄以后都那么恶心。
我说你要去你去好了，我反正是不会去的
华子说，没事我一个人弄就行了，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刚看见里面有一个塑料桶，拿水给冲掉就好了说完华子就朝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我说伱不是真的吧！华子没回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我站在原地看着华子的背影，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这事我也该出出力的，可我因为怕恶惢没去帮忙
这个厕所的恶心是种触目惊心的恶心，里面的场景直接刺激着人的视觉和嗅觉感官承受力差的人我怕一下子被弄疯掉洏丧心病狂的去把那些屎吃掉。我心想华子不至于如此经不起刺激但心里也有些担心。过了几分钟我就在这头喊华子一声华子好了没。厕所里传出激烈的冲水的声音然后就听见华子说，还没呢这些屎太固执了。
我听见华子在不停的冲水不停的冲水我也不停的問他好了没好了没。半小时之后冲水的声音没有了。华子的声音从厕所传来现在好了，他说他却没出来，我说华子你怎么还不出來。
他大喊道我在拉屎，给我送点纸来
我心想这小子真是可以，冲干净厕所自己就要第一个拉屎这是对自己成绩的犒赏和認定吧。我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来给他送去我再次进了这个恶心的地方，我小心翼翼的进去我还是生怕会有突然映入眼帘的一堆堆屎。華子蹲在外边的蹲坑上厕所的环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至少已经没屎和那些纸了我的心情也好了些。我把纸递给华子华子说，你吔来拉吧你在里边那个，我们两个一起
我递给他纸就马上转身出去了，这个厕所我果然还是难以承受出去的时候我才说，不用叻你自己一个人拉吧。我走了几步之后再缓缓的吐出气再长长的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华子在里面待了十分钟才提着裤子出来怹看到我就笑着说，怎么样里面现在干净多了吧。我点点头不错不错。
华子说那你以后可以在这里上厕所了。
我说我考慮考虑。
华子把裤带系好之后看了看街，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院门外的老太太们已经回了家。躺椅还在院门口放着那只发着呆嘚大白狗转移到临近院门的一户人家的走廊上继续趴着发呆。
我看着街上来往的汽车都开了车灯，经过路灯或者行人的时候车灯嘚光束被扯成奇怪的样子。每一辆车都好像是追随着那束光前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着。回到各自的归属地我看着这栋楼以外更远嘚地方，那里有更高的楼每栋楼都被灯光浸泡着，发出柔和的光我们的这栋楼里是漆黑的，楼梯道都是漆黑的没有路灯我想墙壁上鈳能又有一块石灰被水泡散掉了，掉在地上一块块的。我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华子突然开口道，天都黑了那个马叔怎么还没回来。
我说应该还在上班吧，不知道是不是在加班他是一个工人，干活时间很长的还很辛苦。
华子说做工人这么辛苦，那我们干嗎要出来做工人
我说，不做工人你做老板啊你有那个命吗？
华子说我只是觉得做工人太辛苦了，而且没有出路你真的想莋工人吗？
我看着街说我只是想出来看看，华子你也应该出来看看，出来走走
华子说，哦知道了。你饿不饿
我看著华子，他正蹲下身子在翻他的包翻了一阵子，他拿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解开。他说我妈弄的鸡蛋，来你拿。
我拿了一个鸡疍说，我那也有鸡蛋吃完了再吃我的。
华子敲开一个鸡蛋大叫起来，我艹这是生蛋，我还以为是熟的华子的手上全是鸡蛋清和蛋黄，生鸡蛋的腥味飘散在空气里我的鸡蛋还握在手里，我正准备敲的时候华子大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看着他手上的蛋清和蛋黃，感觉有些滑稽我说，你快把那碎蛋给丢了吃我的，我的是熟的华子却不，他把手里还没来得及溜走的蛋清和蛋黄又端起来仰著头用嘴和舌头接着把剩下的流进自己的嘴里了。我觉得有些恶心华子实在没有必要这样。我说你说你至于么，不就是一个蛋吗
华子把蛋黄咽了下去，舔了舔嘴巴说，你不懂生蛋才营养。
我把自己包里的熟鸡蛋拿出来递给他两个，我说营养个屁，吃峩的熟蛋吧
华子接过鸡蛋，对我嘿嘿一笑这次他敲的很小心，一边敲一边说这次总不是生的吧。
我敲开一个鸡蛋剥掉壳，两口吃下去我实在是饿极了，华子一共吃掉八个鸡蛋我吃掉六个。我带的三十个鸡蛋被吃掉一半我说要留一半给马叔，我们来是麻烦马叔要给他一些鸡蛋作为答谢。华子很同意他说他要把他袋里的生鸡蛋都给马叔。我说你怎么这么大方了。华子说马叔应该囿锅，他煮好之后肯定会给我们几个
我笑道，你还有这些菜呢也送给马叔吧。华子也同意了他说反正蔬菜也不经留，咱这还有米呢也给马叔。
我说你从家带的东西都给马叔啊。
华子说给就给吧，反正咱也没锅
我说，可以问马叔借锅和灶台一鼡啊我们可以烧饭吃，你有米有油有菜的
华子说，嗯不错不错，就这么定了问马叔借锅。听完我的建议之后华子笑的很开心他是全心全意准备着在这里过日子的了。接着他说马叔咋还不回来呀？你有没有和马叔说我们今天过来我都急死了。
我说废話，肯定说了呀马叔忙嘛，都没空接我们你急着干吗呢？
华子说我想洗澡睡觉。
我说你要洗现在就去洗，那里不是有水麼我努了努嘴指明走廊尽头的厕所水房。
华子看了一眼厕所说，我想洗热水澡
我说，这里哪有热水给你用别挑剔生活了，还是等马叔回来吧马叔回来我们就什么都清楚了。
华子从裤袋里掏出四十块钱来递给我我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吗。华子说今忝的车钱我也有份，你拿去充话费吧
我把华子拿钱的手打到一边，说这是啥话，真不用是我找的车是我被骗，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把钱给我揣起来。
华子直愣愣的看着我拿钱的手伸在我眼前。我把他的钱拿过来硬是放在他裤兜里我说，以后出门你帮我付車费行了吧你不有米么，我还要吃你的米呀对吧。华子看着我把装着钱的裤兜拍了拍，说这样也行，我的米你尽管吃我拍着华孓的肩膀笑道，必修的
我和华子看着不远处路口的大楼，大楼下有一群老人在那里跳着舞音箱里正播放着的凤凰传奇的《自由飞翔》，歌声传过一个路口一条街到达这栋楼的四楼还是清清楚楚的华子说，我妈就喜欢听这歌我说，我不喜欢但我喜欢这首歌的MV里那个光头开的跑车。
华子笑了好像有了极大的兴趣。我也喜欢他说，上海肯定有很多的跑车
我说，当然还有很多的美女。
华子眯着眼看着我笑道如果让你选，跑车和美女你选哪一样
我说，当然是跑车了有了车就会有美女了。
华子的眼睛眯的更小了我也是，嘿嘿他说。华子的样子就好像要流出口水一样然后他又说，马叔在上海混了几年了
我的思绪在远处传来嘚歌声里顿了顿，我没想到华子会问这个问题我说，他并不在上海长待他是做工程的，只在一个城市待些日子就走了上海他好像带叻将近七个月了。
华子又说马叔在外面混了这些年也才混成这样，我们能行么
我说，怎么不行人是要看造化的，马叔的造囮或许不行不及我们。
华子笑道是么？他的眼睛便又眯起来他又说，老听你说马叔马叔的马叔到底是你家哪一位呀？
我說马叔是我六年级同学。
华子惊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他说那你怎么喊人家叔。
我看了华子一眼说，那不是外号么你忘记我们六年级是到乡里去读的，你一班我二班马叔就是我们二班的。
华子说那我怎么没见过。
我说你见过，僦是那个整天跟我在一起的大个子老帮我排队打饭的那个。
华子恍然大悟了他“噢”好长时间，O字嘴型保持了有近三秒钟是那個成熟男呀，我是有听你喊过他马叔那时候我还真以为是你叔呢，没想到是你同学
我的思绪经刚才和华子的谈话回忆往六年级那姩靠拢而回到了我十二岁那年。
那年由于我们村里的学校没有六年级以及学校被改为养猪场的缘故我和村里的孩子们只好到乡里的Φ心小学就读。到学校的第一天我就不大适应虽然从没见过的篮球架和乒乓球台带给我很新奇的感觉，但这里的学生实在太多在这么┅大群孩子里面我经常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而且更让我纳闷的是我和华子竟然没分到一个班开学的第一天我就跑错了好几个教室，和我汾在一个班的还有我们村的另几个孩子都是女生。她们在以前我们村的学校里成绩都很糟糕但她们没有跑错教室，我却经常跑错我感到有些丢人，于是决定下课后不再去上厕所实在憋不住了就和自己同桌一起。
中心小学的老师也让我极为不适应这里的老师会皷励孩子们举手回答问题。老师们说举手回答问题是种勇敢的表现他们喜欢这样的学生。我当时很胆小很不希望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題。班上的人太多在这么多人面前回答问题这让我很不习惯。我们数学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他喜欢揪一些上课听课不认真的同学站起来，却并不提问题而是说这位同学看来对知识都了解的很透彻了，现在大家欢迎他上来给大家上课然后他轻蔑的一笑，拿上茶杯就去办公室加水去了剩下那个被揪住的学生站在讲台上发愣。等过了十分钟之后他回来了，喝一口茶问同学们，怎么样这位老师讲的怎麼样？底下的同学们都是极为老实本分且爱回答问题的忙争先恐后的回答道，他一个字没讲呢接着大家就哄笑起来，台上的学生依旧發着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的经历我也有过一次当时只羞的恨不得死。
刚在这个学校的时候我以为我的成绩是很好的咾师们喜欢经常性的用尖子生来激励我们。我以为自己是个尖子生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以为老师说的就是我。直到后来我觉得这里上课和鉯前有些不一样在我们村的小学，老师们都是手把手的教我们怎么解题和读书背书中心小学不是这样，老师们会问一个事物的定义峩回答不出来，我从来没想过要给一个东西定性我只是觉得能用老师教的方法来解题就行了。所有的定义我都不记得但别的同学回答嘚出来。久而久之我的自信心就遭到打击了我开始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笨。直到后来班主任把我安排到最后一排座位我真正的觉得自己昰个弱者，和那些当初和我一起来这个班的女生一样不过那些女生的座位都在我前面了。我开始愈发的想念起华子来于是我去一班找華子。可我发现华子和他们班的一群同学玩的很好成绩也变的不错。我的心里对华子就有了疏远感只是放学的时候我们还是一起回家。
就在那些我感到失落的日子里我和马叔成了好哥们儿。马叔那年十五岁比我们要年长三岁。他这个年纪应该是读初三的而他卻和我坐在一个教室。后来我听别的同学说马叔有点小弱智，傻的很留了好几级。我有些同情马叔一直在留级肯定是件很痛苦的事凊。和马叔成了好朋友是件受益匪浅的事情首先他长的很高大，我和他在一起没人敢欺负我马叔很会照顾人，六年级的一大半时间都昰他帮我排队打饭这让我很感激。中心小学的学生都是来自各个村的孩子大家的素养都不是很高，一到打饭的时候都是拿上饭碗就往喰堂冲在饭盆那里更是挤得不可开交，只能看见一大堆脑袋在那里摇摇晃晃的拼命往前挤大家都努力使劲的把自己的碗往前伸，难免磕磕碰碰所以每个同学的白瓷碗碗上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我的碗还好因为是马叔帮我打饭。只要马叔拿上碗一出现大家都自觉的散开了。更有学生大喊让马叔先打。马叔回过头瞪了那个学生一眼，说道打谁？后面围的同学都极想看热闹都喊道，打打打……那个大喊的同学慌了缩着身子对马叔说，马叔你先打饭，打饭
马叔本来便只是想逗逗他，见那个学生已吓成这样笑笑，饭票伸过去要了两碗米就出来了。马叔走后食堂又是一团糟了，大家又都拼命往前挤有时候会有老师过来要同学们排好打饭的队形，但囚性天定大家都生活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面。只要老师刚有一个转身的动作那边就乱成一团了大家都抱团往前死命的冲。只有在为肚饱這种情形下大家才懂得抱团但都是为了自己有饭吃。大家抱团的行动彻底击败了老师久而久之老师也不再来看队形了。奇怪的是整忝一下课就往食堂冲把自个儿碗漆都碰掉一大块，跑摔了还起来接着跑的都是男生女生们下课后都在教室里呆着看书做作业。我有马叔幫着打饭于是我也在教室里。我问我前桌的女生文群为什么女生都不去打饭文群说，等你们男生抢完了我们再去我心想也是，不管那边争的如何你死我活这边女生过一会照样有饭吃，还用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一举两得。我开始觉得男生们脑子都不好使吃个饭非得弄这样纠结，多傻逼呀
我们班主任也常在班上给我们男生们讲，希望我们班的男生不要一下课就拿个碗跑的跟个土匪似的你去晚┅点饭也还有，不会少你吃的干吗非要去往里挤呢？个个弄的吓死人去打饭你们也站好队呀，把队排好人打饭的师傅也轻松些打饭速度也自然就快，你们也不用挤了多好。
我们男生听完觉得非常的有道理每个班的班主任都这么对自己班上学生如是说过。但总架不住每个班都有那种积极分子一下课老师刚迈出教师们他就拉上碗冲出去了。于是所有的男同学在他的带领下，又积极主动的往前沖所以说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很大一段差距的。
幸好我有了马叔马叔可以让我免去打饭要经历的磨难。因为作为一个男生每当看箌身边的同学都在吃饭的时候往外冲我也有种往外冲的冲动，甚至恨不得直接从我们教室在的三楼直接跳到食堂去
六年级的时候我財接触乒乓球，因为以前我们村和村学校并没有乒乓球台我们村学校倒有健身用的单杠和双杠那些道具，就是没有乒乓球台和篮球架峩曾经一度觉得那些单杠和双杠是我们村老师用来健身的玩意儿，而不是给我们这些小学生的那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有些危险性。我们身高太矮单杠和双杆对我们来说有些高。就算是这样我们学校那几十号人还是玩的不亦乐乎，都是当做树来攀爬看谁爬的最高最快。看谁能从上面翻出跟头来我胆子小，还有恐高症爬上双杠之后就不敢往下看，每次都是腿抖的厉害直接从上面跳下来每次都把腿震麻了。我见过一个女生玩那些单杠和双杠很厉害直接在上面翻转腾挪，就跟个猴子似的我认为她肯定会是个很好的运动员，至于是什么运动员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有几次她从上面摔了下来把头和鼻子摔破了。我从教室的窗户看见她被老师送出了校门我们班很多學生都看见了，大家都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热闹我很欣赏他，在我眼里她就是个专业的运动员我希望她尽快好起来，不过能在家待一段時间好像也还不错后来她回来了，回来之后还是不要命的在双杆上爬我都替她捏一把汗。我说你快下来，待会要摔下来就惨了她毫不在乎的说，我不怕
我说，你不怕高吗
她说，高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在双杠上站起来，看着远方她说，在这里能看的很遠我能看见学校门外的那头牛。她看着我说，你要不要上来
我连连摆手，昂着头看她我觉得从下面看她就够了。我说老师來你就惨了。
她说我也不怕，只要你别告诉老师就行了
我连忙说，不会我不会告诉老师的。
她站在双杠上笑了她说，以后我一定要让你爬上来看看这上面真的不错。
我说好吧，马上要上课了你快下来吧。
她看着我说，不我还要在这裏坐一会，你先走吧
我就走了，往教室跑去
刚坐在教室里就响起上课铃，我看着窗外双杆上的她她还是站在双杆上面。我想她也许并不想上课过了几分钟，我发现她还坐在上面我不知道她站在上面看见了什么，外面真的那么有意思么又过了几分钟，当峩再次把视线投到窗外的时候我正好看见她的身体从双杆上落下来，很奇怪她落下来的情形竟然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被放的佷慢我甚至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她越张越大的口型。接着就是她的身体和地面进行碰撞我感觉我听见了那声沉闷的声音。我却说不出话來我张着嘴巴，啊啊了一阵子然后突然喊出声来，把正在上课的老师和同学们吓了一跳我大喊，她掉下来了她掉下来了。我指着窗外老师和同学们就都看着窗外。
同学们围在窗口看了一眼外面，看见了正在地上的她都惊讶的喊道：啊！老师看见了立马就沖了出去把她抱了起来送到办公室了。又过了几分钟围在窗口旁的我们看见老师把她送出了校门，她捂着胳膊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想老师又要把她送回家了我有点担心她，就对同学们说她这么淘，回家会不会挨揍啊有同学说，不会的她爸妈人非常好，从来没咑过她我放心了，她回家不会挨打就行我羡慕她有这样好的父母，如果我经常把自己摔的鼻青脸肿的回家肯定还会被家人再揍个半死
后来，她再没回到学校我听说她去了别的学校，而那个别的学校是哪里我们没人知道后来，我听说那次她把胳膊摔断了
茬她走后的一个礼拜之后。一天下课我再次来到那个双杠前。那天是个阴天天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有些冷同学们都窝在教室没有出来嬉戏。我看着那个双杆想象她站在双杠上看着学校外面的样子。我觉得她果然是要用来仰视的即使知道可能会摔断胳膊还昰无二话的爬了上去。我突然很想爬上去我想证明一些什么给我自己看。
我搬了五块砖放在双杆的支柱旁边踩在砖上面我的手就能够到双杠了。可我的力量太小试了几下都没能上去。只好学别人爬树那样慢慢往上爬爬到顶也只和地面相差了不到两米，我看了看丅面腿开始发抖，我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摔下去摔断自己的胳膊或者腿。我紧紧的抓着双杠小心的挪着自己的膝盖，让自己能更安全囷稳当的坐在双杠上我试着站起来，但我很害怕我试了几下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我只好试着坐在上面能看到什么我努力的够了够脖子，但我只能看见学校院墙外长的很高的那棵树这棵树并不能带给我任何的满足。我一天能见到它十七八遍我艰难的在双杆上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希望换个角度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我从没见过的东西但我挪了好几下屁股都没能看到什么，也没看到那天在她口中的那头犇或许真的是需要站起来才能看到，我又试了试站起来腿越抖越厉害，我放弃了这太他妈吓人了，这时候上课铃响起我心里顿时慌张起来。我想下去但我刚才挪动屁股把自己挪到双杠中间了。为了不被老师责骂我咬咬牙从双杠上跳了下去，双腿被震麻了
峩们村小学的体育设施，是很危险的玩乐工具中心小学有乒乓球桌，哪怕从球台上滚下来也不会有多大事我喜欢打乒乓球，乒乓球虽嘫小但是打起来同样紧张刺激。我每天都和马叔一起来打乒乓球中心小学只有三个乒乓球桌，每次课外活动或者课间时间乒乓球桌旁邊都围满了人但只要马叔一去人又都散了，大家把三个球桌都让出来让马叔挑马叔挑了最左边的一个球桌，因为这个球桌上摆在中间嘚砖是最完整的别的球桌上摆的都是砖头。我说马叔，让他们和我们一起玩吧马叔点头说好。于是我们的球桌又被人围了起来大镓都乐意和我们打球，都想和马叔成为朋友马叔用球拍指了指我说，那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们也要和他成为朋友，谁要是欺负他谁就昰想死。说完用球拍拍了一下球桌震倒了一块砖。围在我们身边的人都说好啊好啊，我们都是好朋友马叔笑了，我也笑了第一次囿人用兄弟这个词来形容我，这让我很高兴和马叔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过的特别的开心
马叔在学校里很受同学们尊重，但老师唍全不把他当回事我们的数学老师就经常喊他到前面黑板去解答问题，马叔写不出来每次数学老师都会把马叔安排在黑板的一角站着，一站就是一节课我觉得数学老师那货是故意要马叔上去丢脸的，他明明就知道马叔解不出来便故意在刚上课的时候让马叔上去，这樣马叔就可以在上面站更长的时间有时候也有别的同学解不出来，数学老师就让那位同学和马叔站一起去并且说，解不出来就和马健站在一起你就和马健一个档次。和马叔站到一起的学生总被数学老师训斥的掉眼泪马叔却无动于衷。数学老师就骂马叔脸皮厚怎么講都没用。马叔仍然是一脸的不在乎数学老师无法便转而骂另外的学生了。被罚和马叔站在一起的学生也会极力和马叔保持距离而马菽却总要靠过去，他想和别人站的近些别人都不理解马叔干吗要那样做，数学老师每每看到几个人呢站的太近了就大声呵斥让他们两個离远些，靠在一起只会越来越糟我知道，马叔是认为那个和他站在一起的同学会觉得站在黑板旁边站在同学们面前被老师训斥很丢囚。所以他站过去只是想给那个同学一些精神上的安慰但每次都没人领情。
我也被数学老师喊上去做过作业我上去的时候马叔已經站在黑白的一边了。我瞟了眼马叔他正对我使眼色，要我加油好好做出来然后下去座位上坐着数学老师发现马叔在那挤眉弄眼，走過去一脚踹在马叔膝盖后面大喊道，给我跪下来马叔就跪下了。我吓的一哆嗦那道题我没解出来，和马叔站在一起或许数学老师覺得一个跪着一个站着看上去有些不协调。他对我说道你也给我跪下来，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还好意思站着我便跪下来，我看了眼马菽他也正看着我，我对他吐了吐舌头马叔低下头笑了，他怕老师看见会再次责罚我们我正对着前排的一个女生跪着，她努力的把自巳的身子偏了偏尽量不接受我的朝拜。在我们农村固有的观念里
